很想听秦腔藏舟田玉川唱段一段戏,有帮忙 的吗

戏胆庞三少(连载五)
戏胆庞三少(连载五)
&&&&&&&&&&&&&&&&&&&&&
发表于《广州文艺》2013年2期
台上的盈盈旦,眼里有了名星气,可还是遮不住那层痛苦的迷离。
“哭了声老爹爹难相见,
我的亲爹爹呀——
要相逢除非是南柯梦见
胡凤莲哭得声情并茂,一句一个苦想思,那腔挂儿叫个绝呀,厾心厾肺,许多人出了声跟着抽泣。或者没出声,眼圈儿红着。
盈盈旦痛入心脾,我知道,她不仅入戏,而且入人世,爹这个称呼,带出了干爹之苦,心疼了,痛心了。
哭声哭调,饱含了复杂,《蝴蝶杯》这出戏,难在复杂也好在复杂,把这些复杂演深演透,戏才耐看。这出戏三少亲自给海莲说过,讲得鞭僻入里透彻非常,再加上盈盈旦自己的切身感受,入情入理入时出俗,没有理由不让同行同道入迷。
看到她对三少的情义之深不掩其真,突兀冒出的那个想法得到肯定,有她这份心,准成。
那天,我从门道房路过,没有听到院邻所谓的打通声,却传来压抑不住的哎哟一声,我听得真真的,那是三少的嗓音,出什么事了?电打了似的。
我急忙敲门。门不开。
我找到了门上的一个小纽,摁住,这是门铃。三少再不能听不到,这是海莲告我的方法。
“我,惠义,。”
三少拉开门,他穿件衬衣,衣扣还没扣全,站在门框前,当了一扇更复杂的门。
“三舅,你要的书,我找到了。”审时度势,我已经准备隔着门槛交出书,却听到蘸了水音的嗓子在喊:
“惠义呀,进来,进来,”
是海莲,声音发岔,似乎刚才痛喊了半声的是她?可,我怎么会听错呢?不能。
三少把身子让开,侧身的当儿,我见他的肩头隐隐模糊着一圈狼籍,湿漉未干。
门道房有三进,当中一间是卧室,可我那阵头大,装成不知道,没等三少反应过来,我已经抢先一把推开卧室的门,天哪,手还没离开门,血已经涌上脑门,脑门也开了,心胀了舞台大。
床头的纱幔撩着,我那仙女一样的姐姐,一条腿高挑,脚尖贴在鬓间,贴身肉色秋裤紧绷在腿上,恍然间如同没穿什么。这是练功?这样练?在卧室?那些肉感的园弧,那双细长的手,放在床上更暧昧,而且,她的脸色没调换清楚,红的紫的搅染着,我拔腿往外退,“急急风”的节拍,只觉身后一团不清不楚的色儿追着,绰绰约约,像谁托来的梦。一下正撞在三少怀里,三少说:“你跑什么呀?海莲又没法起身追你。”
“她,她——”
我该如何描摹那种难堪?
这时,海莲在床上喊我,没喊名字,语气却是冲我的,“进来吧。我练腿功呢?”
我像刚从汤水里钻出的鸡,浑身受奚落。
三少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到了。”
他帮海莲放下腿,“哎呀呀——”她的眼光躲避了一下三少,脸上漫起一片红。三少关切地看她一眼,帮她弯曲了几下腿,她才站起来,那腿还如木棍似的,直不愣腾。蹦跳几下,她才恢复正常。
我说,“三舅要的《品花宝鉴》我找到了,你看不?”我怎么会这样聪明?一下子想到海莲肯定不识太多的字,故意这样说。
“这是你三舅看的书。”说话间,她用眼光剜了一下三少,三少走到镜子前,随手把衬衣的扣子扣上了。
这是我无意间瞥到的。
“哦,在哪儿找到的,书?”
