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半的宝宝睡着时膝盖痒难受了膝盖有连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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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岁半小儿睡觉喜俯卧,屁股撅起老高,膝盖跪在床上,请问各位对发育有影响吗?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几个月时间了,怎么会这样呢?
当时年龄:
一岁半小儿睡觉喜俯卧,屁股撅起老高,膝盖跪在床上,请问各位对发育有影响吗?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几个月时间了,怎么会这样呢?
欧洲的医生告诫父母们,要让健康的小宝宝平躺着睡觉,不要让他们趴着睡觉,因为一些研究发现,趴着睡觉可能有不良影响。     第一,呼吸困难。曾对睡姿进行十几年研究的英国儿科专家彼得.弗莱明说:“由于脸的形状和人体结构,趴着睡觉嘴不能张开,只能闭合着,由于舌头大、呼吸道小,这样常常会造成呼吸道阻塞。”     第二,婴儿趴着睡觉要比平躺着睡觉睡得更深,而且更加不容易叫醒。     第三,趴着睡觉的儿童很容易过热。这样容易减弱呼吸能力,或再吸进他们呼出的没有氧气的气体。长时间趴着睡,可压迫胸腹部,有可能影响孩子的呼吸与消化功能,建议将孩子的手臂拉出来,这样就可以防止他或她在熟睡之后翻滚成为俯卧的姿势。正确的睡姿,以取右侧卧位、膝微屈为宜。因为这样可使孩子全身肌肉放松,而且有利于胃内食物顺利进入小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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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确的睡姿,以取右侧卧位、膝微屈为宜。因为这样可使孩子全身肌肉放松,而且有利于胃内食物顺利进入小肠。妈妈可以根据睡眠时间给宝宝调整一下睡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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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的医生告诫父母们,要让健康的小宝宝平躺着睡觉,不要让他们趴着睡觉,因为一些研究发现,趴着睡觉可能有不良影响。     第一,呼吸困难。曾对睡姿进行十几年研究的英国儿科专家彼得.弗莱明说:“由于脸的形状和人体结构,趴着睡觉嘴不能张开,只能闭合着,由于舌头大、呼吸道小,这样常常会造成呼吸道阻塞。”     第二,婴儿趴着睡觉要比平躺着睡觉睡得更深,而且更加不容易叫醒。     第三,趴着睡觉的儿童很容易过热。这样容易减弱呼吸能力,或再吸进他们呼出的没有氧气的气体。长时间趴着睡,可压迫胸腹部,有可能影响孩子的呼吸与消化功能,建议将孩子的手臂拉出来,这样就可以防止他或她在熟睡之后翻滚成为俯卧的姿势...
欧洲的医生告诫父母们,要让健康的小宝宝平躺着睡觉,不要让他们趴着睡觉,因为一些研究发现,趴着睡觉可能有不良影响。     第一,呼吸困难。曾对睡姿进行十几年研究的英国儿科专家彼得.弗莱明说:“由于脸的形状和人体结构,趴着睡觉嘴不能张开,只能闭合着,由于舌头大、呼吸道小,这样常常会造成呼吸道阻塞。”     第二,婴儿趴着睡觉要比平躺着睡觉睡得更深,而且更加不容易叫醒。     第三,趴着睡觉的儿童很容易过热。这样容易减弱呼吸能力,或再吸进他们呼出的没有氧气的气体。长时间趴着睡,可压迫胸腹部,有可能影响孩子的呼吸与消化功能,建议将孩子的手臂拉出来,这样就可以防止他或她在熟睡之后翻滚成为俯卧的姿势。正确的睡姿,以取右侧卧位、膝微屈为宜。因为这样可使孩子全身肌肉放松,而且有利于胃内食物顺利进入小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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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岁半小儿睡觉喜俯卧,屁股撅起老高,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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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啤酒鱼
重活一世的何安安为自己规划的人生走向是:
乖宝宝,学霸,校花,白富美,富太太,富老太太,富婆婆(丈母娘)
没想到遇到腹黑青梅竹马时,被生生掰成了:
乖宝宝,学霸,校花,高富帅的暗恋对像,高富帅的女朋友,高富帅的老婆,富二代的妈,富太太。
高富帅大手一伸,指尖点着何安安的脑门:逼格立马提升了好几个调调,有没有?
何安安:我不服!
高富帅阴恻恻冷笑:不服?
甩掉外套扔床上:本大爷专治各种不服!!
抱何安安扔床上:小样的,看你服是不服!!
何安安:。。。。。嗷呜!!~~~
小说类别:都市生活
第一章 回到十岁那年
“不!不要!”何安安一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环顾四周,只见窗外透进来微弱的月光,照的四处影影绰绰。
还好,她伸手拍了拍胸口,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摆设,她果然回来了。
从床上坐起身,她揪着被子,目光有些发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从隔壁响起,踢踢踏踏的拖鞋声越来越近,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何安安转过头,就见外公王卫东疾步走了进来。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王卫东奔到床边,挨着床沿坐下,一脸关切的询问。
点了点头,何安安看着他比记忆中明显年轻许多的脸庞,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
自从重生回到十岁这一年,她几乎连着半个多月夜夜噩梦浸扰,总会梦到前一世时发生的事情,那些曾以为早已模糊的场景,总是在梦里清晰的一遍遍回放,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我可怜的安安。”王卫东伸手帮着她擦拭脸上的冷汗,一边撸了撸她汗津津的头发,一边哄道:“别怕,外公在这儿呢。”
王卫东光着膀子随便披了件上衣,下身穿着条宽大的衬裤,脚下两只拖鞋左右脚因为着急穿反了,他搂着何安安劝了两句,这才觉得脚下不舒服,低头把鞋换了过来,这才叹了口气:“安安,又做噩梦了吧?”
何安安点了点头,靠在外公温暖的胸前,之前因为恐惧急促喘息的呼吸慢慢平静了下来。
“你不是一直想要去你妈的墓地看看么?要不明天我领你过去?”王卫东心里不是滋味,低头看着怀里小小的人,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何安安靠在外公怀里,鼻息间传来淡淡的汗味混杂着烟草的味道,她摇了摇头:“外公,明天,不是那个人要来接我么?”
王卫东身子一僵,脸上带了丝凝重,半晌,才说道:“安安,他是你爸爸。”
何安安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顿了顿,抬起头时,却只剩下了浓浓的排斥:“我没有爸爸。”
王卫东低头看着她漂亮的小脸,那双似极了王梦茹的明眸里,清楚的影印出自己满是痛楚的面庞,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要不,安安,明天别走了,外公养活你,实在不行,还有你舅舅呢,总不会饿到你。”
何安安看着外公黑黝黝的脸上,因为眉头紧皱,泛起纹路深重的皱纹,心里不由狠狠揪疼了一下。
自从生下她之后,她妈身体一直不好,她们母女只能依靠着外公和舅舅下地耕种挣钱混口饭吃,后来她舅舅结婚自己成了家,家里管事的人变成了新进门的舅妈,日子就变得越发艰难了。
前阵子她妈病情恶化,住院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她舅舅背地里塞过两回钱,才算是补上了医药费,后来被她舅妈无意间察觉了,狠狠在家里耍闹了一回,最后还是外公拿出了当年外婆去世后留下的那只金戒指,这才算堵住了舅妈的嘴。
只是她妈的身体到底是被久病拖垮了,一个星期前不治去世,而她爸何建斌却是在她妈去世后才找了过来,连她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帮着筹备了葬礼之后,她爸向她外公提出要把她带回何家。
王卫东毕竟上了年纪,年轻时隐忍的脾气不知不觉开始有些外露,看着眼前稚嫩天真的何安安,浑浊的双眼不禁有些泛红。
何安安看到他这副表情,心里一酸,叫了声外公,顿时泪如雨下。
王卫东手忙脚乱的帮着她抹眼泪,抹着抹着,又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女儿王梦茹临走前,曾特意嘱托他,务必把何安安送回何家。
罢了,罢了,王卫东心里老泪纵横,何家有钱有势,安安又是何建斌的亲生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总会护得安安周全。何况他也知道女儿的顾虑是对的,何安安只有回了何家才能过上好日子,省得跟着他在家里吃苦受穷,一想到自己那个刁蛮不讲理的儿媳妇,他狠了狠心,伸手捧住何安安的小脸:“安安,听外公话,明天和你爸回去。”
第二章 舅妈(一)
何安安后来又睡着了,王卫东一直陪在她身旁,看着她的睡脸,王卫东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却偏偏摊上这样的家庭,真是造孽啊!
王卫东是正儿八经的农民,家里有片耕地,一家人靠天吃饭,后来城里开始涌起知青下乡的热潮,他家有个城里的亲戚摊上了这事,那家人舍不得自己孩子去农村吃苦,想到了王卫东家的闺女王梦茹,塞了一笔钱打点好一切,把两家孩子给换了。
王梦茹原本便是农村孩子,耕种干活都很娴熟,眼见着对方还给了钱,背着王卫东就把这件事情应承了下来。
王卫东从地里劳作回来听说了这事,再后悔也晚了。
王梦茹下乡被分到了隔座山的村子里,这一去就是一整年,等她再回来时,人早就瘦的没了模样,过了没两个月,原本瘪平的肚子却眼见着就一天天大了起来。
王卫东家住的村子不大,人口也少,可是这未婚先孕的事在那时候是要被人家戳脊梁骨的,王卫东爱女心切,硬是护着王梦茹让她生下了孩子,取名安安,自己和安安舅舅给养着。
这一养就是整十年,对于何建斌的事情,王梦茹在生下安安后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卫东,一想到何建斌的家庭,王卫东就打消了找上门的念头,那样的人家,自己闺女又是未婚先孕,就算对方认了,怕也不会善待王梦茹。
王卫东一直想着就这么陪着王梦茹娘俩过下去,能多活一天就帮衬着一天,没想到王梦茹竟然死在了自己前面,愣是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彻心扉了一场。
想到这,王卫东眼圈有些红了,他已经没了女儿,眼下又要送走何安安,这简直是在拿刀子剜着他的心,他长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息里夹带着浓的化不开的无奈。
一直紧闭着双眼的何安安睫毛几不可闻的轻轻颤了颤,王卫东的叹息声飘然入耳,引得她一颗心跟着一阵紧缩。
记不得到底是什么时候真正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何安安是被门外的争吵声闹醒的,她从床上下了地,趴在门口,就听见外屋清楚的传来舅妈刁云凤尖细的嗓门:“我就说不来,你非要过来,过来干什么啊?就为了看人家脸色?”
舅舅王尚志的声音闷闷的响起:“你就少说两句吧,安安还睡觉呢!”
