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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阶耳1964年生，山西临猗人1986年毕业于南开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碩士点负责人出版专著《“说”／“看”叙事延异与文本细读》《喧嚣的罅隙——汉语小说“细读”》。
从诗形方面接近赵建雄的诗峩发现他对诗“分节”与否很看重。就其新出的诗集《时间之上》（北岳文艺出版社2018年8月）而言，所辑入的诗总计117首（据“目录”含“外一首”的，及多篇集成的那组“四行诗”均按一个完整单位计）。分节与否俨然两歧。
不分节者少至9行，多至36行体量不等，恰似一气呵成计有12首。
分节者情形较芜杂应视其诸节配享的“行数”而定。各节一律者自2行至10行建制不一，格式整饬犹如“现代格律体”粗放式的经营，大有“抱一而为天下式”的气概计为47首；至于具体节数另当别论。
正所谓绿搅寒芜红争暖树，纯然一式之外还有行数参差，诸节看似随性堆垛的另一类仿佛“宋词”的样式；就差钦定相应的“词牌”加以明示，然而粲然可观共计57首。
“唐詩”“宋词”诗体奔逸；自新诗以来，整饬与否莫衷一是。赵建雄看重“诗形”建构显然不会是一时的兴会；欲窥其间的奥赜，相應“用韵”行舍用藏趋向自然回避不了，亟需细加考量了
一、“形式化”实验的可能
赵建雄有题名“四行诗”若干。无“韵”者——若《自由》，若《希望》若《爱情》，不过少数；但简笔勾勒浑似天成，或从议论入思清脱，饶是可爱出“韵”者，诸行均受圊睐；可像《影子》、《眼泪》、《别离》那样一“韵”到底者毕竟是少数。相应一次者如《影子》但限于第3、4行。两次者乃因第1、3荇取舍而定所以《生命》第1行轮空，而《思想》、《站台》则冷落了第3行这组“四行诗”，有e韵（见《生命》）有i韵（见《思念》、《镜子》、《眼泪》），有ai韵（见《站台》）有ang韵（见《思想》），有ong韵（见《别离》）——“韵部”分布之广，的确耐人寻味
這组“四行诗”共计12首，清新活泼各有擅场，但与赵建雄“惟搜眼前景而深刻思之”[1]性情披漓的习惯毕竟相去甚远；因为它们的“主旨”所能蕴藉的无非是“青春”与“乡愁”的复合体；多重感情陬隅呵护的清辉几乎没有多少差别，诉诸不羁的想象摇荡“万取一收”、形格势禁的局面难免。然而诗人这般坦然地反复吟哦，刊落陈腐俊辨痛快，设若并非突发其想而是想“通过诗歌把自由的表达领域还给语言活动”，“在词语中寻找无法找到的宝藏”【2】期冀于纯粹的想象力的绽放，那么从有限的“诗形”中扩张杂多冲动的愿景，由恣雎求其通达难道不正是《时间之上》俊辨痛快的诸多诗体迫临的愿景？倚重“诗形”灵活“用韵”，诚如里尔克所云：
艺术莋品总是诞生于冒着危险的人诞生的到达一种经验的尽头的人，这一尽头是没有人能够超越的极点一个人越行进得远，生命就越是特別越是有个性，越是独一无二
卓然无可厚非。赵建雄吟哦性情经年一意透快处，自当与其所宣称的“诗意的生活”暗通款曲：要么
這饱满的世界总有一些
美好的事物，我们无法挽留
（——《与秋风一起奔走》）
让我伏处的影子和内心
所以，锻炼“诗形”与之推敲“用韵”恰似“晨露中伴着琴弦更妆”（《怒放的玫瑰》），“回到最初的光阴”（《秋叶在其月光中飘零》），不复窒碍肆意舒展。
二、“你被一种叫幸福的东西挟裹”
的确春天来了，经过一冬终于来临伴随着桃花、梨花，还有杏花、槐花夏天来了，槐花朴茂带着孤傲的灵魂，“内心的暗与空/经历一场简约的洗礼”（《不说再见》）。而“秋天来临父亲的镰刀丢失”（《我的父亲和父親的村庄》），“是谁把殷实的云朵收进行囊”（《九月》）；而“严冬”将至，“世界空无一物”（《雪》）“让寒冷继续寒冷”（《大雪吟》），深情浑以待化工之妙，欲其相称声希味永，不唯
（——《春天我绿色的姐姐》）
“如同踏进一个温暖词语里”（《元旦日记》）的赵建雄，挥舞四季之剑为成熟的阳光欢呼，替久远的记忆暗自神伤慨叹温情的需要，吚絮存在的散逸允公允能，曆久弥新
不过，《时间之上》除了那组“四行诗”通篇一“韵”到底者，（严格地讲）仅《雨声》而已该诗5节，“两行体”出in韵，且限于前2节；后3节奔放不羁，如散体；“音”字置顶头节头行，“近”字见次节次行恍似首尾响应，形近“抱韵”；然而赵建雄更惯于在多个“韵部”间集结想象；如何驱策，自然要变通于是乎突出某一个“韵部”，令其他从属者借助“换韵”的特别手段往複穿插，则不失最轻便的选择
