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金属盔甲是否真的像电影电视里拍的那样遇到刀剑、箭矢不堪一击?

年代:明通长89厘米、柄长16厘米

这把军刀上部刻有“万历十年,登州戚氏”8字,是戚继光任蓟镇总兵官时铸造的。


戚继光(公元1528年-1587年),字元敬,山东登州(今蓬莱)人,17岁承袭登州卫指挥佥事,后调浙江都司参将。嘉靖末年,中国东南沿海倭患严重,戚继光奉命前往抗倭。他与抗倭名将俞大猷等协作,在义乌、金华两地招募了3000名“民兵”,制订纪律,进行严格的训练,将这支队伍训练成英勇善战、屡立战功的精锐部队,被誉为“戚家军”,平定浙江、福建倭寇。又转战广东,彻底铲除东南沿海倭患。倭患平息后,戚继光调任蓟镇总兵官,直接担负拱卫京师的重任。隆庆二年(公元1568年)以都督同知总理蓟门、昌平、保定三镇,在镇十六年,使北方防御得以充实巩固,现存山海关以内的北方明长城就是在他的主持下兴建而成的。在守卫蓟镇的16年时间里,他严格训练、严密防守,多次挫败北方游牧部落的侵扰。戚继光去职后,继任者依其成法,确保蓟门数十年平安无事。
作为一代名将,戚继光非常重视军刀的质量,他在《练兵实纪杂集·军器解》里提出,锻造军刀“铁要多炼,刃用纯钢,自背起用刀平铲平削,至刃平磨无肩,乃利,妙尤在尖。”这把军刀,造型大方,工艺精湛,钢质坚韧,锋利无比,显示出明代冶铁技术的高超水平。

此刀为雁翎刀形制,现存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尽管从阿姆斯特丹 Rijks 博物馆拱顶上发现的一幅绘画的物理迹象显示, 这起事件似乎是发生在公元 700 年左右. 对颜料物质的分析方才将时间确切修正为以上的结果. 整幅图画展现出一大队全副盔甲的骑士, 向着一大群有着灰色皮肤, 箭伤及其他伤口布满其身躯, 还有血液从他们口中滴下的人发起进攻. 在双方在构图中相互冲撞的地方, 骑士们挥下他们的剑锋斩下敌人的首级. 可以看见三个 "丧尸" 位于图画的右手边角 蹲伏在一名倒下的骑士身旁. 他身上的盔甲被脱下了一些, 一条胳膊被从他的躯干上扯下. 丧尸们则以暴露出的血肉为食. 由于整幅绘画没有

  公元 850年, 萨克森 不明省份 (现德国北部)

  Bearnt Kuntzel, 一位前往罗马朝拜的修道士, 在他的私人日记里记录下了这起事件. 一个丧尸在黑林山地区四处徘徊, 咬伤并感染了一名当地的农夫, 这位受害人在死亡数小时后丧尸化, 随即扑向了他的家人. 由此开始, 爆发逐渐蔓延到整个村庄. 幸得生还者逃进了领主的城堡, 却并没意识到他们中有人已被咬伤. 随着爆发进一步扩散, 邻近的村落也被卷入了其中. 当地的牧师相信不死者, 是因被恶魔的邪魂感染而变成, 而圣水和圣祷语可以驱逐恶魔的邪魂. 这场 "神圣任务" 随着一场屠杀而终结, 整个地区教会全部的成员不是被吃掉就是变成了活死人.

  不顾一切地, 附近的领主和骑士联合起来要 "用烈焰精华滋生的邪恶" . 这一暴虐的的力量烧毁了 50 英里半径的范围内所有的村落和丧尸. 不仅那些被感染的人类未能在屠杀中生还. 当地领主的城堡重, 居住于此的民众被和不死者困在一起, 并在之后转变成超过 200 个被囚禁的食尸鬼. 由于居民们锁住了城门, 并且在死前拉起了吊桥, 骑士们无法进入其中加以净化. 结果, 城堡之后被公告称为 "恶鬼出没" 达十年之久, 从旁经过的人们都可以听到仍在里面的丧尸的哀嚎.

  根据 Kuntzel 的记录, 可数清的丧尸数目为 573 , 还有超过 900 个人被吃掉. 在他的描述中, Kuntzel 还提到了一次大规模的针对周边犹太村落的报复行动, 他们 "信仰" 的缺乏被视为爆发的成因. Kuntzel 的笔记在梵蒂冈的档案库中得以保全直到于 1973 年被发现.

  公元 1073年, 耶路撒冷

  Ibrahim Obeidallah 博士, 丧尸生理学研究最为重要的的先锋之一, 他的故事既代表着一次伟大的进步, 同时也是科学手段了解不死者的一次悲惨退步. 不明的起因在 Jaffa , 巴勒斯坦外缘的一座城市, 引发了一场 15 个丧尸的爆发. 当地民团依据古罗马 "军队命令 XXXVII" 的译本, 成功以最小的伤亡消除了这一威胁. 一名刚刚被咬伤的女性接受了 Obeidallah , 一位卓越的医师和生物学家的照料. 尽管 "军队命令 XXXVII" 要求尽速将被咬伤的人斩首并彻底焚烧, Obeidallah 设法通过说服 (或通过贿赂) 以使民兵同意他研究这一死去的女性.

  最后谈判的结果是允许他将尸体以及所有的装备, 全部移至城市里的监狱. 就在一座囚室内, 在执法者警惕的目光下, 他开始观察那名被束缚住的受害者直到她断气--然后继续研究直到其丧尸化. 他在被束缚住的食尸鬼身上进行了诸多的实验. 发现所有用于支持生命的身体机能都已不再运转, Obeidallah 以科学方法证实它身体上已经死去, 至少在机能上. 他行径整个中东, 从其他可能的爆发里寻觅信息.

  Obeidallah 的研究文档记录了丧尸全部的生理信息. 他的记录包括对神经系统, 消化系统, 甚至不同环境下腐烂速率的报告. 整个研究同时还包含对活死人行为模式的彻底研究, 这一系列成果如果确实想必非同一般. 讽刺的是, 在基督教骑士攻破耶路撒冷的 1099 年, 这位奇人被当作恶魔崇拜者被处死, 几乎全部的研究成果都被破坏. 残余的断章在之后的几百年里被保存在巴格达, 据传只有原稿的一小部分依旧留存.

  另一方面, Obeidallah 自己的故事, 以及他的实验的详细资料, 在十字军的屠杀中为他的传记作者所保全 (一位曾经是他同僚的犹太历史学家). 这名男人逃到了波斯, 在那里这些成果得以拷贝, 出版, 并且在中东不同的领域得到适度的成功. 拷贝之一现在被保存在特拉维夫的国家档案馆.

  遵循着日耳曼人勘探四方的伟大传统, Gunnbjorn Lundergaart, 一位冰岛的酋长, 组建了一队殖民者前往一处孤立的海湾口. 响应他并加入队伍的人有 153 人. Lundergaart 在一个冬季过后回到了冰岛, 推测是去采购物资和召集新的殖民者. 5 年后, Lundergaart 回到了殖民地, 却只发现化作废墟的营地 以及仅仅一打的头颅, 骨头上的肉被彻底地除去. 之后他遭遇了 3 个 "人" , 2 个女人 1 个孩子. 它们的皮肤是一种斑驳的灰色, 而且身体上多处有骨头穿出皮肉. 伤痕清晰可见, 但却看不到丝毫的血流. 一被看见, 那些家伙便转而靠近 Lundergaart 的队伍. 没有任何语言上的回应, 他们向维金人发动攻击, 且很快便被碎尸万段. 古挪威人相信整个探险队遭到了诅咒, 下令烧毁全部尸体和废弃的建筑. 由于他自己的家人也包括在那些骷髅之中, Lundergaart 命令他的手下也将他自己杀死, 肢解他的尸体, 然后全部投入火焰. 为Lundergaart 的队伍所传开的 "Fiskurhofn 传说" 传到了爱尔兰僧侣耳中, 并在被记录下后保存在冰岛, 雷克雅未克的国家档案馆中. 不只是因为这是古代北欧文明最精确的丧尸袭击记录, 它或许也能解释, 为什么所有位于格陵兰的维金殖民地, 都在十四世纪全部神秘地消失无踪.

  威尼斯探险家马可波罗在他的游记中写道, 在一次访问 Xanadu 的避暑行宫的时候, Kublai Khan 展示了一个保存在一玻璃罐透明含酒精液体 (波罗形容这种液体为 "有着酒的味道但清澈而刺鼻") 中的, 被砍下的丧尸头颅. 这个头颅, 据大汉所说, 是为他的祖父 Genghis 从他向西方的征服中返回时所取得. 波罗写道, 那个头颅知道他的存在. 它甚至用它那几近腐烂的眼睛看着他们. 当他伸出手去碰触它时, 头颅咬向他的手指. 大汗惩罚了他愚蠢的, 并且叙述到曾经有一名低级宫廷官员曾经做了同样的事, 然后被那头颅所咬伤. 那名官员之后 "看似死亡但几天后再次起身并袭击他的仆人." 波罗声称那个头在他身在中国期间持续 "活着". 没人知道这一遗物的命运. 在波罗从亚洲返回之后, 他的故事为天主教廷所查禁, 因而没有在他历险记的正式出版物中出现.

  历史学家的理论认为, 既然蒙古人曾经抵达过巴格达, 这个头颅有可能是Ibrahim Obeidallah 的试验样本之一, 这一头颅或许可以称之为被保存得最好, 最久的 "活着的" 丧尸标本的遗物.

  当地传说着能够令灵魂黑化 (Dark, 这个当动词解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说了OTL) 的疾病, 可以导致对同胞的鲜血的饥渴. 这瘟疫令男人, 女人, 甚至孩童的血肉变成灰色, 腐败且带有不洁的气味. 一旦黑化, 便无可治愈, 必然死亡, 而且身体因此能够抵抗一切人类的武器, 只有火焰可以将其摧毁我相信这是一场异教徒带来的灾难, 由于, 他们不信奉我主耶稣基督, 这种疾病不可治愈. 既然我们已经以 "他" 的光明和爱为他们祈, 我们必须努力搜寻这些黑化的魂灵, 并且尽天堂的圣力净化它们.

