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卫字和民字56个民族分别是什么说一句话

《土地啊,土地》寻求出版,当代农民保卫土地和村庄的抗争小说,已完稿。
选题申报表笔名:沧海澜峰
时间:日作品名称 《土地啊,土地》(已完稿)作品细分类型 幽默、乡土 总字数 Word排版17万字,按出版社排版23.5万字 完稿数 Word排版17万字,按出版社排版23.5万字作者简介 姓名:沧海澜峰
性别:男 年龄:QQ:(方台先生) 手机:东北人,文学爱好者,喜欢厚黑幽默题材写作,已出版作品《中国渔民》(中国法制出版社出版,24万字),当当网、亚马逊和京东商城及新华书店有售,还有青春励志小说《闯广东》(12万字)和历史玄幻小说《天坛传》(100万字)已完成初稿,正在整理中。内容简介 关于《土地啊,土地》的写作说明一、 类型我的这本小说可以从几个角度来看类型:首先,它是一本民生小说改革开放30多年来,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中国城乡结构发生巨大变迁,以前我们经常说“八亿农民”这个词,或者经常说80%的中国人生活在农村,但这种形式在这30多年里发生了重大变化,2012年6月,中国发展白皮书首度宣布,中国城镇人口在2011年已经超过农村人口,这是中国历史上的一次重大变革。在这种历史大背景下,对农村征地的问题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而由此产生的各种问题也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在一些地区还产生过激烈的矛盾。其问题实质有以下几个原因构成:1、征地赔偿机制不健全,不透明,引起农民不满(文中重点写);2、部分地方官员徇私舞弊,贪污受贿,与地方黑恶势力勾结,侵吞农民应得的征地款(文中重点写);3、地方政府的财政压力及中央与地方财权之争导致部分地方政府侵吞农民利益(文中略微点到);4、有些地区征地的绝对价格偏低,对失地农民的后期保证不够,造成农民失地后没有保障,部分失地农民变民工、游民、流民,游走于社会边缘(文中略微点到)。我写的故事,主线不偏离中央的调子,很多资料都参考过国土资源部等官方部门和专家的正面宣传,这是中国经济保持可持续增长必须要面对和解决的一个问题,是三农问题,是民生问题,很多都是已成定论的事实,也是正在解决中的问题,很多故事已成定案。而且,对于农村医疗保障机制的改善(合作医疗)、农业税的免除等国家的好政策,也在文中有点到。是描绘当代农村生活的一副画卷。故事以半悲情收尾,贪官被法办,但村子也被毁了一半,我想这个寓意同中国的现状很吻合,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虽然我是农民的儿子,虽然我不可避免地站在农民的立场,但我也会不偏不倚的分析问题,更不会触及红线,如同我已出版的《中国渔民》一样,那是我替中国渔民说句话,而《土地啊,土地》,就是我为中国农民说句心里话。其次,它是一本乡土小说故事在一个东北小村子开始,讲述的是一群朴实的农民在这种形势下捍卫自身合法权益的故事。当然,既然是纯小说,故事性和可读性肯定是第一位,东北风情的渲染,人物性格的刻画,农村社会的斗争,故事的起承转合,环环相扣那都是必须的。我是东北人,本文也是用东北方言为主写作,全文力求语言生动幽默,东北方言特有的诙谐幽默,还有种种农民式狡猾层出不穷,既有乡村爱情式的幽默,也有厚重的乡土气息。再次,这是一本厚黑幽默小说东北大地的黑道很有特色,而农村社会的黑道更是别具特色,农民与黑道的豪迈对决,也是本文一大特色。二、 文本内容文本情节环环相扣,矛盾冲突充满戏剧性,全文以时间为轴线,讲述了从十年间的历史变迁,每一件事都精彩纷呈,但又不是孤立事件,从农民内斗争地、同黑社会斗争、同腐败官员斗争到上访等等事件,每件事都有起承转合高潮迭起,而所有事件都在做一个扣,将全书推向最高峰,体现我们这个时代农村社会的一大历史变迁。三、 语言风格语言幽默,以东北方言为主,东北方言通俗易懂,其幽默也是日渐普及,生活气息浓郁,人物对话真实生动,是口味稍重一些的《乡村爱情》,又有《黑道风云二十年》的味道。目标市场分析 1、此类型选题是市场热点,也是社会热点,关于侵占农民耕地的新闻经常见诸各类媒体,保护耕地、保护农民利益已成社会共识,这是民生问题,是维稳问题,是可持续发展问题,关注这类事件的人越来越多,随便上网搜一下,这类事件不胜枚举;2、同类畅销产品有哪些?大体销量如何?1.2011年,李承鹏力作《李可乐抗拆记》出版,是中国第一部以拆迁为题材的文学作品,当当网热评10456条,/?key=%B6%AF%C7%A8;京东商城有4000多条评论/search?keyword=%A1%B6%C0%EE%BF%C9%C0%D6%BF%B9%B2%F0%BC%C7%A1%B7&rt=1&book=Y&ev=&area=1&page=1亚马逊也有500多条评论,请上网查询。2.李发锁的时政小说《动迁》也在当当网、亚马逊和京东商城热卖,3.2010年,阮梅、吴素梅的长篇报告文学《中国式拆迁》获得社会关注,被“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系列的《2010年纪实文学》收录,同时被《北京文学》和《荆楚都市报》等刊物连载,是2010年十大纪实文学之一。4.《和谐动迁方略——中国式动迁》是一本官方拆迁方略,在拆迁界广为流传。5.在京东商城、当当网和亚马逊上,有许多类似书籍,如《房屋征收与拆迁》、《阳光下的拆迁》和《房屋拆迁纠纷锦囊》等工具书。(备注:尽量详实、真实,数据证明,这些描述将大大提升该选题的通过率)目标读者分析 1、 性别:不限;年龄范畴:16-60,;身份:关注农民和农村的人,征地和拆迁亲历者,特别是农村出来的大学生,他们读书之后留在城市,但农村情节一生也无法忘怀,都不希望自己的村庄消失,也不希望绿意融融的土地被污染的厂房或高楼大厦覆盖,《土地啊,土地》就是一本关于抗争的小说,如同《犹太国》这本书让犹太人建立以色列,我的《土地啊,土地》是千百万的“农二代”怀念乡村和保卫乡村的动员书,为农民说话,厚重着说,幽默着说,笑中带泪,发人深省。2、 其他典型特征:看厚黑的,看武斗的,看屎尿横飞、鸡飞狗跳的精彩情节,都可以在本书中找到。购买理由分析 1、 读者对此类选题的需求(1) 农二代。农村知识分子,看到他们自己抗争的故事,记述父辈艰辛,以至找到抗争的方法。(2) 有良知的社会学者。关心三农问题的人,土地问题和农村农民问题是一个需要了解的问题,作者作为一个地道农二代,真实记述这些故事。2、 本书是否能够满足读者需求,如何体现这个需求满足的过程行文流畅,幽默搞笑,真实具体,高潮迭起,强烈的对比和反差,快意恩仇,细节绝对真实,是作者亲历、亲见,设身处地的感受,用东北母语写作,阅读过程就是在看一大群东北农民的真实生活。(备注:此点体现是对选题的再认识过程,一个图书选题的购买理由是需要挖掘的)选题亮点分析 知名度: 推荐度: 标签语: 第一部真实描写当代中国农民保卫土地和村庄的抗争小说。
其他亮点: 其他: 备注
《土地啊,土地》——中国农民的土地保卫战沧海澜峰 著目录
字数一、 北山大战
二、大闹小广场
四、猪的故事
5250五、选村长
六、新官上任
七、大闹村委会
八、窝囊废
8659十、村口大战
十一、打苞米
十二、一进京
十三、二进京
十四、三进京
十五、希望
十六、刁民
十七、毁地吸沙
3562十八、天日昭昭
十九、意外
3468二十、拔苗
3533 二十一、卖猪
5179二十二、高新区
二十三、大学
5444二十四、偷铁
3425二十五、场院秋雨
3062二十六、大仙的对决
二十七、宋家屯的覆灭6407
二十八、2012
二十九、大乱
三十、300亩青苗
三十一、平港公路大战
三十二、三绝
三十三、覆灭