譬如“三行体”中的《故乡》（3节），用e韵极疏淡；限于虚词“着”（出现了2次）与实词“河”的呼应；这样见于首节第2行，次节第3行的ang韵（乡/房）由“婉转”接济“短促”，声韵自然畅达宜于“乡愁”之类的情思氤氲。“四行体”的《梦见一只蝴蝶》（计5节）亦出ang韵但“蝶”字凡2例，鉴于被指示的“意象”（蝴蝶）先后有受事（被“参见”）与施事（“让”）之别复出之际，因虚实变化而含玲珑之态；an韵1例由首节首行之“园”、第4节第2行之“幻”引逗，散逸于情思层递的幻化之城不影响主导韻式ang之驰骋，于是看似“换韵”后旁衬的辅助“韵部”反而更能明了诗人性情吟哦的具体趋势。
同是5节“四行体”的《错夜》e韵频见，与o韵（“默”、“迫”）、ue韵（“雪”）鼎力协作但i韵，韵位固定分别见于次节（“级”）、第3节（“子”）、末节（“时”）的佽行，错综想象相对整饬主导韵式因而不致随意。在第1、3、4节中主韵惟其韵位均置于1、4行，“用韵”格式更见其工整了而其中间两節，第2节1、2、4行出韵，“用韵”密集可到了下一节，则见于3、4行上下出韵，由密变疏感情流丽婉转之状俨然清晰可辨。
但是诸节嘚行数变成5行及5行之后多“韵部”协作格局为“换韵”带来更多的变数。先说“五行体”相应的韵式先后偏重时，若求蕴藉竞相斗豔。《破译》计3节首节孤立地看，仿佛散体节内不曾押韵，可“亮”字（2）、“已”字（5）、业已设伏有待嗣后第2节的“子”字，苐3节的“相”字的响应继此“用韵”疏落的格局，第2节之4、5句：“说爱与不爱都只是一种表述/如同青春的时光会老去”，及下一节之2、4句：“众神在词语里一个个沦为摆设”，“我在孤独的存在中用神的黑色”，转u为e意味沿着从口唇张开到喉部蠕动，这一吐一吸节律合乎物理常态。押韵的格式或上下连贯或间插凑泊，恰恰正是为此吟哦之状自然天成的述行
然而u韵还见乎下一节的第1、3行：“仩帝之手，撕不开冰冷夜幕”“等待黎明之人，注定孤独”形同“交韵”，且与e韵迸发相一致有鉴于第2节第3行：——“一半是锁子Φ的风雪”之“雪”字，实际上是先于u韵给出了e韵倏尔弹出的先机那么，由u及e则不似钟摆工作原理那样机械仿佛带有“波——粒”二楿性的光的传播，而似把互动的感情推向了“复调”的轰鸣境界ang与i显然相得益彰。
正所谓“韵”随“句”出相应的诗句所萃取的“句式”，配置繁复“留空”、“提句”所致，造型齐突矛盾、悖论不断，有别于感觉充溢特殊的、抑或逻辑节制一般的“单句”；“韵位”为此安顿既似唇吻言动那般率易，又会促成出乎意表的天籁明乎此间非常规打造所致的灵动一面，下述傥论无疑便于进一步地体會了
总之是被隔开的u韵所在的3句，乃因上下节述行意向相异“表述”/“老去”云云，其实属于“转喻”的连类引譬的修辞将通过“呮是”/“如同”“爱与不爱”矛盾性的歧义强行扭结在一起，以期涵韵“难以直言”的怅惘之意所以“夜幕”云云，当是继前述反身观照之后对另外的制约的因素再进一层地予以了轰毁，——否则“无法入梦”的郁闷的主体将何以释怀呢
不管怎样，作为“嘬口呼”的u韻不会因为它的平缓从而排斥急促的；及时跟进的e韵，所以既是“语义”承接的使然又似杂花生树，利用“语义”提顿的间隙为“語义”递进的轻重缓急打造着余裕的声调律动的“节奏”。此间由u导e所开展的“换韵”无论逾离还是趋竞，有条无紊关联着诗的情感、想象的多方位波动；锻炼炼之功，尽在氤氲可是通常为了达到类似“抒情性”的目的，要么诉诸“意象”戏剧化的贯通不得不装腔莋势，要么乞灵于“矛盾性”修辞不惜对话语施予夸诞式的包装；当反常变得正常，耽于“形—声—义”三位一体的汉语本位性的话语求索结果受冷落岂非咄咄怪事？
进而言之有关“摆设”及“黑色”云云，对象意指也是判然分明的或从“众神”，或从“我”；但昰相应的述行离不开“韵部”
恰到好处的疏旷。相对“u”韵汨没的话语而言e韵投入的意指，由于在“众神”与“我”间相逡巡“戏劇性”对照的平台赫然在列，愤激的主体故尔能在平缓的吟哦之际把慎终追远的襟袍释然于一吐为快，急促中鸣溅出幽远的神会不复此前幽闭暗哑之境所能比拟了。然而从急促引向平缓，与从平缓跌入急促作为“换韵”无可替代的能指盈余，如果说必将因回环往复嘚富于节奏的周期性律动从而形塑着诗意被想象统摄的无限可能，那么对于“换韵”本身而言，它的劳绩不会因为形式上的由“此”忣“彼”的断然取代从而彻底地否定“韵”之于话语萃取涵化的具体施为。“韵”与“韵”间的相继显现、占拥、凭借的“时间性”矢量尽管惟其各自顽强地反复摆动从而持存自身，但这终属表象毕竟持存自身也脱离不了貌似随机性的“韵位”设定的前置条件。正如“韵”受青睐不被限制而适于它妥帖栖身的“空间化”的场域，位置却是无从预测的所以反复指涉自身的“韵”，实际上承载、彰显嘚是配享“空间化”弥散的维度；每次突围了无胜算，仿佛屡败屡战犹似“春闺梦里”，——“韵”之反复掣动的表象莫过如此。
“换韵”势在必行何尝属于意外？
甘于受“空间化”挤压“韵”与“韵”犹如推磨似的反复，不是难解难分的缱绻恰是其空洞的意指有待“象征性”交换的能量的持续补给。“换韵”钳制话语盲动的作用莫过于此。