  这篇最近在圣多明各 (多米尼加首都) 发现的文字, 据推测, 是 Father Esteban Negron 在原稿的基础上加以修改得来的. 他是一位西班牙牧师, 同时也是 Bartolome de las Casas 的学生. 其意图在于混淆原稿的真实性. 有人相信这是梵蒂冈教廷下达的查禁所有此类之主题信息的命令使然. 也有人认为这是一起和 "希特勒日记" 相似的纯粹欺骗.

第三章 草原,箭矢与子弹

阵阵绿色的波浪在大地上绵延起伏,如东去的江水,流向大地的彼端。那是一片无垠的草原,足有半人高的牧草在风中招摇摆动,风吹草低,隐约可见骏马奔驰。这如海的草原,便是闻名大苏的华苑猎场。
当年修罗大帝十方布武,横扫大江南北。将大量南方沃野放荒为牧场供真夷贵族游猎取乐,后来苏景宗出师北伐,与夷族划江而治,南方的牧场大多被除草还田,但从海疆北上的不少巨商贵族却效仿夷族迷上了跑马游猎。许多商社见有利可图,纷纷圈买荒地,开辟猎场,作为上流人士的消遣娱乐之所。而大苏境内最大最豪华的猎场,自然要属由东城联合商会经营的华苑猎场了。
大江以南之地,丘陵起伏,山泽遍布,却缺少一马平川之地,是以苏朝陆疆猎场虽多,但往往为山川河流分割,草木固然繁盛,却不够广阔大气,无法与北国草原相比。但这华苑猎场西临珈澜江北依大苏南都东城,坐落在地势得天独厚的珈澜入海平原之上。东城为南疆商贸之都,并不过于注重农耕,往来的客人商贾才是东城经济的支柱。是以,商会买下了这片千里沃野,劈为草原猎场,以此为来往的贵客提供娱乐休息之所。此外猎场幅员广阔,又多草木,与夷国草原极为类似,大苏陆军之一的东城骁卫也乐得以猎场作为驻军演习之地,因此这华苑猎场落成以来便得多方支持,成为东城一景。苏人有诗云“真夷十万原上草,南国骁卫华苑花。”说得便是以华苑猎场为驻地的东城骁卫骄人的战力。
时间已近黄昏,收渔的号子从远山的彼端越过,回荡在苍茫的草野上,微弱却又明晰。天空中星辰如诸神慢慢睁开的双眼,显出模糊的轮廓和光芒。高天之上,百鸟翱翔,一行行大雁比翼而飞,从一群群密集的野鸽中穿插而过。春野长天,风吹草低,美不胜收。
奔烈的马蹄踏开草丛,一青一黑两骑如蛟龙破浪,在绵延的草海中划出浓厚的尾迹。黑左青右,互相追逐,恰似流星赶月。忽然间,黑骑勒缰斜进,抄向青骑的正后方,青骑变化不及,仍然向前冲去,一人一马的后背,完全暴露在黑骑射手的视野中。
“哈兰姐姐,好机会,开弓啊!”黑马骑士背后的少年伸手前挥,手中淡黄的草花随着马上的狂风摆动颤抖。话音未落,只觉身下一震,他赶忙伸手抱紧骑士的腰间,淡淡的汗香冲入鼻间,少年脸上浮出一抹红晕。
“阿胤,坐稳了!”黑马之上,金发武士勒动缰绳,又猛地松手,黑马人立而起,就在前蹄腾空的瞬间,弦声连动,三道银箭冲天而起,瞬息之间飞过数十尺的距离,坠向青骑,如同一把从天而降的三叉戟,封锁了对方闪避的空间。
青马骑士的黑发在风中丝毫不动,她双手持弓,仅凭两脚控马,而那马蹄却灵活如双脚,略微屈伏突进,猛然间向左腾跃,在空中又做了半向转身,从容的跃开了近三丈的距离,一道道银箭几乎擦着她的马尾射入地中,齐根而没。落地之后,青骑拍马,垂直于两骑刚才前进的方向疾驰而去。
黑马骑士背后的金发由于刚才的射击带出的冲力猛地像后飘起,迷住了身后少年的双眼,金线横斜之间,少年看见青骑策马如神,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金发武士的杀招。
“呀!大母熊,又没中!笨死了!笨死了!”少年的语言中不知是遗憾还是抱怨,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阿胤,抓紧我!这次要加倍小心了,君汗的箭在那样的距离上,我可没有躲开的把握!”拍拍了握在腹间的双手,女武士喝道。铁胎弓背敲上马臀,反向奔驰。
骏马飞驰,铁质箭匣挂在马腹的右侧,青灰的铁色与镶边的黄金在天光的照耀下是那么明艳。青马骑士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向右垂下身子,双手没入齐膝的野草中,从容开弓,一道金芒在黑马骑士眼中一闪而过,又如青鲨入水,消失在绿色的草海中。
来不及犹豫了,同样是背向开弓,两道银箭再度射出,一上一下,去势如龙飞电舞。上面那道银芒一往无前,指向青马疾驰而去,下面那支箭则斜斜地刺入两骑之间的草海中,“砰”的一声,两节金色的断箭越出草海,高高抛起,又无力的落下。
两骑距离越来越远,青马骑士伏与草中的身体却还没立起来,余下的那支银箭却是直直地射向青骑的马臀。五十丈,三十丈,十丈,箭芒欺近,避无可避!青马骑士却是从容不迫,在利刃及身的刹那,开弓出箭,金色的锋镝带着离弦的万钧之力,将劲力衰竭的银锋从中一剖为二,去势不竭,沿着银箭来时的去路,射向黑马上的二人。
金发武士没想到志在必得一击竟被破去,赶忙打马右拐,金箭堪堪擦过马背上少年的发梢,削落一缕金发,自空中慢慢飘落。金发女武士只觉脚下一痛,草丛之间,一直金箭射落了右脚马镫,箭头钉入铁靴,虽未穿破铁甲,带来的震力却几乎将右腿撕下,二人惊魂未定,又闻得无数利刃呼啸之声从前方草野之中由远及近,笼罩而至!
“中计了!阿胤快低头!”女武士大喝一声道,随着她的话音,六支金箭从黑马身侧草从中斜刺冲出,锋芒直指金发武士的脖颈,前胸,后背。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枚淡蓝色的符印从少年手上缓缓升起,继而光芒大盛,蓝光拂过金色的箭头,一点冰霜落于箭矢顶端,符印明灭数下,点点霜华怒放如花,六朵晶莹剔透的冰之花朵将袭来的飞箭包裹其中,箭杆的金黄与冰花的幽蓝交织出短暂而迷人的美景,在金箭射来的方向上,大片的牧草结上了厚厚的冰壳,倒伏在草原上。冻气波及的范围如一轮弯月,护住两人的身前。
“哈兰姐姐,你还愣着干嘛!快点拉近啊,我可撑不住下一次了呀!!!!”少年尖细的叫声催促着,金发武士周身旋转的斗气回旋,将冰花绞得粉碎,一时间霜晶漫天,更有不少散落二人的发间,融化在发丝里沁出许许凉意。
“阿胤,下次不要再插手了.....”名为哈兰的骑手策马驱前,不住埋怨道。
“哼!少废话啊,专心对付额玛,输了我才不饶你呢!大母熊!"
黑马调转方向,尾随青马直冲而去,这时两匹骏马虽然都全力奔驰,但黑马脚力明显高出许多.两骑得距离逐渐拉近,黑马骑手不断射出银箭,却被青骑灵活的甩尾避过,在闪过四箭之后,青马上的黑发武士反手射出一箭,黑马侧向一闪,失去了追射的准头,青骑利用这短暂的空隙打马转弯,同样改变了方向.从空中看去,两骑的路线化为两道平行斜线,互相接近,都在寻找机会击破彼此的侧翼.
两匹骏马如一青一黑二颗流星,划过深绿的天空,弦震声,箭啸声回荡不绝,二骑对射的气势竟不逊于两军交战。
金发武士弓开如满月,四支银狼牙锋箭两两成对脱弦而出,在黑骑的左右划出两道圆润的圆弧,圆弧的末端,锁定着青马骑手。
青骑猛然加快步伐,脱出了四箭锁定的范围,此时两骑几乎已经是侧身相对,青马上的黑发骑士伸手拂过马侧,最后五只金镝在出现她的指间,横弓,上箭,弓背发出阵阵咯吱声,显然已是被拉到了极限,在弓弦上,蓄势待发的五枚利刃已经将黒骑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囊括于其中,青马骑手冷峻的眼神伴着金鹰喙刃尖端的反光,落在金发武士矫健的身躯上。
对面的武士感觉到危机的迫近,又迅速拉弓射出一箭,同样是满弦而出,但拉开一箭所需的力量明显要小上很多,这支银狼牙锋已经抢在青马骑士开弓之前,支取她的心房。这前后两次开弓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之前的四支箭,还未走完两人之间的距离,第五支箭已经破空而出了。
黑发骑手脚下微缩,胯下战马忽地放慢了速度,银箭却速度未减,飞向她的前方,眼看她又要凭借强大的骑术,闪开对手的最后一击,可那银箭却在空中旋转不止,带出一股吸附之力,将贴近地面的杂草凌空卷起,之前脱离目标的四支银牙狼锋也随着这股强横的旋风,被环流收附在这最后一箭周围,五寸银芒如白虹贯日划出一道曲线,袭向青马骑士,绕着统一中心高速旋转的四支箭刃势要将接触的一切得粉碎!
最后最致命的一击就在眼前,饶是青骑骑术如神,这回却再也无法避开了,但此刻黑发骑手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双手向左一偏,调整了手中五箭的指向。
草原上的风忽然停了,天地之间一时万籁俱寂,刹那的无声蕴藏着无限杀机。