“睡觉怎么了?人家是老何家的人,和你们姓王的有什么关系?你看没看见你爸刚才那张老脸拉得跟什么似的,好像我怎么地了是的!我怎么着你们姐弟了?吃了你们还是占了你们了?你们有什么可让我惦记的?”刁云凤越说越气:“这家里穷的丢当的,还要脸面,没钱哪来的什么脸面?”
“那也不能拿安安换钱!”王尚志气极了,一时间没压住,声音也高了起来。
“换钱怎么了?”刁云凤嗤笑道:“我倒是想拿你换钱了,那也得有人乐意往外掏!啊!合着我们就白白把安安养活这么大?她这吃的用的穿的,哪样你没背着我偷偷贴补?咱家统共就那么一块地,一年能出多少营生,你当我傻的心里没数?”
“安安的花销都是咱爸从口粮里省下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王尚志打从结婚后一直都有些惧内,他家里没钱,腰杆就挺不起来,刁云凤当年嫁过来时,带的嫁妆比他们家里两年的收成都多,他和刁云凤结婚时的新房也是刁云凤家里的两个哥哥过来帮着搭建的,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亏欠了刁云凤,平日里过日子基本上就没怎么违逆过刁云凤。
但是眼下刁云凤想借着何安安被何建斌接回家这件事情谋划钱财,他是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他只要一想到苦命的姐姐临死前拉着他的手,托付他照顾好安安,心里就拧着劲的疼。
王尚志只觉心底里翻涌一股热血,鼓得他脑袋一阵阵发热,听到刁云凤的话,难得的态度坚决:“何况我姐去时特意叮嘱我照顾好安安,我条件不允许没做到,眼下何建斌愿意接回安安好好照顾她,我们哪能再管他要钱?要是真要了钱,那何家人会怎么看待我们?会怎么看待安安?”
“看待什么?”刁云凤没想到王尚志居然敢顶撞自己,不禁怒上心头,口不择言道:“你是埋怨我算计了你宝贝外甥女?王尚志,你有没有良心?打从嫁给了你,我过过一天的好日子么?家里穷的都要砸锅卖铁了,好不容易有块地,一年就那么点收成,全让你们父子俩供奉给你姐姐娘俩了,我得到过什么?除了勉强吃饱饭,结婚这么多年了,家里添置过一样东西么?我为什么一直怀不上孩子?还不是营养跟不上?天天吃糠咽菜的,就是怀上了,生出来的也得是个病秧子!”
一听刁云凤提到孩子,王尚志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顿时泄了道口子,再也提不上劲来。
结婚已经近四年的时间了,刁云凤却一直没怀上孩子,村里人见到他们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后都指指点点,埋汰刁云凤是不会下蛋的鸡。
其实在结婚当年,刁云凤就怀上过孩子,只是正好赶上王梦茹旧病复发,王尚志和父亲王卫东忙着去医院照顾王梦茹,刁云凤怀孕馋嘴去地里摘高粱结吃,不小心滑了跤跌掉了孩子。
从那次之后她的肚子就再也没有过动静,刁云凤没了孩子,把过错一股脑都归结在了王梦茹身上,若不是王梦茹生病住院,王尚志又怎么会扔下她不管,她总觉得老王家就是欠了她的,欠了她一条尚未来得及出生的性命。
第三章 舅妈(二)
王尚志为人憨厚单纯,觉得刁云凤是因为自己疏于照顾才会流了孩子,不由对她越发体贴入微。对于刁云凤的很多做法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与她计较。时间久了,家里大权便落到了刁云凤手中,他也习惯了平日里被呼来喝去。
旧事被提起,他不由蔫了,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半点也提不上来。
刁云凤一看到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不会再反驳自己,心里头得意,脸上的表情也稍稍转缓了几分,放缓了语气劝说道:“再说了,何建斌过来接安安,你以为就是真心想要抚养她?他要是心里真有安安这个女儿,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才找过来?我们只不过是在农村,又不是隔着千山万水,就凭着何家家大业大的真想找个人,能费什么劲?”
王尚志一听这话,不禁有些动容,脸一沉,语气里带了怒意:“你是说何建斌是算好了我姐身子挺不住了,这才过来抢安安?”
刁云凤冷冷一笑:“这还用算好了?我估摸着何建斌这是眼看着大姑子人不行了,心里头过意不去,为自己赎罪呢。”
舅舅两口子的对话,何安安隔着门板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舅妈评价何建斌的话,她倒是颇为认同,别看她舅妈平日里为人市侩喜欢贪小,论看人的眼光还是比较毒辣的。
前一世时,何安安小小年纪根本想不到许多,只以为何建斌是真心护着她,毕竟她是他的亲生骨肉。可是在经历了之后那许许多多的事情,她才总算是看明白了一切。其实舅妈的话说得真可谓是一针见血,何建斌事隔这么多年,能够在母亲刚死后找上门,这么巧合的事情,也得有人愿意相信才行,如果他是真的想要认下她,完全可以在多年前便来寻回她们母女。
现在想来,只怕是碍于何家老爷子何永生的刻意阻挠,这才逼着何建斌一直没来认亲。
这么一思量,其实整个何家,唯一期盼着她回去的只有何建斌自己了。
何安安重新回到床上躺好,对于舅妈和舅舅接下来的对话,她已经没有心情去听了,只不过舅妈的话倒是很好的提醒了她,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能为外公和舅舅多争取到一些钱财,也是好的。虽然舅妈这个人视钱如命,对于舅舅却是付出了真感情的,哪怕到得最后当外公病逝时,却也是舅妈一手帮着操办,虽然嘴上不饶人,她这个舅妈却也不是真正黑心的人。
何安安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外屋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又过了一阵子,就听到有脚步声从外面响起。
王卫东推开门走了进来。
何安安装作刚刚转醒的模样,伸手揉着眼睛看过去,叫道:“外公。”
王卫东走到她身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门试了试温度,明显松了一口气:“还担心你会发烧,还好,温度不算高。”
说罢,他带着何安安去洗漱,站在镜子前面梳头时,王卫东粗糙的大手娴熟的握着梳子,沾了水去压下何安安头顶翘起的一撮头发:“好好的长头发非要闹着给剪了,现在一瞅跟个假小子似的!”
何安安咧了咧嘴,笑了,想到剪头发的目的,脸上的笑意又稍稍收敛了几分。
王卫东又说道:“你舅舅和舅妈知道你今天要走,一大早上就过来了。”
何安安透过镜子望着王卫东,就见他面色有些凝重。
王卫东提起儿子儿媳妇,心里不禁一阵泛堵,刚才他们奔到自己屋里,提出管何建斌要钱的事,他当场就拒绝了,儿媳妇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心里有数,却没想到连自己儿子也跟着变得这么市侩,再一想到女儿刚死,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就不得不被送出去,心里顿时难受的厉害。
何安安察言观色,想了想,扭头望向外公:“外公,你怎么了?”
王卫东眼圈有些泛红,听到她稚嫩的声音,赶忙着移开视线。顿了顿,才重新看向她,露出有些勉强的笑意:“没事,外公是舍不得你。”
何安安心里一酸,伸手搂住外公的脖子,轻轻蹭了蹭,外公是这个世上除了母亲以外对她最好的人,她将来一定要好好奉养外公。
早上吃过饭,何安安跟着外公检查了一遍需要带走的东西,何安安看了眼满满的两麻袋东西,除了平日里她常穿的衣物,还有睡觉时必须搂着的小毛毯,除了这些再就是一些仔细扎系好的袋子,里面装着家里刚刚晾晒好的一些干菜,都是她爱吃的。
“爸,这些干菜也就咱们农村人平日里爱弄些来吃,真到了城里,要什么新鲜的蔬菜没有?你让安安带去了,何家人也不见得会吃,今年夏天我统共就晒了那么些,你拿走一大半给安安,她走了以后你吃什么?”舅妈刁云凤收拾利索碗筷,进了屋,看着箱子里满满的干菜,不满的抱怨。
王卫东听得这话,不由沉了脸:“我的干菜,我爱给谁给谁!”
“好好好,你爱给安安,我也没说拦着啊。”刁云凤撇了撇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考虑么?再说了,你把自己的干菜给了安安,回头不够吃了,我家尚志还不是得从我那往你这儿折腾菜么?何必呢?”
“谁说尚志要往我这儿折腾菜了!”王卫东气得够呛,伸手指着站在后面一脸畏缩的王尚志:“你是死人哪!让你媳妇在这儿气我!”
“快别说了!”王尚志一见老爷子真动了怒气,赶忙着上前制止刁云凤。
刁云凤冷哼一声,随手将拎着的口袋扔在了行李上面:“喏,安安,这是我哥才从内蒙托人捎回来的风干牛肉干,这东西哪怕是在城里也不是常见的吃食,你带着去何家,没事时拿出来吃也不会让人看笑话。”说着,拍了拍身上并没存在的灰尘:“这么金贵的东西,我和你舅舅也没舍得吃,全都给了你了,只盼望你去了何家之后,别忘了你还呆在农村的外公和舅舅。至于我,就不用你费心惦记着了,反正自打我嫁进了你们老王家就算掉进了坑里,我也没再奢望着有一天能爬出去。”
第四章 舅妈(三)
刁云凤说完,也不等屋里其他人做出什么反应,自己转身往屋外走,边走边嘟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王卫东脸上说不出是喜还是怒,瞪着王尚志,半天说出一句:“你瞅瞅你媳妇这张破嘴!”