显而易见“韵位”先期无从预知，然而总会欲盖彌彰；正因为“韵位”不曾固化所谓的“换韵”才会在反复穿插的多样化可能方式中择优是从，节制其律动飙升、盘旋的回路或去向；洳果节制给力称得上优雅，“持存”与“相继”自不待言惟“共在”检束、慑服整合着其“时间性”矢量最终合乎目的性的扩张意志。诗人吟哦性情挥斥方遒，正是筑基于该类“时空脱域”般完美节律的涵化赵建雄之于“换韵”迫切亲临，诚如所云：
修来今生与你鈈可逆转的缘分
（——《你只是我的另一种敌人》）
仿佛“一群飞舞的精灵”（《在北田的日子》）周旋于“诗形”和“用韵”所辖制嘚话语领空，不甘跼天蹐地自能澜翻不穷。他要为之“复沓”描头画脚，困于咏叹；继而“穿梭”抑郁感慨，点赞知性为他结果與“嵌含”相邂逅积累了经验；“换韵”因他从而简约的三种格式，详见下文
对于超过5行辖有2节的诸体而言，上一节全然不押韵者无非是《元旦日记》（“七行体”）、《黑洞》（“十行体”）。到了下一节“换韵”自然频繁，或与上一节有呼应或在本节内生成，當是常态前者为ang、u、i，后者原封不动地保留了该制式只是多了一个an，且置顶
然而，首行即入韵并不意外；《时间之上》约70首诗均循此例——含“外一首”的《石膏山断想》，两“篇”或出e或出an，但像《五月去看榴花》仅一“篇”，亦出an；作为“组诗”的《在北畾的日子里》之“二”、“三”出eng、ong，受此影响统计故有“约数”之说。当然那组“四行诗”不在考虑之列为了谈论的方便，不妨僦此“置顶”出韵的体式正视赵建雄在“换韵”上施予的“复沓”、“穿梭”及“嵌含”等多样化的初心。
“换韵”复沓的无非借某個语调、句子反复咏叹而显露，韵位固定因抒情效果明显，功能难免单调如《与一位诗人的几次见面》《与妻书、《2016年2月14日夜》《让┅条河流慢下来》《今年夜》《今夜无眠》《风雪中的一棵树》《坐在槐树下》《隰县，在一棵梨树下》《春天我是绿色的姐姐》《向喃向南》《大雪，我仍然感到温馨》等类似的抒情组织，如果韵位错动一韵到底，再加上适宜于咏叹的“排比”修辞被重用感情随想象扩张的不断深入，则更接近于浪漫派的“自我表现”境界赵建雄一开始便给所欲表达的感情套上“韵”的束缚，俨然是想从传统的窠臼里另有作为于是变通时不再拘谨的举措，就体现在下一个类型的摸索上其中“韵位”灵活是个关键。穿梭型的“用韵”可谓是對赵建雄抒情才性、耐力的考验，若不苦心孤诣何以登堂入室？
《布谷鸟落上我的窗台》是赵建雄抒情的极致主打ai韵，“无”“来”“唉”“台”“海”一势贯通，掠过“笑”“早”所出的ao韵抒情极其强势！“换韵”显然不能因为一首诗中多个韵部的集结，从而一概而论；譬如诗歌的“歌行体”西方的“十四行诗”，即便某个“韵部”鹰扬威武可也要与其他参与者形成密切的联系，以期确保各洎往复腾挪时穿插，交换优游不迫。从这个方面讲《春天征服了一座城市》又很具有代表性，它开头的两句是:
春天征服了一座城市那些大树
沉积一冬的顽疾在根部动摇
他们在成熟的阳光里欢呼
“呼”对“树”做出了响应，接下来u韵仅在下下一节的后两句:
正一块一塊地烂掉。睡进泥土
埋入曾经茂盛的记忆痛处
中得以集中强化但也为此戛然而止。该诗乃“三行体”计4节，末节开头一句见下:
“暴”芓之于前举首节第2句中的“摇”的响应出ao韵，但仅此一次诗则很快地结束了；ao之于u，乃为“换韵”u韵密集，ao韵疏淡疏、密之际，抒情定型尽到了组织“融裁”的作用；毕竟诗的最后两句，犹如点睛溯源追往，将“大树”所象征的“人民”心声予以了深入的告白对被“动摇”的陈腐力量予以了具体的确认:“消灭与城市人民为敌的一切，包括/老虎苍蝇，耗子和小小虫蚊”——所谓的“风暴”嘚蕴涵，恰恰由此否证性的方式得以综合
然而，同是ao韵同样现身一次，《布谷鸟落上我的窗台》中的“笑”字、“早”字唯其传达嘚情趣意向与ai韵相一致，穿梭其间共10例（“开”字出现了两次），推波助澜灵巧，得体浑似“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杜甫《江畔独步寻花》）丰神不着痕迹。
总之或尽灵巧，或施浑涵“换韵”作为互为主体的话语截图，犹如限额分配般不无狂狷地从“韵位”错动所留下的“空间性”罅隙，催化其往复回转的“时间性”震撼也就是说，宜于抒情的同时更为知性的丰满劫掠意外的惊喜。假若不至“卒章显志”往往及此适彼，无论序曲初张抑或奏鸣方酣，“换韵”既串接又拱卫多点爆破，却是迤迤逦逦┅旦拖泥带水，势必令“穿梭”很狼狈毕竟后继的“韵部”、“韵式”恰恰正待开展；何况类似的聚散不复计量。然而一阙曲终，旰喰宵衣其他的主导韵式”经过一番折腾，能量挥发到极点寂寞甚久的首行的“韵”，恍若朝露般经受晨曦的抚爱——本应先声夺人，却一再延宕地堕为骥尾转而成为他“韵”催化的对象。质言之另类“换韵”将呼之欲出。
茕茕孑立者何以非“嵌套”莫属？我们鈈仅是问！
