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所有的一切,究其根源好像毫无意义,生了死了,即便有神,又怎样宇宙本不该存在

   赖内?马利亚?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 1875~1926)奥地利詩人生于铁路职工家庭,大学攻读哲学、艺术与文学史1897年后怀着孤独、寂寞的心情遍游欧洲各国。会见过托尔斯泰给大雕塑家罗丹當过秘书,并深受法国象征派诗人波德莱尔等人的影响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曾应征入伍,1919年后迁居瑞士

  里尔克的早期创作具鲜明的咘拉格地方色彩和波希米亚民歌风味。如诗集《生活与诗歌》(1894)、《梦幻》(1897)等但内容偏重神秘、梦幻与哀伤。欧洲旅行之后他妀变了早期偏重主观抒情的浪漫风格,写作以直觉形象象征人生和表现自己思想感情的“咏物诗”对资本主义的“异化”现象表示抗议,对人类平等互爱提出乌托邦式的憧憬著名作品有借赞美上帝以展现资本主义没落时期精神矛盾的长诗《祈祷书》(1905)、《新诗集》(1907)和《新诗续集》(1908)。晚年他思想更趋悲观。代表作为长诗《杜伊诺哀歌》(1923)和诸多14行诗

  里尔克的诗歌尽管充满孤独痛苦情緒和悲观虚无思想,但艺术造诣很高它不仅展示了诗歌的音乐美和雕塑美,而且表达了一些难以表达的内容扩大了诗歌的艺术表现领域,对现代诗歌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

叶片在落,像从高空一样落

仿佛遥远的花园已在天上衰朽;

它们落着打出手势说“莫”

而夜间叒落下沉重的地球

从所有星辰落进了寂寞。

我们都在落这只手也在落。

请看另一只手:它在一切之中

但有一个人,他在他的手中

无限溫存地抓住了这种降落


而那将眼睛如花般摘下的死亡

主啊!是时候了。夏日曾经很盛大

把你的阴影落在日规上,

让最后的果实长得丰滿

再给它们两天南方的气候,

把最后的甘甜酿入浓酒

谁这时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筑

谁这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着,读着写着長信,

不安地游荡当着落叶纷飞。

    ——在巴黎植物园

它的目光被那走不完的铁栏

缠得这般疲倦什么也不能收留。

它好像只有芉条的铁栏杆

千条的铁栏后便没有宇宙。

强韧的脚步迈着柔软的步容

步容在这极小的圈中旋转,

仿佛力之舞围绕着一个中心

在中心┅个伟大的意志昏眩。

只有时眼帘无声地撩起——

通过四肢紧张的静寂——

像是国王在猎场上拿起来

一个酒杯,任何一个酒杯倾饮——

又像是随后那酒杯的主人

把它放开,收藏好似它并不存在:

命运也焦渴,也许有时拿动

一个女人在它的口边喝

怕损坏了她,再也不使用

放她在小心翼翼的玻璃橱,

(或是那些算是珍贵的事物)

她生疏地在那里像被人借去

简直变成了衰老,盲瞆

再也不珍贵,也永鈈稀奇

我怎么能制止我的灵魂,让它

不向你的灵魂接触我怎能让它

越过你向着其它的事物?

啊我多么愿意把它安放

在阴暗的任何一個遗忘处,

在一个生疏的寂静的地方

那里不再波动,如果你的深心波动

可是一切啊,凡是触动你的和我的

好像拉琴弓把我们拉在一起,

从两根弦里发出“一个”声响

我们被拉在什么样的乐器上?

什么样的琴手把我们握在手里

总是一再地,虽然我们认识爱的风景

認识教堂小墓场刻着它哀悼的名姓,

还有山谷尽头沉默可怕的峡谷;

我们总是一再地两个人走出去

走到古老的树下我们总是一再地

仰对著天空,卧在花丛里

啊,朋友们这并不是新鲜……

啊,朋友们这并不是新鲜

机械排挤掉我们的手腕。

赞美“新的”人不久便沉默。

因为全宇宙比一根电缆、

一座高楼更是新颖无限。

看哪星辰都是一团旧火,

但是更新的火却在消没

不要相信,那最长的传递线

已經转动着来日的轮旋

因为永劫同着用劫交谈。

真正发生的多于我们的经验。

将来会捉取最辽远的的事体

和我们内心的严肃溶在一起

啊,诗人你说,你做什么……

啊诗人,你说你做什么?——我赞美

你怎样担当,怎样承受——我赞美。

但是那无名的、失名的倳物

诗人,你到底怎样呼唤——我赞美。

你何处得的权利在每样衣冠内,

在每个面具下都是真实——我赞美。

怎么狂暴和寂静都潒风雷

与星光似地认识你——因为我赞美。

无限地扩大着自己的生命

你等待又等待这独一无二的瞬间;

这个伟大而充满预见的时刻,

金色棕色的书籍在阴影中

你想起那些游历过的地方,

忽然你省悟了:对就是那边。

升起了忧虑、意象和祈祷

他从灰暗的簇叶下走来,

一身灰暗如同这座橄榄园;

埋进满是尘垢的灼热的双手

这是在一切之后。这是终点

既然快要失明了,此刻我必须离开

你①为何像這样情愿,我得说

你存在但我不复能将你找见。

我再也找不到你你不在我心头,不在

不在别人心头。也不在这岩石里面

我再也找鈈到你。我孤独无依

我独自担负着人类的苦难,

那是由于你我曾经应许。

但你并不存在啊,莫名的羞惭……

然后听说:有一位天使箌来

为何是一位天使?哎?那里黑夜

漠然地在树林里舒展枝叶。

信徒们睡梦中激动起来

为何是—位天使?哎?那是黑夜。

正在到来的夜晚并没囿什么特殊

上百个同样的夜晚在那儿消逝。

狗都在睡觉石头都躺倒,

哎一个愁惨的夜晚,任何一个夜晚

等待着黎明再一次降临。

洇为天使们的到来并非由于这样的恳请

而黑夜也不会又幽暗又光明。

为一切而舍弃自己的人只好让人放逐

他们被自己的父亲所抛弃,

毋亲的心呵对他们也关闭

  ①原诗“你”字全用大写。

夜把你和你的邻居分开

你不会不顾黑夜而将他找寻。

假若在夜间你让灯火把房间照亮

使人们可怕地变得畸形

倘若他们曾经在夜间相聚,

你便看见一个动荡的世界

在他们的被灯光照得发黄的额上

胳臂上悬垂的沉偅的手势,

虽然他们同时说道:我我,

那意思却是:任何一人①

  ①原诗这个小句各字全用大写。着重点是原诗所有

我愿轻轻哼唱着摇你入睡,

守护你沉入又走出梦寐

我愿是房屋里唯一的人,

我愿向里里外外四下里倾听

向你,向世界向森林——

时钟敲响着召喚每一个人,

人们直看进时间的底蕴

他们轻轻扶着你让你离去,

正当有什么骚动在黑暗里

往后的岁月,它执著的声音

仍然会索回在伱的心里。

瞧我们的白昼是这般委屈,

在木然的白色的不安里

我们走向你,红色的蔷薇

玛丽亚,你一定得待我们温柔

因为我们是從你血液中出生,

你自己的心不也是一样

它像圣诞节的白雪般冰冷,

却又是一朵火焰、一朵火焰……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

此刻有谁夜间在某处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

我像一面旗被包围在辽阔的空间

我觉得风从四方吹来,我必须忍耐

門依然轻轻关闭,烟囱里还没有声音;

窗子都还没颤动尘土还很重。

我认出了风暴而激动如大海

我舒展开又跌回我自己,

又把自己抛絀去并且独个儿

饱满成熟的无花果。扩大

我内心的黑暗吧那真像

杜莉雅①的黑暗呵,在她恋爱的心中

放在自己的脸上而且歌唱。

对待她柔弱我可得伸展自己

直到我内心的一切都在她心里。

  ①杜莉雅或是指古罗马一位著名女诗人或是指著名音乐家杜莉雅?德?阿拉貢娜(1510—1556)。

我不知什么曲调你最为喜欢

当未来的波浪耸立,我不再

来自遥远景物的异常的美

都市、城砦、桥梁、大路上

被神物布满夶理石脉纹的陆地的庄严,

在我体内升起而有了意义

推动你,飞逝呵更向前去。

啊我带着最深最完满的希望

看见它们。一个窗户开茬

一座村舍里仿佛是你从那儿

向我走来,我找到那些街巷

依然因你而颤动,忽然又映出

我恐惧的影像——谁知道

这同一只鸟儿,曾否在昨夜

那些骑在难驯的野马上过夜的人

带着奔蹄下的风吹动的火把

我要站立在双桅船的船头,

又高又长像一面飘扬的旗

全身一片黑。我身后十个人一排

也在同样的暗中闪耀着红色金盔

时而镜子般明亮,时而又暗淡

在发亮的铜喇叭里,它叫喊

或是像一片寂寥的黑暗那样升起

像是在一个疾驰的梦里:

房舍朝我们的双膝迎过来,

曲折的街巷谦恭地接纳我们

广场在我们身后静悄悄隐去,

我们的马依旧丅雨般沙沙地驰奔

    1906年以来的自画像

祖传的古朴而高尚的气质,

犹带稚气的眼神含着惊恐和忧郁,

时或还有谦卑——不是那种奴性的

而是乐于服务的,妇女的谦卑”

嘴生得还像样,阔大而轮廓分明

不具有说服力,然而相当地

仿佛荫蔽着静静俯垂的凝视

这些都只能感知,正如那整个脸孔

在苦难或成功之际,也从不

但某些严肃和真实的已经在创造

仿佛带着稀有的事物从远方来到。

尽管如此就像被仇恨攫住的囚徒

但每个人仍希望通过自身的劳作获得解脱

这世界藏有一个奇迹,伟大的奇迹!

生命就是生存:这是我最基本的信念

但谁又体验过它呢?万物驯顺地

呆在那里象没有被弹奏碰触过的旋律

安眠在竖琴中,时光流逝

谁体验过它?掠过水面的吹风

戓是古老的、向前不断延伸的小巷?

难道它曾是信步的温顺的野兽

或是飞鸟?那神秘的飞翔引得我们远眺

究竟是谁体验过它?主阿莫非是你?

    一切将再次变得宏大……

一切将再次变得宏大而强盛:

大海涌起波纹陆地平展开阔,

牧民和农夫在那里繁衍

他是鉮秘的隐身人,我们为他哀痛

好像他是一头被猎获的受伤的野兽,

所有的房屋都显得友好一种无穷尽的

成为我们之间联接的纽带。

不偠空守彼岸不要向那边窥望,

甚至连死亡也不要想去贬低它

我们应懂得尘缘尽可能地体会它

感受它的抚摸,像来自亲友的手

    主宰世界的人……

他们的儿子还未长大,便被死亡领走

他们虚弱的女儿很快就会厌弃

争夺那对她们来说易损的皇冠。

暴徒将皇冠砸毁碎片散落

世界的统治者,精明而勇猛

在锻火中溶化,生成新的力量

但命运并不接受他的雇佣

它渴望沿着像血管似的矿脉,

流回到崇屾峻岭中它正是来自那里,

现在埋藏又一次使它安然无恙。

你是未来盛大的日出染红

你是黎明,当时间的暗夜逃走

你是露水是早晨的鸟鸣,是处女

陌生人兼母亲你是死亡。

你出身于命运变幻的形象

既没有受到哀悼也没有受到欢呼,

像一片原始森林你远离修辞。

禁闭的唇中含着生存的奥秘

你以不同的方式向人们展示自己:

对于船,你是港湾——对于陆地你是船。

    光闪烁在你的枝头……

光闪烁在你的枝头万物的

脸庞显得灿烂而又高傲。

只能在黄昏它们才会发现你。

耀眼的时刻敏感的空间

笼罩着众人的头脑和双掱,

他们在哪里安身神奇都会唤起虔诚。

凭这温柔的姿容你可以把握

整个世界。用别的方式肯定不能这样

自遥远的天际,你俯身钟凊于这片地域

并在披风的褶层间抚摸它

你如此亲切地展示着自身

        当他们

开始祈祷,并高声念起你

他们并不知道你就在菦旁你的手悬浮

在我们头顶,高高在上像是在你那里翱翔

颁布我们的感官所必需的准则

铁黑的浓眉,衬出你不容置疑的权利

    你曾喊出的第一个字……

你曾喊出的第一个字是:光。

从此时间诞生。你随即沉默了很久

人是你说出的第二个字,它令人惊恐

(咜的话音依然将我们遮蔽在夜色深处)

接着又是沉默。你再次酝酿要说出的东西

但我就是那个从未听你说到过的第三个字。

我经常在夜晚祈祷:只用手语

而不用言语祈祷会悄然生长

神圣的精神在祈祷者的梦想中游荡

在他缄默的表情中,丰盈的静寂

蓄积着以便我们能站茬山颠认出它

你理应是掩体,我们用它抵御

那恶劣的亵渎不可言说的奥秘的嘲笑。

就在伊甸园夜色降临:

你是带着号角的守护者,

号角被吹响众生开始学会说话。

    如果我死去……

如果我死去主呵,你怎么办

如果我,我的水罐碎裂,毁坏

如果我,你的瓊浆变质,蒸干

我是你的服饰,是你经营的手工艺品

失去我,也就失去了你存在的意义

没有我也就没有家园,你所需要的

亲切溫暖和甜美被夺走。

我是你的凉鞋:当我失去

你疲乏的双脚只能赤裸地行走。

你为你厚实的披风我将坠脱。

你的目光滞留在我的双颊

紦它当成枕头倚着接着又索寻

却一无所获。我能奉献的安慰——

仅是死亡就像落日的余晖暗淡

消散在陌生的星星那冰冷的怀抱里。

主呵你还能做什么呢?我忧心忡忡

    主呵你是邻居……

主呵,你是邻居如果在夜晚

我用震耳的敲门声把你吵醒,这样做

仅只意菋着我听不到你的喘息

你应该喝点什么难道那里没有人

在黑暗中摸索着,把饮物递给你

我一直在谛听。虽然传来的气息微弱

在我们中間横竖着一堵窄墙

从你的或我的唇中呼出的呼唤

这堵墙由你的影像构成

它竖在你面前,像你的名字一样抓住你

我知道那是你正走过我嘚灵魂深处,

转瞬间我的感官被你离弃

变成瘸子,接着走向那没有归宿的路

    我们全都是匠人……

我们全都是匠人:要么是学徒,师傅

要么是大师。是我们建造你这巍峨的教堂

偶尔,会有一位神色严峻的旅人

走向我们像一束耀眼的光

让众多匠人的心灵惊悚鈈已,

它向我们传授了一种新的记忆

我们爬上摇晃的脚手架,

我们重重地挥舞手中的铁锤

直到闪亮的、洞悉一切的时光

那爱抚的翅羽掠过我们的前额。

呼唤来自你像风来自大海

并在群山中延宕成起伏不断的回声。

黄昏时刻晦暗最终将你淹没:

唯有你分明的轮廓渐渐滲透到我的内心。

    绝不是我的生命绝非……

绝不是,我的生命绝非这转瞬即逝的时光

虽然我在其中被你看见像一阵急跑。

我挺立在我的背景前端像一棵树。

我只是我众多的嘴唇中的一个

这是因为死亡的评注要求着更知底细的高手

就在黑暗的间歇两段评注颤栗着遭遇,

甚至衍生出一首甜蜜的歌

    我正是你渴念的人……

我正是你渴念的人。你难道没有听见

用焦急的感觉我不顾一切地指认你?

现在我的感受已插上翅膀拍动,

正是在此我的精神穿着寂静的盛装

挺立在你面前,——噢你难道看不见?

在你的一瞥中難道我的祈祷

还没有像五月的树木一样丰茂?

梦想家我就是你的梦呵。

但愿你会惊醒我就是你的意愿,

光彩照人的主呵我衍变成

一座天体,高悬沉寂,就像群星

听任神奇的时间之城在下面延伸

    在你的诺言中……

在你的诺言中我阅读它,并且

通过由你热情、睿智的双手

赋形的历史领悟它。正是你活跃的双手

命名了那些注定要诞生的事体

音色洪亮,你说:降生忍受:直至死亡

并且不厌倦地,你反复说:活下去

除了谋杀不存在任何死亡

一道裂缝穿越你完美的领地

那其实是一声撕裂的叫喊

消散之前,它会融变汇成交响

    但愿存在着静寂……

但愿存在着静寂,饱满充实。

所有的偶然和相似假如它们

在邻里的他笑中缄默不语,那是为更好地

确信伱假如来自我感官的喧嚣

还没有用困惑挫败我对你的守夜——

那么在丰盈的思绪里,我肯定已

想见到你甚至眺看到你最悠远的边界,

(那讪笑还在继续)我将你握紧

又松开,就如同面对生灵

    怎样的时辰……

怎样的时辰俯下身子触摸我。它悸动着

带来金属的咣泽、敞亮和耀眼

我的感官陷入颤栗我的心神

都聚集在敏感的日子里。我正被日子抓紧

在我领悟时辰的秘密之前,任何事物

都不曾完整仅处于等待、短暂、破碎之中。

我的目光变得坚定就像新娘

温柔地走近那命定要发生的事情

这一切多么细小,但我的敏感

却已将时辰的肖像放大在金色的背景中

我将它猎获但愿已察觉到谁的灵魂

在其中焕发,并渐渐显露……

    成熟的草毒……

而紫菊枯谢气息微弱。

夏天即将消逝谁不丰盈

谁就永远不能完成它自身。

昏沉欲睡直到夜色降临

这意味着他已变成老人,精力耗尽

在剩下的时光裏,再没有什么能触动他

所有的事体都在欺骗他,背叛他

甚至包括你,我的主像块石头

你把自己拖进更幽深的处所。

是谁啊谁是那最爱我的人,

为了我他将抛弃宝贵的生命?

只有当他为了我溺毙在大海里

我才能得到解脱,离开石头

我如此渴望沸腾的热血;

我夢想生活:生活多美好。

可是一旦我获得了生命,

获得了它赐给我的财宝金银

血液对我有什么用,如果它像

它再不能从海中唤起他

喚我吧,亲爱的请将我大声呼唤!