“城隍庙最高的顶儿上。”
“是嘛?悬鉴楼上找到宝鉴。镜子里的镜子。”三少翻了一下书,&“也只有你这耍塌天能去那地方,别人看着也头疼,更别说上去了。要不,书能存放到现在?在我这儿放几天吧,我再看看,我给你姐讲,省得她耗腿时,没事干,坚持不下来。”
他给我们煮咖啡喝,“给你海莲姐吃偏食,不是别的意思,那是为戏,角儿打基础阶段,不能受打劫,吃不上连身体也长不好,谈何练功?你海莲姐还算有福,赶上了高价饭,贵,也得吃,钱,花了能挣,功夫丢了,去哪找?你看看,她们练功消耗大吧?来,我今天优待你们,这是我攒了多年的巴西咖啡,你们尝一下。”
“你们先喝着,我得洗洗头。”海莲弄一下头发,团团热气。
海莲去了外屋,一阵壶响水流声过后,她问,“惠义,今天怎么没上学?”我知道,她洗完了,也来到外屋,眼前,水汽漫漫,浮动了丝缕幽香,还有他猫眼似的目光,围定我。
我是逃学出来的。饿着肚子上课,没意思。
“你今天不来,我也得找你,今天有好戏。”声音雪白。说话间,曲折着的身体挺直了,散发“唰”一甩,纷纷扬扬披落背后。
毛巾一个飞旋,飘上铁丝。
“真清爽。”
她的肉色秋衣,使得她袅袅婷婷,弧线弯来曲去,碰痛人眼光。
三少的那盘脸年轻了许多,光光坦坦的,少了点什么。
她转过头,问我:
“现在该你啦,趁着这个摊场,洗洗吧。”
帮我洗头?好特殊。那阵男孩子们只在理发时才洗头,她怎么了?神态有点特殊。&
泡沫沙沙沙吵,我闭紧眼,任她双手揉搓。她的手指细长,柔软,和头发乱作一团,能想得出她沾满泡泡的小拇指翘立的样儿。
头皮一阵尖辣,生疼,她的指甲突然长长似的,使劲划,哧哧响。
我咝咝倒抽气,任她抓,任她划。就在乱发飞扬中,我的头发撩到圆润的前胸,我的眼光也穿过去了,竟然看到了一浪一浪鼓鼓涌动的雪白,我的眼湿着,却贪婪地不忍得闭上。
她猛地住了手,像电影定格般急促。
她伏下身看我。我噙着生泪,看不清她。她的眼睛怎么也水汪汪的被清泪裹着,发傻力的是她,不是我,疼得是我,不是她,她怎么了?
她又用手背绵我的脸,将眼角、嘴角的余波熨平。
手背,手腕,蛋青般细腻,柔润。
她扯下那块手巾给我擦擦干,她身上与我的头上混淆着同一种味儿,浓浓的温温的湿湿的,真好闻,不由人要提气。一提气,我的眼光又往刚才的那种诱惑处溜去,赤裸裸的。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她的声音不高,却有点狠,又有点慌。我的眼光也慌张地躲了,却发现她不是说我,那是说谁?三少?看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我瞥见床脚那儿有些碎片,像是上了彩的泥块……可我不能再呆下去,尿急,风风火火&。
一出屋门,不顾阳光晃眼,撒开腿一溜小跑去往后院,动作如黎明残梦。
那梦一直羞于告人,紧尿,偏找不着茅厕。两腿夹得紧紧,前院后院寻,跑到何处也不方便,急得满头雾水,最后,到了后院的草滩,荒地无人,拉开裤口一阵松快,醒了,身下热乎乎的。
这次也是急急奔到后院,草地上射出一道晶莹的弧线,像梦,竟做在白天,太阳东一眼西一眼地从树叶丛间瞄着我。
多年后,我也有了类似的经历,从海莲发恨到她摔掉了小戏盘里的泥人儿,我能想像得出这是在狠下决心,决心下得痛下得不能克制,让她乱了方寸。只是她在我的头皮上发恨,却让我错会意了。
戏班排了新戏,开拔去演戏,马车打在庙门口,一只只戏箱装上车,有一只新戏箱,棱角用大蘑菇钉钉了毛皮,听说这是海莲的,她已经有了角儿相。
戏箱一走,三少也有一段日子无踪影。
院里的人有时并不知道,还在想法设法往门道房探测,想窥破那变化的神秘所在,自然难以如愿。
他们听到过的那种声音没有了。
大槐树底下院邻们的谈论中,却有了新的内容,正房大娘说她瞅见海莲坐在三少腿上唱戏,而且身子还像个孩子似的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唱得什么戏?