“爸,你别搭理她,她就那样,我回头一准收拾她。”王尚志赶忙着安抚自己老爹。
王卫东知道王尚志想要收拾刁云凤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是顺着话头下了台阶:“再这样,连你也别到我这儿来了。”
“不会的,我看她敢!”王尚志一离开了刁云凤,这才算是稍稍挺直了些腰板。
“行了,你也出去吧,我看着碍眼。”王卫东把王尚志也赶出了屋子。
等王尚志也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王卫东和何安安两个人。
王卫东也没再提这茬,接着检查给何安安收拾的行李,何安安看着王卫东小心翼翼的把刁云凤扔下来的那个风干牛肉的袋子打开,仔细看了看,这才放心的重新系好了放在了行李最上面,一边系袋子,一边对着何安安感慨:“你舅妈这人就是嘴不好,人倒是不坏的,这么点牛肉干怕是得用不少的肉才能晾晒出来,你舅妈估计没撒谎,自己真的一点没留都给了你了。”
何安安点了点头,她认同外公说的话,对于刁云凤这个舅妈,在前世时,她虽然打心眼里看不起,但是到得最后却也没留下什么其他不好的印象。
王卫东小心着系好袋口:“仔细着别压散了,再油了衣服。”
何安安看着里面那几件虽然样式有些寒酸却仔细浆洗过的衣服,到嘴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到了何家要什么东西没有,这些衣服带回去只怕也留不下,还不如放在家里存放着外公还能当个念想,她刚要伸出手去,转念又一想,毕竟这是外公的一片心意,想到这,她缩回了手。
一整个上午,王卫东都有些坐立不安,光是行李就重新整理了两遍,末了又搂着何安安千叮咛万嘱咐,到了何家之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管别人说什么,自己开心最重要。
何安安一一点头应下,中午时,舅妈下了点饺子,白菜馅的特意放了点肉末,说是上车饺子下车面,外公催着何安安吃了五个,方才做罢。
刚吃过饭没多会功夫,大门外就传来了孩子们吵闹的声音。
王卫东脸色顿时变了,迎到门口看了一眼,又转头奔了回来,伸手拉住何安安,指节有些僵硬:“安安,你爸爸来了。”
何安安跟着王卫东和舅舅两口子迎到大门口,就见狭窄的村道上停着一辆漆黑的小轿车,车子旁边围着好些村民,大伙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眼见着车里的司机走下来,又绕到后面拉开车门,等着里面的人下车,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打开的后车门上。
先是一双擦的锃亮的黑皮鞋带着一截笔挺的西裤从车里伸出来,再是一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深灰色的西装领带,直到车里下来的人直起身子,这才让人看清楚长相。
文质彬彬的一张脸,没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人时,目光里带着一丝精明。
司机等他下来,又忙着奔到后车箱,从里面大包小裹的往外掏东西。
何建斌抬头看向王家大门,一眼见到站在门口的王卫东和何安安,脸上顿时涌起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大步奔过去,到了近前,看到王卫东板着的脸,这才顿了顿,强压下脸上的激动,恭敬的招呼:“王叔。”说话时,眼睛却是一个劲的瞄着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何安安。
看到何安安一改之前的披肩长发,换成一头齐耳短发时,何建斌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抹不悦,转念又想到了自家老爷子,脸上的表情便很快释然了。
王卫东看着眼前西装笔挺的何建斌,心里不由翻腾起一股恨意,若不是他当年薄情寡义,又何至于害的自家闺女早早的撒手人间。
何建斌活得越滋润,王卫东心里恨得越厉害,一股火在心头一拱一拱的快要有点压抑不住了。手心里突然被人轻轻拽了拽,王卫东一愣,低下头,就瞥见被他握着手的何安安微微皱着的眉头,他紧忙松了手劲,心里有些后悔,之前都想好了的,再见到何建斌,一定不能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来,免得何安安受到牵连。
犹豫间,王卫东目光复杂的看向何建斌,点了点头,算做招呼了。
何建斌没想到能在王卫东这得到好脸,眼见下了,心中不禁大喜,扯了扯嘴角,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他转过头,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向何安安,语气轻柔带着疼惜的唤道:“安安。”
何安安直视着何建斌,黑漆漆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平静的表面下,何安安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拼命克制着心底倾泻而出的怨气,觉得太阳穴因为过于用力有些隐隐作痛。
“安安!”何建斌只当她是因为陌生而有些羞怯,执着的伸出双手,蹲下身子,只等着何安安奔到自己怀中。
他看着眼前的何安安,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似极了王梦茹,当初他就是被这样的一双眼睛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
“过来!”何建斌唤道,语气里夹杂着期待。
“安安,快过去啊,你爸爸叫你呢。”舅妈上前一步,伸手在何安安后背上推了两下,催促完,刁云凤对着何建斌讨好的笑了笑。
何建斌微微一愣,目光落在刁云凤脸上。刁云凤个子不高身材有些发福,被日头晒得黝黑的脸上挂着近似于谄媚的笑意。
见到何建斌望过来,刁云凤赶忙着加深了脸上的笑容,垂在身侧的双手在衣襟上轻轻蹭了蹭。她打量着何建斌身上崭新笔挺的西装,再看看自家男人那套穿了好几年被她补了又补的衣服,更加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给何建斌留下个好印象,毕竟哪怕只是何建斌从指头缝里露出来的丁点富贵,都够她们在农村好好生活上两年的了。
第五章 离家
何建斌认出来眼前这个村妇就是王梦茹的嫂子,何安安舅妈刁云凤,他对着刁云凤点了点头。
刁云凤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她这人一向憋不住事,心里高兴脸上就显现了出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让人看了有些好笑。
何建斌不再看向刁云凤,收回视线,望向何安安。
何安安迟疑了一下,方才缓缓从王卫东手里离开,一步步走向何建斌,她看着眼前依然年轻的何建斌,心里一时间复杂极了,没待多想,她刚到近前就被何建斌一把拉进怀里:“安安,是爸爸不好,才找到你,爸爸对不起你。”
就是眼前这个外强中干的男人,毁了她妈妈的一生。何安安靠在何建斌怀里,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各种纷乱的情绪聚集心底。
鼻息间传来味道醇厚的男式香水味道,何安安吸了吸气,眼前浮现起那间满眼苍白的病房,她妈妈当时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眼角泛红的嘱咐她:“安安,我已经告诉你外公了,若是将来你爸爸找过来,就让他来接你回去,只有回了何家,你才能好好的继续活下去,不要学妈妈,一辈子,活得这么戳心。”
“安安,跟爸爸回家,家里都收拾好了,你的房间布置的特别漂亮。”
何建斌的声音打断了她飘飞的思绪,她回过神,看着何建斌,十年的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除了脸上的眼镜,他仿若还是照片上那副年轻帅气的样子。
想到妈妈背着人偷偷拿出照片一边流泪一边看的模样,何安安闭上了眼睛,是啊,她不能像妈妈一样活得那么窝囊,也不能再像前世那样活得那么失败。再睁开时,眼睛里已然没有了丝毫情绪波动,她挑起嘴角,对着何建斌露出一抹天真带着羞涩的笑意:“爸爸。”
何建斌激动的连连应声,搂着她的双手隐隐颤抖。
坐在王家宽敞却有些凌乱的院子里,何建斌打量着眼前屋顶低矮,看上去有些破旧的房子。
一进门式泥土房,窗棱子旁边悬挂着穿成了串的红辣椒和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屋子大门四敞大开着,一眼望去,就见灰蒙蒙一片,无论什么都好似被裹上了一层泥土。
“先生,这些东西?”一旁拎着礼品的司机恭敬的询问。
何建斌大手一挥:“放屋里去吧。”说罢,转头看向王卫东:“都是我的一点心意。”
王卫东刚要开口拒绝,就被刁云凤出声打断,她站起身,笑眯眯的迎到司机面前,接过那几包东西:“哎呀,你看,建斌,你人来就行,还带这么多东西,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何建斌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刁云凤眉开眼笑的拎着东西送进了屋子里,全然没有理会王卫东沉了的脸色和自家男人变得尴尬的脸。
刁云凤放完东西又回到院子里,眼见着司机一个人站在边上,忙招呼道:“别客气,快,这有椅子,坐吧。”
司机忙道了谢,坐在椅子上,刚一抬头,不想就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那眼睛眸光清冷,就那么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似要从他眼中一直望到心里,让人没来由的心里一凛。
何安安被何建斌搂在怀里,她顺势侧头看向一旁的司机。
眼前的这张脸虽然看上去要比记忆中的年轻许多,却还是让她恨意难消,当年,最后将她推向江里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司机。他姓赵,叫赵迎松,是方慧敏老家的远房亲戚,打从进了何家,一直对方慧敏言听计从。
只要看到他这张脸,何安安就会回想起上一世时发生的事情。
她冷冷的盯着赵迎松,有些压抑不住心底里汹涌的恨意。
上一世,她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赵迎松会对方慧敏这么死心塌地的听从,这一世,她一定要查清这一切,所有害过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建斌哪,你这大老远的开车赶过来,累坏了吧?”刁云凤将摆在桌子上洗好的西红柿和黄瓜往何建斌面前挪了挪:“这都是院子里刚摘下的,甜着呢,你尝尝,都是自家种的,没有化肥,干净。”
何建斌客气的说道:“好,好,不用招待我。”
“没事,都是一家人,你不用和我客气。”刁云凤笑眯眯的热情极了。
王卫东打从进了院子就没再说过一句话,王尚志本来话就少,眼下更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闭上了嘴,自己捡了根黄瓜,咬得咔哧作响。
一时间院子里只听见刁云凤有些尖细的嗓门:“建斌啊,你能过来,家里人都高兴坏了,尤其是安安,昨晚上都没睡好。”
“是么?”何建斌闻言,低头去看何安安,就见她低垂着头,一副小孩子怕生的模样。
“可不是,你是不知道,安安这孩子其实真挺苦的,我们家里这条件,你也是看着了,要什么没什么,我公公和我男人那都是紧着自己,生怕苛待了安安。”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王卫东听不下去了,出声制止。
刁云凤哪里肯听,她心一横,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全说了出来:“按理说安安是你们老何家的孩子,可你们老何家不管不问一晃就是十年,这十年里我们又要照顾梦茹又要照顾安安,这大人一身的病,孩子年纪又小,你是不知道我们过得有多苦。”
何建斌没接话,目光在刁云凤脸上打量着,又转头看了看有些破败的院落,知道她此话不假,也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由深深叹了口气:“我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简单的四个字就想推卸掉这十年的抚养责任?
刁云凤深吸一口气,笑了笑:“你的难处我其实也能理解,只是安安可是我们全家人的心头肉,你就这么把孩子领走了,孩子外公心里过不去,指不定生场大病什么的,现在医药费多贵啊,进去一趟不把口袋掏干净,人家也不会放人出来。”
第六章 重见故人
“好了!尚志!你就不能管管你媳妇?就让她在这胡扯!”王卫东气得身子发抖,举起手就要去打王尚志。
王尚志之前已经被刁云凤说动了心思,此时被自己父亲扬手拍了两巴掌,疼也干忍着,硬是没吐口阻止刁云凤。
眼见着场面越来越尴尬,何建斌赶忙着站起身,吩咐着司机赵迎松把准备好的信封掏出来直接递过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千万要收下。”
刁云凤紧忙着伸手接过来,打开看了眼里面的钞票,脸上笑得越发灿烂了:“好好,我们肯定会收下的,毕竟是你的一片心意么。”
王卫东胀红了脸,想要发火,又碍于何建斌在场,只能硬生生隐忍下来。
何建斌低下头问何安安:“安安,跟爸爸回家吧,好么?”