满月弓弦重新回复成笔直,而铁胎弓背却已经崩坏解体,五支金鹰电射而出,在它们飞出的地方,铁屑飞散炸裂,犹如破灭的星辰向茫茫广宇吐出最后的辉煌。前三支金箭没入贪狼破月的漩涡中,金银的粉屑在空中爆发,弥散成一团闪光,第四支和第五支则穿过这团闪烁的星云向黑马上的二人击去。金发武士低头闪过一箭,可最后的一箭带着沛莫能御的力量完美的洞穿了黑马周围的斗气护罩,打在她披挂着银色重铠的腹部,女武士倒飞而出,跌下马来。背后的少年一声尖叫,却被她一把抱在怀中,用身体紧紧护住,两人就地打了两个滚,压翻了一片牧草,失去骑手的黑马小跑一阵后,迈着慢悠悠的小碎步回到了二人身旁.
"哈兰姐姐!你没事吧!额玛你真是的,怎么出这么重的手啊!!!!!!!!!!”从金发武士的怀中窜出,少年半跪于地,一边拍着骑手的后背关切的询问道,一边望着不远处的青马骑士不住埋怨,他长袍上紫色的流苏和脚下的鹿皮靴上都已经沾上了草场湿润的软泥,样子既狼狈又可爱.
"阿胤,别闹了,姐姐没事,快回马上去,乖哦!"白衣武士右手撑地,站立起来,轻轻拍拍了下少年的头顶。
“胤儿,是娘亲不好,别生气了啊,只是你哈兰姐姐射术太精,我不出这一手也应付不过来啊!再说,你看你哈兰姐姐不是没事嘛。” 青马骑士牵马来到二人身边,对生气的少年好言相劝,言语之间尽是疼爱,很难想象她就是刚才那位身经百战的青马骑士。
“哼,额玛最坏了,都不带阿胤出去玩。这次好不容易出来跑马,又要玩什么射箭!一点意思也没有!”、金发少年被母亲托上黑马,仍然侧着一副脸,撅起嘴唇毫不领情,眼角不时偷看一眼牵着黑马的金发武士,双手捂嘴,偷偷地笑着。“哈兰姐姐,你看这草海多漂亮啊,这地海花也比乌布兰的草原上的更大更艳,看我编一串草花帽哦,嘿嘿!对了,额玛,你可不许射完箭就回去了啊,要好好陪陪我看看这片草原啊!”

“好好好,娘亲这就带你好好逛逛这里,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苏人治下,竟真有这么大的草原,要是不开弓射箭驰骋一番,还真辱没了我们真夷女郎胆气呢。多西玛,你说是不是啊!”牵着黑马,望着晴空下广袤的绿野,夷族妇人朗声说道,此时她已经脱去了昨日茶肆中的纱丝华服,身披一身黑革软甲,与护甲同样颜色的披风和长发猎猎飞舞,将王霸之气彰显的淋漓尽致。
“君汗。。。。。。,多西玛无能,差点伤到小公子,还请责罚。”牵着黑马的金发武士来到妇人跟前,忽地撑住左腿,单膝跪地,沉声致歉。黑马凑到青马身边,它的身躯足足比对方大了一半,两匹骏马打着响鼻互相依偎磨蹭,温顺亲密俨然一对姊妹。
“哈哈,没想到苍狼哈兰。多西玛不仅刀术过人,箭术也如此出色啊!真不愧是我草原的勇士,优秀的武士理应得到男孩子的青睐,这是草原的传统,难怪阿胤这孩子喜欢粘着你!让这孩子陪你跑一圈马,摔个两下也挺好,让他明白作为夷族的男子,该如何好好陪伴女人啊!”
金发少年闻言两颊绯红,张口刚欲反驳,却正好碰上跪地武士抬头的目光,顿时心中一颤,强行低下头,慢慢起玩手中淡黄地海花来,眼角的余光仍不时地向那金发女子望去。
“君汗说笑了,小公子年纪虽幼,但风度气宇都绝类君汗,若生为女子,武勋定不逊于修罗大帝。末将一介悍妇,能与小公子策马共乘已经是无上荣幸了。至于箭术,实在是托小公子之助,以及额玛的教导,才能在君汗面前献丑,君汗实是过誉了。”说罢,多西玛起身牵住黑马,两骑三人在草原中缓缓前行。武士的铁靴分开茂密的草丛,散出银与黑的反光,真是英姿勃发。
“多西玛,想不到几年不见,你箭术竟有如此进展,照此下去,再过个几年,恐怕你的铁弓也能如你的虚牙狼锋一般称霸一方,凭你这份悟性资质,真不愧是柔然部新晋的万骑长!呼延铁娜是我们海东三部的神箭,当初她在乱军之中收你为义女,果然有眼光!哎,柔然部,确实是我夷族的武魂之部啊!”黑发妇人边走边道。
“君汗过誉了,论刀术,末将或能统领万骑,但箭术之上末将天资愚鲁,这点水准已是极限,根本难承额玛衣钵。况且额玛曾说,君汗不仅武功胜过她三分,眼光韬略在我真夷数十年来也不作第二人想。唯有君汗的统领,方能让我族在混战中重新定鼎北国。草原之上不少的是善于挥刀走马的战士,可是像君汗这样的统帅,可是百年一遇。于此相比,哈兰这点雕虫小技又算的上什么呢?”多西玛牵住黑马,并行而道。
“呵呵,你这番话可不像是一介武人能说出的呢,这些年呼延妹妹除了武功,也教了你不少其他东西吧。 但是刀剑之道,无非是杀人之术,苏人有云,兵者,主凶,非王道也。想当年修罗大帝武勋卓著,可自她之后,我夷族北国,仍是战乱纷纷,与柔软偏安,却万民安泰的苏朝相比,确实有不及之处。我戎马一生,并非是想效仿修罗帝杀敌建功,只是想给这动荡的天下一个安定。可是,若无刀剑枪炮,这天下又如何安定。兵事与王道,这之中的依存与平衡,自古以来,又有几位英雄能参透呢?”
“呵呵,额玛,你这话可有不对了啊!苏朝之安定,可不是我北国能学得来的呢。”听到母亲的叹息,正在黑马上专心把玩花环的少年浅浅的笑道。
“呵呵,胤儿你又有何见解,不妨说来看看呢。
少年轻轻挥手道,"额玛,哈兰姐姐,你们可有认真看清这草原。”
晚风再起,摇曳着蔓野的草树,伴着黄昏的光影,焕发出醉人的气息。悠然一声渔歌传来,天空中一群群翱翔的野鸽时而低飞于草野之上,时而展翼破空冲向云霄。一行三人走在这广阔的原野上,放眼望去,无尽的生气伴着草绿与天蓝郁郁葱葱跃地入眼帘。
“阿胤,这草原和我们北国相比,确实多了几分南方特有的秀丽,这里草海花如此的明艳可爱,在乌乎兰草原上可没有这么大而芬芳的花朵啊!也无怪乎你对这猎场的美景如此中意。”多西玛笑道。
“呀。。。。呵呵,哈兰姐姐说得对啊,可这草原上夺目的可不止草海花啊!就没有看出其他的吗?”少年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轻声道。
“胤儿,这草原虽然美丽,可终究比不上我北国的万里无垠啊,这华苑猎场乃是苏朝最大的草场,可论大小又怎比得上乌乎兰草原的千分之一?况且在北海之边,还有数倍于乌乎兰的冰原苔海,漠北极西,又是万里戈壁瀚海,这一切都出自天成,塑造出我们夷族朔风走马万里,刀酒相伴的好战性格。这里的猎场,虽有北国之形,骨子里却还脱不去苏人的安逸之气,乃是声色犬马之徒游乐之地,水草固然丰美,却是凭人力培养而成。而我北国草原乃是一代代战士的出生与埋骨之地,那里的草乃是饮血而生,朔风而长,两者之间,终究无法同日而语啊!”黑发妇人的脚步迅速却沉稳,缓缓的声音饱含着老人的沧桑,和着夕照,有着别样的苍凉。
“呵呵,不愧是额玛,我们北国草原确是比这里广阔,可阿胤想说得不是这个呢!我说额玛,你是不是觉得我北国金戈铁马不如这南国的小桥流水让人安逸啊?其实苏人的土地,可没您想得那么美啊!”少年捋了捋两鬓长长的发鬓,朗声道。
“是吗,有时候娘亲真觉得自己老了,多少年的征战,都仿佛昨日一梦呢。有时候看看这大苏人家,户户安乐,一家老小几世同堂定享太平,也不免有些心生羡慕呢。我们草原之上,姊妹相杀,母女相残,争得又是什么呢?其实一个王者。。。。。。。。。。”
“额玛!你还真不把我的话放心上呢,其实这天下,不过是英雄的棋盘,哪有什么安宁之地,苏朝所谓的安宁,不过是因为少真英雄罢了,您这话还真让人觉得您老了呢!”少年拍手打断了母亲的话,继续朗声道“其实额玛,还有哈兰姐姐,你们没发现吗?这里的草原上,草能长到半人之高,足见地力丰厚,再加上江河纵横,运力发达,四海之内互通有无,又怎么能不繁华如许?而我们北国的草原,丰年之时,牧草也不过刚好没过马蹄,如遇灾年,那就是暴雪横卷,人畜冻毙,万里之地寸草不生啊!此等环境,如果没有战争去选择最强大的女人来延续后代,我们夷族又怎能生活繁衍下来?反观这苏朝,大江以南,土地肥沃,且不说这里的草场,苏人种的稻米,都可以一年两熟,南方诸岛海疆之上,一年到头四季如春,更可以一年三熟。千年以来,我们夷族坐拥广袤的草原,却无一寸之地可用耕作!而自修罗帝步武十方之后,进占中原之后,我们在江北中原的土地,也不过只是一年一熟,如此一来,我们夷族文治落后实乃理所当然,什么样的土地,决定了人们的生活,又怎是人力能改变的呢?”
“胤儿啊,你这番慷慨激昂,真不愧是我扎英家的孩子。幽郎是苏人,他将你取名胤稼轩,寓意是希望你如康朝名臣周稼轩一般指点江山,为我万民之守护,只是你生在北国,却为男儿,真是有点可惜了呢。”妇人赞许的点头道。
“额玛,就算是男儿身又如何,修罗大帝武临天下,不也曾说,百万文涛侯郎笔,横刀立马吴郎枪!这北国天下,可有一半是我们男人打出来的哦,我将来也要向吴明旭那样做护国侯,和哈兰姐姐一起纵横天下!哈哈!”
“阿胤,你就别耍嘴皮子了啊,子苏侯当年乃是苏朝戍边亲王,手握十万雄兵,镇守安漠,恰逢苏朝国乱,叛军捕杀宗室,他为了守护治下百姓,保全宗族,不得已赘于修罗大帝。子苏侯的马术精湛,一杆落星铳弹无虚发,就算是在苏朝,也是不世出的一代名将。说诗书博学,阿胤你无人能及,但要说上阵打仗,阿胤你不谙弓马,还是别吹牛了哦!”多西玛忍俊不禁,笑着反驳道。
“呵呵,胤儿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现如今两国承平日久,其实这弓马之技也不见得派得上大用场,而胤儿你博学多才,若为文官,定能福泽一方,只是你这好战喜兵的毛病得改改啊!你这孩子就是太像我了,幽郎宅心仁厚,不喜欢你也是难怪。”夷族妇人接着道。
“额玛啊,阿胤喜欢的是大英雄,真正的王者,就是应该君临天下,威服四野,就如猛虎统治山林,皇鲨君临大海,狼母席卷草原,这大苏万里河山,若是由我们夷族君临,四海归一,无论是苏人还是夷人都同为一国。这样方才天下太平啊!明太一族古语有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为什么额玛就不愿意挥师南下,统一南北呢?这样中分天下,难道那苏人就会安于和平吗?你看明太与有商两族,一衣带水,同文同种,可千年之间,他们在那大江南北写出的战火,比我草原之上多出何止千万倍啊?商明二族的史书之上,从夏,烨,臻,梁,康,还有北晋,东越和南齐一直到现在的大苏,哪一次改朝换代,包并列国,不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但只有在那之后,新的朝阳才会徐徐升起,开启一个辉煌的时代啊!”少年的手指带着金发穿过花环,一边双手在发梢上打上一个节,一边问道,这样姿势,带出几分妩媚,和着俊俏的面庞,让人呼吸不由一窒。
“胤儿,或许你说得是对的。。。。。。可是,分裂的天下未必不能有万民的幸福,统一的时代一样有生民涂炭,当年苏人永嘉北伐,志在统一南北,可除了留下无数鲜血,又得到了什么?几日前,那位小哥不是也说吗,定鼎一方,成百年之国,单靠征伐是不行的啊! 更需要文明的力量,这一个时代,和过往的千年不同了啊!”看着孩子,妇人不禁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望向远空,不再言语。
“好了,阿胤,你不是说要好好看风景吗?就不要老和你额玛斗嘴了,这样的美景,等我们回了燕都,可就看不到了哦!”多西玛见状,急忙调解到,她右手松开马缰,折起一束黄花,塞到少年的手中,柔软的小手接过黄花,又轻轻拂过武士的手背,少年脸上笑意浮现,忽地抓紧了那只送花的手掌,金发武士微微一愣,抬起头却看到少年可爱的脸庞,他如水的目光带着陶醉,瞳孔中倒映着芳草白云,多西玛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击着,一时竟忘了要再说些什么,就这样,两人手中握着同一束草海花,慢慢的走着。而那黑马见缰绳松开,便长嘶一声,黑发武士见状,微微一笑,也松开了青马的缰绳,两匹骏马一前一后,互相追逐,消失在草原上。此刻的猎场,但见云过高天,北雁南飞,雁叫声声细欲碎。还有那忽高忽低的鸽群,时不时,变换着队形交错着闯入众人的视线。黄昏的天空,五光十色,活力缤纷。

