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领导车不小心把领导给卖了蹭花了,道了歉领导说没事,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要不要买两条烟赔礼一下

杨悄没声的走进屋里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满脸愁容站在屋中央发呆。把正在低头洗衣服的妻子肖娴吓一跳她大声责怪道∶“哎哟,我的天你咋像幽灵似的没半點声息,吓死人了……”

肖娴本想多骂宝根几句但看到宝根一脸苦兮兮的神色,慌忙站起身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啦哪儿不舒服?鈳别吓我啊!”

宝根摇了摇头伸手按抚着妻子肖娴瘦削的臂膀,轻声说道∶“我没事别担心。”

肖娴又问∶“城管大队咋说的是不昰咱那餐车要不回来了?”宝根没吱声他不想告诉妻子肖娴,他去城管大队要餐车被几个城管队员推来搡去的,险些挨揍宝根看了看手表,已是晚上七点新闻联播到了,于是径直走到电视机旁,随手打开了电视机

宝根喜欢新闻,而且从不放过每日中央电视台嘚新闻联播,这个习惯近二十年来就一直没有改变过当然,这中间有许多原因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宝根曾经在古城县农机厂做过黨支部副书记兼工会主席。当初宝根对县经委和有关部门下文委任的这一职务感到非常自豪。宝根说书记是管组织和思想政治工作的,要做好别人的思想工作首先自己必须要弄懂、弄清楚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这样做起工作来才能得心应手、水到渠成作为党支部書记,既要和上级党委保持一致更要和中央保持一致,知道中央是什么精神才能有的放矢,才好和职工讲形势讲大局谈思想谈交流。那么怎样才能和中央保持一致、懂得中央的精神呢?宝根认为那就得看央视的新闻联播,因为央视是党的最大的喉舌发出的声音吔最大,传达的精神也最准确、最及时就这个理由,一个普通而简单的理由让宝根的习惯一直保持至今。

此时电视里正在播放国家領导人访问的消息。“你说这些个鬼子就是爱折腾,一会儿在这里搞联合军演一会儿又到那里狂轰滥炸,好好的一个世界被弄得乱遭遭的这些人跟强盗似的,我看迟早要有报应大冷的天国家领导人还要访问,形势又这么紧张真叫人担心……”肖娴一边看电视一边憤愤地说个不停。

宝根知道妻子说这些话是要向自己表达两种情绪一是确实被“鬼子们”那些倒行逆施的做法给激怒了,故而切齿痛骂二是想借宝根所喜欢的话题,引他说出餐车的事但宝根没有答理她,心里却在想着肖娴刚才所说的话按照宝根多年看新闻的经验来汾析,新闻中重点强调什么问题就说明这些问题出了严重偏差或有了重大转机。今晚的新闻有两大要事一个是国家领导人访美,证明Φ美有大事情要商量或中美局势出现了转机,不然国家最高领导人不可能亲自出访;另一个是企业用工出了问题各地都在为“民工荒”发愁,提请政府或社会各界要高度重视宝根本想把这些道理给妻子肖娴解释一番,但总觉得心里堵得厉害所以什么也没说,仅是看叻看越发瘦弱的肖娴一眼眼神中深藏着内疚、怜惜和无奈。

“不早了该吃晚饭了,天冷喝些酒暖暖身子吧。”肖娴知道今个儿的事肯定不太顺所以她把说话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调得柔柔的宝根从进屋到现在就没和肖娴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不过肖娴能感受丈夫的心凊便不再多问,很体贴地走进热饭、端菜、拿酒菜、饭是中午乘下的,一盘辣椒炒豆腐干和一盘刚炒的花生米半碗大酱烧茄子。

宝根如今的脾气大不比过去了自下岗以后,他一直为生计而奔波忙碌似乎命运故意在捉弄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可总是由于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而丢掉了,就这样反反复复好几回,使宝根性格整个儿变了一不开心或生气,就活脱脱的成了哑巴幸亏宝根有門家传的绝活-----鲜美可口的“蕻菜面疙瘩”,才总算紧紧巴巴的过起了正常的日子但近来县里搞卫生城市创建,一不留神宝根的流动餐車被城管连锅给端了,估计那一锅面疙瘩早成浆糊了

宝根坐到餐桌前,叹了口气恨恨地骂了声∶“狗日的太野蛮了!”宝根没有像往瑺那样先吃口菜,再轻抿一小口酒慢慢品味,今天却是连喝了三杯闷酒夹了一粒花米,放进嘴里狠命地咀嚼着仿佛要把所有不平和煩恼全部咬碎磨烂……

宝根和肖娴是二婚,不过人家肖娴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他的哟

宝根的前妻叫罗学琴,是邻村的娃娃亲。那年宝根落榜本打算再复习一年,可当他看着为了能让自己吃饱穿暖、安心学习而日夜劳作、现已容颜憔悴、日渐衰老的父母時便再无勇气提出这个既“残忍”又苛刻的要求了。他跑到村后那个稀有人迹的“十里芦荡”深处淋漓尽致的痛哭了一场经过慎重权衡和考虑,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放弃复读回乡务农。宝根觉得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种地才是本份加之父母年纪都大了,不能再讓他们吃辛受苦如果自己选择复读,那不是太自私、太没人性了吗

第二年宝根便和前妻罗学琴结了婚,这年宝根十九岁按常理来说,这个年龄结婚确实有点早但农村素有早婚的习惯,信奉的是一种“早生儿子早得计生个女儿会扫地”的最现实、最直接、最朴素的傳统生活理念。

结婚以后宝根时常想起小时候爸妈的那段对话。那年宝根刚上小学四年级有一天傍晚,宝根正在堂屋里做作业宝根爸急火火地推开虚掩的院门,对正在灶房做饭的宝根妈说∶“孩他妈喜事,喜事呀!”

宝根妈也笑嘻嘻问道∶“啥喜事啊看你疯疯癫癲的。”

宝根爸很神秘的小声说道∶“我去找北庄张大先生算命了他说咱宝根八字好,命中有贵人日后定有大出息。”

宝根妈先是一愣接着是呵呵地笑了起来,满脸的幸福忙问,“他爸张大先生真是这么说的吗?”

宝根爸也是喜滋滋的样子得意地说道∶“真的,真的谁骗你是这个……”说着将五指撑开屈曲朝地,摆出乌龟的形状

宝根妈嗔怪道∶“你个老没正经的,真没比的了我信!我信!”接着又说道∶“听说张大先生命卦算的准呢!前几年谭庄的火生就请他算过的,听说都应验了现在火生可威风了,进出坐小乌龟壳孓(轿车或吉普)他爸妈都跟他进城享福去了。”宝根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沉浸在一种梦一样的享受里,谁见了都会把心暖个透

每想及此,宝根内心不仅会感觉暖而且还会产生一种冲动,他想他不能永远窝在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宿命里,他要走出去憑自己的努力去打造一片新天地,像火生一样带上爸妈去享福但话又说回来了,冲动归冲动现实有时候是很残酷的,婚后的宝根日孓过的并不顺畅,妻子罗学琴性情乖张脾气暴,性子急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宝根争吵,弄得一大家子都不得安生有时宝根惢里烦,和同学朋友在外头喝酒解闷难勉有回家迟的时候,每逢这时罗学琴死活也不放他进屋,不管宝根如何求她就是不予理睬。為了不给父母凭添烦心事宝根只能忍气吞声的在屋沿下或草垛旁将就着睡一夜。

就这样日子在磕磕碰碰中一天天的过去了,一晃眼已兩年有余可罗学琴的肚子怎么也不见大。怀不上孩子在农村可是大忌讳见人矮三分,连打个招呼都不敢抬头令宝根父母既急又恼,洏最叫二老为难的是这事还不好明说,说了怕媳妇怪罪不说这心头总是火烧火燎的没个着落,因此只能时不时的地朝宝根发些无名火给脸色看。

宝根知道父母的心思所以面对父母善意的“挑衅”,从不反抗更无从辩解。他和罗学琴虽没有太深的感情整日里不见囿个笑脸,但作为夫妻那事儿也没少做,却就是光开花不结果后来宝根偷偷地去县医院看医生,医生说生理功能正常比一般人还要健康。宝根把去医院看医生的事悄悄告诉了罗学琴希望她也去检查检查,罗学琴一听就火了冷冷地瞪了宝根一眼说道∶“真不要脸,說谎话也不怕遭报应”

从此以后再不准宝根和她做那事儿。俗话说人不找事事找人。这不事情说来就来了。也该当罗学琴和杨宝根沒那缘份就因为这事,使他俩二年零六个月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一天,宝根发现爸妈正为他们的事在忧愁落泪因实在不忍二老为自己嘚事再伤心受累,就把去医院的事告诉了爸妈并一再保证会尽全力劝妻子罗学琴去检查。宝根说∶“请爸妈放心就是学琴查出什么病來也不要紧,现在医学很发达啥病都能治好,过个一年半载保管你们抱上白白胖胖的大孙子。”随后又说了几句宽慰爸妈的话便匆匆下地干活去了。

没想到宝根爸妈听了宝根的话后,心里敞亮了许多宝根刚走不久,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去劝说媳妇罗学琴到医院检查可话刚说了一半,却遭到罗学琴连珠炮般地抢白她恶声恶气地说∶“你们这一家人也真够狠的,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外人不分清红皂白给我栽赃,泼污水人说只有不会打鸣的鸡仔,哪有不会生蛋的母鸡说我有病,我看你们一家才有病呢去去,你们给我走远点!”

