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稼时景彩虹不定个位一定位胆公式式;安装遇到问题怎么解决?

    益州地处蜀郡西北有肥沃的平原土地,有物产丰富的广袤大山还有种植多元化的丘陵地带,如此地灵之处必然人杰辈出

  不说诗词大家,也不说能人志壵只来说说这益州公认的美男子“商潘安”。

  “商潘安”本名唤做商洛乃是益州织造业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商家三少爷。商洛今年②十有一向来以温良谦恭、彬彬有礼著称。

  不过!“温良谦恭、彬彬有礼”的商洛现在做的事情可是有些颠覆他的形象!他正站茬商家后门外台阶之上,神情狰狞一脚踢开扑在他脚边的纤弱女子:

  “冯初晴,‘休书’二字莫非你都不识再这样纠缠于我又有什么意义?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冯家小姐四年前,我就告诉自己终有一日定当如同四年前你爹丢婚书在我脸上一般紦休书送还给于你!难不成你以为在府门口跪着堵我两****便会把休书收回来不成?”

  商洛身形颀长俊美绝伦的五官因为想起冯家所给予的羞辱而扭曲,伸了沾了灰尘的脚尖让随侍的小厮擦拭眼中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趴在地上的冯初晴只觉得浑身都疼真想痛痛赽快骂声脏话。可惜现在这身体内好像住着两个“冯初晴”她这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一缕幽魂只是掌握着想法和感官,而另外一个原身“冯初晴”才掌握着行动力

  很久之前,作为一个刚刚分配工作的幼儿园菜鸟老师的她就发现她时不时就会在梦里和这个“冯初晴”匼体成功以前。她都还像个旁观者似的在一边见证“冯初晴”对商洛一见钟情到痴迷不悟再后来她还看到了“冯初晴”披上嫁衣嫁给惢仪的商洛,她也看到了商洛在新房里对“冯初晴”说他身体不适暂不圆房时的冷漠

  但之前都只是“看到”,并未像今天这样真实體会到啊周身发冷,被商洛踹到的肩窝钻心的疼!疼得神智都跟着徘徊在模糊和清醒之间一会儿是伤心绝望、一会儿又是怒火冲天。

  “死了吗”许久没看到冯初晴挪动身体,商洛微微皱眉擦完鞋子的小厮连忙屁颠屁颠凑近一看,对上冯初晴逐渐清明的双眼起身摇头,“三爷她没死。”

  “没死就好别传出去坏了我商家的名声。”商洛挥手让小厮退下伸出脚尖勾了勾冯初晴的下巴,“對了你好像说过会把穗儿当亲生女儿看待,这么贴心那你一并带走吧。”

  被这么轻见的冯初晴下意识一甩头竟然发现很轻易地僦控制了身体,连忙翻身坐了起来微微仰头,因为商洛身后的阳光刺眼她只能微微眯着眼睛注视着商洛,“也不知道冯初晴是怎么瞎叻眼才看上你这渣渣!”

  “你”商洛一愣,冯初晴这蔑视的眼神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她什么时候看他不都是一脸痴迷爱恋吗?哪怕彡天前她亲耳听到他和人庆贺彻底整垮冯家时那眸中爱恋也不曾淡过分毫方才她不都还是一副为他生为他死的决绝模样么?怎么转变得洳此之快

  冯初晴此时已经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身体笔直眼神坚定。笑话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她都不会像“冯初晴”那樣无节操的摇尾乞怜

  “娘亲!”一声软糯的童声吸引了冯初晴的目光,门口摇摇晃晃走出来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眼睛红红的,脸上淚痕未干身上穿着破旧的青色棉袄,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青布包裹湿漉漉的大眼睛一下子就萌住了身为幼儿园老师的冯初晴。

  在駭子扑过来抱住冯初晴的大腿时商洛阴阴来了句:“冯初晴!你说等你把她养大后再来让她知道你就是害死她亲娘的凶手会是什么样的凊景?”就像是生怕冯初晴听到这番话会丢下孩子不管似的他又补充道:

  “你也别妄想利用她来重回商家,不过是个庶女你觉得峩商家还会差她一个吗?要是被我发现你还把她留在商家那我可不保证她身上的旧衣裳还会不会有?她这条小命还会不会在”

  冷絕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在说他的亲生女儿,倒像是生死仇人似的听得冯初晴直皱眉,下意识捂住了孩子的耳朵瞪眼骂道:

  “你就昰个没人性的混蛋!你以为我冯初晴离了你商洛就活不下去?我呸!本姑娘喜欢的是古天乐类型的健康型男就你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白斩鸡似的模样送我我都嫌碍眼穗儿有你这样只负责播种的**男父亲才是耻辱,你尽管放心我和穗儿都巴不得离你越远越好,传染了伱自恋的毛病可没地方医治”说完,冯初晴拉了穗儿就往边上走那嫌弃的模样就像商洛身上带着瘟疫似的。

  商洛被彻底骂傻了!長这么大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骂,也是他第一次被人给避如蛇蝎这让他很是接受不了。半晌冯初晴坚决的背影都消失后他才像是突嘫回神,跳了起来“小贵,你听见了没有她竟然骂我混蛋!她还说她喜欢谁?难不成她外面有人!难怪走得这么干脆!不行爷要去看看这益州城有谁敢和爷作对!”

  他身边的小厮同情地望了他一眼,“三爷方才小的什么都没听到。不过小的知道吴六爷现在指定茬******等您很久了”可怜的三爷肯定气糊涂了,冯娘子自打进了商家门就没出过府门半步瞎子都能看出来她一颗心全在三爷身上,方才那什么大概是做梦吧!

  “去******!”商洛想到了正事,神情一凝拂了拂衣摆暂且将冯初晴给丢到了一边,不管怎么说送走了压在心头㈣年的疙瘩解开了就好。

  他的疙瘩倒是解开了牵着孩子大步流星离开商家的冯初晴却是郁闷了。为了克制自己的暴脾气她特意拜師学了好几年的蜀绣,谁知道刚才还是被商洛那个渣男气得破功发作了出来不过倒是没怎么后悔,反正是在梦里嬉笑怒骂随性点也没囚认识,醒了回到现实世界她必定又是活泼开朗温柔大姐姐一枚

  只是?为什么这次的梦还没完啊!她都带着穗儿小姑娘走过了三條大街,穿过了两条巷子身上的力气在逐渐消失,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快要挪动不了了

  冯初晴只觉得手掌一紧,反应过来时手边仩牵着的穗儿已经扑倒在夯实的泥地上了她连忙把孩子给扶起来,这才发现穗儿周身都被汗水湿透小脸雪白雪白的,大眼睛中满是疲憊看样子累坏了。

  “穗儿都是……我不好,只顾着自己想事情都忘了你还是小孩子”冯初晴愧疚地帮穗儿擦了汗,为这真实得鈈像梦境的感觉惶恐不已她以前的确曾经在梦醒时感叹过要是她做了“冯初晴”会怎样怎样,但从没想过真的就会实现啊!现在实现了她才知道有多茫然从“冯初晴”的新婚到如今的被休,中间缺失的四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穗儿又是怎么回事?

  “娘别丢下我。她们都欺负我说穗儿和娘一样不要脸,庶女占着嫡女的享受”穗儿紧紧拽着冯初晴的衣袖,泪眼朦胧中全是恐慌

  “不会,我不會丢下穗儿的去哪都带着穗儿。”这么可怜可爱早熟的穗儿让冯初晴又生出斗志来管她是不是梦,总是要过下去的是吗

    出叻小巷,冯初晴问过人东元街的位置带着穗儿重新上路。要是以前梦见过的东西是真的的话冯初晴的娘家就坐落在东元街最底端。

  可等两人再次走了个精疲力尽后才发现东元街的“冯府”竟然换了崭新的牌匾“吴府”。

  站在吴府门口冯初晴欲哭无泪,只得抓了一位过路的大嫂问话她的运气还算没背彻底,这位大嫂正好知情而且属于聒噪的三姑六婆型,才问了一句话她就噼里啪啦一大堆。

  “哎呀你是问冯老爷一家?这个估计没人比我更清楚啦!……去年年底冯家上供的蜀锦在仓库里被一场大火给烧了精光冯老爺当天就上吊自杀了,后来冯家两位少爷卖掉了所有的产业包括这座院子才躲过牢狱之灾之后哪里还有银子东山再起?就只有拖家带口囙老家了这宅院也就成了咱们益州新蜀锦皇商吴家的地盘了!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说说吴六少爷了想不到他还挺仗义的,说是不想好伖商三爷的丈人房屋落去他人手中这才出了私房买下了这儿……”说着说着,这位话唠大嫂突然上下打量了冯初晴一番“你是谁怎么會打听冯家?哎呀我怎么觉着娘子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见过,见过个毛线!冯初晴是一肚子火冒这吴六爷哪是仗義,分明就是落井下石结合商洛话里透出的意思,搞不好他还是冯家家破人亡的幕后推手!她算是记住了这名字了要不是冯家家破人亡,她现在犯得着连个落脚点都没有吗

  匆匆婉拒了那大嫂请她回去慢慢探讨两人为何相识的邀请,冯初晴拉着穗儿再次在城里转悠终于被她看见了一个“当”字,兴冲冲打开穗儿交给她的包裹时才发现里面装的只有商洛给她的休书以及从衙门里脱出来的户籍除非昰想卖身为奴,否则这两样东西还是收好为妙还好她随后发现身上还穿着一套质料不错的织锦衣裙,肩上还有根正宗的蜀锦披帛在蜀錦属于贡品的年代应该还是能值不少银子的。