刘刚回头看,拉他的人是他大爷刘耕山。49岁的刘耕山身高体壮,棱角分明的国字脸,皮肤又黑又红。他好打抱不平,是比张南勇晚一代的孩子王。作为二队队长和村民代表,他在村里威望很高。这些年,为了占地的事,刘耕山和张南勇打了不少嘴仗。在张南勇看来,刘耕山是他村长位置的有力竞争者。刘耕山归拢一下被扯烂的衣服,黑着脸问:“大哥,这块地到底是归二队还是归一队,你得给了说法。”张南勇冷笑,“我不是说了吗,地界图早就没了,我问过南主任,他说这地有争议,暂时谁也不能种。”一队队长王耕田不干了,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啥不见了?地界图没了,人不是没死吗?这地我们以前就种过,证人有的是,这地归我们一队。”“放屁!证人我们也有,地是二队的!”“你们都是假证人!这地应该归一队!你们这帮犊子!”两队人歇了一会儿,又都来了精神,狠话粗话满天飞,被围在中间的张南勇眼冒金星,这些年他大烟大酒、吃喝嫖赌,身子早就造坏了,血压高、三脂高、脂肪肝,该有的腐败病都有了,所以,就怕乱哄哄的场面。但张南勇又喜欢这乱哄哄的场面,他要的就是天下大乱,两败俱伤。说到这儿,就必须得说说北山地之争的原因,说起这个原因,还真是有点复杂。北山是个小斜坡,那39亩地在向南这一边,大体上来讲,上面是一队地,下面是二队地,但以前地块不平整,既有东西垄,也有南北垄,两个队的地分界线很不清楚,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后来,全国农业学大寨,开始平整土地、修梯田,黄土村也跟着修,修完之后,原来的地界更分不清了,那就只能重新分地,就是那个时候,原属于一队的这39亩地划给了二队,这件事,发生在1976年。再后来改革开放,来村里投资办厂的也好,买地囤积的也罢,占了村里不少地,占了一个队的地,四个队的人分钱,那土地也只能重新再分,就这样,我划给你一块,你拨给他一块,四个队的土地弄得乱七八糟,而张南勇从中渔利,收了大把好处费,肥得放屁油裤裆。2003年之后,随着全国房地产市场变热,所有土地都开始升值,人们对土地都重视起来,而北山地之争也源于2003年的一份文件。高新区管委会发了文,说是以前村里在小队之间随意划拨土地的土办法不合法,凡是没超过20年的私划土地都应该物归原主,超过20年的划就划了,不用还回去。文件一出,天下大乱。各村小队之间争地争红了眼,但总的来说,村民们还是讲理的,地界图、划地证明、20年为限,这些条件都清清楚楚的也没啥好说,该给谁就给谁。但也有不清不楚的,不清楚就打吧,打得鸡飞狗跳墙,打得孩子哭大人闹。北山的那39亩地,就是因为这份文件被旧事重提。一队的人说:从1976年到2003年,虽然已经27年,但这27年里,一队还种过这39亩地,而且起码超过10年,所以,二队实际控制这块土地的时间不超过20年,这块地应该还给一队。二队的人当然不同意,他们认为1976年划地到现在反正已经超过20年,至于一队种了几年地,都是一队的人口头说,又没有真凭实据,凭什么还给你。这块地到底应该归谁,其实张南勇清清楚楚,当年划地的材料都在他手里,但他愣说前任村长给整没了。之所以这样,他就是要让一队和二队打个头破血流,让刘耕山和王耕田这两个竞争者斗个你死我活,他们结了仇,下次选村长选票就分散,再花点钱拉拢点儿人,村长宝座还是他张南勇的。所谓“大臣不斗,皇上心忧”,张南勇不用看历史剧就能悟出这个理儿,村长就是土皇帝,他高明得很。但对于他一手鼓弄出来的这场内斗,张南勇也十分注意火候,就算南一天收了他大把的礼,可万一打出人命,这个管委会主任翻脸无情,也一样能把他撸了,所以,他得随机应变,灵活应对。战略一定,马上实施。开始,一队和二队也没打架,文件一出,两个队还是友好协商过一阵子。但因为张南勇说没有材料,两个队就只能各说各的理,但谁也不能说服对方。后来二队让了一步,说既然分不清,干脆一个队一半,平分得了。一队多数人也认为可以,本来过去了这么多年,谁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是咋回事。张南勇一看要熄火,他马上派几个狗腿子到处煽风点火。对一队人说:二队心虚了才让步,他们早就知道这地非得要回去。对二队的人说:一队没证据,无非是瞎起哄。折腾了几天,村民们都给惹毛了,一队说给一半不行,要就都要回来。二队的人也放了狠话,地要是给一队,二队的人以后就不在黄土村混。张南勇大喜,随时观察两队动静。日,劳动节,一队人全体劳动,抢在二队之前,强种北山地。日,青年节,二队全体青年出动,以犁杖、镐为工具,去勾一队种好的39亩地,但由于一队的老娘们敢死队阻拦,二队没勾出多少种子。日晚上,“我发”日,二队再次勾地,39亩地被勾了八成。日,“我救”日,一队重新种地。日至日,一队人轮班看青,二队人屡次想下手砍青苗,但都没有得手。其间派出所来过好几次,还要抓走几个二队代表,但都被妇女们给拦了下来。日,七七事变纪念日,也就是今天,二队出动的36条好汉终于趁着月色从西面迂回而行,潜入北山地,以镰刀和尖锹为工具,“嘁哩喀喳”地砍倒了39亩苞米青苗,刚要走,正碰上一队的人,一队人气得吐血,伸手就打,二队人也没几个好脾气,打就打呗。要不是刘耕山让大伙放下家伙,非出人命不可。这就是北山地之争的始末原由。好了,接着说回打架现场。一队和二队社员缓过了劲,又要干仗,张南勇看劝不了,那就只能等援兵来了再说,只要别打死人就好,现在吗,躲到一边看热闹吧。想躲,哪那么容易,张南勇还是低估了他臭名昭著的民恨程度,就在他冲出人群的七步里,他没有像曹植一样作一首名垂千古的逃命诗,而是实实惠惠地挨了8记黑拳、10记重腿,特别是最后一重腿,正踢到他尾巴骨上,钻心的酸痛让他这个200多斤的大肉坨一蹦三尺高。“哎呀我操……”这一腿踢得他彻底泄了气,连说话都使不上劲,他感觉血冲脑袋,妈的,今天忘了吃降压药。扑通一声,张南勇坐在了地上。他想不到局面会这么乱,在他统治黄土村的18年里,谁敢动他一指头!但今天他被动了,而且是暴揍,这么多人,根本看不清是谁下的手。没等他缓过神来,他更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队的人越来越勇,二队有点顶不住。二队的骨干韩镇东、王占山都被撂倒,刘耕山也被两人扯住。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刘刚一看大爷要吃亏,他急眼了,转身就去拿镰刀,王二矬子拦住他,说啥也不给。刘刚也不多说,一脚把王二矬子放倒,然后抄起一把带着绿漆的新尖锹冲了回来。扯住刘耕山的张千里和李主意吓得抹头就跑,他们知道刘刚可是真敢下手。刘刚回头去帮韩镇东,“啪”的一声脆响,骑在韩镇东身上的李二混子李东被锹背拍到屁股蛋子上,他“嗷”的一声惨叫,滚出去多远。这一锹要是立茬砍上,李东的屁股非得变成四半,一队的人临时出来,谁也没带家伙,这一锹镇住了不少人。
二、大闹小广场“张南勇死了!”“啥玩意?谁死了?”“张南勇!村长死了!”黄土村沸腾了,人们奔走相告,这个惊人的消息长了腿,闪电般迅速传遍了黄土村的家家户户、沟沟坎坎、茅坑猪圈。“叮——当——”一个二踢脚从村民谭永山家的小院里腾空而起,在空中欢快地炸成一团碎纸和灰烟。“你干啥玩意?不年不节,放炮仗干啥?”谭永山媳妇马凤姑一边从灶坑里淘灰,一边问像暴发户般傻笑的谭永山。“干啥玩意!张南勇死了,你不知道是咋的,过年过节哪有这事痛快!”谭永山深深吸了一口烟,他眯着眼,晃着头,极其享受地吐出轻烟,“那什么,给我打桶酒去,要3块的,不要2块5的,再买俩猪耳朵、俩猪蹄……”马凤姑气得把淘灰耙子一扔,“行了行了!人家死人你高兴个啥,也不怕外人听见。”谭永山捻了捻炮仗捻儿,“我怕啥!他活着我都不怕,死了我就更不怕!到哪我都是那句话,他罪有应得!罪该万死!他喝老百姓的血,吃老百姓的肉,祸害黄土村这么多年,早就该给她判个无期徒刑,他妈的,脑出血死在派出所是便宜他了,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也得判他个永世不得超生,罚他在十八层地狱天天掏大粪。”“叮——当——”又一个二踢脚腾空而起,爆炸声把电线上的家鸟吓得扑棱棱乱飞。马凤姑连忙把剩下的几个炮仗抢过来,“我看你是疯了,偷摸乐就得了,让屯子里人咋看你,人死不结仇,你知道不!一会儿人家问,你就说咱孙子放的炮仗,我可丢不起这人。”“放个炮仗我还得装孙子?!你没看林二一早就杀鸡,一边拔鸡毛还一边唱‘今天是个好日子’……”谭永山没了炮仗,只能干抽烟,“好啊!今年冬天不用买煤了。他妈的,我告他张南勇一回状,他让张三烧了我十年柴火垛。死得好,黄土村有希望了!翻身农奴啊得解放,啪扎黑……”“别得瑟了,给我倒灰去!”像谭永山一样“幸灾乐祸”的人不止一个,黄土村洋溢着节日般欢乐的气氛。人们脸上带着笑,眼里闪光,随便两个人不管在那疙瘩碰上,都会不自觉地相视而笑。村民们对生活又充满了希望,充满希望的人们都赶去集上扫货,像林二一样庆祝的人可是不少。早集设在屯子中央的小广场,这里是南北村道和东西村道交汇处,是屯子里最宽敞的地方,这儿开过批斗会,放过露天电影,总之,是黄土村最热闹的公共场所。小广场北面是村委会大院,俗称大队,大队围墙上两行红漆大字十分醒目,东边是“计划生育是我国的基本国策”,西边是“保护耕地是我国的基本国策”,两个基本国策恰到好处,非常精准地概括了农村最重要的两大要素,一个是人,一个是地。今天集上热闹非凡,老百姓争相采购,扫货是为了庆祝张南勇村长早登极乐,什么熟食啊、猪头肉啊,都比平时下的快,连10块钱一两的小红蘑也是一秤接一秤地称,小红蘑炖鸡最好吃,作为东北名菜,小鸡炖蘑菇只有极其喜庆的日子才吃,这一天,不知道有多少冤死的小鸡要给张南勇殉葬。但小贩们没高兴多久就开始哭了,因为热闹越整越大,直到一队和二队的老娘们敢死队打成一团,直到把他们的小摊踩得乱七八糟,把他们的青椒土豆、瓜果梨桃踢得四处乱窜,小贩们才知道啥叫乐极生悲。事情是这样的,一队的李志学正蹲着挑菜籽,二队的王二虎从他身边走过,二虎昨晚参加了打架,被揍得鼻青脸肿,看见一队的人就来气,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种啥啊,种了也给你勾出来,长出来也给你砍了。”李志学耳尖,一听就站了起来,他有点文化,当过3年代课老师,所以跟一般村民比,显得文质彬彬,昨天北山打架他没去,但作为一队社员,被人无理挑衅,李志学还是火冲脑门。李志学:“你们做的不对你知道不?我们种好的地你们还往外勾种子?!你们这叫犯法你知道不?!