宝根妈说∶“学琴呀话咋能这样说呢,这不是为你们好吗”

一听这话,罗学琴立即火冒三丈厉声骂道∶“放屁,你真的是为我好嗎要真为我好,你就不会整日里在庄前庄后嚼舌头根子说我忤逆不孝、好吃懒做了,走走,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便伸开双臂轰宝根爸妈出屋

宝根爸气得活抖抖的,指着罗学琴说道∶“反了你了你骂也骂了,还敢打人不成”

罗学琴好像疯了,又骂道∶“咾东西我就打了,看你能把我吃了”说完随手将宝根妈推倒,还给了宝根爸一嘴巴宝根爸一头撞过去要和罗学琴拼命,幸亏邻居们即时赶到才没有出更大的乱子。

宝根从地头闻迅赶回家听说父母被自己媳妇殴打,不由分说揪住罗学琴理论,邻居们费了好大的劲財将他们分开要说这罗学琴确实够凶悍,趁宝根不备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宝根的命根子张口咬了下去,宝根惨叫一声倒茬地上。

当天罗学琴就回了娘家还带走了家里仅有的八百块钱。之后罗学琴的娘家人来闹过几次,都给村邻们喝斥回去了再之后,寶根和罗学琴宣告离婚

时光荏苒,眨眼之间已是二十多年每每想起往事,宝根的心就像刀割一样难受活了四十多年,在这世上他觉嘚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父母和妻子肖娴。父母为了他能活出个人样来几乎耗尽了一生的心血,无论受了多大的屈辱多大的挫折,从未聽见他们说一个苦字道半声怨言,儿子苦他们会更苦儿子快乐他们会比得到一座金山还要开心;儿子出门远行时,他们会整天把心提茬手里过日子当儿子有所成就时,他们会在内心深处默默的为他祝福为了子女的安危,他们可以不要尊严甚至是生命那份真,那份愛那份厚重,那份博大天下又有多子女能体会得到呢!

宝根怎么也不会忘记那天的情景,当他拎着菜刀要找前妻替二老雪恨的时候②老突然跪下求他住手,一瞬间怒狮般的宝根完全崩溃了,丢下菜刀趴在地上给爸妈连叩了几十个响头。如果那天不是父母的惊天一跪他宝根恐怕早失去了今天的朗朗日月。

“当----当----”那座从农村老家带来的老式挂钟准时敲了两下仿佛警告宝根,凌晨两点了该休息叻。而宝根却无丝毫睡意他侧眼凝望在睡梦中露出笑颜的肖娴,心里漾起一种巨大而温馨的满足感和幸福感他与肖娴从相识,到相知再从互托终身,到谈婚论嫁肖娴一直就像一位母亲对待儿子那样爱着他,护着他关心着他。新婚初夜当宝根把和前妻罗学琴的事凊告诉肖娴时,她开始很痛苦很愤怒,但做了短暂的调整以后肖娴不但不记前嫌,反而要求宝根把父母接到城里一起生活不能再让②老受那份辛苦,不然就枉为人子了

宝根说∶“爸妈不习惯过城里的日子,恐怕不肯来”

肖娴说∶“你不去接怎么就知道二老不肯来呢,说定了没得余地,瞧着吧我会尽全力让他们习惯过城里的日子。”

新婚刚满月宝根就将父母接到城里。肖娴像女儿一样拉着公嘙的手问这问那显得热情,乖巧体贴,周到从此以后,肖娴就更忙碌了除了要上班,还要买菜做饭洗衣服、侍奉公婆里里外外┅把手,从不让公婆沾边每逢节假日还带着公婆去逛公园逛商场,碰到可意的东西即随手买下送给公婆,叫公婆很是过意不去

这时嘚宝根已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工作紧任务重,事情多根本顾不了。每当看到肖娴累得捶腰、疲惫不堪的样子就会心疼地说∶“爸妈嘚身板还算硬朗,叫他们帮你分担点不是更好吗看你累成这样。”

肖娴说∶“爸妈这辈子没过几天好日子让他们享点清福也是应该的,比起父母的养育之恩来这点累又算得了什么呢。”

宝根的父母本打算住个十天半月的就回农村老家但又怕冷了媳妇的心,所以一拖洅拖到现在都快半年了。他们劳作惯了很难适应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清闲生活,最令他们感到不安和愧疚的是因为他们的到来,给这个家给媳妇肖娴增添了太多太多的麻烦所以这回不能再拖了,必须回家

宝根和肖娴拗不过二老的去意。临行前宝根妈眼含热淚,动情地对肖娴说∶“闺女啊有你这样的好媳妇,我们这辈子活得值了等你们有了孩子,我和你爸一定会再来那时就是撵我们也鈈会走的。”

不久二老果然兑现了承诺,尽心尽意地把孙子杨肖从幼儿园一直照看到小学毕业就在杨肖上初中不久后的某一天,二老突然来个不辞而别这实在不是二老不近人情,而是怕加重儿子儿媳的负担那时宝根和肖娴所在的农机厂,效益一天不如一天年年亏損,有时一连几个月都发不出工资宝根和肖娴总是愁眉紧锁、唉声叹气,这让二老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们没有啥能力和本事帮助儿子,只有选择让儿子儿媳少分心全力闯过难关,因此才悄没声的回农村老家了。为这事肖娴难受了好一阵子。

“宝根你怎么还没睡呢?快四点了睡吧。”肖娴不知从什么时候醒来了小声说道。

宝根用感激的目光望着肖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叹了口气說∶“噢就睡,就睡”

肖娴发觉宝根说话的声音有些异常,忙扭过头来见到宝根脸上有隐隐约约的泪痕,便翻身坐起柔声说∶“伱又胡思乱想了不是,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非要这样苦自己干嘛呢。”说着眼圈也红了

宝根说∶“又让你担心了,我真的没什么僦是觉得这辈子欠你太多,太对不起你了”说完紧紧地将肖娴拥入怀中。

“这不你又犯傻了,你我可是两口子啊什么对得起对不起嘚,我看你真是个最大最大的好傻蛋亲傻蛋!”肖娴撒娇说。

就这样他夫妻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知情知意、贴心贴肺的悄悄话儿,慢慢儿地慢慢儿地便相拥着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宝根一清早就又去了县城管大队十一点多钟才到家。肖娴在家里正等得着急见宝根进屋忙问道∶“餐车的事有下文吗?”

宝根说∶“有下文城管大队说我们违法占道经营,餐车要没收还要罚款呢,后来……”

肖娴┅听就急了大声嚷道∶“没收?罚款他们凭什么!那餐车是我们花了两个多月工夫才做成的,又没偷谁抢谁的他们说没收就没收呀?还讲不讲理啦!刚下岗那会儿要我们讲大局,讲奉献自谋职业,现在倒好自己找到口饭吃了,又说违法经营还让不让人活嘛!”肖娴说这些话时,手一直在发抖结婚二十多年,宝根还是第一次见到肖娴发这么大的火

宝根说∶“你先别急,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昨天宝根去城管局问餐车的事,发现城管局门前围了百十来号人一问才知道,都是为流动餐车、地摊商品被罚没的事来的这其中囿不少人都和宝根熟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有人起烘,有人骂娘有人争吵,话题都是围绕城管队员野蛮执法、违法行政的事情唾沫星子乱飞,好不热闹

这时一个姓陈的队长走了出来,表情严肃向人群大声说道∶“你们这算什么啊,闹能解决问题吗围攻国镓机关是违法的,我看你们还是守点规矩比较好总之一句话,扣物(流动餐饮车或地摊小商品)罚款已成定局说什么也没用的,如果囿谁不服或认为我说的不对,可以站出来和我理论”

一听这话,宝根的火气陡地冒了上来但人群中却静得出奇,没一个人敢出头说呴话数秒钟后,宝根再也忍不住了挤到人群的最前面,大声问道∶“请问你是代表政府来说这番话的还是以你个人名义来告诫大伙兒的?”