密位平四六,朱雀转少阴,锁星"伴随这沉着冷峻的声音,红衣男子缓缓转动手中的单管远望镜,黄铜镜身熠熠反光。镜头中,远方地平线上的白云仿佛触手可及,翱翔的鸽群如一团飞舞在空中的纯白柳絮,轻盈灵敏。在他身边,一位射手趴伏在草丛中,银白的枪管斜指天空,左眼眯成一条线,右眼紧贴着瞄准镜,随着同伴的指引,瞄准镜上的机簧缓缓舒展,无数白点显示出模糊的轮廓,在十字线的周围若隐若现。忽地,射手手指扣下扳机,一团火花从枪口绽放,填药铁芯弹向着远方怒射而出,在空气中,灼热的弹头窜出一缕赤红,又很快淹没在暮色四合的天空里,飞舞的鸽群中,好似有一道霓虹闪过,穿过一片羽翼,没入了虚空。这一切都没有惊动这群快乐的生灵,它们仍然扑打着轻快的翅膀,在夕照的天空下享受飞翔的快乐。 一击落空,趴伏于地的射手略微沮丧的摇了摇头,红衣男子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轻轻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示意对方继续瞄准。
“。。。。。。他们真的能做到吗?横田式的最佳射程是三里,要在五里外击中飞鸟那样大小的物体,就算是集群目标,也是和白日做梦没两样吧!长官!”武修文身边,一位副官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不无讥讽的说道。
“傅威,你可听好了,这两个人绝非等闲之辈!前几日的比试之中,我们国民军东城卫居然在格斗和近射上尽皆落败,这样的奇耻大辱,自睿宗北伐以来还不曾有过!况且,提督大人自从半月前收到那封书信后就整日如临大敌,今日这最后的狙击比试,可是提督大人亲自上阵了,你定要加强戒备!容不得任何闪失!”武修文手心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弹匣,指尖时不时敲击战刀的刀柄,竟是渗出了不少汗珠。
“得令!”那傅威右臂横于胸前,上身前倾,敬了个军礼,便转身绕下旋梯,小跑而去。这是猎场边缘一处凹起的土坡,方圆约莫有一里左右,在土坡周边,无数身著红黑军服的士兵们排成两条半月形的弧线护住了它的两侧。土坡的最高点上,一辆通体银白的铁轮机车如沉睡的巨兽,趴伏其上,车顶之上冷凝蒸汽形成袅袅而上,伴着呼哧呼哧的机轮声,让人联想到传说中巨龙的呼吸。在这巨兽的背部,树立着一座方圆四丈的小型观景台,武修文和几位手持步铳的军士正在其上小心戒备,与土坡下众多东城卫不同,他们的军服一片漆黑,只有胸前缀有蓝色徽章,正是海军提督亲卫队的制式。
“各队听令,重新检视弹药,骑兵队着甲拔刀,加强巡逻戒备,不得有误。”号令声四下响起。而在这铁轮机车的侧面不远处。同样在土坡的制高点上,两位红衣射手正在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远方,浑然不为周围大军的躁动所影响。趴伏着的射手脸上稚气未脱,约莫只有十二三岁,站立的位红衣男子面容冷峻,年龄大约在二十三四,气度沉重,显然是身经百战之辈。土坡之下的东城卫中,无数目光射向这两人,既有敌视,更多的则是敬畏。在东城卫营地前两日的比试中,这两人的身手已经令无数国民军战士深深折服。在尚文厌武,海强陆弱的大苏朝,南都东城卫是为数不多传承着自景武二帝时代延续下来的尚武精神的陆军部队,“于强敌也,惟存敬畏之心者能战而胜之。”这是苏武宗《御训兵集》中广为流传的一句,更是东城骁卫的座右铭。
“密位偏二九,青龙转至阳,复锁。”再次移动望远镜,红衣男子报出了修正后的瞄准诸元,射手微微转动枪口,这一次,镜中的准星顺着白鸽飞舞的轨迹前移稍许,又往上抬高了一些,十字线将视野平均分割为四个部分,一群白羽,被牢牢的锁定在左下角的空间里,射手屏住呼吸,扣住扳机的手指一触即发。“就是现在,射击!”伴随着红衣男子的号令,男孩扣下了扳机,枪托撞击着他的肩膀,但是整个狙击步铳如同被铁浇铸在地面上一般没有丝毫倾斜。第一发子弹射出,射手拨出带动药室的铁栓,再度击发,第二发子弹呼啸而去,前后不过一秒之间。