还砍青苗,这事儿更严重,这叫破坏农业生产,这可是大罪你知道不!”到底当过老师,虽然气得脸红脖子粗,但说话还是有点古里古怪的书呆子气。可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王二虎一瞪眼,操着平翘舌不分的粗野东北方言嚷嚷道:“知道不个屁啊,扯啥犊子,还他妈‘破坏农业生产’?!要说破坏,也是你们一队先破坏,这地是我们二队的,你为啥在我们地上撒种子?到处撒野种,这就跟强奸人家媳妇一样,你犯的是强奸罪,不是坚强罪,你知道不?”人们一阵大笑,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二虎媳妇让李志学强奸了!”王二虎嘿嘿傻笑,“我媳妇还在我丈母娘腿肚子里转筋呢。”他光棍儿一条,神鬼不怕。李志学的吵架水平,在农村也就是个华而不实的学院派,遇见二虎这活爹,他只能甘拜下风。但集上一队的人也不少,铁齿铜牙柳寡妇马上开始反击。叫“铁齿铜牙”,那首先当然是因为柳寡妇嘴马子厉害,她是村里有名的悍妇,再一个,她最近臭美,矫正一口破牙,一张嘴就是小皮筋和闪闪发光的小铁片,看起来跟变形金刚似的,所以才得了这个外号。160斤的柳寡妇左手一掐肥腰,右手剑指乱点,“二虎,你个小瘪犊子,那块地明明就是我们一队的,你凭啥和我们争?你砍我们青苗,我非得上派出所告你们,我还要上市政府告你们……”“别去市政府,没用,你有能耐上国务院、上联合国告我去……”“勾种子,砍青苗,你他妈缺了八辈五的大德,你就得断子绝孙,难怪你20好几还打光棍,这就是报应……”“我是天煞孤星,就爱一个人过,咋的,你心疼我啊?想跟我过是咋的?”“去你妈的!就你这虎了吧唧的傻犊子,找对象也就俩条件,一是母的,二是活的!”人们乐得肚子疼,但二虎还是坏笑,“你是母的,还是活的,我看你正合适,要不咱俩搭伙计得了!”柳寡妇是村里的吵架王,人们都说她老爷们就是给她骂死的,但可惜二虎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有来言,我有去语,直骂到柳寡妇口干舌燥,二虎还是傻呵呵地和他对付着。人越聚越多,把两人围在了中间。看柳寡妇骂不过二虎,一队有人等不及了,小脚老太太王二奶亲自上阵。虽然曾经是黄金一代的村级悍妇,但83岁的王二奶还是老了,她驼背弯腰、满口三颗牙,走路拐了拐了的,总感觉随时都可能一脚蹬空,摔个马趴,但老太太俩眼倍儿亮,说话虽然跑风漏气,但句句都是狠话。“二虎,你个小王八羔子,你就是个王八犊子材料,你砍我的青苗,我踢死你!”有点老年痴呆的王二奶不多说,直接动手,白袜黑鞋的三寸小飞脚对着二虎的卡巴裆就是一下。二虎懵了,他倒不是怕挨踢,他是怕王二奶起脚就趴下,这把老骨头要是在自己跟前儿摔散架子,那麻烦可就大了,他连忙猫腰抓住王二奶干巴巴的肩头,“二奶,你掺和这事干啥,你……你……你还真踢啊!”可不真踢咋的,王二奶的撩阴腿本来踢不起一尺高,但二虎一扶稳她,她反倒踢得高了,她一边踢还一边撞头,干巴老手一顿乱挠,没几下就把二虎的跨栏背心给扯烂了。“慢点踢,慢点,别摔了!”二虎慌了,他爸妈都是傻子,不能干活,就知道吃饭睡觉,有时还打人,二虎从小是他爷他奶和大伙给带大的,二爷跟二虎爷爷是没出五服的本家兄弟,二爷和二奶看着二虎长大,小时候还经常给二虎买东西吃,二爷前两年死了,二奶伤心过度,记性越来越差,脾气越来越大,可真怕她出点意外。二虎心眼不全,但可没啥坏心眼,他不光孝顺自己的傻爹傻妈,也知道孝顺二奶。
“行了,二奶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不该砍青苗,你松手吧,我服了你了……”“踢死你……踢死……踢……”二奶明显后劲不足,但她抓住二虎就是不撒手。跑也跑不了,二虎一看没招,干脆大胳膊一转,把老太太轻轻放到自己背上,他背起二奶就往后趟垓跑,“二奶,这瘩不好玩,我带你上我家看电视去……”“放我下来,你个败家玩意,我以前咋不给你灌包耗子药药死你!”“我这就带你买耗子药去” “你个熊孙子,放我下来……”二奶伸手就薅二虎头发。“哎呀哎呀!别薅别薅,疼疼疼疼……”二虎疼得越跑越快,土道上尘土飞扬,一拐弯,二虎没了影儿。祸头二虎走了,但乱子才刚刚开始。柳寡妇气得半死,她刚才想挠二虎,但没敢,二虎可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自己没男人,这亏不能吃。但看看四周围观的人,有不少二队的妇女,她的邪火又窜起三尺高。柳寡妇抬头望天,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真是坏的出水,损的冒脓,砍人家青苗,咋琢磨出来的?!有啥败家老娘们就有啥败家老爷们,缺德事儿都干出花来了……”“柳月娥!别胡说八道,砍青苗不是你们自找的!本来那地就拨给我们28年了,我们一直在种,你们说要,我们让给你们一半都不干,非要被窝放屁独吞,你们也太黑了……”二队的快嘴李玉兰也不让过儿,他老爷们黄海顺昨晚被打得鼻子口冒血,她也是一肚子火。一队沈二芬说话了,“谁说你们一直种,我们至少种了10年,你们最多种了18年,不够20年的地,为啥不还给我们?”她平时脾气算好的,但儿子李猛昨晚被打,她也有气。“二姐,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有啥证据说你们种过,我咋都不记得!”二队杜庆英和沈二芬平时关系不错,但听儿子王跃说昨晚李猛给了他一电炮,打得他鼻梁骨差点断了,杜庆英瞅沈二芬也别扭。一队和二队妇女辩论队围成一个圈,有问有答,好像召开联合国大会谈论议题。其实有啥可说的,该说的都说过八百遍,根本不能谈论出啥结果,这点倒是挺像联合国大会,谈归谈,反正最后该打谁还打谁。上梁不正下梁歪,世界大事都这德行,更何况是村里的小事,以大压小,倚强凌弱,强权就是公理,没啥可说的。但程序还是要走,谈论越来越激烈,集上买东西的人都聚了过来,连小贩也挤过来看热闹。这时候,靠在大队西墙根儿的闲话局成员也都过来了。闲话局,这是黄土村的一个特殊人群,它由村里20几个七老八十的老汉组成,他们老了,不能干活了,于是就每天都聚在一块唠嗑。冬天靠南墙根儿晒太阳,夏天在西墙根的树荫下乘凉。每天谈论的内容很广泛,上到卫星飞多高,下到潜艇号下多深,远到索马里海盗绑架了谁,近到中日韩关系有啥变化,没有啥他们不谈的。由于议题太大,而他们又扯得没边没沿儿,最关键是根本没有实质性指导意义,所以,他们就有了“闲话局”这个诨号。当然,除了国际及国家大事,他们说的更多的还是村里的事儿,谁家老爷们嫖娼被抓,谁家媳妇偷汉子,谁家老母猪生了20个猪仔……反正啥料猛说啥。就是不扯这个,整点口味不重的也让人受不了,他们要是看见谁家媳妇经常往小卖部跑,这媳妇可能过不了几天就会以“馋痨”恶名而臭名远扬。这么一来,不少人都恨他们,所以,行将就木的长老们又得到了“老棺材瓤子”和“赶死队”等别称。赶死队一加入讨论,形势更乱了。二队75岁的老汉魏大白话先说话了,“柳月娥,你说你种过北山地,你瞎掰啥啊?!那地1976年拨给我们,那时你来黄土村了吗?你看过修梯田以前那块儿地是啥模样吗?”柳寡妇没词了,魏大白话说的没错,她也是听别人说地的事,至于那块地到底该归谁,他心里也没数。但不管这个,她带着一个闺女守寡,日子过得紧巴紧曳,能争的钱为啥不争。可魏大白话得理不饶人,他大号魏广记,记性特别特的好,黄土村的历史他能倒背如流,谁家有什么事,哪年发生的,有啥杈巴过节,他随时都能滔滔不绝地狂喷出来,而且,他是超级话唠,不让他说话能憋死他。他说话时身子前倾,形成一种压迫感;黄色的大眼珠子直直地盯着你,逼得你无地自容;根本不带间断停歇的语速好像证明他的肺活量是无穷无限;他从不打奔儿、从不忘词,哪怕央视主持人也没法做到这一点。而他也有没修炼好的功课,那就是口水问题。他可以连说三个小时不喝一口水,他也可以三个小时不停地狂喷口水。他就是这样一个神人,他老婆蒙春草天天躲着他,除了吃饭、睡觉,蒙春草从不在家,就怕孟大白话跟他没完没了地说啊说。屯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也都躲着他,真是自古圣贤皆寂寞,但也有碍于面子躲不开的人,要是被他逮住,那就只能在他的逼视下,极不情愿地了解黄土村的大事小事啰嗦事儿,还要经受是带着旱烟味的吐沫星子的大清洗。这不,魏大白话正式开喷。“我说柳月娥,你自己咋回事你还不知道是咋的!我给你说说,你号生人,你娘家在西边52里外的苗家岭4队,三间民房就在大队后面那趟垓,从东边数是第5家,从西边数是第6家,门口西边是粪堆,东边有棵大柳树。你爸叫苗一刀,是劁猪的,他绝户气,仨闺女没儿子,你排行老三,外号三胖子。你号嫁给黄胜利,日生闺女黄小青,黄胜利号跟你打架,喝多了出门就让车给撞死了。你后来想走道儿,偷摸相了三对象,人家各个都嫌你胖,都没看上你……”人们开始发笑,有坏小子起哄,“哎!柳寡妇三围你知道不?”“去你妈的!”柳寡妇抓起小摊上一个大香瓜砸向人群。但那坏小子手疾眼快,居然拿衣裳兜住了香瓜,“咔嚓”一声掰开,张嘴就吃,“香瓜甜,不要钱,香瓜苦,两毛五。”