她当然叫不上戏名来。
《苏三起解》,苏三向干爹撒娇啊。南房大娘说。
才不是呢,人家唱得是《藏舟》,《藏舟》才放椅子呢。更懂戏的西房大姨报出戏名,嘴唇抿不住的嘲笑。
藏舟里的椅子,可是真有说道。她们说这番话时的神情,今天仍然历历在目,滴水不漏的刻薄,表达得再清楚不过。今晚西房大姨看到台上的《藏舟》,还能想起她的打趣话来么?
台上如她们所说放了两把椅子,田玉川与胡凤莲各自坐了过夜。写意之妙,椅子可以是车,可以是床,任凭剧情发落。现在,它是船,是仓。满台灯光,鼓声与马锣轻点两声,便有静夜笼罩小舟。
以声写静,哦,怪不得要建钟鼓楼呢?古人把时间的流动弄出了声响。
“耳听得江岸上二更四点,”戏中的时间是半夜,胡凤莲从睡意朦胧中醒来,那一眼,睫毛绒绒,眼光迷离,
“月光下把相公仔细观看……”
盈盈旦二音耍得野路子,既轻又高,近处听来在远处,远处听着仍真切,行腔并不把字音唱全,让文场巧补,让观众补足,把女孩儿欲语又止的微妙心旌摇荡了个摇荡。
行家们伸出手来顾不得拍,不误过盈盈旦追魂的眼神,这眼神真要命,是的,当年,在门道房我见过——海莲和三少并排坐在两把椅子上,海莲低着头,从低处来的眼波,翻泛,我被溅湿了,心一顿乱扑腾,这颗心怎么会这样激越,又不是落了水?
她没有说话,她眼里有话,却不能说出。
我受不住那眼光,又不舍得马上逃离,倒退出来,倒退着出。
更让内行们眼睛一亮的还是跷功用得巧,戏文出新。过去这一段戏文,胡凤莲为了使睡着的田玉川能醒来说说话,机灵一动,前去摇橹,这动作,未免失之稍大,此刻,她却是偶尔失足踩上船帮,这一踩,花团锦簇,多少小机灵,多少羞切,多少急切,又多少掩饰,都在犹豫与假戏真做之间,之后的失惊与窍喜也更丰满,它们混沌起来,妙到毫颠。
我的心,也跟着晃悠。
海莲靠着额上那条藏起来的带子,靠着眼光、身段,把青春与悲伤、爱情与仇恨演译得惟妙惟肖。
剧场休息期间,我进了后台,盈盈旦正俯首爬在桌上。
看样子,是勒头太紧,受不了。
&“要是三少在,这会儿早就一把拽开勒头了吧?他最懂痛痒的。”我这番话,如果放在年少时,会带醋意,现在,却很真诚。
盈盈旦抬起头:“要不是今天,我可不受这罪。”她的眼波依然清盈,我已经不怕淹了。
“角儿,走个后门,——我想票一场,上个中军,怎么样?”
“行啦,惠义,明天咱们好好说会儿话。”她绵绵的宽嗓音,像条长丝带,把时间拽乱了。
“我不是说闲话,是真的想上台。”
“我听说,你到戏研室了,开始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呢。说正经的,你登过台子没?——还是啊,这么重要的戏,你给弄砸了?”
可是,我这想法要紧,非在这要紧的时间办才有张力,时不我待。
“有你这么大的角儿给挎刀,还能砸了?”