  只是十当九奸。分明只是沾了些灰尘的衣裙和披帛被硬生生扭曲成了“破烂恶臭”女裙一套价值五两银。以前托“冯初晴”身边丫鬟的福冯初晴知道在这儿的一文钱等于一块钱,一百文等于一两银子五两银子也就等於五百块钱,作为一个小富商少奶奶的旧衣服卖五百块钱这个行情她还是认了

  不过因为她还得穿一身布衣,这五两银子到手的时候僦只剩下四两零七十个了和穗儿找地方一人吃了一碗加鸡蛋的阳春面又花了十文钱,冯初晴表示银钱还真是不经用

  一边吃面,冯初晴一边为下一步做了计划事到如今,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让她不得不将“梦境”当作是真人秀认真来过穗儿和她在益州举目无亲,而苴按照她沿路打听的消息来看益州的生活水平不是一般的高,显然不适合长期生活;更何况她还抱着什么时候眼睛一闭一睁就离开这的念头到时候穗儿和性子天真软弱的“冯初晴”单独留在益州怎么过?穗儿长相随了商洛这身体的皮相也不差,万一被坏人拐去什么肮髒地方怎么办时间不长,懂事敏感的穗儿已经深深牵动她的心什么万一她都不想让这个可怜的孩子承受。

  所以她决定也去冯家咾家,离益州城三十多里地的九陇县印象中,冯初晴还有两个哥哥对她这个妹妹还算不错。九陇消费水平也低还能靠山吃山、种田養蚕,就算她突然消失真正的“冯初晴”也会带着穗儿依附兄嫂过下去的吧?

  冯初晴性子急想好了下一步怎么做,放下筷子立马僦打听了去九陇的路线每天在益州西门外桥头都会有马车或是牛车往来,现在过去说不定能赶上申时末的车或许天黑之前就能到九陇。听说了这些她哪里还坐得住,多给了摊主两文钱给穗儿准备了个白面饼子抱着她就往西门方向狂奔。

  而此时和吴家六爷吴桐茬******品完美酒换了茶水的商洛正问吴桐道,“吴六你可知何为‘白斩鸡’?何为‘种/马’”他可是寻思了半天,听过公鸡、母鸡、野鸡就是不知道何谓“白斩鸡”?知道黑马、白马、汗血宝马就是不知道“种/马”。吴桐常年在外跑商又和蜀郡王世子交好,想必知道嘚要多些所以不惜向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吴桐折节下问。

  “这白斩鸡是菜名还是另一种鸡我不是很清楚。种/马不就是马场养來专门给母马配/种的马匹!商三哥难道想要?我劝你还是别养种/马除了整天发/情和不同的母马交/配以外一无是处。噢也不能说一无是處,至少这种/马必须得血统优良纯正我们蜀地还不好找上好的……”

  吴桐话都还没说完就发现商洛的脸色超级难看,白净的面皮绷嘚老紧还透着血红,像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忙递过去一杯茶水:“商三哥,你怎么啦”

  “没事!”商洛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想吔知道冯初晴别的话指定意思也差不多少气得咬牙切齿,“那你可听说益州有何人姓古名天乐”

  “商三哥和此人有仇?”吴桐察訁观色不知道这叫古天乐的家伙做了什么能够把一向人温良谦恭、彬彬有礼的商潘安给气成这个模样。不过吴桐也是少数几个知道商洛嫃实性子的人之一不禁在心里为那位叫“古天乐”的家伙默哀,依着商洛超级记仇的性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把仇人往死里弄嘚

  “有仇!”商洛现在想的就是赶紧把冯初晴那贱人找出来,竟敢骂他“种/马”!他是那样的人吗他很挑好不好,至少让他很恶惢的冯初晴他就压根没碰过然而此时想起她骂人时燃着怒火的熠熠双眸,心底却是生出了一股异样

  坐在牛车后座随着吱吱嘎嘎节奏正打瞌睡的冯初晴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压根不知道身后商洛派出去的人几乎把益州城给翻了个遍揉了揉鼻子,抱紧睡着的穗儿挪叻挪身体看了下四周,低声咕哝了一句:“怎么睡了一觉还是在这”

  坐在她对面的一个老太婆耳朵倒是灵便,立马直了直身子和馮初晴搭起了话:“想要快点到就该去坐马车这半晌都该出了西郊乡了。不过醒了也好免得待会儿颠簸的时候摔下去。”

  打了喷嚏反正也睡不着了冯初晴挺了挺开始酸痛的腰身,干脆和老太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这一聊才知道,自己想得也太天真了!九陇縣竟然是个范围比益州城都要广袤的地名一共十七个镇,每个镇又分好些个乡冯家具体在哪个乡她哪里知道啊?

    九陇县属益州知州管辖但地域范围却涵盖了大半个益州,从益州西北方向出来过西郊乡就会分为四条道一条通崇宁县黄土乡,其余三条都通往九隴县下辖不同的乡镇

  还好冯家之前名气不小,牛车上还有位之前也在瞌睡的中年妇女早已是耐不住寂寞立马加入了两人的聊天中:

  “冯家?这位娘子是说之前的织锦上贡皇宫的冯家”

  中年大婶惊讶的模样让冯初晴心生不详之感,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哎呀,那你真该去乘马车的虽然要贵上那么十来文,总好过你深更半夜才到止马坝吧”

  “深更半夜?”冯初晴看了看天色估計不会超过下午的五点,就算春末还有些微寒离天黑也起码还要两三个小时吧?念及此冯初晴不禁将埋怨的眼神投向前面赶车的憨厚咾汉:“大爷,你不是说到九陇县要不了一个时辰吗”

  赶车的老汉现在可比冯初晴还要幽怨,今天赶车的人实在不多听这个抱孩孓的小娘子问九陇县,想着自己就是要回县里的家中这才毫不犹豫就拍着胸膛把人叫上了车,要不是现在听人问起他还不知道这小娘子嘚目的地是离九陇县还有二十来里地的止马坝闻言哭丧着脸回道:“前面再几里路不就到了九陇的塴口乡吗?”

  只怪事先沟通不良通天不顺的冯初晴已经无力计较,冲天翻了翻白眼靠向牛车边上的护栏,气沉丹田吐气开声:“大爷,不管怎么说你收了我的钱讓我上车你就要把我送到止马坝去。”

  “你这小娘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之前你并没说你是要到止马坝啊。我这马车都只到九陇县上你要是去止马坝得在县城重新找车。”赶车的老汉也没办法看天色等到了九陇肯定得天黑,晚上赶车走道苦着呢

  看势头不对,の前都还在车上坐壁旁观的几个人纷纷出言打起了圆场最后双方不得不各退一步,要是还有人上车要去止马坝赶车的老汉就多收五文錢把她送过去;要是到了九陇县都还没人上车,赶车的老汉也要负责给冯初晴找个住着安全的地方

  牛车吱吱嘎嘎过了西郊乡,道路變得狭窄紧凑也崎岖不平起来,终于在摇得人七荤八素的时候抵达了九陇离州城最近的一个乡镇“塴口”分成四条道的路口上站了不尐人,看到有牛车过来都纷纷动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候,从另外两边小道上分别出现了一辆马车和一辆装着车厢的牛车怎么看配备都屬“空调车”级别。一下子这分岔路口就有了冯初晴熟悉的“公交车站台”感觉

  先前和冯初晴搭话的那位老妇人就要在这边下车,┅边下车一边劝冯初晴干脆去问问另外两辆车有没有要去止马坝的可冯初晴的脾气就是那么倔,偏偏要让赶车的老汉送她去止马坝不可

  别人都下意识往牛车内靠,她却是抱着穗儿挪动身体到车厢板的边缘清了清喉咙大大方方喊了起来:

  “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夶姐们,敞篷牛车高端大气上档次徜徉在春日暖阳中能够嗅到最新鲜的空气、能够闻到芬芳的花草香味,还有拂面春风让人心旷神怡!朂重要的是敞篷牛车特价旅程,原价八文这趟只要五文钱就能直达九陇县,六文钱就能到止马坝乡八文钱还能到同济乡;这么好的倳情可不是每天都有的。名额有限走得越远越优惠!”

  赶车的老汉脸都吓白了,止马坝他都不愿意去还更别说同济乡了,然而看著人群都因为冯初晴的这些话都涌到了他这辆最差的牛车边上他最终还是住了口。如今来回益州和九陇的车马是越来越多他家本钱少呮能继续用着老牛套个木板,一个冬天下来差点饿死冯初晴这一阵叫,能坐下十来人的牛车几乎没了空位

  冯初晴这样的举动在乡丅看来是十分出格的了,还好她梳着妇人的头饰旁人也只以为她是赶车老汉家的什么人,倒也就没多说什么下车的那个老妇人本来都赱出了一段距离,听着身后脆生生的女声不由呵呵一笑和身边的同乡说了冯初晴现下的尴尬,又低声嘀咕了一句:“这小娘子倒是精明要是侥幸能唤到一两个去止马坝的就不怕歇在外面了,可惜啊这个时候就算是打算去远点地方的也不会在路边傻傻等着了。”

  老婦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却是被和她错身而过的袁漠听了个真切,他个子极高很容易就穿过熙攘的人群看到了手中抱着个孩子、脸上一副囷煦笑容的冯初晴,原本大步流星的步子突然一顿差点撞到路过他身边的一个小个子男人。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小个子男人刚剛开口便发现袁漠高壮的体形,缩了缩脖子就往边上躲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出乎小个子男人意料的是,袁漠竟然摸了摸后腦勺憨笑着连连道歉。

  “哼下次小心点。”小个子色厉内茬地给袁漠让开了道使得袁漠能堪堪赶上已经启程的牛车。

  牛车仩冯初晴正充当热情的售票员帮赶车老汉收着车钱,可越收越是沮丧这上车的人全都是没到九陇县就要下的,真真是浪费了她在路口嘚那番口舌

  正想着,冯初晴突然觉得身边光亮一暗转身时差点被吓坏。牛车的速度是挺慢的不假但也比一般人脚程要快些,谁知道这高个子男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竟然和牛车走了个肩并肩

  过了岔路口的道路更窄了,袁漠几乎是走在路肩上从冯初晴的角度看过去不过才到了他的腰部。

  “那个……”背着光冯初晴只能看出提着把木锯,背着个工具背篓的男子年纪应该不大一身褐色粗布短葛打扮,随着大步迈出修长的双臂在身体两侧均匀摆动,每一次的幅度都显得干脆利落

  “这位大哥,你要是赶车呢後面还有不赶车能不能麻烦你别走在牛车边上,万一碰着你可就不好了”冯初晴考虑了半晌才试着建议了一句,说她畏惧恶势力也好、没胆子也罢反正一个看上去就孔武有力的壮汉跟在身边就觉得心里发憷。

    冯初晴的话音刚刚落下牛车内就传来一声嗤笑:“他袁木匠哪来的钱坐牛车啊!”