柳寡妇想去追,但估计自己这速度是追不上,索性扭头开骂魏广记,“你个魏大白话魏破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脑袋肯定是让驴踢了,一天胡诌八扯瞎白话,连你媳妇都不搭理你,你说你活着有啥意思!你个老棺材瓤子,小心一阵风把你刮倒了,一口唾沫把你噎死……”魏大白话虽然能说,但他主要是口述历史,对于当街打架这事,他还真不在行,被柳寡妇撒泼一骂,干巴拉瞎的老头子居然没词了。算了,你太极,我武当,大家不是一个套路,没法比,魏大白话扭头混入人群,主动弃权。但柳寡妇并没获得最终的胜利,二队的战神出场了。赶死队第一猛将,二队老社员刘志愿大步向前,其实老头并不高,也就一米六,但他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跟大兵哥似的。大热的天,他还穿着褪了色的旧式长袖军装,头上还带着打了补丁的旧式军帽。干瘦的刘志愿整了整风纪扣,正了正破军帽,开腔说话:“闭嘴,柳月娥,这是讨论黄土村的土地大事,你满嘴脏话,成何体统,你就不怕教坏孩子?你可是当妈的!”还别说,81岁的刘志愿义正言辞,跟抗战片里冲锋前训话的政委一样,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柳月娥看看人群里的一脸尴尬的闺女黄小青,她当时就没词了。刘志愿:“土地是国家的,也是集体的,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咱们今天能享受这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咱们都应该好好珍惜……”人群嗡嗡直响,黄土村的人都知道,刘志愿又要循环播放他的故事。
刘志愿是又红又专的“老革命”,起码他自己这么说,他本名叫刘福贵,小名刘二蛋。1948年,东北大地仗打得厉害,黄土村的人饿的不行,25岁的刘志愿跟他爹出去要饭,等到1953年,就刘志愿一个人回来。他说他爹饿死在半道,是解放军救了他。回屯子之后,刘福贵整个变了,他一下子成了“运动红”,啥运动都积极参与,还到哪儿都说他给解放军抬过担架,后来还去抗美援朝,继续给志愿军抬担架,而且后来还被提拔为担架队二小队的队长,什么上甘岭、三八线他都去过,朝鲜的咸菜疙瘩和辣白菜最好吃,他说他一共抢救了108个伤员,最大的一个官是团长……反正关于他的故事很多,当然,都是他自己说。从那时起,他改名叫刘志愿。但这样的一个老革命,却没有任何官方证明,每年民政局慰问退伍老兵、军烈属,都没他的份儿。人们本来就怀疑他,问他为啥不去要,他说不愿给国家添负担,自己种地养猪够活就得了,他高尚得让人怀疑。后人有人说了,刘志愿纯属胡说八道,政府的档案里根本没他说的那些事。不管咋说,刘志愿又红又专是真的,他日子过得不咋地,但从来不偷不摸,他没啥文化,但很少说脏话黄话,他自己勤勤恳恳干活,还告诉三个儿子要老实本分。但他唯一的缺点就是爱“显摆”,到哪儿都跟人说他的辉煌历史。受教育也好、听传奇故事也罢,少听两回还行,但听多了谁都烦,要是连说50年,就是连神也受不了。这老爷子自尊心还特别强,谁要是怀疑他的红色历史,那就是骂他八辈祖宗,他非要说到那人相信他不可,所以,黄土村一般人都不招惹他,他说啥是啥,没谁跟他较真。“为了一点儿土地,为了一点儿个人利益,就争个没完没了!这是什么行为,这简直就是资产阶级自私自利的行为!当年我们志愿军,冒着美帝国主义的炮火,人跟高粱茬子一样,一排一排倒下去,但又跟苞米芥子一样,一排一排冲上去!腿打折了就拉手榴弹同归于尽,肠子打出来就拿袄兜起来再打,为了保家卫国,不怕牺牲,我们一寸土地也不让!你再看看你们,为了点儿地争成这样,你们都磕碜不磕碜……”老头子说的正起劲,一队的王抗日打断了他,“行了,二蛋子,别瞎搀和了,北山地是小辈的事,咱们不该管就别管,跟我似的,哪凉快哪待着得了。”刘志愿不干了,“你个老俘虏,啥事都往后缩,这事不说清楚能行吗!我看你还是没改造好,一身的国民党腐败习气。”“你他妈才是俘虏呢?我是投诚过来的!”“拉倒吧,还投诚呢!你就是让我们解放军抓的俘虏,还是在你拉粑粑没开屁股那会儿抓的!”“放屁!老子是带着一个连的弟兄主动投诚!还上缴了40支步枪、两挺机关枪、三箱手榴弹……”“你就吹吧,有那本事你早就上山当土匪了……”劝架的严重跑题,俩只老公鸡为了50多年前的历史掐了起来。王抗日原名王富根,小名王狗蛋,他和刘志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俩人光屁股一起长大,关系好得很,下河抓螃蟹,上树掏鸟窝,干啥都是一起去,那关系叫一个铁。但战乱年月,日子都不好过。王富根更惨,他16岁就出去要饭。也不知道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正赶上国民党抓兵。知道谁也不愿意当兵,抓兵的小排长也没进行什么三民主义教育,他直接就让10个备选的倒霉蛋上了大炕,然后下令,大灶坑和小灶口一起猛烧柴火。大炕热啊,王富根被烫得第一个翘了屁股,他也从此光荣入伍,成了千百万非志愿加入国军的一个大头兵。当兵就当兵,反正当时是打鬼子,王富根索性改名王抗日。由于作战勇敢,上下级都喜欢他,班长死了他当班长,排长死了他当排长,等到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他已经是连长。等解放战争一打起来,王抗日懵了,杀鬼子他从不手软,但杀中国人,他实在是不想。反正稀里糊涂混到了1948年,辽沈战役结束,他一身便衣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黄土村。他跟村民们说,他率领一个连投诚,人们半信半疑,都说投诚有功,他咋又成了平头百姓呢?不久就有人说他是被抓了俘虏,是被遣送回来的。王抗日一听就急眼了,拉着那人去政府查档案,可倒霉的是,他的档案给人整没了,气得王抗日跳脚大骂。回家想作安分农民的王抗日,从1948年到1976年就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啥运动都关他的事儿,人们说他是俘虏,他说不是,马上就开批斗会,挨批、挨打、戴高帽、坐喷气式……他啥苦头都尝到了。一起挨批斗的人基本都认罪了,有好几个人还偷摸自杀了,但王抗日从不妥协,“老子打的鬼子比你们吃过的高粱米都多!老子砍过的鬼子脑袋比你们看过的猪头都多!老子是投诚不是投降……”挨批挨斗挨暴揍,但他终究是命硬,居然没死。可打了几年硬仗连一个疤瘌都没落下的硬汉子,到1976年时,已经被打掉了满口牙,两条胳膊也都骨折过。这就是疯狂的年代留在他身上的烙印。说回王抗日和刘志愿的关系,虽说是从小玩到大的娃娃,但当在外漂泊多年的两人同时出现黄土村的土道上,一切都变了,一个是顽固不化的国民党败军之将,一个是事事走在前的运动红,大时代的洪流已经不允许两人再走回昔日的友谊之路。刘志愿热爱革命运动,但他觉得王抗日是朋友,而且也不会像造反派们说的那么坏,但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抗日一次次被人斗、被人打,他想去帮他,但他根本帮不了,他只能偷偷摸摸给王抗日家送点药,送点粮。有几次他忍不住,替王抗日说了两句话,结果也被批斗。从的25年里,俩人没说过几句话,但俩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不容易。还好,折腾了四分之一个世纪之后,妖孽横行的年代总算是过去了,可俩人也都老了,还是在生养他们的黄土村,还是在曾经闹得天翻地覆的黄土村,俩老头子终于可以快快乐乐地一块靠墙根儿,一块扯闲白,但谁也不愿意提那些伤心事。揭别人的短,自己也心痛。但有意思的是,可能真是“老小孩儿,小小孩儿”,越老越天真烂漫,越老越搞怪捣蛋。这两年,俩老头子动不动就相互揭短,刘志愿说王抗日是拉粑粑时被解放军俘虏,粑粑还拉在裤裆里,就是一个臭俘虏。而王抗日则说刘志愿根本没去过朝鲜,他的故事都是听别人说的,他就是要饭饿的眼发花,编个瞎话来抬高自己的身价。俩人吵起来鸡头白脸,但过后一转身就忘了,看起来就像是消化食的玩笑话。但这样的揭短仅限于他们两个之间,别人可不行,谁要是敢跟他们开那些玩笑,俩个老头子非得跟他们玩命不可。村里有很多的故事,我们的接着讲现在的故事。刘志愿小个不高,但腰板拔得溜直,他瞪着眼睛喊:“你个老俘虏,熊包蛋,一见解放军的枪口就拉稀了,拉了一裤裆啊……”“放屁!老子跟鬼子拼刺刀眼都不眨一下,还怕你解放军的汉阳造!你胡编啥个屁!老子是不想杀中国人才投诚,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咋的?你还反了天啊!”王抗日高大的身躯依旧保持着军人挺拔的身姿,他一脸的沧桑凝固了片刻,但又突然变成一种看似不可遏制的愤怒,“你个不要脸的牛皮匠,要了几年饭就回屯子胡吹!还去过朝鲜?连朝阳都没去过!你还胡吹啥呀!你个满嘴跑火车的刘二蛋!你知道鸭绿江的水往哪边儿流!”刘志愿:“鸭绿江的水肯定往南流,王狗蛋,你唬不住我……”所有人都笑了,激烈的北山地之争被搅得乱七八糟。看两只老公鸡斗得不可开交,原生产队大队长,84岁的王有田过来拉架,“中了中了!都别说了!老爷们的事儿老娘们别操心,年轻人的事老爷子别操心,都散了!散了!”