挎刀的关系反了,她不接玩笑话,只是拍拍勒在头上的带子,“像干爹那样会用劲道的人,没了,干爹用得是太极力,体贴人。”
显然,刚才在场上,她也是由勒头勾动心事,才哭得那么动情,失声叫出干爹来。
她没有继续推诿现场加哏的事,应承了,她还是那个暗中满怀韧劲、拗劲、犟劲儿的盈盈旦,袖珍小酒窝里,不单是甜笑,还有拿定主意的笑,自在自由的笑,声音不高,却由衷,有心性。
最早去看海莲勒头时,曾听过三少类似的话:勒头时得明白,那是给人勒头。他把人字咬得很重。说:要用心,不能用蛮力。那阵,我理解为用巧力。
三少的手,确实巧。
妈常说,像你三舅那么手巧的人现在没有了。
&&&&我不服气。我不会勒头,但我可以做别的。
学校比赛“手工劳动”,我报名参赛,老师同学都不信,我这么一个耍塌天的同学,要耍巧?
我用包括瓦楞纸在内的各种纸,长裁墙裙短制檐,糊出群英舞台,当年玻璃翠出事的戏园子,现在改电影院。我可以仿制个大概,围楼改回包厢去,座位改成方桌太师椅,老群英舞台得以再现。我还想往戏台上做一出戏,我可做不了人物,只能空着,等卖江米面人的来买几个面人。
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做个戏台。&&&&
我没学过戏,只能瞎冒几句凉腔,还爱闹个红火,拿竹竿扎个框子,底下吊两块布,当旱船上街。有东院的孩子嘴上粘了玉米穗胡子,举一根竹竿当桨,在前边划,一群孩子跟着,喊着锣鼓点儿,我左晃右摆,飘飘然身轻似燕,正满大街疯,听到有人喊,“惠义——”,一辆三轮车停在跟前,往里一探头,一个鲜亮的女子,古装,酒窝盛了的笑,却是现代的,熟悉的——海莲姐,我一下实红了脸,我即兴划旱船,没章法,让她见到,太小儿科!
海莲兴致勃勃看着我,她还没卸装,《藏舟》、胡凤莲,也刚刚划过船。哈哈,这可唱上《真假李逵》,李达碰到李逵啦。她点头叫我上去,我把旱船让给孩子们玩,自己跳上三轮。
近处看,明白简练的行头让海莲更俊丽,地方窄小,我几乎要被她搂到怀里,我便如田玉川似的拘紧着身放逐着心,甚至生出妄想,再吓她一跳像庙顶上那一次,倒在软软的怀里,重温旧梦。
“呀,没看出来,惠义竟是张唱旦的脸,瞧瞧,白里泛红,晕晕雾雾的,比抹了胭脂还待见,你要早生十几年,说不定也是个旦角儿,叫这个翠那个脆的。”
噢,自己的脸色还和姑娘们有一比?我的脸更加潮热。却没有机会像上次揣着心跳装糊涂了。
一起回到大院,这下,我亲眼见了三少的手艺。
桌上摆盒像皮泥,海莲做了个《藏舟》里的一个身段,一只手把桨,水袖搭在前边,怪不得不卸妆呢,原来要做模特儿。
“动起来,海莲,走圆场。”
海莲姐把木桨双手拿了,水袖一扬,随着三少口里的家具声,白纱裙悠悠漾漾,是风生,水起,是微波,荡动。
还有木头,像梆子声,我听到了,不远处有这样一种节奏打点,与三少口中的节奏融洽着,呼唤着,应和着。
“我真想变成条鱼,钻进波浪里去”。刚学的课文《海市》,说一种人间不存在的美景,老师让背,死活背不来,这会儿却飘浮出来。
“这就叫赶浪无丝。好,好,我已经有印象了。”
三少没说让她停下,只加了一句道白:“大姐,小船快快前来”。
木桨慢下来,小船凄凉凉地靠岸。
——噢,我眼花了?纱裙底下露出的鞋,黑帮绣白花,顶多一掌长,一掌,这就是院邻们说的三寸金莲吧,海莲姐怎么穿得上?
