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手腕被同学睬了一脚成名,当时去铁打那里弄了一下手,现在感觉用力就有痛感,手放平左右摇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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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光年行纪
  序:光年行纪
  去年,百花绚烂成大片云霞的时候,我舞动手中的笔,在纸上写下构思了许久的小说梗概,以及开篇部分。
  接着,我开始忽略身边零星的事情,专注认真地写字。光阴在身边流转得很缓慢,那些情节像云朵一样来去漂浮,占据思绪的绝大部分。
  前七章的文字,写在装订起来的厚重笔记本里;后来我将它们敲进电脑,并不断地审视,看它们是否忠实于我写作的初衷。后面的部分,则是日日敲击键盘而成。写到最后的时候,我几乎失去在纸上写字的感觉,不可避免地对键盘形成了依赖。右手腕关节的内侧外部,也因常常摸索鼠标磨出了一只圆滑的硬茧。它微微闪着亮光,不痛,触摸起来给人无比的真实感。每每看见它,内心就觉得安慰。它见证了我默默的努力和付出。
  写字的时候,耳边不能缺少喜欢的歌声。光良。王菲。张信哲。还有许多知名和不知名的歌手。起初用mp3播放,后来换作电脑。
  并没有真正地听进去多少,我只是借助音乐来阻挡外界的干扰,以便更安心地躲藏在自己的世界里,将心底的那抹温暖与忧伤写尽。那样子,佛如一只躲在壳内的蜗牛,宠辱不惊地向他眼中的世界表达着喜欢的字句。
  书写悲伤情节时,会听王菲的《彼岸花》或鲁兰斯•查理斯的《黑色星期天》。单曲循环的模式,一遍一遍播放。对于故事里的那些忧伤和撕痛,内心是不忍的。但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陷入音乐制造的忧伤漩涡里去。我希望在那种氛围里,自己能真切地感知到主人公的悲伤,从而找到最合适的词句,来表达最贴近完美的青春疼痛。
  所以,很希望这些用心写出的文字,能有人懂得。
  青春是光年之外的成长。每个人的成长,都会打上或浅或浓的时光烙印。它也因此成为我们念念不忘的记忆。我们和一些人一些事告别的时候,喜欢说,再见,时光。
  岂知我们所说的再见,真正指向心底的那些疼痛、忧伤、幸福、甜蜜、微笑、眼泪和诺言。它们像种子一样,深埋在我们的心田,并渐渐萌芽生根,成为心房的一部分。
  于是,我们在试图遗忘的时候,心会狠狠地疼痛。从土地里拔除杂草时,土地和杂草也是会感觉大片疼痛的吧。
  所以,我们始终铭记,那青春里的快乐悲伤。
  每个人都是只美丽的蝴蝶,飞越辽阔碧蓝的茫茫沧海,是它此生难逃的宿命。只是,无论这宿命是饱含甜蜜还是充满痛苦,它都始终甘之如饴。
  蝴蝶是一道关于青春的隐忍伤口。它出现在你我的身上,自始至终无从拒绝。作为成长的一部分,它可以是我们丢失,追逐,渴盼和等待的萌动心事,也可以是犹豫着伸出,在风中久久等候,却最终无人相牵而最终变得冰凉的指尖。
  句号,是一种结束,更是一种完满。当我在最后一个字的后面轻轻划下它,连我对这篇小说的爱,也成了过去式。它逐渐消逝到远方,成为风,或者别的什么。光阴依旧流转。不经意地,记忆的琴弦上会弹奏出一个微小的音符,那可能是它,融进了某个人的生命,而引起的一点共鸣。
  这样的乐音,我是极乐意听到的。
  而我,最初想表达的,是一种缅怀。我们的青春和故事在岁月的拔节声中不断上演,可它们,最终会停止,就像一场电影,时间有限。为了这种停止,我开始写它。
  故事主要发生在两座城市。借助对它们之间距离的跨越,我想表现女主人公对爱情的执著追求。或许,年轻的她并不很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但有这样的举动,亦需要她鼓起偌大的勇气?无奈的只是,有的人薄情寡幸,有的人宿命坎坷,命中他们有缘无份,也便就此天南地北各占一方。
  还有一份爱,一直安静地守候在女主人公近旁,不离不弃。只是更多时候,不曾心仪的东西,我们往往会选择视而不见,置若罔闻,甚至以一种间接的方式摧毁它。这样的爱,请不要埋藏在心底过深过久。不然,它可能会渐渐失鲜枯萎。米小次和安杨的恋情,有这样的因素在内。只是安杨的离开,无论是谁,都无力去挽回。所以,我们看到这份爱情,在露出几丝翻红的曙光后,便没入了死亡的泥淖。
  让人温暖和羡慕的,是苏步和许闲。他们的爱自一开始,就顺畅得让人嫉妒,且从来都被人祝福。这是希望。它让我们明白一些东西。它指引我们前进在路上,发现自己需索的光亮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还有两个城市。一个的出现仅仅是因为情节展开的需要。另一个,也就是米小次最后抵达的城市,是我的故乡所在。我把它写进来,只为完成幼时的一个梦想。
  一部疼痛大于温暖,眼泪多于微笑的小说。它源自于内心深处,它牵引出我书写的愿望,并引领着我,让我坚持到底。
  前面说过,我写它,是为一种纪念,或者祭奠。
  所以,我将它作为一份礼物,献给我泱泱而寂寥的四年大学时光。
  如小说的开头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唯有经历相同感应相似的心灵才能彼此靠近,倾听相知。
  我希望有人喜欢它。比如此刻,在它面前安静的你。
  默默支持我的亲人,和我一同走在路上的朋友,谢谢你们的温暖和持久的爱。它让我渐渐成长并明白一些东西。
  亦希望你们喜欢这些用心写就的文字。
引子:邂逅喜欢梵高的男生
  我静静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一个人,身影孤单。
  秋风拂过树梢,有丝丝的凉意袭来,像一双细腻的手滑过皮肤。
  树叶不断落下来,在我的面前,飘,飘,飘,像一只只扑闪着翅膀的美丽蝴蝶。
  我驻足仰望,眼神清澈。稀疏枝杈后的天空蓝得像美人鱼的眼泪,深不见底。
  一片叶子盘旋着飘落,最终颤巍巍落在我的肩头。
  我轻轻捏起它。它单薄得近乎透明。虽是枯黄了,脉络却清晰可辨。
  那单薄到孱弱的姿态,一如我寂寥孤独的青春。只是,青春的脉络似乎本就潜在内隐,至今我仍未触摸到一层表皮。
  身边的朋友以及成双入对的身影不断提醒我,恋爱,在大学里,是重中之重。这些话像雨点频频跌落在树叶上,让人感觉到它无可逃避的力度与重量。
  我十九岁,正是青春繁花盛开的时节。唯一的遗憾是,我从未谈过一次正式的恋爱。所以,对恋爱这件事情,我总是抱着美好单纯的想象。
  在某个地方,邂逅一位瘦高却棱角分明的男生,短暂客套后,他眼神温暖地说,我们,一起走吧。等不及我做出回答,他便温情地牵起我的手,奔向不远处的繁花似锦。现实中,如若有类似的际遇,我一定不会轻易拒绝。
  图书馆内,我来回走动,寻找欧文•斯通的《梵高传》。我想知道,那个最终用左轮手枪结束自己生命的画家,是历经了多少坎坷,才画出那一朵朵灿若艳阳的葵花。
  终于找到。那本书夹在书架的最高层。我需要借助一把椅子,才能触摸到它。
  可是,当时身边的椅子都被别人用了。我找不到,也等不到一把空的。
  无奈之下,我踮起脚尖,手臂极力伸向那本很久前就想看的书。
  终于触摸到它的书脊。只是,它被两边厚重的书夹在中间,无法轻易抽取出来。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将它往外扯。
  要抽取的书还没到手,却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是摆放在《梵高传》背后的一摞书,掉落在书架另一侧的地板上,凌乱散落。
  真是郁闷。我忍不住叹气。
  未几,却有人从书架后面转到我身边来。他羞涩地对我微笑,你想借哪本书呢?
  我指指已被我抽出半截的那本《梵高传》。
  他再次笑,呵呵。我听见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我有些生气——他难道不知道嘲笑别人是不礼貌的吗?