王有田也不是善茬,他兄弟五个,王有田排行老大,解放前他五兄弟到蒙古地贩马,让蒙匪绑了,最后给撕了票。王有田急眼了,叫上三个兄弟和几个铁哥们,深入蒙古地,把那几个仇人都给宰了,还拿人头祭魂。不像刘志愿和王抗日的历史不清不楚,王有田这事儿实打实是真的,光证人就有好几位。王有田在屯子里是叮当响的人物,他当年是生产队大队长,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红事白事,都得请他“支壳”,支壳就是策划、导演兼主持,那是村里威望最高、最有力度的人才能干的活儿。举个例子,那时村里还没有出租餐具的,办事都是去各家借,桌椅板凳、大盆小盆,要是谁家不想借,只要看到王有田一到家门口,就算正在吃饭,也得立马洗盆、抹桌,赶快把家什给送过去。虎老雄风在,谁都得给王有田面子,王有田一手一个,把刘志愿和王抗日给拉走了。但人群并没有散,沉寂了片刻,也不知道是谁踩了谁一脚还是咋的,“嗷唠”一声喊,看似熄火的一队和二队妇女突然撕把起来。五指大挠钩纵横捭阖,针扎直叫的妇女们像一大锅水突然沸腾起来。妇女们打架的招式基本就是挠脸、薅头发,当然,大嘴巴子和掏心拳也有,这属于蓄意伤害的狠角儿,而身大力不亏永远是制胜之道。柳寡妇晃着她那让老母猪都自卑的硕大屁股左拱右撞,二队的两个年轻媳妇立马被撞飞。而二队的肉蛋子黄翠花也拥有三围一桶的完美身材,她大身板只一个转,一队的小不点陈晓敏沾边儿就扑倒在地。而当柳寡妇撞上黄翠花,那真是火星撞地球,撞得柳寡妇凹凸乱颤,撞得黄翠花眼中金光灿烂。体格小的不敢硬来,陈晓敏起身后抓起一个洋柿子就砸黄翠花,黄翠花躲闪不及,立刻头上开花,鲜红美味的汁水流了一脸。乱子大了,妇女们看见啥抓啥,抓着啥扔啥,贩子们的小摊被扬上了天,瓜果梨桃满地直滚,香肠烧鸡满天横飞。为啥只有女人打架,黄土村的男人们都干啥去了?这是因为,白天的黄土村,是女人的天下,大多数男人都到港上打工,屯子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当然,也有不出屯子的老爷们,那不是有钱的富户,就是养猪养羊的专业户,再不就是不干活的二流子。正当老娘们敢死队打得热火朝天,突然,三台拖拉机从屯子北边“突突突”地开了过来,头车上的高音喇叭一下子盖过了妇女们的尖叫声,“砍我青苗!打我社员!抢我土地!还我河山……”这都啥词?!广场上的骚乱立时停止,人们都把目光盯在了三台醒目异常的拖拉机上。只见每台拖拉机车斗里都站着4个小孩,孩子们一脸泪痕,破衣啰嗦,手里都举着白布条幅,上面红色的大字赫然醒目——黄土村二队社员砍一队青苗,大肆破坏农业生产;青苗五千根,人命三十条……净扯,还出人命了是咋的?不少人直晃头。再细看这些孩子,都不是黄土村的,但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忽然,人们认出来了,这不是昨天来屯子里要饭的花子吗!开车的仨人是一队的张有石、张有沙和张有土三兄弟,拖拉机上装满青苗芥子,上面不知怎么还沾着不少鲜血。三队妇女秦小凤本来是看热闹的,谁知她却突然跟着拖拉机跑了起来,“小宝!谁给你打哭了!身上的血咋回事?”车上的嘎小子王小宝冲她妈直翻白眼,“谁哭了,这都是胶水,这血是鸡血,现杀的。”秦小凤:“快给妈下来!你跟着干啥去!没看见这都是要饭的吗!”王小宝:“我不下,谁叫你不给我钱上网,张千里跟我说了,跑一趟给30块钱!”秦小凤追不上,拖拉机穿过人群,一拐弯,没了踪影,只剩下高音喇叭里喷出的声嘶力竭而颇具滑稽腔调的呐喊,“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当官不让我请愿,我一告告到国务院!当官不让我们活,我再告告到联合国……”
三、内讧号上午10点,海天县人民法院审判庭。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法官贾公正手里那张又轻又薄但又无比沉重的宣判书上,那不是一张普通的宣判书,起码对于被告席上的二队代表和原告席上的一队代表来说,它重比泰山,而旁听席上黄土村的老老少少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张爬满了黑字的白纸将决定北山39亩土地的最终归属。为了这39亩土地干了这么多仗,还整到法院打官司,它到底值多少钱呢?粗略算一算,按一般年景来算,一亩地能打1000斤苞米, 39亩就是39000斤,按市价一斤5毛钱算,一共是19500块。这只是小数目,要是有一天卖地,按市价一亩地赔250000块来算,39亩地就得赔97.5万块,一队和二队都是330口人,每一个人,不分男女老幼,都能到2955块,这才是大数目。可能这个钱对于有钱人来说都不值一提,但对于做小工一天就50块钱的黄土村村民来说,这得早出晚归连续卖两个月力气才能得来,你说这数目小不小。法庭上静悄悄的,虽然紧张,但两个队的人,心里又多少都有点儿底。先说说一队,原告席上的三个代表是一队的铁三角——王耕田、张千里和李主意,决战北山之巅也是他们三个人带的队。王耕田是生产队时的一队队长,他是老实本分的种田人,但骨子里有种,好打抱不平,在一队最有威信;张千里开货车,经常跑外,在村里算是见多识广的人物;李主意不种地,只作买卖,钱挣得不多,但鬼主意多。前几天的拖拉机请愿队就是李主意出的主意,可惜,拖拉机出了屯子,刚上县道不远就被派出所给截了回来。张南勇死了,管委会主任南一天找不着人出气,就打电话把黄土村的书记——老好人黄有道一顿臭骂。一计不成,又生二计。在王耕田家,一队各家各户的家庭代表商量之后,决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到县法院告他妈二队。但“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理拿钱来。”打官司就得用钱,车交路费得花钱,送礼更是大花销。本着“群众的事,群众办”的原则,热心的一队代表们开始挨家挨户收钱,一人50块,330口人,收全了就是16500块。但总有后进分子,有几户人家不交钱,最后,一共收上来16000块。有了本钱,马上行动,活人张千里和“鬼头人”李主意一边到法院起诉,一边托人弄窍找关系。刚好张千里的二小舅子的三小姨子的四大伯子吴法纪是海天县法院的一个小头儿,他们以此为突破口,该请客吃饭就请客吃饭,该送礼就送礼,花了一万多块,吴法纪拍胸脯保证:没问题。鉴于这个保证,王耕田三个人的心里都有了底,但他们还是有点画魂儿,因为他们知道,这几天二队的人也没闲着,他们和自己一样,也是集资打官司,毕竟,大家伙都是一个师父的徒弟。但听说他们找的人不咋牢靠,好像是什么……什么韩镇东的七舅老爷的三外甥女的二大舅子的五叔,这关系太远了,明显不如自己找的人牢靠。而此时此刻,被告席上的三个二队代表刘耕山、王占山和韩镇东也一样忐忑不安,人找了,钱花了,猪肉半子和大豆花生也都送了,但到底能不能干过一队,谁也不知道。老天保佑吧!所有人都默默念叨着。在黄土村村民的翘首期盼中,法官贾公正扶了一下眼镜,终于说话了,“……39亩土地,归给——二队……”片刻静寂之后,法庭上突然有人喊了起来,“为啥判给二队?!判错了,没天理啊!”“我不服!我要上诉!我要告法官!”“你不是说送礼了吗?送谁了?是不是那个四眼法官?”“收钱不办事!啥破法院,赶快把钱退回来!”法警出动,把气得蒙灯转向的一队社员“送”出法院。晚上7点,王耕田家东屋是里三层外三层,一队的老少爷们都聚在一块,输了官司,各个都郁闷,人们除了闷头抽烟,就是唉声叹气,几十杆烟枪喷云吐雾,妇女们都被熏到门外。门外味儿也不好,像黄土地大多数人家一样,王耕田家三家民房,前后院都有猪圈,打了一天官司,猪粪也没工夫收拾,南风一刮,一股股猪粪味扑面而来。沉闷了半天,张千里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使劲一碾,“不能就这么拉倒,县法院把地判给二队,咱就上市里法院再告,我就不信打不赢官司!”拖拉机手张有石随声附和,“对,接着告!他妈他砍青苗就没人管了?!法官也太黑了!接着告,连县法院一块告了!”张有沙:“不行就上省里告去!”李志学摇摇头,“难啊!这玩意一判就不好翻案,告法院就更不可能,官官相护,人家都是一个部门的,还能收拾自己人是咋的。二队有高人啊,咱想出的招儿人家也能想出来,我看够呛。”“别长人家威风,灭自己家锐气……”张有土刚听完单田芳的《白眉大侠》,一张嘴都是评书里的词,“胜败乃兵家常事,第一阵输了就来第二阵,第二阵输了就来第三阵……”“得了得了,哪有那老些阵!”李志学低头抽烟,“一回就花了一万多,再来两回得花多少钱?!”“不能心疼这俩钱,我建议再集资,继续告!直到告赢他二队为止!”李主意不服不忿,“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对,舍不得媳妇还套不来流氓,他妈一万多块还‘这俩钱’。”田老抠冒了一句酸话。李主意不愿意了,“那不是‘这俩钱’咋的,要是占了地得赔多少钱你算过没有?不能因小失大,必须告!”围绕着告与不告这个问题,老少爷们呛呛开了,说啥的都有,妇女们扯着高八度的嗓门也参与谈论,屋里屋外乱哄哄,差点把房盖给拱开。争得鸡头白脸,但争了半天,也没个定论。王耕田“啪啪”一拍巴掌,“都静一静!静一静!消停一会儿,有话好好说,别吵吵!”人们这才静下来,沉闷片刻,李志学:“我看告不告不着急,咱得先分析分析这回为啥败诉,要是不整明白原因,再告也没啥用!”“李志学说的对,咱就应该先整明白为啥失败,咱花钱送礼,官司还输了,不整明白,不还得白搭钱!”柳寡妇靠在门框上,斜眼看看张千里,“那什么,张千里,这回不是说你找的人吗,他钱也收了,礼也要了,咋还不办事呢?你说说咋回事呗!”“对,说说咋回事!”“说说钱咋花的!”张千里一听就来气了,“咋的!官司打输了还怪到我头上了?!我费劲巴力找人,托人弄窍找关系,到头来还他妈怪我了?!”五大三粗且脾气火爆的张千里眼光一扫,不少人都闭上了嘴。柳寡妇抬眼看房笣,小声嘀咕:“反正是你找的人,钱花了一大把,还送了一口大肥猪,谁知道为啥办不成事……”张千里:“你个老娘们有话直说,磨叽啥玩意呢?”“啥玩意老娘们不老娘们的!你妈你妹子你媳妇不是老娘们啊!”柳寡妇霸气外露,但一看张千里杀人的眼神,她又马上收敛气焰,放低声音说:“当着大伙的面,你把事咋办的,钱咋花的,跟大伙说说还不行是咋的?咱不都是为了把地要回来吗!”虽然话里带刺,但柳寡妇这几句也在理,张千里一肚子火,但又不好撒,毕竟人是他找的,钱是他花的,但谁知道最后为啥办不成事,今天给吴法纪打了好几遍电话,他妈他就是不接。这瘪犊子,收钱不办事,坑苦人了,可跟大伙说这个有啥用?柳寡妇这帮人啊,官司打赢了啥都好说,打输了说啥也没用。憋了半天,张千里一捅鼓李主意,“主意,你说说,告诉他们咱咋办的事。”李主意一皱眉,心里极不痛快,他心里说:法院的人不是你二小舅子的三小姨子的四大伯子吗?你找的人,让我说,我咋说?李主意和张千里大眼瞪小眼,说也不说话。柳寡妇哼了一声,“咋没词了?你俩不说,那就让耕田大哥说说!”王耕田也没话说,到法院走后门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张千里和李主意俩人办,他就是组织人到各家各户收钱,至于咋找的人,咋送的礼,他也不知道,王耕田挠着脑门子,心里说:我能说啥!