刚才走圆场时,不露出脚,是功夫,玻璃翠能做到的,她也练出来了。
“真是待见煞,我是看一场,醉一场,自己酿酒自己醉,自己的梦儿英英圆。”
英英是谁?我耳朵里进来一个生巴巴的名字,等要问三少,没空,各色像皮泥在他手里团着捏着,直到一个活脱脱的悲情胡凤莲从掌心指间生出来,这才张嘴说话,“你知道么?这次全国汇演,我们海莲带去的《蝴蝶杯》露了脸,跷功大放异彩,那掌声,那叫好声,根本不像汇演现场,倒像在野场子里。那会儿,我就想如果当年拼命反对废跷功的‘十里麻’看到这场面,他得高呼,拿酒来,跷功也有出头日啊。”
三少眼里,是那个彩色的凤莲,凤眼奕奕的莲,粉脸儿凤莲,樱桃小嘴儿噘噘的凤莲,他眼水里,飘着一叶小船,船尾拉着长长涟漪。
跷功,对,我一下子明白过来。那种木头敲击出的节奏正是跷的声响。她是在地坂上练出的跷功,才叫个过硬呢。我看见的三寸金莲只是个导具。用这导具,演出了一个过去的时代。
&“三舅,你要做纪念?”
“纪念,是的,跷是咱梆子戏传进京的,魏三啊,侯俊三啊,有了他们,才有了京剧跷功,现在,梆子戏又亮出跷功,你说,该不该纪念?”
我看出,三少手上的胡凤莲,那精气神,包括奔儿头,那长腿长腰身,都像——,是一个我见过的熟悉的现在的玻璃翠。
海莲满眼的惊喜,化在嘴角,牵动两个酒窝,巧俏,玲珑,却又往一旁斜去:“干爹,你刚才在叫谁?我听到了,英英,哪个英英?”
哈哈,海莲也看出来了。她这么一问,我也恍惚记起,当年的玻璃翠就叫英英。
“盈盈?——你呀,我叫你啊,如今的你,盈盈便是,你不是让我给你起个艺名么?——刚才起得了,盈盈旦,从笑靥而来,千娇面、盈盈伫立。”
三少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下这个盈字。
&“盈盈旦,好,就是它了。下一场的布告,就写上。”
&&&&&“盈盈旦,你的艺名,盈盈旦”她对着那个雕塑说。
她又拿在手里让我看,喜爱的不得了,&“干爹,你给惠义也捏一个吧。”
&“捏一个。捏一个。但今夕何夕?今天不行,绝对不行。我揣摸了几年,今天,着色了,我要先把心里的那个人捏出,不许别人看,惠义你走吧,走吧,走吧,你不能在。对了,你先去房上找翎翎草,我知道你要个樊梨花,去找她头顶戴的鸡翎子,过两天给你捏,你先走,走!”
此刻,海莲娇情满面,眼眶清清溢水,红唇绽放着,花朵要开似的,能这么近地看娇滴滴的海莲,比在台上更多魅力,我千分万分舍不得走。可是,三少明显不许我在,他已经(上大下多)开手,往出轰我?或者是手足无措,他的脸色也变得如他调色后的手,话语乱得不成句,话却说得绝对——我绝对不能留下。
回到家,我坐立不稳,收留不住,转了几圈,还是上房,与其说去寻找翎翎草,不如说安顿自己。上房时,墙上的土窝差点踩溜摔下我来,狗日的,我们俩的方寸都乱了。
瓦愣上,草叶还嫩着,抱着杆儿,哪里就能出籽?长那种翎子?
没心思也没心劲,我倚着后檐的烟囱坐下来。三少家的烟囱是摆设,老房子留下的遗物,早已不冒烟,三少睡床,不再使用过炕火道,烟囱没折,是三少喜欢顶上的砖雕,雕的是块大苫布,披下来,耷拉的四角儿上四出戏。我抠掐着戏文里的生旦净丑们平定自己,却听到不同寻常的一句道白:
“小姐,爱煞你哩!”