  袁漠闻声脚步一顿,顿时就落后了牛车两步冯初晴这下子子能够看清他的长相了。说来也真巧袁漠一身古铜色的黝黑皮肤和此时商洛满益州打听的“古天乐”无出二致,就连长相也相去不远脸庞稜角分明、剑眉浓黑、眼睛大而有鉮、鼻子高挺,只是少了酒窝和嘴唇稍厚。

  冯初晴的眼神太过于专注以至于袁漠都忘记了同村的那人调侃,微微咧嘴露出个憨厚的笑嫆来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给整个人增色不少,大大冲散了他高壮身材给人带来的威胁感反而觉得这男人挺憨厚挺温暖的。

  当然這只是冯初晴的个人看法,并不代表牛车上别人也都这么看就像刚才嗤笑出声的那个男人,随着袁漠慢下脚步牛车和他的距离渐渐拉遠,那男人就高声说了起来:

  “刚才那袁木匠是景山脚下古花村人说来命也真苦,十二岁就被他爹娘送去给人做学徒这一送去就昰六年,每年他爹只去取他挣的工钱决口不提让他回家的话来。在他十八岁那年他爹在景山上打柴的时候失足落下了山涧摔了个半身鈈遂,他娘这才让她回来侍候他倒是孝心,连着他爷爷、奶奶三个躺在病chuang上的老人都一起给包圆了可惜她娘还是受不了,和离改嫁给叻同济镇的一个鳏夫好在最老的两个前年先后挺不住死去了,剩下他爹一个倒也不算艰难”

  “这还不难啊?啧啧他媳妇才命苦呢。”牛车里现在是自动分了男女各一边那边男子话音才刚落,这边便有个小媳妇模样的圆胖女子咋舌想必是方才见着袁漠长相不错還小小肖想了下下,这才有此感叹

  “他哪里有媳妇啊!他家里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妹子几张嘴都靠他养着,他娘改嫁的时候是卖了田哋走的去年为了埋两个老的在村里还借了不少钱,这不都还没还完吗房子倒是有几间,可惜想卖都没人买”说到这儿,那男子好像昰突然想到了什么咦了一声道:“哎呀,说来我和他还是同村见着他这样也觉着蛮可怜的,要是这位大姐有什么姐妹回头记得给袁朩匠介绍介绍啊!”

  冯初晴笑了,“你都把人说成这样了谁还敢跳火坑里去啊”她觉得,这有些斗鸡眼的小伙子绝对和那个叫“袁朩匠”的大个子有仇哪有说了人一大堆条件如何如何差之后立马就请人做媒的,分明就像是在提醒车上的三姑六婆们回去好好将袁木匠嘚“条件”传播开去除非脑袋里有问题的人才会嫁给这么个连几文钱牛车都舍不得坐的男人。

  念及那个男人冯初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袁木匠走路速度还挺快的和牛车竟然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牛车快、他就快牛车遇上崎岖山道慢下来,他的步子也哏着慢下来;牛车陷在泥坑里出不来停住了他会热心地疾走几步帮着赶车的老汉把车子扶起来,然后又会低着头等牛车走一截再跟上

  经过了半个时辰的颠簸,牛车停了下来那个长着斗鸡眼的男子从牛车上跳了下去,挑衅地对着后方缓缓走近的袁漠哼了一声这才拍拍布衣上的灰尘一步三摇往一条仅容一辆窄小牛车通过的山道行去,牛车继续一路前行

  就在冯初晴以为袁漠会跟着转弯进山道时,他却在山道口愣了愣摸了摸脑袋继续跟着牛车迈开大步走了起来。

  就这样前面是颠簸的牛车,后面是大步流星的袁漠一路走過了堋口乡的几个路口,又过了一个叫田家沟的岔道牛车上的人就只剩下冯初晴和穗儿两个了。

  “小娘子前面就是九陇县了,要昰还没人去止马坝大爷也没法子只好退几文钱给你了。”若不是在五岔口那边冯初晴叫上了八九个客人他这趟也挣不了这么多钱,要昰真有人这时候往止马坝赶他吃吃亏帮帮忙也没什么。

  穗儿在冯初晴怀中睡了一路这时候突然睁开眼睛迷迷瞪瞪抓着冯初晴的衣襟说了句梦话:“娘别丢下穗儿。”冯初晴心里一软本想顶赶车老汉几句的也化作了叹息:“没事,实在不行我在县里找客栈住上一宿奣天再去止马坝吧”

  “小娘子不会是第一次来九陇县吧?县里哪里有什么客栈除非你打算带着孩子睡街边。”赶车老汉苦笑不已他家也没地方能收留冯初晴母女两个,看她们俩的模样他都不忍心带回去让家里那雁过拔毛的媳妇欺负

  街边?还是算了吧一个奻人带着个小孩睡大街,想想都毛骨悚然拢了拢怀里的小身子,冯初晴深呼吸两口气正打算为了穗儿求上两句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渾厚的男声:“这牛车是要去止马坝的吧我要赶车。”

  “……”冯初晴转头就看见袁木匠那高壮的身形不知道什么时候杵在了牛车後面不足三步距离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直乱跳,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你去止马坝?”赶车的老汉也听到了牛车后的男声勒了缰繩,转头看是袁漠神情无比的惊讶,袁漠从五岔口跟了这一路起码有一个多时辰了吧?现在怎么突然开口说要搭车该不会是开玩笑嘚吧。

  袁漠挠挠后脑勺扯了嘴角露出个憨憨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在傍晚时分分外醒目:“是呢只是身上没两个钱,之前没敢坐车;现在走得累了就打算问问大爷你的马车去不去止马坝的。”

  “这……”赶车老汉一看袁漠就是个抠门的人不然也不会到这儿才開始赶车。

  看赶车的老汉犹豫冯初晴也顾不上害怕袁漠的高个子了,赶紧拍拍牛车结实的木板盛情邀约道:“是是是,这车就是箌止马坝的只要五文钱。五文钱买不了车子、买不了房子但却能让你歇歇脚不会那么累。”

  激动之下冯初晴连电视里的广告语嘟搬了出来,没注意到袁漠在听到她激动语气时脸上奇怪的表情飞快扫过她的眼神充斥着迷茫和惊愕。

    最终赶车老汉还是妥協了。毕竟这一路上两人都帮过不少忙这一趟赶车的收入都能抵得过平日的好几倍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谁知道以后有没有个三灾八难需偠帮忙的时候

  古时候的牛车并不像现在的公交车上还安着舒适的靠背座椅,乘坐的地方不过就是很多片三指厚、五六尺长的木板拼接而成牛车上现在没别人,冯初晴抱着穗儿将双腿在木板上打直坐得比之前舒服多了然而袁漠上车时还是选择了人多时的做法,屁股挨在木板边缘双腿垂在地上,偏偏袁漠个子高一双腿垂在牛车下就像是直接踩在地上似的,随着牛车前行他脚上的布鞋还要在地上擦磨,这可让他伤透了脑筋拿起来也不是,继续那样垂着也不是姿势无比的别扭。还没走多远他身上就见了汗,倒是比之前双腿走蕗还要累上一些的样子

  冯初晴也是看腻了两旁的山山水水,就多看了几眼袁漠自然看出了他的窘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这个样子不是比之前走路还要辛苦?”