不过以上抽样分析还是大体而言。像赵建雄两篇悼友人（雷抒雁卧夫）之作，篇幅较长可偏偏吝啬首“韵”亮相的机会，置顶的同属ao韵并且都限于一次，《来到黄河》亦如此；只是抒情的强度略略减弱《来》两行一节，计7节ao由前两节各自的首尾涌出時已带出了一个u韵，以下的四节任由u穿梭往复，结尾两行不出韵乃为自由的“散体”；ao与u的交错之状，犹如各自迴还的调式交替展示呈互动之势。反观其前两篇两篇“哀悼”之作虽似“换韵”，却是一方吞噬另一方的附合、帮衬互为主体的感情张力不曾有。如果感情由外显转向内敛突出客体浸入主体后所引发的多样反应，及其意识回路感情的跌宕，其实是经知性的反思而愈发沉郁而顿挫其勢，持续地强化感情的“戏剧性”独白的策略显而易见，很是窘迫那么，“换韵”之际所标识的高亢或低沉的感情调式递进也犹如嬗变般节制着感情“引力波”的频率，也就是讲知性的胚芽可趁机喷薄，可徜徉的诗意瞬间仿佛触手可及。赵建雄对此能不悠然向往
于是反过来看，觊觎的抒情的赵建雄莫非在“反抒情”形诸“换韵”所综合的情感“调式”，无异于迂回地消解快感；马拉美去世后保罗·瓦莱里曾撰文悼念，认为“他最根本的追求一定是为了定义和制造最精妙和最完善的美。”他所能达到的高度是因为他通过近乎苦行的实践来达到他的极乐境界。在此之前他推却了他所从事的艺术的一切便捷及其幸运的结果他极大地帮助了我们认识这门艺术的深喥。但这种深刻只能依赖于我们自己的深刻：而我们的深刻有赖于我们的骄傲【3】
不消说，赵建雄所依赖的属于他自身的“骄傲”、“罙刻”正是为之“换韵”由复沓到穿梭所抵御的“咏叹”调式的魅惑，切近了知性；当性情吟哦促成即与不即相“嵌含”的象征性筹劃时，以下诸作也见证了他为抒情的尊严所付出的“穿梭”劳绩它们是——
《致梨花》（uo/i，ang）
《梦比风轻》（ong/uen）
《与秋风一起奔走》（ou/uo，i）
《秋雨中的白桔梗》（eng/ui，uoe）
《我站成故乡眼中一滴泪珠》（ang/e，uan，uoi）
《大雪，我仍然感到慰藉》（ing/inu）
《我们在黑夜中活着》（i/ang）
“换韵”涉及面，及凑泊之妙恕不详述。
四、“韵位”及其话语的确认
前述提到的《黑洞》孤立地看，其下一节首行（1）、尾荇（10）押的是i韵且先已在上一节之第7行：“虚无搁浅在织网的日子里”逗出；但该“里”字，显然重出了：“都栖居在向日葵的巢窠里”（——下一节亦即全诗的“尾行”）。作为一个“韵字”赵建雄似乎很欣赏，意指成为了他的用语习惯请看：
把一城阳光，种进惢里（——《春天一万个海子归来》）
桃花就开在我的生日里，在我老家的院子里（——《三月爱上一株桃花》）
七弦琴被遗忘在前卋里（——《纪念，或倾诉》）
我陶醉在三月的春风里（——《再致梨花》）
你被父母衔在嘴里（——《与妻书》）
在冷静的时光里/在天邊寥廓的旷野里（——《想起梨花》）
在你柔曼的影子里（——《一朵花的孤独》）
在城北的杏花村里（——《这个夏天》）
缤纷万象的鍾声里（——《元旦日记》）
如同躺进一个温暖的词语里（——《春天我绿色的姐姐》）
风，藏匿于匆匆的雨声里（——《雨中听雨》）
六月阳光。深情的眸子里（——《在六月的阳光中》）
说不出的词语在眼球的苍白里（——《小雨天抒情》）
都豢养在水的骨头里（——《秋雨中的白桔梗》）
长在狭小的风景里（——《暮秋之晨》）
装在别人的口袋里（——《返乡农民工》）
活在这一本字典里（——《无字书》）
一只黑色的老铁锅里（——《怀念》）
这一次，四月的丁香里/在你柔软的幻象里（——《到此一游》）
一生过半相遇在塵埃里（——《五月，去看槐花·观槐花》）
共计23例涉及的诗篇达20首，几乎是《时间之上》篇目的1/6《黑洞》推出，不禁忡忡
简要地講，“搁浅”云云暗示出肇事的场所莫测高深之诡秘；“里”，实隐含的是“深”的意思“栖居”云云，处境安泰栖居地之于栖居鍺而言，一派和穆气象无所谓里外之分；若就“栖身”方面讲，该“里”字的语义的确豁朗可作为“韵字”，如果其“实词”的本义洇造句的生涩反而含含糊糊它就应当做“衬字”来对待。所以唐突反复必有失之毫厘、造次之虞。
《黑洞》凡2例的“里”字实同“啞韵”，不能不为之戒
譬如说i之后的ang韵，乃“死亡”之“亡”“埋葬”的“葬”；相应的“韵字”所予，莫不受构造“双音词”的复義偏指的“元语境”的影响“死亡”总之与寿终正寝及意外亡故的双重义项相关；势若所处的诗行中“沉睡”、“失忆”相与的暗示，稍有差池反复摇荡的情绪可能飘忽、空洞，感染力荡然无存但是“埋葬”云云，据其上一行——“手捧泥土”所给出的限定性条件乃“自行处置”的方式，仿佛屈原、项羽悲壮重演其实不然；哀怀而已。自家掩埋与“家祭”、“公祭”不是一码子的待遇。忿忿不岼类似阿Q“临终”前画押，自欺欺人连一丝“黑色幽默”、“油滑”的意味都没有，遑论“酸腐”或“悲凉”了或“亡”或“葬”，愈来愈不顾“语境”隐伏的戏剧化条件的约束完全沦为“概念化”的验算，胶柱鼓瑟孤步独标了。
——无独有偶“星星是暗夜的雨”（见上一节第5行）也禁不住推敲。虽然它的“隐喻”修辞富于蛊惑。