哪里的声,砖雕的戏能出声?会用三少的嗓音道白?我站起来,又坐下,一机灵,像刚才那样把耳朵贴紧烟囱。
想不到,它竟然可当传声筒使,就像我把教室的烟筒当成扩音喇叭。
  “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
那种咬牙闭气的唱,鸟叫似的,我听不来,可是配了其他声响,夹有海莲含糊不清的呢喃,我全身在这些如唱如吟的颤音中升温,混浊。
那些词儿我后来圆得出,《牡丹亭》最出采的一段“山桃红”: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更明白三少借曲发挥,紧相偎,慢厢连。
更有直截了当的那句表白:爱煞你。吃黄瓜就冰糖,干脆响亮,不留余地,比现在的英语、法语或者其他语都冲,当时只觉不可复制,不可理喻,不可回想,恨得人动魄惊心。
已经回味过多少遍,早不再懵懂,梆子戏最高讲究昆乱不挡,然而真能来柳梦梅的,却很少很少,难怪海莲当时含糊其词,和不来,对不上,紧张得只是依呀呀吊嗓,要紧关口暴发出一句别人听不懂的呻唤——爹哥哥。
那晚,我就没下房,长成一棵瓦楞草。
&&&&黑咕隆咚中,海莲姐竟来了,似乎是从烟囱里来,还是船娘扮相,用手腕绵我脸,屈屈地,眼里迷蒙着一层泪光。
我真的是狐狸?你摸摸,摸摸呀,看我到底是不是。我摸了,光溜溜的身子,绵绵的,像她的手腕一样绵光,没有长毛。
我不想叫你姐姐,你不是姐姐。
我是姐姐,你就叫姐姐吧,改不了啦,小鬼。
一连几天,我没到门道房,三少也销声匿迹,没见面。
“哎,惠义,你拔下翎子草了?”终于,有一天三少看到我,找到这么一句话来遮掩,我听得出是遮掩。
我不知该恼还是怒?该苦笑还是讥笑?嘲笑还是气愤?五色五味,我的表情一定杂乱。
“草还没长成呢。”
几天后,我如愿以偿地将樊梨花放在群英舞台上,她没有插鸡翎子,却扎了靠,背上四面旗,够威风,可我心里焉蔫的,那旗飘不起来。
&&&&这个“手工劳动”引人注意,参加完学校展览,我又端回来摆上窗台。
妈认出了这个戏园子,问我,“你那是什么?群英舞台?”
我说是,在学校获了奖。
“这几年你成天和三舅一起耍,还不明白?做这个干甚?还要摆在人脸前,你就不怕三舅伤心?快拿开去。”
这件事,三舅自己情不自禁说了出来。那天,他把既像海莲又像玻璃翠的小人给我安上:“惠义,你准是听到了什么传闻,才做的群英舞台?对吧?是的,那戏台上留着我的仇、留着我的恨,也留着我的初恋,我的情人,那是一段死亡的记忆,也是一段无可逃走的记载,因为,没脚了。
“我给你讲过的那个旦角玻璃翠,在瓦片上练跷功,冰上走台步,跷功练得出神入化。在北京唱《杀狗》,她扮焦氏,逃命时,踩跷跑“剪子股”,又快又稳,更绝的,是边逃边回头瞅追杀的丈夫,不料,家犬跑出,她躲闪不及,从犬身上走一个滚背,干净利落,狼狈样演得活脱脱,台下人都跟着身有所动。京城名票张伯驹有竹枝词有她的跷功。硬跷踩处花旦奇,梆子非靠“滚楼”梯,剪子股上走滚背,绝技再次出山西。”
可是,天不假才女以时日,日本人打进榆次城,唱戏的得吃饭,还得唱呀……
三少的讲叙,怵目惊心——
玻璃翠扮好戏,正默戏,一个日本宪兵喝醉酒来后台寻事,嚷着说,玻璃翠在场上如飞如漂,怎么看不到脚?我得查一下,到底长没长脚?说着,动手去撩玻璃翠的彩裤,一边还喊,三寸金莲,三寸,我得捏捏,真脚假脚。
戏,是神圣的,戏中人,不可侮。玻璃翠怎么能受这气?她抬腿照宪兵脸上就是一脚,玻璃翠腿功极好,等于狠狠打去一棒子,打得醉鬼再起不来。其他日本宪兵赶到,挥着大洋刀乱砍。
人们先是看见台口扔上两只跷,带着三寸金莲的跷,接着,是两只脚,真人的脚,血肉淋漓。