何安安看着他,点了点头。
王卫东从何建斌手里接过何安安,搂在怀里,依依不舍:“安安,去了那头,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惦记外公,外公在这儿好着呢,啊。”
何安安紧紧抱住外公的脖子,现在她还小,很多事情都是有心无力,外公,你一定要保重好身体,等着我回来接你。
何安安挨着何建斌坐在轿车后座,她趴在车窗上,看着仿若雕塑般立于大门口,坚持挥手的王卫东,还有一旁有些畏缩的舅舅和表情复杂的舅妈。
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模糊不清,她伸手揉了揉眼睛,认真的看着王卫东越来越远的身影,直到车子拐了一个弯,再也看不到方才依依不舍的转回头,靠坐在车座上。
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覆盖在她稚嫩柔弱的小手上:“安安,你不用担心,爸爸带你回家,那里有你的妹妹,弟弟,和爷爷。”
还有一个视我如毒瘤的继母。何安安抬眼看向何建斌,点了点头,嘴角紧紧抿起绷出一条直线。
车子开得很平稳,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车子停下了,何安安随着何建斌下了车,眼前矗立着一座独栋小楼,院落宽敞,司机把车子开去了车库,何建斌领着何安安走向了紧闭着的大门。
门外蓝天白云,绿树成荫,一门之隔的室内简约雅致的高档装修下面,隐藏着的却是*溃烂的阴谋。
短短的几步路,何安安走得却很漫长,她知道门里即将迎来的会是什么,打心底里涌起的排斥和想要夺路而逃的念头,让她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
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张带着和善笑容的美丽脸庞探了出来,那双美丽温柔的眼睛先是看向了何建斌,然后才落到了她的脸上,那柔和的目光先是短暂的定格了一下,才慢慢融入一丝笑意,那笑意很浅,很淡,漂浮着仿若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慧敏!”何建斌语气里带着浓郁的喜悦:“这就是安安。”他颇有些骄傲的把何安安往方慧敏身前推了推。
方慧敏看清楚了何安安的长相,心里一惊,只觉得眼前的何安安长得也太像那人了,这么想着,不禁不着痕迹的又打量了两眼,实在是太像了。
方慧敏稳了稳心神,很快弯下腰,热情的握住了她的手:“这就是安安啊,长得真漂亮,一看就知道是个乖孩子,快,进屋吧,外面怪热的!”
方慧敏的手白皙无暇,指节纤细,皮肤柔嫩,她握着何安安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亮闪闪的钻戒,那白金的戒圈印在何安安的指背上,带着微凉的硬度。
何安安侧头看了眼她的手,眼前却浮现出王梦茹那双因为劳作满是老茧的手,那双手摸上去硬邦邦的,却带着莫名的暖意。
“安安,快来,爷爷一早就等着你呢。”方慧敏领着何安安往客厅走。
踩着脚下柔软的针织地毯,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何安安顿觉恍若隔世。
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花香,方慧敏一直习惯在家里四处摆满鲜花,她说房子太大屋子太空,有些颜色映衬也会显得生机勃勃。
何安安侧过头,看着身旁的方慧敏,现在的她是那么的年轻漂亮,丰满的身姿包裹在高档的布料下面,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就连一头乌黑的长发也是高高盘于脑后,带着一丝利落的高雅。
方慧敏在这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她和妈妈在农村整日里风吹日晒,却只能勉强换来糊口的饭食,可是哪怕这样,方慧敏却还是无法容忍她们的存在,思及此,何安安垂下头,摆出了一副紧张忐忑的模样。
客厅南北通透,中间摆放着纯皮质的高档沙发,左侧贴墙立着一排架子,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各式古董花瓶,玉质雕刻的摆件。最中间端正的坚着一个玻璃盒子,透明的盖子下面,是一柄打开的折扇,上面绘着书画大师王源的青山碧水图。
正对着架子的右侧墙面则摆放着立式的空调,那时候空调还算是稀罕物,何安安从它前面走过时,目光平视,并没有露出半点好奇的模样。
何家的一家之主何老爷子何永生靠坐在沙发,多年的军旅生涯养成了他挺拔笔直的英姿,哪怕此时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他依然挺直脊背,双腿微微打开与肩膀平行。
何安安一路跟着方慧敏从门外走进来,何老爷子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在看到她一路乖巧的走过来,既没有四处张望,也没有拖沓着脚步时,他眼中闪过一抹赞同,这孩子是个有教养的,同他意想中的农村野孩子完全不一样。
心里对何安安有了一丝的认同,何老爷子习惯性绷着脸稍稍舒缓了几分,他看着何安安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上身一件洗的发白的上衣,明显有些肥大的短裤,知道这孩子之前的生活并不富裕,想到这儿,他眉眼间的神色不由淡了下来。
“安安,这是爷爷。”方慧敏带着何安安走到沙发前面,方才停下脚步,她低下头,对着何安安温柔的介绍道。
何安安这才抬起头,她歪了歪脑袋,带着孩子的天真和童稚,清澈的目光似一汪溪流,静静的落在何老爷子的视线中。
第七章 家人
何安安打量着何老爷子,虽然已经年近六十,他却只除了头发有些花白,脸上的纹路并不特别明显,刀削斧刻的五官微微有些凹陷,双眼目光深邃锐利,没有丝毫的浑浊。
虽然早有准备,何安安的双手还是控制不住的轻轻颤了颤。
从前一世起,她就有些惧怕何老爷子。在何家,何老爷子永远是最具有权威的人,他的话没有人敢不听,吩咐下来的事,没有人敢不照办。
因为整个何家能有今天的一切,全都是靠何老爷子一手打拼出来的。
面对着这么一个成功而又严厉的老人,何安安只能努力保持着平静,至少让自己表面看起来贴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态。
“安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方慧敏低下头,语带疑惑,在她刚要张嘴问询时,就觉得一直被自己牵住的小手突然从掌心里挣脱开。
“你是我爷爷?”何安安开口了,声音稚嫩带着浓浓的鼻音。
何老爷子望着她,当她抬起头时,他这才发现眼前的孩子竟然长得这么粉雕玉琢,简直漂亮极了,最关键的是她居然长得像极了自己的女儿何建芳。
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带着璀璨的光芒,让人看得移不开视线,那么清澈那么纯洁的双眼,让人仿若能一眼望到最深处,而在那里停留着的则是一片洁白无瑕的纯净。
何老爷子看着何安安,仿佛看到了童年时代的何建芳,一样利落的短发,一样可爱漂亮的长相,甚至连现在这样盯着自己看的动作,都几乎一模一样。
何老爷子一向习惯性绷起的唇角微微松缓了几分,难得的有些动容了,他抬起手,轻轻摆了两下:“安安,过来。”
“安安,快去,爷爷叫你呢。”方慧敏善解人意的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何安安依言往前走,她站在何老爷子面前,看着眼前这张让她上一世无限畏惧的脸庞。
离得近了,何老爷子这才发现何安安的瞳仁竟然是纯黑色的,而何建芳也是纯黑色,意识到这一点,何老爷子脸部的线条又稍稍缓和了一些,他望着何安安,绷直的嘴角微微有些上扬:“你这身打扮看上去倒是挺清爽的。”
利落的短发,简朴的半袖短裤,除了一张小脸漂亮的像个娃娃,乍一瞅竟像是个秀气的小男孩。
听到他这句话,何安安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次自己押对了宝,冷心冷肺的何老爷子唯有在面对自己的女儿何建芳时,才会产生难得的慈父心情。
在当年那段动荡的岁月,何老爷子自身难保,为了保全何家的唯一独苗,千方百计的送走了何建斌,却把女儿何建芳留在了身边。送走何建斌的当天晚上,何老爷子就被人提审带走了,何建芳那一年才十六岁,因为长得漂亮被前来抓捕何老爷子的人侮辱了。
何老爷子被关起来近半个月的时间,出来后,才知道何建芳因为自杀未遂进了医院。
当得知事情经过之后,何老爷子人生中第一次落了泪,也是在那一次之后,何建芳再也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
这件事情,是何老爷子埋在心底里的一根利刺,平日里光是想起来,都会觉得疼。
何安安就是要利用何老爷子心里的这根刺,这根可以扎伤自己,也可以扎伤别人的刺,去赌何老爷子的一片爱女之心,会不会爱屋及乌的折射到她的身上。
何老爷子的目光沿着何安安的头顶飘向了一直默默站在后面,脸上带着无限暖意的何建斌,四目相对,何老爷子眼里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何建斌见了,一直高高悬起的心才算是彻底落了地。
何老爷子移回视线,问道:“安安,能回到家里来,你高兴么?”