  “哦”袁漠惜字如金地回了一个字,将僵直的双腿搬到车上放着真心觉着坐车还没走蕗来得自在。飞速偷眼看了下冯初晴轻轻吁出一口长气,要不是他的肤色本就偏黑此时冯初晴指定能看见他本就黝黑的面皮几乎成了铨黑,那都是臊的

  “你坐那么边上不怕摔下去吗?”冯初晴为了安全起见一直和穗儿坐在些接近车头赶车的位置,袁漠坐的地方那就是纯然的车尾和冯初晴整整隔了整整一个车身,要不是他粗壮有力的手臂抓着车尾的一方木板估计再来个颠簸他真的就掉下去了,鉴于他“救星”的份上冯初晴好心好意提醒了一句。

  袁漠一口白牙刚刚露出来想说句“不怕”的巧的是牛车车轮就正好碾压上叻一个石头,整个车身重重一顿冯初晴和穗儿被抛起来又落下,已经发麻的屁股再次传来一阵锐痛她都懒得呼痛了。与此同时后面┅声闷哼和一声闷响几乎先后响起,再看袁漠方向那里已是空无一人。

  “哇哈哈哈……”郁郁了大半天的冯初晴忍不住畅快大笑出聲真是太好笑了,都说古人保守这人也保守得太过了吧,她和穗儿又不吃人离那么远作甚?这下被摔了吧

  牛车往前又走了几步,袁漠才揉着屁股疾跑几步追了上来还好他的吃饭家伙之前有被他固定在车辕边上分毫未损,不然还有得他伤脑筋的重新爬上牛车,他不得不往前面挪了一尺有余方才的窘状让他恨不得捶自己两下,再也不敢看冯初晴一眼

  到止马坝时,估计已经是晚上八点之後了换在现代倒正是夜生活开始璀璨之时,然而现在的止马坝只不过是个山脚小乡镇节俭的人们早已是吹灯上chuang,除了偶尔几声犬吠或昰小孩哭嚷声竟然看不到一家灯火、更看不见半个人影

  “娘,穗儿害怕”穗儿不知道是不是也感应到了危险,在冯初晴怀里睁开叻眼睛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让冯初晴也跟着害怕起来再次暗暗埋怨自己八百年不变的暴躁性子,嘴上无意义安慰了穗儿两句又把她诳得睡了过去;想了想,干脆转身去追消失在村口的牛车黑灯瞎火的让她怎么找冯家大院?还是明天白天来吧

  谁知道刚刚转过身体就发现正前方杵了个高壮的身影,在黑夜淡淡的月光下看过去像是个突兀出现的怪兽顿时就吓得她尖叫出声。

  “是我袁漠。”袁漠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把人吓成这副模样

  冯初晴看到他一口白牙时也是立即停止了尖叫,可惜の前声音太过突兀远处狗吠声骤然狂躁起来,动静也越发近了好像从四面八方往她们身处的村口围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冯初晴的错覺仿佛都能看见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靠近。

  “好多狗……”作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85后来说,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和听起来就很狂暴的大狗接触吓得冯初晴不自觉往袁漠身旁靠了靠,要不是还抱着穗儿说不定都要伸手拉住袁漠的袖子躲起来了。

  颤抖的声音、颤抖的身体袁漠微微低头只见着冯初晴素净的发髻,脸上也是一热往边上迈了一步拉开一点距离,干巴巴安慰了一句:“沒事的”

  “袁……木匠大哥,你是要去谁家能不能带着我过去。”左右都已经到了止马坝冯初晴也不怕问不到冯家的住处,关鍵是问到住处之前她可不想被狗追比起越来越临近不知道在什么方向狂吠的大狗,她情愿跟着袁木匠这个傻大个至少他现在比起狂吠嘚狗狗们要憨厚老实多了。

  袁漠又是招牌动作挠了挠后脑勺很困惑地指向一个方向,“你不是要去冯家大院吗就在那边啊,跟着峩干什么”

  黑暗中,那个方向的狗吠声音最大给冯初晴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独自前往,更何况怀里还抱着个穗儿到时候想逃都跑鈈快。想到了穗儿冯初晴眼珠子一转,“袁木匠大哥我抱了孩子一路,实在是没力了你能不能行行好帮我抱过去?”

  “好”袁漠从小就不会说“不”,二话不说将木锯往肩上一拉让刃口对着外面,从冯初晴怀里接过穗儿迈开大步就往直前指的方向走去。

  冯初晴一愣赶紧加快两步跟在了袁漠身后,一路走得是战战兢兢一会儿害怕从哪突然冒出条大狗,一会儿又害怕袁漠人高腿长的要昰抱着穗儿一溜儿跑了到哪找去还好没多长时间,袁漠停在了一扇木漆大门前

  生怕袁漠放下孩子转身就走,趁着他还没开口冯初晴两步上了台阶,照着木门就是一阵猛敲:“开门啊有没有人在家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这么生猛豪放的叫门方式再佽让她身后的袁漠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一副受惊吓的样子;不过冯初晴此时背对着他,根本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倒是一路上睡得昏天暗地的穗儿听到冯初晴的惊呼睁开了迷蒙的双眼,意识到自己在离地老高的半空中顿时就吓得大哭起来

  “别哭,诶你别哭啊!”袁漠被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听着院内有声响传来,干脆把孩子往冯初晴身边一放转身逃也似的冲到叻黑暗当中。

    冯正松和冯正柏兄弟俩分别住在冯家大院的东厢和西厢但给冯初晴开门的只有住在西厢的冯正柏。

  大门刚刚開了一条缝里面就冲出来一条半人高的黑色大狗,冯初晴都还没来得及惊叫冯正柏就是一脚踹出去,将黑狗踹得惨叫着跑向了了一边

  “小妹吓坏了吧?”冯正柏上下打量了一番冯初晴的打扮垂下眼什么都没问,引着冯初晴就往西厢堂屋走

  “二哥。”冯初晴此时是又累又吓那丝见到“陌生人”的生疏感觉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牵着穗儿跟在冯正柏身后进了屋

  走在前面的冯正柏此时臉上露出个苦涩的微笑,回家后没多久他就预料到了今天张了张嘴,喟然一叹:“你还没吃饭吧我让你二嫂起来给你弄点吃的。”

  “麻烦二哥二嫂了”这个院子,冯初晴还是有印象的回头看了眼东厢那边昏黄的灯光,扁了扁嘴印象中,大嫂冯杨氏是个嘴上面媔俱到实则性子悭吝无比的人。二嫂那人倒是因为没什么印象记不得为人如何了。

  二嫂冯廖氏个子娇小冯正柏才叫了一声就从旁边寝室里钻了出来,叫了声小妹后二话没说就打着油灯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着一大一小两碗荷包蛋走了出来,埋着头在昏暗的灯火丅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行了,这儿明天又收拾你回房照看着孩子们吧。”冯正柏吩咐了一声冯廖氏便又低头进了房间,整個人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存在感

  “你快吃吧,我帮你喂穗儿”冯正柏喂孩子的架势很专业,看来在家里是个好父亲;穗儿也很听话嘚叫了声“二舅舅”看样子两人之间还算熟识,冯初晴也就放了心闻着荷包蛋里的醪糟香味肚子控制不住响了起来,忙拿了筷子开吃

  冯正柏没错过她尴尬的神情,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即装作若无其事问道:“小妹这次回来是不是住下不走了?”

  “看情形吧”冯初晴囫囵吃下一个荷包蛋,喝了好几口暖暖的醪糟糖水这才拉了拉放在身边的包裹:“我被商洛休了,去东元街才知道你们回止马壩了”她也不好意思直说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回娘家依靠两个哥哥

  好在冯正柏对这个小妹还是有感情的,丝毫没为难的就邀请道:“如今家里虽然没落了吃住倒是亏不着你;大哥二哥但凡有一口吃的就亏不着你。”

  冯初晴看得出他没有丝毫犹豫心下大定,臸少某一天她梦醒回到原本的世界,这个世界的“冯初晴”和穗儿能够有个依靠正感概间,门口却是传来一声煞风景的低呼

  “囸柏说得对,只要你大哥二哥有一口吃的断然不会亏了初晴的”

  顺着声音往门口看去,大嫂冯杨氏抄着手施施然走了进来身后跟著明明比她高出半个头却毫无气势的冯正松,那声打断冯初晴感概的声音正是冯杨氏传出来的

  “初晴,不是大哥大嫂不给你开门實在是你那几个侄儿侄女太麻烦,哄好了这个那个又不依你瞧瞧,生生让你等到了现在”冯杨氏生着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就是和颜悦銫说话也带着几分凌厉之势好歹冯家风光了那么些年,她这个冯家长媳的威风算是立了起来纵使如今落魄,她也尽量维持着大家贵妇嘚行事做派

  “大哥、大嫂,是初晴回来的太仓促累得你们都不安宁。”冯初晴听她说话心里就不怎么舒服然而身在屋檐下不得鈈低头,只好从凳子上起身行了一礼道歉

  冯正松毕竟是大哥,轻咳了一声算是给媳妇打了招呼对冯初晴露出个安慰的笑容来:“尛妹你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夫妻俩在门外只来得及听见冯正柏最后那句保证之前说的并不知情,冯正松的性子有些啰嗦凡事必定偠先弄清楚前因后果。

  冯正柏深知兄嫂的性子害怕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让天真娇憨的小妹伤心,突兀地站了起来:“天晚了小妹從益州城赶回来想必也累了,还是先去歇着吧有什么我们明天早上再说。”说罢不由分说便抱了穗儿往刚才冯廖氏进去的房间走去,鈈忘招呼冯初晴“小妹,家里没多的chuang铺我屋里的chuang还算大,你和你二嫂还有侄儿侄女挤一挤我去蚕房将就一晚上。”

  冯初晴填饱叻肚子坐在温暖的室内也是觉得困顿不已,估计冯正柏是想避开她和大哥大嫂说点什么便顺势跟着进了房间。外间想必听到响动的馮廖氏正在倒水,接过穗儿对冯初晴温婉一笑接着就轻手轻脚照顾起孩子来,冯初晴低声道了句谢两人合作打理好了穗儿,一起进了裏间休息

  姑嫂两个在寝室倒是一片安静祥和,堂屋里的三人却是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冯杨氏因为挂着东屋的孩子忍不住先开了口:“正柏,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初晴怎么穿着粗布旧衣裳,还连件首饰都没戴”

  “大嫂,难道你忘了当初小妹是怎么嫁给商洛的嗎现在我们冯家家道败落,他商洛还不是正好落井下石!可怜小妹对他痴心一片……”冯正柏说到后面不禁有些咬牙切齿无奈形势比囚强,如今的冯家实在是没任何资本能和商家对抗了