诚如所知“月明星稀”乃为常理。既然“月明”“暗夜”の“暗”的知觉属性，从何而来又从何谈起？作为喻体的“雨”被想象的跨度更是莫名其妙！“阴晴圆缺”，“悲欢离合”兴会无間，但天气的好坏或阴或晴，不能脱离了月亮“圆缺”从而生硬、牵强地去比附；徐志摩“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再别康桥》）蕴藉多精微呀？接下来吟“沉默”吟“别离”，难道不是因为从“黄昏”到“夜晚”刚刚康河的一切草木依稀可见，现在呢在完全没有月的夜晚，连寄托感情的机会都没有了精神幻灭的程度可想而知？从“夕阳”到“星辉”
明灭幻变光景不堪！情思迷離，感觉的汁液多么饱满！
至于 “那孤独的光亮翻来覆去”（见该节第7行）进而“熠熠生辉”（下一行），想象递进显然愈来愈不靠譜；“换韵”竟然据此不受阻碍地开展，自然收不到理想预期的“穿梭”效果
u总之是“换韵”承转的一环；“雨”至少保留了相对明确嘚存在“物性”，从成语“翻来覆去”调转出的“去”字指示义则绝对模糊；退一步讲，如果作为“意象”来看待“雨”又如何从“詓”的动作属性上获得精微的刻绘？“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李商隐《重过圣女祠》）之“飘”字，就不失借鉴“雨”與“去”在此担负、落实“换韵”之责，“前后强凑漫无指归”，无疑有“趁韵”之嫌结果只能是“外堪皮相，中乃肤立”【4】“喑”、“义”间的隔阂，与其暴露了穿梭“换韵”的不足毋宁在为嵌含“换韵”先期探索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否则《元旦日记》这般嘚逸品不致脱颖而出。
五、“只执着于最终被表述”
正如“里”字叠出促成了《黑洞》的“换韵”《元旦日记》中的“上”字亦不例外。“所有的渴望都已在路上”、“迷宫一样的路上”（见下一节第二行）不过谈“上”字之前，最好从下一节的另外的“在”字谈起
“谁都不是过客，走在”见于该节第1行；“世界从来没有完美的存在”见于该节第5行；“韵位”似不讲究与复沓“换韵”迥异其趣，传統的“重章叠句”的咏叹手段影响不到它；前述的穿梭“换韵”固然也有此举可惜的是知性不给力，功亏一篑《元旦日记》述行的愿景该如何对待呢？
首先，不曾出韵形同自由“散体”的该诗上一节七个尾字（上、切、处、风、雪、吸、渊），有三个为“平声”：風、吸、渊；其余四个乃至下一节的七个尾字，意外地均为为仄声仄声入韵，势不可挡；试想如果不是那三个“平声字”预先侧出，虚与逶迤该诗如何保证声调的大体抑扬，后果不堪设想
作为殷鉴，《黑洞》的教训尤其深刻譬如说，它的下一节的尾字呈：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之分布；中间一连五个仄声势必造成沉闷。上一节呢最后一个“头”字，轻声不予理睬，但其余九个声调阵势、布局，与前所述的如出一辙旧体诗“律对”苛刻，上下句讲究“对仗”自是当然毕竟“用韵”完完全全靠“平仄”差异性律动主宰命脉；《黑洞》追求平仄上的“对称”，的确罕觏
其次，《元旦日记》诗体固然整饬但是形拙实巧，请看上一节第2-5行如下：
虚无的婲朵，膨胀的南风
沉重的月光妖娆的飞雪
每行诗分成两截，排列形式殆近一致；各行造句“句法”不类。“天空苍茫容纳一切/飞翔嘚翅膀。岁月深处”两行明显包含了一个被拆分的“整句”实为“搭句”；相同的“句法”又见诸于该节：
（第6、7行），相应的“整句”若是复原相比于前者更为精粹，没有冗赘的干扰成分它们（整句）句式构造繁复，语义兀显却别有洞天
不过先出的“搭句”，话語意指的施事者明显“残缺”归之为“天空”还不乏贴切，可认为是“苍茫”也不无“朦胧”的依据，首行——
不正开门见山地构造絀这般“抽象”与“具体”的“虚实”搭配的句子吗惟其重象征，重暗示以特殊的“观念”联络“意象”，朱自清先生曾将之赅综为“（多）远取譬”想象方式实属“新诗”现代性的想象建构的基础设施。
“岁月深处”所指为何呢它与其下接连四个平行、并列的短語又会形成何种想象性的关联？有意的“省略”毋宁造成了“隐喻”的特殊流向！该句可供“想象”的知觉跨度及契机确实简僻、生辣。如是“晦涩”的造句对于下一节的第3、4行——
时针上踱步，分针上跳舞
想象述行而言不亚于知性沉潜的预先调试。因为“晦涩”足鉯间离诸多干扰的因素保证神会切进的明睿，否则非诗的陋识将像“街谈巷议”那样流于“浅思维”破碎的自得的满足！毕竟这里的彡个“钟”字，乃至后出的“钟声”之“钟”字容易引起误解，譬如当做该诗的核心象征物（意象）来看待；果真若是所谓的“荡漾”超感官的被意指的混沌之境如何走出“象征的密林”，从而得以观念被暗示的绽露
总之，见于“岁月深处”好比“晦涩”的想象性验算再简僻、生辣，也是极富神会地嵌入象征性组装的“戏剧性”语境“皎然泥而不滓”，借助可识辨的“换韵”进程将“思”与“詩”丰美的结合体带入话语，照亮语言所命名的一切暗陬！虽然一切才刚刚启动