  想不到的是,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本书,在我面前轻轻晃来晃去。我定睛一看,封面上赫然印着“梵高传”三个黑色大字。
  他依然笑着:“原本我打算借的,要不你先拿去看吧!”说话的同时,将厚实的书本递到我的手边来。
  我略微犹疑,接过书,抱在胸前。“多谢。”我的声音甜美。脸上绽开两朵娇羞桃花。
  你微笑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像极了开在春风里的花朵,很灿烂哎。他夸赞完我,右手伸向书架上的那本《梵高传》。
  原本,我可以在这时离开的,但当时的我却连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我站在原地,回味着他比喻我微笑的那句话,趁机打量他。
  他高大,略微显瘦。一张脸棱角分明。眉毛浓黑如墨,飘逸地斜飞入双鬓。眼似沧海之水般澄澈深邃。微笑的时候,有几分隐隐的冷峻和落寞流露出来。
  他将那本《梵高传》捧在手里。看看我,说:“我也很喜欢这个为梦想奋斗,以至于精神错乱痴狂的男人。他有孩童般纯真的内心,也有火焰一样热烈的眼睛。”
  火焰一样热烈的眼睛?这个比喻是那么巧妙!我在心底感叹。
  他再次开口:“要不我们一起走吧!”声音轻柔得像掠过绿色原野的风。
  我们一起走吧——这句话,刚刚独自在路上时,我还在想会有哪个男生对我说出。可当它毫无预料地从他的口中蹦入我的耳廓,我难免惊讶不已。
  我的心房在那一刻,没来由地,就漏跳了半个节拍。
  他可能不知他的眼里也有火焰。刚才他从书架后走出的那刻,我就发现他眼神里饱含的温暖——那样浓稠,足以让人想到太阳,以及梵高画笔下繁盛的向日葵。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和他相伴着走出图书馆。我们的肩膀靠得那么近,偶尔还轻轻碰触到一起。这若有似无的交叠,让人心内暗生欢喜。
  阳光已变得灿烂,风轻轻地吹送,也没了先前的凉意。天空深蓝得正好,像是蓝色的丝绒,又像一望无际的海水。
  我的心里,忽然飞腾起无数美丽的蝴蝶。它们翩跹飞旋,让我的心深深迷醉。身边,也似乎飘荡起了春的气息。
  我知道他。我们在同一个班里,只是,之前没怎么交谈过。
  他是夏颜,我名叫米小次。
第一章、白色恐怖VS春深似海(1)
  灯光亮起,幕布扯开
  一场爱情童话开始上演
  演员们装束精致,表情丰富
  一环扣着一环的故事,渐次深入
  闪烁交替的灯光下
  女主角不断地变换着舞步
  情节,细碎而冗长
  她极其投入地演着
  尽管她知道,这,只是一出戏
  这场戏,她是领衔的主角
  因了有她喜爱的演员
  她把这仅有的一次表演奉为机遇
  她不容许自己有丝毫差错
  只是,她过于专注
  忘记了别的演员身上
  也同样承载着意义
  ——故事的一部分由他们把握
  进入高潮,继而剧终
  女主角的心经历了一场坠落
  她的心房疼痛难忍
  可她却努力将嘴角上扬
  因为她还站在舞台上
  这是她在他面前最后的机会
  等幕布轻轻闭合
  她已同观众说完再见
  悄然消失在沉沉黑夜
  观众席上
  有人欢呼,有人默然流泪
  也有人无动于衷,表情冷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唯有灵犀相通的心能够彼此靠近
  倾听相知,永远
  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中醒来,都市广播正在放送这首名叫《一个人的舞蹈》的诗歌。
  诗歌本身涵盖的悲伤和无奈,结合以男播音感性深沉的声音,营造出一种孤寂淡远的氛围。眼前,似乎有一朵黑色曼陀罗颓然盛开在清冷水面,淡淡暗香穿透时空氤氲开来。
  病房里充满来苏水味。高高挂起的吊瓶里,剩余不多的药液从透明的塑料管里流下,穿过针头,溶进血液。手腕上,便一直有股冰凉的气息潜伏不散。
  我咬着牙,提防着扎有针头的那只手,慢慢顺着床板坐起来。校医院里的床罩、被子、枕头、墙壁都是刺眼的白色,无形中便让人产生压抑感,神经逼迫。
  不知是安装的电池时间久了,还是偌大的西安开始繁忙起来,收音机开始发出哧哧吱吱的噪音,招人心烦。我耐心地安慰自己,等待一会儿,情况会有所好转。可过去许久,情况不但没有改观,反而变本加厉——上午十一点的整点报时被它播送得惨不忍听。我气不打一处来,啪地关掉了它。
  那令人奔溃的声音,让我的思绪凌乱不堪。
  病房也因此陷入更深的安静,我甚至听见心房的跳动和日光灯发出的轻微震响了。
  一过十二点,父母就会提着饭菜和水果来看我了。我安慰自己空落的心。
  我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父亲还担任这所大学副校长的职务。虽然他们学识渊博,很受人尊崇,却难免要做最稀松平常的事——给我送饭。谁叫我是他们的女儿,并且是唯一的女儿呢?在这件事上,我一直心安理得理直气壮,丝毫不曾含糊。
  阳光渐渐转换了方位,穿过玻璃窗照到我扎针的那只手上。阳光开始在我纤细的手指上轻盈地跳舞。温暖,渐渐淹了我的手,也漫过我的心。由此,我竟渐渐失了神。
  还是会不可遏止地想起夏颜,想起我们第一次在图书馆不期而遇的邂逅,甚至还会想象我们身上即将要发生的故事……
  时光渐渐流逝。一秒。一秒。
  抬头,忽然发现输液管里已没了药液,我飞快按响床头的呼叫器。
  终于,有位护士匆匆冲进了病房。我不知所措地望着她,眼神中满是期待。她抬头看了一眼吊瓶,然后飞快地拔下针头,在针眼的地方放了根酒精棉棒,让我摁着。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们那边今天超忙,没时间照看病人。都这么大了,怎么连自己都不会照顾!”护士一边收拾输过液后的器物,一边数落我粗心大意。
  自小到大,都是父母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许多事情也由他们替我做好。他们对我的要求只有两条:一是好好做人,二是好好学习。只是我自小粗心大意惯了,总是改不过来。
  而此时,分明是护士没尽到责任,可她却数落起我的不是来。内心积攒的怒气终是忍无可忍,于是我冲着她大吼:“你知不知道,医生和护士是以病人的健康为第一着想点的?!你们工作出现失误,我吃个哑巴亏也就罢了,你自己的理由倒是没完没了。我要是自己能打针输液,还跑到这倒霉的鬼地方来做什么!”
  又发现自己麻木的手腕上悄然鼓起一个气包,于是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这气包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因为你们失职。你别在我面前牛气,小心我找你们院长告你去!这可是最好的证据,哼!”说话的同时,我指着手腕上的气包,“还说什么病人是上帝,你们就是以这样的服务态度换取上帝的人民币啊?我劝你早些回家去,别来玷污白衣天使那无比圣洁的名字!……”
  “小次,怎么说话呢?”小护士恼羞成怒,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变换色彩之际,父亲严肃的声音从走廊里传进来。紧接着,他和老太太出现在病房门口。
  我收拾起刚才的剑拔弩张,安静下来,望望父母,又狠狠地拿眼瞪小护士。脸上的表情始终很无辜。
  “护士啊,您赶紧去忙您的。这孩子从小就给惯坏了,脾气不好。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老太太紧握住护士的手,温和谦恭地向她解释。
  小护士并没说什么,端起盛满医疗器械的瓷盘就转身走了。我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蛋和起伏的胸腔,心里暗自发笑,好歹我是一大学生,说几句话,还是有点杀伤力的!
  再看父母,他们正表情不悦地望着我,大有“父母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味道。那短短的一瞬,我忽然感觉有无数利剑自他们眼中朝我射来,内心升腾起一阵不安。
  我鼓起勇气,抬头,脸上绽放出两朵温和外加知错的笑容:“爸、妈,今天下课这么早啊,我以为又要等到一点多钟呢。”语气娇滴得连我自己都觉得矫情。
  听到这句话,二老脸上的坚冰有开始融化的迹象了。我赶紧趁着先前的余热打铁:“妈,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嘛?!你女儿我整天窝在病房里,超级没意思啊。我想家都快想成痴心疯了!”
  “该不会又是惦记起你那帮狐朋狗友了吧?”老太太询问的声音慈祥和善。
  我在心里感叹,真是“知女莫若母”啊!然后继续撒娇:“我是真的想家了。妈,人家就是想赶紧回去嘛!”
  “嗯,等我闺女脑袋上的伤口彻底好了,我们就出院回家。今早在学府路上碰见苏步、安杨和许闲了,他们说要抽空来看你。”老太太还是带给我一些朋友们的信息。
  “呵呵,太好了!他们可真够仗义!”我顿时开心得脸上开花,“妈,我肚子好饿,现在开始吃饭吧!”良久沉默的父亲将手中的保温筒递给我,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赶紧吃吧!”我感激地笑笑,接过保温筒。
  父亲一笑,心底就感觉释放了重物似的轻松。多少年了,他的笑容依然那么亲切,让人倍感温暖。记得小时候,父亲总爱骑着那辆老式的飞鸽自行车,带我穿行在校园浓密的树荫下。我坐在后座上,仰头看从国槐枝叶间流淌下来的阳光。它们温柔地打在我和父亲身上,然后像清水一样哗哗地流动到身后的路面上去。
  那时,我总会被一个傻问题纠缠:为什么一寸光阴可以换取一寸金,而十寸金钱也难以买到一寸光阴?所以父亲当时跟我讲的许多话,都被我当成耳边风甩到了身后。如今,我那么想听,却很难找到那样的机会。
第一章、白色恐怖VS春深似海(2)
  流年暗换,谁也不能再回到过往的岁月,重温心底丝丝缕缕的珍藏。
  我扑哧扑哧地扒拉着饭菜。一想起那几个死党很快就要来看我,心里就不由地高兴。要不是此时嘴巴忙得不可开交,我一定会兴奋得吼起歌来。
  没高兴多久,我忽然想起老太太刚才没提夏颜,吃饭的速度便又不知不觉缓慢下来。
  是不是夏颜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是不是他又有了解不开的心结,是不是他跟别的女生在一起了,是不是……无数疑问像雨后春笋在我的脑海里破土而出,势不可挡。思绪再次显得凌乱,脑袋也开始针刺般疼痛,几近爆裂。
  “小次,这几天学校的课已经上得很紧张了,你自己可要多注意。好好休息,多吃水果,赶紧养好伤了去上学,功课可一点都延误不得。今天学校还有好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先走了。”父亲放下刚进门时的那股生气劲儿,怜爱地叮嘱我。
  “嗯,我知道了。妈,饭我也不想吃了。要不你和我爸一起走吧。”我抢过妈妈手里刚削好皮的苹果,做个鬼脸,“我会好好吃好好睡的,你们就别担心了,只管安心上班。”
  “这孩子!”老太太嗔怪着,和副校长先后走了出去。过了几秒,又独自折回身来,叮嘱我:“你可要听护士的话,别再和人家斗嘴!”
  思绪已转移到夏颜身上的我被生生吓了一跳,立马催促老太太快回去:“没事,妈,你赶紧陪着我爸,一起回去吧!”
  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现在我最盼望的,就是苏步、安杨和许闲的到来。那样,我就可以知道许多新近发生的事了。
  我缓缓下床,走到窄小的窗户边上,拉开窗帘。窗外明媚醒目的*立即映入瞳孔。方才后悔自己最近专心治病,忽略了春天脚步的逼近。
  悄然不觉间,时光的沙漏又翻转了无数轮回。那些曾经的往事,又经过了一轮春夏秋冬的洗礼,它们有多少已经或正在发生改变呢?
  这些对时光和青春的感叹如轻烟缭绕般在心头停留一阵,就被窗外春深似海的景象带给我的视觉冲击所取代。它们过于繁盛强大,我难以视而不见。
  嫩绿的叶子已经占据大多的视野。梧桐、侧柏、国槐、加拿大杨重叠交错着一字排开,将蓝色绸缎一样明丽的天空筛选得只剩下零星的小点碎屑,莹莹亮亮的阳光便是从这些孔洞里穿透下来,击中地面。
  花园里,各种植株或含苞待放,或微露花蕊,或盎然开绽,肆意争春。周旁的绿色映衬着它们,无比地美妙好看。蜜蜂、蝴蝶和一些不知名的昆虫飞舞忙碌,在金黄色的阳光里扑闪着轻盈的翅膀。
  运动场上窜动着无数生龙活虎的身影。寂寞一冬的球场和人们仿佛都经历了一场冬眠,在不经意间睁开惺忪的眼睛,才发现天也晴了花也开了微风也沉醉,于是乎赶趟儿一样,争抢着搭乘开往春天的地铁。
  安杨、许闲和苏步一出现在校医院门口,就被我敏锐的眼睛察觉。他们手提两大袋水果,捧着一束花向住院部走来。三个人快乐地说笑玩闹,全然没有发现窗口的我。
  苏步和我在同一个班级,人长得灵秀文静,心眼也和善。自从上了大学,我们无论上课,还是逛街,都紧紧粘在一块儿。许多同学形容我们说是哥俩好胶水。时间一久,我们的相知便达到这种程度——心里想什么对方一猜便知道。
  结识许闲是经苏步介绍的。我和他的友情源自和苏步的形影不离。许闲常为我们鞍前马后地奔波,且最终由一个跑龙套的小丑升级为华丽的主角,光荣进入我狐朋狗友的行列。爱屋及乌的无限魅力在这件事上得到充分的验证。
  许闲和苏步是特别般配的一对儿。从许闲追上苏步的那天起,他的关怀、体贴和悉心,都极频繁地表现在对待苏步的言谈举止中。这不仅成为苏步向我们津津乐道的资本,也成为我们对许闲既爱又恨的导火索——
  爱的是,许闲懂得无微不至地关心女生,是每个女生眼中的男友模范;恨的是,女生们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目标,却又习惯拿许闲作为参照标准去考核——如此一来,本来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如意郎君”,也轻而易举地被许闲的优点比拼下去。她们常因那点差距,与一个个帅哥俊男擦肩而过,以至形同陌路。
  安杨则是我永远的铁哥们儿。他家和我家住在同一幢楼上。也许是苍天注定,我们两个的距离一直都拉得很近——打念书起,我们就一直在一个班级,做许多事情也都在一块儿。如此这般有缘,不成为铁哥们儿都难。
  再加上一些家庭因素来说我和安杨的交往就变得更客观。我的父亲和安杨母亲都是教育博士,高考后报专业时都按家长的建议填报了教育学。可不管原因是什么,只要能和安杨在一块,我就觉得那是件特值得庆幸的事情。
  我一边狡黠地笑,一边向洗手间走去。嘿嘿,我要给这仨家伙一点惩罚。明明是看望我,为何心情不能急切些,脚步不能再匆忙些?那样,他们就会早点看见我的笑脸,我也好早点宣布我马上出院的消息。
  “大家好,我来看望大家!”我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对正在猜测我去向的仨家伙说。
  他们惊诧地回头,都是一副呆楞表情,待看到我的一脸诡异,才又爆发出一阵大笑:“这到底是谁看谁啊?天呐,耶稣基督跑到哪里凉快去了?!”