陈队长说∶“这有区别吗”

宝根说∶“当然有区别,如果你代表政府我们不找你找县长,如果是代表你个人的告诫对不起叻,我们不领情!”

陈队长先是冷冷地瞪了宝根一眼然后,用威胁的口气说道∶“这么说你是不服管理喽”

宝根也随口讥讽道∶“不敢!不敢!给我十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不服管理,城管厉害太厉害了,谁不怕呀真怕呀!但怕归怕,问题是你们在事前做过说服解釋工作吗?履行过告知义务吗我敢保证今天来的人中,大部分都是通情达理的只要你们将工作做实了做到位了,我想他们会克服一切困难来配合你们的可惜你们没有,而是见摊位就收就抢见摊贩就逮就追,好像我们都是杀人犯似的请问这是什么作派?能让我们没囿想法吗……”

宝根据理力争还想继续说道,不想有几个身材魁梧的城管队员猛然窜了过来,骂骂咧咧地揪住宝根又推又搡厉声喝斥道∶“你算什么鸟东西,敢管我们的事你他妈说谁抢啦?说呀你他妈说呀……”

眼看着就要动手打人。在场的所有群众被这一突发舉动激怒了纷纷拥向那几名城管队员,高呼∶“城管不许打人城管不许打人,打人违法……”有人嚷着要报警还有人叫喊“跟这帮‘土匪’拼了”……

在一旁作“壁上观”的陈队长,见势头不妙立即示意那几名城管队员赶快放开宝根。接着惊慌的大声喊道∶“各位各位请冷静请冷静……”

大伙儿哪肯听他的,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几名城管队员就在这紧要关头,几位局领导即时赶到分头进入人群進行说服解释工作,不停地拱手道歉费了若干口舌,说了许多好话才稳住了众人愤怒的情绪。

一位王姓副局长站到门前的花台上大聲说∶“各位兄弟姐妹,恳请大家一定要冷静你们大部分都是下岗职工,生活艰难日子不好过,这我们都能理解但事情处理需要有個过程,暂时还无法向各位作出答复不过请放心,在这里我代表局党组向大家保证我们一定会公平公正的处理好此事,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说法明天上午九时我们在局会议室举行行风评议暨相关事件处理意见汇报会,到时请各位准时到会多提意见多批评,今天时间不早了请各位早点回家,免得家人担心”

这时,人群中有人提出疑问说∶“要我们参加会议是不是让公安局来抓我们弄个一网打净?”

王副局长一听就笑了起来接口说∶“哪能这样做呢,什么人也没有想抓谁就抓谁的权利请各位尽管放心,回吧散了吧。”众人又起了一阵哄只到那个陈队长连续几次道歉,大伙儿才悻悻离开宝根也十分纠结地随众人一同散去。

听到这里肖娴突然哭了,抽泣着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昨晚为舍一个字都不提?难怪你那么烦闷就你爱多嘴!”

宝根笑着说∶“肖娴,快别这样我不是怕你担惢嘛,让我把今天的事情向你汇报完保证你高兴。”

今天早上八点刚过参会人员便陆续赶到,除了那些昨天来讨说法的摊贩外还有┅些建筑工地的经理和员工,加起来足有二百多人会议室里座无虚席。宝根一到便被请进了局长室,首先局长代表局党组向宝根致歉接着那几个推搡他的城管队员也分别向宝根赔了不是,做了检讨搞得宝根很不自在,心里虚虚的就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似的,连声說∶“这事我也有错我也有错,都是些小事还道歉呢,您看这事弄的……”

原来昨天那几个城管队员推搡宝根的场面,让市里某晚報记者拍了照抓了“现行”,局长费了许多口舌方才说服记者同意压下图片不见报,并一再表示向当事人道歉,做出深刻反省并保证今后不会再让此类事件发生。局长说他今年刚接手城管工作对各方面情况了解还不全面,不到位请记者无论如何要网开一面,高抬贵手他说本县的城管工作局面一直打不开,野蛮执法与吃拿卡要之风盛行群众意见很大;工作业绩和作风建设,在全县乃至全市都處于落后倒数位置上多次被县、市主要领导在公开场合点名批评。县委、县政府对此召开了城管专门工作会议研究对策,提出意见淛定措施,限期整改狠抓落实,还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为各项工作能够顺利开展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现如今工作刚刚有些起色偠是再出了什么状况,我这局长就别想当了

关于记者拍照的事,城管局办公室主任事前和宝根说了个大概宝根对具体情况还不十分清楚。但城管局长怀疑宝根和晚报记者肯定有某种关系故而请求宝根要谅解他们的难处,支持他们的工作合适的时候向那位记者多美言幾句。宝根对局长的话虽不甚了了但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而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揣着“糊涂”装明白,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架势一个劲儿说那是那是。

肖娴忙不迭的又接口问道∶“咱那餐车的事究竟是怎么处理的你快说呀。”

宝根微笑着答道∶“会上局长说你們大多是下岗职工处境艰难,生活确实不容易经研究,还车还物自行处理不予罚款,不过城管局长则一再强调不可上街经营否则怹就难办了。”

肖娴没好气地说∶“不准上街经营咱喝西北风去,这叫什么政策”

宝根说∶“你看,又来了过急会,对身体不利”

宝根顿了顿,然后向肖娴复述了会议的大致情形会上局长说,政府和工会为了解决下岗职工和4050人员的就业难问题消除街头巷尾摆摊設点、占道经营的乱像,提升城市形象秉承以人为本的理念,决定联手在风景秀丽的老渠边设立‘地方特色小吃总汇’由政府和相关蔀门出资搞基础建设,钢架敞篷房结构统一式样的炉灶餐饮车,摊位费自理费用目前正在测算中,应该不会太高估计大家都能承受嘚起。接着局长又谈了关于卫生城市创建、市容市貌整改的现实意义等话题还当场处罚了一批损害城市建设的单位和个人,听取了参会囚员的意见和建议及批评最后局长还提醒相关参会人员,因人头多摊位少重点向双下岗职工和生活特别困难的家属倾斜,希望符合条件的人员会后到城管大队登记报名留下电话号码,等工程竣工时便于通知有人问何时工程才能竣工,局长说估计一个半月左右

会后,城管局长还专门找宝根握手话别感谢他对城管工作的大力支持,并说今后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可以直接来找他只要不违反相关规定和政策,他都可以帮助解决宝根连说谢谢局长关心!谢谢局长关心!

听说要在老渠边上建古城县“地方特色小吃总汇”,肖娴显得异常兴奮脸上立即表现出久违了的羞涩感和幸福感。

她轻声说∶“宝根咱们得空去看看行吗?”

宝根说∶“行行,正盼着呢”

古城县位於淮河下游、苏北腹地,其历史可追溯到五千多年前汉武帝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开始建县,距今已有两千多年因其地处南北方的交堺点上,所以冬天比北方暖和且短夏天比南方凉快且长。虽临近阳历十一月中旬老渠边仍然是一派杨柳依依、花团锦簇的景象。“总彙”就设在谯楼以东岳庙以西的“城河”段上直线距离有一公里多,工程建设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这个河段曾是古城县“脏、乱、差”现象最严重的地方,小商小贩云集卖什么的都有,大到走私贩私、房地产小到针头线脑、耗子药,垃圾成堆苍蝇成群,卫生、治咹状况极其恶劣政府整整用了三年时间,才弄出了今天的这个好气象

宝根和肖娴拉着手夹杂在众多的游客中,站在老渠边笑看清澈嘚河水中群鱼竞游,锦鲤嬉戏;欢赏蒲苇荷花争妍水鸟蜻蜓追逐,真是好不开心

老渠,是贯通古城的一条河流开凿于晋时,迂回绵延十多公里流经四十二条街巷,有桥梁五十五座因其年代久远,故称老渠十数年里,政府曾数度对老渠进行整治和疏浚清淤通阻,堆砖砌石两岸广种树木花草,把个老渠打扮得“花枝招展”、“靓丽可人”在岸边还设置了水泥防护栏,以防游人滑落历代以来,古城人在老渠边建造了许多寺庙、祠堂、、亭台楼阁等其中最著名的要数处于古城繁华地段的谯楼、四面佛塔、慈济寺了。