“额玛,哈兰姐姐,这里居然也有海东青啊!快看!”胤稼轩对着天空挥手说道,二人循声望去,不远处的空中,一群白鸽自在飞舞,而离草地不远的低空上,一只灰色的猛禽正猛然加速,向着猎物直冲而去。
“阿胤。这鹰翼展最多不过六尺,我们建州海东青成年一只,翼展也在一丈五,比这要大多了呢。况且海东青捕食之时,是从云端俯冲取猎,可不是这样的啊。”乘着夷族少年分神,多西玛抽出了被紧握右手,反驳道。
“咦,那哈兰姐姐,你是我们草原上优秀的猎手,可识得这是什么鸟吗?”
“胤儿,这是南海灰翅白雕,相较我建州海东青,虽然体格不及,灵活敏捷却更胜一筹。当年我入战南疆,也曾射落不少呢!”牵着青马的妇人停住了脚步,仰望着扶摇直上的灰影,似有几分得意。
“哈,那不就是白首灰隼了吗,小时候阿爸给我看苏朝的《靖海明皇传》有讲到呢,据说是苏武宗最爱海禽嘛,如此看来名鸟配英雄,还果真如此呢!”少年哈哈大笑道。
“恩,不过此种鹰巡游之地多为洋面海崖,今日却会到河口原野之上捕食,却是有些古怪,或许是被前几日那狂风逼到此地的吧。说回来,胤儿,你可知这南海灰翅雕与我建州海东青一样,都有着怎样的深意吗?”
“呵呵,我们海东三部,起于山林黑水之间,奔骑之术或不如草原漠北诸部,可论袭射搏杀,普天之下所向无敌,就如那海东青一般,动若闪电,袭如奔雷,无人能挡!”胤稼轩扫视四方,又昂起头来“而这灰首白隼,筑巢与临海绝壁之上,搏击风暴于碧涛之中,甚至还能潜海如游鱼一般捕捉猎物。当年苏武宗起兵于翠狮城,南洋海军无坚不摧,一统海疆诸岛,重立苏朝国祚,与北方宗室耽于富贵不同,武宗一生最喜征战,与我修罗大帝齐名天下,这灰首白隼自那时起就绣于南洋海军军旗之上,纵横七海声威卓著。另外,海雕自由自在,放纵不羁的性格也为共和派文人所喜,将之视为自由之象征,白鹰穷海,黄金赤血乃是苏朝共和会党议府的标志,与之相对,皇党则是九龙天翔与贵气牡丹。额玛,我说的对不对啊!”
“呵呵,胤儿你这份才学与傲气,还真像幽朗啊。方才你说得真是一分不错。我族新晋一辈之中,要是能多几位如你这样的有见识的女杰,北国要想在文治之上超过苏朝也不是不可能的吧!”听着儿子的回答,黑甲妇人赞许的点头道。
“阿胤,你虽然不谙弓马,可要论这才学文赋,就算在当今大苏,也真找不出几人比的过你了吧?”
“哈兰姐姐,要知道学无止境哦,我读书虽多,可大苏境内书院万所,招收弟子无分贵贱,其中才子多如过江之鲫,仅凭我一人之学问见识,要想超过大苏数万学士,那仍是远远不够的,你此等大话,传到苏人耳中,又要笑我夷人自以为是了哦!。”听得赞誉,少年嘴上虽然略表谦逊,但是心中却泛起一阵得意。
“胤儿你性格虽然狂傲,但遇事善于动脑,却是难能可贵。多西玛,你武艺超群,也颇有大将之气。但如果我真夷十部真想统一天下,光有强兵可是远远不够的,即使如修罗大帝,不也需要侯方普在身边出谋划策嘛?现在看你们二人,还颇有当年女帝与文相的风采呢!”
听了这一番谈笑,多西玛不禁脸色微红,低头不语,胤稼轩见状,心中闪过一丝懊恼,正欲开口抱怨,忽见空中那群白鸽队形骤然散乱,看来它们已经发现极速逼近的灰鹰,但已为时太晚,四散的鸽群中,最低的一只已经落入了捕食者的双爪之中,灰影抓起猎物,冲天飞去,雪白的羽毛在空中散落,带出余辉的金黄。
“弱肉强食,无论是自然之间还是人世天下,这道理都差不多吧?”金发少年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他话音未落,忽地一朵血红玫瑰毫无征兆绽开在天际,血的颜色,倒映在少年的瞳孔中,竟有一种残酷的美。
“是游猎的客商吗?”黑甲妇人心中泛起阵阵疑惑,黄昏时分,光线暗淡,并不适合涉猎,而草原广阔,方圆三里举目可及,并未见有其他游人,是谁在猎场上射击呢?正在惊疑间,又有悲鸣从天空传来,就在第一朵血花下方丈许处,一只白鸽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了翅膀,不自然的悬停在空中,转瞬之间,两片羽翼被从中生生裂开,血雾弥散以两朵血花为中心,缓缓弥散开来。那些未被直接命中的鸽子惊恐的四散飞离,然而血雾朦胧间,两颗铁质弹头炸裂为席卷周围的金属风暴,鸟儿们柔弱的躯体被死亡的弹片追击,洞穿,直直的坠落地面。片刻前还生气勃勃的天空,只留下无声的死寂,与刺眼的嫣红,和天地相接处血红的残霞遥相呼应。
“是裂星弹,君汗!是东城骁卫!”多西玛抽出战刀,横立马前.“难道是苏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不对,东城骁卫射程最远的横田式狙射最远是四里,可你听到那枪声了吗?约莫是在南边五里外,用的是改装狙铁炮,不像是苏人的陆军。”黑甲妇人面色沉重,侧耳倾听片刻,“无妨,应该是新武器的演练,和我们没关系。”
“额玛,哈兰姐姐!你看!那只鹰还没死,真是不可思议啊!”黑马上的胤稼轩大叫道。多西玛抬头看去,灰色的海鹰勉力振翅,它的一只脚爪已经被弹片切下,猎获的白鸽也失去了踪影,修长的翅膀上隐约有点点血色渗出,此刻这只猛禽只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逃离这片危险的天空。
“恩,没想到苏人工研精射,竟能有如此威力。这灰翅白雕虽然一时幸免,但射手应该不会就此善罢干休吧?”多西玛道,
“苏人常说我北国诸族杀人嗜血,不讲礼仪,可是额玛,你看着裂星弹,单单一枚子弹,波及之处,滥伤无算,看来这大苏的文治,也不见得能约束这刀兵之力啊!额玛你说呢?”亲眼目睹这残忍的射击,胤稼轩虽然也曾以术法伤人,心中仍不免有些惊怕。
“多西玛,你的狼牙银锋还有几只?”没有理会孩子的疑问,黑甲妇人从背后抽出了一张长弓,与方才的铁胎弓不同,弓背通体乌黑,两端各雕刻着一只金色的苍鹰,一道明亮的弦线连接着两只雄鹰的锋利的喙部。
“禀君汗,还有最后一支。”
“唔。。。。。。。。,多西玛,把那只鹰射下来吧。”妇人淡淡的说道。
“咦,那只鹰好不容易才逃得一命,额玛你放它一条生路嘛!”看到多西玛举弓瞄准,胤稼轩心中不忍,开口道。
“阿胤,就算我们放过它,那边的苏人也不会就这样罢休的,与其让它再受子弹射击之苦,不如让姐姐来了结它,这样还比较仁慈点,你说不是吗?”金发武士弓开如满月,锋镝指向天空,回答道。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却暗暗叫苦,那鹰虽然受伤,但吃痛之下反而激发出求生的潜能,极速向高空飞去,若让它冲近云层,想要射中便是难上加难,况且射猎空中之物,弓箭的射程不比地上,这诸番因素相加,饶是多西玛射术极精,也无必中之把握。