  “嘻嘻,小丫头,几天不见又学会不少东西啊!”安杨开涮我。
  “嗨,没事,开个玩笑!玩笑,知道吗?”我轻轻拍拍安杨的脑勺,用有点骄傲的语气说。安杨温顺地对我笑笑,见惯不怪。
  “许闲,你这身超IN的衣服是苏步参谋的吧?看上去帅呆了!”我用侦探一样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口气怪异地向他说话。
  许闲的脸一下子泛起了红晕。他来不及解释,就又被我抢走主动:“我知道你对苏步言听计从,所以你千万不可欺负她!你若是敢,就等同于欺负我们哥几个。到那个时候,哼哼,我们就都跟你没完!”
  我做出拳击运动员攻击对方时才有的凌厉动作,很严肃地说道。许闲愣头青似的只管在那点头。苏步看了,有些不忍心地说:“小次,你就别再给许闲上思想课了。”
  我笑笑:“没什么的。嘿嘿,这么久没见面,也应该先端正端正思想了。我不给他讲三纲五常,那是看你面子。”再看许闲的脸,变得比之前更红。
  后来,几个人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几箩筐话,一句句搞笑得叫人快要抽风。四个人便关了门,在病房里肆无忌惮地笑,人仰马翻。
  时间不长,他们仨就离开病房去上课了。我隔窗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内心升腾起一股忧愁——夏颜没有和他们一起来。他本该和苏步们一道来看我的。
  刚才安杨说,夏颜最近一直闷闷不乐,整天坐在课桌前,面对着摊开的书本发呆,好像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我不觉间有些担心,他是怎么了呢?
  夏颜虽长得挺拔英俊,有着横溢的才华,但是他同时也有些自卑自闭,不高兴的时候连话都很少说。这也许和他自小生长在农村的大环境有关。
  我忽然觉得出院是件迫在眉睫的事。只要走出医院,我就可以去找夏颜,和他谈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在班上,他最愿意和我一起聊天。
  我很煽情地给老太太打了电话,说我旧病没好,想出院又想出新病来了。
第二章、与女博士自杀有关?(1)
  在我一而再再二三的胡搅蛮缠下,老太太和副校长终于同意我提前出院。回到家里,只感觉倍儿的温暖在周身氤氲,也就更加明白了家对我的意义——它从来都充满善意、关怀、温馨、理解和包容的气息,给人极其强烈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很早就被闹钟吵醒。只得懒懒起床,为上课做准备。对一个女生来说,形象无疑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对着镜子,换来换去试了好几套衣服,才选了一款自己自己满意的。后来又觉得面色略显苍白,便又认真地描了眉,扑了腮红,涂抹些许唇膏。一个十足的靓女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横空出世。
  老太太还是和往常一样唠叨:“赶紧把早餐趁热吃了,吃完就去上课,完了早点回来。伤口现在还没好利索呢,更要多注意休息。”这是母亲多少年以来很少改变,早已被我耳熟能详的句子。它一直作为一种语录性质的话语铭刻在我的脑海。
  “嗯,知道了。一辈子操心的命!”看老太太在我眼前忙这忙那,我瞪她一眼,嘴角一挤,嘀咕出这么一句。她的确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太满了。
  她抬头看看我,不说什么,又低下头去吃早点,面色平和如初。所有亲人里,母亲是最让我感觉舒心的一位。这个位置自小就被我确定下来,并且从来不曾变更。她操心这、关心那,勤勤恳恳,做什么事都没有一句怨言,似乎她那样是理所应当。
  有好多次,我看见她做家务乏累了,跨在椅子上休息。她费劲地呼吸,一只手轻轻顺着额头上沾湿的头发,另一只则不断捶打自己的腰背。她腰上是有病痛的,但她从来不怎么当回事。药大把大把地吞吃,家务却照样干,任谁都拦不住。我当时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情,眼泪好几次默默地流在心里。
  我也曾试图帮她做,但她从来不让。她说我将来是做大事的人,不应该被那些鸡零狗碎的小破事缠身。
  也不止一次地想起父亲的升职加薪。大抵也是因为有母亲在背后一直默默地支持他,理解他,他才可一心专注于事业。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忘记了这句话是谁说的,却发现它存在的意义彰显于生活之中。
  ==============空行============
  一出楼门口,就看见安杨在前面不远处漫不经心地走着。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迟到,脚步迈得甚是悠闲。一只不怕开水烫的猪,我这样在心里比拟他,然后一路小跑追上去。
  嘿,小样耳朵里正塞着耳机,口里叽哩哇啦地说着一句句流畅的英语。只是我怎么也听不懂完整的一句。更可气的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一旁气喘吁吁的我。
  我有些生气,用力摘掉他的耳机,一边开玩笑说:“好好的干嘛要崇洋媚外,放些洋屁来污染空气,你不知道西安的大气污染也挺严重的?!”
  “哎呀,你个破棉袄就别嘴贫了!全中国就你一个货真价实的良民!我可是在为考研作准备呢。不久的将来炙手可热的教育硕士。呵呵!你就等着到时候羡慕我吧!”安杨在我面前手舞足蹈,一副牛逼哄哄放光芒的样子。
  我显出一副不屑加呕吐的的表情:“可是你别让我反胃,好不好?我早饭本来吃得就不多,吐了怪可惜的。”
  安杨得意忘形,竟然没理睬我这句话。
  我说句“别恶心我了,快点走!”,便拎起他的袖口一阵猛跑。许多步行的同学被我们渐渐甩在身后。身旁是春日早晨的风清凉地吹过,路边的青翠树木不断向后退却。
  “同学们,米小次终于出院了。今天她来上课,大家欢迎一下!”刚进教室门口,安杨就堵在我面前,气喘吁吁地说。
  对安杨施展的“招术”,我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脸上刷地升腾起一片红霞。在原地神智迷糊了5秒之后,我抖擞起精神,用力憋出一句话:“大家早上好,我今天来上课。”说完对大家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然后在掌声和欢笑里逃向座位。
  “身体生病,然后康复,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用不着如此小题大做!”坐在后排的贾兰一边仰头灌着可乐,一边挑衅地说。
  这句话像是流畅音乐里一个无比刺耳的噪音,使我原本愉悦的心情受到了影响。我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郁闷。
  一直以来,贾兰喜欢安杨。只是安杨不甚喜欢她,很少与她交往。此时,她看见我和安杨一道来上课,又在众人面前演了一场戏,自然心里嫉妒,气不打一处来。
  “作为同班同学,我们就要相互关爱,这有什么错吗?”安杨坐在座位上,转过脸来大声反驳了一句。矜傲的他甚至没有看贾兰一眼。
  贾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板着脸喝可乐。可乐罐在她的手心发出折响的金属声。她不回驳,想必是她想留一个好印象给安杨。陷入恋爱的人都很注重留给对方的形象。
  我却暗自高兴,嗨,安杨,真够哥们,对着爱你的人都敢这么说话。这辈子有你这个朋友,值了!
  =============空行=============
  上课的胖老师姗然到来,不怎么导课就开始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许多名词被他龙飞凤舞地写在白板上,密密麻麻汇聚一堂。
  苏步认真地做着笔记,并不时地配合老师的提问。我将书本摊在课桌上,盯着由方块字串联而成的句子使劲看。可那些方块字全会变戏法似的,越看越不像原来的样子。
  许久,才发现自己走了神,于是狠狠敲击脑门,提醒自己要专心,不能再这样分神下去。这次黑色的方块字拼凑成了夏颜的模样,在我脑海里盘旋漂浮。
  一次次发起思想斗争,却又一次次溃不成军。最终我还是难以做到身心安然。于是向自己妥协,就放纵这么一回,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千万千万。
  或许真如许多人说的,感情是一根红色丝线。当你把内心的感情倾注在一个人身上,就等于把丝线的一头交给了对方。一旦作出这种选择,你就会不时地感觉到它对你的牵制,无法挣脱,亦无法逃避。
  而对方,会因此而处于主动。你若想摆脱它,面临的只有两个选项:要么自断情丝;要么下定决心,勇敢面对,争取将由他递出的那根红线牵在你的手指。
  我缓缓抬头,向夏颜望去我的想念和关怀。他正安静地坐在课桌前,面对摊开的书页,一脸木然,注意力显然不在课堂。穿过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反射出的,却是条条阴暗冰冷的光线。
  那些光线像锐利的剑棘一样,刺痛我的双眸。我第一次发现,在阳光的勾勒下,夏颜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会如此的冷峻和落寞。他像极了一座冰山,在看到他的一瞬,人的心房会忽然被寒气充斥。
  对我一次次的抬头,夏颜毫无感知。他依然如之前那般魂不守舍。也许,是他从未将红丝线的端头递出,我便没有机会觉察,或者,是我不愿去面对这种现实——
  我在内心构造了一个浪漫樱花纷飞扬的美好世界,并抱着粉色的梦选择等待,并不断祈望——我希望有一天,夏颜能察觉这一切,微笑着走进这场无比华丽的梦里面,从此和我朝夕相伴,不离不弃。
  目前最为重要的,是知道夏颜的心里怎么想。将这一切弄明了,再决定牵手相伴或是挥手作别,也不会迟。对,这应该是个明智的选择。
  ==============空行==============
  某女博士跳楼自杀了!一条这样的新闻在校园里不胫而走,被大家传得沸沸扬扬。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爆炸性新闻,只是自杀的绝大多数是本科生,或者是技校生。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多选择跳楼、割腕或吃过量安眠药的方式之一,来结束自己如花般盛开的生命。
  当然在此之前,社会上有女博士难找如意郎君之说。大致意思是说受传统文化影响,普通男子不会轻易选择高学历女子作为配偶,以避免婚前婚后过重的心理和生活压力。当然,女博士也因这重身份,与书本网络打交道的时间绝多,而与社会的接触较少,长时间下来,面对社会现实的勇气和信心难免不足,若心理承受力不是很强,选择极端的方式也便成为一种解脱。而这次女博士自杀,于我们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所以不吵起来才怪。
  事件发生后,学校对学生进出校园,夜晚归宿情况的检查力度明显增大。这样导致的直接结果是,校园论坛里帖子数量成倍的激增。
第二章、与女博士自杀有关?(2)
  许多同学在相关版块反映说,最近校园的气氛沉闷得要命,像是时时在面对一沟倾倒了许多腐物的死水。还有人的形容更贴切:八月午后,站在乌云密布且低垂的天空之下的辽阔荒原,没有风,人的内心,感到莫名的无尽的压抑和煎熬。
  吃过午饭,我耷拉着昏沉的脑袋走进卧室,倒头便睡。昨晚为了完成一篇论文,忙碌到凌晨三点才睡,瞌睡大欠。
  刚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手机就恼人地响起来。嘀嘀滴答,嘀嘀滴答。我在床上乱抓一通,摁掉不接。过一会儿,又响,再摁。再响。谁这么招人烦啊,有体力和精力干嘛不去运动场跑万米呀!我嘀咕着,一边忿忿地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
  “喂——”我紧闭着眼睛打招呼。这个字我说得极不耐烦。
  “小次,我是安杨。你知不知道女博士自杀事件?”