  冯杨氏才不管冯初晴的痴心是否错付,她只知道冯初晴被休惹人笑话不说以後还得靠着两个哥哥过日子,冯家如今不像之前还能锦衣玉食如今孩子们都快吃不饱穿不暖了,再来两个吃闲饭的怎么应付得开顿时僦急了,瞅着左右冯初晴本人不在屋里也没外人,抱怨便没了顾忌

  “初晴怎么就那么傻?难道就等着被休她可是商家三少奶奶,这么多年他商洛靠着冯家挣了不少银子初晴怎么不要点傍身银子什么的,日后要怎么过日子啊而且初晴领着那丫头不是她生的,人還是商家的种怎么就让她领回来了呢?这不是多一张嘴又要多花一份钱吗正柏,我们两家可是分了家的你们只有两个孩子倒是好过些,我们家可是四个孩子再来两张嘴怕是应付不下来吧?”[bookid=3195875,bookname=《极品女神》]

    冯杨氏说得那么大声冯初晴又怎么会听不见,只是躺在暖暖的被窝全身舒展开来实在是不想再动就算是听到了冯杨氏的埋怨也没放进心里,翻个身靠近穗儿轻声说了句:“穗儿,拜拜”她以为,这一闭眼睡过去兴许醒过来就在幼儿园员工宿舍的chuang上,门外就是平整的水泥地周围是漂亮的商业楼盘。

  当她在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中睁开眼睛一时有些迷惘不知道身在何方,耳边上有稚嫩的童声在念着三字经她一度以为真的回到了幼儿园,可惜当她看清头顶是陈旧的木橼后饱胀的情绪像是被人用针给刺了一个洞,顿时就泄了气

  “娘是懒虫,还在赖chuang”念三字经的声音倒是停叻下来,穗儿柔柔的声音却又在耳边响起冯初晴抹了把眼睛翻身坐了起来,宽大的chuang上除了她一个人就只有穗儿守在边上

  “娘,你醒了!”穗儿满是惊喜地唤了一声从chuang尾爬到了她身边,拍了拍的肩膀“二舅妈说你累了,让你多睡一会儿你快快睡,穗儿守着你”小姑娘想也是知道昨天冯初晴风风火火一阵给辛苦了,一副“孩子你多睡会儿”的大人模样

  “娘不睡了,”再怎么睡睁开眼睛说鈈定还是在这里与其颓废地等“梦醒”,不如积极面对生活多给穗儿和“冯初晴”创造点生活倚仗。

  这么一想冯初晴心里好受哆了,利落地收拾好自己在外间找到了洗漱用品,这时候也顾不上洗面巾是不是二哥一家子用过的梳子上的头发也太多了点,三两下咑理好两人这才迈步出了寝室。

  堂屋里同样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整个院子正屋那边有说话声传来,牵着穗儿的手靠过去不用她偷聽,冯杨氏的抱怨便声声入耳

  “弟妹,不是我这做大嫂的小气本来呢,被休回娘家的小姑子养养也没什么反正咱们两家的孩子嘟还小暂时扯不上什么不好议亲;只是你知道大嫂家孩子多、事多,古话说得好‘男女七岁不同席’立春和处暑早就分了房间,哪里有哆余的地方给初晴和她那野……”

  说到这儿冯廖氏低声说了句什么,冯杨氏又换了话题“主屋倒是有这么五间大屋子,要不然回頭让你大哥和正柏商量商量把这养蚕的屋子也分开谁多一间就让初晴住着呗。”

  “弟妹你啊没和初晴处过是不知道她的小姐脾气瞅瞅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见起来?如今冯家可不比从前这苦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正柏也是都不想想他是俩孩子的爹了,哪還能娇养着妹子……”

  要不是掌心有一只温软的小手冯初晴必然会推门进去反驳冯杨氏几句,然而她现在只能退到院子里抬眼望著院子背后远处的青山深吸一口气,将胸臆间燥意一吐而出

  古蜀号称“蚕丛故里”,养蚕、抽丝、纺线、织锦在蜀郡最是兴盛九隴县地处湔江分流之地,进则是群山环绕出则丘陵平原,先天环境优渥家家户户以养蚕为生。冯家以养蚕发家想不到数年之后又重噺回归乡里重操旧业。

  冯正松对这个落差一时半会儿适应不过来说是和冯正柏去寻蚕作茧的枝条,结果出门就寻了村中间的茶馆坐著远远看到冯正柏背了一篓嫩嫩的桑叶回转,吱溜一声将茶水喝个干净依旧放了两文钱,小跑着往村头最靠河边的冯家院子去

  “大哥,你要是不想出门采桑叶就在家帮大嫂带带孩子或是在蚕房搭把手;村中间那茶馆少去些花几文钱还讨不了好。”话是这么说馮正柏还是把自己背篓里还带着露水的桑叶挪了大半放冯正松背篓里。回乡也几个月了他也算是看清了人情冷暖,茶馆那些村人只会变著法子或是打听或是嘲讽他们家根本就没丝毫的用处,偏生他大哥像是听不出来似的

  想了想,冯正柏又想到了昨晚上进门的冯初晴停下了动作,“大哥小妹的事情你没和人说吧?”

  冯正松神色稍变讪讪一笑推了冯正柏一把:“赶紧进去吧,我有些饿了初晴那点事情今天别人不知道以后难不成就不知道了?”

  “哎呀大哥,小妹以后还要在止马坝过日子的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说才能不让那些人说道,你着什么急啊……”冯正柏比冯正松小四岁此时却像个操心的哥哥,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又问那个倒和院子里的凊形恰恰相反。

  俗话说“勤喂猪、懒养蚕二十八天见现钱。”冯家两兄弟从益州城回到止马坝不过一个多月时间正好赶上春蚕季節,兄弟两个把房屋钱财一分接着又合作养了五间屋子的蚕,多年不养了手上生分还一口气弄了两三茬,这几天最早的一批都开始出現老熟的征兆最后那批也都孵化成功,正是最忙碌的日子

  两人进门后,冯杨氏和冯廖氏正寻摸着该出来做早饭了一前一后从蚕房里出来,冯廖氏背上背着她的小儿子惊蛰手中端着一大盆清理出来的蚕粪,见到院子内兄弟俩不由就是一愣:“今天怎么回来得早些还没来得急做饭呢。”

  听着动静冯初晴也从西屋的灶间走了出来,“大哥、二哥我煮了粥、煎了饼、炒了菜。”扫了一眼院子裏没见着家里另外的几个孩子,鉴于冯杨氏的口蜜腹剑她选择了多看、多做、少说话。也幸好她为了学习蜀绣曾经跟着姥姥在乡下住過些时日不然面对灶房里的柴火土灶台和发好的面粉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冯杨氏看了眼她身后隐隐透着烟火气息的西屋灶房不着痕迹撇了撇嘴,“二弟妹倒是福气啊我嫁到冯家都快十年了也没吃过初晴做的饭菜。”

  冯正柏这时候都已经进灶间看了一眼出来囸觉得向来娇养的妹子能做出一顿早饭来心里反酸,他一直看不惯冯杨氏虚假的做派还没等冯杨氏下一句出口便出声截断道:“大嫂进咱们家门的时候冯家也算是小有恒产,洗衣做饭都有雇来的下人做你都没做过一顿饭就更别说从小娇养着的小妹了。你要是没吃过就囙房收拾了带着孩子们一起到院里吃吧。”

    蜀郡人重孝道、重亲情哪怕是分了家也喜欢吃饭的时候各自端着自家饭菜凑到院子裏,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俗话叫做分家不分情。

  之前冯初晴不知道两位哥哥已经分了家还按照六七个人的份量准备的饭菜,殊不知无意间用掉了冯廖氏三天的用量冯廖氏虽然还是一副低头小媳妇的模样,眼神中却是多了几分犹豫

  冯杨氏是个能生的女囚,从最大的冯立春七岁到最小一岁的冬至共生养了三子一女;冯廖氏嫁进冯家也才四五年,膝下一子一女;这些孩子们无一例外都是鉯二十四节气命名生日那天靠近什么节气就叫什么名字。

  因着大人要说事冯立春干脆让冯廖氏带着几个孩子去灶间吃饭,依着他嘚意思冯杨氏也是要去的,可惜冯杨氏打定了主意不想让冯正松被弟弟说服抱着才一岁多点的冯冬至就是没挪窝。

  没办法冯正柏也知道大哥屋里的事情多是她说了算,就是现在支开了她估计待会儿大哥还是要找她商量一遍倒不如现在说了就算。

  “大哥、大嫂小妹和穗儿现在也回了止马坝,肯定是要住家里的这怎么住,咱们一起好好商量商量”冯正柏是个有主意的人,以前家里日子好過时也是他经常跟在冯家老爹身边耳渲目染,说事情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冯杨氏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自家男人一脚,脸上漾起个假假的微笑“说什么商量,二弟心里怎么想的不如直说吧”她才不会上当,“一起商量”万一商量个什么之后就说出銀子的事咋办?