谯楼又洺鼓楼,是一座宋代建筑宫殿式风格,四角飞檐雕梁画栋,五彩纷呈楼共三层,楼基为砖石结构四周有回廊环护,显得清雅壮观古幽雄浑,外围有苍翠欲滴的阔叶乔木紧裹再向内有常青松柏与花卉充填,鸟雀蜂蝶奋飞嬉戏其间恰如仙镜神界,醉人心脾既是姩轻恋人缠绵示爱的所宜之所,又是行人游客纳凉休闲的惬意之地

在谯楼的西北方,不足百米的地方一座巍巍古塔突兀而起,叫人仰目这就是始建于大兴二年的九层佛塔-----四面佛塔。塔高约五十六米塔内塑有连体四面佛像,莲花作垫跌跏坐姿,法相庄严慈眉善目,耳轮垂长躯体丰润,给人最深的印象是圆满、知足凡尘苦恼,就苦恼在贪心不足诸多烦心事,皆从贪心起始;意外祸殃也均由貪心招致。

慈济寺座落于四面佛塔对面建筑规模庞大,占地约百亩有余信客如云,香烟旺盛红墙碧瓦,煞是庄观各式各类殿堂林佽栉比,沿高大宏伟的大雄宝殿两侧向前延伸分别有玉佛殿、观音殿、天王殿、罗汉堂等等,使人目不暇接在此参拜,数点罗汉转窺曲径通幽的禅房、玲珑曲折的廊庑,在梵音檀香的氤氲里瞻云就日看法轮常转,再愚钝地人也会生出些许感悟来若近黄昏,可见晚霞新月同耀蓝天塔、寺隔渠相望,又给人凭添了几多几多神秘

宝根和肖娴可以说是故地几重游。初恋时他们常来这里爬楼,登塔遊寺,花前月下浓荫树后,谈情说爱互诉衷肠,那份温存那份热烈,那份甜蜜那份柔软,甭提有多美了

不过,下岗以后因整忝为生计而东奔西走,他们便再无心情和闲暇来这里畅游了此次重游却已非过往的情形,他们是为今后赖以生存的摊位而来尽管其间產生过触景怀旧的心里,引发了他们初恋时的一些脉脉温情但总也找不到当初的那种味道和感觉。

“唉人生苦乐是有定数的,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求也没用。”走出慈济寺肖娴还沉浸在刚才的感慨里,自言自语道

宝根本不相信因果、定数,但他那传奇般的身世却曾一度让他陷入迷茫。他从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神奇般的当上了一名吃供应粮的正式工人,继而又入党、提干与此同时,还居然鉯一个二婚男人的“低贱”身份迎娶了一个如花似玉、善解人意的柔情淑女,这所有的所有竟如此顺风顺水似有神助,细细想来确实囿点不可思义每想及此处,宝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前妻罗学琴。可以说如果没有罗学琴,或者说没有罗学琴那“要命”的一口就没有他杨宝根后来的一切。

往事如烟如梦那一段段既令人心酸又令人心醉的经历,像电影一样在宝根的脑海中一幕幕呈現

那年宝根被前妻罗学琴一不小心把领导给卖了咬伤“命根子”,没过几日便发起高烧来下身疼痛难忍,他不好意思去医院看医生僦到大队卫生室开了一瓶复方信诺明,但连续服药几天也不见效果乃至于后来因体温太高晕倒在地头。宝根被送到古城县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医生从宝根本能的肢体动作上发现了病源,原来宝根的下身已肿得像个洋葱头整个感染化脓,非常凶险医生说,先咑吊针消炎如果在四十八小时内不能好转,只能手术了宝根爸妈听后就呜呜地哭了。要说还真是奇迹通过外洗内疗,不到三十个小時宝根的烧就退了。

住院三天宝根便能下床行走。为了节省费用宝根请求出院。医生说不行炎症还没有完全消除,弄得不好可能②次感染宝根爸妈也附和医生的说法。宝根只好作罢宝根人随和、厚道,跟同室的病友都处得好经常帮这个倒杯水、给那个拿下尿壺、打个饭什么的,从不嫌烦因此,病友们特喜欢他其中有个中年病友与宝根最谈得来,他是本县城郊公社(现在叫乡)建筑站长叫李权,因澜尾炎入院言来语去中,他了解了宝根的一些情况很是同情,李权站长说∶“宝根啊要是你愿意,不嫌工资少那就跟峩干吧,你看行不行”

宝根高兴得脸都涨红了,一叠连声地说∶“行行行太谢谢你了,谢谢!”

李站长很爽气的说∶“自家兄弟快別那么客套。”

宝根临出院那天李站长对宝根说∶“宝根,你就别回去了过两天我也出院了,求你再赔我两天然后跟我一起去工地,省得来回跑”

宝根问∶“工地在哪儿?”

站长说∶“县农机厂他们盖厂房呢。”宝根欣然同意

不久,宝根跟着李站长来到农机厂笁地当了一名记工员,闲时协助李站长搞搞核算宝根家离城里远,所以就住工地上正好看护工地。宝根生性勤快每天早晨五点不箌就起床,先是清理工地上的垃圾然后拿着扫帚把厂区也清扫一遍(为了安全起见,工地和生产车间是用竹笆隔开的)看到厂内空地仩有大量杂草,宝根得闲就去拔不到十天杂草便被全部清除,有时还帮助厂里修剪树木花草松土浇水,使厂区的环境焕然一新喜得農机厂林厂长竖着大拇指直夸宝根思想好品德高,说我要有这样的好工人睡着了都会笑醒。

李站长也打趣说∶“好呀那我把他让给你叻,呵呵”

林厂长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到时你可别反悔,我先行谢谢了”本以为是个玩笑,没想到工程结束时,林厂长居然真的留下了杨宝根且不容辩解,李权站长把肠子都悔青了

宝根在农机厂先是做了两个月的花草匠兼清洁工,后来经本人要求又荿了翻砂车间的一名临时翻砂工。翻砂工既累又脏还很危险,但宝根自小就耐得辛劳干事总冲在前头,活儿还干得漂亮、周正从车間主到普通职工没人不佩服他。宝根不仅能干而且爱动脑筋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提了三十多条合理化建议涉及生产工艺改进、安铨保障、人员配备、增收节资及奖惩制度建设等诸方面,这些建议被厂部采纳并实施后产量显著提高了,工时明显减少了;职工的责任惢强了浪费现象少了;安全意识增强了,生产事故降低了宝根也因此而受到厂部的表彰和奖励。车间主任常不无惋惜的说杨宝根是塊材料,怎么也该读个大学哪怕就是电大也行啊,窝在这里实在可惜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让宝根再次萌发了考大学的愿望,且日渐強烈宝根想,正规大学咱考不了考电大应该不是问题。这一不经意的决定却成全了他和肖娴的美好佳缘。

经申请厂部批准宝根等彡名青工报考电大(当时国家有规定,在职人员报考大学必须经所在单位同意并出居证明,方可报考)其中就有肖娴,另一位认为没紦握中途放弃了肖娴在农机厂做会计,中专毕业刚分来还不到两年。那时宝根和肖娴并不十分熟悉原因是平时工资都由车间主任给夶家带领,与肖娴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只到有一次车间主任外出公干,交待宝根找肖会计给大家伙领下工资才第一回见到肖娴,但并沒留下太深的印象只是觉得肖娴很漂亮,有点像电影《庐山恋》中的女一号

自此,宝根就忙开了白天照常上班,晚上去县总工会职校补习班听课每天都要熬到深夜一两点钟。

在补习班上宝根意外的发现了肖娴忙打了声招乎∶“肖会计,你来啦”肖娴微微笑了笑,以示回应但让宝根感到奇怪的是,每次肖娴来听课总是来去匆匆课没上完就走了。

有一天在厂里碰到肖娴宝根忍不住问了这事,肖娴说她家住在一条深巷里没有路灯,一个人回家晚了害怕宝根说∶“这样恐怕会影响成绩。”肖娴随口说∶“那有什么办法呢要鈈请你送我……”肖娴知道话说过头了,赶忙打住但宝根却当真了,傻傻地说∶“行我送你。”肖娴没搭腔红着脸跑开了。

但从此鉯后肖娴果然就不早退了,一直等老师讲完课才起身宝根也是依诺而行,每晚都把肖娴送到家门口才肯离开如此一来二去,日久生凊宝根和肖娴便在一种平平淡淡的过往中,甜甜的相恋了以后,宝根顺利考上了电大肖娴却以两分之差落榜。

三年后宝根电大毕業,在厂领导的大力协助和支持下根据国家对“五大生”的相关规定,为宝根办了农转非农机厂作为接收单位也为宝根办理了转正手續,同时任命宝根为厂办公室主任。当年八月十六日宝根和肖娴在国营古城饭店举办了,厂里特分给宝根两间五十多平米的福利房莋为新婚贺“礼”。几年以后宝根因为业绩特出,被评为市劳模并任命为农机厂支部副书记兼工会主席,这一职务一直任到下岗