当那两朵血色的玫瑰绽开在天际之时,数声惊呼从东城骁卫的队列中传出。尽管大多数战士根本看不清远方发生了什么,但自士官以上的军官们都从各自佩戴望远镜中看到了红衣二人组的精彩杰作,一时之间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实在是厉害啊!不,这样的程度,应该用可怕来形容吧!这些人若是作为敌人,恐怕不比夷人好对付吧。”武修文放下望远镜,冷厉的目光看着趴伏在车边草丛中的红衣男孩,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阮大哥,我们成功了!”男孩睁开紧闭左眼,回头向同伴笑道,同时左手握拳比出一个手势,方才的冷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孩子欢呼雀跃。
“恩,不过熙俊,一个狙射手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如何控制自己,像你这样容易被喜怒所干扰,可不是一个射手应有的表现!你可要记住了,在超远程射杀的情况下,如果一击不中,一定不能有所动摇,务必调整诸元,在最短时间内打出第二次攻击。”红衣男子将黄铜望远镜收缩收起,淡淡说道,脸上平静自若,看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
“呀呀,阮大哥,你别老这么严肃好不好啊!我这不是射中了吗?”男孩挠挠头,不服气的说道。
“就算你击中了,像方才那么激动也是大忌,如果是在实战中,你此刻已经暴露了方位,正是最脆弱的时候,需要冷静隐蔽转移自己,得意忘形的话,死得就是自己。”虽然是在训斥同伴,但男子的声音平静的如一泓秋水,淡淡弥散在空气中,在安宁中又仿佛暗含一丝杀气。
“额。。。。。。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大哥你平常老板着个脸,话也不说,现在训起人来却一套套的,好不饶人。师傅总说你有大将之气,我看是有大小姐脾气还差不多。”男孩吐了吐舌头,虽然嘴上认错,话语里却丝毫不相让“再说了,我们这一击是在五里远的距离上,哪有对手能在这么的远的距离上快速反击啊,大哥你是不是有点多虑了啊!”,说话的同时,双手却毫不消停,将弹匣和支架娴熟的拆解折叠收起,又将散落在草丛中的弹药残余一一用白绢捏起包好,不一会,方才的狙击阵地便回复成一片再普通不过的草地,在这样的草原上根本无人能注意得的到。
“熙俊,并非我有意要找你的不是,只是这江湖之间风波险恶,而你我在杀手之门,更是时刻与死亡为伴。我在你这番年纪,身边一同出生入死的同门少说也有三十多人,这十年过去,却也不过剩下五人而已。当年多少的意气风发,今日都已是白骨一堆,有些连葬身之地都无处可寻呢!”红衣男子话语沉重而苍凉,浑不似青年人应有的语气:“你是我浣花盟中青年一代的翘楚,让我好好教导你也是盟里长辈的意思,这次任务完成,恐怕你以后就要开始独立行事了,若还是这样不知进退,迟早会害死你自己。”说完这番话,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扬起头来,出神的眺望着远方的草原。猛然间,他似乎看到在那地平线的尽头,血色绽开的天空下,似乎有光芒闪烁,明灭如火,再定晴一看,却又化为碧空绿草的平常景致,这番似幻如梦感受在红衣男子心中的竟激起一阵亲近却熟悉的感觉,一时间,竟是呆住了。
“好啦好啦,我以后一定改就是了啊!只要你不训我就成。行了吧!”将枪械收好,方才趴伏草丛中的男孩站立而起,大片草原在眼前他铺成开来,男孩不由得顺势极目远眺,只见天高气爽,白云碧草皆随风而动,不禁高声赞叹“哇,这草原还真是大呢,实在是太美了啊!很难想象这是帝国的南方啊!大哥你说是不是啊!”而身边的红衣男子却久久没有说话,男孩转身一看,只见他双目迷离,只是呆呆的看着远处,联想他方才数落,而现在又无视自己,不由得一阵恼怒,大吼道“阮馥天!你在干什么啊!”吼声未毕,男孩右手一挥,枪托划了个弧线向着对方砸去。
就在铁质枪托即将触碰到红衣男子头部的刹那,红衣男子身形一虚,整个人仿佛融化在空气里,男孩的枪托挥了个空,又被铁质步铳带着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立住。这时他才看清,阮馥天方才站立的地方根本是空无一物,只有几片轻薄透明带状物漂浮在空气中,随风中颤抖不止 ,泛着彩虹般绚丽的颜色。
“文熙俊,你又搞什么鬼?”从男孩的大吼中回过神来,阮馥天现出了身影,就在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靠后三步之处。
“蝉影折光术,什么时候布置了这样的鬼东西?明明就是观瞄手,却比射手还要隐蔽,真是的!”文熙俊轻声报怨道,“我说阮大哥,你方才一个人走什么神呢!就算你伪装的很精妙,在防御上当然没什么大碍!但是这样的走神很容易放走最佳的攻击机会,你说是不是啊!”愤恨同伴方才的数落,文熙俊也抓住机会讽刺了对方一回,
“。。。。。。。。。。。对不起,我方才确实有点走神。熙俊你教训的是。”阮馥天摇了摇头,道歉道“只是熙俊,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啊!
“额。。。。。。。大哥啊!我这是第一次离开蜀中呢,这样的草原算是第一次见到,新奇是有,可哪有什么熟悉啊!倒是大哥你,老是四处游历执行任务,是不是以前也见过这样的草原,所以有感而发啊!”文熙俊道。
“不是这样的,北国的乌布兰大草原我确实去过,和这里相比确实各有千秋吧!但我走神可不是因为这个,从方才起我就一直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好像自己有什么亲人就在这里似的!”阮馥天蹲下身子,伸手探进茂密的草丛中,摘下一朵淡黄的地海花,风中的花瓣轻轻摇曳,吐出清淡又淳朴的芬芳,阮馥天的胸中,不知怎地,泛起有一种久违的温暖。
“阮大哥你不是孤儿嘛,哪里还有亲人啊!今天你还真有点莫名其妙啊!”文熙俊挠了挠头,不解道“对了,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姐姐,是不是她啊!”
“。。。。。。。。。。不是她,这种感觉虽然熟悉,但我之前却从没体验过,就像。。就像是母亲一般呢。算了,或许是我多心了。”阮馥天摇了摇头,笑道“不过熙俊,这几日我们三次比试全压过了东城卫,想必会让他们很没面子吧。如此一来,下面的协商,或许会有点困难呢。”
“可是这也没办法啊!国民阵线的目中无人是出了名的,不先露两手震住他们,是不可能坐下来和他们谈事情的啊!来之前,盟主不是就有交待过嘛。”文熙俊耸了耸肩膀,摊手道。
“哎,其他也没什么,只是又要让陆长老为难了。”阮馥天小心将手中的花朵放入口袋,转身走向那铁轮机车,文熙俊紧随其后,四周的东城卫和车顶上的武修文等人如临大敌,枪栓拉动的声音时不时从人群中传来。
“浣花盟玄堂阮馥天,文熙俊拜见梅提督!”待走到车下,二人右臂横于胸前,上身前倾,齐刷刷的行了个军礼。
“呵呵,久闻浣花盟中人才济济,英雄辈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东城晓卫不识礼数,前几日对二位小英雄有所怠慢还请海涵!”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车子传来,清朗而富有磁性。
“东城骁卫英勇善战天下无双,天下豪杰无不拜服。小弟这几日托提督大人之福,得以在华苑猎场盘亘数日,一睹大苏军人的英姿,实在是三生有幸!期间在下一时兴起,与军中列位英雄切磋几番,互有所得,实在是收益匪浅!怎来怠慢一说,实在是提督阁下太客气了!”阮馥天听得提督回话,又是一拜,朗声道,“只是几日之前,在下曾给提督阁下呈递上本盟盟主手书一封,不知阁下可有过目。”
阮馥天这番话慢条斯理,不卑不亢,颇有风度。可车上武修文几人前几日具在营地中与他们二人进行过比试,都是大败而归,而此刻听他说道什么“英勇善战”“天下无双”还有“互有所得”心中都老大不是滋味,以为是他出言讥讽,若非提督严令在先,几名冲动者几乎立刻就要下车挑战,武修文愤恨不平的看着车下两位红衣访客,却见文俊熙嘴角上挑带出一丝轻蔑的笑容看着台上众人,不由得联想起了那日在茶肆中的夷人少年,一时之间满腔怒气无处发泄,只得干咳一声,偏过头去,暗恨技不如人,不能好好挫挫对方的锐气。
“呵呵,两位小英雄莫要着急,今日比试,两位射艺的确惊人,可要我东城卫就此认输,未免太损我大苏军人胆气。老夫也想献丑一番,等比试结束,老夫自然会给贵盟一个回复,这样可好。”那机车中的梅提督缓缓答道,他的回话甚是谦和客气,但是语气之中却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力。
阮馥天心中一凛,心道这梅卫江提督果然有大将之风,当下又是一拜,道“提督美意,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甫落,铁轮机车之上一扇侧窗忽地划开, 阮馥天知觉眼前一闪,无数跳动的闪光交错缠绕化为闪烁的电芒,在窗口处跳动狂舞,又在瞬息之间化为无形,定晴一看,竟是一支长约四尺的枪管从车窗中伸出,所指之地,正是自己刚才射落群燕的方向。
这枪管外人看似平淡无奇,可是军人与江湖人士却都知道,枪管若到如此长度,则配套之枪簧与弹药室更要大过一般枪械数倍,根本非单兵所能使用。可是这杆长枪却在阮馥天,文熙俊二人眼前自如转动,稳如泰山,丝毫看不出射手有吃力之感。
“是海电蛟,大人终于要出手了,所有人听好,如果那两人真敢对提督大人有所异动,格杀勿论!明白吗?”武修文脸上,激动之色一闪而过,向周围的亲卫队下令道。
“是!”黑衣亲兵们齐声领命。
广袤的草原上,这众军聚集的土坡之上,一时之间,寂静无声,在原野之上,唯有烈风呼啸之声微微回荡,似是亘古不变的神秘歌谣。碧天之下,绿草之上,风云流动,又似有万千雷电无形的聚集着。
静默之中的阮馥天忽然感到,不知从何时开始,手统的铁壳之上,竟有一波接一波酥麻之感不断涌出,顺着握枪的右手流遍了全身。惊讶之余,他环顾四周,只见大多数的国民军战士都纷纷把双手从铁质战具上移开了, 少数的持枪戒备者手上,也多了一副黑黢黢的皮革手套。
“。。。。。。。阮大哥,难道他真能在五里外射中刚才的目标吗?”文俊熙颤声问道,此时此刻,从提督的战车中散发出的威严气势,如无形的风暴,震慑着在场所有人的内心。“真实的战场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好好看着便罢了。”阮馥天不愧是久经战阵,瞬息之间已恢复了从容之态,此刻的他,正静静观察着车窗中那支长铳,只见整个枪管为微微闪烁出一层蓝色的光芒,一道道跃动的闪电蜿蜒成完美圆圈,顺着颀长的银白枪管缓缓移动着,最终在枪口处解体为一道电龙又重新流进枪管的内侧,伴随着眼前的这番奇景,更有无数细碎的噼啪响声传入了阮馥天的耳中,这是电劲与气流交缠的波动所发出的微型雷鸣,这声音如此微弱,很容易就被在草原上奔流的风声遮蔽掩盖,可是在阮馥天听来,却不逊于重炮的轰鸣,令他如临大敌,全心戒备。
“海电蛟龙梅卫江,不愧是传说中的大苏海疆排名前三高手,总舵的情报确实不错,看来之前确实有些大意了呢。”阮馥天仔细琢磨着眼前这蓄势待发的银色步铳,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自言自语道。众所周知对于习武之人,要想自由操纵气劲,塑造为各种精奇招式,或为雷火,或为闪电,或为霜墙风壁,都是需要长年累月的修炼积累方能完成的,而一般武者终其一生的修炼,最终所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将天地之间的“气”化为自身肌体运动的力量,然后再以此动力催动招式进行攻击和防御而已。至于要像梅提督这般,纯粹以雷电之力驱动枪中的弹丸,使之射程,精度都提升到远远超越火药枪弹的层次,那更是非大家宗师者所能达到的境界啊。这梅卫江浸淫武学数十年,无论是雷电之气的修为,还是狙射之术的精妙无方,放眼天下,都是一时高手。阮馥天虽是浣花盟中的青年翘楚,战绩无双,天赋非凡,但要想轻易就胜过成名已久的梅提督,还是太过于托大了啊,想到这一层,他不禁轻轻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几分。
银色的长铳由于电流的波动完全笼罩的蓝色的中,凝聚着无坚不摧的力量,而在那云端的彼方,受伤的白鹰正极力振翅向高空的云层飞去,它所不知道的是,地面上武士的长弓与射手的枪弹正在那看似广阔安全的天空中布下死亡的陷阱,等待着它的闯入。
“储气吗。。。。。要达到五里的射程,应该会需要半分钟的时间吧。”阮馥天在心中估算着对方招式准备的时间。“枪技的力量与精度都堪称完美,但是使用的灵活度上或许要打下折扣呢。”只不过一瞥之下,他就已经将对手的招式优缺点进行了大约的评估,正是这种无时无刻都能冷静分析形势的特质,帮助阮馥天走过了无数修罗场中的生死搏杀,也磨砺出他冷酷决绝性格。但是这一次,他的判断却又一次出现了失误。正在他得出这一结论的瞬间,梅提督的长枪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猝然击发了。 在蓝光的包裹下,那长统微微向上一跳,枪口中射出了 一道细长的霹雳电弧,这蓝色的电龙夹杂着金色的火花,延伸出五十多尺。数颗自旋不止银色的子弹自枪口中毫无声息的射出,与一般枪弹一出枪口就开始减速的情况截然相反,这数道银芒顺着长铳之前吐出的那道电弧奔袭突进,其速度不但没有降低,反而不断的提升,最后脱离那道电弧之时,速度竟提升了三倍以上,化为数道电龙破空而去,更在空中激起前后数十到扩散冲击气波,场面蔚为壮观。

当电龙怒射而出的时候,土坡上下,爆发出一阵赞叹之声,几日以来,东城卫将士的士气都因与神秘红衣二人组的比试失败而有所低迷,梅提督这一枪射出,虽然还没中目标,按道理是胜负未分,可是全军上下却已经应为他精妙的招数而挽回了许多丢失的颜面,梅提督放下身段,执意要和两位后辈完成比试,起用意也大概在此吧。阮馥天想到此处,不由得在心中略略感叹这梅卫江不仅身手不凡,而且更有统御万军的大将风度,真不愧是南疆平民无论男女老少尽皆支持的都统治候选人,浣花盟此次选择与此人接洽,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阮馥天脑中细细考量的当口,忽然胸口一紧,周身内劲毫无来由的波动激突,只消一瞬间,四肢百骸间的滚滚真力已经在全数就位,与此同时,那辆铁轮机车中,方才奔涌肆意的电芒气劲也已经聚敛于无形,可是场面上的气氛,比之方才梅提督蓄势待发之时,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万分,虽然包括自己身边的红衣男孩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分毫知觉,但阮馥天和车中的梅提督都心如明镜,一股神秘的力量就在附近,而且气势广博,威力无穷,仅仅是被这股气劲的边锋微微一扫,二人自身的内劲真力就已经依照武者的本能,做好的防卫的准备,如此情况,不要说阮馥天,就算是曾经纵横七海,统领千军万马的梅提督,也不曾经历过。更令阮馥天心惊的是,这浩如汪洋的劲力,竟是从自己和梅提督射击的方向传来的,磅礴之间,同样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亲切感。