  “知道不知道,关我屁事,又与你何干?”听安杨温吞,我的火气比先前更甚。
  “绝不和你开玩笑。你快到楼下来!今天几个穿制服的公安把夏颜带走了,据说是跟女博士的自杀有关。”一听夏颜的名字,我顿时打了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怎么会这样?看来夏颜这家伙,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啊!
  “你赶快下来,我们好一起想办法啊!”安杨心急火燎地催我。
  我嘴里“嗯啊”着,飞快地蹬上鞋子,套上衣服,匆匆忙忙地冲出门去。门口的垃圾袋不幸被我一脚踢飞,大大小小的垃圾撒了一地。可时间紧急,我哪里还有心思管它!
  安杨在路边等我。老远我就冲着他吼:“你发什么呆啊?赶快叫出租车去公安局啊!”
  他啧啧:“先出了校门再说,校园里哪来的出租车啊!”
  幸好正在“戒严”的门卫认识我们,好话没说三句,就大度地放了我和安杨一马。我们心怀着感激,飞快地把身体折叠后,塞进尚未停稳的车里,直奔公安局。
  公安局门口。
  “叔叔,麻烦您了。我们进去看个朋友,很快就出来,绝不给您添麻烦。”我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作风,装出很乖巧很可怜的样子,企图说服公安局门口的守卫。
  “是啊,叔叔,我们马上就出来。”安杨在我旁边附和。
  被我们称作“叔叔”的门卫很甜地冲我们笑了一下,又回归到严肃:“进入请出示通行证,这是规定!”我们刚刚升腾起的一点希望像鸡蛋掉在地上,“啪”地一声摔碎了。
  一次次地软言相对,却依然逃不离那些既定的条条框框。
  我拍拍安杨的脑勺,又仰着头吹口冷空气,再用力想,还是没有别的办法。
  两双焦灼的眼睛相对,继而是眼皮耷拉下来。
  时间缓慢流逝,像公安局门前单行道上拥堵的车流,看不见尽头。
  最终,我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装作很受惊吓地样子,拨通了副校长的手机:“喂,爸,我是小次。你快来救我啊,我被公安扣留在公安局了。你快叫上马叔叔,来帮忙说说情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给我说清楚啊!”副校长在电话那头心急火燎地追问。
  “你来了就知道了。快点啊,爸!”我悲声说完,飞快挂断电话。
  我已没精力再假装得楚楚可怜,也不知道刚才装得像不像。如果刚才的“激情表演”暴露了破绽,副校长就很有可能来得慢了或者索性不来。
  “小次,还是你聪明机智啊!”一直雕塑般愣在我身边的安杨复活了。他伸出拇指在面前旋转着,一脸微笑地夸我。
  “哎呀,别阿谀奉承了!”我打开他的手指,“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暴风雨将至,作为小母鸡的我该如何迎接!?”我提醒安杨,又像在问自己。
  两个臭皮匠绞尽脑汁,花费了半天时间也没想出个好的对策。转身,却看见一辆出租车在路旁停下,副校长和马叔叔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我和安杨,副校长立马僵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是马叔叔精干沉稳,见多识广:“小次,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用力挤出一丝微笑:“马叔叔,我的同学被带到公安局了,我们担心他会有事。你帮我们给看看他还好吧!”我看看副校长,又朝门口努努嘴,“门卫叔叔不让我们进去。”
  马叔叔笑着跟老爸打招呼:“老米,走,一起去看看你的学生!”
  副校长脸上恼羞不已,却还是点了点头。安阳和我跟随在马叔叔身后,轻松地进了公安局。我忍不住内心喜悦,自言自语道:“计划成功,嘿嘿。”
  穿过走廊的时候,我透过一扇玻璃窗看见了夏颜。他正坐在地中央的椅子里。面前的两位公安伏在桌上,边问边做着记录。而他,依然是那副冷峻的表情,嘴里说着些什么,偶尔又低头不语。
  马叔叔推开门走了进去,留下副校长、安杨和我在走廊里等待。副校长红着脸,吹胡子瞪眼地小声嘀咕。我不敢正眼看他,留给他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背身。而我面对的安杨的脸却充满了尴尬——他正面相对的米伯伯,也是他的副校长。
  时间一点点流逝。我的心却一直被夏颜牵扯着,难以安定。
  终于,马叔叔和夏颜一起走了出来。夏颜看见副校长,有些意外地向他鞠了个躬,然后站在那里沉默,头垂得很低。
  马叔叔打破沉闷,解释说:“夏颜没做什么错事。他只是女博士自杀身亡时的现场目击者。我们的人员调查了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你们现在可以带他走了。”
  听完马叔叔的话,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掉落下来,回归到原来的位置。一场声势大而雨点小的虚惊,就这样轻松玩弄了我们。
  在回往学校的出租车上,夏颜讲述了女博士自杀时的前后经过——
  那几日夏颜心情特别不好。晚自修后,他想去散散心,就出了宿舍,在校园里信步。月亮很圆,也很亮,夏颜不时抬头仰望,心里却想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走过教学十五楼时,他不经意抬头,隐约看见楼顶边缘有人影晃动。当时他并没怎么留意,以为是一对情侣在楼顶上赏月或是谈情说爱。再向前走出不多远,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尖叫。声音凄惨尖利,很吓人。
  猛然转头,才发现一个人影从楼顶以自由落体的弧线快速坠落。她先掉落到一棵梧桐树上,然后经过树枝的反弹,才翻飞着落到地面上。一着地,人便血肉模糊,不省人事。
  看着惨烈的场面,夏颜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报警。他拨通学校保卫科的电话,说明了当时的具体情况。今天被公安人员带去,只是提供一些具体线索。
  回到家里,我自然难以避免副校长的批评教育。事实没有我先前想象的那般急骤严厉,却也并非牛毛细雨浮光掠影。
  我站在地板中央,温顺地垂下脑袋,一副认真听从教导的样子。尽管老爸的话语重心长,可我的心里却想着如何替夏颜辩护进公安局的事实。
  许多人惯于透过现象看事物的本质,却往往都很盲目。他们看到了虚假和错误的现象,却依然用马克思恩格斯笛卡尔等人的哲学思维进行分析,将错误进行到底。这是很不能容忍和面对的。古人有句话说得好,即所谓的“众口铄金,积销毁骨”。
  后来,我和夏颜谈过几次话。只是,每次谈到他为何总是很忧郁伤感的时候,他总是会无限落寞地说,生活失去了阳光,一切都变得无能为力。很含糊很笼统,还是难以刺探到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夏颜曾对我甜甜地微笑,说:“上次去公安局的事情让你费心了。”虽有些轻描淡写,可我的心在那一刻忽然觉得很温暖。
  面对许多人背后的指点和流言蜚语,夏颜选择长时间不动声色。他把它们当作耳边风,并相信它们终会过去。
  我却在心里替他着急。夏颜,你要知道,虽然映日别样红的荷花能出淤泥而不染,但是它们的根须却始终深扎在池泥中。没有一个人能在俗世的浑水里,做到完全的超脱和与世孤立。我们都是你的朋友,走进我们的心,也让我们走进你,好吗?
  这些话,我多想当着夏颜的面说出。可真正面对他,忽然就难以开口。
  原本,这个春天很温暖,它却因为夏颜的郁郁寡欢成为一个伤感的季节。这段时间里,我深觉阴冷和迷茫。也许真如夏颜所说,有时候,许多事情,真的无能为力!
第三章、六月泪雨哗啦啦(1)
  夏天一到,这个阴冷灰暗的城市便开始没完没了地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时断时续。
  早晨起床,还有明媚的阳光温柔地隔窗照进来。一过上午,沉重的铅灰色云朵就会自北方的山脉后升起,以扩张的阵势迅速南移。不过两点,灰冷的阴云便占据了西安城的整个天空,不留丝毫边角。
  紧接着,狂风会吹刮起来。一切陷入慌乱和无序。
  直到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一切才又渐渐变得明晰起来。全世界,便只听见雨水跌落在万物上面的声响……
  我坐在电脑前,一边和网友聊天,一边望着窗外变幻难测的风云,怅然度日。
  连绵不断的晴雨往复,让我拿不出半点脾气来面对它。
  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大多数的时间都被我用来上网睡觉。老太太看不过去,干涩的嘴巴张了好几次,却说不出半句责备我的话来。
  我没心没肺地偷笑,像个不懂世事的孩子:老太太,我才不会学你呢——有机会不享受,等到你想享受的时候,机会早就变成遗憾,在原地一如既往地等着你。那时,你除了吹眉毛瞪眼,还是吹眉毛瞪眼,也只有吹眉毛瞪眼了。
  众多的网友中,我认识一位心理学家。这既是他的谋生的职业,也是他的网名。我喜欢和他聊许多问题,其中关乎感情的占据大多数——这包括我亲身经历的,以及我在生活中遇到和在媒体上看到听到的。
  而他,总是会很认真地解答我提出的问题,并给予应对的建议。这让我在虚拟的网络上找到了一种真实感,贴心贴肺。
  我不止一次地向他提及我和夏颜的感情,他的回答内容基本相同——
  “感情在许多时候需要彼此共同的付出。只有感情撞击出了最初的火花,并日渐产生共鸣、不断得到升华,才是值得我们为之不断付出的。
  只是许多时候,并非双方会同时对彼此产生好感,这就需要我们去暗示,或者用不断的付出去唤醒他沉睡的感情细胞,去等待……
  而贯穿于整个过程的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就是考虑自己内心的感受——要时常问自己,为什么要爱这个人,这样爱是否值得。”
  那么,夏颜带给我的是何种感受?