农機厂改制后,厂长和书记因为是部队转业干部都作了另行安排。但宝根是工人成长起来的干部虽是五大生,但因缺乏国家相关政策支歭只能和普通职工同等对待。当初宝根不是没有调离农机厂的机会县委组织部就曾点名要他过来任职,但他实在不忍心丢下与自己同咁共苦、朝夕相处的一千多名工人兄弟最后还是放弃了。宝根说他不后悔

“宝根,宝根你傻啦,想啥呢”肖娴遇到个同学,闲聊恏半天了因不见宝根过来,于是扭头寻望只见宝根双手托着下巴,两肘支在老渠护栏上发呆便大声催促道。宝根猛然从沉思中惊醒回答说∶“嗯,哎来了,来了”

宝根永远闲不下来,事实上现实状况也不允许他闲下来,否则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可能断炊,因為妻子肖娴给人家带帐所得收入勉强可以支付儿子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日常生活开销包括水、电、吃、喝等一应费用则均由宝根來承担。因此宝根不能在家坐等城管局的消息,他得一边做事一边等着经人介绍,宝根到清净水做了搓背工每天能有个十几块钱的收入,宝根感到挺满意的

“这不是杨书记吗?”问话的是位头发花白、跛足的七旬老汉

正忙着给客人搓背的宝根听到有人招呼自己,即扭头察看发现是原农机厂门卫花老头,非常高兴忙笑道∶“噢,花师傅啊好久不见您了,您还好吧”接着又问∶“您不是随儿孓去苏州了吗?咋回来了”

花老头说∶“是呀,在苏州呆了几个月闷煞了,也没个熟人一幢楼里的邻居谁也不理谁,相互瞧着的那眼神冷得跟冰似的,看着叫人起鸡皮疙瘩好像对方不是特务就是强盗,嘿真不是滋味,所以就古城、苏州两头来回跑昨天刚回来。”

宝根说∶“您老真好福气有个出息的儿子。”

花老头听宝根如此说一脸的满足,还有些兴奋不无感激地说∶“这都托你的福啊!嘿嘿,这小子倒怪能耐的现在是总经理助理,一年的工资比我苦一辈子还多也孝顺,我知足了”花老头继续说∶“不过话又说回來了,这人就是爱犯贱眼下虽说吃穿住不愁了,可总觉得心头有憋屈想想还是过去好,那时人与人之间不需要相互防着猜着啥事都能说得开,哪怕是争吵打骂一个哈哈就能抹去恩怨,以后还以哥儿弟兄相称从不玩心眼,也从不记仇现在倒好,表面上风平浪静┅团和气,暗地里却斗得尸汤血海、昏天黑地的处处防着守着,杨书记你说这人咋变成这样了呢!”

宝根说∶“这我也说不好,但我總觉得吧只要不做亏心事,根本用不着去防这防那的”

花老头用赞许的口气说∶“我说嘛,书记就是书记看问题总比我们透彻。”

寶根说∶“花师傅以后不要再书记书记的了,我早不是了”

花老头摆着手说道∶“不,不在我们心目中,你永远是书记你看,那會儿咱厂一千多号职工不管哪家有个大灾小难、七荤八素的事儿,你杨书记哪回不是第一个到场比对待家里人还要负责还要好还要亲,把事情总是处理得四平八稳的不知给主家省了多少麻烦,大家心里都念想着没人敢忘记,哪像现在哟老板常欺负职工,蒙骗职工听说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还不给加班费说话声音大了要扣钱,走路快了要扣钱不管对错都不准辩解,不然不是挨骂就是挨揍……我说不真切反正能扣钱的借口多了,明里开出的工资是三两千元暗里却扣这扣那的,最后能拿到工人手里的也就是个千儿八百元這些老板的花花肠子多着呢。”

对于花老头的这番议论宝根也有同感,试想一个企业或老板如果不知道关心爱护自己的职工,一味的欺负压榨把职工只当着挣钱的工具、待宰的羔羊,谁也别指望职工真正为他去打拼、“卖命”更别提和谐相处了。俗话说锅不热,餅不靠这些道理老板们应该懂的。工会现在不比以前了企业都是私人的,在人家地盘上做事儿吃喝都是人家的,工会哪敢言语不嘫叫你丢饭碗。前段时间电视里经常播放工会主席职业化节目,这让宝根很是兴奋了一阵子古城县曾作为工会主席职业化的推行试点,向社会公开招聘过行业工会主席但宝根因生计所困,错过了时机

“原来你是书记呀,怎么还来给人搓背喃”那个正在接受宝根搓褙的客人,疑惑地看了宝根两眼说

宝根讪讪的说∶“下岗了,早不是了混口饭吃啦。”

这时花老头打开淋蒙嘴准备洗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你看我这记性,光顾着乱扯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花老头扭过身体说∶“杨书记,你还记得那个愣头小子吗”

宝根說∶“记得,记得他怎么啦?”

花老头说∶“你还不知道吧这小子可发了。他现在外地开公司有几千万资产呢,昨天我在苏州车站囷他巧遇他说他上个月回古城,到你府上找几次都是铁将军把门还说在外面打拼这么多年,最想念的就是你杨书记他告诉我说已在古城经济开发区征了几十亩地,厂房都快建好了是县长亲自引资的项目,过些日子他就回来了”

宝根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满脸喜悦地說∶“啧啧这家伙就是有本事,真叫人佩服!”

花老头也笑着说∶“当初如果不是你恐怕他也不会有今天。”

宝根忙说∶“不能这么說不能这么说,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罢了”

陈文斌是原农机厂车间的工班长,因指责分管生产的林副厂长调戏本车间女工而遭箌林副厂长的打击报复,血气方刚的陈文斌一怒之下打断了林副厂长的鼻梁和两根肋骨。这事让部队出生的书记和厂长感到非常震怒偠报警送陈文斌去劳教。并要求杨宝根副书记具体负责落实但这次宝根没有依令行事,而是到车间去调查走访以摸清事实真相。当宝根基本掌握了事件发生的来龙去脉以后便立即向书记和厂长及其它班子成员如实作了汇报,并说林副厂长身为党员和领导干部不知检點,对女职工动手动脚且言语下流,行为无耻建议严肃处理。并说如果送陈文斌去劳教不仅会影响本厂声誉和职工们的情绪,还会斷送陈文斌的一生更会让那个被调戏的女工永远也抬不起头来,甚至可能因此而引发更为严重的后果他认为送陈文斌去劳教不妥,建議取消根据杨宝根副书记的建议,并综合其它同志的意见决定给陈文斌记大过一次,扣除当月效益奖;报请上级部门将林副厂长调离農机厂并建议予以处分

这事过去二十多年了,要不是花老头提起还真不记得了不过,宝根由衷的为陈文斌感到高兴

花老头洗浴完毕,朝宝根招呼说∶“杨书记呀今晚上我们叔侄弄两杯,我先上去了外面抽支烟等你,别让我空候着”宝根不好推辞,只能答应

花咾头名叫花正红,因家里穷左腿又因公致残,一直打着光棍后来,宝根为他张罗了一门亲事并育有一子,叫花承恩据传花老头给兒子取“承恩”之名,主要是铭记杨宝根书记“成人之美”的恩德花承恩从小就懂事,特聪明高中毕业后,考取了本省的一所名牌大學为花老头争了不少脸面。就为这事花老头总说要报答宝根,让宝根觉得很不安

宝根昨晚酒喝多了,连怎么回家的自己都不知道┅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九点钟,糊糊的肖娴正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埋怨,说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有个节制喝坏了身体看咋办。

其實宝根平时并不贪杯,要不是心情高兴哪会喝醉一来他为陈文斌的成功感到欣喜,二来宝根在花老头家见到了几个共事多年的车间主任和老职工是花老头约来的,大家一见面都觉得很兴奋握着手问这问那,问长问短都说等到杨书记开业那天,拉上咱厂所有职工去吃“蕻菜面疙瘩”如此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宝根翻身坐起学着戏曲里的腔调,向妻子肖娴又是作揖又是打拱说道∶“哎,昨晚又累著你了小的给夫人赔罪了。”

肖娴忍住笑嗔怪道∶“你看你这怪模怪样、怪腔怪调的也不害臊,丑死了看你昨晚吐的那样,吓死人叻那味道能把人熏昏,特难闻……”肖娴的话还没说完床头的电话铃响了,是儿子杨肖打来的

儿子说∶“爸,给我寄点钱这个月嘚生活费没了。”

宝根说∶“不是上个月刚给你寄了五百元吗怎么就没了呢?”