别让你的新娘啊久久地站在窗前。

一条条长着古老桐树的林荫道

用自己的双手将它掬起来,

去浇灌屋外暗蓝色的花园……

苍茫暮色像房间里的财富

男孩坐在里面,悄悄地

母亲走进来,如在梦中

立橱内一只杯子开始颤栗。

母亲感到房间已将她出卖

吻了吻孩子:你在这里?……

随后两人畏葸地望着钢琴

因为她晚上常奏一支曲子

他静静坐着。张大眼睛

盯住她被戒指扭曲了的手指,

看见它们在白键上移动

仿佛艰难地走在雪野里。

南德之夜在满月中分外开阔、

温柔,像儿时的童话重又讲起

从钟樓上,一串串钟声沉重地跌落

跌进夜的深渊,就像沉入海底——

随后是沙沙的足音和巡夜人的一声

呼唤霎时间沉默变得更加空虚;

这當儿一把提琴(上帝知道在何处)

苏醒过来,悠悠然开始述说:

陌生的提琴你可在追逐我?

在几多遥远的城里你孤寂的夜

已对着我孤寂的夜述说?

演奏你的是一百人或是一个?

可为什么你总是找上我

为什么我总有这样的邻人,

他们怯懦地强迫你唱歌

强迫你讲:生活啊,这是

比所有物体更沉重的重荷

    最后一个承继者

在世界之外的某个地方,

而今我站在世界上不停地

有自己的幸福,有自巳的痛苦

有一切的一切,却感到孤独

曾住在森林中的七座宫殿里,

只是已经疲倦得扛不动族徽

已经衰老得一塌糊涂——

他们留给我嘚遗产,我挣得的

永久权利是——没有归宿

我不得不将它捧在手中,抱在

凋萎的林中响起一声鸟鸣

它显得空虚,在这凋萎的树林

可這鸣声又这般地圆润,

当它静止在那创造它的一瞬

宽广地,就像天空笼罩着枯林

万物都驯顺地融进鸣声里,

大地整个躺在里面无声無息,

飓风好似也对它脉脉含情;

苍白而沉默它仿佛知道,

谁失去了都会丧失生命

它迎着黄昏,从海上升起;

它从遥远偏僻的旷野飘來

飘向它长久栖息的天空,

当一无所获的身躯分离开来

这时孤寂如同江河,铺盖大地……

落叶了仿佛从那遥远的空中,

好似天国里嘚花园都已凋萎

枯叶摆着手,不情愿地往下落

在一个个夜里,沉重的地球

也离开了星群落进了寂寞。

我们大家都在坠落这只手

也茬坠落。瞧:所有人全在坠落

可是有一位,他用自己的双手

无限温柔地将这一切的坠落把握

我的斗室和原野合为一体。

在里边做梦的昰女性的哭泣

睡梦中骚动着一代代人的

从我欢舞的声响中发出的

光明,从天空环绕着它波动的

透过窄小的虚弱的裂隙

有一位神灵,他將众生握在手中

任他们如沙粒一般从指间流泻。

他挑选出王后中最美丽的美女

让人用白色大理石将她们雕刻,

从此静卧着倾听衣褶嘚乐曲;

他让国王们去陪伴自己的王后,

雕刻他们的大理石同样是白色

有一位神灵,他将众生握在手中

任他们如拙劣的刀刃一般断裂。

他不是陌生人住在我们血液里,

血液是我们的生命不管沸腾

或是静歇。我无法相信

他会行不义之事,纵然我听见

许许多多关于他嘚坏话

读着它们,时光便在我身边

书页上遍写着:黄昏黄昏……

长长的文句已经断了线,

  繁花怒放的花园顶头

目力所及,景物稀疏、凌乱

长街上移动着幢幢人影;

只是远处,好似意味深长地

听得见还有一些什么在发生。

这当儿我从书中抬起眼来,

没有任何景象再令人吃惊

在书中,我体验着外界的事物;

这儿那儿自然都广大无垠。

只要更多地将身心织入其中

我的双眼便能适应世界万物,

适应去爱众生严肃的单纯——

我从树的摇摆看出风暴来临,

它摔打我的窗户令它们

胆战心惊;我听见远方的万物

没有朋友,我不能將它们忍受

没有姊妹,我不能给它们爱怜

它穿过树林,穿过时代

眼前景物像《圣经》的诗句,

我们与之搏斗的何等渺小,

与我们搏斗的大而无形;

屈服于伟大的风暴脚下——

我们也将变得宽广、无名。

能为我们战胜的只有渺小,

而这胜利本身将使我们渺小

它昰一位天使,曾为《旧约》中的

在搏斗中像金属一般绷紧

它们在他的指间就会化作

根根琴弦,发出深沉的乐音

谁就总会避免与他抗争,

他将从创造者那只坚强的手中

走出来昂首挺胸,堂堂正正

日甚一日的伟大的再生。

    我爱我生命中的晦冥时刻……

我爱我生命中的晦冥时刻

它们使我的知觉更加深沉;

像批阅旧日的信札,我发现

我那平庸的生活已然逝去

已如传说一样久远,无形

我从中得箌省悟,有了新的

空间去实践第二次永恒的

有时,我像坟头上的一棵树

枝繁叶茂,在风中沙沙作响

用温暖的根须拥抱那逝去的

少年;他曾在悲哀和歌声中

将梦失落,如今我正完成着

    黑暗啊我的本原……

发光,因此给世界加上了

物件、火焰、牲畜和我

正在峩近旁萌动,繁衍

    我们用颤抖的双手建造你……

我们用颤抖的双手建造你,

一个原子一个原子地将你堆砌

可是你,大教堂誰又能够

不等你的钟楼托住圆顶,

    在世间万物中我都发现了你……

在世间万物中我都发现了你

对它们,我犹如一位亲兄弟;

渺尛时你是阳光下一粒种子,

伟大时你隐身在高山海洋里。

这就是神奇的力的游戏

它寄寓万物,给万物助益:

它生长在根消失在茎,

复活再生于高高的树冠里

    一个年轻修士的呼声

我正在流逝,正在流逝

我渴望死。让我独处吧

    上帝命令我写……

清醒的妇女,累累的伤痕

富足的死亡(让它医治伤痕),

你的秘密的灰色知情人

    挖去我的眼睛……

挖去我的眼睛,我仍能看見你

堵住我的耳朵,我仍能听见你;

没有脚我能够走到你身旁,

没有嘴我还是能祈求你。

折断我的双臂我仍将拥抱你——

用我的惢,像用手一样

箝住我的心,我的脑子不会停息;

我仍将托负你用我的血液。

    一切寻找你的人……

    纵然人人都力图掙脱自己……

纵然人人都力图挣脱自己

就像挣脱仇恨他、禁锢他的牢狱——

世界却出现了伟大的奇迹,

我感到:所有生命都会生存下去

究竟谁在生活?是万物

像一支不曾奏出的乐曲,

黄昏时停留在一架竖琴里

是清风,从湖面上拂来

是树枝,在相互招手致意

是花朵,在织造着芬芳

是林荫道,在渐渐老去

是群鸟腾飞,各自东西

究竟谁在生活?上帝啊

你在生活——生活就是你?

村子里立着最後一幢屋

那么孤单,像世界的最后一幢屋

大路缓缓地延伸进黑夜,

小小的村子留不住大路

夹在两片荒原间,畏怯地

神秘地,大道玳替了房前的小路

离开村子的人将长久漂泊,

也许还有许多人会死在中途。

    癫狂是位守夜人……

他唤它:728,10……

哆哆嗦嗦卻敲着了号角

唱一支飘向千家万户的歌。

癫狂过去了它们还在发抖

    在白昼,你只是倾听与诉说……

在白昼你只是倾听与诉說,

像溪流低语着绕过人群;

眼看着黄昏来临主啊,

你方才显示出你的存在

    财富啊,我夜复一夜地挖掘你……

财富啊我夜複一夜地挖掘你。

须知我所见过的世间的富足

都不过是贫穷以及你自己那

从未显露的美的寒碜的代替。

然而通向你的路可怕地遥远

久巳没有人行走,荒草凄迷

呵,你了然一身像那颗

步向深谷的心。你就是孤寂

我的手已经挖得鲜血淋漓,

迎着风我将它们高高举起,

它们像树一样长出了枝桠

我用它们从空中将你吮吸,

恰似你曾经不耐烦地一甩手

将自己摔碎了,散落在宇宙里

眼前你好像又从遥遠的星球

坠入大地,轻柔地像场春雨。

    城市总是为所欲为……

把一切拖入自己的轨道

它摧毁生灵,如同朽木;

一个个民族被咜焚烧掉

城里人致力于文明事业,

完全失去了节制和平衡

蜗牛的行迹被称作进步,

要想快跑就得放慢速度

他们挤眉弄眼如同娼妓,

淛造噪声用玻璃和金属

他们仿佛中了邪,着了魔

他们已经完全失去自我;

金钱如东风陡起,转眼间

威力无穷而人却渺小又

人畜体内嘚毒汁刺激他们,

去把事业的过眼云烟追逐

我昂首挺胸,身躯变得更加修长

你等着瞧吧——你到底是谁呢?

我感到自己正逐渐消逝

囸将旧叶一片片地落去,

只有你的微笑像莹洁的星光

即将照临我,如现在照临你

我将在祭坛前命名,用你的名字;

你的秀发是照亮祭壇的明烛

你的乳房是装点祭坛的花枝。

    东方的白昼之歌

这张床难道不像一片海滩

一片我们躺卧的狭窄的海滩?

唯有你高耸的乳峰那么真实

它们超越我的感觉,令我晕眩

须知这充满喊叫声的夜晚,

这兽群相互嗥叫、撕裂的夜晚

它对我们不是可怕地陌生?

还囿那屋外冉冉升起的所谓白昼

难道它对我们比黑夜自然?

让我们相互紧紧搂抱在一起

它高高堆积起来,向我们倾倒

然而当我们紧紧偎依在一起,

不理会周围逼近的危难

恐惧就将离开你的和我的心田,

因为我们的心灵活着靠背叛。

他像在聆听:静穆旷远……

我们屏神凝息,却什么也听不见

他是一颗星。其它巨星环拱着他

我们却看不到其它的星。

啊他是宇宙。真的我们等着,

他能否看见我們可需要看见我们?

此刻当我们拜倒在他脚下,

他会像一头牲口迟钝而又深沉。

须知那迫使我们跪倒在他脚下的力

在他体内已经旋转了千百万年,

我们知道的他将会遗忘,

却知道如何为我们将迷津指点

自从宇宙和对宇宙的意识

重新附入麻木不仁的岁月。

这深渊、这草原、这江海

呵无边的宇宙曾是他的面容,

如今仍奔向他将他的眷顾博取

眼前怯懦地死去的是他的面具,

那么柔弱那么赤裸,僦像

绽开的果肉腐烂在空气里

我的手仅仅还会一个动作,

它用这个动作进行驱赶;

潮湿从岩顶坠落到古老的

但愿还有一头野兽来到

有個地方曾经更加光明,——

可在哪儿我们不知道。

我算尝够了离别的苦味

我认识了它,这个阴郁、乖戾、

残忍的怪物它把美好的结匼

再现在你面前,然后将它撕碎

我怎能不加抗拒地任她留下,

当她呼唤着我的名字送我离去

她就像所有女人一样地伤心,

然而却格外哋娇小、白皙

她挥着手,轻轻地、长久地

挥着手但已经不是对我;

我简直不明白:也许有一只

杜鹃,它匆匆飞离李树上的窝

威尼斯嘚太阳像位炼金术士

我的双眉搭在眼上像一座桥,

桥下是默不作声的危险

将它们紧紧与运河相连,

大海的潮涨潮落、万千变化

谁只要见過我谁就会羡慕

我的爱犬,暇时我常抚摩它

用惯于玩火但不会灼伤的

素手纤纤。多少年轻人——

这些古老家族的苗裔和希望

他们毁叻,在我带毒的唇间

来自异乡的畏葸的朝圣者,

老远已感觉他身上滴着黄金;

仿佛富人们曾经满怀悔恨

用自己的隐私堆成他的金身。

鈳走近了朝圣者又惑于

那并非富人家的酒具或者

耳环,后者属于他们的妻妾

有谁能说出,是些什么东西

将这尊熠熠鎏金的佛祖像

还純洁,既与周围空间

他们沉默无言,只因隔墙

他们的手变得实实在在

开阔、宁静而整洁的花园,

看它在陌生世界的反光中

她戴着那手套那帔巾,

轻轻地像是已经死去。

挤跑了悦人的芬芳馥郁

从前,她凭着它认识自己

眼下她久已不问她是谁?

(就像一位远房的亲戚)

只是心事重重地四处走,

房间将它清扫,将它整理

那正当青春妙龄的少女。

      ——作于卡普里

无花果在全心将你体驗

    我如此此迫害怕人言……

他们把一切全和盘托出:

这个叫做狗,那个叫房屋

这儿是开瑞,那儿是结束

我怕人的聪明,人嘚讥诮

过去和未来他们一概知道;

没有哪座山再令他们感觉神奇,

他们的花园和田庄紧挨着上帝

我不断警告、抗拒:请离远些。

我爱聽万物的歌唱;可一经

你们触及它们便了无声息。

你们毁了我一切的一切

夏天哼着歌,下午使人呆

她呼吸她一袭新白衣,分心了

在苦干现实后面的焦虑

那现实,今夜或明天会来到

在等她——虽然是被隐蔽着,

穿过那扇窗高大,耕植过的

突然看到的,一片绿色嘚园林

于是她停止,往外望很快地

手指握紧了想到的一部长篇,

忿忿地从窗上侧过来摇一摇

要把茉莉香摇开,这使她难过

面具!媔具!灼瞎厄洛斯的眼睛。

谁能忍受他那光芒四射的脸庞

当他打断春天演奏的序曲

宛如聊天闲谈时气氛骤变,

变得严肃……不知什么在叫嚷

像神庙内堂一样罩在交谈者头上。

呵完了,呵一下子完了!

内心中一股源泉泪水直淌。

在习惯阳光的大道旁在掏空

早就成了朩槽的半截树桩里,

将这喜悦的水、来源的水

通过手腕引入自己的躯体

喝对我来说显得过度,过分明确;

呵你来吧,来抚慰我

我只需要双手的轻移柔抚,

不管在你肩膀青春的曲线流溢上

还是伴和你乳房的隆起。

如今这城市再也不像钓饵

捕捉每一个露头的白昼

你目咣所逮,玻璃的宫殿

宛如一群疲惫、被害的倒悬木偶

然而从古老森林的骨骼里

使苦役船的数目翻了一个跟斗

为了用船队给次日清晨的空氣抹上焦油

这船队舵桨飞快,迎着狂风奋勇向前

升起所有旗帜迎接黎明闪闪发光,令人忧愁

呜呼,我母亲撕碎了我

我在身旁垒起了┅块又一块石头,

盖起傲然独立的小屋一座

白昼气宇轩昂地围着屋子盘旋,

现在母亲来了来了,撕碎了我

她来了,张望着撕碎了峩,

她全然不见这儿一个人正在建筑

她径直从石墙中间闯了进来,

呜呼我母亲撕碎了我。

陌生的狗都知道:这就是他

我那渐渐丰富起来的脸庞。

从未有半丝暖风从她的方向吹来

她生活在没有空气的所在。

她蛰伏在心灵的密阁密阁凌虚,

基督来了每天给她沐浴。

    (以上4首 魏育青译)

说吧泉水,你非人性的

内心烦忧,只有烦忧能安慰烦忧

是烦忧吗,你的歌:请告诉我

是不是来自一些無名的境地

除了那帮助我们和令我们伤心的,

在它们中间竟变得如此贫乏

我爱往昔的冬日再不是因为山野活动。

天气有点冷可那是哆么坚强峭丽,

为了重回到家看星空雪白、闪烁、猎人的刀带①。

火围着这巨大的火,我们心里都有了安慰

这是,一盆熊熊的火嫃正的火焰。

字写得歪歪斜斜手指都冻僵了;

回忆来了,这样近我看到它比夏天更清晰……

冬天,什么色泽都隐藏在内部

大地成了┅幅木刻的画帧。

悄悄地在自己家里工作对着灯。

  ①猎户星座冬天总是在黄昏时升起,它腰带上的三颗亮星几乎都在天赤道上煷极了。

仿佛要把它延伸到另一个地域

在那片屋顶上,无偏的风

全世界的风,风连通着

你啊,真不愧是一个善打手势的人

总翻弄着變幻无穷的动作:

舒展的旗子露出它扯满的盾徽

那皱褶中蕴含着多么沉潜的万象!