  虽然在众人面前,他经常以沉默寡言的形象出现,但对别人的事情却向来很热心。他为人朴实、善良、不攻心计。虽来自农村,却才华横溢,写得一手锦绣文章——
  大一的时候,市里举办征文大赛,他一路过关斩将,竟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而第一名的获得者,是一位年过六旬的教授;四大能力拓展月里,他制作的多媒体课件看似短小,却题旨深刻,当之无愧地得了一等奖……
  我也暗自想过:如果我们彼此珍惜,一定会走在一起;如果我们能一直心相印,就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可现在,经心理学家的提醒,我不得不权衡夏颜在我心里的位置,也不得不一再地思考,我和夏颜恋爱并最终走在一起的可能性……
  可是,这种反思并不能顺畅地进行下去!当夏颜的影子剪影般在脑海里不断浮现,我的神经就开始发麻发胀,有时甚至疼痛欲裂。
  这个男生给我的影响太过深刻,达到刻进骨髓,融入血液的地步。在青春的路上遇见他,爱上他,是我宿命里的劫难。他像一片泥淖,我那么轻易地陷进去,之后,无论怎样用力摆脱,都只会愈陷愈深,以至无力自拔。
  有时,也觉得自己像极了号称“齐天大圣”孙悟空,而夏颜是师父唐僧。只要他咿咿呀呀地念起紧箍咒,自己就处于一种弱势,满地打滚,浑身是伤。
  一切都早已注定,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么?
  阴雨天气里,连心情也是潮湿的,就像能拧出水的毛巾。想着我和夏颜的感情状态,眼泪就会忍不住流出来,噙满眼眶。一滴泪水挂在眼睑,给我的感觉却是一块千钧巨石垂挂在胸口,无比沉重。
  我知道,这是我拥得过死的心结。
  苏步打电话过来,说她的生日马上要到了,她要抓住这个机会风风光光地奢侈一回。电话那头,她开心的笑声通过震荡的电流传送过来,轻轻振动耳膜。
  我多想跟她笑着说声生日快乐,可最终却只能抽动一下两颊的肌肉。我的两片嘴唇像被强力胶水粘住一样,怎么也难以开启。这是近日感情抑郁惹的祸。
  却偏偏是祸不单行,让人郁闷到快要疯掉。我还没有从对夏颜的剖析中解脱出来,安杨频频发来的短信又搅得我惶惶不可终日。
  就因为这,从未有逃学前科的我狠心逃了两天的课——我试图让自己从杂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然后一脸阳光地去面对身边的一切。
  安杨的短信大概意思都差不多——
  小次,我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生活中,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互相关心,但绝对不是你一厢情愿想象中的样子。我发现贾兰真的很不错,我想我此生的幸福也应该紧握在她的掌心。别偏执,会有别人将你当作掌心里的宝。
  那几天里,我频频收到这样的短信,前前后后总共一百多条。手机像闹钟一样响个不停,让人心烦。关机后会暂时安静下来,等再开机,信息又立即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我忍无可忍,只好靠一遍遍地咒骂安杨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你丫真是个二百五,别让贾兰那妖精将你教唆得六亲不认,忘了天高地厚!你说谁一厢情愿?我一直以为,你这个傻蛋和苏步,会是我这辈子最最要好的朋友。永远,一直都是!你丫倒轻巧,说我偏执。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你难道都已经忘记?笨,真笨,你小子这辈子的死不算死。就是死,也是笨死的,愚蠢死的……
  我不争气的眼泪难免又一次次地开闸泻洪。我真的不敢相信,安杨会将我们之间的友谊看作是我对他一厢情愿的追逐。难道友谊和爱情之间的界限模糊到安杨连丁点儿判断力也给失去了?
  安杨,还记得曾经学校操场边的那片树林吗?童真幼稚的时代,那里可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呀!别的孩子想加入我们,你总是挥着手叫喊,把他们一个个赶走。原因很简单,仅仅是因为我只愿意和你玩。
  那时你的一举一动,像极了武侠片里的盖世英雄。他们总会为了一个美女争斗不休,而最终胜利的却只有一个。虽然当时我还是个黄毛丫头,可你,却是我心里铁定的唯一胜利者——你愿意为了我的一点私心,而和别的小朋友“决裂”,是多么了不起!
  那片树林里度过的时光应该是记忆里最美好的呢?!在露珠滚动的早晨,温暖如春的午后,或是日薄西山的黄昏,我们总是在那片树林里玩耍。
  在最粗壮的那棵梧桐树下,有一只在风中不停摆动的秋千。它是我的最爱,因为它荡起来的时候,可以让我像仙女一样御风飞舞。
  你总是会不辞辛苦地跑遍每个角落,摘来各色各样的花,塞满我的双手。每次,看见你额头上沁出的晶莹汗珠和你弄得脏兮兮的小手,我多想为你擦干净。可你总是傻傻地一笑,便又转身消失在树林深处。
  那时,我会嗅着花香,放声唱起歌,目的是让你听见我的声音,表明我还在原地等你。与此同时,我会把一朵朵花插到悬挂秋千横板的粗绳子上去——从下向上,直到自己踮起脚尖再怎么努力也够不着。
  你再回来,便会凭借身高的优势,帮我将所有的花朵插上去,然后转身对我甜蜜地笑,笑容无邪而温暖至极。
  这个时候,我总会紧握着秋千的横板向上爬。而你,会飞快跑在我的前面,有些小大人似地说:“小次不急,来,哥哥抱你上去。”
  然后,我就非常安稳地坐在了横板上。接着,你从背后轻轻推动我,一下比一下用力。我便随着秋千轻盈地飞翔起来,在你的视线里不停留下弧线。
  凉风吹动,裙摆飞舞得轻轻折响,惬意无比。我低头看你,你一边推送我,一边唱起不久前老师教过的新歌。甜净的嗓音划破空气的静谧,一点一点像水波荡漾开来。
第三章、六月泪雨哗啦啦(2)
  当时的我,已经能稳当地爬上那块横板。只是一见到你,我就变得懒惰、放肆、娇气起来。我那么喜欢你干净的微笑,澄澈的眼神,以及推送我时一脸的执著和欢乐。
  时至今日,除却这些简单的喜欢,我亦能感知你当时带给我的甜蜜和幸福。它们一直都保存在记忆的角落,不染丝毫尘埃,晶莹透明一如你当年的眼眸。
  玩累了,我便命令你将我从秋千上抱下来。你什么都不说,将我抱下来,问我还想玩什么?我总是说去北墙根!然后,你就会拉起我的手,一路飞奔。
  北墙根是学校北墙在树林背后的那一段。那时,它被学校的工作人员粉刷得雪白,上面写了我们不认识的大字。我们会紧靠着躺在墙根下,看枝头的麻雀和黄鹂如何嬉戏。阳光穿过树木间的缝隙,星星点点撒在我们身上,我们喜欢伸手去捉,却总扑空。
  躺着,你常常便不由自主地睡着,偶尔还会打起男孩子特有的呼噜。我知道,你很累,你跑了那么多路去摘花,费那么大劲推动秋千。但是我从来不说出来。有些话,我会一直放在心底,很感激地念想一辈子。
  望着你的脸颊,我总会眨巴着眼睛,傻傻想象将来的你会是什么模样……
  我又去了那片曾是茂密树林的地方,一个人。现在那里已没有参天大树,没有随风摇动插满鲜花的秋千,也没有了柔软舒适的草地,那面北墙还在,墙皮却斑驳得脱落了许多。隐约的大字只残留下一些短胳膊少腿的笔划。
  流水带走了春天的花、秋天的风以及冬日的落阳,轻轻悠唱的风车已无可挽留地滑向岁月的深处。不是我不知道,这世界变化飞快。可是,就没有一些东西会恒久持续吗?
  安杨,你真的打心底里想放下曾经的所有,和我做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吗?这么长时间相伴着一起长大,我真的和那些随时会出现在你生命里也会随时走开的朋友毫无区别吗?
  我将自己细致打扮一番,对着镜子微笑,然后抓起雨伞,向门外走去。苏步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到聚仙酒楼了。
  一出门,却迎面遇见丁宁。她是我们年级的辅导员,正好与我家对门。我努力微笑着向她问好:“丁老师好。”
  丁老师见是我,灿烂地笑:“米小次,最近没怎么见你,在忙些什么呢?”说着,她撑开她的雨伞。
  “噢,丁老师,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去做。我赶时间!”说还没说完,我就一头扎进了倾盆大雨里。我猜得出,丁宁问这话,是想知道前两天我和夏颜为什么跷课。
  “这几天可要好好上课,最近学校在抓这方面的工作!要是被发现,学校会做严格处理的!”丁宁的声音从雨丝的细缝里穿过来。
  唉,这个丁宁,真是没完没了。看来平时大家叫她“叮咛”,一点也不歪曲她给我们这级学生留下的印象。
  走出校门口,我招来一辆出租车,直奔聚仙酒楼。聚仙酒楼在我们学校附近一带很有名气。对我们这些还拿家长的钱来念书的学生,它的条件已经很奢侈。
  苏步打来电话,说他们都已经到达,问我这会儿在哪。我挂掉电话,催促出租车司机,能不能快点,能不能快点?他很认真地配合我,把头点得跟捣蒜锤似的。
  远远地,就看见“聚仙酒楼”四个亮着装饰灯的大字在雨幕中隐隐绰绰。下了车,才发现苏步和许闲正依偎在门厅下等我,脸被夹带着细小雨珠的乱风吹得发紫。
  我匆匆跑过去,抱紧苏步:“好姐妹,生日快乐!”
  “呵呵,多谢小次。大家都已经来了,在等你呢。到时候估计有人会罚你喝酒,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苏步拥抱我的同时,不忘提醒我。
  “苏步,只要你高高兴兴地过个生日,让我怎么办都行。如果喝醉,大不了我爬回家去!”我无比爽快地回答。
  “那赶快上去吧!”许闲在一旁催促。
  苏步选择的包厢在八楼,配备有高品质的电视机和影碟机。当我走进去的时候,所有在座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射到我的脸上,好像我是外星人。
  “不就是来得晚了点嘛!”我在心里嘀咕,脸却不由地红到了脖子根。还好,思维不是太混乱。我急中生智,赶忙微笑着向大家问好。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会发起什么疯来。
  值得安慰的是,众人关注的中心随着那句问好都有所转移。只是,陷落在沙发里的我依然有些不知所措。正好,手指触碰到口袋里的手机,我便将它拿出来,无关痛痒地乱按一通,借以平复内心的紧张。
  无巧不成书。不经意间却翻开了收信箱,安杨的一百余条信息再次刺痛我的眼睛。我像触碰到火炭一样,急按“退出”,一边压抑住心头的不安。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抬头,看着面前已经大开喝戒的几位“酒葫芦仙”。
  安杨坐在我的对面,正低头喝一杯橙汁。我心里忍不住嘀咕:“嗬,小样也会卖乖装文静了!”刚进来的时候,安杨向我打招呼,我故意没有理睬他。
  坐在安杨左边的女生叫蔡南希,苏步刚才介绍说是她老乡。此时,她正和紧靠在我右手边上的夏颜划拳。两人因为上一轮出拳不爽快,正争吵得面红耳赤。
  坐在我左手边的是苏步和许闲,他们两个倒是安静,相对无言地看着蔡南希和夏颜争吵得不分高下。他们的左边是苏步的两位舍友,漂亮清纯得挺有气质。
  许闲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然后满怀歉意地打断夏颜和蔡南希:“两位,能不能借个光?让聚会先开始,待会儿再喝个痛快?”夏颜和蔡南希正在为一杯酒由谁喝而争执不休。听见此话,两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表示理解和歉意。
  我转头瞟了夏颜一眼,他的脸已经泛起阵阵的红晕,简直就是清早从楼层背后蹦出来的太阳,或者说一盆燃烧正旺的炭火也不为过。
  大家一起唱完那首谁过生日都要唱的《祝你生日快乐》,然后合力吹熄放在蛋糕上的花色蜡烛。苏步眯缝起眼睛,微微地翕动嘴唇,许下自己的心愿。
  “苏步,你许的愿肯定是一生一世和许闲在一起!”安杨在揣度苏步的内心。
  “那你们可要努力,以便成为彼此的福音呐!”苏步的舍友中较胖的那个女孩说。
  苏步并不说什么,只是把头斜倚在许闲的肩膀上,无比幸福地笑。这算是对刚才的话表示默认吧。想不到的是,许闲拿出一条粉色水晶手链,轻轻旋进了苏步的手腕,说:“苏步,以后,我一定为你戴上最真的钻戒。记得,我爱你!”