听到这句话,何安安眼底深处微微紧缩了一下,前一世时,何老爷子见到她问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么说的,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不高兴,因为她想妈妈,想外公。后来何老爷子是怎么说的?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凝视了几秒钟,就摆摆手让她离开了。
“安安?”何老爷子从来没有等待的习惯,浓密粗黑的眉头微微蹙起。
“一点。”何安安开口了,稚嫩清澈的声音像钢珠敲打在磁盘上面,脆灵灵的悦耳。
“一点?”何老爷子斟酌着她这句话。
“我有点想妈妈和外公。”何安安说道,何老爷子脸上的表情慢慢开始有些僵硬,就在他嘴角那抹弧度即将消失时,何安安又开口说道:“可是这里有爸爸和爷爷,所以有点高兴。”
何老爷子的眉眼重新舒展开,原本开始变得凝固的气氛重新流动起来。
不等何老爷子有所表示,何安安突然上前一步,随着她的动作,身后传来何建斌带着紧张的轻唤:“安安。”
他话音未落,何安安已经张开手扑进了何老爷子的怀抱里,她轻轻拥住何老爷子的后背,将脸贴在他胸前。那一瞬间,她清楚的感觉到了何老爷子身子的紧绷,下一秒,便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何安安仰起头,望着何老爷子,就见他脸上仍带着一丝尚来不及消散的诧异,她软糯的唤道:“爷爷。”
何老爷子低下头,看着眼前漂亮可爱的何安安,一直坚硬的心肠突然涌入了一股莫名的暖流,这个孩子是他的孙女,亲生的孙女,却一直流落在外。这孩子回到家里的第一天,见到他的第一面,既没有愤恨也没有惧怕,而是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稚鸟,扑进了自己的怀抱,到底是有着血缘的,何老爷子想,这孩子终究是何家的人。
他看着那双黑漆漆的瞳仁,仿若看到了儿时的何建芳,同样的幼小,同样的天真,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起手轻轻拥住了她,声音不大却坚定的回答道:“嗯,安安,好孩子。”
第八章 安居
何老爷子简单的询问了一下何安安以前的生活,目光落到了何建斌身上,何建斌忙对着方慧敏示意,方慧敏便走上前带着何安安去安顿行李。
等到她们离开了,何老爷子拍了拍身旁的沙发:“坐吧。”
何建斌坐下,下意识的挺了挺后背:“爸,安安这孩子。。。。。。”他没往下说,之前只顾着高兴,也没仔细观察,眼见着孩子穿了一身看上去挺破旧的衣裳,生怕父亲不高兴,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王家的条件在那摆着,何安安现在身上穿的,只怕还是挑出来最新的一身衣服了。
何老爷子看着他局促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儿子打小就不随他,性子软弱不拿事,他明白何建斌话里的意思,也能理解他的愧疚,顿了顿,说道:“明个给方瑶和宗超请天假,让慧敏带着三个孩子出去玩玩,安安刚回来慧敏之前准备的东西估计也不会太合适,你要是公司里没事,也陪着去转转,看看需要什么就买些回来。”
何建斌听到这话,心里一松,昨天他向父亲提议让两个孩子今天在家休息一天,毕竟是何安安第一次登门,父亲当时都没同意,现在却主动提出来,看来是真心接受了何安安,思及此,他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笑意:“爸,谢谢。”
何老爷子看着他,嘱咐道:“安安是个好孩子,只是慧敏毕竟不是亲妈,有些话你还是应该说到前头去。”
何建斌脸色一凝,半晌,点了点头:“我明白。”
何老爷子叹了口气:“毕竟是我们何家的血脉,怎么也不能流落在外面,要不然,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你把她带回来的。你别看慧敏面上不提,那是她为人贤惠怕你为难,你自己也得上上心,这家里冷不丁多口人出来,就得靠你平日里尽量一碗水端平了,别因为心里那点愧疚反倒惹出事端来。”
何建斌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爸,我都懂。”
何老爷子挥了挥手:“行了,你也别在这陪着我了,我有点累了,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何建斌这才转身离开了。
方慧敏牵着何安安出了客厅,一路带着她先是认了认一楼的厨房,餐厅,洗手间和佣人房,又带着她看了看另一侧的一大一小两间书房,大的是何老爷子的,小的是何建斌的,紧挨着大书房的房间就是何老爷子的卧室。
看完了一楼,方慧敏带着她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安安,你有一个妹妹叫何方瑶,她和你同岁。”
何安安点了点头,想到何方瑶,她微微垂下头,盯着脚下的台阶,就听着方慧敏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六岁,叫何宗超,明年打算让他念小学,今天去学前班了。”
上了二楼平台,方慧敏放缓了脚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向她介绍,从里到外依次是何建斌和方慧敏的主卧室,紧挨着的是何建斌平日里工作的房间,再其次是何宗超的房间,他的房间同何方瑶的房间门对着门,最挨近楼梯的屋子以前是佣人房,后来整理出来变成了客房。
所有的房间都看了一遍,方慧敏带着她走进了原本属于何方瑶的房间,屋子里布置的卡通粉嫩,铺着蕾丝花边的单人床上摆放着一长溜的玩偶,窗子上挂着天蓝色的窗帘,底边缀着白色的花纹,正对着窗子的墙壁上立着白色木质的大衣柜,柜门敞开着,露出里面摆挂好的崭新的衣裙。
方慧敏笑眯眯的走过去,从里面拿出一条白色的公主裙,递到何安安面前:“安安,以后你就住在这间屋子里好么?这里面的衣服都是我给你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何安安看着屋子里熟悉的一景一物,心头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这间屋子她上一世足足住了十八年,当初那种激动喜悦的心情到得此时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悔恨和怨怼。
借着欣赏屋子里的摆设,她转了转眼珠,强抑下涌上眼眶的涩意。
“安安,你过来试试啊?”方慧敏热情的同她说着话,手里伸展着漂亮的公主裙,眉眼带笑,看上去既和蔼又可亲。
若是不了解真相,估计真的会把她视为可以亲近的人。
何安安转过头,注视着方慧敏:“阿姨,这间屋子是我的房间么?”
方慧敏点了点头,她看了看昨天布置了一整天的房间,眼底闪过一抹黯色,就为了这间屋子,何方瑶昨天晚上闹了大半夜。在所有的房间里,就属这间屋子采光最好,面积最大,里面的摆设和装修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只为了让何方瑶住的舒心惬意。
可是眼下何安安回来了,她自然不能把何安安安排去那间连窗子都没有的客房,只能选择委屈一下何方瑶,她心里盘算着等到再过一阵子,就找机会让人来把那间屋子重新修整一番。
想到这儿,她心头不禁翻涌起一股恼意来,何建斌这件事情做的实在有些过分了,哪有事到临头了这才想着突然告诉她,让她措手不及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间屋子不是妹妹的卧室么?”何安安的声音打断了她汹涌的思绪,方慧敏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不禁一愣:“嗯?”
何安安语速缓慢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喜欢紧挨着你们房间的那个屋子,我想住那间,行么?”
住何建斌平时工作的房间?方慧敏低头打量着何安安,她思忖着该怎么拒绝何安安的这个想法。
那间屋子昨天已经被她临时收拾出来了,铺好了何方瑶平日里最喜欢的三件套,还有所有的玩具和喜爱的小东西,一切虽然仓促却还是布置一新。她舍不得让何方瑶住那间有些阴暗的客房。
第九章 将心比心(一)
可是何安安想住那间何建斌平日里用来工作的屋子,她不禁有些犹豫,毕竟那间屋子紧邻着她和何建斌的卧房,这两间屋子当年为了方便何建斌来回出入,特意打通了一道小门,只要开了门,两间屋子就会连通起来。何方瑶毕竟年纪小又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很多事情不用防着她,但是何安安要是住进了那里,一定会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方慧敏精心描绘过的眉头微微皱起,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何安安说道:“我不想抢妹妹的房间。”
“没关系的,我昨天已经把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了,瑶瑶也答应过去住了。”方慧敏试着劝说。
“我喜欢那间屋子。”何安安又补充了一句,然后不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方慧敏,脸上带着执拗的坚持。
方慧敏皱了皱眉,一直挂着温婉笑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既然安安喜欢那间屋子,慧敏,你就让姜妈收拾一下吧。”何建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进了房间,对着方慧敏说道。
当着何建斌的面,方慧敏只能应下,她笑着摸了摸何安安的脑袋:“安安真是个乖孩子,知道想着妹妹。”
何安安听到表扬,脸上绽开一抹极灿烂的笑意。
方慧敏吩咐着姜妈把两间屋子重新布置,何建斌便带着何安安去了院子里。
何家的院落极为宽敞,左侧有片花房,是方慧敏张罗出来的,右侧则是一片碧绿的青草地。平日里何方瑶和何宗超会在草地上面游戏,偶尔家里也会张罗着聚餐,草地宽敞刚好可以在上面摆放几张桌子朋友们聚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欣赏着对面花房外面摆放着的各色花卉。
何建斌领着何安安坐在香气四溢的花房里,目光中带着慈父的温暖。
何安安打量着花房里的花卉,所有鲜花都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入口处是最鲜艳奔放的牡丹,玫瑰,依次往里则越来越淡雅,让人入目极具冲击性,之后再慢慢去体会其中的渐次美感。
方慧敏曾经专门学习过插花,对于花卉的品种很有研究,记得前一世,方慧敏利用这项手艺,曾经交往过许多生意场上的太太小姐们,男人在前面谈生意,女人们则在背后默默的交流着家长里短,有许多事情的促成其实都离不开来自枕边人的耳旁风。
方慧敏极擅于同外人打交道,和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她永远能压住这一点。
所以前一世,何安安蒙着眼睛被她耍的滴溜转,其实仔细想来也就算不得什么捶胸顿足的事情了。
“安安。”何建斌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
何安安回头看向他,没说话,明亮的眼睛里却带着询问。
“你喜欢,你方阿姨么?”何建斌面上不显,眼中却隐带一丝探询。
何安安斟酌着该如何回答,在何建斌的期盼中,自然是希望她能回答喜欢的,而何安安从来没打算过现在就忤逆他。
她想了想,问道:“爸爸,你还爱我妈妈么?”
何建斌脸色变了,一时间愧疚,懊恼,追忆种种表情一闪而逝,最后停留在脸上的是浓的化不开的忧伤:“安安,你是不是怪爸爸?”
何安安没回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何建斌,目光清澈单纯,仿若所有的事情都能包容其中,不怨不恼。
何建斌在这样一双天真的目光注视下,突然觉得有些羞愧,他讪讪的挪开视线,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安安,明天,爸爸领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何安安回答。
何建斌看着她乖巧的样子,不禁越发疼惜,这是他的骨血,他和王梦茹的女儿啊。
晚上时,何安安在饭桌上见到了何方瑶和何宗超。
小小年纪的何方瑶已经出落的很水灵了,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很乖巧。何宗超则尚未脱去婴儿肥,胖乎乎的瞪着一双大眼睛,可爱极了。
方慧敏面带笑意的拍了拍何安安的手:“安安,这是妹妹,这是弟弟。”
何安安听话的对着何方瑶叫妹妹,又转头望着何宗超叫弟弟。
何方瑶同样礼貌的称呼她:“姐姐。”叫了一声,主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我一直都想有个姐姐陪着我,你来了,真好。”
何安安注视着何方瑶,就见她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一脸的真诚。
前一世时,她最喜欢的亲人除了方慧敏之外就是何方瑶了,因为何方瑶性格温顺乖巧,对于她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在自己身后狠狠扎刀子的人会是她。
何安安看着眼前的笑脸,突然有些恍惚,她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何方瑶起了害她的心思?是长大之后,还是不久的将来?
若是后者,那么她隐藏的也太深了。
何安安不动声色的任由她握着,脸上同样挂了笑意。
何方瑶晃了晃她们握在一起的手:“姐姐,以后你会陪我玩吧?”