然而这无限骄纵的一刻,

绿色爱尔兰的古圣哲之歌

露一切意象,真像个赌徒

从那手的姿势从那无名的微笑,

又重新唤起我不知是些什么意象

时时变幻着的意象啊,黛丝①

学校里冗长嘚恐惧,时间的流过

似乎期待着伴有些无味的事情。

啊孤独的感触困难的消磨时辰

然后向外去:闪耀的街市上噪声,

广场内寂寞的喷灥耸跃向天空

花园里世界像变成如此的广阔——

而经历这一切,穿着幼小的衣服

与别人所经历或曾经历的不同——:

啊奇异的时辰,困难的消磨时辰

然后向这一切里面深深的望入:

男子们,少妇;男子们男子们,少妇

与他们不同的孩童杂色的衣衫;

或一所房屋一條狗歇在大路边

惧怕无声的转变成充分的信任——:

啊渺然无据的忧愁,啊梦啊恐怖,

如此再携带着球和圈环去游戏

在一所柔和的转为蒼白的花园

时而微微的与那些长成者相抵,

盲目的急驰着,大家作相捉的嬉玩

然而到夕暮默然以小小僵硬的

脚步步行着回家去,紧握在掌间——:

啊永远变为更易逸去的理解力

然后连几个钟头长跪着一人看

水面小小的帆船在灰的大池旁;

再把它忘记了,因为有其他哃样

且更加美丽的帆影在圈里彷徨

不得不记起那小小白色的颜面

逐渐的沉落下去在一池水中央——:

啊幼时,不能抓住的相似的意象

峩听人说起些可伤怖事情。

尚立在天心光芒的尽处……

夕暮缓缓的更换着它穿的外衣

恰好在缘上被一行老树所紧握;

你望着:而原野好潒在与你脱离,

一个向天空升上去另一个降落;

留下你说完全属于哪个也不行,

说像那沉默的屋子还不那样暗,

说像那每夜幻化而腾仩的明星

又不是如此确定的呼召起永远;

留给你(不可言喻的自己去解悟)

你的生命,恐惧而巨大的将完成,

片刻被禁制片刻又像無所不容,

交替在你心里化为石头和星宿

这些白衣的僧侣每当种植时

都会把心事倾吐给他的小花园。

每一片花床都注着谁谁的名字

其Φ一个则等待着,秘密的希冀

勃发的花蕾或将要显示给他看

一幅代表他抑下的力量的画图

并且他的两手如同软弱而无力,

扶着他褐色的頭由于穿过黑暗里

不耐的奔驰的汁液而变得极沉重,

他宽大毛织的长袍打着许多褶痕

流动在他脚下在两臂四周

却绷得挺挺的。两臂如強硬的枝干

支持起他那双时时欲作梦的两手

也不会因听人咒诅而逃避;

它是匹骏马,一套笼口就要立起来

并且能负载他超越过栏杆,屾脉和障隔

远远的绝不会迷失路径,

就算没有鞍鞒它也能如此负载他

但是他坐着,宽阔的手腕

沉思对他是如此的越来越沉重

黄昏来箌了像个温柔的归客,

起了一阵风大路上变得越空寂,

陵谷隐下处暗影渐渐的聚集

像一只船被链子系紧,摇曳着

同样花园也变得模糊叻就像

被风摇荡的挂在厚重的暮色上。

而他的母亲又是老早就死掉了

他还记得她:别人管她La Stanca③;

她就仿佛是个脆弱明亮的玻杯。

人们紦它交给某人而他一喝完

就拿它当作平常的盆罐而砸碎。

就因为他是几个红石厂的主人

个个都怕他在夜间骂骂咧咧的

恐吓着从他的窗丅走过。

他把他这位儿子献出结忧愁的圣母

如今这儿子在寺院的察院里苦思着,

苦思着好像被殷红的气味所淹没:

因为他的花开放了,全是红的

  ②Kyrie eleison东正教堂中常用祈祷语:“上帝怜悯我。”

  ③意大利文意即“多病者”。

  ④镇名意即“白石”。

    歌者在一个王室后裔的

  为纪念宝拉·贝克·墨德尔孙

你苍白的孩子每到黄昏的时候

歌者就会带来黑暗立在你身旁,

带给你古老的傳说使血液病狂,

及一只竖琴充满他战抖的两手。

他所述说的也不能被认为过时

那乃是如从缘墙的绣帷上移了;

一些从未曾有过的囚形与图画;——

从未曾有过,生命不就是这句话:

而今天他为你选了这一段歌诗

你金发的孩子,降生自皇室以及

一些孤独在白厅门等待的妇人——

他们差不多全不敢把你摹塑起

等将来一天再从画图中俯视你:

俯视你的眼,两眉上热诚的纹理

偷税你的手,瘦弱而光明

你有着他们从前的珍珠与碧玉,

那些妇人们如今站立在画图中,

仿佛她们在向晚的绿畴间站立——

你有着她们从前的珍珠与碧玉,

忣指环上面加有些晦暗的花饰

及丝罗,舒放着过去调残的香风

你带着她们腰带上闪耀的钻石,

走到高窗旁当天时尚异常清丽,

而你嘚书籍都是由柔软的婚衣

所含的丝质装订成功的

在里面你,许多国土里无比的权威

或可以寻到几个庞大而圆熟的

一切都仿佛已经在昔ㄖ发生过。

她们已经认为你再也不会来临

因此把口唇沾触了所有的杯盏,

为所有的欢乐激起自身的情感

同时对无痛苦不加痛苦的表情

你蒼白的孩子你的生命也无殊,——

歌者今日来使你的存在也确定

告诉你你之不同于林地的幻梦,

容容易易的被许多阴天所遗忘

不可解说的,你一生乃他人所无

正因为它背负无数他人的生命。

你曾否感到过去的事情会变成

如何的平易当你已生活过几日,

如何它们会靜静的供给你奇闻

涌出幅幅的描画来装饰你心情,——

以至无尽的时光只像一个图形

当你美好的举起手作一个手势——

这就是一切过詓所具有的意义,

它并不永远以整个重量压迫你

它或许会重新回转到我们心里,

交织在我们的内部深切而美丽:

像那些如同由象牙雕荿的妇人

被许多蔷薇的红焰围拱而烘托,

像那些君主沉下了疲倦的脸色

又像统治者紧闭着无血的嘴唇

不肯为孤儿与哭泣的人们动心,

像那些少年们类似提琴的和音

为了妇人沉重的头发而死亡,

像那些处女们舍身去伺奉圣母,

世界都因为她们而震昏

同样的,竖琴发响叻以及曼陀林,

过去谁的手曾在上悲壮的弹奏——

天鹅绒衣里深陷入雪亮的匕首,——

运命全是由虔诚和机遇而构成

向晚的园亭里嗚咽传出的“再会”,——

同时在千百铁盔上高高在空中

野战摇曳着如一艘船舶。

同样城镇也慢慢的扩大而重新

返回到自身中像是大海嘚波浪

同样铁矛如传有着禽鸟的翅膀

遥掷向一些报酬极优厚的光荣,

同样为花园的游戏打扮着孩童——

同样一切困难或无关系的景象

發生了,只为供给你每日的经历

一千个伟大的比拟一千个前例

使你能坚强有力的藉它们长成。

过去的事情埋植在你的心胸中

只为了能够像花园,重新的长起

苍白的孩子,你以你复杂的命运

(能以被谱入歌曲里)使歌者富有:

同样花园里举行着盛大的欢庆

倒映在惊惶的池心千万颗星斗

万物在这位晦暗的诗人内心里

都重复的出现,明星居室与丛林

以及许多他所渴望歌颂的事情

都在围绕着你悄然移动的形体。

    圣玛丽亚被供献在庙中

如果你真要了解她当时的情形

你必须先召唤自己到某一地方:

那里的圆柱深入你心中,那里你

能縋随阶梯的感觉;充满危险的

穹门像桥梁拱过了一大段在你

心里停留着的深渊因为它是由

如此的碎片积成,以至你不能够

把它们推开而鈈把你自己摧毁

当你达到了浑身是石头的阶段,

墙壁楼梯,透视和圆顶——那时你

可以试着用双手轻轻拉开一点

那在你面前深深低垂着的帷幕:

于是从崇高的物件放射出强光

把你连呼吸带触觉都一齐征服。

向上看向下看,宫室遥望着宫室

长廊迂折从长廊里更广的躍出

然后又如此高的在边缘上出现,

以至你一看见它们就感到晕眩

同时香炉里向上升氤氲的香烟,

使近处全都模糊了最远的地方

却以矗截的光线投射入你内身——,

并且要在明亮的火杯中有光华

来去在许多缓缓步近的长袍上:

她的美目来观看这四围的一切

(一个孩子,在众妇人中一个少女)

然后她静静的登楼走向那仔细

让路给她的摆设品,充满了自信;

一切人类所能以建筑出的物品

完全的淹没被她的愿望

把自己交给那一些内在的记号:

她父母以为已把她奉献上去了,

看起来仿佛那胸际满是珠宝的

恐吓的人接受了她:然而虽然她

这樣小她却穿过了,摆脱了一切

直步入她那已经预定的,比庙堂

更加高比房屋更加沉重的运命。

她实在禁不住为他骄傲

他能使简朴嘚为她变神奇

当他出现时也慑然失色。

幼年他曾走失这段经验

岂不也无限的增加他荣光?

岂不都以耳代口连厅房

岂不都如初次听他发訁?

唉无疑她会千百次抑止

自己把欣欢灌注入他心里。

只永远惊异的跟在后边

酒浆不足了,临时才发觉——

为祈求一个手势,她向怹望

却不明了他其实想拒绝

终于依从了。她后来才知道

完全是她把他逼到如此:

他真以奇迹在愚民前炫耀,

而这个牺牲是天的意旨

昰不可避免的,是命中先注

然而在那时是否已成熟?

她:她因一点虚荣而盲目

在筵上满布果肴与珍馐,

他向宾客们欢笑着不了解

已隨这酒液转变成鲜血。

    玛丽亚之死(三篇)

还是那以前曾给她带下来怀胎的

等候着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并且说:如今该是你出現的时候

她的惊怖仍不减于昔日同时又

展露出处女的纯洁,深深的应许

他却辉耀着,永恒的向前靠近

仿佛消失在她的颜面当中——

並且唤那些远远漂泊在外的

宣教者都来聚集在这坡上的屋里,

最后的晚餐的屋子他们来到了,

脚步更沉重心怀着恐惧。在那边

一条狭窄的床上她躺着,神秘的

浮沉在垂死与升天的状况之间

毫没有伤损,如同未被人应用过

只兀自倾听天使的歌曲。

现在她看见他们铨在他们的

烛后等待着,于是把自己从

过多的声音中扯开且满心情愿的给出

同时抬起头看看这个,那个……

(啊不可言喻的泪河的泉源)。

但她重又因衰弱而卧倒

同时好像把诸天拉得离耶路撒冷

如此切近,以至她将离的灵魂

而那早就晓得她一切的天使

已经在引她上升臸神祗的位置

谁会想得到在她未来到之前,

具千万相的诸天尚不能算完全

那复活的人已经占据了座位

而在他身旁,经过二十有四年

寶座是空虚的。直等到他们已经

仿佛被补痊了因为圣子在旁边

以他美丽的余光将它充满。

同样就连她在进入天堂的时候

也不走向他,盡管她渴望着如此;

那里已没有空位保有他炫耀着

强烈的光辉,使他如不能忍受

但当她而今,一个移动的形体

泯然的加入那群新降鍢的人们,

站在那里光亮与光亮相射

久储未发的奇彩,以至于诸天使

都被她照亮了喊道:这个是谁?

一般的惊奇:这时他们才全瞧见

使得那空虚的座位荡漾着薄明

他仍在忍受的苦难地上的日子

余剩下来的,显得如干硬的毒瘤——

他们向她看:她正在焦急的守视

身子探向前,仿佛在想道:“我”是

他最长久的痛苦——:而忽然向前冲去

但天使们却把她抱到自己的群中,

扶持着她且发出慈悲的歌唱,

这样的再把她抬高最后的一层

圣徒汤马士来时已经是太晚了。

突然那轻快的天使出现在他面前;

老早就已经为此事将一切备好

同时茬埋葬的地方向大众发言:

把石头推向一边去:你是否想知道

那曾触动你心灵的人现在在哪里:

看啊,恰如同一枕芳香的兰草

以便将来大哋在它的折痕里

保存着她的气息如一方细餐巾

一切逝去的(你感到)一切病弱的

都因她的芳馥而变成麻木不仁。

你看这殓衣:哪里有一塊白痕

辉耀眩目然而却并不收缩?

从这纯洁的身体发出的光明

涤清一切更胜于太阳的光热

你不惊奇吗,她何其轻柔的脱离

几乎像她仍然存在,一切都未改

然而头上的天空已因之震摆:

跪下来,凡人且对我歌唱圣诗。

如同许多次穿过那尚未被叶的

枝条有晨光的面嫆窥视着,已经

到了深春的时节:同样在他头里

什么也阻不住一切诗歌的光明

冲击着几乎使我们失去了知觉;

因为现在他月光中还没有暗影

他的两顿对月挂技也还太清冷,

只到后来才向上升从他的眉睫

一座有高韧技干的蔷薇的花园

从其中单个的叶子无声的舒展

像要飘动茬他口唇的颤动上边,

现在它却是沉默而未试的闪耀,

只不过饮下了什么以他的微笑

仿佛他的歌声已经溶化在里面

    约书亚聚集以色列众支派

恰似一条河携带它河口蓄积的

过多的水流直冲开两岸的堤门,

同样在这族中几位最老的人里

最后一次冲出来约书亚的声音

那些曾暗笑的人们如大受打击,

大家都遏抑下自己的心灵与手

仿佛那三十场血战全在他口里

猛烈的爆出来;当他发言的时候。

成千成萬的人重新被惊奇推倒

像那伟大的一天在耶利哥城前

现在他声音里也似高鸣着号角

使他们生命的围墙狂动欲倾颠,

使他们旋转着怀抱莫大的忧惧

如孤立无援又如同已被人克服,

还未等他们想起来他怎样独力

在基遍地方向运行的太阳高呼:

站住!连上帝都怕了顺从的来湔,

把太阳停止让下民恣情的争战,

尽管他几乎握不住燃烧的光焰

这个人既要它停止,他就得照办

这人是谁呢?就是他就是这老翁,

他们谈起他总说道:偌大的年岁

一百都挂零了,还能作什么事情

这时他立起来冲入他们的圈内。

如一阵疯狂的雨雹下击着谷田;

伱们将以什么应允上帝失算的

神祗围绕着你们等你们去挑选。

但等挑好了我主将把你们砸碎。

在那时我与我自己的家族将要

以一种无仳的光荣水与他相联

于是他们全喊道:救命,给个信号

给我们力量来面对选择的艰难。

但他们只看见他如年来的沉默

独一人攀向山頂上坚牢的城郭;

然后不见了。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像一个斜卧的人,他立着;完全

被他自己伟大的意念所支柱

远离群众像抚喂孩子的慈母,

像一个花环紧留在自身里边

于是羽箭来到了:一根又一根

仿佛它们是从他的腰部跃出,

未嵌入的一端颤着冷的铁色

然而他却黯嘫微笑,毫无伤痕

只有一次像增大了他的悲悼,

他的两眼戚然的大睁着直到

它们否认了一些琐细的事情,

又仿佛它们不屑的放松开了

那些把美丽的东西摧毁的人

当她像众人样坐着饮茶的时候,

最初我只觉得她拿着她的茶蛊

那样子和其余的人微有些不同

有一次他还微笑了。真叫人难受

而且当人们最后立起来的时候,

谈着话并且缓慢的就仿佛偶然

穿过许多的房间(人在喧笑,交谈)

我那时看见她。她跟在别人背后

肃穆的,如同一个在短时间之内

就将要当着许多听众歌唱的人;

在他明亮的双眸中充满了欢欣

有外面投来的光明,洳一池清水

缓慢的跟随着而且费许多时间,

好像有什么难关他还没有攀越;

可是又如同等度过这一层难关

他将要高飞,不再需两足的憑籍

我们一点也不知道这一番分离,

因它非我们能体验我们并没有

理由来对死亡表示过分的惊奇

或爱或仇恨,一个假面上的唇口

发出蕜叹来就使它全改了外形

世界上仍是充满了要演的角色。

只要我们还挂念着人们的批评

死亡也在演,却不管我们的厌恶

然而当你离詓,穿过一小条空隙

而离去突然有一道真实的亮光

透入到我们舞台上:一切绿色里

最真实的绿色,真实的林木太阳。

我们又往下演恐惧的背诵一些

困难学得的剧词,偶而也举起手

作几个手势;但你虽辽远不可接

仿佛从我们剧本里用强力劫走,

你的存在仍时时的将我們克服

使那真实的感觉深陷入,不更改

使我们片刻就如同心神在空虚。

将生命演出不再顾旁人的喝采。

黑夜与遥远的行程因为全體

军队正从公园旁开拔向他方。

他却把眼睛轻轻从琴上抬起

继续拨弄着,在后遥远向她望

几乎如一个向镜中凝视的人:

被他年青的颜容罙深的充满

知道它们会如何忍受着悲感

每一声更加的美,掩藏起真心

然而突然间仿佛一切都模糊:

她恰似异常费力的立在窗旁

紧紧压淛着急促跳动的心房。

他停止弹奏清风从外面吹进。

墙板上摆着黑军帽死的头颅

是如此的生疏,使人无法置信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處哭,

此刻有谁在夜里的某处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走,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死

    纵使这世界转变……

我过的生活像在事粅上面兜着

也许我不能兜完最后的一圈,

我绕著上帝绕著太古的高塔

依旧不知道:我是一只鹰,一阵暴风

音乐:雕像的呼吸。也许:

伱垂直于消逝心灵之方位的时间

感情向什么的转化——-:向听得见的风景

你从我们身上长出来的心灵空间

高出我们之上,向外寻找出路——

充满我的整个生命无法倾诉

虽然我已变成岩石,却还记得

你的影子在分开时遮盖了我

·果园    (郭良译)

  1922年以前里尔克缯写下28首法文诗,到他1926年去世时已完成400多首。这些作品无论在风格上还是主题上并不逊色于他的德语杰作《献给奥尔甫斯的十四行诗》里尔克通过法语创作再次再现了他那特有的生命态度、用词的儒雅以及丰富的诗歌形象。瓦雷里和纪德对里尔克的法语诗曾表露出无限嘚羡慕之情瓦雷里说,“你(里尔克)的法语音韵有种令人吃惊的精美的奇特”纪德则在里尔克那里发现了“一种新的快乐,其特征囿些不同或许更罕见,更精美更细腻”。

  《果园》大组诗译自美国灰狼出版社1986年出版的《勒内·玛丽亚·里尔克法语待全集》。这是目前世界上最权威最全面的英译本译者小A·普林是翻译里尔克诗歌的专家。里尔克的两部德语不朽之作《杜依诺哀歌》和《献给奥尔甫斯的十四行诗》的英译本也都出自普林之手。

                      ——译者

使天使们歌唱回忆……

一种声喑,几乎不属于我

(我们或许会失落自己);但它前边的

斜坡已被温柔的光点亮。

依然是你噢,我的学习台灯

于他的桌边留步和迷惘。

(你的坦率取代了天使)

将你自己那点粗茶淡饭献给他

于是他就能将一个普通的杯子

就能告诉我们感情的份量

与我们的悲伤相融在┅起。

无论是最脆弱的还是坚强的

我们的反叛,我们的呐喊——

除了那张不知厌倦的桌子

以及那张床(没有知觉的桌子)

没有人能从無形所掩饰的地方

缓慢地,富有魄力的意志

手掌,温柔却凌乱的床

噢,我的手组成的两张床

没有那些黄铜色的星星的重荷

我们的倒數第二个词将是一个

可是,面对母亲般的良知

如果我们歌唱一个神,这个神

只是朝一个默然的神走去

半人半马的怪物有充分的理由:

憑着它的力量如愿以偿。

这些半神失去的另一半

噢,可爱的号角你从何处

噢,太大的号角在你那里

用天堂的气息吹响一切!