  毫无心理准备的苏步这下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了解也还不是很深。许闲怎么能这样说,八字的撇还未呈现,未来的路上还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许闲出去跟服务员说了一声。不一会儿,大大小小的碟盘杯盏就摆满了桌子。在这之前,我们把给苏步准备的生日礼物送给她。我的是一个红包,里面包着一千块钱。
  苏步怎么也不肯要,说那钱是我爸我妈挣的,我不应如此挥霍。我假装强硬,你要是还把我当姐妹看,你就收下!我知道,苏步很希望自己有台笔记本电脑,这点钱对她来说有点帮助。
  大家动了筷子后,苏步和许闲热情地招呼大家,希望大家能够尽兴。其他的人也相互说叨,偶尔夹菜送到在座的人面前。
  我夹了一只凤爪,在那里慢慢吮。聚仙酒楼的凤爪算是招牌菜,可我并不觉得有多好吃。我想给夏颜夹点菜,可他在之前的冷峻让我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想夹给安杨,可那丫把二十年朋友的情份看得那么浅,那么淡,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除开他们两个,我只好给苏步夹菜。也许同是女子,才彼此了解得更知根知底吧。上大学三年以来,我们一直相互体贴和关心,像亲姐妹一样无话不谈。
  再看苏步旁边的许闲,简直是董永的现代版,而苏步,也绝对称得上七仙女。他们在一起的点滴举动,甜蜜幸福得叫人羡慕。如此,我的心里便打翻了五味瓶。
第三章、六月泪雨哗啦啦(3)
  为何我喜欢的男生都无情无义,对深爱他们的女人冷若冰霜?
  近日郁积的忧伤再次弥散开来,与刚才内心的痛苦相融合,紧紧将我包围。我端起桌上的酒杯,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毫不含糊。胸中顿时感觉到火烧火燎般的刺痛,我轻轻地笑,隐忍而遮掩。
  只是这番刺激却依然无法平息心底的痛苦。它们依然像魔鬼一样在我的脑海里纠缠撕打,让我的神智混乱。
  最终难以忍受,我用力拍着桌子吼道:“不是有人给我罚酒吗?这杯算不算?”我举起手中的酒杯,扫视一圈在座的人,然后猛地将它灌进胃里。
  蔡南希见状,微微叹了口气。此刻的她一脸后悔。我明白过来,倒满两大杯:“来,蔡学长,我敬你一杯!”
  身边的人都惊呆了。蔡南希面色难堪地端起酒杯,站起来说,小次,那句罚你酒的话不该说。我先干为敬,算作赔个不是。说完,头一仰,一杯酒倏然下肚。
  “爽快!蔡学长,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再次仰头,把酒灌进胃里去。俗话说,一醉解千愁,我真想让自己重重地醉一回。一醉,神经就会麻痹,而那些忧愁事儿,也不会再一次次地让人心烦。
  我还要和蔡南希对喝,苏步、许闲、安杨和夏颜几个却同时站起来,劝阻我不能再喝。我坚决不听,硬要与蔡南希对喝。想不到的是,夏颜猛地一拍桌子:“米小次,你听清楚!你坐在这里。酒,我陪她喝!”
  夏颜的行动把我弄愣了。更确切的说,是他近乎吼叫的声音把我吓愣了。他终于可以理解我内心的痛苦,愿意替我分担!?
  我安静地坐下去,开始用力吃东西。眼泪不明不白地流出来,沾满了脸颊。那时的我,活像一个落拓不堪的孩子。但是我愿意。我的心里感觉很温暖,因为夏颜的那句话。
  苏步拿柔软的纸巾为我擦干眼泪。她劝我,别再那么轻易地哭了。再哭,漂亮就都香消玉陨了。明显的对待小孩的方式。之前,我一直迷恋苏步如此宠我,可现在,面对苏步的宽容,我却难受的要命。
  本来,过生日是件高兴快乐的事情,可我却惹出了偌大的麻烦,还不争气地流了眼泪。苏步却一点计较的意思也没有。她温和淡定的神情让我自惭形秽。在她的宽容面前,我是一粒卑微到地面的尘埃。
  我忍住泪水,抽泣着吃苏步夹到我面前的菜。夏颜在替我同蔡南希大声划着拳。安杨夹了块红烧鲤鱼过来,放在我的小碟子里,我望望上面浓稠的汤汁,想说声谢谢,却想起那一百多条无情的短信来。
  我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压抑住心中焚烧的怒火,夹起那块鱼放回到安杨面前,还是你吃吧!我见了鱼就恶心到想吐。要是以往,我肯定会高兴地接受,夸张地吃起来。可是现在……
  安杨再一次将那块鱼送过来,“你以前可是最喜欢吃鱼的。今天你的情绪大起大落,一点也不稳重。”他的语气一点也算不上强硬,甚至很温软,我承认这点。
  我的怒火却再次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你丫的,我情绪波动,关你臭皮匠屁事!”我将这句话狠狠地砸在他身上。
  “小次,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看谁都不顺眼?”安杨不解,满脸疑惑地问我。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我告诉你,龟孙子你别在这儿给我装蒜!今天你跟我把话说清楚了!我怎么对你一厢情愿了?”我大声咆哮。夏颜和蔡南希停顿下来,看着我疯狂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南北。
  安杨坐在那里,跟个木头人似的,一脸不解。稍等,他接着问我,到底是怎么了吗?他也有些生气了。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那短信是怎么回事?!”说着,我抓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地甩在他的额头。其他人见状,都急了,匆匆笼向他,看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我拍拍桌子,降低语调,苏步,今天对不住你,我先走了。走出几步,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把手机狠狠摔在安杨的怀里,冲出了那间包厢。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地瓢泼着。我不顾雨中鸣号不断的大小车辆,疯狂地穿过马路,在充满积水的街道上奔跑起来。我多希望,这充沛的雨水可以冲刷掉心底的难受。
  苏步和许闲跟着我冲下楼来,在马路对面大喊大叫。他们的声音穿过雨幕和街道上的嘈杂传过来,有些飘忽:小次,你听清楚了,如果我们还是哥们儿,你就别疯跑!
  我顾不了那么多,大声喊:“我们是永远的铁哥儿!”然后依然故我地跑在长满国槐的大街上。雨水哗啦啦浇泼下来,我的头发一绺一绺地滑落下来粘贴在额头上,很狼狈很落魄。
  那天下午,我没有拦车,一直在雨中奔跑,朝着家的方向。一条条街道渐渐从我模糊的视野里后退过去,被别的景物替代,最后消失不见。跑了不知多久,感觉很疲累,悲伤无奈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我不知道当时的内心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悲伤,想大哭。
  在倾盆大雨中,无论你怎样来释放自己的眼泪,都没有人会发现,你在茫渺的雨幕中有多么的无助和伤心。所以,你只管放心哭出来,而不用在乎别人的眼神。肆无忌惮。
  在雨中徘徊许久,我才向家里走去。当我落汤鸡似的出现在家门口,副校长和老太太都表现出特惊异的表情,仿佛我一时间变得不像他们的女儿了。
  我不说什么,端直冲进卧室,一头栽到床上,再不愿起来。老太太震天价地敲打房门,我也不做理会,只顾昏昏沉沉地睡去。当时满脑子的混沌,眼前不时漂移过一些金星。我想,我是喝醉了,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后面几声连续的咳嗽,再次招来老太太的疯狂敲门。我抓起一大卷纸巾,狠狠地擤着鼻涕,仍不理会她。
  可敲门声却依旧不断地响起,持续时间之久,执著之深,远出乎我的预料。我最终心软下来,下床替老太太开了门。
  老太太端了一大碗姜汤,让我喝下去。我颤抖着手接过老太太手中的碗,顺便很快地扫视她一眼。她脸色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轻声说:“快喝下去,别让感冒严重了。”
  我忍不住地无声哽咽,凑到碗边的嘴停住了。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落下来,掉进热气腾腾的姜汤里……
  第二天,我没去上课,因为额头烧得滚烫,还大把地流着鼻涕。母亲在我的额头上敷冷水浸过的毛巾,冰冰的,很舒服。她说,昨天下午,苏步、夏颜和安杨都打了好几次电话,问我回家没有。
  我装作没听见,抓起纸巾的最后一段,按在鼻孔上狠狠地擦。我不希望我的心情在老太太面前袒露太多。
第四章、情敌之间的战火纷争(1)
  出院后,安杨在全班同学面前带头欢迎我返校上课。我心里自然高兴,想,安杨真够哥们儿。可贾兰的表现却显得唐突。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尖声细气地说,身体生病,再康复,是自然不过的事情,不用如此小题大做!
  当时的安杨,表情略微有些难堪,我看得出来。
  而我的心里,也不怎么舒服,甚至还有些反感。作为同学,相互理解和关心本就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我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一直以来贾兰喜欢安杨。她当然见不得安杨对我那样好。她是因为吃醋,才说了那些话吧。
  但不可思议的是,我们的关系自此开始骤变。这个微小的举动,像细微的破绽一样,渐渐被我们的争斗撕扯得越来越大,直到无法弥合。
  从那次之后,贾兰再见到我,眼神里开始有隐隐的敌意。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心想,时间的流逝会平复我们间的不快。贾兰在我面前表演式的寻衅,忍过一段时间,也就无疾而终了。
  可渐渐地,贾兰开始变本加厉。我的忍耐极限一次次地受到她的挑战和冲击。终于,两人之间有了火yao味儿。
  下课后,我独自行走在人群中,默然无声地想着夏颜。他对我的忽近忽远,始终让我难以琢磨透。近日,他沉默寡言,脸上总是笼罩着阴云,让人忍不住地担忧。很想走近他,可他的冷峻落寞却隐隐生出一种力量,让人进退为难。
  身后响起一阵紧促而响亮的车铃声,有自行车驶来了,我想。我习惯性地没有回头,只是向路边靠了靠,让出一条自行车通过的路来。心里继续琢磨着如何让夏颜走出阴影,变得阳光起来。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伴着身后一个女生的尖叫,那辆自行车直端端地撞在了我的腿上。我丝毫没有准备,身子摇晃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抱在胸前的书本洒落了一地。
  更不幸的是,我跌倒的地面上,正好有一个钢筋的尖头探出来,膝盖重重地磕在了上面。我顿时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蔓延开来。想在纷纷行走的人流中站起来,却一下子无法实现。许多人向我投来不解或同情的眼神。
  我伏在地面上,抬头看见撞我的男生。
  他戴着魔镜,一身流行款式的短衫短裤,强健的肌肉从裸露的地方显现出来。我倒地的瞬间,他用一条腿撑住地面,自行车并没跌倒。而此刻,他已经让自行车再次行起来,驶向远处。他回头望我,眼神里充满冷漠,甚至还有残酷。
  那样子,仿佛在说,哼,我就撞你,你能把我怎么着!