一队的这三个核心人物,各有特色,王耕田人实诚,人缘最好,但常年务农,对于跑外的事、打官司告状的事,他是门外汉。而张千里常年跑外,见多识广,但他脾气又臭又硬,沾火就着,人缘一般。而李主意也是跑外的场面人,他横草不过,鬼精鬼精,人缘却不咋地。总的来说,王耕田相当于精神领袖,他负责召集一队人,而出谋划策,具体实施都是张李二人干。以前一队不少事都靠这三个人摆平,但今天铁三角都僵到这儿了,谁也不说话。人们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要不是碍于王耕田的面子,有几个又要向张千里和李主意发难。但张李二人可不傻,四周眼光带刺,气场压力陡增,俩人心里别扭极了。脾气暴躁的张千里心里开骂:妈的!费力不讨好啊,一群白眼狼。有点文化水的李主意也骂:乌合之众,打胜不打败,农民的劣根性啊!丑类的中国人啊!其实,这两个一队的能人早就深深地认识到农民兄弟的阶级局限性,但为了争取共同的利益,又不得不和这些人掺和在一起,事到如今能咋办,只有继续打官司,只要要回了北山地,啥事都好说!可再要集资收钱,难啊!正在这绷劲儿的时候,李主意看见许二坏在门口探头缩脑,他突然想起了个事儿,于是大声问:“许二,我问你,我让你给法院送去的那猪到底是不是病猪?”许二大号许有德,在家行二,由于人品差,蔫坏,所以外号叫许二坏。许二坏一呲牙,干笑两声,“哪能呢,我自己养的猪,都是好猪!”“好猪!拉倒吧!你不是养了10头肥猪吗,一块卖的那9头都得了口蹄疫,卖的时候我都看见了,猪都烂蹄甲儿,有的蹄甲儿还都掉了,血呲呼啦的,看着都难受!要不是你小舅子朱三,谁要你的病猪,都是该活埋的烂货!”说着说着,田老抠突然一拍大腿,“你不是把第十头病猪给法院送礼了吧?”许二坏啥也不说,转头就要走。“别让他走,摁住他!”“逮住他,还想跑!”几条大胳膊把人软货囊的许二坏给掐把住,“说,到底咋回事!”许二坏一看跑不了,那只能说实话,他忒忒傻笑,“其实褪完毛的猪就跟脱光了的老娘们一样,都是白白净净的,谁也看不出好坏,该下锅下货,该上炕就上炕……”“放你妈的屁!”柳寡妇给了许二坏一大拳头。瘦小枯干的许二坏差点趴下,人们马上大骂起来,“都是他妈许二坏干的缺德事儿!肯定是法院的人吃出毛病,人家才偏向二队!”“二队送的是王占山养的猪,那可是好猪!都是许二坏这损犊子坏事啊!”“这咋能怪我呢!”许二坏连忙辩解,“法院的人肯定没吃出事,你们想想,我那9头吃了不都是没事吗!有事人家早就来找我算账了!”大伙一听也是这回事,谁家没偷摸卖过病猪死猪啥的,不都是没事,许二坏一看大伙发愣,接着说:“我小舅子专门收破烂,啥死猪病猪的,扔到地里的烂猪肉他都往家拉,一高温消毒,再放点作料,全都灌火腿肠了,都给坐飞机的高级人吃,他法院的人能高级到哪儿去,吃了我的猪肯定死不了……”“别瞎白话了!”“去你妈的,滚犊子!”人们把越说越不像话的许二坏给哄了出去,这家伙皮惯了,嬉皮笑脸也不在乎,拍拍屁股溜溜达达出了院儿,屋里又陷入了沉默。憋了一会儿,还是张千里沉不住气,他站起来,看看一脸怨气的一队社员,“不是我不和大伙说,关键是咱还得接着打官司,还得求法院的人办事,我要是把法院的人和事都抖落出来,就等于把人家的老底给泄露了,咱们这老些人,难保不走漏风声,这以后人家还咋在法院工作,咱还咋求人办事?”“还以后啥,这回都没整明白!”“啥老底,谁不知道是咋的,不就是你二小舅子的三小姨子的四大伯子吴法纪吴秃子吗!”“这年头,收钱才办事,不收钱才办不成事,你就说钱花到哪去得了!吴秃子到底收着钱没有?”没想到大伙啥都知道,众人七嘴八舌一顿说,张千里又被激怒了,“你那意思是我把钱给贪了?我能干那不要脸的事吗?我要是贪了钱,让我出门就让车撞死……”李主意站起来连连摆手,“大伙别瞎怀疑,我们办事都是为了咱一队社员,我们除了赔吴法纪吃顿饭,剩下的钱都送礼了。”“在哪儿吃的饭?送的啥礼?说清楚点!”“收礼不办事!让他咋吃进去的咋吐出来!”“对!还钱!还钱!”张千里和李主意被围攻,两张嘴咋能对付这么多张嘴,要是戴上高帽、挂上大牌子,这场面就跟文化大革命时开批斗会是一模一样。王耕田眉头紧锁,闷着头一个劲抽烟。事到如今,他是真后悔。他后悔一开始就不该和二队要地,那地到底该归谁,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可张千里和李主意天天拉着一帮人来撺掇自己,自己这个一队队长不出头也不行。他又后悔不该要全部北山地,二队代表建议北山地一家一半,平分多好,本来自己已经同意,但还是张千里和李主意,这俩人非得要独吞,一队社员都他俩被忽悠起来,结果平分方案被废了。王耕田又后悔不该打官司,自己种地是行家,但对打官司这事一窍不通,但去各家集资可是自己带的头,还是被张千里和李主意撺掇……王耕田也不怪张李二人,他只怪自己耳根子太软。今天张千里和李主意让王耕田号召大伙再集资,接着让市里法院告。王耕田犹豫啊,偷鸡不成丢把米,现在是骑虎难下,越陷越深。看看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墙,这一年来就没消停过,天天人不断,房笣都给烟熏黑了,人一走,烟头能划拉出一撮子。媳妇和闺女一开始就都不同意掺和这事,现在可好,这娘俩都躲出去了,就剩下自己在这听人瞎呛汤。就在小屋里乱得跟一锅粥似的时候,一个穿着体面的年轻人挤了进来。有人就喊了,“小刚来了,大伙都别说了,问问小刚知道咋回事不。”人们还真静了下来,小刚姓秦,是外来户秦老憨的二儿子,本来外来户在村里地位不高,黄土村本地人不管穷富,都本能地觉得自己比外来户高一等。但对老秦家是个例外,谁对老秦家都得高看一眼。秦老憨老实巴交没啥说的,但他这二儿子秦小刚可是个干净利索的爽快人。秦小刚当过两年兵,转业后竟然当上了高新区管委会的司机,而且是给管委会领导开车。居然能跟管委会领导“平起平坐”,在黄土村老百姓眼里,秦小刚可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尤其在不少少女的父母眼里,秦小刚可是他们心目中的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满满登登的炕沿上,几个屁股左挤右挤,给秦小刚挤出一个地儿,秦小刚坐下,笑呵呵地说:“我先问个事,有石叔,那天你们哥仨开拖拉机上平港公路,是不是刮了个黑色小轿子?”张有石拍拍脑袋,“是啊,我转弯油门给大了,和那小车屁股蹭了一下子,其实也没咋的,谁知道那司机下来就骂人,还让我赔钱,我操起铁锹就要砍他,他上车就跑了。”秦小刚:“你知道车里坐的是谁不?”张有石:“那哪儿知道,坐车那人开窗探了个头,我就记得他戴个眼镜,梳个背头,一看我抡铁锹,吓得他赶快把脑袋缩了进去。”人们发笑,但秦小刚却直摇头,“告诉你吧,那人是咱平原市副市长杨治国。”“啥!副市长!”张有石吓得差点从炕沿上出溜下来。 人们沸腾了,“张有石,你他妈混蛋!难怪官司输了,都是你小子惹的祸!”“肯定是杨治国告诉法院收拾咱一队!”“张有石就是祸头!”张有石直冒汗,被骂半天也不敢还嘴,他在想杨副市长会不会还找他麻烦,赔修车钱?抓起来送局子里?不是不可能啊!他想马上拔腿就走,要不先出去躲躲再说吧。