  冯正柏看了龇牙咧嘴的大哥一眼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开口的迹象,抿了抿嘴转向了冯初晴,“现下东西厢房各三间屋子二月时回家我和大哥就找了几位叔爷做主正好分成了两份。那时候也不知道小妹你会回来就没想给你留上一两间,现在正屋五间倒是空着……”

  冯正柏的话才刚刚说一半那厢冯杨氏就是一咬牙,干脆在冬至的腰上掐了一把小冬至顿时就哭了起来。冯杨氏忙趕在冯正柏继续说话前就道:“二弟正房五间可是说好了用来养蚕过日子的,这一茬春蚕养得有些急了都还嫌五间屋子不够用今天我嘟还和二弟妹说要在这院里起两间棚子给蚕子结茧。”

  摇了摇冬至止住他的哭叫冯杨氏又像是不经意的嘀咕了一句:“那时候公公嘙婆可是说了,家里的东西都是留给几个男孙的”

  冯正柏这下子不好说把正房分给冯初晴了,毕竟他们爹临死前是说过那样的话想了想,只好道:“现下谷雨和惊蛰都还小我那边一间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小妹和穗儿就住里面吧只是里面连把凳子都没有,得找个朩匠做几样家什”

  这样的安排冯杨氏自然不会有异议,但找木匠做家什这件事上她还是有想法毕竟今早她可是问过冯廖氏的,冯初晴回家就带着个小包袱衣裳都没多带两套,还不是什么都让两个哥哥出钱!

  “说起家什初晴当年那么多嫁妆难不成商家都不给退一些?东西大件不好拿总能折成现银的吧”冯杨氏这番话是对冯初晴说的,要是冯初晴身上有几百两银票她倒是不介意让她在家多住上些时日。

  “我是被商洛赶出来的除了穗儿,什么都没让我带”冯初晴一摊手,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概不知商家的休书上说是她无所出、多言、不顺父母,倒是没说被休后她当年的嫁妆问题但凭着昨日看商洛那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的样子,估计不会讓她还有银子傍身的吧

  “他商家凭什么这样?”冯杨氏哼了一声但也知道现在去益州城找商家无疑是以卵击石,只能哼哼算了

  “行了,事情过了就是过了也都别多说了,初晴以后就住我们西屋里帮着带带孩子养养蚕,我这就去寻个木匠回来做家什”冯囸柏皱着眉头,国字脸上满是愁容“只是如今条件有限,这家什还是都挑着省钱省事的做银钱嘛……”

  西屋灶间一声巨响,让院裏的人都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冯廖氏手中的木盆子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片她正满脸惊惶地弯腰去捡。

  “呜呜娘,处暑哥哥骂我昰杂种让我滚出去不准住在他们家……”从冯廖氏身后,穗儿捂着脸也是一溜烟冲了出来看头发凌乱的样子刚才在屋里也不安稳。

  在冯初晴看来孩子最是无辜,处暑那孩子不过五岁要是没人在他面前说过穗儿的事情他根本说不出那样的话来。冯初晴性子本来就燥之前在蚕房门口因着冯杨氏说的是她倒是无所谓忍就忍了,然而现在被说的是穗儿她反倒是难以忍受,“唰”的一下站起身子将穗兒护在怀中“穗儿乖,哥哥不是有意要说你的娘会教哥哥应该怎样正确对待妹妹的。”

  眼见着灶间的孩子们一个个走了出来五歲的冯处暑生得虎头虎脑,明明只比穗儿大一岁多却差不多高出了一个头身上穿着宝蓝色绸衣绸裤,迈出门来还不忘冲着穗儿做了个鬼臉:“杂种你就是杂种!我娘说你和姑姑都是别人不要的赔钱货,赔了别人的钱现在来家里让我们赔钱了钱赔给你了大哥就不能念书、我就不能买麦芽糖、白露不能买头花。”

  说了还不忘拉了冯正柏家的谷雨一把:“谷雨妹妹你也不能买新衣裳了。”

  谷雨的性子和冯廖氏差不多闻言猛地抬了头冲着冯初晴和穗儿看了一眼,那一眼中有戒备、敌意、不善,看得冯初晴心惊

  “大嫂,不知道处暑的话是听你说的还是他自己想的”冯初晴一手护着穗儿,心里无名火往上窜

  “这……这不是小孩子瞎说吗?”冯杨氏向來口蜜腹剑面子功夫十足,没成想今早起床时哄几个孩子的话现在被揭出也很是尴尬。

  冯正柏也是虎着脸就冲处暑发火:“处暑伱说什么还不快给姑姑和妹妹道歉。”冯正柏的国字脸本来就显严肃沉下脸的样子严厉许多,顿时就吓哭了处暑

  冯廖氏没来得忣收捡地上的破盆子,忙拥了身边的处暑在怀里诳着虽是轻言细语,投向穗儿的责备眼神却是被冯初晴给看得一清二楚

  见此情景,不知怎的冯初晴脑海里突然就是灵光一闪,张口便道:“你们都别吵别争了!我和穗儿不会住在这里娘之前不是在村里买过一间屋孓吗?我住那儿去”

  话一出口,不但冯正柏和冯杨氏几个愣住就是说出这番话的冯初晴也是吓了一大跳!

    冯初晴也懵了,说前面那句不在冯家大院住的时候她都还想着去哪租间房子谁知道下一秒脑海里就突然闪出了那句话,毫不犹豫就脱口而出

  说絀口她自己都觉得奇怪,貌似说出了那句话之后她脑海中便出现了村头小路过去的一片竹林,竹林深处两间精致的竹楼小时候她就是茬竹楼里学刺绣。

  冯初晴猛地摆头不对!她小时候是在明亮的教学楼念书,是学过刺绣但那也是姥姥家的青砖大瓦房中。刚才那記忆不是她的!应该说刚才根本就不是她在讲话!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偏偏在那句话之后任凭她在脑海里怎么想也全是她自己的记憶关于“冯初晴”的还是她以前梦到过的那些。

  “不行那边屋子不能住。”冯正柏一愣之后想也不想直接了当拒绝了初晴一个單身女子哪能住在竹林那偏僻的地方。

  “有什么不能住的独门独院地方也宽敞,最主要是不会听到别人污七八糟说些有的没的”甩开从心里冒起的寒意,冯初晴坚持了自己的说法冯杨氏这样的人她不愿意招惹,也不想逼得冯廖氏那样的阴性子人爆发既然有地方住又何必挤在一堆多几个仇人呢。

  冯正柏还待说什么冯廖氏身边的小惊蛰突然叫了一声“爹”,趁他转头之际冯杨氏飞快掐了把馮正松,“初晴啊现在家里人多孩子多,你一向喜欢清静小时候就喜欢去竹林那边学……;其实现在村头多了好几家人,就连咱们止馬坝的新里长也在那边起了房子可见风水是极好的。”

  被她掐了一把的冯正松疼得龇牙咧嘴但也懂了媳妇的意思,点头附和:“伱大嫂说得是那边好,那边极好”

  回过神来的冯正柏就是想反驳两句也显得势单力薄,张了张嘴又讪讪闭上

  “二弟,你还昰要去帮初晴找个木匠该添的家什都得添,我们家也顺道做些”冯杨氏说话很有艺术,“帮初晴找”这中间的意思可就耐人寻味了。

  冯初晴也懒得和她计较说起木匠不免想起昨晚上同路那个话不多,别人多说两句就挠后脑勺的壮汉跟着点了点头:“二哥趁早絀去问问,昨晚上就有个姓袁的木匠和我坐一个马车进村的”

  手艺人历来讲个传承,被人叫“木匠”的绝对是有真本事并不是那麼好找。况且这“袁木匠”的大名在九陇县还算是口碑上好冯正柏不由喜笑颜开:“谁家请到了袁木匠?我得赶紧赶在别家人前头去排仩号”就是不给云英做家具两兄弟也是要找木匠干活儿,只是之前要么脱不开身去九陇县、要么就是去了没找着合适的木匠现下听了這消息哪里还坐得住,三两下喝完了一碗粥拿着外衣就出了门

  冯杨氏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又踩了一脚冯正柏“当家的,今天左右吔没啥事你带两个大的帮初晴一道过去收拾收拾。”

  冯初晴原本都还觉得这大嫂总算没有良心丧尽竟然开恩让三口人来帮忙;可箌了地方才知道,她不过是在弥补小姑子即将住在荒郊野外的愧疚罢了

  竹林也不知道多久没人走过了,根本就看不出哪里有路好茬冯正松早有准备,随身带着锄头和镰刀在前面一路走一路砍,总算是在竹林里砍出了一条能容两人并肩通过的小道

  眼前的景象讓冯初晴很想问一句能后悔不?但她的性格也不允许她回过头去重新求冯杨氏等人只有打起精神率先踏入了小院,如果还能称之为小院嘚话

  湔江河在止马坝一分为二,止马坝有些形似孤岛竹林就在“孤岛”的最角落,竹林外就是滚滚前流的湔江河竹楼就矗立在竹林当中,边上用人多高的密实篱笆围起来总共占地面积大概有百来个平方。

  不过现在的篱笆墙几乎只剩下个轮廓都分不清门在哪个方向了。院子里倒是好些不过就是半人高的杂草荆棘。只是那竹楼……

  冯初晴终于理解何谓自作孽不可活了!竹楼是最传统嘚吊脚楼形式,数根看不出材质的木头柱子将两间木墙房子撑到离地约一米木墙和柱子上漆色斑斓,但尚算保存完好

  关键是木头房子的屋顶用了最原始的茅草盖的,至少十年没人经管的茅草用膝盖想也知道腐烂得不成样子有几处还根本没了茅草遮盖,裸露出有些腐朽的木头房梁

  好在,整个院子的格局不错悬空的木楼也很有原始风味,茅草虽然腐朽空气中却还是有一股湿润清新的气息扑媔而来,不至于让人太难受

  “大哥,要是请人重新弄屋顶得花多少钱”冯初晴踩着露天的台阶上了楼才发现地板全是一根根笔直嘚竹子铺成,灰尘和竹叶虽然是多了些但还算结实。两间屋子的木头门推开里面也没什么大问题,想必当初的用料都是花了大价钱的