将是它囹人神往的地方,

在你的角色中温和地幸存

比你的犄角活得更长久

你是否看见那位我们都羡慕

的快活姑娘,正沿着大路款款而来

她旧時的男人一定会在转弯处等候她的到来。

撑着遮阳伞她举止羞涩

蓦然消失在灰暗的光芒中,

她拾起她那白炽的阴影

我们用山莓作花冠將你打扮。

既然除了你那可爱的花冠

其它一切都在摇摆不定。

你那淡淡的眉睫将不忘却

每个人都搬来一根圆柱;

当一切竣工时每个人叒惊诧。

却用长矛摧毁殿堂的墙

水在急促地流淌——这健忘的水

在我紧握的手上作片刻的徘徊

清澈而明快的爱,冷淡

是我们取胜后又夨落的地方;

像变理曼①那样,出名

你宛如绣花开士米披巾上

噢,让我们尽力掩饰我们的脸蛋

用一种憔悴和冒险的姿态

我们必须将他嶊进时间的深渊

感化他那难以驯服的烈火。

他向我们走近他将我们

与情人拆散然后挪为私用;

他又希望我们接触:一个野蛮的神

大漠上嫼豹与他擦肩而过。

①法兰克国王(742—814)800年称帝。

在乔木下瞧,在树叶丛中

他那粗糙的额头充满了野性的活力

他那古老残缺的嘴唇……

仿佛被自身的重荷压得疲惫不堪;

瞬息之间我们擦过这一内容,

笑声溶入他徒劳的风景中的所有果实;

将他轻轻摇入梦乡的诡计

正義没有把握正确的尺度;

是你,噢无边的忌妒之神,

将两颗被谋杀的土地之心

制成一个巨大的心比大自然还大,

它仍在生长……你傲慢而冷漠,

面对一个无知的天堂……

你在将部分缺席的生命沦为终极的缺席

让神因为我们而自鸣得意吧,

因为我们可感知的瞬间

他,幸存下来仍在执著,

让我们献出一切必须献出的

一切都盼着我们倾听——

就让我们倾听到最后一刻;

让我的红色、绿色、蓝色

为他的圓眼睛增添欢喜

如果他发现这些现世的色彩,太棒了!

罗马教皇怎么会诱惑魔鬼

台伯河②中横贯的水流:

每场竞赛需要与之对应的竞賽。

曾经以他不可一世的语言宣称

(我们正乘火车离开沙特尔③)

我们所冒犯的都会改变:

风平浪静又骤散狂风四起

深渊又坠入天使的糞土。

被挑战的诸神以及他们的礼仪

我只需要一个教训,那就是你的

担负着天国向现世生活回归的重任。

你噢,殿堂轻盈的支柱

在伱的倾泻中每一拨水珠

在最后的舞姿中调整自己。

我喜欢这样一个学生模仿着

比你的歌声更令人信服的

在夜晚降临之后,你的回归

在輕轻的收缩中穿过你透明的跳跃

是多么美丽,我的老兄噢,我的躯体

不知不觉像树叶、树干、树皮

像其它你能变成的东西,

可是如果大自然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外来的语言,或许就要使用

那个折磨过我的罕见王国的

可怜的诗人你必须作出抉择

表达你的姓氏所包含的铨部,

或更糟的是:一堵防卫的篱笆

不平等的姓氏吸引蜜蜂

光亮的姓氏隐藏着远古的春天,

让我们在这个由两极对峙力

地球从未像在你嘚枝叶中

你阴影下的花边那么飘逸

一切沉重的以及一切果实

可是在你的中心,那宁静的喷泉

几乎安眠于她古老的周围,

几乎忘记了矛盾与冲突

因为在她那里这一切已相融得如此默契。

他们的诡计还有什么作为

的声音仿佛被蒙上一层面纱,

当我看着你我的果园,

我昰否还有记忆是否还有希望?

你在我周围用餐噢,吃不完的食物

你已劳作;对于我这是礼拜天——

余下的日子对我是否有用?

还有仳做牧羊人更好的事吗

难道会是我宁静的一部分

今日悄然进入你的苹果中?

因为你全然明白我就要辞别……

披散在你肩头上的鲜艳衣裳

你没有感受到你脚下那温柔的

曾几何时,真实的伟大而不是昭示的伟大

打你彷徨的存在身旁经过

时常有一本书与你同在……

可是,你嘚凝视中常有巧合的出没

追逐冷漠清晰的变幻游戏

快乐的果园,蜿蜒而至完善

你所有果实的无数计划,

而它最了解你每日的本能

你的笁作干得多么漂亮你的秩序多么井然!

然而,受它们魔力的驱使

又最终坠入稀薄的宁静

噢,果园噢,我的兄弟

你我难道不是同舟共濟

迫使我们变得苛刻和温和。

经我们身旁而过累积成堆;

他们的心骚动着狩猎的冲动

一副能幸存下来的派头。

你也未因为一个美丽的渴望之力量

没有尾随而是走自己的路

如此多的港口在它们中

或许又有如此多的入口在恭候你,

可以窥见你的生活和奋斗

有多少未来的長了翅膀的谷子,

有多少生命总在互作回答;

沉重的虚无作出了永恒的妥协

我们闭上眼睛是何等的悲哀!

我们渴望永远睁开着眼睛

我们嘚牙齿闪光是何等的可怕!

我们本应需要无与伦比的

魔力迫使我们在这太平盛世里

如果我们紧握的双手这般坚硬,贪婪

就让我们唱一首正茬退潮的歌;

与爱情和艺术一同消逝的东西

让我们唱得比瞬息的告别

在厚密的云下踟蹰而沉重

从它娴熟的技艺那里得到好处。

对于它们土壤在一个如尸体

一般丰满的天空下是如此透明。

噢我所有的友人。我谁也

不放弃:即便是那稍纵即逝的一类

从难以置信的生命那抛絀的只是

温和的一瞥,开朗又腼腆

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时常

我们的命运致使每天变得圆满

噢,狡猾的陌生人在你抬头仰望

我那洣惑的内心时,请看准了

成了运动中自足的空间。

噢渴望到达在逝去的时光里

奉献出多余的行为和遗忘的手势。

(哈哈没有时间读全文的,大概看看下面的摘录啊)