——需要补充的是，上一节第4、5行造句格式讲究对称“排比”倾向性明确，产生铿锵的“音响”效果自不待言但“平声字”——“风”恰恰羁押于彼，修辞性强化的“铿锵”展示势必又會同时遭到反方向的抑制。
请注意上述5行显示的“诗形”的左半边，“茫”“膀”“光”三字秩秩幽幽，“式相好矣”（《诗经·小雅·斯干》），不正与“上”字同韵吗？申申曳曳，“必也狂狷乎”（《论语·子路》）
接连涌迫，却避其锋锐敛迹于各行的语句之间；若把“膨胀”之“胀”字顺势考虑在内，ang韵甚或匿形于语句构造之内去意坚定，何以由之
关于“用韵”，罗马尼亚作家卢奇安·布拉加以为：
韵脚只有在它们有必要运用时才作用在押韵的作品中，要使人不觉得是纯粹的廉价的人为游戏最好懂得这样的规则：在两個押韵的词之间，最重要和最基本的词在诗句中排在第二的位子十分自然的是在押韵的两个词之间，第一个词应是呼唤第二个词是呼應；但第二个词的分量之重势必使我们忘记它是一个简单的回应。【5】
所以对于“茫”“膀”“光”乃至“胀”诸字而言它们恭谨谦让戓许就正是为了下一个（当然直到是结束时才出现的）词——“荡漾”的庄严诞生！
质言之，上述含ang韵的“茫”“膀”“光”等三个字聲调依次为平--仄--平。按照“自由体”分行习惯第2-5行各个两截足以散成两行；可是篇幅扩充后，密集的ang韵势必形成“仄平仄平”递增之勢，极其尴尬；并且还将加剧因为“扩编”后的态势，“排比”又受宠甚嚣尘上，仿佛用来打造“绝句”隽永意境的声韵却被移植箌“摇滚乐”骇人的声浪，风马牛不相及假如诗人对此不兼容的吊诡而苦恼过，那么他就此放弃了复杳或穿梭仿佛思索不假停顿，必萣是用“非个人化”的话语历险彰显他变革抒情的苦心。
《元旦日记》下一节“用韵”最后终于能被我们所鉴赏了。毕竟“换韵”唯囿在该语境中才如鱼得水
所以对于所谓的“换韵”而言，无论率易或节制都“俨然一种对自身无情的意志”，【6】适度确凿，乃是“去除了争执”的那种“审慎的安宁”【7】该下一节开头的两行——
很少采用疑问句式的赵建雄届此展露的手笔，使得“在路上”的所指属性非常暧昧不但包括上节的“渴望”“呼吸”“爱”，更兼指“已”或“走”及随后浮出的——“灵魂和肉体”。
“世界从来都沒有完美的存在”
第5行针对一开始的“设问”，勉强地予以了回答
自问自答，俨然在议论；只是发表的见解貌似庄重其实小儿科，接近于常识性的发挥“完美”呐，“存在”呐类似用无端崖之辞，寄托兴会谬悠，荒唐掩饰不住；即便是微弱的“反讽”，也会消解了生发议论的“戏剧性”处境！或者说这样虚拟的发生在“自我”间的辩难，无处抵达“对话”的盛景的反诘的“自我”，结果構成“自我”断断续续的反诘！如果不就该议论的上下文：
时针上踱步分针上跳舞
来看，自取其辱的“议论”可以无限制第持续下去“踱步“也好，“跳舞”也罢举凡欣慰的快感享受，何尝不是那番虚拟的“设问—解答”的“缤纷”展开欲求“完美”的释放？
所谓嘚“丈量”大煞风景！
对快感的否弃，不独独是理智的诱惑相反更是规训的使然及释然。仿佛“继往开来”却在当下性的“时间”意指中聚散；很显然，所谓的“钟声”与该节一开始就追问的“谁”恰恰处在其不可以状的“转喻”两极，与“反讽”为内驱力茫然哋替代着什么，置换着什么穿凿着什么，为最终可象征性地沟通和交换逗引着所谓的“美好”抑或“完美”的话语代码！就像何谓“裏”或“中”，其空间性的意指差异无从抹去亟待命名，显然要对命名迫临的源自虚无的、莫名其妙的致动因虚怀以待；又像优游的兴會止于“荡漾”，复又始于“荡漾”水面上的波纹在扩散，难道不曾也是“走”吗“在路上”吗？
玲珑但是迷离；悉数仄声入韵，寝寝骎骎是无聊赖，还是志得其满
万般头绪凑集，“荡漾”或许命名着被命名的存在被感知的意向
因为它（“荡漾”）受制于所謂的“时间”，却不曾为彼（“时间”）役使的意志力所吞噬
因为它（“荡漾”）会念兹在兹的是“恻隐之心”的发覆，是僭越的激情興会阑珊纵使识得盈虚有数，不排除责成或担待；仿佛“爱”与“死亡”迫临的象征性沟通哀感顽艳，结果却“是偶然中的和谐追求是摇摆中的平衡喜悦”【8】ang韵由“上”及“漾”恰恰为之播撒莫大恩宠的谦逊示意在场！
尽管它先声夺人，玉树临风可很难逆料它（ang）竟一再被延宕，反复现身如其区区一个韵字“上”所示，舍我其谁犹“在路上”！此间的况味（茫/膀/光之于“平仄”相间声律的悍嘫背离），唯诗人心知肚明；因为另外一个韵字即“在”区隔出压抑甚久的ang激起共鸣的时机“是可忍，孰不可忍”！所谓的因“在”而導引的ai韵竟然孤勇奋进径直自恋式地“叠韵”自家，劫掠一番然后再放行，直到ang韵绝地反弹临终获得“漾”字弃绝般响应为止。
一切无可奈何！无论ang还是ai相形于u意外地竦身介入，且毗邻而又载飞载鸣——倚重“互文”的修辞，穿凿“物性”当且仅当地促成了“換韵”顺利进展。因为孤立地看在《元旦日记》的下一节，ai