院里的九间东房,不忍听这种残酷,调身一转,背过脸去。
这是我放完署假回来见到的情形,一排东房没了眉眼,变成一排屁股,只有房檐还留在我们院,像一排学生,把帽子反戴着,帽沿朝后。
原来,东房卖给东隔壁院改西房了。
&九间东房,变成高价点心高价糖,贴进去了,贴进那个女戏子肚里了。
院邻们这样概括。
这排西房的屁股底,没了窗口,更成为院邻们窃窃私语的方便地段。
正房离门道房最近,正房大娘做饭时,常站院里剥葱捣蒜,晾衣服时,也要在铁丝上摸娑半天,只要门道房门一开,她的眼光立刻横射过去,似乎一霎问能把屋里搜寻个遍。
她是我们院里唯一的头儿,多年当居委会小组长,小组长和那件宽大为怀的黑布衫伴她终生,衣襟上饭痂痂重饭痂痂,似乎从来不洗,一盘脸上也只有眼睛贼光铮亮。
&&&&那次我满心委屈从门道房出来,头顶凉欣欣的,她斜着眼光叫住我:
“惠义,今天没听到你敲门,怎么就进去了?三少的干闺女在吧,三少又给买了什么好东西吃?&”
要不是她眼睛往左边偏沉,叫人担心她站不稳,说不定我会将什么都漏出。还好,我敷衍几句走开去,走了几步,我突然弯回来告诉她,“你们听到的那声音,是练跷功,三少为她练功,专门铺上地板,木跷踩在木头地板上,当然出声,出大声。”我得为海莲姐洗涮清白。
“木跷?”
正房大娘不懂。她要懂了,那麻烦早就大了。
&送票时,我还到隔壁院看看,门道房的窗口码上了砖,叫做蛰了。以不变应万变。再没有钟鼓楼的动静,时间也便停在那十多年前。
那天在这院和同学们找了些《中国青年》,一毛钱的票子,查找“你追我赶”画儿藏着的反标,票面上图案里的反标。那阵,草木皆“反”,都可能是帝修反特务,只是缺少发现。玩得太晚了,我走出来时,院里冷清,寂静,只有蛐蚰儿抽冷子叫两声。
冷不丁发现门道房后窗前绰绰约约伏着团黑影。
&&&&我打个寒战,不知该前行,还是后退,立住脚,认定是人,那阵,许多人打听别人家的秘密,好像全民“契卡”,都是警犬,闻嗅帝修反余味。
&&&&管它呢,我看看是谁,又怎么样?我盯死那团黑影。
&&&&影子悄声溜下来,我先认出肥硕的大褂。
&&&&正房大娘脸上讪讪地:&“惠义,正想找你呢,你来,你来,”突然,她得了理,拉我到街门外,说,“现在,需要你勇敢站出来,当革命小将,站不站,就看这一关。”
鉴于我舅舅家成份高,我也有几份提心吊胆:“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也是革命群众。”
“你大胆检举,划清界线——”她朝门道房呶呶嘴,“这些地主牛鬼蛇神的烂生活,烂木头似的生活。”
她嘴里历来少词没汇,把听来的糜烂,腐朽,说成烂木头,烂木头却也形象,地富反坏右,谁也可以欺侮,谁也可以抠一块。而且三少既是地主少爷,又是右派,还是无业游民,足成的运动对象。
&&&&&(待续)
已投稿到:
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秦腔 藏舟 田玉川坐小舟好不为难
用唱吧扫描二维码,可以马上找到歌曲进行评论互动哦~
Ta的其他歌曲
唱吧Android版
扫描二维码下载秦腔《藏舟耳听得谯楼上起了更点_土豆_高清视频在线观看秦腔藏舟张保卫_秦腔藏舟李淑芳张保卫_秦腔藏舟全折张保卫_秦腔藏舟田玉川的唱段
请输入影片片名或演员名称。
电视剧排行榜
电视剧分类
电视剧地区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清唱 田玉川表家园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