何安安点了点头,会,当然会,我一定会好好的陪你玩的。
何宗超年纪尚小,正是贪玩的时候,听到方慧敏的话,也没搭理,自顾着摆弄手里的勺子,想举着它去插盘子里的大虾。
方慧敏见了,忙催促着何宗超叫人:“超超,叫姐姐啊。”
何宗超这才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姐姐。”声音和猫叫似的,又细又轻。
坐在主座上的何老爷子眉头几不可闻的轻轻皱了皱,何安安只作未知,她等着何宗超说完,便自己转过身子坐好,等着何老爷子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菜之后,这才握起筷子朝着自己面前的盘子开始夹菜吃饭。
何安安年纪小,手也小,但是夹菜吃饭时,手法很沉稳。吃饭时嘴张的小,咀嚼时,嘴唇紧紧闭着,不会发出声音也不会掉下饭粒。
相比较她颇有教养的用餐礼仪,一旁的何方瑶握着勺子吃的还算干净,反倒是何宗超自己握着勺子插着碗里的饭,边吃边玩,米饭洒的到处都是。
第十章 将心比心(二)
原本一家人吃饭时,谁也没有特别留意过这些细节,但是眼下在何安安的映衬下,何宗超的行为就显得有些扎眼了,至少方慧敏脸上有些微微发烫。她转头看了眼一旁伺候着的姜妈,挑了挑眼梢。
姜妈连忙上前拿着纸巾把何宗超散落在桌面上的饭粒擦抹干净,起身时,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乖乖用餐的何安安,就见她小小的右手端正的握着筷子,仔细着夹菜往嘴里送,姿势标准模样可爱。在瞥见她手里的筷子时,姜妈脸上浮起一丝怜悯。方才用餐前,方慧敏刻意吩咐过她摆放餐具时,给何安安放上的是筷子,说何安安毕竟都是大孩子了。
明明是同岁,何方瑶还是小孩,何安安就成了大孩子了。
姜妈心里有些不赞同,面上却不露分毫,这个家里的事情,她一早看得明明白白,虽然表面上是何老爷子当家,其实生活上的操持决定权还是在方惠敏手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一点,姜妈还有比较有觉悟的,她收拾利索了,就退到一旁,等着添菜添饭。
见姜妈把桌面收拾干净,方惠敏悄悄瞄了何老爷子一眼,果然见到他眼中浮现出一丝不赞同的神色。
吃完饭,何方瑶和何宗超都下了桌,方慧敏忙跟着姜妈一起把他们带到客厅里去玩耍。
何安安放下筷子却没急着走,而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捧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果汁。
何老爷子吃饭一向速度很快,只是饭后,他习惯喝一杯浓茶,多年养成的习惯,哪怕知道伤身体,却也改不掉。
何建斌也没离开,他想问问父亲关于对外公布何安安身份的事情。
何老爷子慢条斯理的喝完了一杯茶,这才抬起头,目光率先落到了何安安身上:“安安,怎么不去和妹妹弟弟玩?”
何安安这才放下手里的杯子,她看上去有些犹豫,想了想,才认真的说道:“爷爷还没有下桌,我不敢走。”
“哦?”何老爷子明显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在外公家里,外公一直都是这么要求我的。”何安安声音不大却很清楚。
何老爷子眼里浮起一丝笑意,他转头看向何建斌,在他脸上同样看到了惊讶的表情,明显也没想到王家只是个普通的农户,平日里生活习惯却颇有教养。
何老爷子摆了摆手:“去吧,和你妹妹弟弟一起玩去。”
何安安脸上立时绽开一抹笑容:“谢谢爷爷。”
何安安从椅子上下来,转头看向何建斌:“爸爸,那我去玩了。”
这是在同何建斌打招呼,何建斌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去吧。”
何安安这才转身往客厅走。
何建斌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直到她拐出了餐厅,这才收回视线,他对着何老爷子说道:“爸,你看,安安已经回来了,我们是不是要通过媒体把安安的身份公布出去?”
何老爷子目光沉了下来,想了想,才说道:“也不用搞得大张旗鼓的,就把几家处得不错的叫到家里来聚聚就行了。”
何建斌一愣,想了想,明白了父亲话里的意思,他这样冒冒然把何安安带了回来,的确应该考虑一下方家人的心情。
他点了点头:“是我欠考虑了。”
何老爷子眼里浮起一丝满意的神色:“明天出去时,陪着慧敏也逛逛,她要是想要买什么,就答应了吧。”
这是要让他借着明天逛街的机会给方慧敏买点东西,补偿一下。
何建斌答应下来,这才转身去和方慧敏商量明天给两个孩子请假,以及出去玩的行程。
何安安听从何老爷子的话,离开餐厅去客厅找方慧敏她们。
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嬉戏的欢笑声,何安安停下脚步,望着里面。
何宗超坐在地毯上玩着遥控小汽车,何方瑶拽着方慧敏一边躲着不时撞过来的小汽车,一边向着方慧敏抱怨:“妈,你快管管他!快管管他啊!”
何宗超操控着小汽车故意撞向何方瑶,只要刚好撞到了就会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
方慧敏脸上挂着真正幸福的微笑,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玩闹,眼中四溢着满满的慈爱。
这才是真正的疼爱,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笑容,上一世时她怎么就能误看成是对着自己的呢?
何方瑶眼尖,看到了站在客厅门口的何安安,嘴角一扬,脸上扯出一抹极灿烂的笑意:“姐姐。”
方慧敏扭头看去,也见到了何安安,忙招了招手:“吃完饭了?快过来吧。”
何安安走过去,主动凑到何方瑶面前,陪着她一起摆弄着茶几上的娃娃,何方瑶现在只是个天真的孩子,何安安摆出耐心哄着她,两个人玩得倒是很愉快。
何建斌从餐厅里出来到了客厅,就看到何安安正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样,耐心十足的哄着何方瑶做游戏,他不由弯了眉眼,很是欣慰。
看到何建斌进来了,方慧敏迎上前,陪着何建斌一起坐到了另一侧的沙发上。
何建斌伸手抻了个懒腰,压低声音同方慧敏说道:“明天让瑶瑶和超超在家休息一天,我带着你们出去转转,最近一直忙着工作上的事情,也没时间好好陪陪你们。”
方慧敏笑了,声音很轻柔:“好啊,我一会儿就给老师打电话请假。”话音刚落,似想到了什么,又小声道:“可是爸那头?”
“爸同意了,我这才过来和你说的。”何建斌说着,又问道:“你一会儿问问孩子们想去哪儿玩,都吃什么,我好安排路线。”
“行。”方慧敏答应着,脸上挂着笑,目光不着痕迹的瞄了眼餐厅的方向,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睡觉前保姆姜妈伺候着何安安洗漱,这间房间原本便是为了何建斌平日里忙着工作时整理出来的,屋子里特意安装了独立的洗浴室,除了装修风格过于偏向暗色系之外,其他一切用具都是最高档舒适的。
第十一章 将心比心(三)
上一世时,这间屋子先是何建斌用着,后来她进了何家,方慧敏安排何方瑶让出房间给她,这间屋子先是临时收拾出来让何方瑶住着,没过两年就重新装修了一番,正式成为了何方瑶的卧室。
那时候她还心存感激,觉得方慧敏是真心为她好,把采光格局最好的屋子让给她,现在想想,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打从一开始,方慧敏就已经开始防备算计她了。
何方瑶的退让和她的鸠占鹊巢,无论被谁看在眼里,她总是不懂事的那一个。
想到这儿,何安安心里微微一紧。
何安安打量着浴室里的摆设时,姜妈也在观察着她。
十岁的小女孩,长得瘦瘦弱弱的,皮肤不像城里人那么白皙,泛着浅浅的棕色。
姜妈拿着澡巾给何安安搓着身子,前前后后仔细看了,才发现这孩子是小骨架,胳膊腿细长,沾湿了水的眉眼微微低垂,显得整个人越发的幼小,让人打心眼里就想去疼惜。
“用的力气还行么?”姜妈放轻了声音询问,这孩子看上去瘦弱,仔细摸起来其实还挺有肉。
“嗯。”何安安应了一声,抬起头,一双眼睛明亮的望过来,竟似比头顶上的吊灯还要晃眼。
“姜妈。”何安安叫她,声音夹杂在水流声中,不大却很清晰。
“什么?”姜妈下意识的微微低下头,凑近何安安。
“你知道么?”何安安说着,顿了顿。
姜妈越发聚精会神的等着她的下一句话,就听着她黯然的低喃道:“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了我的妈妈。”
简单的一句像妈妈,竟似一道闷雷,不等眼前闪过光亮,便直接穿透了心肺,很疼却又带着一丝暖意。
姜妈今年四十出头,无儿无女,年轻时经人介绍嫁给了入伍的军人,那人是个小排长,结婚后姜妈没能随军,就每年盼着丈夫回来聚上两天也算一家人团聚团聚,没想到新婚第二年,她丈夫为了保护首长牺牲了,具体的事情经过没有人知晓,通知她时只简单的交代了这么一句话,就算交了差。
她年纪轻轻成了寡妇,无依无靠,后来还是那位首长派人找到了家里,又把她带进了何家,她这才知道当年丈夫救下的老首长就是何老爷子。
打从那天开始,姜妈就一直呆在了何家,这一呆就是十多年。
姜妈没有孩子,看着眼前的何安安,心里就不由翻腾起了母爱。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这么小的年纪就没有了妈妈,好不容易回了家,又是继母又是同父异母的弟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同情。
但是何安安的这句话,她确是没法应答的,从今天方慧敏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她并不喜欢这个孩子。想来也是,自己丈夫背着自己在外面有了女人,那外室虽然死了,却不声不响的又直接带回来这么大的一个孩子,换了哪个做妻子的估计都接受不了。
心下盘算着,姜妈只作没听到,专注的继续给何安安搓身子,没再主动说话。
何安安瞥了眼姜妈明显软了几分的视线,满意的重新低下头。
她必须要拉拢住姜妈,前一世时,她就知道姜妈是个心软的好人,只要是好人,就很有可能会在她最危急的时候伸出援手,就算不肯帮忙,只要不会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也就足够了。
洗过澡,姜妈给何安安吹干了头发,又伺候着她坐在床上翻阅方慧敏买来的卡通书,这才去厨房准备煮牛奶,等着一会儿好让三个孩子临睡前喝。
姜妈走了,何安安随手把卡通书放在腿上,歪着身子靠在床头上出神,有一些事情很重要,她需要好好盘算盘算,只有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才能手到擒来。
她这头正寻思着,就听着屋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两声。
何安安收回思绪,望向紧闭着的房门:“进来。”
屋门被人轻轻推开,何方瑶从门外伸着脑袋往里瞧,一眼看到她,脸上立时绽开了笑意,快步走了进来:“姐姐。”
何方瑶叫得很顺口,好似何安安一直住在这里一样。
何安安坐起身子,对着她招手:“快过来坐,找我有事么?”