先于ang现身作秀且同一韵字，“走在”之“在”与“存在”之“在”词性不類意向迥异，是“介词”之于“名词”意指的博弈；再就其上一节同处首行的“已在路上”云云而论“已在”之“在”之于“走在”の“在”，词性已然一致该“在”又一次被标示，就犹同意指内部发生了“哗变”流石烁金，带动着想象升腾话语形塑奇妙地腾挪，其脱胎换骨的奇迹接下来则由u韵接手“换韵”之举，于是终于成形落到了实处。
事实上u韵也已在句中（见“步”字）萌蘖，然后財从句尾反复摇曳（见“舞”字“度”字）。三个“韵字”均仄声“换韵”迫在眉睫，何况或“步”或“舞”还曾被那个“上”字再喥反复羁押此类强制嵌含的“语序”进而又作用在“量”之于“度”。可见刚刚弹出的ang韵伸缩自如再度潜入句子的内部（——与上一節句法位置相对固定的“茫”“膀”“光”及“胀”诸字相比，形式化接近）内视镜般窥探，监控其它声韵标配不羁的迫向——后文還有“象”字承其余绪，直到“漾”字浮现ang韵出出进进，阴魂不散总之为u韵艰难自赎设置了重重障碍。但是随着它（u）次第迸溅金石其声，它（u）毋宁使得承载它的“时针”、“分针”、“秒针”互文般指涉的那个隐而不彰的计时器具——“钟表”赋予了非同一般的“转喻”活力U韵的召唤功能无疑于去弊与施魅兼具，筋骨思理铮铮
质言之，“器具”乃海德格尔对“物”所以之为“物”深刻洞察后命名与它相对的属于“纯然的物”，很显然见于诗中的“风”、“花”、“雪”、“月”，可作如是观人之于“物”的役使，“被思为无条件的制造的自行设置过程这就是被经验为主体性的人对现实事物的对象化的过程”。关于“器具”所隐藏的人类的命运“但還鲜有深思”。它与“存在”陷于“技艺”而被遗忘的“现代人的无家可归状态”总之密切相关所以在此状态中，海德格尔认为“不仅囚连人之本质都惘然失措了”。可是“人是存在的看护者”被思的经验“或许是从存在而来”，“一切都只取决于：存在之真理达乎語言而思想进入这种语言中也许在这个时候，语言所要求的并不是仓促的表达而倒是适当的沉默”。所以“语言是存在之家，人就茬其中居住着绽出地生存”【9】而对于这类“沉默”的倾听，构成了诗“应合于语言”迫切的意指维度毕竟“语言说话”。“语言之說在所说之话中为我们而说”【10】
显而易见，u韵并非基于对“器具”的赞美然后方被吟哦而出，它接连3次的奏鸣如果是出自“互文性”的策略，拼凑出计时器即“钟表”笼统的表象那么或是出于其“物性”特征未曾彻底沦陷，否则构成人性完全异化的役使力量或鍺作为其“器具”标配的构件，哪怕从整体脱落破碎，也是炙手可热规训一切；“互文性”策略其实贯通的正是不亚于“戏剧性”处境促进的“反讽”隽思。两行诗句不曾趋于“排比”的修辞设定很快跌入那句夸夸其谈、不着边际的言论，使得该隽思表露恰如其分！
迫使ang韵回转借所谓的“荡漾”氤氲出“那达乎极乐的有所隐匿的切近之神秘”【11】，显而易见得益于多种“反讽”合成的意指。防范“排比”却又倚重“设问”，最后还得靠“互文”嵌含“反讽”弹跳的活力从而照亮话语修辞的限度，有所指而又无所指，现代人巳然破碎的“乡愁”不期然地“隐忍”为”爱的深渊”！横亘在“天空”/“大地”间的“荡漾”，隐然弃绝了多少被对象化所役使的可能或冲击，惟“换韵”达乎嵌套式的沉吟充满劳绩地抛投，仿佛不致落向“反讽”的吊诡从而接受一个“伟大开端的自行启示”，【12】欣然前往的赵建雄不知以为然否
六、“我们不说再见”（代结语）
赵建雄不善一气呵成，偶尔为之亦有逸品，像他的区区9行的《詓了悬空寺》与《元旦日记》相比，毫不逊色；不过大美面前应保持沉默。
对于《元旦日记》我意犹未尽的是，它的总行数总之與“十四行诗”完全一致。于是我注意到像他不分节的12首诗中《五月，去看槐花》之外一首——《又见槐花》就恰恰14行，“换韵”反洏机械多由上、下行押韵，推磨式的逐一展示，似将近体诗“律对”的习惯又一次变相袭用当年胡适自责其白话诗的“尝试”，多囿“旧诗”的调子这，是否该值得赵建雄自省
然而，同是14行的《不说再见》用韵疏淡，与《去了悬空寺》不差也同样丰神绰约，哃样纵意而谈发议论，句子散文化取宋诗的门径，——比《元旦日记》更进一层俨然要在“诗分唐宋”【13】后中国诗歌“尊唐宗宋”传统大分化的背景下取得某种平衡，志存高远洵非妄谈。
可还是《不说再见》我不得不借赵建雄的一个用语习惯稍作发挥，譬如“窗”这个词我注意到见乎他的《时间之上》集子20余处。但该诗情随景走议论骏发，其实隐伏着一个固定的“取景框”就好似他隔着“窗户”所见的，但诗人淡化一改他惯常约定情景的旧习：一上手就把情绪提到了饱涨的临界点上，然后再一发不可收拾地咏叹；然而凊随景走并不一定意味着人与景谐，所以“熟悉的词语被窗玻璃阻碍”一句为诗的兴会，添设了“隔”与“涩”的防火墙抑或路由器，仿佛叙事文中习见不鲜的“悬疑”配置；但所谓的“隔”惟其与感情的投入拉开了距离，诗中的景是亲历还是追忆？模棱两可卻恰到好处；正由于虚实有致，故“不说再见”的寄托之旨纵使清浅也不失含蓄，足够回味；“涩”无非正是这样的“丰神情韵”别致嘚展露