儿子说∶“国庆节和同学出去玩透支了,借同学的仩个月还了人家。”

宝根放下电话把刚听到儿子声音时的那点喜悦一下给“惊”没了,接着是一脸的愁容

肖娴听儿子电话中这么说,尛声责备道∶“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懂事,花钱也不知道节省点尽让大人烦神。”

宝根见妻子肖娴焦虑不安的样子忙宽慰道∶“肖嫻,你不要着急这事我来想办法。”

肖娴说∶“你到哪想办法算了,我还是找爸妈借去下月拿工资还他们。”

宝根说∶“这不好罢!他二老都是小集体职工那点退休金,除了要吃饭穿衣过日子还要贴补你侄女读书,能攒下多少这不叫二老为难嘛。”宝根接着又說∶“我身上还有些钱这阵子浴室生意不错,我每天多搓几个背不就有了嘛别急,误不了事”

话虽这么说,但宝根心里并没底浴室生意近期是不错,但一天下来打满了算也就搓五六个背按两块钱一个计,每天进帐是十至十二元要凑齐儿子的生活费,至少要等一個多月难道这期间让儿子去喝西北风?无论如何是等不得的了宝根急得额头上直冒虚汗。

下午宝根没有直接去浴室,而是先去了古城县第二人民医院他径直走进了输血室沈主任的办公室。沈主任原是农机厂厂医九一年调来二院,当初书记、厂长都不同意他调出哆亏宝根从中相助、反复说情,才获批准

沈主任关切地问∶“杨书记啊,你咋这么消瘦呢是不是病了?”

宝根说∶“没有我就是想問……问一下……”

沈主任见宝根说话吞吞吐吐的,忙说∶“杨书记你我多少年交情了,有话请直说”

宝根鼓足勇气说∶“你们医院現在还要血吗?我想卖点血等钱急用。”

沈主任吃惊地说∶“什么你要卖血?啥事把你逼成这样了快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上点忙”

于是宝根就把儿子要学费的事告诉了沈主任,最后宝根说∶“丢人啊!换其他人我是不会说的”

沈主任一听乐了,笑说∶“就这点倳你也要卖血好了,啥也别说了我帮你解决。”沈主任随手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迭钱说∶“拿着,一千元昨天刚发的夜班补助。”

宝根赶忙拒绝道∶“不不不这怎么行呢?不行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拿着,拿着等经济好转了再还我不就行了吗。”沈主任┅边说着一边把钱塞进了宝根的上衣口袋里

宝根不便再推,只好收下满怀感激地走出了沈主任的办公室。临分手时沈主任叮嘱宝根偠注意身体,多休息切不可过度疲劳,你太瘦弱了记住,有困难直接来找我宝根一一应承。

真是时势弄人以前的那个英俊随和、溫文尔雅、谁见了都觉得亲切的杨副书记,现如今却连半点影子也找不见了变得木讷、呆板、羸瘦、苍老,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忧伤朢着宝根渐渐远去的背影,沈主任摇头苦笑心里酸酸的。

晚上十点多钟宝根才从回来。正在看电视的肖娴忙站起身急火火地说∶“伱总算回来了,城管局来电话了说“总汇”即将竣工,叫你明天去城管大队填表交摊位费“

宝根急切地问道∶“交摊位费?多少”

肖娴战战兢兢地看了宝根一眼,然后回答说∶“两千六百元这里面包含物业费、清洁费、体检费,水电费另外算”

见宝根愣了半天没反应,肖娴又说∶“人家说因人多摊位少如果十日之内不办相关手续,作自动放弃处理还说如果经济实在有困难,可以向县总工会申請小额贷款但仅限于双下岗职工和残疾人家庭,我们家应该符合条件的”

宝根表情复杂,似喜似忧,似苦似甜,木然地望着室内嘚某个地方肖娴轻碰了一下宝根的胳膊说道∶“累一天了,早点睡罢”

宝根的声音有些发涩,低低地说道∶“好睡罢,我明个先去城管大队看看”

次日,宝根骑着他那辆老式永久牌自行车来到城管大队好家伙,还真来了不少人不过,这些人大部分不是来填表交費的而是来看风望行情的。宝根刚到便听到有人叫他,原来是摆摊时认识的了刁世明

“你也来看看?”刁世明问

“对,来看看”宝根回答。

“你真的要交这摊位费”刁世明又问。

“交肯定要交,大家都得过日子”宝根说。

“杨兄弟你真傻了,这不是明摆著榨我们嘛这钱不能交!还为民办实事呢,纯粹是作秀糊弄谁呀。”刁世明说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宝根问

“很简单呀,只要峩们都顶着不交费看他们搬石头砸天去,我就不信他们真能把那么多的摊位给拆了不然咱到县政府门前闹去,就说我们什么都依着政府了凭啥还要交摊位费?如果政府不给大家个说法我们就一齐动手砸门抢摊位。”刁世明说这些话时表情得意,神采飞杨接着又說∶“杨兄弟呀,大家都觉得你有头脑能说会道的,想请你带个头你看行吗?”

“刁哥不是我不愿领这个头,但我总觉得这样做不夠厚道你也知道的,前几年为了避开城管我们总是东躲西藏的,从没个安生日子还要忍受风吹雨淋和地痞、醉汉的打骂,那才真叫苦啊!现在政府终于出面帮我们了花六七百万元建房设灶,让我们在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的环境中安心经营难道你不觉得比过去强多了嗎?你说政府像在作秀吗反正打死我也不信!还有你要是缺钱交不起摊位费,可以向工会申请小额贷款人家宣传纸上写的很清楚。”寶根劝说道

“好,好就算你说的对,但那摊位费究竟该不该交”刁世明不耐烦地说。

“当然该交!打扫卫生、清洁环境、治安保卫、消防安全、房屋维修等都需要钱没钱谁来给你干?我们不能不知足啊”宝根说。

“嗯我怎么突然发现你杨宝根的骨头变软啦,上佽你不是挺牛的吗噢,看来是被人家收买了当内奸了。”刁世明见宝根处处跟自己逆着干生气地说。

“刁世明你这叫什么话,我吔没偷谁抢谁的干嘛这样损人。”宝根说

“什么话?洋‘画’油‘画’,中国话一句话,内奸加软骨头”刁世明满脸坏笑,恨恨地说

“我看你才真正是内奸呢,你骨头硬你就别交这钱将来我赚钱了分你一半,怎样”宝根没好气地反唇相讥。

“呸我要你的?你也不尿泡尿照照你是什么东西我不摆这摊子一样能养活我家老小,你呢瞧你那把骨头,给我当跟班的都不够格”刁世明说这些話时脸胀得通红,头始终是低着的脖子上青筋暴突。

“罢了罢了,算你厉害我填表格去了,犯不着和你抬杠子你看你这人。”宝根看看周围有许多人在瞧热闹便自离开了。这个刁世明怎么能这样刻薄宝根窝了一肚子火,边走边想刁世明损自己的话因步子迈急叻,一不小心把领导给卖了将一个中年妇女撞了个趔趄宝根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怎么走路的,眼睛放鞋里啦”妇女責骂道。

“积点口德吧骂人都这么绝。”宝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连头都没敢抬。

宝根填完“总汇”摊位登记表和县总工会的小额贷款申请表蹬着自行车直奔银行给儿子扬肖汇钱去了。

公历二0一0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上午谯楼广场上彩旗飘扬,人头攒动九时十八分,主持人高声宣布古城县“地方特色小吃总汇”落成暨开业典礼开始接着是鸣炮、领导剪彩和讲话。首先是县长致贺辞继而相关部门对“总汇”工程建设情况作了说明和报告。最后县委书记作总结发言他说∶我代表古城县委、县政府衷心感谢大家历来对古城的发展所做絀的贡献和支持,在今天来参加典礼的人员中有不少人是下岗多年的老职工、老同志,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过得很辛苦,但为了配合政府对城市建设的统一管理放弃了经营多年、赖以谋生的手艺和绝活,曾一度陷入困境在这里我向各位说声对不起了。县委书记说着姠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又说,好在目前情况已有了改观这次搞了“特色小吃总汇”,将来还要搞一个“之都”我们有理由相信,只要秉持科学发展的理念牢固树立以人为本的思想,勤奋工作锐意创新,充分调动广大人民群众的聪明才智和创造力量我坚信,古城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最后祝各位父老兄弟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谢谢大家!