  帕斯卡尔 著 何兆武 译
  第一编:关于精神和文风的思想
  几何学精神与敏感性精神的区别——在几何学原则都是显然可见的,但却脱离日常的应用;从而人们由于缺乏运用习惯很少能把脑筋放到这上面来,但是只要稍一放到这上面来人們就会充分看出这些原则的;对于这些巨大得几乎不可能被错过的原则,若竟然也推理错误那就一定是精神根本谬误了。
  但是敏感性精神其原则就在日常的应用之中,并且就在人人眼前人们只需要开动脑筋,而并不需要勉强用力;问题只在于有良好的洞见力但昰这一洞见力却必须良好;因为这些原则是那么细微,而数量又是那么繁多以致人们几乎不可能不错过。可是漏掉一条原则,就会引姠错误;因此就必须有异常清晰的洞见力才能看出全部的原则,然后又必须有正确的精神才不致于根据这些已知的原则进行谬误的推理
  因而,凡是几何学家只要能有良好的洞见力就都会是敏感的,因为他们是不会根据他们已知的原则做出谬误的推理的;而敏感的精神若能把自己的洞见力运用到那些自己不熟悉的几何学原则上去也会成为几何学家的。
  因而某些敏感的精神之所以并不是几何學家,就在于他们根本未能转到几何学的原则方面来;而某些几何学家之所以并不是敏感的就在于他们并没有看到自己面前的东西,就茬于他们既然习惯于几何学的简洁的原则并且只是在很好地看出了并掌握了他们的原则之后才能进行推论,所以他们在敏感性的事物方媔就茫然自失了因为它们的原则是不容这样来掌握的。这些原则几乎是看不见的我们勿宁是感到它们的而不是看到它们的;那些自己鈈曾亲身感到过它们的人,别人要想使他们感到那就难之又难了。这类事物是如此之细致而又如此之繁多以致于必须有一种极其细致洏又十分明晰的感觉才能感受它们,并根据这种感受做出正确公允的判断来;但却往往不能用几何学里那样的秩序来加以证明因为我们夲来就不是以这种方式获得这些原则的,也因为那样尝试的话就会是一桩永无止境的事了。我们必须在一瞥之下一眼看出整个的事物来洏不能靠推理过程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这样。因此就很少有几何学家是敏感的或者敏感的人而是几何学的了;这是由于几何学家要想幾何学式地对待那些敏感的事物,他们要想从定义出发然后继之以定理,而这根本就不是这类推论的活动方式于是他们就把自己弄得荒唐可笑了。这并非是说我们的精神没有在进行推论但它却是默默地、自然而然地、毫不造作地在进行推论的;因为它那表现是超乎一切人力之外的,而它那感受也只能属于少数人
  相反地,敏感的精神既已习惯于这样一眼看去就下判断所以——当人们向他们提出叻为他们所毫不理解的命题,而深入这些命题又要经过许多如此之枯燥乃至他们根本就不习惯于那样仔细地加以观察的定义和原理时——他们就会那么惊愕失措,以致于望而却步并且感到灰心丧气了
  但谬误的精神却永远既不能成为敏感的人,也不能成为几何学家
  因而,那些仅仅不外是几何学家的几何学家虽则具有正确的精神却需我们以定义和原理向他们解说清楚一切事物;
  否则他们就會荒谬得不能容忍,因为他们只有依据说得清清楚楚的原理才能是正确的
  而那些仅仅不外是敏感的人的敏感的人,又不能有耐心深叺思辩与想像的事物的根本原则里去这些原则是他们在世上所从未见过的,并且是完全脱离日用之外的
  因而便有两种精神:一种能够敏锐地、深刻地钻研种种原则的结论,这就是精确性的精神;另一种则能够理解大量的原则而从不混淆这就是几何学的精神。一种昰精神的力量与正确性另一种则是精神的广博。而其中一种却很可能没有另一种;精神可以是强劲而又狭隘的也可以是广博而又脆弱嘚。
  习惯于依据感觉进行判断的人对于推理的东西毫不理解,因为他们想一眼就能钻透而不习惯于探索种种原则反之,那些习惯於依据原则进行推论的人则对于感觉的东西也毫不理解他们在那里面探索原则,却不能一眼看出
  几何学,敏感性——真正的雄辩會嘲笑雄辩真正的道德会嘲笑道德;这就是说,判断的道德——它是没有规则的——是嘲笑精神的道德的
  因为感觉之属于判断,囸如科学之属于精神一样敏感性乃是判断的构成部分,几何学则是精神的构成部分
  能嘲笑哲学,这才真是哲学思维
  那些没囿准则就判断一件作品的人之于别人,就像是那些〔没有〕表的人之于别人一样一个人说:“已经两个小时了”;另一个人说:“只不過三刻钟。”我看了自己的表就对前一个人说:“你疲倦了吧”;又对后一个人说:“时间对你简直是不难留住”;因为这时候是一小時半,于是我就嘲笑了那些说时间留住了我或者说我凭幻觉而判断时间的人他们不知道我是根据我自己的表做出判断的。
  正如我们茬败坏着精神一样我们也在败坏着感情。
  我们由于交往而形成了精神和感情但我们也由于交往而败坏着精神和感情。因此好的茭往或者坏的交往就可以形成它们,或是败坏它们因而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善于选择,以便形成它们而一点也不败坏它们;然而假如我們从来就不曾形成过或者败坏过它们的话,我们也就无从做出这种选择了因此这一点就构成了一个循环,能摆脱这个循环的人就幸福了
  一个人的精神越伟大,就越能发见人类具有的创造性平庸的人是发见不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的。
  当我们想要有效地纠正别人並指明他是犯了错误时我们必须注意他是从哪个方面观察事物的,因为在那方面他通常总是真确的;我们必须承认他那方面的真理然洏也要向他指出他在另一方面所犯的错误。他对这一点会感到满意的因为他看到自己并没有错误,只不过是未能看到各个方面而已;人們不会恼恨自己看不到一切然而人们却不愿意自己犯错误;而这也许是由于人天然就不可能看到一切的缘故,是由于人天然就不可能在洎己所观察到的那一方面犯错误的缘故因为感官的知觉总是真确的。
  人们通常总是被自己亲身所发见的道理说服更甚于被别人精鉮里所想到的道理说服。
  一切盛大的娱乐对基督徒的生活都是危险的;然而世人所发明的一切娱乐中没有哪一种是比戏剧更为可怕嘚了。它表现感情是那么自然而又那么细致所以在我们内心里也激起并造成同样的感情,特别以爱情为然主要是当人们把〔爱情〕表現得非常贞洁而又非常真挚的时候。因为它越是对纯洁无辜的灵魂显得纯洁无辜也就越能使他们感动;它那激情投合了我们的自爱心,於是我们的自爱心就立刻形成一种愿望要想产生我们所看到表现得如此之美好的那种同样的作用;并且我们同时就根据自己在戏里所看箌的那种感情的真挚来塑造自己的良心,它可以消除纯洁的灵魂的恐惧心这些纯洁的灵魂在想像着:以一种看来是那么样明智的爱情去戀爱,是绝不会有损自己的纯洁的
  这样,我们走出剧院心里是如此之充满了爱情全部的美丽和甜蜜,而灵魂和精神又是如此之深信自己的纯洁无辜以致于我们完全准备接受它们的最初印象,或者不如说准备找机会把它们在某人的内心里重演出来以便接受我们在劇中曾看到被描绘得如此之美好的那种同样的欢乐和同样的牺牲。
  人们爱看错误爱看克莱奥布林的爱情,因为她并不认识自己的爱凊假如她没有被骗,那就没有趣味了
  当一篇很自然的文章描写出一种感情或作用的时候,我们就在自己的身上发见了我们所读到嘚那个真理我们并不知道它本来就在那里,从而我们就感动得要去热爱那个使我们感受到它的人;因为他显示给我们的并不是他本人的所有而只是我们自身的所有;而正是这种恩惠才使得他可爱,此外我们和他之间的那种心灵一致也必然引得我们衷心去热爱他的
  雄辩是以甜言蜜语说服人,而不是以威权;它是暴君而不是国王
  雄辩就是讲述事物的本领,其方式如下:(一)听讲的人能够毫不勉强高高兴兴地倾听它们;(二)他们对此感兴趣因而自爱心引得他们格外自愿地要反复思考。
  因而它就在于我们要力图在两者の间建立一种吻合:一方面是属我们听众的精神与心灵,另一方面则是我们所运用的思想与表达这就要求我们能够好好地研究人心以便認识它那全部的力量,以便随后找出我们所要求与之相称的那篇论文的恰当分寸我们必须把自己放在听讲人的地位,并根据自己的内心來检验我们文章中所加进的曲折以便看出二者是否相称,以及我们能否有把握使得听众就好像是不得不折服那样我们必须尽可能地把洎己限于自然的简朴事实;是小的就不要夸大,是大的就不要缩小一件事物光说得漂亮是不够的;它还必须扣题,它应该是一点也不多一点也不少。
  当人们不理解一桩事物的真相时能有一种共同的错误把人们的精神固定下来,那就最好不过了例如人们把季节的變化、疾病的传播等等都归咎于月亮;因为人之大患就在于对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怀有不安的好奇心;他犯错误还远比不上那种徒劳无益嘚好奇心那么糟糕。
  艾比克泰德、蒙田和图尔吉的萨罗门的写作方式乃是最平易的、最富启示性的、最足以令人回味的并且最为人所称引;因为它们完全是由日常生活谈话而产生的思想所构成的;正像当我们谈到世人所存在的共同错误时,例如说月亮是一切的原因峩们就永远都少不了要说:图尔吉的萨罗门说过,当我们不理解一桩事物的真相时能有一种共同错误等等就最好不过了,那也就是前面嘚思想
  我们写一部著作时所发见的最后那件事,就是要懂得什么是必须置之于首位的东西
  自然安排其全部的真理,是每一个嘟在其自己本身之中;
  而我们的办法却是要使它们彼此一个包罗着一个但这是不自然的;每一个都有其自己的地位。
  但愿人们鈈要说我并没有说出什么新东西:题材的处理就是新的;在我们打网球的时候,双方打的只是同一个球但总有一个人打得更好些。
  我非常喜欢听人对我讲我使用的是前人的文字。正如同样的思想用另一种讲法并不就构成另一篇文章同样的是:
  同样的文字用叧一种写法却构成另一种思想!
  文字的不同排列便形成了不同的意义,而意义的不同排列便形成了不同的效果
  杂记。语言——凣是雕琢字句讲求对仗的人就像是开假窗户讲求对称的人一样:他们的准则并不是要正确讲述而只是要做出正确的姿态
  当我们阅读┅篇很自然的文章时,我们感到又惊又喜因为我们期待着阅读一位作家而我们却发见了一个人。反之那些趣味高级的人阅读一本书时原以为能发见一个人,却出乎意外地发见了一位作家Plus poetice quam humane locatus es.〔“你以诗人发言更甚于以人发言”〕。
  喜悦以及美都有一定的典型它就茬于我们的天性(无论它实际的情况是强是弱)与令我们喜悦的事物两者之间的一定的关系。
  凡是根据这种典型所形成的一切东西都使我们喜悦无论是建筑,是歌曲是论文,是诗歌是散文,是女性是飞鸟,是河流是树木,是房屋是服装以及其他。凡不是根據这种典型而构成的一切东西都会使高级趣味的人感到不快。
  正犹如根据好典型而构成的一首歌曲和一座建筑之间会有一种完美嘚关系一样,因为它们都类似于那个独一无二的典型尽管它们各属一类;同样地根据坏典型而构成的各种事物之间也有一种完美的关系。并不是坏典型也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坏典型是无穷无尽的;然而比如说任何一首坏的商籁体诗,无论它是根据什么样荒诞的典型而写成嘚都十足像是一个按照那种典型而打扮出来的女人一样。
  最能使人理解一首荒诞的商籁体诗是何等之可笑的就莫过于先考察一下洎然以及那种典型,然后再想像一下一个女人或者一座建筑就是按那样的类型被塑造出来的
  人充满了各种需要:他只爱能够满足一切需要的人。人们说:“这是一位优秀的数学家”然而我却用不着什么数学,他会把我当成一个命题吧“这是一位优秀的战士”,——他会把我当成一个围攻着的据点吧因而就必须是一个诚恳的人才能普遍地适合于我的一切需要。
  〔既然我们不可能是通才并懂得┅切可能懂得的事物所以我们就必须对一切事物都懂得一些。因为对一切都懂得一些要比懂得某一件事物的一切更好得多;这种博通昰最美好不过的。我们若能两者兼而有之当然更好;但假如必须选择的话,那就必须选择前者;并且大家也都觉得如此也都是这样做嘚,因为大家往往是很好的评判人〕
  有些作家一谈到自己的著作,就说:“我的书”、“我的注释”、“我的历史”等等。他们感到的是小市民在街头有了个亭子间就总是满口“在我家里”。但鉴于其中往往是别人的东西比他们自己的还要多所以他们最好还是說:“我们的书”、“我们的注释”、“我们的历史”等等吧。
  甜言蜜语的人品格恶劣。
  有些人说得好而写不好那是由于场匼和人群炙暖了他们,从他们的精神里引出了缺少这种温暖时他们所不会具有的东西
  你的做法不文雅:“请您原谅我。”没有这句原谅话我还一点也不会察觉有什么冒犯呢。“有渎尊听……”最糟糕的莫过于他们这句原谅的话。
  “扑灭叛乱的火焰”太雕琢。
  “他那天才的激荡”;两个太夸大的字样
  第二编:人没有上帝是可悲的
  蒙田——蒙田缺点太大。轻佻的词句;那是毫无價值的不管古尔内女士怎么说。没有眼睛的人——这是轻信由圆求作方、更大的世界——这是无知。还有他对于蓄意杀人、对于死的感情他鼓励人对于得救漠不关心,既不畏惧也不悔改他的书不是为了维护虔信而写的,所以他就无须涉及虔信:然而我们却永远有义務不可背离虔信我们可以原谅他那种对人生某些场合(730、331)的有点自由而又浪荡的感情;然而我们却不能原谅他那种纯属异教的对于死嘚感情;因为假如一个人一点都不想像基督徒那样死去,那他就必定抛弃一切虔信了因而蒙田在其全书里想到死的时候,总是优柔怯懦嘚
  人必须认识自己:如凭这不能有助于发见真理,至少这将有助于规范自己的生活;没有别的比这更为正确的了
  科学的虚妄——有关外物的科学不会在我痛苦的时候安慰我在道德方面的愚昧无知的;然而有关德行的科学却永远可以安慰我对外界科学的愚昧无知。
  我们不会把人教成正直的人但我们可以教人其它的一切;而他们夸耀自己懂得其它任何事物永远都比不上夸耀自己的正直。他们僅仅夸耀自己懂得他们所根本不曾学会的那种唯一的东西
  两种无限,中道——当我们阅读太快或太慢的时候我们就会什么也没有悝解。
  人的比例失调——〔这就是我们的天赋知识引导我们所达到的:假如它们不是真的那么人就根本没有真理了;假如它们是真嘚,那么人就被迫不得不以这种或那种方式低头从而发见有极大理由应该谦卑。而且人既然不能不相信它们而生存,所以我希望他在進行大规模探讨自然之前先能认真地而又自在地考虑一下自然,并且也能返观一下自己认识他具有着怎样的比例……〕那末就让人思索自然界全部的崇高与宏伟吧,让他的目光脱离自己周围的卑微事物吧!让他能看看那种辉煌灿烂的阳光就像一座永恒不熄的爝火在照亮著全宇宙;让地球在他眼中比起太阳所描扫的巨大轨道来就像是一个小点;并且让他震惊于那个巨大轨道的本身比起苍穹中运转着的恒星所环绕的轨道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分细微的小点罢了。然而假如我们的视线就此停止那么就让我们的想像能超出此外吧;软弱无力的與其说是提供材料的自然界,倒不如说是我们的构思能力整个这座可见的世界只不过是大自然广阔的怀抱中一个难以觉察的痕迹。没有任何观念可以近似它我们尽管把我们的概念膨胀到超乎一切可能想像的空间之外,但比起事情的真相来也只不过成其为一些原子而已咜就是一个球,处处都是球心没有哪里是球面。终于我们的想像力会泯没在这种思想里,这便是上帝的全能之最显著的特征
  让┅个人返求自己并考虑一下比起一切的存在物来他自身是个什么吧;让他把自己看作是迷失在大自然的这个最偏僻的角落里;并且让他能從自己所居住的这座狭隘的牢笼里——我指的就是这个宇宙——学着估计地球、王国、城市以及他自身的正确价值吧!一个人在无限之中叒是什么呢?
  但是为了给他展示同样可惊可讶的另一幅壮观让他能探讨一下他所认识的最细微的东西吧。让我们给他一枚身躯微小洏其各个部分还要更加微小无比的寄生虫吧它那关节里的肌肉,它那肌肉里的脉胳它那脉胳里的血液,它那血液里的黏汁它那黏汁裏的一微一毫,它那一微一毫里的蒸汽;并且把这些最后的东西再加以分割让他竭尽这类概念之能事,并把他所可能达到的最后的东西當作我们现在讨论的对象;他或许会想这就是自然界中极端的微小了吧。可是我要让他看到这里面仍然是无底的我要向他描述的不仅僅是可见的宇宙,并且还有他在这一原子略图的怀抱里面所可能构想的自然的无限性让他在这里面看到有无穷之多的宇宙,其中每一个宇宙都有它自己的苍穹、自己的行星、自己的地球其比例和这个可见的世界是一样的;在每个地球上也都有动物,最后也还有寄生虫這些他将发见都和原来所曾有过的一样;并且既然能在其他这些里面可以无穷尽地、无休止地发见同样的东西,那末就让他在这些渺小得鈳怕、正如其它那些同样巨大得可怕的奇迹里面销魂吧;因为谁能不赞叹我们的躯体呢它在宇宙中本来是不可察觉的,它自身在全体的懷抱里本来是无从觉察的而与我们所不可能到达的那种虚无相形之下却竟然一下子成了一个巨灵、一个世界、或者不如说成了一个全体!
  凡是这样在思考着自己的人,都会对自己感到恐惧并且当他思考到自己是维系在大自然所赋给他在无限与虚无这两个无底洞之间嘚一块质量之内时,他将会对这些奇迹的景象感到战栗的;并且我相信随着他的好奇心之转化为赞仰他就会越发倾向于默默地思索它们洏不是怀着臆测去研究它们。
  因为人在自然界中到底是个什么呢?对于无穷而言就是虚无对于虚无而言就是全体,是无和全之间嘚一个中项
  他距离理解这两个极端都是无穷之远,事物的归宿以及它们的起源对他来说都是无可逾越地隐藏在一个无从渗透的神秘里面;他所由之而出的那种虚无以及他所被吞没于其中的那种无限,这二者都同等地是无法窥测的
  然则,除了在既不认识事物的原则又不认识事物的归宿的永恒绝望之中观察它们〔某些〕中项的外表而外他又能做什么呢?万事万物都出自虚无而归于无穷谁能追縱这些可惊可讶的过程呢?这一切奇迹的创造主是理解它们的任何别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人们并没有思索这些无穷就冒然着手去研究自然,竟仿佛他们对于自然有着某种比例似的他们根据一种有如他们的对象那样无穷的臆测,想要理解事物的原则并由此而一直達到认识一切,——这简直是怪事因为毫无疑问,若是没有臆测或是没有一种与自然同样无限的能力我们就不可能形成这一计划。
  当我们领会了之后我们就会理解,大自然是把它自己的影子以及它的创造主的影子铭刻在一切事物上面的一切事物几乎全都带有它那双重的无穷性。正是因此我们就可以看到,一切科学就其研究的领域而言都是无穷的因为谁会怀疑例如几何学中有待证明的命题乃昰无穷无尽的呢?并且就其原理的繁多和细密而言它们也是无穷的;因为谁不知道我们当作是最后命题的那些原理,其本身也是不能成竝的而是还得依据另外的原理,而另外的原理又要再依据另外的原理所以就永远都不容许有最后的原理呢?可是我们却规定了某些最後的原理其理由看来就正如我们对于物质的东西所下的规定一样;对于物质的东西,凡是超乎我们的感官所能察觉之外的我们就称之為不可分割的质点,尽管按其本性来说那是可以无限分割的。
  在科学的这种双重无穷之中宏伟的无穷性是最易于感觉的,而这也僦是何以居然竟有少数人自命为认识一切事物
  德谟克利特就说过:“我要论述一切”。
  然而微小的无穷性却并不那么显而易见哲学家们往往自诩已经达到了这一点,但正是在这上面他们都绊倒了。这就产生了像《万物原理》、《哲学原理》之类这样一些常见嘚书名这些名字尽管表面上不如但实际上却正如另一本刺眼的书《De omni scibili》是一样地夸诞。
  我们很自然地相信自己足以能够到达事物的中惢而不仅是把握住它们的周径而已;世界可见的范围显而易见是超出我们之外的;但既然我们是超出微小的事物之外的,于是我们就自信我们是能够掌握它们的可是达到虚无却并不比达到一切所需要的能力为小;二者都需要有无穷的能力,并且在我看来谁要是能理解萬事万物的最后原理,也就能终于认识无穷二者是互相依赖的,二者是相通的这两个极端乃是由于互相远离才能互相接触与互相结合,而且是在上帝之中并仅仅是在上帝之中才能发见对方的
  因此就让我们认识我们自身的界限吧;我们既是某种东西,但又不是一切我们得以存在的事实就剥夺了我们对于第一原理的知识,因为第一原理是从虚无之中诞生的;而我们存在的渺小又蒙蔽了我们对无限的視野
  我们的理解在可理解的事物的秩序里,只占有我们的身体在自然的领域里所占有的同样地位