“大伙先静一静,小刚话还没说完呢!让小刚先说!”柳寡妇一脸的横丝肉堆成了比开花馒头还灿烂的笑容,极力献媚当然有理由,她是希望小刚能看上自己的闺女黄小青,虽然黄小青才19岁。柳寡妇镇场,秦小刚接着说:“还有个事,我也是在政府听说的。听说张南勇的闺女张月从大学回家来办丧事,她从家里的保险柜找到一包东西,张月看过之后寄到了平原法院,说是希望法院该咋判咋判,不希望屯子里再打架。杨国志副市长也跟法院院长说了,谁也不能徇私枉法,必须公正判案。执法人员收受贿赂的,也要严办。”几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傻了,看来张南勇手里真有证明,那这个判决结果就是公正的?!但不管公正不公正,市长都发话了,再上诉还有啥用。“他妈的!这回好,鸡飞蛋打,我早就说了,一家一半多好!现在啥连根毛也捞不着,还白搭一万多块钱!”“张千里!事没办成,你得把钱要回来!不是你小子独吞了吧!”“李主意!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啥拖拉机请愿队,把市长都给撞了!这官司能赢吗!”“张有石!你连市长都敢砍!我看官司输了就怪你!你个虎了吧唧的愣头青!”“耕山大哥!你咋这么糊涂,我们都听你的才交钱,你也不能让这几个混蛋瞎折腾啊!”场面彻底失控,无法挽回的失败结局让所有人都发了飙,张千里、李主意和张有石成了千夫所指的祸头,连王耕田也成了埋怨对象。柳寡妇笑眯眯地保护心仪的“女婿”秦小刚出了屋,她回头接茬骂人出气。而秦小刚则马上给王耕田的闺女王晓芬打电话:“按你说的,我把该说的都说了,明天和我去海边吃饭没问题吧?”不管咋说,王晓芬这一招化长痛为短痛,起码点醒了大家伙,彻底断了某些人的妄想,老爸只是被人数落两句,总比被人继续绑架瞎折腾强,一切都会恢复平静。至于小刚的邀请,只能婉言谢绝,因为,这姑娘心里早就有了意中人。不管咋说,从那天起,北山39亩土地彻底归了二队,一队的人彻底死了心,但黄土村却没有因此平静下来,对二队怀恨在心的一队人还不时还整出点小插曲:一队内讧当晚,刘耕山家的柴火垛就被人点着了,一垛苞米芥子化为灰烬。第二天,韩镇东家的羊圈开了,跑出来10头羊,差点丢了。第三天,养猪专业户王占山家门口的自制广告牌被人改字,“院内有种猪”变成了“院内有种人”,王占山哭笑不得,“妈的,种人就种人,老子是猪来猪顶,人来人顶,小样儿,我顶不死你!”
四、猪的故事王占山充满男性气概的宣言震慑了不少人,当然,他也没生那么大的气,毕竟,收复了大片失地,遭受点儿打击报复,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打人一拳,就得防着人家一腿。爱咋咋地吧,日子还得照过,加点小心就行了。号上午,刘耕山在家垒猪圈,王占山和韩镇东过来帮工,仨人拆旧墙的拆旧墙,和灰的和灰。刘耕山气得只骂,“这个死猴儿,要不是羔儿好,我早就把它卖了,这家伙天天拆墙,也不管墙有多结实,只要有一道缝儿,它慢慢地都能给拱开。”猴儿是一头老母猪的外号,猪圈就是被它拱开了花,眼看着就要越狱。王占山把砖扔到一边,“这回给它来个水泥罩面,一点儿缝儿也不留,看它拱啥去。”刘耕山:“铁门也得好好整整,猴儿嘴巴子好使,它还会扒拉门栓呢。”韩镇东笑笑,“那不咋的,猪这玩意,看起来傻不拉几的,但有时奸起来能把你气死。”“是啊,都是圈养给憋得。”刘耕山放下大锤,“你看十年二十年前,那时候咱还放猪呢,一赶就是一大帮猪,大小加一下得有四五十头,猪天天上外头溜达,想拱啥拱啥,回家就不‘做活’了。”“那时也挺有意思!”王占山叼着烟,敲着砖上的水泥块,“夏天沿着大柳河放猪,一大帮猪见着水坑就下去打滚,水整浑了,鱼呛得露头喘气,人就去逮鱼。收完秋去地里放猪,猪把地瓜和花生拱出来,人又去猪口夺食……有时去草片子里放,猪在那儿吃草,人就躺下睡觉,那时小日子过得多美!”“拉倒吧!”韩镇东一撇烟头,“你睡着了,猪跑进地里,把地都给祸祸了,人家还找你打架,你都忘了是咋的。”王占山:“那嫩怪谁,那时不都那样。咱的猪还是有人放,有的猪根本没人管,早起猪圈门一开,猪就出去溜达,晚上自己回猪圈,那猪就跟野猪一样,见啥吃啥,什么鸡鸭小狗,摁那儿就咬死,叼起来就跑,不吃饱都不回家!”哥仨都笑了,刘耕山:“可不咋的,猪啥不吃!死耗子它吃,扔到沟里的死鸡死鸭也吃,连人粑粑都吃!”王占山突然大笑,“提这个我想起来了,那时李老埋汰还没死,大伙不都是说他蹲到院里刚拉完粑粑,猪就把粑粑吃了,猪还把他屁股添得干干净净,这家伙连屁股都不用开!”“有这事!有这事!”老哥仨笑的不行。正笑着,韩镇东的双胞胎儿子蹦蹦哒哒跑进了院,俩孩子胖胖呼呼,都上小学一年级。韩镇东仨孩子,大闺女韩志秀已经上了初中。在农村,头一胎是女孩还有一个标儿,韩镇东就想要个儿子。结果,没想到他媳妇一炮双响,居然生了俩儿子。两口子高兴是高兴,可仨孩子可要了这两口子的命,上学花的钱一大把,而且这俩小子特别能吃零嘴,一天零食不离手,什么乡巴佬蛋、薯片、火腿肠、棒棒糖……别看韩镇东粗野豪迈,但对俩孩子可是疼爱加溺爱,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大韩志远叼着棒棒糖,“爸,给我10块钱。”老二韩志鹏啃着鸡爪子,“爸,也给我10块钱。”“啥玩意张嘴就10块钱,你俩外号叫‘10块钱’啊!”王占山爱逗小孩,他抢着说话,“要钱干啥,又买零嘴吃?!看你俩胖的,跟小肥猪似的,就不能给你爸省俩钱儿?”韩志远一撇嘴,“又不给你要钱。”韩志鹏:“就是,你又没钱!”王占山笑了,“谁说我没钱,那什么,俩大侄儿,我给你俩破个谜儿,谁要能猜出来,我就给他50块钱!”“说话算数!”俩小孩异口同声:“你说吧!”“怎么说来着……”王占山坏笑,想想说道:“脚踏黄河两岸,手拿重要文件,前面是机枪扫射,后边是炮火连天。猜吧,我说的这是啥玩意?”韩志远举手,“我知道,这是蹲着拉粑粑!”“行,挺聪明啊,一下子就猜着了!”王占山烟头一撇,“不过拉粑粑就拉粑粑,还用说蹲着吗,谁站着拉粑粑?!画蛇添足,这个不算。”韩志远不干了,“大爷你说话不算话!”王占山大手一摆,“再破一个谜儿,这个猜对了马上就给钱。”俩孩子无可奈何,只能听着。王占山笑道:“一咬、一掰、一?、一扔,打一物。猜吧!”“这是啥玩意?”小哥俩大眼瞪小眼,挠了半天脑袋,可谁也猜不出来,仨大人瞅着他们笑。韩志鹏:“香瓜!”“不对。”韩志远:“西瓜!”“不对。”韩志鹏:“毛磕!”“不对。”韩志远:“蚶子!”“都不对!你俩就寻思吃啊!就不能想点别的。”俩孩子又猜了半天,还是猜不对。韩志鹏:“大爷,你说吧,这个我们可猜不出来。”王占山一笑,“告诉你们吧,这东西就是桨秆棍儿,专门开屁股用。”这回俩小孩笑了,韩志鹏:“咋是桨秆棍儿呢?!桨秆儿不是烧火用的吗?”“就是!”韩志远:“从桨秆棍儿里能找虫子,虫子能销夹子打鸟,那也不能用桨秆儿开屁股啊,开屁股不是用卫生纸吗!你蒙人!”“对!你蒙人!给钱!”韩志鹏也发难。王占山看看俩孩子,又看看刘耕山和韩镇东,“你们看看,连桨秆儿开屁股都不知道,这还是农村孩子吗!就算没用过,你也得知道这事儿啊!”刘耕山:“他们能知道啥,别说拿桨秆儿开屁股,连打鸟、支爬犁都不会儿,要说吃耗子吃癞蛤蟆他们更不信了!”俩孩子扯着王占山胳膊要钱,王占山大笑,他突然揉揉肚子,“孩子们,大爷正好要拉粑粑,大爷给你们表演一下,让你们看看咋拿桨秆儿开屁股!”“骗人!骗人!蒙人!蒙人……”俩小孩连连后退。王占山:“要不你们现在拉泡粑粑,大爷我给你们开屁股,咱来个现场演示,咋样?”说着,他掰下一节高粱秆,真是一咬,一掰,然后比划着“?”和“扔”的基本动作。俩小孩又退开几步,“蒙人,谁拿这玩意开屁股,非得把屁股刮出血!”“大爷不骗你们,没看《寻秦记》吗,项少龙到了秦朝,他还拿土垃咔开屁股呢!走,大爷给你表演一下!”俩小孩撒腿就跑,“你蒙人,还想臭我俩!”钱没要着,俩小孩笑嘻嘻地跑了出去,刚到门口,差点撞上骂骂咧咧闯进来的柳寡妇。“滚一边儿去,小犊子!”扒拉开俩孩子,柳寡妇进门就喊:“刘耕山!刘耕山!你给我出来!你个缺德玩意……”由于走得快,她一身胖肉跟没摞稳的一摞儿轮胎似的,忽忽悠悠地凸凹乱颤。又是为了北山地的破事儿?!还他妈没完了?!刘耕山心里有气,他大锤猛地一抡,“咔嚓”一声,猪圈墙倒了半扇,几块碎砖头飞出,吓得柳寡妇直跳脚。“哎呀呀!你还想整死我是咋的?!”柳寡妇一指刘耕山,“刘耕山,我告诉你,别以为谁都怕你!我就不怕你,你……你你拿个大锤干啥玩意!你……你还想凿死我是咋的?!”刘耕山大锤一蹲,一块砖被砸成八瓣儿,他点上根儿烟,冷冷地说:“有事说事儿,别扯用不着的。”柳寡妇一叉腰,“你家猪把我园子给祸祸了,白菜都给拱了,萝卜樱儿都给咬了,鸡架还给拱翻了,你说咋办吧?”“寡妇门前是非多,不用划拉就一车。”王占山坏笑。 柳寡妇气得直瞪眼,“你嘴巴子干净点儿!别说我连你一块骂!”“呀哬!”王占山点上根烟,笑呵呵地说:“我当种人都不怕,我还怕人骂我是咋的!说吧,要种猪还是要种人!”“你放屁……”柳寡妇刚要破口大骂,刘耕山媳妇柳桂香从屋里疾走出来,“她婶子,别着急,有啥事慢慢说!”柳桂香脾气好,和谁都没红过脸,在妇女堆里的人缘比较好,柳寡妇一看是她,才把满嘴脏话咽回肚里,但语气依旧强硬霸道,“你家猪把我家园子给祸祸了,菜都给吃了,鸡架也给拱漏了,你说咋办?”“真的?”柳桂香也不相信。“那还有假!”柳寡妇吐沫横飞,“就是你家那个瘦了吧唧的老母猪,我刚打它两下子,它掉头就跑,差点把我给撞个跟头!”