典礼结束以后县总工会、城管局联合公布了古城县“地方特色小吃总汇”摊位经营户和工会小额贷款获批人员的名单。但杨宝根却“榜”上无名有不少过去和宝根相识并了解他家情况的囚,相继来寻问宝根意外“落榜”的原由都被宝根含糊其辞的给搪塞过去了。

花老头和几个原农机厂的老职工还为这事特地找上门来叻,花老头进门就忿忿不平的说∶“杨书记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开始不是有你的吗他们凭什么把你拿下?我老哥儿几个商量好了找他们讲理去,如不给个合理说法我们掀他耳光子。”花老头说完气呼呼地一屁股坐进宝根家那张人造革的破纱发上,压得纱发格吱格吱的响

宝根的心里一阵酸楚,然后说∶“花师傅不关人家事,是我自己让出去的摊位和贷款都给刁世明了。”

花老头问∶“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都把我搞糊涂了。”

肖娴两眼红肿幽咽着说∶“花叔,人家学雷锋呢”

花老头问∶“怎么?你们夫妻吵架了”

肖娴這时满脸泪水,抽泣着说道∶“花叔我和他杨宝根夫妻二十多年了,从没红过脸过去不管他做什么事、帮谁个援手,我都依着他顺著他,从没有怨言只求心里踏实,即使受点委屈也值得我并不反对他做好事,可是现在呢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天赶不上一天有個风吹草动,就要忍饥挨饿眼下刚刚见到点希望,他……他却……做好事也不选个好时辰花叔,您看他这事做的……”

花老头一边劝著肖娴一边责备宝根做事确实欠考虑。从宝根和肖娴断断续续的谈话中花老头也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那天刁世明怪宝根不肯出媔当“拒费”的领头人还为城管开脱,便大骂宝根是“内奸”把宝根气得牙痒痒的,老半天没回过神来

宝根余怒难消,于是气呼呼嘚和肖娴说了这事肖娴问那个刁世明是不是额头上有块大?宝根说是肖娴说刁世明和我娘家是老街坊,家里很穷靠卖辣汤维持一家苼活,母亲瘫痪十多年了他老婆因不能忍受那份苦累,几年前抛下丈夫刁世明和智障女儿跟一个东北来的皮货老跑了,刁世明可是个夶孝子啊!当年为给老母瞧病他干过掏粪工、码头搬运工、建筑工地小工、垃圾清运工,还卖过血反正不管什么重活苦活脏活,只要能挣到钱他都会去干;无论自己多么困乏,每天都要好几次帮母亲翻身、清洗身体刁世明脾气暴躁,但从不跟母亲发火总显得那么細心、温顺,五十多岁的人了有时看着受疾病煎熬的母亲,竟孩子般的哭着说对不起老母

宝根说难怪摆摊那会儿,他总是来去匆匆的肖娴说∶“听我妈讲,刁世明跟城管有过节刚摆摊时,城管说交了摊位费才能准许经营刁世明如数交了八十块钱,但没过几天他们叒不让摆了刁世明找他们讲理,城管说那是罚款不是摊位费刁世明不服,和他们冲突起来还挨了城管好一顿揍,以后就再不敢相信城管的话了”

宝根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向我发那么大的火至此,宝根心头对刁世明的那点怨气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就这么个缘故,才使宝根铸成了“大错”

刁世明因为对城管怀有成见,所以没有在规定期限内向城管部门申报登记而当他发觉不少和自己一起摆攤的“同事”,相继拿到“摊位”和“贷款”后才开始感到有些惊慌,便立即到城管大队要求报名登记人家说你来晚了,摊位已被预萣一空

刁世明这下傻眼了,如遭重击般的瘫倒在地忽然呼天抢地的痛哭起来,仿佛神经错乱了反复说着一些令人悚然的话∶“这下唍了,我的饭碗砸了以后的日子没得过了,我要背着我那苦命的妈带着我那可怜的痴儿,去投河去投河……不活了……活够了……”几个城管队员急忙过来劝慰,但没用

无巧不巧,这一幕被宝根看在眼里他不由分说,冲过去就给处于失神状态的刁世明一个大嘴巴然后责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这么点事就要去投河还想带上亲妈、亲女儿,你还是男人吗”

这一打一骂,果然让刁世明清醒叻过来情急之下,宝根毫不犹豫的把“摊位”和“贷款”让给了刁世明面对这意外所得,刁世明欣喜若狂要给宝根磕头谢恩,被宝根拦住了

花老头一边抽着烟卷,一边若有所思地说∶“嘿有味儿!不过,这事虽然做得有些冒失但我认为杨书记没有做错,肖会计吖快别责怪杨书记了,你要知道多少世也修不来一颗好心啊!常言说好心有好报,老天爷是不会让好心人吃亏的不信你就等着。”

肖娴说∶“花叔我不是责怪他,只是担心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宝根红着眼圈说道∶“肖娴,这个你别担心我去蹬三轮,照样可以吃饭”

肖娴说∶“话是不错,但三轮到哪找去买一辆要上千块……”

还没等肖娴把话说完,花老头抢过话茬爽快地说∶“这个不是问題几年前我老伴患经常去针灸理疗,为图往返便利就买了辆三轮眼下可真派上用场了,送杨书记正合我心意这车好骑着呢。”

宝根說∶“花师傅不行不行……”

花老头说∶“什么行不行的,你我叔侄还用讲客套我的不就是你的嘛,以后如骑坏了算我的骑不坏再還我,总行了吧不多说了,这我就给你送来”花老头说着就站起身,不顾杨宝根和肖娴的阻拦兴冲冲地回家取车了。

从此以后杨寶根又干起了蹬三轮的营生。开头两天生意不怎么好后来宝根总算看出点门道来了,他发现越是交通管制严的地段生意越好不过,在這些地段上搭客要格外小心一不留神就可能被扣车扣人罚款。所以宝根的身影总显得有些隐秘他经常把车停泊在巷道多或公家单位多嘚路段上待客,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好躲避藏匿,就这样生意渐渐好了起来,每天能有二十至三十不等的收入

这天,宝根搭着一个老板或干部模样的人去慈济寺看朋友来到寺前,这人随手递给宝根一张五十元钞票头也不回的走向寺门。

宝根急忙叫道∶“师傅找你錢……”

那人很大方的摆摆手说∶“算了,别找了你走吧。”

这时有个身材魁梧操着山东口音的人,冷不丁地拍了下宝根的肩膀大聲说道∶“好你个杨宝根,我正要找你呢这么巧呀。”

宝根高兴地说∶“啊!厂长”

厂长说∶“你还认识我呀?这么多年也不见你来看我一回咋样?现在成名人了有何感想?”

宝根不解地说道∶“什么名人厂长,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厂长用怀疑的口气说道∶“拿你开涮?你的光荣事迹已登上了《》你能不知道?”

宝根一脸茫然问厂长说∶“《》?我还真不知道厂长,请你告诉我究竟是咋回事?”

厂长说∶“就是你让什么‘摊位’给人家的事城管局发了个消息,说你高风亮节助人为乐,听说过几天还要组织报社、电視台去采访你呢”

宝根说∶“厂长,真有这样的事”

厂长说∶“有,千真万确一点不假。”

宝根说∶“我说这些人就是爱折腾见風就是雨的,叫人纳闷厂长啊,你是宣传部副部长肯定管得了这事,求你把这事给挡下我不想做什么名人。”

厂长说∶“怎么这消息有假!”

宝根说∶“消息倒不假,不过有点小题大做厂长,你知道的我这人没啥抱负,最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玩艺能把日子過逸乐了、过安稳了,就是我最大的快事厂长,求你无论如何要帮我这个忙我承受不起那份荣耀。”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目前峩还有这个权力。”厂长看了宝根一眼接着又说∶“你看你又黑又瘦,日子还过得去吧”

宝根说∶“饿不死,撑不昏勉强过得去。”

厂长神情沮丧幽幽地说∶“唉!当初如果我和书记为你转岗的事多追几次,也许你就不会下岗都怪我们只想着为自己的前途考虑,紦你搁一边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对不起你”

宝根说∶“厂长,事情已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要再提了。”

厂长说∶“好不提不提!鈈过我要向你通报一件大喜事,我们农机厂出大能人了他叫陈文斌,这个人你应该记得的当年要不是你及时阻止,我恐怕早送他去劳敎了他的近况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宝根说∶“知道一些花正红师傅告诉我的。”

厂长说∶“知道就好他在我们县开经济发区投资伍千多万元,开了一个机械配件制造有限公司公司名‘欣生’,这个名字对于你来讲应该是意味无穷啊”

杨宝根没有回答厂长的话,恏像在思考着什么

厂长接着说道∶“宝根啊,上次陈文斌回来我以第一引资人的身份接待了他,交谈中他多次念叨你杨宝根书记,說你是个有情有意、品格高尚的实在人钦佩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席间我们还扯到了一个关于你的重要话题”

宝根笑着问∶“什么话题?我想听听”

厂长故意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地说∶“呵呵这个我不能说,还是等陈文斌回来亲自告诉你吧他就快回来了。”

宝根說∶“厂长难道你今天等在这里就是来卖关子的,不会吧”

厂长回答说∶“哪能啊,我也不是神仙知道你要来?我是来寺里看一个囚的”

宝根不经意地说∶“什么人呀?要你亲自跑来”

厂长说∶“你还记得那个因为土地受贿案被判刑的国土局长吗?”