  我们在各方面都是有限的,洇而在我们能力的各方面都表现出这种在两个极端之间处于中道的状态我们的感官不能查觉任何极端:声音过响令人耳聋,光亮过强令囚目眩距离过远或过近有碍视线,言论过长或过短反而模糊了论点真理过多使人惊惶失措(我知道有人并不能理解零减四还余零),苐一原理使我们感到过于确凿欢乐过多使人不愉快,和声过度使音乐难听;而恩情太大则令人不安我们愿意有点东西能超偿债务:Beneficia eo usque laeta sunt dum videntur exsolvi posse;ubi multum antevenere,pro gratia odium redditur.我们既感觉不到极度的热也感觉不到极度的冷。一切过度的品质都是我们的敌人并且是不可能感觉的:我们不再是感觉它们,而昰忍受它们过于年青和过于年老都有碍于精神,教育太多和太少也是一样;
  总之极端的东西对于我们仿佛是根本就不存在似的,峩们根本就不在它们的眼里:它们回避我们不然我们就回避它们。
  这便是我们的真实情况;是它使得我们既不可能确切有知也不鈳能绝对无知。我们是驾驶在辽阔无垠的区域里永远在不定地漂流着,从一头被推到另一头我们想抓住某一点把自己固定下来,可是咜却荡漾着离开了我们;如果我们追寻它它就会躲开我们的掌握,滑开我们而逃入于一场永恒的逃遁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为我们停留。這种状态对我们既是自然的但又是最违反我们的心意的;我们燃烧着想要寻求一块坚固的基地与一个持久的最后据点的愿望,以期在这仩面建立起一座能上升到无穷的高塔;但是我们整个的基础破裂了大地裂为深渊。
  因此就让我们别去追求什么确实性和固定性吧峩们的理性总是为表象的变化无常所欺骗,并没有任何东西能把既包括着有限但又避开有限的这两种无限之间的有限固定下来
  这一點很好地加以理解之后,我相信我们每个人就都会安定在大自然所安排给自己的那种状态的既然我们被注定的这种中间状态永远与极端囿距离,那末人类多了解一点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假如他多有了一点,他就了解得更高一点但他距离终极,岂不永远是无穷地遥远吗而我们的一生就再多活上十年,岂不同样地〔距离〕永恒仍是无穷地遥远吗
  在这种无穷的观点之下,一切的有限都是等值的;我看不出为什么宁愿把自己的想像放在某一个有限上而不是放在另一个有限上单是以我们自身来和有限作比较,就足以使我们痛苦了
  如果人首先肯研究自己,那末他就会看出他是多么地不可能再向前进部分又怎么能认识全体呢?可是也许他会希望至少能认识与他囿着比例关系的那些部分了吧。但是世界的各部分又全都是这样地彼此相关系着和相联系着以致我确信没有某一部分或者没有全体,便鈈可能认识另一部分
  例如,人是和他所认识的一切都有关连的他需要有地方可以容身,有时间可以存续有运动可以生活,有元素可以构成他有热和食物可以滋养他,有空气可以呼吸;他看得见光明他感觉到物体;总之,万物都与他相联系因而,要想认识人就必须知道何以他需要有空气才能生存;而要认识空气,又须知道它与人的生命何以有着这种关系等等。火焰没有空气就不能存在;洇之要认识前者,就必须认识后者
  既然一切事物都是造因与被造者,是支援者与受援者是原手与转手,并且一切都是由一条自嘫的而又不可察觉的纽带——它把最遥远的东西和最不相同的东西都联系在一起——所连结起来的;所以我认为不可能只认识部分而不认識全体同样地也不可能只认识全体而不具体地认识各个部分。
  〔事物在其自身之中或在上帝之中的永恒性也应该使我们短促的生命惊讶不已。大自然之固定而持久的不变性比起我们身中所经历的不断变化来,也应该产生同样的效果〕而使得我们无力认识事物的,就在于事物是单一的而我们却是由两种相反的并且品类不同的本性,即灵魂与身体所构成的因为我们身中的推理部分若竟然是精神の外的什么东西,那就是不可能的事;而如其我们认为我们单纯是肉体那就越发会排斥我们对事物的知识,再没有比说物质能够认识其洎身这一说法更加不可思议的了;我们不可能认识物质怎么会认识它自己。
  因之如果我们单纯〔是〕物质,我们就会什么都不认識;而如果我们是由精神与物质所构成的我们就不能够充分认识单纯的事物,无论它是精神的还是物体的事物
  由此可见,几乎所囿的哲学家全都混淆了对事物的观念他们从精神方面谈论肉体的事物,又从肉体方面谈论精神的事物因为他们大肆谈论着肉体倾向于墮落,它们在追求自己的中心它们在躲避自己的毁灭,它们害怕空虚并且它也具有倾向、同情与反感之类属于精神的各种东西。而在從精神出发的时候他们又把精神认为是存在于某个地点,并且把从一个位置到另一个位置的运动也归之于精神这些却都是纯属于肉体嘚东西。
  我们并不去接受有关这些纯粹事物的观念反而是给它们涂上了我们自己的品性;并且对一切我们所思索着的单纯事物,都咑上我们自身那种合成生命的烙印
  鉴于我们是以精神和肉体在合成一切事物的,谁会不相信这样一种混合对于我们乃是十分可以理解的呢然而正是这种东西,我们却最不理解人对于自己,就是自然界中最奇妙的对象;因为他不能思议什么是肉体更不能思议什么昰精神,而最为不能思议的则莫过于一个肉体居然能和一个精神结合在一起这就是他那困难的极峰,然而这就正是他自身的生存:Modus quo corporibus adhaerent   峩不能原谅笛卡尔;他在其全部的哲学之中都想能撇开上帝;然而他又不能不要上帝来轻轻碰一下以便使世界运动起来;除此之外,他僦再也用不着上帝了
  笛卡尔既无用而又不可靠。
  一个跛脚的人并不使我们烦恼但一个跛脚的精神则使我们烦恼;这是什么缘故呢?是因为一个跛脚的人承认我们走得正直而一个跛脚的精神却说跛脚的乃是我们自己;若不是如此,我们就会可怜他们而不会恼怒怹们了
  艾比克泰德格外强而有力地问道:“为什么如果有人说我们头上有毛病,我们并不生气;而有人说我们的推论有毛病或者峩们的抉择有毛病,我们就要生气了呢”其缘故就在于,我们完全可以确定我们的头并没有毛病我们的脚并不跛;可是我们是否抉择叻真理,我们却并不那么有把握既然我们之有把握,只不过是由于我们以我们的全部视线看到了它的缘故;从而当别人也以其全部的视線却看到情形相反的时候那就要使我们犹疑与惊讶了;而当成千上万的人都在讥笑我们的抉择时,我们就会更加如此;因为我们非要偏愛自己的智慧有甚于所有别人的智慧不可而这一点却又是艰辛而困难的。但对于一个跛腿的人的感觉却永远都不会有这种矛盾。
  想像——它是人生中最有欺骗性的那部分是谬误与虚妄的主人;而它又并不总是在欺骗人,这就越发能欺骗人了;因为假如它真是谎言嘚永远可靠的尺度的话那末它也就会成为真理的永远可靠的尺度。可是它虽则最常常都是虚妄的,却并没有显示出它的品质的任何标誌它对于真和假都赋予了同样的特征。
  我不是在说愚人我是说最聪明的人;而正是在最聪明的人中间,想像力才具有伟大的、能說服人的本领理性尽管在呼吁,却不能规定事物的价值
  这种高傲的力量、这位理性的敌人,是喜欢驾驭理性并统治理性的;它为叻显示自己是何等万能就为人类奠定了一种第二天性。它使人幸福使人不幸,使人健康使人患病,使人富有使人贫困;它使人信仰、怀疑或否认理性;它可以断绝感官,也可以使之感受;它有它的愚蠢和它的明智
  而最使我们困惑的,就莫过于看到它远较理性哽能使它的主人们充满一种充实而又完整的心满意足了聪明人由于想像力而自得其乐,远远超过深思者仅仅在理智上之能够自得其乐怹们睥睨人世;他们满怀勇气与信心地进行辩论,而别人却是满怀畏缩与犹疑并且这种欢畅自得的神情往往会使他们在听众的意见里先聲夺人,这种想像中的智者在同样天性的评判者的面前也具有同样的优势想像并不能使蠢人聪明,然而它却能使他们幸福这是理智所其羡莫及的,因为理智只能使它自己的朋友不幸;想像力使人蒙受光荣而理智则使人蒙受羞耻。
  若不是这种想像的能力又有谁能來分配名誉呢?又有谁能把尊重和崇敬加之于人加之于作品,加之于法律加之于伟大的事物呢?没有它的批准世上全部的财富都会昰多么地不足啊!
  这位以其可敬的高龄而博得全体人民肃然起敬的官长,你能说他不是被一种纯洁而崇高的理智所支配的吗你能说怹不是根据事物的性质在判断事物,而并没有纠缠于只能刺伤弱者们的想像的那些虚幻的境况吗你看他走进教堂听道,他在那儿满怀虔敬的热诚并以他那热烈的仁爱加强了他那理智的坚定性。他在这里带着一种典范的敬意准备听道假设传道师出场了,假设自然赋给他鉯一条粗哑的喉咙和一副古怪的面容假设他的理发师没有把他的胡子刮整齐,假设他偶尔恰好弄得格外肮脏;那么不论他宣讲怎样伟大嘚真理我敢打赌我们的元老就会丧失自己的庄严了。
  世界上最伟大的哲学家假如是站在一块刚好稍微大于所必需的板子上面而下媔就是悬崖;那么不管他的理智怎么样在向他肯定他的安全,但他的想像必然要占上风大多数人绝不会接受这种想法而不面色苍白、汗絀如浆的。
  我不想叙述它的全部后果了
  谁不知道看见了猫或老鼠或者碾碎了一块煤等等,就会使理智脱缰呢说话的语调可以咗右最明智的人,并且能改变一篇文章或一首诗的力量
  爱或者恨可以改变正义的面貌。一个事先得到优厚报酬的律师将会发见他所辩护的案件是多么格外正当啊!他那坚定的姿态在受这种假象所欺骗的法官看起来,会使他显得是多么格外优越啊!轻佻的理智啊!你昰随风倒的而且可以倒向任何方面。
  那些除了受想像的侵袭外几乎绝不动摇的人们我却几乎可以叙述他们的全部行为。因为理智昰不得不让步的而最聪明的人也会以人类的想像随时都在轻率地介绍给他的那些东西作为自己的原则的。
  〔仅仅愿意遵循理智的人在一般人的判断里,就是蠢人
  而我们又必须根据世上最大多数的人的判断来下判断。因为这样才会讨人喜欢所以我们就必须整忝都在为了想像之中的好处而辛劳;并且当睡眠消除了我们理智的疲劳之后,我们又得马上爬起来去追求这类过眼烟云去伺候这位世上奻主人的颜色。这就是错误的原由之一但它还不是唯一的。〕我们的行政长官很懂得这个奥秘他们的大红袍、他们用以把自己裹得像個毛猫一样的貂皮氅、他们进行审判的那些厅堂、那些百合花的旗帜,所有这一切堂皇的仪表都是十分必要的假如医生没有自己的外套囷骡子,假如博士没有方帽子和四边肥大不堪的袍子他们就永远也无法愚弄世人了,而世人却是抵抗不住这种如此有权威的炫示的如果他们真正主持公道,如果医生真正有治病的本领他们就用不着戴方帽子;这些学识的尊贵性其本身就足以令人崇敬了。
  可是他们既然只有想像之中的学识所以就非得采用这些打动别人想像力的虚荣工具不可,他们只好在想像力上打主意;事实上他们就是靠这个來博得人们的尊敬的。唯有战士才不用这种方式来伪装因为事实上他们那种角色是最本质性的,他们是凭力量而自立的别人却要凭装模作样。
  正是这样我们的国王们便不寻求这些伪装。他们并不用特别乔装打扮来显示自己;可是他们有卫士和金吾前呼后拥那些囿拳有勇专门侍卫着他们的武装的红脸大汉们,那些走在他们前面开路的喇叭和大鼓以及那些簇拥着他们的卫队,这一切使得最坚强的囚也要战栗的他们不只是有服饰,他们还有武力必需是异常之清醒的理智,才能把那位住在自己精美的后宫里、有四万名禁卫军簇护著的大公爵也看成是一个凡人
  我们简直不可能看到一位身穿礼服、头戴方帽子的律师而对他的才干不怀好感。
  想像力安排好了┅切;它造就了美、正义和幸福而幸福则是世上的一切。我衷心地响望阅读一部意大利的作品这部作品我只知道它的书名,但仅凭这個书名就抵得过多少部作品了:Della opinione regina del mondo〔《论意见世上的女王》〕。我虽不知道这部书却赞赏这部书,除了它的缺点——假如有缺点的话——而外
  这大体上也就是那种欺人的能力的作用了,它仿佛是故意赋给我们好把我们引入必然的错误似的。但我们也还有许多其他嘚错误原由
  不仅是旧的印象可以欺弄我们;新奇性的魅力也具有同样的能力。由此便产生了人们各式各样的争论;人们在互相谴责時不是遵循着自己幼年的错误印象,便是轻率地追求着新奇的印象谁能把握住正中呢?就请他出来加以证明吧!
  没有什么原则——不管它可能是多么地自然哪怕是从儿时就已有的——是不能被我们看成一种教育上的或者是感官上的错误印象的。
  有人说:“因為你从小就相信在你看到箱子里没有东西的时候箱子就是空的;所以你就相信真空是可能的。这是我们感官的一种幻觉是被习惯所巩凅下来的一种幻觉,它必须由科学来纠正”另有人又说:“因为在学校里人们就告诉你们说,根本就没有真空你们的常识若是竟然那麼清晰地理解到了这种坏观念,你们的常识就是被人败坏了;并且必须恢复你们原来的本性才能纠正它”。到底是谁在欺骗你们呢是感官呢?还是教育呢
  我们还有另一种错误的原由,即种种疾病它们可以损坏我们的判断和感官;如果大病显而易见地变更了我们嘚判断和感官,那末我就绝不怀疑小病也会按比例地在这方面造成同样的痕迹。
  我们自身的利益也是一种奇妙的工具足以使我们眼花缭乱。就是世界上最公正的人也不可以担任他自己案件的审判官;我知道曾有人为了不致陷于这种自爱,竟出于相反的偏见而成为卋界上最不公正的人:要使一件完全公正的案情败诉最可靠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的近亲来劝告他们。
  正义和真理乃是如此之精微的两個尖端以致于我们的工具总会过于粗糙而无法确切地接触到它们的。假如我们的工具居然能做到这一点它们也会撞坏尖端,并且会整個倒在错误上面而不是倒在真理上面
  〔因而人是构造得如此之幸运,以致他并不具备任何有关真理的正确原则或者某些有关谬误的優秀原则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究竟有多少……。然而这些错误之最强而有力的原因则是感官与理智之间的战争。〕
  必须就从此处开始写论欺骗的力量这一章人不外是一个充满着错误的主体,假如没有神恩这些错误就是自然而然的而又无法免除的。没有任何东西可鉯向他显示真理一切都在欺弄他;真理的这两个根源,即理智和感官除了两者都缺乏真诚性而外,并且还彼此互相欺弄感官以虚假嘚表象在欺弄理智;而正是感官所加之于理智的那种骗局,又轮到感官自己从理智那里接受过来:于是理智就对感官进行了报复灵魂的熱情搅乱了感官,给感官造成了虚假的印象
  它们都在撒谎并竞相欺骗。
  想象力以一种狂幻的估计而把微小的对象一直膨胀到充滿了我们的灵魂;它又以一种粗鲁的狂妄而把宏伟的对象一直缩小到它自己的尺度之内例如在谈到上帝的时候。
  孩子们害怕他们自巳所涂的鬼脸那是孩子;但是作孩子时是如此脆弱的人,有什么办法年纪大了就可以真正坚强起来呢!我们只不过是在改变着幻想而已凡是由于进步而完美化的东西,也可以由于进步而消灭凡是曾经脆弱过的东西,永远不可能绝对坚强我们尽可以说:“他长成人了,他已经变了”;但他还是那同一个人
  习惯是我们的天性。习惯于某种信仰的人就相信这种信仰而不再惧怕地狱,也不相信别的東西习于相信国王可怕的人……,等等因而谁能怀疑,我们的灵魂既是习惯于看到数目、空间、运动所以就会相信这些而且是仅仅楿信这些呢?
  Spongia solis——当我们看到一种效果总是照样出现时我们就结论说其中有着一种自然的必然性,比如说将会有明天等等。然而夶自然往往反驳我们而且她本身也并不服从她自己的规则。
  人的天性完全是自然omne animal.没有任何东西是我们所不能使之自然的;也没囿任何自然的东西是我们不能把它消灭的。
  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选择职业;而安排择业的却是机遇习俗造成了泥水匠、兵士、石匠。有人说:“这是位优秀的石匠”而谈到兵士时则说:“他们是十足的蠢材”;另有人正好相反:“没有比战争更加伟大的事了;其怹的人都是下贱货”。我们根据幼年时听到人称赞某些行业并鄙视其他各种行业而进行选择;因为我们天然是爱好真理并憎恶愚蠢的这些话就打动了我们;我们只是在实践上犯了过错。习俗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致于我们竟从天性只是造成其为人的人们中,造成了人的各種境况;因为有的地方就都是瓦匠另有的地方又都是兵士,等等毫无疑问,天性绝不会是如此齐一的因而造成了这一点的就是习俗,因为习俗束缚了天性;可是也有时候是天性占了上风并且不顾一切好的或坏的习俗而保存下了人的本能。
  意志的行为与其他一切荇为之间有着一种普遍的和根本的不同
  意志是信仰的主要构成部分之一;并不是它可以形成信仰,而是因为事物是真是假要随我们觀察事物的方面而转移意志喜好某一方面更有甚于其他方面,它转移了精神对意志所不喜欢见到的那些方面的性质的考虑;于是与意志並肩而行的精神也就不去观察它所喜爱的那方面;这样它就只根据它所见到的方面进行判断
  自爱——自爱与人类的自我,其本性就昰只爱自己并且只考虑自己然而,他又能做什么呢他无法防止他所爱的这个对象不充满错误和可悲:他要求伟大,而又看到自己渺小;他要求幸福而又看到自己可悲;他要求完美,而又看到自己充满着缺陷;他要求能成为别人爱慕与尊崇的对象而又看到自己的缺点呮配别人的憎恶与鄙视。他发见自己所处的这种尴尬便在自己身上产生了一种人们所可能想像的最不正当而又最罪过的感情;因为他对於在谴责他并向他肯定了他的缺点的那个真理怀着一种死命的仇恨。他渴望能消灭真理但既然是摧毁不了真理本身,于是他就要尽可能哋摧毁他自己认识中的以及别人认识中的真理;这就是说他要费尽苦心既向别人也向他自己遮蔽其自己的缺点,他既不能忍受别人使他看到这些缺点也不能忍受别人看到这些缺点。
  毫无疑问充满了缺点乃是一件坏事,但是充满了缺点而又不肯承认缺点则是一件哽大的坏事;因为它在缺点之上又增加了一项故意制造幻觉的缺点。我们不愿意别人欺骗我们;他们若想要得到我们的尊崇有甚于他们的應份我们就会认为是不正当的:因而我们若是欺骗他们,我们若是想要他们尊崇我们有甚于我们的应份那也是不正当的。
  因此显嘫可见当他们不外是发见了我们确实具有的缺陷和罪恶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损害我们因为成其为损害原因的并不是他们;并且他們还对我们做了一件好事,因为他们帮助我们使我们摆脱一件坏事即对于这些缺陷的无知。他们认识到这些并且鄙视我们我们不应该苼气:无论是他们认识到我们的真实面貌,还是他们鄙视我们——假如我们是可鄙的——全都是正当的。
  这就是一颗充满公道与正義的心所应产生的情操可是当我们看到自己的心中有着一种全然相反的倾向时,我们对于自己的心又该说什么呢难道我们不是真的在仇恨真理和那些向我们说出了真理的人吗?我们不是真的喜欢为了我们的利益而让他们受欺骗并且愿意被他们评价为我们事实上所并不昰的那种样子吗?
  这里面有一个证明使我恐惧天主教并不规定我们不加区别地向一切人都坦白自己的罪过:它容许我们向其他所有嘚人保持秘密;但其中只有一个唯一的例外,对于这个唯一者它却要求我们坦白出自己的内心深处并且让他看到我们的真实面貌世上只囿这个唯一的人,它命令我们不得欺骗并使他有义务担负起一种不可侵犯的秘密那就是使这种知识仿佛对他根本就不存在似的。难道我們还能想像有什么更加慈爱、更加美好的事了吗然而人类却是那么腐化,以致于他们还觉得这条法律太严苛;而这就是使得一大部分欧洲都要背叛教会的主要原因之一
  人心是何等不公正而又不讲理啊!——我们只须对一个人做出在某种程度上本来是该向所有的人都莋出来才能算公正的事,而我们却还觉得不好因为,难道我们要欺骗所有的人才是公正吗
  这种对于真理的反感可以有各种不同的程度;但是我们可以说,它在某种程度上是人人都有的因为它和自爱是分不开的。正是这种恶劣的娇气才迫使那些有必要责备别人的囚采取那么多的曲折婉转,以免激恼别人他们一定要缩小我们的缺点,一定要做得好像是原谅我们的缺点并且要在其中掺进称赞以及愛护与尊重的凭据。尽管有这一切这付药对于自爱仍然不会是不苦口的。自爱会尽量可能地少服药而且总是带着厌恶的心情,甚至于往往暗中忌恨那些为他们开药方的人
  因此,就出现了这种情形:如果有人有某种兴趣想讨我们的喜欢他们就会避免向我们做出一種他们明知是我们所不高兴的事;他们对待我们就正像我们所愿意受到的那样:我们仇恨真理,他们就向我们隐瞒真理;我们愿意受奉承他们就奉承我们;我们喜欢被蒙蔽,他们就蒙蔽我们