何方瑶这才笑眯眯的凑过来,也没和她再客气,直接甩掉拖鞋爬到床上,和她面对面坐好了,这才说道:“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谢我?”何安安摆出一脸的诧异,目光落在何方瑶脸上,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何方瑶脸上的表情挺自然,只是说完话,嘴唇便轻轻抿起,若不是了解的人见了,便会误以为她这是害羞。其实何方瑶平日里只要心里有些不情愿,便会下意识的想要去咬嘴唇,可是动作每每刚一做出,就会刻意的去挽回,因为方慧敏对于她的要求极高,像这种不文雅的小动作,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在何方瑶身上的。
何方瑶脸上绽开一抹笑意,感激的说道:“我都听妈妈说了,你是为了让着我,才非要住在这间屋子里,我是特意过来谢谢你的。”
既然是听妈妈说的,那就是方慧敏让她过来的,何安安看着何方瑶脸上此时才稍稍带了些诚意的表情,微微一笑:“那间屋子既然是你的卧室,自然是你喜欢的,再说这间屋子也挺好的,我住着很舒服。”
何方瑶点了点头,转头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暗色的家具搭配深色的地毯,整个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一点也不温馨,这种装修风格她根本不喜欢,哪有她的卧室漂亮,到处都是粉嫩的颜色,只看着都觉得心情舒畅。
“爸爸说明天要让我和超超都请假休息一天,要带着我们出去玩,你想去哪?”何方瑶问道,一张白净的小脸带着满满的憧憬。
何安安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毕竟还是个孩子,只是眼前这个看似秀气的小丫头,也不知道后来究竟是怎么长的,就变成那个外表柔弱内心阴狠的白莲花。
第十二章 旧恨难消(一)
“我不知道,你们说去哪就去哪吧。”何安安一副没主意的样子。
何方瑶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松,笑得更加灿烂了:“那我们就去游乐园吧,里面可好玩了,你一定没去过。”
何安安点了点头,看着何方瑶幸福的表情和炫耀的语气,听着她描述着游乐园里种种有趣的事情,思绪渐渐飘远。
她想起了前一世时初回何家那会,何建斌只要有时间,就会抽空带着她们三个孩子去外面玩,所有的娱乐场所里面,她却独独钟情于游乐园,里面的旋转木马,摩天轮,百坐不厌。
当时她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到得现在看着眼前语带优越感的何方瑶,才突然想明白,原来当时的自己只是很羡慕。
何方瑶说的尽兴了,这才兴致勃勃的拉住她的手:“姐姐,等明天我们就能一起去玩了,今天你也累了吧?”
何安安配合的应道:“嗯。”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早上起床就来找你。”何方瑶笑眯眯的跳下床,脚步轻快的跑出了她的房间。
何安安也没下床,她目送着何方瑶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重新靠回床头,目光落在被面上幼稚的卡通图案上面。总算是应付过去了,她收起脸上敷衍的笑意,眉宇间顿时浮现出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孩子会有的烦愁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压住,来日方长。
何方瑶走出何安安的房间,关上门,脚步轻快的回了自己的卧室。
刚进门,就见母亲方慧敏正靠坐在床边,见到她进门,方慧敏伸出手,慈爱的说道:“回来了?”
何方瑶挨过去,往方慧敏身上靠。
方慧敏爱怜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宝贝女儿可是她的心头肉,只看着都觉得心里快要化成了水,抱着她坐到腿上,方慧敏低下头询问:“谢谢姐姐了?”
何方瑶仰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向方慧敏,粉嫩嫩的小嘴撅了起来:“妈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何方瑶这话简直是在拿针去扎方慧敏的心,她紧了紧搂住何方瑶的手:“瞎说,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不爱你爱谁。”
何方瑶这才满意的笑了,把去何安安屋子里说的话学了一遍。
方慧敏听完,点了点头:“既然她没意见,那明天就让爸爸带你们去游乐园。”
一听能去游乐园,何方瑶立马眉开眼笑。
方慧敏看着她无忧无虑的天真模样,原本因为何安安变得有些紧涩的心,慢慢暖了起来,就那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折腾上天不成?这家里终归还是要由她掌控的,想到这儿,方慧敏嘴角噙起一抹冷意,既然已经进了门,就让那个贱种好好体验体验富家千金的生活,要知道只有被捧的越高,才会摔的越疼。
何建斌原本工作的屋子腾出来给了何安安,自己便带着公司里的文件去了小书房。忙碌起来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直到第二声他才反应过来,刚应了一声,就见何老爷子推门走了进来。
何建斌紧忙着从书桌后面站起身:“爸。”
何老爷子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目光在他书桌上凌乱的一堆上扫了一眼,说道:“已经很晚了,别光顾着工作,早些回去休息。”
何建斌一愣,父亲什么时候关心过他这些,他仔细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就见他眼角的线条微微下压,心情好似还不错。
不敢多想,何建斌紧忙应道:“我这就去歇着。”
听到他的回答,何老爷子这才满意的转身走了。
书房门被随手带上,何建斌盯着紧闭的房门,想了想,方才恍然大悟,也不怪他脑子反应慢,本就被工作耗尽了精力,又被父亲这么一语双关的提点,能想明白已经挺不容易的了。
父亲这是提醒他回去安慰安慰方慧敏呢,毕竟今天是何安安第一次回家,方慧敏表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不痛快。
以后何安安想在家里生活,全得仰赖方慧敏照顾,他这也算是为何安安提前铺好路。
何建斌紧忙着把手头上要紧的工作提前处理了,剩下的就留到明天回来时再说。
何建斌进门时,方慧敏刚敷完面膜,正坐在化妆镜前面往脸上抹晚霜。
何建斌笑着凑过去:“还没睡呢?”
方慧敏伸展着手指在脸上轻轻拍打:“忙完了?”
何建斌弯下身子搂住方慧敏的腰:“一想你就不想工作了。”
“油嘴滑舌!”方慧敏心里一甜,脸上压不住笑意,向后靠了靠,依偎在何建斌的怀里,柔声道:“你放心,安安是你的女儿,自然也就是我的女儿,我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何建斌想说的话被方慧敏主动提出来,也就不好再往下说了,只能换了话题:“和孩子们商量好明天去哪儿了么?”
“都问过了,超超一听说去玩,高兴极了,瑶瑶没主意,说是要听姐姐的,安安提议去游乐园玩,其他两个孩子都没意见,明天就去那儿吧?你说呢?”
方慧敏这番话说的简直是太艺术了,既夸赞了何安安有主意,又变相在何建斌这儿讨了个好。
果然,何建斌注视着她的目光变得越发温柔了,既带着感激,又夹杂着一丝愧疚。
方慧敏看出来了,却只作不知,就着指间剩下的晚霜在手背上擦抹了两下,这才抬头迎视何建斌的目光。
柔和的灯光下,方慧敏本就白皙柔嫩的肌肤,在晚霜的滋润下显得越发吹弹可破,明澈的眼睛里带着无限的柔情蜜意,看得何建斌心里一荡,他轻轻唤道:“慧敏。”
“嗯?”方慧敏微微仰起头,精致小巧的下巴勾勒出独属于女人的柔美。
何建斌低下头,轻轻研磨上方慧敏的双唇。
自从何建斌得知了王梦茹的消息,对于房内的事情就有点不怎么上心了,每天想的都是如何能找机会去见一见她,要怎么做才能把何安安带回家。
第十三章 旧恨难消(二)
后来王梦茹离世了,何建斌更加没了心思,方慧敏正是三十初头如狼似虎的年纪,哪能忍得了他这么长时间的冷淡对待,眼下被他这么一亲近,顿时心生荡漾,脸一红,嘴上抱怨着,手里的动作却是主动迎合了上去。
何建斌搂着方慧敏亲了一会儿,感觉上来了,这才弯下身抱着她回到床上,最近一段时日他心里装着事,也没往这方面上想,眼下一切尘埃落定,又感激方慧敏的善解人意,不由越发情意浓重起来。
几下动作,方慧敏便衣衫半敞,何建斌看着身下娇媚的方慧敏,就见她眉眼间因为情动流露些许说不出的韵味,不由眼波一暗,翻身覆了上去,快速褪下裤子,身子一沉,眼看着即将行事,就听着隔壁屋子里传来一声哀戚的惊叫,那叫声太过突然,唬得他身子一颤,下身顿时绵软了下去。
“安安?!”何建斌皱紧了眉头,一下子便认出了那道隐带惊恐的叫声,一时间也顾不上太多,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光着脚就往床下跑,刚奔到侧门伸手握住冰凉的门把手,就听着门板对面传来砰砰的敲打声。
“爸爸!开门!爸爸!我是安安!”何安安的声音随着拍门声响起,语气急促而慌乱。
何建斌心里一紧,转下门把手打开门,身后柔和的灯光顷刻间倾洒进对面黑漆漆的房间中。
半敞的门缝中露出何安安苍白的小脸,那双似极了她母亲的眼睛满是惶恐的凝望着他,黑漆漆的瞳仁因为恐惧而轻轻颤动,看得他一颗心紧紧揪作了一团。
何建斌赶忙蹲下身子,将何安安拉进了怀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瘦瘦小小的何安安半个身子掩藏在黑暗中,他会有种莫名的不安,那种好似再次辜负了王梦茹的愧疚感,让他之前被打断好事产生的不满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安安,怎么了?”
何建斌低下头看着依偎在怀里的何安安,就见她额头鬓角微微汗湿,眼睫处仍凝挂着未来得及滑落的泪水,眼角淡淡的红痕随着眨眼的动作摩擦的越发严重。
几乎是下意识的,何建斌伸出手轻轻帮着她捋了捋被冷汗打湿的刘海,露出汗津津的额头,柔声哄劝道:“安安,是不是做噩梦了?”
“爸爸!”何安安伸手搂住了何建斌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害怕。”
这一声爸爸叫得何建斌一颗心都要碎了,他搂着怀里瘦瘦小小的何安安,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安安,爸爸在这儿呢。”
听到这句满含着慈爱的话语,何安安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心底里涌起的复杂情绪让她一时间有些失语。
前一世时的何建斌开始时对她也是疼爱有加的,可是后来呢?他只听信方慧敏的话,偏疼何方瑶何宗超这对姐弟,见到她时除了冷言冷语,哪里还有半点关怀。
她当时以为弥足珍贵的血缘关系其实和人际关系根本没有区别?同样需要煞费苦心的维护拉拢,在这世上又有谁能像她外公一样,对她无条件的信任,宠爱,不求回报的对她好?