阮馥天极目望去,只见天高云淡,之前颇为耀眼的几道电龙早已如汪洋中的孤舟,隐没在广阔的天穹下,哪里还辨别的出?阮馥天当下运起气劲,神随念动,感应出远空之中电劲激突的具体方位,随即伸出右手手掌,对着子弹的方向比出一个圆圈,默念一声“明”,睁大双目,向圈中看去,只是这么一瞥之下,天地间好似静止在这一刻,六颗为子弹在万丈高空飞速疾驰,苍白的电花放射明灭,好似六颗明星,顺着子弹前进的方向看去,一里之外的空域中,受伤的雄鹰正欲奋力没入云层,可是它前进的道路前后,已经被六颗子弹编织的死亡之网完全覆盖,只要再过一秒,便会丧生于枪口之下。这一切在阮馥天眼中看的真真切切,他天赋异禀,不仅射术过人,更身怀异能,能在瞬息之间,看清数里之外某一处的情形,更奇妙的是,在他凝神观察之时,于现实中不过是弹指之息,而在他的感受中却已经过了数秒之多,阮馥天作为浣花盟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真正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不少成名已久的前辈,浣花盟此次派他前往东城,足见对此次任务的重视之深。饶是如此,阮馥天仍然没有看出,那磅礴的劲力到底来于何方,就在诧异间,他猛然察觉,在子弹的前方,正有一支利箭如流星赶月般抢先一步向雄鹰飞去,而那浩如汪洋的斗气正是从这支利剑射出的方向发出的。阮馥天正欲看个究竟,无奈广目之术效力已尽,方才在他意识中凝固的世界重又流动了起来,无论是那六颗子弹,还是银牙狼银锋箭,都在沿着自身的轨迹,向着挣扎的白羽冲击而去,死神的大网即将合拢,无可挽回。

“胤儿,快去你哈兰姐姐那边,不要离娘亲这么近,乖。”黑甲妇人弹了弹手中的弓弦,柔声对身边少年说道。明亮的弦线颤动不止,发出一阵清越的鸣响。

胤稼轩正出神着望着不远处多西玛弯弓射雕的英姿,没来由听到母亲突然说出一句话,回头一看,却见黑甲妇人也如那金发武士一般,仰望苍天,拉开了手中的长弓,她单膝跪地,双目中透出的光芒是那样精悍坚决,霸道强横,与方才温柔的家长形象判若两人,胤稼轩几乎吓了一跳,呆呆哼了一声,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躲到了多西玛的身后,怯生生看着眼前弯弓搭箭的两位武士,心中又怕又爱,怕的是两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修罗场中才有的慑人杀气,爱的却是两人此刻巍然立于天地之间的飒爽英姿,两位武士的面庞上,倒映着摇曳的牧草晃动的剪影,而她们纷飞的长发,在这弓开满月的姿势中,别有一番醉人的风情。

“家本清河住五城,须凭弓箭得功名。等闲飞鞚秋原上,独向寒云试射声。”胤稼轩托起腮帮,小指不断敲击自己柔软的面颊,轻轻吟诵着古老的诗句,这是生于北国贵族之家的他自幼饱读诗书而养成的习惯,大凡见到动心的景致,总要情不自禁。背出相合的古诗词句,那天在茶肆之中,与苏连海共唱那首《哀江南》,便是北苏颠覆之时,北国遗民的悲愤之作。此刻的情形,伴着他口中的诗句,更添了几分壮丽与激越,其实这天下兴亡,来去匆匆,人生幻梦,悠悠忽忽,何尝不是一首唱不完的诗篇呢?浮生如梦,岁月如歌,梦中的行者,感慨之时,亦总不免放歌一曲吧。年少的胤稼轩或许不明白,那诗篇中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也同样会在他日后的生命中一一上演,今日的纯真无邪,终究会成为记忆深处远去的背影。

“阿胤?你不好好在你额玛那呆着,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又想搞什么鬼啊?”多西玛正在凝神瞄准,持弓的双手缓缓将箭镝的锋芒地与雄鹰飞行的轨迹重合在一起,正蓄力欲射,忽然听到到身边的响动,发现少年不只何时已跑到了自己身后,正蹲在茂密草野中,双手环抱膝前,如蛰伏的小鹿般瞪大了双眼呆呆的看着自己,一时忍俊不禁,笑问道。

“我哪有搞鬼啊,是额玛赶我过来的,看样子她又要和你比箭呢。哈兰姐姐,你可要小心啊,额玛方才的样子有点怕人呢,这一箭,一定比之前见过的要厉害多了。”胤稼轩听到多西玛责问自己,赶忙回答道。

多西玛闻言,也向那黑甲妇人的方向望去,但见天空中残霞如血,夕照之下,黑发武士手中好似托起了一轮朝阳,弓背与弓弦交接成完美的圆盘,灼灼风炎从中蒸腾而出,如同燃烧的日冕,雕刻在弓背上的两只苍鹰随着炎风的流转竟似张开了翅膀,在火红的日轮中上下飞舞,最终一前一后停留在武士的双手上,这一对羽翼之间,更有一道旋转不息的金色气旋直指天际,蓄势待发。而在她脚下,方圆数丈的牧草已经被强大的风劲连根拔起,又在空中灼烧成漫天散落的灰烬,如落花红雨,漱漱落下。三人周围布满了野草燃尽后留下的点点滴滴细小的火星,如同万千跳动的流萤,将原本草绿天蓝的世界,抹上一层浓烈的绯红。

“不愧是真夷之主,这份力量,简直超过我太多太多了。。。。。。难道说这个女人,真没有衰老的时候吗?”看到黑衣武士蓄力出招的样子,多西玛在心中默默的感叹道:“扎英.嘎兰速。终有一天,我会成为比你更强悍的武士。”金发武士默默下定了决心,她持弓的双手上,也猛然泛起耀眼的银光,银弦激颤间,伴着一声大喝,最后一支银牙狼锋破空射出,直取空中雄鹰的心脏。此刻那雄鹰已经快要没入云层,和两位射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两百多丈,但见那箭在离弦而出的刹那,便已瞬息消失在天际之中,而下一个瞬间,在雄鹰身后百多尺的距离上,银牙狼锋带着夺目的寒光划破虚空,闪现而出,其速度比之离弦之时,竟然丝毫未减。这银箭闪空的绝技,是要随着闪现距离的增加而使得消耗气力成倍增长的,多西玛领悟不久并未能熟练使用,平日里令箭镝闪过五十多丈已是极限。但是今日,因为想抢在夷王面前射落雄鹰,她几乎催谷了全身劲力,凝聚于一箭之上,才有此等奇功。这箭甫一射出,多西玛只觉心口一窒,胸中气闷,周身酸软,几乎要狼狈倒地,好在最后关头,勉力提出一口气,堪堪跪倒在草原上。

“哈兰姐姐!没事吧!”胤稼轩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多西玛,关切的问道。

“不要紧的,我没事。”多西玛单手撑地,右手拨开脸侧的长发,望向黑衣武士。但见赤红的炎风汇聚之间,金色的气旋膨胀伸长,隐约显现出长枪的轮廓,枪尾与枪尖上,风与火幻化出的两只金鹰束翅前倾,直欲破天而飞。黑衣武士周身已经为红炎笼罩,持弓的双臂上,更透出白炽的烈光,令人无法直视。多西玛一瞥间,只见那烈光悠然一闪,两只炎鹰四翼齐舒,金黄与蓝白的光流四下飞溅,蓄势已久的风炎之箭终于射出了。

“小心。”多西玛只来得及说出这几句话,便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裸露在盔甲外的双手与面颊感受到火烧般的剧痛,当下运气发动闪空之力,一时多西玛与胤稼轩面前银光闪烁,汹涌而来的灼热气流,在二人面前神奇的消失,又出现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草野上,肆意冲击扩散。从空中望去,在黑衣武士周围,大片的草原被风暴与火焰拔除焚毁,除了多西玛与胤稼轩二人所处之地,方圆半里的草原已经变为了裸露的泥土,只是箭招的余波,气势猛烈,竟至于此!

气芒长枪横翼翩然,往空中直冲而去,那气芒长枪并无实体,速度疾如飞电,只是眨眼间就越过了多西玛的银箭。不过黑衣武士这一箭所瞄准的方向,并不如多西玛先前所预料一般指向那云中的雄鹰,而是后发先至,破入了白鹰下方的云层中。多西玛心中正觉诧异,忽然看到在自己的银箭侧方,六颗被蓝色电芒银弹如沧溟中的晨星,在气旋的金色光照下熠熠生辉,来势汹汹。此情此景,多西玛不由得心中一凛,想来能使出这电劲催射的高手,应该就在自己附近,那夷王应该早有感应,才会出此绝招,威慑对方吧。

再说那胤稼轩方才见多西玛力竭跪地,担心之下,上前关切。冷不防被她紧紧抱住,顿时面红耳赤,心中又是害又是激动。又见炎风呼啸下,金发武士的双手将自己紧紧锁住,有着说不出的温柔感受,干脆将头一侧,靠在多西玛的臂弯里,默默的看着天空中双箭齐飞的壮丽景色。心念转动间,但见天穹之上,气芒长枪横翼冲击,令满天星辰为之失色,陶醉间,又看到那气芒长枪上,风炎之劲重塑变形,化为一团燃烧的火球,悬停在空中,又在转瞬炸裂,散发出白色的炽光,以及扩散不息的狂风气浪,朝四周席卷开来。

多西玛的银箭离那气芒的炸裂点不过数丈距离,但见一圈白光拂过,那长箭的尾羽上忽地冒出一到青烟,焚化于无形。接着整个箭镝就如置身熔炉中一般,由银白变为通红,凌空液化为一滩铁水,又被呼啸而至的狂风吹散,重组冷凝为丝丝铁灰,散落天际。而那六颗子弹距离稍远,为那狂风炽光一扫,竟然只是稍稍一阻,随即电光暴涨,弹体变为通红,继续朝那雄鹰飞去,只是空中那团燃烧的风炎同样飞驰而至,挡在了子弹前进的路径上,在金黄与赤红的气劲冲击,煅烧下,六颗子弹终于汽化蒸发,风炎火球则继续高飞直上,如那夺目的彗星般,消失再忙忙天穹上。