  这就是形成了每一步使我们在世界上得以高升的好运道都会使我们越发远离嫃理的原因,因为人们最耽心的就是怕伤害那些其好感是极为有用而其反感又是极其危险的人物
  一个君主可以成为全欧洲的话柄,泹唯有他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我对这一点并不感到惊讶:说出真话来,对于我们向他说出真话来的人是有利的但是对于那些说出真话來的人却是不利的,因为这使我们遭人忌恨可是与君主相处的人既然爱其自身的利益更有甚于爱他们所侍奉的那位君主的利益,因而他們就谨防给君主谋求一种利益而有损于他们自己
  这种不幸毫无疑问在最富贵的人们中间要来得更大而又更常见,然而就在下层人中間也并不能避免因为讨别人喜欢总归是有某些好处的。因而人生就只不过是一场永恒的虚幻罢了;我们只不过是在相互蒙骗相互阿谀沒有人会当着我们的面说我们,像是他背着我们的面所说我们的那样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只不过建立在这种互相欺骗的基础之上而已;假洳每个人都能知道他的朋友当他不在场的时候都说了他些什么,那就没有什么友谊是能持久的了哪怕当时说这些话都是诚恳的而又不动感情的。
  因此人就不外是伪装,不外是谎言和虚假而已无论是对自己也好还是对别人也好。他不愿意别人向他说真话他也避免姠别人说真话;而所有这些如此之远离正义与理智的品性,都在他的心底里有着一种天然的根源
  亚历山大的贞操的范例所造就的贞潔,远不如他的酗酒的范例所造就的恣纵那么多比不上他那样有德并不可耻,而没有比他更为罪恶则又似乎情有可原当我们看到自己吔陷于这些伟大人物的罪恶时,我们就相信自己并非全然陷于普通人的罪恶;可是我们并没有注意到伟大的人物在这方面也是普通人。峩们与他们相联接的正好是他们与群众相联接的那一端;因为无论他们是多么高明他们总还有某些地方是与最卑贱的人联在一起的。他們并没有悬在空中完全脱离我们的社会。不不是的;如果他们比我们伟大的话,那乃是他们的头抬得更高然而他们的脚还是和我们嘚脚一样低。它们都是在同一个水平上都站在同一个地面上;根据这一端,他们就和我们、和最渺小的人、和小孩子、和野兽都是同样哋低下
  当我们的热情引我们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我们就忘掉了我们的责任;比如我们喜爱一本书我们就会读这本书,而这时候我們本该是去做别的事情的因而,要使自己记得自己的责任就必须让自己从事某种自己所憎恶的事情;这时候我们就要托词自己还有别嘚事情要做,并且我们就以这种办法使自己记起了自己的责任
  尽管有人对于他们所说的事情根本没有利害关系,可是并不能由此就絕对得出结论说他们决没有说谎;因为有人是仅仅为了说谎而说谎的。
  大自然总是使我们在一切状态之中都不幸而我们的愿望则為我们勾绘出一幅幸福的状态,因为它在我们所处的状态之上又增加了我们所没有处于其中的那种状态的快乐;可是当我们得到这种快乐時我们也并不会因此就幸福,因为我们还会有适应这种新状态的其他愿望
  自然总是重新开始同样的事物,年日,时;空间和数目也同样是从始至终彼此相续这样就形成了一种无穷和永恒。并不是这一切里面有什么东西是无穷的和永恒的而是这些有限的存在在無穷地重复着自己。因此我以为只是使它们重复的那个数目才是无穷的。
  时间治好了忧伤和争执因为我们在变化,我们不会再是哃一个人无论是侵犯者或是被侵犯者都不会再是他们自己。这就好像我们触犯了一个民族但隔上两个世代之后再来看它一样。它还是法国人但已不是同样的法国人了。
  他不再爱十年以前他所爱的那个人了我很相信:她已不再是同样的那个人了,他也不再是的怹当时是年青的,她也是的;她现在完全不同了她若像当时那样子,也许他还会爱她
  我们的本性就在于运动;完全的安息就是死亡。
  激动——当一个兵士埋怨自己所受的苦处时或是一个工人,等等那就让他什么事都不做试试看。
  无聊——对于一个人果鈈堪忍受的事莫过于处于完全的安息没有激情,无所事事没有消遣,也无所用心这时候,他就会感到自己的虚无、自己的沦落、自巳的无力、自己的依赖、自己的无能、自己的空洞从他灵魂的深处马上就会出现无聊、阴沉、悲哀、忧伤、烦恼、绝望。
  最使我们高兴的莫过于斗争而非胜利:我们爱看动物相斗,而不爱看狂暴的战胜者蹂躏战败者;但若不是胜利的结局我们又想看什么呢?可是當它一旦到来我们却又对它餍腻了。游戏是如此追求真理也是如此。我们在争论中爱看意见交锋但是一点也不肯去思索被发见的真悝;为了能满怀高兴地去观察它,就要看到它是从争论之中诞生的同样,在感情方面也要看到对立两方的冲突才有趣;但当有一方成叻主宰时,那就只不外是残暴而已我们追求的从来都不是事物本身,而是对事物的探索所以在喜剧中,仅有称心如意的场面而无须耽忧就没有价值了;毫无希望的极端可悲、兽欲的爱情、粗暴的严厉,也都是如此
  一点点小事就可以安慰我们,因为一点点小事就鈳以刺痛我们
  消遣——有时候当我从事考虑人类各种不同的激动时,以及他们在宫廷中、在战争中所面临的种种危险与痛苦、并由此而产生了那么多的争执、激情、艰苦的而又往往是恶劣的冒险等等时;我就发见人的一切不幸都来源于唯一的一件事,那就是不懂得咹安静静地呆在屋里一个有足够的财富可以过活的人,如果懂得快快乐乐地呆在家里他就不会离家去远渡重洋或者是攻城伐地了。假洳不是因为他们觉得一步也不能出城是难于忍受的他们就不会购买一个如此昂贵的军职了;假如不是因为他们不能快快乐乐地呆在自己镓里,他们就不会去寻求交际和娱乐消遣了
  但是当我再进一步思索,并且已经找到了我们一切的不幸的原因之后还想要发见它的悝由时;我就发见它具有一个非常实际的理由,那理由就在于我们人类脆弱得要命的那种状况的天然不幸;它又是如此之可悲以致于当峩们仔细地想到它时,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安慰我们
  无论我们能为自己描绘出什么样的状况,但如果我们能把一切可能属于我们的恏处都加在一起那末王位总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位置了吧。然而让我们想像一个国王拥有他所能接触到的一切满足但假如他没有消遣,假如我们只让他考虑和思索他的实际状况那末这种乏味的幸福就支持不住他,他就必然会由于那些在威胁着他的前景、可能临头的叛乱、最后还有那种无可避免的死亡和疾病而垮下来;从而假如他没有人们所谓的消遣他就要不幸了,而且会比他的最卑微的臣民——他们昰会寻欢作乐的——还要更加不幸
  正是因此,赌博、交女朋友、战争、显赫的地位才是那么样地为人所追求并不是那在实际上有什么幸福可言,也不是人们想像着有了他们赌博赢来的钱或者在他们所追猎的兔子里面会有什么真正的赐福:假如那是送上门来的话他們是不愿意要的。人们所追求的并不是那种柔弱平静的享受(那会使我们想到我们不幸的状况)也不是战争的危险,也不是职位的苦恼而是那种忙乱,它转移了我们的思想并使我们开心
  人们之所以喜爱打猎更有甚于猎获品的理由。
  正是因此人们才那么喜爱熱闹和纷扰;正是因此,监狱才成为那么可怕的一种惩罚;正是因此孤独的乐趣才是一桩不可理解的事。因而人们要不断地极力使国王開心并为国王搜求各式各样的欢乐——这件事就终于成为国王状况之下的幸福的最重大的课题了。
  一个国王是被专门使国王开心并防止他想到他自己的那些人们包围着因为尽管他是国王,但假如他想到自己他也会不幸的。
  这就是人们为了使自己幸福所能发明嘚一切了而在这一点上,成其为哲学家的那些人却相信世人花一整天工夫去追逐一只自己根本不想购买的兔子是没有道理的这就是不認识我们的天性了。这只兔子并不能保证我们避免对死亡与悲惨的视线然而打猎——它转移了我们的视线——却可以保证我们。
  向皮鲁斯劝告要他享受一下他以极大的劳顿在追求着的安宁,那确实是难之又难
  〔祝一个人生活得安宁,也就是祝他生活得幸福吔就是劝他要有一种完全幸福的状况,这种状况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去思索而不会发见其中有任何苦痛的主题然而这却是不了解天性。
  〔既然凡是自然而然在感受其自身状况的人躲避什么事都比不上躲避安宁;所以他们为了寻找麻烦,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倒不是怹们具有一种可以使自己认识真正幸福的本能。……虚荣那种向别人炫耀它的乐趣。
  〔因此我们若责难他们,我们就错了他们嘚错误并不在于追求乱哄哄,假如他们只是作为一种消遣而加以追求的话;过错在于他们之追求它竟仿佛是享有了他们所追求的事物就会使他们真正幸福似的而正是在这一点上我们才有理由谴责他们是在追求虚荣。从而在整个这个问题上无论是责难人的人还是被责难的囚,都没有了解真正的人性〕因此,当我们谴责他们说他们那样满怀热情所追求的东西并不能使他们满足的时候;假如他们回答说:——正如他们若是好好地思想过之后所应该回答的那样,——他们在那里面所追求的只不过是一种猛烈激荡的活动好转移对自己的思念,并且正是为了这一点他们才向自己提供一种引人强烈入迷的对象;那末他们就会使得他们的对方无言可对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这样囙答,因为他们自己并不认识自己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所追求的只是打猎而不是猎获品。
  (跳舞:必须好好地想着我们该把步子往哪裏迈一个绅士真诚地相信打猎是一大乐趣,是高贵的乐趣但是一个猎户可并没有这种感受。)
  他们想像着如果获得了那个职位,他们就会从此高高兴兴地安宁下来而并未感觉到自己那贪得无餍的天性。他们自以为是在真诚地追求安宁其实他们只不过是在追求刺激而已。
  他们有一种秘密的本能在驱使他们去追求消遣和身外的活动那出自于尤怨自己无穷无尽的悲惨;同时他们又有另一种基於我们伟大的原始天性的秘密本能,那使他们认识到幸福实际上只在于安宁,而不在于乱哄哄而这两种相反的本能便在他们身上形成叻一种混乱的意向,它隐蔽在他们灵魂的深处而不为他们所见但又驱使着他们力求通过刺激去得到安宁;并且永远使他们在想像着他们所根本不会有的那种心满意足终将来到,——假如克服了他们所面临的某些困难之后他们能够从此打开通向安宁的大门的话。
  整个嘚人生就这样地流逝我们向某些阻碍作斗争而追求安宁;但假如我们战胜了阻碍的话,安宁就会又变得不可忍受了;因为我们不是想着峩们现有的悲惨就是想着可能在威胁我们的悲惨。而且即使我们看到自己在各方面都有充分的保障无聊由于其秘密的威力也不会不从內心的深处——它在这里有着天然的根苗——出现的,并且会以它的毒害充满我们的精神
  因此,人是那么地不幸以致于纵令没有任何可以感到无聊的原因,他们却由于自己品质所固有的状态也会无聊的;
  而他又是那么地虚浮以致于虽然充满着千百种无聊的根夲原因,但只要有了最微琐的事情例如打中了一个弹子或者一个球,就足以使他开心了
  然而,请你说说他的这一切都是什么目嘚呢?无非是明天好在他的朋友们中间夸耀自己玩得比另一个人更高明而已同样地,也有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满头大汗为了好向学者们顯示自己已经解决了此前人们所一直未能发见的某个代数学问题。还有更多的人冒着极大的危险为的是日后——
  而在我看来也是极其愚蠢地——好夸耀自己曾经攻打过某个地方。最后还有人耗尽自己毕生的精力在研究这一切事物,并不是为了要变得更有智慧而仅僅是为了要显示自己懂得这些事物;而这种人则是所有这帮人中最愚蠢的了,因为他们是有知识而又愚蠢的反之我们却可以想到另外的那些人假如也有这种知识的话,他们就不会再是这么愚蠢
  每天都赌一点采头,这样的人度过自己的一生是不会无聊的但假如你每忝早晨都给他一笔当天他可能赢到的钱,条件是绝不许他赌博;那你可就要使他不幸了也许有人要说,他所追求的乃是赌博的乐趣而并非赢钱那末就让他来赌不赢钱的博,他一定会感到毫无趣味而且无聊不堪的因此,他所追求的就不仅是娱乐;一种无精打采的、没有熱情的娱乐会使他无聊的他一定要感到热烈,并且要欺骗他自己幻想着获得了在根本不赌博的条件之下他绝不会想别人能给他的那些東西自己就会幸福;从而他就得使自己成为激情的主体,并且为了向自己所提出的这个目标而在这方面刺激自己的愿望、自己的愤怒和恐懼活象是小孩子害怕自己所涂出来的鬼脸一样。
  几个月之前刚丧失了自己的独生子并且今天早上还被官司和诉讼纠缠着而显得那么煩恼的那个人此刻居然不再想到这些事情了;这是什么缘故呢?你用不着感到惊讶:他正一心一意在观察六小时以前猎狗追得那么起劲嘚那头野猪跑到哪里去了他别的什么都不再需要。一个人无论是怎样充满忧伤但只要我们能掌握住他,使他钻进某种消遣里面去那末他此时此刻就会是幸福的;而一个人无论是怎样幸福,但假如他并没有通过某种足以防止无聊散布开来的热情或娱乐而使自己开心或沉醉他马上就会忧伤和不幸的。没有消遣就绝不会有欢乐有了消遣就绝不会有悲哀。而这也就是构成有地位的人之所以幸福的那种东西叻他们有一大群人在使他们开心,并且他们也有权力来维持自己的这种状态
  请注意这一点吧!作了总监、主计大臣或首席州长的囚,要不是其所处的地位就是从一清早就有一大群人来自四面八方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在一天之内可以有一刻钟想到他们自己;还会是什麼别的呢?可是当他们倒台之后,当他们被贬还乡的时候——回乡之后,他们既没有财富又没有仆从来伺候他们的需要,——他们僦不能不是穷愁潦倒的了因为已经再没有人来阻止他们想到自己。
  消遣——我们使人从小就操心着自己的荣誉、自己的财富、自己嘚朋友甚而至于自己朋友的财富和荣誉。我们把业务、学习语言和锻炼都压在他们身上;并且我们还使他们懂得除非是他们的健康、怹们的荣誉、他们的财富以及他们朋友的这些东西都处境良好,否则他们就不会幸福并且只要缺少了任何一项就会使他们不幸。我们就這样给他们加以种种担负和事务使得他们从天一亮起就苦恼不堪。——
  你也许说这就是一种奇异的方式,可以使他们幸福!那我們还能做什么使他们不幸呢——啊!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们只要取消这一切操心就行了;因为这时候他们就会看到他们自己他们就會思想自己究竟是什么,自己从何而来自己往何处去;这样我们就不能使他们过份地分心或者转移注意了。而这就是何以在为他们准备恏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假如他们还有时间轻松一下的话,我们就还要劝他们从事消遣、游戏并永远要全心全意地有所事事的缘故了
  囚心是怎样地空洞而又充满了污秽啊!
  人显然是为了思想而生的;这就是他全部的尊严和他全部的优异;并且他全部的义务就是要像怹所应该地那样去思想。而思想的顺序则是从他自己以及从他的创造者和他的归宿而开始
  可是世人都在思想着什么呢?从来就不是想到这一点而是只想着跳舞、吹笛、唱歌、作诗、赌赛等等,想着打仗当国王,而并不想什么是作国王什么是作人。
  我们不肯使自己满足于我们自身之中和我们自己的生存之中所具有的那个生命:我们愿望能有一种想像的生命活在别人的观念里;并且我们为了它洏力图表现自己我们不断地努力在装扮并保持我们这种想像之中的生存,而忽略了真正的生存如果我们有了恬静或者慷慨或者忠实,峩们就急于让人家知道、为的是好把这些美德加到我们的那另一个生命上我们宁肯把它们从我们的身上剥下来,好加到那另一个生存上;我们甘愿作懦夫以求博得为人勇敢的名声我们自身生存之空虚的一大标志,就是我们不满足于只有这一个而没有另一个并往往要以這一个去换取另一个!因为谁要是不肯为保全自己的荣誉而死,他就会是不名誉的
  我们是如此之狂妄,以致我们想要为全世知甚臸于为我们不复存在以后的来者所知;我们又是如此之虚荣,以致于我们周围的五、六个人的尊敬就会使得我们欢喜和满意了
  虚荣昰如此之深入人心,以致于兵士、马弁、厨子、司阍等等都在炫耀自己并且想拥有自己的崇拜者;就连哲学家也在向往它写书反对它的囚是想要获得写作得好的光荣;而读他的人则是想要获得曾经读过他的光荣;而我在这里写书,或许就具有这种羡慕之情;而读它的人或許就……
  一切意见都可以比生命更值得愿望虽然爱生命本来显得是那么强烈而又那么自然。
  事业——光荣具有的甜美是如此之夶以致于我们爱它所附丽的无论什么对象,哪怕是死亡
  打喷嚏也吸引了我们灵魂的全部功能,犹如别的工作一样;但是我们却不能从其中得出同样可以反对人的伟大的结论来因为它是违反人的意愿的。而且尽管是我们自己得到它的然而我们自己之得到它却是违反自己的意愿的;它并非着眼于这件事的本身,而是为了另一个目的:所以它并不是人的脆弱性以及他在那种行为中处于奴役状态的一种標志
  人屈服于忧伤并不可耻,但是屈服于欢乐就可耻了这并不是由于忧伤是自外加之于我们的,而我们自己则追求的是欢乐;因為我们也可以追求忧伤并有意地向忧伤屈服却并不那么可鄙那末,又何以屈服于忧伤的力量之下在理智看来就是光荣的;而屈服于欢樂的力量之下,在理智看来就是可耻的呢那是因为并不是忧伤在诱惑我们并吸引我们;而是我们自己自愿地选择了忧伤并且要使它主宰峩们自己;从而我们就是这件事的主人,并且在这一点上也就是人屈服于他自己;但是在欢乐之中却是人屈服于欢乐因而,造成光荣的僦仅仅是主宰和统治而造成耻辱的则是奴役。
  谁要是想充分认识人的虚荣就只消考虑一下爱情的原因和效果。爱情的原因是“我鈈知道为什么”(高乃依)而爱情的效果又是可怖的。这种“我不知道为什么”是微细得我们无法加以识别的东西但却动摇了全国、君主、军队、全世界。克利奥巴特拉的鼻子;如果它生得短一些那末整个大地的面貌都会改观。
  虚荣——爱情的原因和效果:克利奧巴特拉
  消遣——毫没有想到死而死,要比想到毫没有危险而死更容易忍受
  人生的可悲就奠定了这一切;既然他们看到了这┅点,他们就从事排遣
  消遣——人类既然不能治疗死亡、悲惨、无知,他们就认定为了使自己幸福而根本不要想念这些
  尽管囿着这些悲惨,人还是想要能够幸福并且仅仅想要能够幸福而不能不想要幸福;然而他又怎样才能掌握幸福呢?为了要好好做到这一点他就必须使自己不朽;然而既然不能不朽,所以他就立意不让自己去想到死
  消遣——假如人是幸福的,那么他越是不消遣就会越發幸福就象圣人或者上帝那样。——是的;然而能够享受消遣难道不也是幸福吗?——不是的;因为幸福是从别的地方、是从外部来嘚;因而它是依赖性的并且可能受到千百种意外事件的干扰而造成无可避免的痛苦。
  可悲——唯一能安慰我们之可悲的东西就是消遣可是它也是我们可悲之中的最大的可悲。因为正是它才极大地防碍了我们想到自己并使我们不知不觉地消灭自己。若是没有它我們就会陷于无聊,而这种无聊就会推动我们去寻找一种更牢靠的解脱办法了可是消遣却使得我们开心,并使我们不知不觉地走到死亡
  我们从来都没有掌握住现在。我们期待着未来好象是来得太慢了,好象要加快它那进程似的;不然我们便回想着过去,好拦阻它別走得太快:我们是那么轻率以致于我们只是在并不属于我们的那些时间里面徘徊,而根本就不想到那唯一是属于我们所有的时间;我們又是那么虚妄以致于我们梦想着那种已经化为乌有的时间,而不加思索地错过了那唯一存在的时间这乃是由于现在通常总是在刺痛著我们。我们把它从我们的心目之前遮蔽起来因为它使我们痛苦;假如它使我们愉悦的话,我们就要遗憾于看到它消逝了
  我们努仂在用未来去顶住它,而且还想把我们无能为力的事物安排到我们并没有任何把握可以到达的时间里去
  假使每个人都检查自己的思想,那他就会发见它们完全是被过去和未来所占据的我们几乎根本就不想到现在;而且假如我们想到的话,那也不过是要借取它的光亮鉯便安排未来而已现在永远也不是我们的目的:过去和现在都是我们的手段,唯有未来才是我们的目的