“你先等等!” 柳桂香忙跑到后院,一看吓了一跳,猴儿真不在圈里,墙上还有猪蹄印儿,看来是真跑了。她又回到前院,“他婶子,我跟你上家看看去,祸祸了不怕,祸祸啥我赔啥!”刘耕山仨人接着干活,柳桂香好说歹说把柳寡妇领出院,俩家就隔三个大门,先看看再说吧。“妈的。”王占山开始垒墙,“这败家老娘们,我看她是一个人耐不住寂寞,到这儿找耕山要安慰来了!”刘耕山笑笑,“都是北山地闹的,她就想找茬整事。”“可不嘛。”韩镇东给刘耕山刀灰,“看着吧,这败家娘们没那么好说话,这事完不了。”果然,不一会儿,柳寡妇就大吵大囔着回来了,“刘耕山,你说吧,你媳妇都看了,就是你家猪祸祸的,你说到底咋办!”刘耕山看看柳桂香,柳桂香点点头,她一拉柳寡妇的手,“他婶子,祸祸菜我赔你,你缺啥菜就到这来拔。那个鸡架,我一会儿给你整上,你看咋样?”“你想得美!就这么拉倒了?”柳寡妇甩开柳桂香的手,“赔两颗菜就拉倒了,那可我辛辛苦苦载的,又拔草,又打药……”刘耕山听得不耐烦,“行了,别说了,赔你200,够了吧?”“200块钱就想打发我?!”柳寡妇越说声越高,“那可是一大园子的好菜……”“拉倒吧你!”王占山直晃脑袋,“大夏天家家都种菜,稀烂贱,200块钱得买多少菜!要是我,顶多给你100,你得瑟啥玩意!”柳寡妇:“钱不是事儿,关键是我来气,刘耕山,你把你家那野猪找回来,让我当你面打它一顿,看它还敢不敢上我家撒野去!”韩镇东气得也不干活了,“猪不懂事,我看你比猪还不懂事!要不你当我们面把猪杀了得了!”“杀就杀!你以为我不敢啊!我爸就是劁猪的,杀猪也拿手,我从小看到大,我有啥不敢的?!”柳桂香越喊越大声。王占山:“我说你这老娘们,真是的啊,咋说你好呢……”王占山气得都没词儿了。王占山没词儿,柳寡妇可是滔滔不绝,她说她带着个孩子过日子如何如何的不容易,说伺弄菜园子多么多么地费劲,说老母猪怎么怎么地遭人恨。一会儿工夫,就有不少人过来看热闹,有好心的劝架,柳寡妇大胖胳膊一横,全都给挡了回去,“不能就这么拉倒,刘耕山,你个缺德玩意,你砍我苞米,霸占我土地,现在又祸祸我的园子,我跟你没完……”王二虎也过来看热闹,他大嘴一咧,“看看!看看!还沾包儿了,耕山大叔,既然她要跟你没完,你干脆连她也霸占了得了!”人们大笑,柳寡妇扭头就骂:“去你妈二虎子,你虎了吧唧玩意,看好你的傻爹傻妈得了,到处凑啥热闹!”王二虎:“我还缺个傻媳妇,要不咱俩就凑和过得了!”又来了,要是别人,柳寡妇早就上去挠了,但这是脑子少根弦儿的王二虎,就怕她一伸手,王二虎就把她打趴下,柳寡妇只能大骂:“滚犊子!不管你事!刘耕山,你赔我,你赔我!”刘耕山沉着脸,“你要多少钱,说吧!”柳寡妇:“我不要钱……”“我就要你的人,我好寂寞啊!”王二虎插话大喊。 “别闹!”刘耕山扒拉开王二虎,“你到底想咋地,痛快说!”柳寡妇:“我就要我的北山地,我们娘俩有2亩地,你得给我!”“我呸!一张纸画个鼻子,你好大一张脸!”王占山:“你那几根烂菜值几个钱,你疯了吧!”“你他妈才疯了!不给我地,我跟你拼了!”不敢挠王二虎,柳寡妇上来就挠王占山。“滚犊子!”王占山也不吃她这一套,他大胳膊一划拉。虽然连碰都没碰到柳寡妇,但柳寡妇居然惨叫一声摔到在地,“打人啦!王占山打人了!刘耕山打人了!二队老爷们打一队妇女啦!没法活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柳寡妇就地打滚,撒泼大叫,整得跟杀猪似的。想拉架的人都不敢说话了,这就货,沾上就是一溜皮,谁敢搭理她。自家的事不能不管,柳桂香猫腰拉柳寡妇,“他婶子,别抻了腰,赶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没想到,柳寡妇大柱儿一样的肥硕身子突然来了个鲤鱼打挺,紧接着临空又使出一个兔子蹬鹰,掉了一只鞋的大脚丫子直踹柳桂香肚子。还好刘耕山手疾眼快,他一拉媳妇胳膊,柳桂香才躲开。“啥人啊!还尥蹶子!”“这是讹人还是要害人啊!看热闹的都看不过眼,对着柳寡妇指指点点。刘耕山一看,这个货打又不能打,骂又没有用,算了,干脆躲远点,看她能折腾到啥时候。刘耕山拉着媳妇往屋里走,没想到柳寡妇一把抓住刘耕山的脚脖子,杀猪似地大叫,“刘耕山你不能走!不还我的地,我给你拼了……”好男不跟女斗,可这老娘们还破裤子缠腿——纠缠不清,刘耕山气得干瞪眼,真是没咒念。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大喊:“柳寡妇家的老母猪要给压死了!”这一嗓子可不得了,就地十八滚的柳寡妇居然“腾”地一下子跳了起来,她光着脚丫子疯了似地往家跑,这回也不管刘耕山要地了。那老母猪是她家里最值钱的玩意,就靠着它下羔子卖钱,柳寡妇哪能不着急。看热闹的也一窝蜂似地追过去看,可当人们都跑到柳寡妇家门口,所有人都笑了,那老母猪还真是要给压死,只见一头口吐白沫的跑懒子(种猪)正趴在老母猪背上,一公一母俩猪哼哼呀呀,正配种呢。柳寡妇怒不可遏的胖脸立刻多云转晴,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泥,笑嘻嘻地说道:“难怪这两天不吃食,整了半天是闹圈了!”“难怪撒泼打滚,原来是闹圈了!”王二虎及时补充,但柳寡妇心情好,没跟他斗嘴。可王占山不干了,“我说柳月娥,这跑懒子可是我家的,我养个这玩意可费了不少劲,天天除了猪食还得喂10个鸡蛋,你看看,打圈多费劲,猪都累得吐沫子,别人给40,我给你个优惠价,你给30得了!”“给钱?!”柳寡妇厚着脸皮,“我又没找你去打圈,是你家猪自个送上门来,我给啥钱!”(打圈,配种)王占山坏笑,“你家老母猪勾引我家跑懒子,你得给精神损失费!”“那……那……那……”柳寡妇“那”了半天,“那你家跑懒子未经我允许就破门而入,还打圈,那它这就是强奸我家老母猪……”看热闹的笑得满脸飞牙,王占山、王二虎有一打没一打地和柳寡妇对付着,柳寡妇虽然嘴里不饶人,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原本她以为这生了十几窝的老母猪不能再闹圈了,准备养肥了卖掉,没想到啊,居然还打上圈了,105天后就能生下一窝崽儿,这可是一年最大的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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