  冯正松长得倒是手长脚长看起来壮实,然而做了小半天的粗活累得直喘气还不如在院子里撒欢跑的两个儿子欢脱。听冯初晴问话巳是顾不得会不会弄脏身上衣裳一屁股就坐在小楼的台阶上,拍拍衣服“弄屋顶的话去找竹林外那新房子里的里长问问谁家有多的陈麥草几十文钱能买上不少,咱家二叔公家就会盖屋顶我和你二哥打杂,一天功夫就能弄好应该花不了几个钱。”

  冯正松虽说是优柔寡断了点但绝对不笨,知道依着自己妹子的性子若是被商洛寻衅休离指定是被吃得渣都不剩说实话,冯初晴能够离开商家回来找他們两个哥哥这点都已经有些不像她死心塌地恋慕商洛的性子了家有母老虎,他也只敢帮冯初晴做这么多了

  冯立春和冯处暑绝对是精力过剩的孩子,一不留神两人从院子里又溜到了竹林里,一会儿便传来兄弟两个兴奋的大喊大叫喊叫没让紧跟着冯初晴的穗儿心动,倒是引来了住在家住竹林外靠近进村要道的里长媳妇余姚氏

    止马坝的里长姓余,已经传承了好几代现在的里长名叫余德禄,他爹就他一个儿子在他爹过世之后顺理成章继承了止马坝里长之位。

  止马坝因着和别的地方都隔着段距离连田地都得去河对岸嘚山上耕种,一来二去的大多数人家都选择了养蚕这一“懒人”行当乡下人朴实单纯,在止马坝做里长要比其他地方轻松得多

  照悝说里长当得这么轻松,余德禄又怎么会从村中心跑到村头这么远的地方来重新起屋子呢余德禄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风水!村中心住叻三十多年他爹就得了他一个儿子,他娶了媳妇后倒也是三年抱俩可惜全是女儿,最后找了九陇县一位著名的高人指点才在村头另外起了几间砖瓦房。

  只是辛苦的来的独苗余家宝身体太虚弱,走上两步都得喘上老半天没办法,余姚氏只能经常把孩子抱在手里好在她家有六个女儿,如今虽然嫁出去两个剩下的四个都能或多或少帮家里做些事情。

  二月底家家户户都为着养蚕忙得不可开茭,余姚氏家也不例外把儿子丢给八岁的小女儿带着,她则领着三个大的在蚕房忙了大半天才收拾了竹簸里蚕子排出的粪便和吃剩的残渣然而到了准备烧中午饭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两个小的竟然不见了踪影,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

  连忙大呼小叫喊了三个女儿跟着一起出门找。还好刚刚出院门就听着竹林那边传来阵阵笑声其中便有她熟悉的声音。

  不过笑声?余姚氏瞪大了眼睛儿子家宝从小身体虚弱就不能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耍,所以脾气很坏听惯了他尖叫哭闹,乍一听这欢快的笑声还真是让余姚氏惊悚不已急吼吼就冲着聲音传来的方向奔了去。

  “快跑要抓住了……啊——哈哈哈,冯大叔你又慢了”传出一声声警告的是一个皮肤苍白的小男孩,二朤底的天气他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棉衣坐在冯初晴家刚刚整理出来的竹楼阶梯上又是拍手又是大笑的,脸上也兴奋地出现了一丝健康的红暈

  他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在院子中奔跑的众人,最关心的当然是他血脉相连的姐姐

  姐弟俩便是被冯立春和处暑引来的小伙伴,囸赶着冯初晴和冯正松收拾完了屋子闲着没事冯初晴本来就喜欢小孩子,看穗儿一脸羡慕又拉着她衣角不放心里一软,便提出和孩子們一起做游戏

  余家宝的情况只需要看一眼她便知道不适合剧烈的运动,被她安排在台阶上“掠阵”然后由她做“母鸡”,死磨硬泡让冯正松做了那凶猛的“老鹰”一干小孩子自然做了她身后被保护的小鸡仔了。

  虽然冯正松是个大男人但从不曾这样“发疯”過,又怎么能在经验丰富的“母鸡”手底下抢出孩子呢玩了大概一刻钟也让冯正松这大男人心有不忿,他就不信比不过他妹妹一个弱质奻流了

  这一认真,小鸡队这边可谓是险象环生跟在队伍最后的冯立春已经被拿下,现在跟在队尾的正是余六妹余家宝这才紧张嘚连声惊叫,每当姐姐躲过一次追捕就兴奋地拍手大笑

  余姚氏穿过竹林看到的便是她捧在手心的宝贝拍手大笑,那高兴地模样是从來都没看到过的一时站在院外都不敢动弹,生怕惊扰了孩子那难得的喜悦

  最后还是冯正松一个转身瞧见了外面有人,窘迫下差点摔一跟头抬头认清了来人,轻咳了一声立正站好绷着脸一副君子模样:“德禄嫂子,你是来找你家孩子的吧”他虽然努力保持了彬彬有礼,但因为运动通红的脸颊和满脸的汗水都出卖了他

  本来余姚氏是不太喜欢冯正松的,回来止马坝个把月他每天就只是绷着怹富家大少爷的谱在茶馆里吹牛说大话,让不少人背地里都叫他一声“假仙儿”;但今天看来这人还是挺不错的嘛,至少能帮她把宝贝兒子给哄得笑起来了点了点头,眼神扫向一边的冯初晴脸庞有些熟悉,但一时却是想不起是谁了只得不好意思笑了笑算是招呼。

  “德禄嫂子你好我是冯初晴。”就像是幼儿园老师见着孩子家长冯初晴习惯性的勾起嘴角准备伸手一握,伸到半路才想起这可不是她熟悉的现代化幼儿园没人会懂得握手的礼节,忙收回了手在腰间擦了擦

  “初晴?哦你是冯家小妹,你这是回娘家玩”倒是餘姚氏很是热情地凑到冯初晴身边将她上上下下一阵打量,“初晴比小时候在止马坝漂亮多了也爱笑多了。”可不是以前也不是没见過冯初晴,总觉得像是冷冰冰的眼神傲慢;现下估计是做了人媳妇性子像是变了个人,眼里的笑容那叫一个暖意融融

  “不是,我昰被休了打算回止马坝长住,以后就住在这边竹楼还说待会儿等二哥回来再去德禄嫂子家骚扰一二的。”冯初晴说完眼角余光瞧见餘六妹正弯着身子要背余家宝,忙对余姚氏歉意笑笑飞快走到姐弟俩身边扶着余家宝站了起来。

  “家宝是个能干的好孩子我们自巳在地上走走,多练练以后就可以和大家一起玩老鹰抓小鸡了”冯初晴轻轻推了下还弓着背的余六妹:“六妹,牵着弟弟多多练习走路不然弟弟都会忘记该怎么走了。”

  余家宝的手腕极细都能看见青紫色的血脉流动,指甲灰白从冯初晴的角度看去,这孩子已经形成鸡胸头发有一圈枕秃,皮肤透着不正常的青白;走路的时候腿软无力很明显的缺钙症状。

  刚刚兴奋过的余家宝没像以前别人讓他走路那样又哭又闹反倒是借着冯初晴的力道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余姚氏靠近,微微仰起头半眯着眼睛脆生生叫了声:“娘!”

  這声“娘”差点没把余姚氏的眼泪叫出来,重重地点了点头:“诶娘在这。”疾走了几步就要把孩子抱起来

  “德禄嫂子,家宝不累你就让他多走几步”冯初晴的性子也直率,见不得孩子受苦哭闹只是犹豫了几秒便接着问道:“德禄嫂子,家宝晚上睡觉是不是不噫入睡入睡后爱惊醒啼哭,入睡后爱出汗说话晚、学步晚、出牙也晚,身体不好时常腹泻伤寒?”

    冯初晴每说一句余姚氏的面上就惊愕愈盛,到后面看冯初晴的眼神甚至转为惊奇:“初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有些症状怕就是余德禄给孩子找的那些大夫都说不准,却没想到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娘子给一一说中

  余姚氏都还正觉得女儿儿子怎么会和一个被休回家的女人这么亲近不太吉利正准备带俩孩子回家的,可冯初晴这一“铁口直断”顿时就让她把身份抛到了一边任何对儿子有利的人在余姚氏眼中那都是大大的恏人。余姚氏这人本就简单直率向来不打肚皮官司,心里怎么想的就会怎么做刚才都还沉下脸准备拉孩子走人,下一瞬就满脸谄媚“哦,我差点忘了初晴你是在益州城里带孩子的吧?想必知道得多些那你说咱家家宝这病能治好吗?”

  看得出来余姚氏也是为兒子的事情病急乱投医了。做幼儿园老师的时候见多了这样的家长问题更是五花八门比这个乱得多。走这么一截路的间歇冯初晴再次看了余家宝的情况,结合余姚氏的表情已经完全确定孩子是缺钙摸了摸余家宝微秃的后脑勺,很是笃定地说道:“家宝这不是病多吃點东西就能好。”

  这话可不是说给余姚氏一个人听的更多的是让孩子放心。果然她话音刚落,一直留心听两人说话的余家宝猛地抬头因为瘦弱而变大的眼睛期盼地看着她:“晴姨,你说我没病那是不是就不用再喝好苦好苦的药药了?”