而那白鹰被气芒掀起的风涛一卷,恰如好风借力一般,直越数重天,清鸣一声,振翅而去,就此脱离了箭矢与子弹织就的天罗地网。

一箭射毕,黑甲妇人望着火红的天际,抚摸着手中的长弓,她漆黑的长发无风自动,沉默间,透露着王者的威严,而威严间,又仿佛暗藏着不为人知迷思。

“哈兰姐姐,不要难过了,额玛这么厉害,比不过是正常的啊!你刚才那箭也很棒啊,只是那只鹰这么好看,射死了未免可惜呢,这下不刚好,开心点嘛。”一阵笑声从妇人背后传来,黑甲武士循声回头,只见胤稼轩兴高采烈的牵着多西玛缓步走来,看着孩子,妇人脸上又浮现出慈爱之色。

“今日得见君汗神威,实属末将三身有幸。北国河山,有大都统守护,实是我真夷万民之福。”多西玛走到妇人面前,跪拜道。

“多西玛,你这番话未免过于客套了吧。看你这番样子,该不会是另有什么心事,不好开口吧。”黑甲妇人,一手梳理着长发,一手将长弓置于背后,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却有着惊人的洞察力。

“额玛!哈兰姐姐刚才用了这么多气力,休息还来不及,你怎么又为难她啊!”听闻母亲话中带刺,胤稼轩心中微微有点恼火,张口埋怨道。

“呵呵,其实多西玛啊,你这银箭闪空,确实精妙非常,若能灵活使用,必能起到攻敌不备之奇效。真夷十五铁俊,果然个个后生可畏啊。”听得孩子的抱怨,妇人转过身来,换了个口气,笑道。

“君汗又过奖了,其实末将这些箭招,已经练习多年,却不像刀术那般时有进展。额玛也说过,在箭术一行终不是多西玛所长,纵使用于实战,也只能出奇一击罢了。”金发武士站起身来,腼腆一笑道。

“我说哈兰姐姐,能不能不要老和我额玛谈射箭了啊,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城去吧,听说东城内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比方说西郊的鹿支歌舞享誉南疆,还有各色南方美食我都没尝过呢。再说,你今天损耗了不少气力,要多休息下啊。早点回去嘛。”胤稼轩边说边向母亲使着眼色,甚是可爱,妇人忍俊不禁,打了个呼哨,不一会,只见两匹骏马飞奔而至,一青一白,停在三人面前。

“恩,如果阿胤你一直像今天这么乖巧,不老去惹事生非的话,其实可爱不少呢。这样才有真夷贵夫子的风范嘛。”多西玛一边将胤稼扶上马背,一边笑着说道。

“哼!我要一直陪着额玛,才不要去别人家做什么夫子呢!听说商明礼法,是男婚女嫁,由女人到男方家里去坐夫人,这样多好啊,要不以后哈兰姐姐作我夫人吧!”上了马背,听到多西玛的调侃,胤稼轩立马反唇相讥。

“你这。。。。。。。啊,小心!”多西玛还想说什么,但见那胤稼轩已经一拍马臀,绝尘而出,一时又气又急,疾步追赶,待到接近,双脚一蹬,跃上马背,正好将胤稼轩抱在怀里。

“嘿嘿,姐姐又想说什么啊,这回追上来,是不是改变主意要嫁到我扎英家来啊!”胤稼轩回头做了一个鬼脸,颠颇中,轻轻伸手将刚编好的草海花环待在了金发武士的头上。

“阿胤你。。。。。。。”知道胤稼轩有意算计,多西玛一时气结,但看着眼前少年可爱的样子,又不知怎么数落才好,干脆不再回话,只是策马奔腾,而少年不明就里,也只是呆呆的笑着,一骑二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奔行在草原上。

在二人的身后,黑甲妇人默默的看着远去的胤稼轩与多西玛,多少的回忆一时涌上心头,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夏日里,天空是火红的,大地弥漫着硝烟与血的味道,那写下一段旷世奇缘的箭矢与子弹,也就是在这一刻相遇的吧。“真像啊,为什么我当时没有留下他呢?”妇人长张开双臂,长叹一声,几丝银发缓缓飘落在泥土上,炎华一闪,尽作春泥。

又是一阵大风拂过草原,扎英.嘎兰速翻上马背,只听风声呼呼,淡淡的花香飘入鼻尖。望向空中,但见暝色四合,疏星在天,方才射出气芒变做一道火红的赤练在天际中格外夺目,不知名的草虫鸣叫,回荡在耳际,窸窣有声。武士脸上表情变换数次,陶醉,追思,迷茫,一一浮现,终于渐渐趋于平静,风消处,弓背一拍马臀,一骑绝尘而去。

白云悠悠,苍天依旧,呼啸的风声中,可听见的血与泪画流过岁月的悲怆之声呢?

“呵呵,我就说是不可能的吧,五里的距离,又有云层遮掩,根本没机会嘛。”文俊熙站在土坡上,笑声中不无得意。

“俊熙,你又得意忘形了,东城卫的人不少还没走远呢,你就这般得意,让别人看了,难免对我们起敌对之情,要成为优秀的暗杀者,你的路还长着呢。”阮馥天望着那铁轮机车渐行渐远,心中如释重负,开口道。此刻的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红色的大衣下摆猎猎飞舞,双目凝视远方,周身散发出成熟稳重的气概。

就在方才,梅提督的六射电龙本来已经快要击中目标,可是却被一道不知从何处射出的气芒风炎拆解于半路。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加之距离过远,当时围观的众位军士并不能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都以为是梅提督失手未中,文俊熙一看比试获胜,更是不免有些得意非常,对阮馥天的谨慎大加不屑。可是阮馥天心却一清二楚,那到强横的金色风炎,正是之前那股深不可测的气劲拥有者所发出的,更有可能,那人就是他们此行来东城的目标。

“算啦,反正这样一来,他们的威风折了不少呢。下次商谈的时候,就不会向前几天那般目中无人了吧。”不再把同伴的话放在心上,文俊熙拍了拍肩上的枪匣,检查了下身上的装备,继续说道“那梅提督说两天后要亲自上门拜访,大哥你就这样答应他了?东城的据点,不是一向不对外人开放的嘛?”

“欲求人成事,没有这么一点诚意怎么行呢?再说陆长老一定会安排妥当的,这就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了。话说这次经过花部改装的的火傀儡实装效果比以前如何呢,俊熙?”阮馥天淡淡一笑,问道。

“恩,精度和射程都有提升,捕捉目标的速度和范围也增加了。但是威力好像不如从前,隐蔽程度也下降了呢。”文俊熙闻言,轻轻抚摸着胸前一块铜质圆盘,若有所思道。

“没关系,这次任务使用的装备和以往不同,火傀儡系统有如此改进也属正常。”阮馥天沉吟片刻,又说道“只是俊熙,此次任务凶险万分,纵然是我,也只有六七分把握,你可有相应的觉悟?”

文俊熙方还沉浸在方才胜过东城卫的喜悦中,听得阮馥天这样一问,面色忽然凝重起来,大声道;“阮大哥,你也太小看我文俊熙了吧,我虽然年少,却也是浣花盟中的一名战士。这百年以来,为了驱逐异族,光复中原三千里明太故国,盟中牺牲了无数前辈英雄。今日有此机会为大业献身,乃是无上荣光,我怎会退缩呢?”他这番言辞慷慨激昂,全然不似十几岁的少年。

“又是这番话语。一个高高再上的理想,真是要献祭无数人的生命才能达成吗?”听着眼前同伴的话语,阮馥天心中却泛起了莫名的惆怅,十年前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热血与天真,可是到了今日,回首往昔,自己走过的道路上除了阴谋与背叛,杀戮与复仇,又有多少理想的影子呢?七年前,浣花盟前任盟主殷白城主张平息与真夷的纷争,打算废除浣花盟光复北国口号,引得盟中内乱,殷白城本人也遭暗算而死。光复派重掌权柄后,对之前支持议和的盟众大加清洗,无数兄弟,夫妻,挚友,仅仅因为理念不同,就引得反目成仇,互相杀戮。这次东城之旅,仅仅是浣花盟重组之后,光复大业的行动开端而已,如果大苏与北国间真的再开战事,这天地之间到底又会有多少苍生无辜蒙难呢?几日以来,这些问题不只一次的在阮馥天脑海中浮现过,令他迷惑不已。

“阮大哥,你还愣着干啥?我们现在应该回城中复命了吧,耽误了大事,长老责怪下来就不好了呢。”同伴的话语将阮馥天从沉思中唤醒。

“天地之大,是不是人间某处,还有我的亲人呢?哎,这也未免太可笑了。”听闻催促,阮馥天回望天穹,默默的感慨着,猛然发现,之前那道充满压迫的惊人气劲已经消弭与无形了,而一丝若有若无的亲切感,却还隔着苍茫的旷野,敲打着他的心扉 “恩,确实到了回去的时候了呢。这草原还真美啊,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片猎场呢。”

“话说今天阮大哥怎么总是发呆,和平时差太远了啊。简直都不像你了。我要先走了哦,有本事追上来就请你喝酒啊!”文俊熙将枪匣固定在背上,回头笑道。说罢,红衣男孩伸手拨动手腕与脚踝上的机关,只听风声呼啸,整个人化为一团红影,破开茂密的草野疾驰而去。

“。。。。。人生万事,谁能独掌乾坤呢?既然连自己的命运都不一定能掌握,像不像自己,又有谁能说得清?”看着漫天星光,闻着弥漫的花香,阮馥天自嘲的笑了笑,右手缩进袖口轻轻拨动了手腕上银白的圆环,微风略过,带起一地的嫩黄花瓣,红衣男子的身形渐渐模糊,终于消失不见。

大地苍茫,风声如泣,四野寂寥,这片刻的寂静中,一场席卷的天下的风暴,已然在酝酿中。而夜空之上,天河两岸,双月高悬,繁星点点,不知有多少人的命运,即将交错在未知的漩涡里。在这样的夜色里,那草原上片片凋落的花瓣,可曾写上你我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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