  我沉默无语,心里想着,真倒霉,又遇见一个没素质的!一边用纸巾轻轻擦拭伤口上渗出来的血迹,并努力着慢慢站起来。
  我捡拾起书本,抱在胸前,一瘸一拐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向前一迈步,膝盖处就刺痛得厉害。那疼痛,像一根银针深扎在骨缝之间,一动而痛遍全身。
  就在这疼痛难忍的时候,我发现了不远处的贾兰。她站在通向我家的唯一一条马路中央,手里握着一束鲜花。她看见我,对我微微笑,笑容灿烂得像她胸前的花朵。
  但我却连话都不想说。本来贾兰的行为就让我有些抵触,何况她现在看见的,是受伤的可怜兮兮的我。
  我打算沉默地经过她的身旁。
  可是,在我离她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她就开口了。她的笑容依旧灿烂,米小次,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被撞了。我还是简单地应答了她。
  谁这么不长眼睛啊,真是的!说着,她走过来,弯下身子看我的膝盖,噢,伤口这么深啊,严重不?应该很疼的,要不陪你去医院吧?她转身,指指离此不远的医院。
  她弯腰的同时,我停住了步子。我注意到被她高高举起的那束花。花丛的中央,用艳丽的彩笔写了几个大字:安杨,我爱你!!!
  那几个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刺眼。
  我忍着彻骨的疼痛,努力迈开步子走出去,不再理会贾兰的虚情假意。走出好远,我听见身后她快乐而得意的笑声,那么刺耳。
  郁闷地回到家,来不及包扎伤口,我走上阳台向下俯看。安杨正悠闲地路过刚才我和贾兰相遇的地方,而贾兰,早已不再刚才的位置。视线向远处不断延伸——贾兰正坐在撞我的那个男生的车后座上,谈笑着离开。手中的鲜花被她高高举起,像一面旗帜。
  那一刻,我清醒过来。我遭受的这次碰撞,是一场有预谋的表演,是一场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安好心。他们,早早地等着毫无防备的我,他们就是要看我米小次的笑话。
  既然这样,我们只有狭路相逢,斗智斗勇了。
第四章、情敌之间的战火纷争(2)
  再次见到贾兰,她依然语笑嫣然,微微眯起的细眼里流露着鄙夷。我不正视她,一改往日的沉默容忍,返送给她一个轻蔑的笑。
  她的笑意立即收敛起来,愠色像浓云一样爬上脸庞。
  我的心里掠过一丝得意。
  天气渐渐暖热起来,空气里不再留有风吹过的凉冷。学校的游泳课程再次开始。
  对游泳,我并不像其他女生那样恐惧,因为我的游泳技术不错。这得益于父亲的传授。他擅长游泳,仰泳、蝶泳、自由泳各个是强项。许多时候他去游泳,会顺便带上我。我的水平因此有机会不断地提升。
  任课老师向大家讲完游泳的基本注意事项,就走进旁边的办公室去了。剩下我们,在游泳池内各自做练习。
  于是,一个偌大的游泳池,就只剩下我们班的学生。男生占据一边,女生留在另一边,互不干涉,彼此对眼相望。
  看见几个男生像鱼一样在碧蓝的水里穿梭,我的心也开始痒痒。俗话说,真人不露相,但我实在忍不住,于是“扑嗵”一声扎进了水里。水在那一刻对我而言,是那么具有亲和力。
  游了好几个来回,我停下来休息。身体的热度全让清水给带了去,真畅快,我在心里感叹。
  旁边一个个的男生被我的技术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那位同学夸赞了一声,其余的人便跟着鼓起掌来。我望过去,许多人的视线都是直的,他们盯着我的身体上下大量。
  尽管这样,我的心还是因为大家的赞赏而兴奋不已。那种感觉,就像一只小船行驶在江面上,帆被风鼓鼓地撑起来。
  一转身,贾兰进入我的视线。她和几个同学围成一圈,正探讨如何让手臂和双腿的动作保持协调。一身鲜亮的泳衣在阳光下闪动着亮光,她的身体曲线也因此衬托得更加动人。
  慢慢地,贾兰脱离了一伙人,独自向对面游去。动作仍不是很熟练,但勉强可以游动前进。她为这点进步喜悦着,脸上的表情满足而炫耀。甚至在水池中间,她停顿下来,回头向几个同学招手示意。
  游到泳池尽头的时候,贾兰估计是累了,动作渐渐缓慢下来。最后,她停下来,一只手扶着身边的栏杆,休息。
  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转头看过去,是几个男生。他们一起大声吆喝着,要和我比赛游泳,一副不胜过我他们就不是胡汉三的牛气样。我微微笑着,答应下来。心想,古有花木兰,今有米小次,我们赛场上见真功夫!
  比赛的口令一下,我一头扎进水里,飞快向前游去。水花被我的身体击打起来,在阳光下发出晶莹的光泽。我像一只柔滑的河豚,摆动身躯不断向前。同学们断断续续的呐喊钻进我的耳内。
  眼看着男生们被我甩在后边,我有些得意。向前方看,池壁离我大概有五米的距离。池边还有个模糊的身影,是贾兰。她依旧依着池壁,独自站在水里。
  我轻盈地游过去,一只手在伸向池壁的同时,轻轻拉了贾兰的小腿一把,然后轻巧地转身,掉转了方向。我懒得顾忌她,继续向前游去,离她越来越远。这是比赛,我有足够的理由不理睬她。
  之前的贾兰,安静地看着比赛形势,对我一点提防心理也没有。我一拉她,她就轻易地失去平衡,跌落到水中。想必此刻,她正无比狼狈地扑腾着水花,做着挣扎。想到此处,我的心里就升腾起一股报复了她后的快意。这次,我终于胜了她,能够挽回些上次的脸面。
  毫无悬念地,我击败了几个男生,成为第一名。同学们的掌声再次热烈地响起来。我对他们招手,笑容灿烂得像一朵仰头的葵花。
  再转身看贾兰,她已被几个赶去的同学从水里救起。估计是呛水过多,一拉上池沿,她就发软得瘫坐在地上。之前灿若桃花的得意表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苍白的苦瓜相。那表情,在贾兰趾高气扬的生活里,还是第一次出现吧?!
  可让我郁闷的是,冲过去帮助贾兰的同学里面,竟然有安杨!他站在贾兰面前,正在跟旁边的同学说着什么。
  安杨是在打击我吗?是不是苏步生日那天,我让他难堪,他一直记恨在心,在此刻寻准机会报复我呢?还是,真如他短信之中所说,他爱上了贾兰,他要将他的幸福交付到贾兰手中?这样想着,心中的烦闷便又增加不少。
  最近几年,我和安杨的交流越来越少。从小到大,我们的感情沿袭了一条缓慢下滑的曲线轨迹,彼此间渐渐疏远。可是,我心有不甘。我和安杨心灵上虽然产生了距离,但心底深处的暖暖情愫,依然保持着恒温,没多少变化啊!
  一直以来,我喜欢安杨。那感觉,温暖,浓烈,像亲人的呵护和关怀,深沉而静默无声。我愿意为安杨付出这样的爱,他在我眼里,是一个懂我的哥哥,一个能给我的心灵带来诸多安慰的哥哥!
第四章、情敌之间的战火纷争(3)
  可现在,望着安杨侃侃而谈的身影,我再也高兴不起来。如果刚才的胜利是一团烈火,那么,安杨在贾兰身边的出现就是这一池荡漾的冰水,它在我的视线看过去的瞬间,让一切于瞬间熄灭。
  让我难以接受的是,第二次失败,竟以这样不近人情的方式出现,玩了个欲抑先扬的把戏。
  我悄然收拾起随身携带的东西,离开。头发上有水珠滴落,像是眼泪。它们沉重地掉在地面上,溅起尘埃。
  心里难过,不想说一个字。
  安杨,真的是让我灰心了。之前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吧?!这样想的时候,却看见上课迟到的夏颜。他正向我这边走来。
  我低头,想要掩饰什么地急急擦拭眼角,又强作欢颜,向迎面而来的夏颜露出一丝微笑。
  夏颜停住脚步,就在我面前。他用目光久久注视我的脸,让我感觉手足无措。半天,他将目光移向别处,拍拍我的肩膀,庄重地说,小次,我喜欢你微笑的模样,记得让自己快乐。
  这句话,是他的表白,还是他看出了我的忧伤,给我安慰?我有些受宠若惊地瞅他一眼,嘴巴轻轻咂吧两下,不说什么,匆匆地逃离开了。
  心里,有丝丝的温暖蔓延开来。只是这次输给贾兰,我心仍不甘。我不能一再滴输给我的情敌——贾兰。
  一年一度的校园歌舞大赛即将到来。
  为它,许多同学都憋了一股劲儿。大赛的奖品很吸引人,一等奖可获得5000元人民币的奖励,其他名次的奖励也不赖。如果夺得冠军,那和获得国家级奖学金没多大差别。何况,能在舞台上夺取桂冠,也是件荣耀无限的事情。
  排练节目并不是难办的事。同学们都是年轻人,个个青春激昂,意气奋发,对眼下流行元素的了解和把握,不比一些专业人士逊色。当这些力量拧成一股绳,它的强韧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大家对这次歌舞大赛都趋之若鹜,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报名参赛,然后就开始摩拳擦掌,认真备战。
  安杨和夏颜都报了名参赛。他们共同演唱周杰伦的《ju花台》。安杨唱起歌来,十分有周董的味道,黏黏的,绵绵的,痴痴的,有深深的忧愁锁在眉宇之间。而夏颜的嗓音,也悱恻缠mian,让人的心弦忍不住随之颤动,发生共鸣。
  苏步、蔡南希、我,还有苏步寝室的几个姐妹,联合起来,编排青春节奏十足的街舞。之前大家虽没有学习过具体的动作要领,却依然排演得有声有色。我们有两个目的,在努力夺取到第一名的同时,超越贾兰组织的节目,以削减她的锐气。
  上次贾兰找人将我撞伤之后,我把实情跟苏步她们说了,她们都替我忿忿不平,说是要找个机会给贾兰点颜色看。这次,我们一定要逮着机会胜利出师。
  贾兰组织排演的节目内容,别人无从知道。她是富家千金,花点钱对她来说是九牛一毛。所以,她们每天都到校外去训练。节目的相关信息被她们封锁得密不透风。
  看来这次,贾兰是和我死磕上了。
  我们只好付出更多精力来练习,以便拥有更多的胜算砝码。让我倍觉温暖的是,姐妹们始终能团结一心,不断排演和修正,没有谁说过半句怨言。
  毫无悬念地,我们的节目进入决赛。同时入围的,还有安杨和贾兰的节目。在全校同学面前当场PK,我们谁也逃不掉。
  最重要的决赛终于到来。
  大赛以抽签的方式决定出场的顺序。我、安杨和贾兰,分别抽得第八、十四和第五。
  没有心思看先登台表演的精彩节目,我们在场外的空地上做最后的演练。贾兰的节目上场时,我们停下来,给予特别关注。
  他们在初赛节目的基础上,又增添了许多新动作,整体的表现效果更加完美。看来,她们花费的心思还真不少。
  不过,我们我们也邀请舞蹈系的老师给我们做了专门指导,动作规范到无可挑剔,街舞那种特有的青春动感亦被我们倾情演绎出来。超过贾兰,我们有十足的信心。
  只是贾兰的节目演完后,主舞的她并未退场。她站在那里,手捧一束别人献上的花,妖娆地笑,并对着话筒大声说,安杨,我爱你!!与此同时,一个热吻飞向了观众席上坐着的安杨。
  她的这一招,我一点不曾想到。而安杨,将头低垂到怀里去。这样疯狂的举动,在他,也是不愿看到的罢。
  轮到我们的节目上场,每个人都极力表现,出招拆招嘻唰唰。理所当然地,我们获得了较之先前最多的掌声。那一刻,我是那么激动。这掌声的份量,比一个甩开的耳光更响亮,更有力。