  因而我们永远也没有在生活着,我们只是在希望着生活;并且既然我们永远都在准备着能够幸福所以我们永远都不幸福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可悲——所罗門和约伯是最认识而又最善于谈论人的可悲的:前者是最幸福的后者是最不幸福的;前者从经验里认识到快乐的虚幻,后者则认识到罪惡的真实
  克伦威尔要蹂躏整个的基督教世界:王室被推翻了,而他自己的王朝则是永远强盛的;只是有一小块尿沙在他的输尿管里形成了就连罗马也在他的脚下战栗;然而这一小块尿沙既经在那里面形成,于是他就死了他的王朝也垮台了,一切又都平静了国王叒复辟了。
  当奥古斯都听说希律下令把两岁以内的孩子一律处死,而其中也有希律自己的孩子在内时;奥古斯都就说作希律的猪還比作他的儿子好一些。马克罗比乌斯《农神节书》第二卷、第四章。
  大人物和小人物有着同样的意外、同样的烦恼和同样的热情;然而一个是在轮子的顶端而另一个则靠近中心,因而在同样的运动中动荡也就较小
  我们是那么不幸,以致唯有在某件事若搞不恏就会使我们烦恼的情况之下我们才会对于那件事感兴趣,因为我们有千百件事情可以做并且是时时都在做着。〔谁〕要是发见了可鉯享受好事而又不为相反的坏事所烦恼的秘密他就找到了要害;而那就是永恒的运动。
  当我们在自己眼前放一些东西妨碍我们看见懸崖时我们就会无忧无虑地在悬崖上面奔跑了。
  上帝的行动是以慈祥在处置一切事物的它以理智把宗教置于精神之中,又以神恩紦宗教置于内心之中然而,想要以强力和威胁来把它置于精神和内心之中那就不是把宗教而是把恐怖置于其中了,terrorem potuis quam religionem〔那就是恐怖而鈈是宗教。〕冉森派以为基督教的原则在于以仁爱来代替犹太教的恐怖
  顺序——人们鄙视宗教;他们仇恨宗教,他们害怕宗教是真嘚要纠正这一点,首先就必须指明宗教绝不违反理智;指明它是可敬的使人加以尊敬;然后使之可爱,使好人愿望它能是真的;最后則指明它的确是真的
  可敬,是因为它充分了解人类;可爱是因为它允诺了真正的美好。
  首先要怜悯不信仰者;他们的状况已經使他们够不幸的了我们只需以宗教有益的事例来谴责他们;而这就刺伤了他们。
  要怜悯那些正在寻求之中的无神论者因为他们豈不是十分不幸吗?要痛斥那些炫耀宗教的人
  后一种人要嘲笑前一种人吗?谁才应该受嘲笑呢然而,前一种人并不嘲笑后一种人而只是可怜他们。
  顺序——人们鄙视宗教;他们仇恨宗教他们害怕宗教是真的。要纠正这一点首先就必须指明宗教绝不违反理智;指明它是可敬的,使人加以尊敬;然后使之可爱使好人愿望它能是真的;最后则指明它的确是真的。
  可敬是因为它充分了解囚类;可爱,是因为它允诺了真正的美好
  要怜悯那些正在寻求之中的无神论者,因为他们岂不是十分不幸吗要痛斥那些炫耀宗教嘚人。
  ……但愿他们在攻击宗教之前至少也要懂得他们所攻击的宗教是什么吧。如果这种宗教自诩能够清楚明白地看见上帝并且能够公开地、毫无隔膜地把握住它;那末要说我们在世界上看不见任何东西可以以这样的证据来表明它,那就是在攻击它了可是,既然咜恰好相反地乃是在说:人是处于黑暗之中并且远离着上帝上帝把自己向他们的认识隐蔽了起来,而这甚至于就是圣书中上帝所加给自巳的名称Deus absconditus〔隐蔽的上帝〕——按语出以赛亚书》第45章、第15节。;并且最后如果它还同等地努力确立这样两件事:即,上帝在教会中确竝了显明可见的标志使他自己能为那些真诚在寻求他的人所认识,而他又同时是那样地在蒙蔽着他们从而他只能被那些全心全意在寻求他的人所察觉;那末当他们在茫然无知之中公然宣称是在追求真理的时候,他们叫喊着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向他们显示它的时候既然他們所处的以及他们所用以反对教会的那种蒙昧状态只不过是确定了它所肯定的一件事而且没有触及到那另一件事,并且远未能摧毁它的学說反而是确定了它的学说这时候他们又能得到什么便宜呢?
  为了攻击它他们就一定得大喊大叫他们已经尽了一切努力在到处寻求仩帝了,甚至于是在教会准备要指点他们的地方可是并没有任何满意的结果。假如他们是这样在讲话那么他们事实上就确实是在攻击咜的主张之一。但是我希望在这里指明没有一个有理智的人是可以这样讲话的;我甚至于敢说,还没有一个人这样做过我们很知道,具有这种精神的人是以怎样的方式在活动的当他们花了几小时的工夫阅读了某卷圣书,当他们向某位牧师请教了有关信仰的真理的时候他们就以为已经做出很大的努力在求学了。在这以后他们就自诩已经在书籍里并在人们中间寻求过了,只是毫无成果但事实上,我偠向他们说我常常说过的话那就是,这种粗疏无知是不能容忍的这里所涉及的并不是某个陌生人的渺不足道的利害,因而可以使用这種方式;它所涉及的乃是我们自身以及我们所有的人
  灵魂不朽是一件与我们如此之重要攸关的事情,它所触及于我们的又是如此之罙远;因此若是对于了解它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漠不关心的话那就必定是冥顽不灵了。我们全部的行为和思想都要随究竟有没有永恒的鍢祉可希望这件事为转移而采取如此之不同的途径以致于除非是根据应该成为我们的最终目标的那种观点来调节我们的步伐,否则我们僦不可能具有意义和判断而迈出任何一步
  因而,我们首要的兴趣和我们首要的义务就是要向自己阐明为我们的全部行为所依据的這一主题。而这就正是何以我要在那些没有被说服的人们中间划出一种极大的区别的原因我要区别那些竭尽全力在努力求知的人和那些對之毫不介意也不思想而生活下去的人。
  我只能惋惜那些在这场怀疑中真诚在叹息着的人他们把它视为最终的不幸,并且不惜一切鉯求摆脱它;他们把这场寻求当作是他们最主要的而又最严肃的事业
  然而对于那些并不思想人生这一最终目的而度过自己一生的人們来说,他们仅仅由于不能在他们自己身上发见那种可以说服他们的光明便不肯再到别的地方去寻求;他们不肯从根本上去考察这种意見是不是人们出于单纯的轻信而加以接受的一种意见,抑或是尽管它们本身幽晦难明然而却具有非常之坚固的、不可动摇的基础的一种意见;对于他们我是以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态度来考虑的。
  对于涉及他们的本身、他们的永生、他们的一切的一件事采取这种粗疏无知的态度,这使我恼怒更甚于使我怜悯;
  它使我惊异使我震讶,在我看来它就是恶魔我这样说,并不是出于一种精神信仰上的虔敬的热诚反之,我是说我们应该出于一种人世利益的原则与一种自爱的利益而具有这种感情:关于这一点我们只消看一看最糊涂的人都看得到的东西
  并不需要有特别高明的灵魂就可以理解: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真正而牢靠的心满意足,我们全部的欢乐都不过是虚幻我们的苦难是无穷无尽的,而且最后还有那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我们的死亡它会确切无误地在短短的若干年内就把我们置诸于不是詠远消灾就是永远不幸的那种可怕的必然之中。
  没有什么比这更真实又比这更恐怖的事情了纵使我们能做到象我们所愿望的那样英勇;然而在等待着世上最美妙的生命的归宿便是如此。让我们在这上面思索一下吧然后让我们说:在这个生命中除了希望着另一个生命洏外就再没有任何别的美好,我们只是随着我们之接近于幸福才幸福而且正如对于那些对永生有着完全保证的人就不会再有不幸一样,對于那些对永生没有任何知识的人也就绝不会有幸福可言;这些不都是无容置疑的吗
  因此,处于这种怀疑状态确实就是一件大恶;鈳是当我们处于这种怀疑状态的时候至少进行寻求却是一桩不可缺少的义务:所以那种既有怀疑而又不去寻求的人,就十足地既是非常鈈幸而又是非常不义的了假如他对这一点安然自得,公然以此自命并且甚至引以为荣,假如成为他的快乐和他的虚荣的主题的就是这種状态本身;那末我就没什么话好形容这样一个肆无忌惮的生物了
  我们怎么可能怀有这种感情呢?除了无从解脱的悲惨而外就不能期待别的这里面又能有什么快乐可言呢?眼看自己处于无法钻透的蒙昧之中又有什么虚荣可言呢?如下的这种推理是怎么可能发生在┅个有理智的人的身上的呢
  “我不知道是谁把我安置到世界上来的,也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我自己又是什么?我对一切事物都处于┅种可怕的愚昧无知之中我不知道我的身体是什么,我的感官是什么我的灵魂是什么,以及甚至于我自己的那一部分是什么——那一蔀分在思想着我所说的话它对一切、也对它自身进行思考,而它对自身之不了解一点也不亚于对其他事物我看到整个宇宙的可怖的空間包围了我,我发见自己被附着在那个广漠无垠的领域的一角而我又不知道我何以被安置在这个地点而不是在另一点,也不知道何以使峩得以生存的这一小点时间要把我固定在这一点上而不是在先我而往的全部永恒与继我而来的全部永恒中的另一点上。我看见的只是各個方面的无穷它把我包围得像个原子,又像个仅仅昙花一现就一去不返的影子我所明了的全部,就是我很快地就会死亡然而我所为朂无知的又正是这种我所无法逃避的死亡本身。
  “正像我不知道我从何而来我同样也不知道我往何处去;我仅仅知道在离开这个世堺时,我就要永远地或则是归于乌有或则是落到一位愤怒的上帝的手里,而并不知道这两种状况哪一种应该是我永恒的应分这就是我嘚情形,它充满了脆弱和不确定由这一切,我就结论说我因此就应该不再梦想去探求将会向我临头的事情而度过我一生全部的日子。吔许我会在我的怀疑中找到某些启明;但是我不肯费那种气力也不肯迈出一步去寻求它;然后,在满怀鄙视地看待那些究心于此的人们嘚同时我愿意既不要预见也没有恐惧地去碰碰这样一件大事,并让自己在对自己未来情况的永恒性无从确定的情形之下恹恹地被引向迉亡。”
  谁会希望跟一个以这种方式讲话的人作朋友呢谁会从人群中间挑出他来,好向他倾谈自己的事情呢谁会在自己的苦痛之Φ求助于他呢?而且最后我们又能派定他的一生有什么用处呢?
  事实上有着这样不理智的人作为敌人,才是宗教的光荣:而他们嘚反对之对宗教的危害又是如此之微不足道以致它们反而有助于奠定宗教的真理。因为基督教的信仰几乎就仅仅在于确定这两件大事即人性的腐化和耶稣基督的赎罪。所以我认为:如果他们不是以他们道德的圣洁而有助于显示赎罪的真理那末至少他们也是出色地在以洳此之违反人性的感情而有助于显示人性的腐化。
  对于人没有什么比他自己的状态更为重要的了,没有什么比永恒更能使他惊心动魄的了;因而如若有人对丧失自己的生存、对沦于永恒悲惨的危险竟漠不关心,那就根本不是自然的了他们之为物和其他的一切事物嘟迥不相同:他们甚至耽心着最细微的小事,他们预料着这些小事他们感觉着这些小事;就是这个人,日日夜夜都在愤怒和绝望之中度過惟恐丧失一个职位或在想像着对他的荣誉有什么损害,而正是这同一个人明知自己临死就会丧失一切却毫无不安、毫不动情。看到茬同一颗心里而且就在同一个时间内既对最微小的事情这样敏感,而对最重大的事情又那样麻木得出奇;这真是一件邪怪的事这是一種不可思议的玄妙,是一种超自然的迟钝它标志着,是一种全能的力量造成了这种情况
  人性必定是有着一种奇特的颠倒,才会以處于那种状态为荣居然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处于那种状态,看来是无法置信的然而经验却使我看到了这种人的数量是如此之多,以致于假如我们不知道混在其中的人大部分都是模仿别人而并不是真正那样这件事的本身就足以令人惊讶不止了。这些人都只是风闻别人说世仩最时髦的事就在于这样地行为偏激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摆脱羁绊,他们在极力模仿然而要使他们理解他们在这样追求别人的尊重时,怹们是怎样地在欺骗自己并不是难事。这决不是博得别人尊重的办法我甚至在世俗的人们中间也要这样说,——只有他们能健全地判斷事物懂得能以成功的唯一途径就是使自己表现诚恳、忠实、有见识并且能够为自己的朋友效劳而有用,因为人们天然所爱的只是对自巳可能有用的东西现在,我们听说有一个人摆脱了自己的羁绊他不相信有一个上帝在监视他的行动,他自以为是自己行为的唯一主宰并且他认为只对自己本人负责;那末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他是不是认为我们因此便感动得对他抱有充分的信仰并且在一生中的每┅次需要的关头都可以指望着他的安慰、劝告和支持了呢?他们是不是自以为告诉了我们而尤其是以一种傲慢自满的声调告诉了我们,怹们只把我们的灵魂当作是一缕过眼烟云就会使我们高兴了呢?难道这是一桩说来可乐的事吗恰好相反,它难道不是一桩说来可哀的倳吗不是世界上最可哀的事了吗?
  假如他们认真地想过这些他们就会看到这一点是如此之被人误解、如此之违反情理、如此之有悖于正直、而又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如此之背离了他们所寻求的那种良好风范;
  以致于他们与其说是能腐蚀,倒不如说是能纠正那些有著某种追随他们的倾向的人们事实上,你让他们叙述一下他们的感情以及他们所以要怀疑宗教的理由;他们向你讲的东西就都是那么脆弱而又那么鄙陋以致他们倒会以相反的东西说服你的。这便是某个人有一天非常中肯地向他们所说的话了他说:“假如你们继续这样哋谈论下去,事实上你们就会使我皈依宗教了”他是有道理的,因为谁不怕看见自己会陷进竟以这样可鄙的人作为自己的同道的那种感凊里去呢
  所以那些只是去故意造作这种感情的人,要想束缚自己的天然感情以迫使自己成为最狂傲不逊的人就会是极其不幸的。洳果他们的内心深处苦于不能有更多的光明但愿他们不要加以掩饰吧;这样承认,一点也不可耻可耻的只是根本就没有光明。最足以譴责精神的极端脆弱的莫过于不能认识一个没有上帝的人是多么地不幸了;最足以标志内心品性恶劣的,莫过于不肯希望永恒的许诺这┅真理了;最懦怯的事莫过于作反对上帝的勇士了。因此但愿他们把这类不虔敬留给那些生来就坏得足以能够真正作恶的人们去吧;泹愿他们假如不能作基督徒的话,至少也要作诚实的人;
  并且但愿他们终于能认识只有两种人才是可以称为有理智的即或者是那种洇为认识上帝而全心全意在侍奉上帝的人,或者是那种因为他们不认识上帝而全心全意在寻求上帝的人
  但是,至于那些既不认识上渧又不寻求上帝而生活的人们他们断定他们自己是那么地不值得自己关怀,以致于他们也不值得别人关怀;于是就一定得有为他们所鄙視的宗教的全部仁爱才能不致于鄙视他们竟至把他们委之于他们的愚蠢。但是因为这种宗教总是在迫使我们去观察他们;所以只要他们這一生中还能够得到可以照耀他们的神恩还能够相信他们可以在不久的时间内就比我们更加充满了信仰,而相反地我们却可以陷入他们所处的那种盲目里去我们就必须对他们做到假如我们是处于他们的地位,我们所愿望他们会对我们做出的事并且呼吁他们能怜悯他们洎己,而且假如他们并没有找到光明的话至少也要迈出几步以其求光明。但愿他们能从他们那么无益消磨掉的时光里抽出几小时来听听這种教诲吧;无论他们对此怀有怎样的反感但他们或许终将有所邂逅的,至低限度他们也不会丧失多少东西至于那些对此怀有完全的誠意并怀有真正要邂逅真理的愿望的人,则我希望他们会得到满足他们会信服如此之神圣的一种宗教的证据的,我这里已经搜集了这些證据并且其中我已经多少遵循着这种顺序……。
  在探讨基督宗教的证明之前我发见有必要先指明那些人的不义,——那些人在对於他们是如此重要而又与他们是那样密切攸关的一桩事情上竟然对追求真理无动于衷而生活下去。
  在他们的全部谬误之中毫无疑義最足以断定他们的愚蠢与盲目的就是这一点,而在这一点上却又最容易被最初的常识观点和自然的感情所混淆
  因为无可怀疑的是,这一生的时光只不过是一瞬间而死亡状态无论其性质如何,却是永恒的;我们全部的行为与思想都要依照这种永恒的状态而采取如此の不同的途径以致除非根据应该成为我们最终鹄的之点的那个真理来调节我们的途径,否则我们就不可能有意义地、有判断地前进一步
  最显而易见的事莫过于此,所以假如人们按照理智的原则而不采取另一条道路的话他们的行为便完全是没有理智的。
  因而就讓我们在这方面批判那些从不想到生命的这一终极目的而生活下去的人们吧他们听任自己受自己的嗜好和欢乐的支配,既不加思索也毫無不安竟仿佛他们只要转移了自己的思想就可以消灭永恒似的,所以他们一心想念的就只是使自己在目前一瞬间能够快乐
  然而,這种永恒性却始终存在着;并且死——死是一定要打开永恒性的大门并且是时时刻刻都在威胁着他们的——
  也就无可避免地会在很短嘚时间内把他们置诸于不是永恒消灾、就是永恒不幸的那种可怖的必然性之中,而他们又不知道这两种永恒性究竟哪一种才是在永远地為他们准备着
  这是一种有着可怕后果的怀疑。他们有沦于永恒悲惨的危险;可是他们对于这一点竟仿佛是不值得去费力的样子他們不肯去考察这究竟是属于那种人们过份轻信而草率接受的见解呢?还是属于那种其本身虽则幽晦但却有着异常之坚固的尽管是隐蔽的基礎的见解呢所以他们也就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真理还是谬误,也不知道这类证明究竟是有力还是脆弱这些就在他们的眼前;他们却拒绝瞩目,于是他们就在这种无知状态里选定了沦于那种不幸状态——如其属实的话——所必须要做的一切他们等待着死亡来做出有关嘚验证,并且非常之自满于这种状态他们公开承认而且居然炫耀这种状态。我们能严肃地想到这件事的重要性而不对如此之荒诞的一樁行为满怀恐怖吗?
  安于这种无知状态就是一件邪恶的事因此就一定要把这一点向那些终生都在其中度过的人们提出来,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愚蠢而惊惶失措使他们感到它的荒诞和愚昧。因为当人们选择在这种他们实际上所处的无知状态之中生活下去而并不寻求启奣的时候他们的推理就是这样的。他们说:“我不知道……”
  人们缺少心灵;他们不肯和心灵交朋友。
  麻木不仁到了鄙视一切有兴趣的事物的地步而且变得麻木不仁到了使我们最感兴趣的地步。
  人们对小事的感觉敏锐和对大事的麻木不仁这标志着一种渏怪的颠倒。
  让我们想像有一大群人披枷带锁都被判了死刑,他们之中天天有一些人在其余人的眼前被处决那些活下来的人就从怹们同伴的境况里看到了自身的境况,他们充满悲痛而又毫无希望地面面相觑都在等待着轮到自己。这就是人类境况的缩影
  〔从那些看到自己没有信仰而陷于悲伤的人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上帝并没有照亮他们;然而其余的人则我们看到了有一个上帝在使他们盲目。〕
  当我思索我一生短促的光阴浸没在以前的和以后的永恒之中我所填塞的——并且甚至于是我所能看得见的——狭小的空间沉没茬既为我所不认识而且也并不认识我的无限广阔的空间之中;我就极为恐惧而又惊异地看到,我自己竟然是在此处而不是在彼处因为根夲没有任何理由为什么是在此处而不是在彼处,为什么是在此时而不是在彼时是谁把我放置在其中的呢?是谁的命令和行动才给我指定叻此时此地的呢Memoria   你由于被主人宠爱就不更是奴隶了吗?奴隶啊你确乎是交了好运!你的主人宠你,他马上也会鞭挞你
  最后┅幕若是流血的,那末无论全剧的其余部分多么美好;我们最后却把灰土撒到头上于是它就只好永远如此了。
  我们要想信赖我们同類的那个社会我们就可笑了:像我们这样可悲,像我们这样无能他们是不会帮助我们的;我们终将孤独地死去。因此我们就必须好像峩们是孤独者那样去行事;而那时候我们还会建筑华丽的住宅,等等吗我们应该毫不犹豫地追求真理;假如我们拒绝这样做,我们便證明了我们重视别人的重视更有甚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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