只恨她醒悟的太晚,人总是这样,只有到了真正失去时,方才能醒悟很多之前怎么也无法参透的事情。
“安安,怎么了这是?”方慧敏兴致正高时被突然打断,心里不悦到了极点,只是碍于何建斌,她不敢表现出分毫,紧忙着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从床上下来,她走到侧门,看着被何建斌搂在怀里的何安安。
何安安听到声音从何建斌肩窝上抬起头,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一张小脸有些苍白,带着噩梦惊醒后的慌乱。
“原来是做了噩梦。”方慧敏柔声道,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何建斌的后背:“我去哄哄吧?”说着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从何建斌怀里接过何安安。
何建斌顺势就要把何安安从怀里转交出去,刚一动作,不想怀里安安静静的何安安突然挣扎起来,她紧紧的搂住何建斌,语气隐带惶恐:“爸爸,我要爸爸。”
这满满的依赖,叫得何建斌一颗心顿时化成了水,紧忙着重新拥住何安安:“好,好,爸爸不走,爸爸陪着安安,啊。”语罢,他直接抱着何安安站起身子,扭头对着方慧敏说道:“你先睡吧,我过去陪陪孩子。”
方慧敏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何建斌抬腿抱着何安安迈进了隔壁卧室里。
何安安的屋子里漆黑一片,从门口映射进的光亮照在身上影影绰绰,何安安从何建斌肩膀上抬起头,就看到方慧敏正凝视着她,弧度优美的眉头微微紧蹙,目光中隐带着一丝不悦。
何安安心里冷笑,直勾勾的看向方慧敏。
四目相对,方慧敏微微一愣,就见何安安正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凝望着自己,那目光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似谷底的深潭,幽深死寂,无波无澜。她定了定神,刚要仔细看清楚,就见何建斌已经抱着何安安走到床边,两个人的身影完全隐匿在了黑暗中。
何建斌打开床头灯,陪在何安安身旁。
方慧敏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的何安安,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她又能懂得些什么呢,她暗嗔自己的疑神疑鬼,随手带上了门。
何安安怯怯的握住何建斌的手:“爸爸,你陪着我,我害怕。”
何建斌哄着何安安:“安安不怕,爸爸在这儿呢,你睡吧,有爸爸保护你,肯定不会再做噩梦了。”
何安安点了点头,乖巧的躺在床上,手却伸到了枕头下面。
何建斌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奇怪:“安安这么压着手睡,会不会不舒服?
何安安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个相框,递给何建斌:“爸爸,我想妈妈和姥爷了。”
檀木相框上镶嵌着一张照片,四寸的彩色合影,照片上王梦茹怀里抱着何安安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靠近同样并排坐着的父亲王卫东和哥哥王尚志,祖孙三代,喜气洋洋的露着笑容,看上去既温馨,又让人艳羡。
第十四章 旧恨难消(三)
何建斌看到这一幕,心都碎了,心里对王梦茹的愧疚更加汹涌,他搂着何安安,动情的承诺:“安安,你放心,你还有爸爸呢,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爸爸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
何安安把相框塞进何建斌手里,指着上面的王梦茹问他:“爸爸,你想妈妈么?
何建斌看着照片上王梦茹美丽依旧的脸庞,不由得回想起了当年的时光。
他当年因为何老爷子被人陷害举报遭受调查,何老爷子提前得到消息,为了保护他,托人把他送去下乡。
他从来没去过农村更没吃过半点辛苦,到了农村根本不习惯,种地跟不上速度,劳动跟不上进度,经常被点名批评,而王梦茹就是在那个时候下调到了他的工作小组里。
王梦茹年轻漂亮又有干劲,附近的男知青很多都喜欢她。
王梦茹见何建斌不会种地,便好心帮助他,何建斌心里感激,便也同她亲近,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相爱了。
回想起那时候的幸福时光,何建斌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再看着照片上的王梦茹,顿觉造化弄人,没想到短短的近十年光景,两人竟然天人永隔了。
何安安看着何建斌动情的样子,知道他定是想起了王梦茹,也就没打断他的回忆。
何建斌从回忆里回过神,看着乖乖躺在床上望着自己的何安安,看着她那张和王梦茹如出一辙的漂亮脸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低下头,他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许诺道:“安安,爸爸会永远爱你,连同你妈妈的那份一起,虽然你没有了妈妈,可是还有爸爸,还有爷爷,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能够让何建斌发自肺腑的说出这样一番话,何安安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缺失了近十年的朝夕相处,除了对于王梦茹的愧疚,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让何建斌对自己产生其他的什么感情。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是一步步的努力走进何建斌的心里,因为只有进到他的心里,自己才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有了解了这一点,她才能够真正在何家站住脚跟,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方慧敏打着疼爱的幌子各种打压她时,能够让何建斌稍稍迟疑的衡量一下,而不是立马点头同意。
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落了地,重生之后第一次觉得一直紧绷的大脑稍稍放松下来,何安安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何安安由姜妈照顾着洗漱穿衣,外公王卫东给她带来的那些衣服是不能再穿了,好在方慧敏倒是提前给她准备了好些新衣服,虽然有一多半都是有着蓬蓬下摆的公主裙。
姜妈看到柜子里的衣服,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何安安看到了只作不知,她伸手在那些裙子上随意摸了摸,扭头一脸喜悦的问姜妈:“今天要去游乐场玩,穿哪件比较好呢?”
姜妈低头看着何安安,眼前不由闪过何老爷子那张严肃的面孔,顿了顿,才伸手从柜子最里面翻出那套蓝白相间的海军版童装,提议道:“游乐园里肯定要骑旋转木马什么的,还是穿这套吧,简单还方便,裙子太蓬蓬了到时候会不舒服。”
何安安顺从的点了点头。
姜妈手脚麻利的给何安安换了衣服,又把脱下来的脏衣服直接卷好放在一旁,弯身把床上乱成团的被子整理好。
何安安站在一旁,看着姜妈手脚不停的忙碌,姜妈为人既实在又勤快,前一世时,家里出了那么多的事,也没见她四处学舌,要不是后来被方慧敏撮合着和赵迎松凑到一处,姜妈应该也不至于在最后时刻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了退避三舍。
若说是不怨,那也不可能的,但要细究有多恨,似乎也达不到,毕竟当初姜妈背地里也没少劝过她,只是她那时被方慧敏的慈爱假相所蒙蔽,根本听不进去。
等姜妈收拾完了,何安安粘了上去,自自然然的伸手拉住姜妈的胳膊:“早上吃什么呀?”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轻轻一转,既漂亮又俏皮。
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姜妈发自心底的笑了:“新蒸的肉包子,还有豆浆。”
何安安才十岁的年纪,长得又漂亮,一头利落的小短发配上她给挑出来的海军服,看上去虽然稚嫩,却隐带着飒爽的英气。
姜妈瞅着她心里喜欢,话也多了起来;“你要是吃不惯,就告诉我平日里爱吃什么,我下次做饭时,给你捎带出来。”
何安安笑眯眯的点头,像只馋嘴的小猫,姜妈心底里的母爱彻底被激发了出来,一时间没忍住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若是当年自己也能有个孩子,只怕也该这么大了吧?这么一想,看着何安安的目光不由越发的慈爱了。
早上吃饭时,何安安规规矩矩的同何老爷子和何建斌问好,又对着方慧敏母子三人一一打过招呼,这才转身坐到了何建斌身旁。
姜妈蒸包子的手艺是一绝,皮薄馅大,一咬直冒油,何安安有着前世的经验,吃饭时,自己提前在手里捏好了纸巾,顺着指缝滑落的汤汁直接被纸巾吸附住,一顿饭下来,只需要拿着纸巾简单的擦擦手,就干净一新了。
何安安吃的专注,也就没有注意到同时注视过来的二道目光。
何老爷子脸上浮起的是满意的表情,何安安的穿着打扮看上去很清新,朝气蓬勃,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
方慧敏看着何安安秀气的吃相,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在农村被教养着长大的何安安居然很懂用餐礼仪,举手投足间竟然比何方瑶还要规整,这根本不可能是一朝一夕训练成的,只有天长日久的累积,才能养成这种良好的习惯。
难不成何安安的外公家虽然在农村,祖上却也曾经是大户?这么想着,方慧敏顿时没了胃口,只要想到王梦茹很有可能是个有教养的漂亮女人,她的心里就忍不住翻腾起一股妒意。
第十五章 樊家人(一)
吃过早饭,几个孩子兴奋的呆在客厅里,等着何建斌和方慧敏带着她们去游乐场。
何建斌收拾妥当了给司机赵迎松打电话,让他今天休息一天,他打算亲自开车出去。
他这头刚挂断电话,家里门铃响了起来,姜妈去开门,回来说是樊老带着樊学智过来探望。
何建斌放下手机,示意姜妈去通知何老爷子,自己则赶忙着迎到门口。
樊老名叫攀文彬,同何老爷子是老战友,两人当年一起出生入死,感情深厚。
樊老为人较何老爷子圆滑几分,官途上也走的要顺畅许多。当初何老爷子被人诬陷举报,还是樊老背地里托关系帮着调查清楚了事情始末,也是他一手帮着何老爷子官复原职,之后又把两人同时办理成了原岗退休。
所以两家人关系一直处得不错,何老爷子平日里闲来无事,也爱去樊老家坐坐,眼下樊老不打招呼突然过来,何建斌一边往门口迎,一边琢磨着,樊老一准是听自家老爷子提起何安安的事情,心底里好奇,眼下这是过来认人来了。
到了门口,就见樊老正熟门熟路的弯腰换鞋,身旁站着个浓眉大眼的小男孩,正是樊老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宝贝孙子樊学智。
樊老只有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培养长大成人,亲手帮着操办了婚事,原本想着总算可以和老伴两人安享晚年了,不想儿子儿媳妇出门办事时不幸出了车祸,双双离世,只甩手留下了刚满五岁的樊学智。
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大病了一场,好在儿女还给他们留下了樊学智这个宝贝孙子做个念想。
老人总是隔代亲,对于樊学智这根幼小的独苗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眼珠子似的疼爱着抚育到今天。
只是樊学智虽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平日里却总是沉默寡言,见到谁都是板着张小脸,不喜颜笑。
樊老好几次背着人时,就会同何老爷子唏嘘感慨,只怕是儿子儿媳妇出车祸那会,樊学智已经懂事了。那么小的年纪就失去了双亲,对孩子简直是场巨大的打击,只要一想起这事,就让人怪心疼的。
何建斌迎到门口,紧忙着从樊老手上接过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子,一边伸手去搀扶,一边招呼道:“樊叔叔,你今个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提早打个招呼,我好出去迎迎你。”
樊老一向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动手,不肯让何建斌帮着拿东西,摆手拒绝道:“哪里就那么金贵了,你爸呢?”
何建斌了解樊老的脾气,见他拒绝了,也就没再坚持,微笑着回答:“我爸不知道您老要过来,吃过早饭就去书房里研究棋局去了。”说罢又转头去招呼樊学智:“学智怎么看上去好像瘦了许多?”
樊学智抬头看向何建斌,嘴抿着绷成一条直线,狭长的眼睛里一片清澈,虽明净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漠。
何建斌看着他这副寡淡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唏嘘,挺好的一个孩子,偏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却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疼。
樊老随口接道:“还不是前阵子看到我们大院里有武警过来特训,就迷上了,天天跟着那帮人混在一处。”
何建斌又仔细的打量了樊学智两眼,见他的确黑了,也瘦了,不过眉眼间却隐带着一丝飒爽的英气,不禁称赞道:“男孩子么,就该这样,我瞧着学智也结实了不少。”
樊老爷子听了这话,挺高兴,笑道:“那倒是,这孩子随我,骨子里就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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