  剩余的对我有意义的演出,就是安杨和夏颜的合唱了。我安静地坐在台下,期待他们华丽登场。
  装束的样式相同,颜色却截然相反,他们两个一登台,不凡的风度就显现出来。料想不到的是,安杨对观众深情一笑,开口,我将这首歌曲,送给我永远的好朋友,米小次。
  台下立即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天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有多激动。他们的歌还没开始唱,我就陷入到安杨带来的巨大安慰之中。而当缠mian而忧伤的歌声响起,我一次次地忍不住,眼泪滚落下来。那幽咽的歌声,那么轻易地就逼向了我心房最柔软的地方——
  ju花残
  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躺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歌词之前已很熟稔,是丝丝缕缕的离伤和花落人去楼空的感喟,穿透发黄的时间,直抵往昔的你侬我侬。
  安杨将这首歌送给我听,定有他的理由。他在邀我缅怀过往的时光,也在表达他近来的心境。那一刻,我似乎懂了这个男生剪不断理还乱的烦愁心事。
  有些东西,历经时间的淘洗,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它们像一坛坛美酒,为了某个人而愈陈愈香,巷子的深浅宽窄倒成了其次。
  我的眼泪,终成泛滥之势,流淌不止。这个略显柔弱的男生,对于感情,是如此的坚持和期待。他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我脱离人群,走出门去,站在后台的出口处等他。
  我要跟安杨说,我终于可以理解他了。上次在苏步的生日聚会上,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他。
  忽然听见清晰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我回头,是贾兰正朝我这边走来。我后悔刚才不该回头。
  她亭亭地站立在我的对面,满含嫉恨的眼睛瞪得圆圆地望向我,似乎要将我看穿。
  我望她背后的风物,视线里根本没有她存在。
  两个相互妒忌的女生,站在出口两侧,四目相对。目的很明了,那就是等待安杨演唱完,从这里走出来。
  许久,安杨和夏颜从里面出来。看见我们相互对峙,他们都停下了脚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我用眼睛望望安杨,不说什么。安杨沉默许久,忽然想起了什么话,却又被贾兰抢了先。
  她问:安杨,你知道我爱你吗?
  安杨没有做任何反应。算是默认。
  哪,你爱我吗?
  安杨轻轻摇头。
  她短暂地停顿一下,似是在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她继续问,哪你是喜欢米小次了?
  对,我喜欢她。一句话出口的同时,头深深地点下去。
  我心底觉得开心,嘴唇微微一开启,甜甜的微笑就显露出来。
  却不料,贾兰忽然转向了我,语气也变得蛮恨,米小次,你究竟用什么迷住了安杨,为什么你非要跟我争抢他,你喜欢的人不是夏颜吗?说着,她将手指向安杨后侧的夏颜。
  没错,我是爱夏颜,但我也同样喜欢安杨。我移步过去,和安杨站成一排,回答她。
  不知羞耻,你以为你是武媚娘啊!她一个狠狠的巴掌掴向我。眼看着来不及躲闪,我只得紧眯起眼睛,等待她横飞而来的手掌落下。等到的,是打在脸上的响亮声音,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是身边的安杨,他上前,替我挨了贾兰狠狠甩过来的手掌。
  贾兰见状,恨得咬牙切齿,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跺了几下脚,然后狠狠地甩着衣袖,忿忿然跑开了。
  原地,只剩下我和安杨,还有夏颜。
  我拍拍安杨的肩膀,又轻轻抚mo他刚刚挨打的半边脸,刚才,你和夏颜唱得很棒呢。谢谢你将它送给我。
  我希望你能够懂我。安杨平静而庄重地说。
  我能懂得,安杨,我懂得你们。轻轻说完,我瞥一眼安杨身后的夏颜,他站在那里,兀自沉默着。
  只是,我真的懂得那些等待和希望的心了吗?
  许多事情,需要用心去体悟和感知。我们跋山涉水地去参拜树木掩映的古庙,却常常面对眼前的风景说,我已明了。古庙的深奥和精髓被我们遗忘,而浅显的疼痛,亦由此伴生。
第五章、坚冰融化,柔情似水(1)
  空洞的日子继续到来,又匆匆流走。每天的自习课我都去,并且总是默默地选择夏颜身后的座位。他身上淡淡的青草气息夹杂着烟草味道,总是在不经意间,飘进我的嗅觉器官,让人迷恋。
  一次次,我有意无意地深深呼吸,只为追寻身边飘忽的气息。此时,我总会陷入到天马行空的想象之中。有一幅浪漫唯美的画面,至今令我心驰神往——
  无边无际的草原,大地被绿色浸染得碧透。一条绸带似的河流曲折回绕着,延伸到远方。脚下,零星地盛开着一些无名小花。它们在轻风里抖动着娇小的身躯,迷乱了我和夏颜柔情似水的眼睛。
  我和夏颜偎依着坐在马背上,听他讲形形色色的故事。头顶上,云朵悠然卷舒;耳旁,风声细语呢喃。渐渐,我悄然入梦,夏颜便轻轻拥我入怀,哼唱起淳朴的歌曲,秒如天籁。
  他轻轻摇拍着我,一边抬头,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久久不肯收回,似乎在守望地平线那边,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未来……
  只是,我常常会从这美好的想象中惊醒过来。我怕这样的梦距离现实太远,它成为现实的概率,会是几万分之一,我也怕我深爱的人不会爱我,还有可能弃我而去。
  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定义域宽大的未知数,解出来的结果,因此而不具备确定性。这就是现实。它总是残酷地伤害一个又一个人,我心有余悸在所难免。
  终于,抓住一个绝佳的机会。
  前天夜晚为完成作业,我熬夜写论文写到很晚,所以上课睡觉就有些理所当然了。当我醒来,从未主动和我说过话的夏颜开口了:“小次,你好像很困的样子?”
  我的心忽地就跳快了半个节拍,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脸随之也红得像个饱胀的水蜜桃。我带着一点敷衍,轻声说:“昨天晚上写论文写到三点才睡。”
  “那你期末考试的复习准备得怎么样了?”本以为夏颜为就此缄默,没想到他接着和我说。
  “马马虎虎吧,这学期还从没认真看过课本。我的要求不高,各门课程及格就OK!”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你也应该着手复习了啊!”是提醒,也是建议。他用低沉的声音说完,转过身温书去了。
  我的脸烧得厉害,偷偷用手一捂,烫烫的。一股暖流亦在夏颜转身一笑的瞬间流经我的心,温暖而甜蜜,像是春日的明媚阳光忽然照亮原本有些阴湿的角落。
  更料想不到的是,那天晚自修后,我会和夏颜在电梯口不期而遇。
  当时的情境是这样:我正急着要从电梯里出来,夏颜却要小跑着进去。我鼓起勇气,问他去干什么?他笑着解释说,没事,然后傻傻地立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手指在裤缝处不停摩挲。
  可他焦急而又欣喜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是在等我。估计此时,他是等我不及,所以才急着上楼,想去看看我到底下来没有。
  我抓住机会,“夏颜,有时间陪我一起走走吗?”
  夏颜油然而生一股欣喜之色,好啊,好啊。他的笑容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渺远,可我却知道,那是无比真实的。
  夜很漆黑,路灯明亮的光线投照下来,周围的事物便留下了深浓的暗影。我和夏颜并着肩边走边谈,有些许的拘谨,却又感觉胸襟开阔。随着我们的走动,排成一字的路灯将我们的身影不断拉长或缩短。偶尔,两个身影还会交叠在一处,像幕布上两人相拥的默影。
  这样的场景,容易让人产生期待和梦想。
  借助明亮的灯光,我再次看见夏颜深邃忧郁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以及明暗分明的侧脸。夜晚浮动暗香的清风将他的发丝轻轻吹舞起来,看上去,无比的寂寞和怅然。
  这种气质是夏颜独有的吧。如此令人动情的画面,曾不止千百次地出现于我凝视他的目光里。我的心隐隐地,生出想亲吻他的冲动来。
  我定定神,理顺自己飘舞在风中的长发,忽然为自己两年前的预见感到喜悦。
  大二上学期,夏颜开始引起我的注意。自那时起,我就不曾再修剪过头发。我将一头碎发慢慢地蓄留起来,直到现在的及腰长。我打算让它一直生长下去,直到我和夏颜的恋爱有了结果。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要让夏颜为我梳扎漂亮的发髻,让他为我穿上最圣洁的嫁衣……那时,我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美丽的新娘,我将和夏颜幸福地共度一生的时光。
  我了解夏颜的脾性,我愿意永远相信他。这些话我不止对自己说过百遍千遍。虽然先前,夏颜也曾对我很冷漠。可现在,他已经在变了。从他深沉暖热的眼眸里,我看得见闪烁的未来之光。
  不经意地抬头,又遇上夏颜温存灼热的眼神,见鬼,我在心里嘀咕。脸却再次变得羞红。幸好是夜晚,夏颜并不会看得不太清楚。他不说什么,轻轻向我伸出他的右手。我犹疑一下,将左手缓缓递出去。
  两只手,那么温暖地牵到了一起。曾经苦苦渴盼的东西,如今,终于被我紧紧握在了掌心。
  我的指尖感知到自夏颜的手传递过来的暖意。那股温暖,真切地流经手臂,迅速传遍全身。从未体验的这种感觉,竟是如此美妙,让人私下里喜不自禁的同时,又觉到隐隐的羞涩。脸上,便忍不住地增添了几瓣灿然桃花。
  平身第一次,我的心为我爱的人带给我的感觉而阵阵悸动。
  以往,我会在晚自修后按时回家。因为,副校长和老太太会在家里等着他们的女儿回去。他们静默的爱让乖巧的我无从拒绝。
  可那天晚上,我却和夏颜牵着手,进了运动场。
第五章、坚冰融化,柔情似水(2)
  夜晚的运动场上,除了个别锻炼身体的学生,其余的都是情侣。在跑道上牵手转了N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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