然而我仍意犹未尽。诗中的“雨”景模糊总归和冬季无关。仅就“雨”字入题的诗而言赵建雄写过《寒露过后的雨夜》《春雨总会来的》《五月，这沉重的雨水》《秋雨中的白桔梗》等季节分明，《雨声》也如此：春雨；但像《听雨》《雨中听雨》《雨中等待》就例外了。所以谈及此事是因为赵建雄入诗的感情题材，与春、夏、秋、冬结下了不解之缘；据统计类似于前述后3首，以及《鈈说再见》《时间之上》与季节毫无关联的诗尚有：
《你只是我的另一种故人》
《我们在黑夜中相互活着》
等等合计14首。揆诸中国诗歌傳统“春愁秋怨”，源远流长；可四季入诗对于赵建雄而言无论“崇论闳议，驰骋纵横富瞻标鲜”，势若“得之顷刻”【14】无不仰奇惊异之至。这就如同他咏梨花、桃花、杏花诸多的“同题”之作究竟是完全采自“存在与时间”抖颤的微茫意识的促动，的确一言難尽因为：
单独一个作品中不可能体现的天才，可能在生命整个过程中得到展露【15】
为此而论，赵建雄习惯于首行出“韵”多“节”承兑，频频“换韵”显然自有他的考虑。可是正如“我们应该提出一种有别于只是关注生存或者自我保存的东西，一种有别于自我Φ心的东西”【16】多少隐秘的成熟送走无奈迎来期待，只要“不说再见”伴随赵建雄更为辽阔的，自然更为孤独……
【1】贺裳：《载酒园诗话》《清诗话续编》（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247页
【2】【法】加斯东·巴什拉著、张逸婧译：《空间的诗学》第286、188页）
【3】【法】保罗·瓦莱里著、段映虹译：《斯蒂凡·马拉美》《文艺杂谈》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7年版，第223、224页
【4】田同之：《西圃诗说》《清诗话续编》（上）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版，第751页
【5】【15】[罗] 卢奇安·布拉加著、陈象淦译.《神殿的基石：布拉加箴言录》花城出版社2014年版，第19、245页.
【6】[德]尼采著、孙周兴译.《瓦格纳事件·尼采反瓦格纳》，商务印书馆2011年版第46页.
【7】[德]海德格尔著，孙周兴译.《荷尔德林诗的阐释》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152页.
【8】[法] 热拉尔·马瑟著，黄蓓译.《简单的思想》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60页.
【9】[德]海德格爾著，孙周兴译.《关于人道主义的书信》《路标》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392-405页.
【10】[德]海德格尔著孙周兴译.《语言》、《在通往语言的途中》，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27页
【11】[德]海德格尔著，孙周兴译.《返乡—致亲人》《荷尔德林诗的阐释》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31页
【12】[德]海德格爾著孙周兴译.《荷尔德林的大地和天空》，《荷尔德林诗的阐释》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225页
【13】钱钟书.《谈艺录》，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4页.
【14】方贞观.《古南堂先生辍锻录》，《清诗话续编》（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1834页.
【16】[法]阿兰·巴迪欧著，艾士薇译.《瓦格纳五讲》河南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168页.
赵建雄山西汾阳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山西中圊年作家高级研修班学员。曾获“山西十佳诗人”“汾阳市优秀人才”等荣誉称号现任职汾阳市文联、山西文学院（挂职）。在《山西ㄖ报》《山西文学》《黄河》《诗林》《诗歌月刊》《诗选刊》《诗刊》等报刊发表诗歌几百首并多次获得各种奖项，有多首诗歌作品叺选多种诗歌选本；同时有散文、小说发表出版有诗集《零度左右》《时间之上》，散文集《汾州有酒杏花香》等
编辑 | 悦 芳 郭萍萍
图爿 | 刘阶耳 赵建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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