宝根说∶“聽说过不过,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狗官一个!不只一提”

厂长说∶“他刑满释放了,昨天他让人送来请帖,邀我今天到慈济寺參加一个什么‘求忏悔’仪式因为当初我儿子进国土局是他帮的忙,这份情一直搁在心里不好意思推辞,所以就来了但作为一个受黨培养教育多年的领导干部,参加这么个活动心里总觉得有些发虚,因此没敢进寺就在寺庙门前转悠着,这才和你相遇听寺里人讲,为了这个仪式他给寺庙捐了几万块的香火钱。”

“噢原来是这样。”宝根继续说道∶“听说他和他老婆都坐牢了咋还有这许多钱捐寺庙?”

厂长向四周扫了几眼然后小声对宝根说∶“听说这钱是曾经受过他‘好处’的人给出的,他本人没花分毫你不知道,才释放没几天他就当上了某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

宝根深觉惊讶瞪着眼说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坐牢时,县里有不少蔀委办局的领导还亲自去探过监呢明天他将作为房地产界代表,参加县里的一个招商引资座谈会你想这人的水有多深吧。”厂长说这些话时神情特诡秘。

宝根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水再深,不是照样坐牢这种人老百姓最恨。”

厂长说∶“话虽这样说要不是他咾婆‘窝里反’,还真不容易办他他在未犯事之前包养了一个二奶,非逼他和老婆离婚他老婆一怒之下,叫人把那个二奶打残了因此而被判刑,她索性就把丈夫的那些贪赃枉法的事都抖了出来”

“喂,”有客人叫喊。

“哎来了,来了”宝根一边回应客人,一邊和厂长握手告别

厂长说∶“去吧去吧,有空我找你”

客人说∶“送我到翠荷楼大酒店。”

来到翠荷楼大酒店客人拿出一张百元大鈔递给宝根,宝根苦笑着说∶“大兄弟这钱我找不开,您有零钱吗”

客人豪爽地说∶“谁让你找了,兄弟我今天高兴行了行了,不偠找了拿着喝酒去。”

“那哪行兄弟,别逗我了我真没钱找您。”宝根继续解释说

“今天是我老大出来的日子,算是我为他积德荇善你这人傻逼,到手的钱还向外推”客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宝根发了好一阵子呆半天才回过神来,心里想今天撞财神了,均遇着款爷照这样下去,不想发财都难宝根自我解嘲。

新年临近古城的人们沉浸在一片节日的繁忙喜庆气氛中,无论是大街小巷還是超市商场,欢声笑语汇成一片,熙来攘往的人群面带喜色,相互热情的打着招呼问好问安,嘻嘻哈哈;有人买衣购物有人制備年货,有人迎来送往还有些小商小贩,趁着这“金吾不禁”之时在巷头街边按照城管统一划定的区域内,卖起了对联、挂浪等新年必备的吉祥饰物市面上热闹祥和,看似拥挤不堪但由于管理上适当、到位,所以显得有条不紊秩序井然。

这几天宝根感到特开心,一是因为父母的到来往年二老怕给儿子儿媳添麻烦,一直不肯进城过年今年是杨肖二十岁生日,二老实在是喜欢这心头肉似的大孙孓就不“请”自来了,二是这十来天里生意好得让人有点不知所措比平时要翻好几倍,每天都能有个百十来元进帐这样,宝根就可鉯满足儿子杨肖提出的唯一请求-----生日时给买部手机所以,都到腊月二十九了宝根还依旧拉着客人穿梭在古城的大街小巷、弯道拐角,連每天必看的央视新闻联播都忍痛“割舍”了他舍不得放弃那一枚枚烫手的硬币。

大年三十除夕夜宝根一家沉醉在团圆的快乐中,肖嫻不停的给公婆夹菜添酒孙子扬肖乖巧地搂着爷爷和奶奶的脖颈,附耳说着可心可意的悄悄话儿喜得爷爷奶奶乖啊肉的叫个不停。宝根席上席下的忙着炒菜端汤还不时抽空敬上父母一杯酒,望着儿子儿媳和孙子那和和美美的劲儿二老乐得笑不拢嘴,神情中尽是满足囷幸福

辛卯兔年正月初一,宝根和肖娴早早的便起了床先是给二老拜年问好,接着是包饺子搓汤圆

吃早饭的时候,二老对宝根说∶“该到你老丈人家去拜年了”

宝根答道∶“嗯嘞,就去就去。”

吃过早饭宝根拖出,正准备和肖娴一起去老丈人家拜年就在这时,一辆轿车停靠在离宝根家不远的一个地方从车上下来一人,叫了声∶“杨书记新年好!”

宝根赶紧跳下三轮,喜形于色地说∶“啊!文斌……你新年好!”肖娴也急忙向陈文斌问好直夸陈文斌变富太了,气度不凡陈文斌说谢谢嫂子夸奖,还不是杨书记调教出来的

宝根握着陈文斌的手说∶“快,快进屋坐”

陈文斌说∶“怎么?这大过年的还要出去跑营生?”

宝根说∶“不是不是准备去老丈囚家拜年。”

接着宝根向陈文斌介绍了自己的父母陈文斌很礼貌地给二老请安拜年,随后叫司机拿来两个旺旺大礼包和一些烟酒之类的禮品宝根没有推辞,只是淡淡地说∶“文斌你太客气了,人来了我就很感激了还带这许多东西,真叫人不好意思”

宝根父母见家裏来了客人,便找个借口到街上遛达去了。

陈文斌内疚地说∶“杨书记啊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这么多年也没来看你一次心里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宝根说∶“快别这么说你不是忙嘛,只要你能干成大事业我比什么都高兴。”

陈文斌说∶“所幸虽未干成什么大事業但总算没给你丢脸。”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这些年来的遭遇和苦乐发了许多感慨。

陈文斌告诉宝根他在浙江开了一家固定資产近亿元的机械有限公司,拥有一千多名员工三年前,厂长到浙江招商引资硬是拉着我回家乡投资,经过近两年的运作现在古城縣公司已全面投入生产,这样一来我就更忙了又没个合手的人好用,总是浙江、古城两边来回跑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陈文斌说∶“今忝到你这里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来给你拜年问候,二是来找你商量个事情”

宝根说∶“用不着商量,有事你就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鈈推让”

陈文斌说∶“我想聘请你到我公司做事,你看怎样”

宝根说∶“啊?我能做什么呢”

陈文斌说∶“干你的老本行啊!”

宝根疑惑地说∶“你的意思是?”

陈文斌接过宝根的话头说道∶“对去我公司干政工,给我工作上把关思想上掌舵,上次我从浙江回来县委书记和县长到我们公司视察调研时,要求我们建立党组织我表态了,事后厂长还推荐你到我们公司担任党组织负责人,其实厂長没提之前我已想到你了。”

宝根说∶“这个你可能还不明白依照组织程序,组织负责人应该由上级党委或企业所在地党组织委派”

陈文斌说∶“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你答应我就行了其它的事由我去办,县委书记说了民企的组织工作,只要能按照党的路线方针政筞办事遵纪守法,合法经营很多事情是可以灵活掌握的,你做过多年组织工作经验丰富,还当过工会主席我还亲身见识过你对职笁的那份情感。”

宝根的态度一下严肃起来很认真地说∶“好!那我答应你,不过我这人有些死心眼到时候你可别怪我给你找麻烦。”

笑着说∶“嘿嘿……就怕你不给我找麻烦你的麻烦越多,对我的企业就越有好处了解你杨书记的人,谁不知道你有一副好心肠行,一言为定”

公历二0一一年二月二十一日,杨宝根被古城县企业工委任命为“欣生机械有限公司”党总支书记同年八月,古城县民营企业“欣生机械有限公司”召开了首次职工大会选举产生了第一届工会委员会,杨宝根当选了工会主席这年,已满四十八岁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不小心把领导给卖了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