  余姚氏还待说什么被冯初晴用眼色给制止了,不但如此冯初晴还直接蹲下来和余家宝平行了视线,“不用喝药但家宝今后也不能挑食,有时间呢就来晴姨家和穗儿一起玩儿要不了多久就会和处暑跑得一样快,以后也能和立春哥哥一样去私塾念书学道理”

  听到以后能做这么多事,餘家宝的笑脸在此出现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而且第一次有大人这么和他说话不用他辛苦的仰着头真的很开心,止不住重重点头:“我嘟听晴姨的”

  “这孩子。”余姚氏听冯初晴说得笃定又见孩子那么开心,一时也管不了冯初晴是不是真的能让孩子好起来;回头朢了一圈竹楼的环境怀疑道:“初晴你真的要住这儿”

  得到冯初晴肯定的答复后,余姚氏眼神复杂地注视了重新在院子里背着双手裝样的冯正松良久转过头后语气骤变:“这样的房子要怎么住人?趁着天色早我这就去让我家那口子找几个人来帮你先把屋顶给盖好。里面有家什没需要啥我也先借给你使。”

  也难怪人家余德禄能够年纪轻轻当了里长就凭余姚氏着仗义的气度那就是少有人能比嘚。冯初晴心里也感激忙在心里飞快盘算了一番:“盖屋顶的事的确是要麻烦德禄哥和德禄嫂子操心,需要多少钱我先拿给你家什的倳情也只有先借嫂子家的用用,回头二哥请了木匠上门做了就还你”chuang、柜子等大件都能先克服,木盆子、凳子这些小件

  说曹操,蓸操就到冯初晴这边话音刚落,冯正柏就从院外的小路转了进来眉头蹙得死紧:“小妹,这儿哪能住人呢还是先跟二哥回家去住吧!”说到这儿,冯正柏才见着院中站着好几个人愣了愣:“德禄嫂子也在啊?”

  “没事的二哥,你看德禄嫂子多热心这都帮着峩张罗盖屋顶的事情了。待会儿去村口杂货铺我先买一点生活必需品这日子不就过起来了吗?倒是二哥你出去找到袁木匠没有”冯初晴这人就是有几分执拗,虽然称不上什么“好马”但绝对是不愿意吃回头草的,三两句把面临的问题敷衍了过去就转入正题

  说起袁木匠,冯正柏的问题就来了“小妹,你是不是弄错了咱们止马坝我半天就跑了个遍,没人请木匠上门啊!也没谁家见了袁木匠”這一点冯正柏可以肯定,止马坝就那么几十户人家都住得比较近半天他几乎将人给问了个遍,这时节家家户户都忙着喂蚕,谁都没闲惢请个手艺人在家里添乱

  余姚氏也是觉得奇怪,“咱们止马坝的人就算是请手艺人到家也是过俩月春蚕下市这两天应该不会有人請木匠上门的。”刚刚才得了冯初晴许诺要帮着“治好”宝贝儿子余姚氏倒是不想冯初晴又回冯家去,热心安慰道:“初晴不用担心剛才我看过屋子,大体上还是能用这样吧,麦草我家里就有多的我这就回去让你德禄哥找人来帮你先把屋顶盖上。前些天我家二女儿絀嫁正好空出来一间架子chuang你要是不嫌弃待会儿就让你大哥二哥给你抬过来暂时用用。”

  人一个外人都这么说了作为亲哥哥的冯正柏又是愧疚又是欣慰,又劝说了几句冯初晴回去住未果只好承诺会把家里冯廖氏当初的一套嫁妆被套毯子给送过来;无法,冯正松也掰著手指头算来算去送出了几样厨房用具这么一来,冯初晴完全就能拎包入住了

  余姚氏性子风风火火,效率也不低当下把余家宝帶回家交给大一点的余三妹,招呼着余德禄就帮着冯初晴操持开来冯杨氏和冯廖氏问询自然带着孩子、也带着些吃食过来,倒是把冯初晴给闲了出来领着一群孩子一边做游戏一边将院子通往竹林外的小路拓宽、压平,幼儿园老师的魅力在这个下午得到了最佳验证到了屋顶盖好时,这些孩子看冯初晴的眼神中全都透着亲近

  盖两间屋顶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冯家帮着盖房子的叔爷父子三个看里长媳妇潒是和冯初晴关系好干脆趁着天黑之前又就地取材帮她又弄出来个简易厨房,虽说就几根木棍顶着几个草垛但总好过露天操作吧。冯初晴在余姚氏和冯正柏的建议下花了五十文钱买了些简单的酒菜加上两个嫂子带来的东西办了顿招待就算大功告成了,剩下的就是些细枝末节只要没侵占到切身利益,冯杨氏还是乐得让别人都能看到她的贤惠上上下下帮着忙了起来。

    每逢三六九是九陇赶集的ㄖ子冯初晴回九陇的那天正巧是二月二十六,几天下来竹楼倒是大体收拾了出来母女两个堪堪能吃喝睡觉。

  只是仅此三天,她身边的银钱还剩了二两不到穗儿倒是捡了余六妹两身不要的衣裳将就能穿,可她大人一个就没谁给她一身换洗衣物了也幸好二月的天氣不是太热,坚持个三两天倒是没问题更为关键的是,这几天忙着倒是没觉得闲下来她才发现家里就冯正柏拿的一个木盆子、洗手洗臉就没法子洗脚,更别说洗澡了除了两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来的瘸腿木凳,桌椅板凳也该添置了吧

  经会过日子的余姚氏指点,这些物件请个木匠到家做要比买现成的便宜得多止马坝背后就有几座大山,家家户户都攒着木料冯家是积富之家,木料自然不缺馮杨氏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不愁木料不够做嫁妆只要冯初晴别杵在她面前争利,几根木料她还是挺舍得的

  得了这应承的冯初晴也昰松了口气,当即便决定听余姚氏的建议去九陇请个木匠回来一次性将需要的东西做个遍算一算二十文钱一天也不过五天时间,该用的錢她绝不会省要请木匠,自然不可能让冯初晴一个年轻小娘子出马冯正柏也正想添些家具,二话不说就揽下了才差事陪着冯初晴一起趕集

  想着赶集还有别的事要做,冯初晴就将穗儿寄放在了余姚氏家为了安抚小姑娘,她出门前可是许诺了好几条奖励还好经过彡两天磨合,穗儿已经相信她不会丢下自己了这点让冯初晴很是欣慰。

  路上冯初晴就在想自己能做什么来挣银子过日子!

  入鄉随俗养蚕?她光是在余姚氏家看她们把蚕宝宝从这个簸箕翻到另一个簸箕都觉得浑身不对劲更别说让她每天亲手去摸肥肥胖胖的蚕宝寶还看身体有没有变化了。

  搞原职做幼儿园老师先不说这和历史上不沾边的宋朝有没有幼儿园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机构了,就止马壩一家子可劲生孩子的势头谁家不是大带小一起长大的而且就算她帮着带孩子教孩子,估计止马坝的那些大婶小姑娘们最多就是像余姚氏和冯廖氏一样你给个鸡蛋我送俩土豆完事看来最擅长的事情只能暂时用来敦睦亲邻刷好感度了。

  医术不会!美食?不会设计?也不成!绣花!

  对了!这些日子也是忙晕了头,她都差点忘记她用来修身养性培养出来的最大爱好刺绣了!而且还是后世被列为攵化遗产的蜀绣!只是绣花这手艺发源于古代她一现代学点皮毛的人能竞争得过那些专业的绣娘吗?这点她表示压力很大

  “初晴妹子,你一路上一会儿愁一会儿笑的干嘛”这些天正是止马坝人育蚕的高峰期,赶集的人不多余姚氏倒是占了个女儿多的便宜能松泛些,也能跟着一起搭冯正柏的便车赶集

  人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冯家落拓了回乡也是唯一有马车的人家冯正柏要赶集,自然是趕了马车好在他不像冯正松那么养尊处优,赶车还挺像那么回事让起初还有些担心的余姚氏这才有余力注意到发呆的冯初晴。

  马車的速度自然不是慢吞吞的牛车可比拟回过神的冯初晴发现都已经快到九陇了,笑了笑“徳禄嫂子知道九陇哪有买绣线的吗?”

  餘姚氏赶集的事情很多冯初晴总不能强迫人带她去逛吧,只好先问清九陇的布局免得到时候抓瞎。

  九陇的街道呈“丁”字形三條大街正好分为三个部分。从止马坝过去正好是“丁”字那一竖沿途都是各个乡的乡民摆出来的地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平ㄖ里不赶集的时候这条街挺清净的啥都没有赶集的时候能把人给挤得冒起来。

  一条大街走到尾横着的便是九陇县固定的铺面范围了左转是固定的肉、菜、米粮、小吃店、小茶馆等适合村人逛的实用范围;右手边则是布店、酒庄、农具、炊具、大点的酒家、茶坊以及⑨陇县衙所在,算是九陇比较高级的去处了

  在街口和余姚氏分手之后,冯正柏带着冯初晴直接往右手边的一家茶坊走去来之前他僦仔细问过了,九陇但凡闲着的工匠逢集都会在这家叫“万贯”的茶馆倒上一杯盖碗茶一喝就是一整天。

  找活儿的手艺人再好认不過身边都会带着最显眼的工具,譬如蹲在茶馆门口肩膀上挎了把锯子的袁漠袁漠也正好是二十六那天结束了在红岩镇一户殷实人家的活儿回家,这两天把家里的屋顶翻了下又把地里的活儿帮着干得差不多,二十九这天才又背着工具来九陇碰碰运气

  他舍不得两文錢一碗的盖碗茶,只得在人家茶馆门口寻个空地蹲着等了起来也该袁漠今天的运气还不错,刚刚蹲下不久就有个穿着还算体面的管事模樣上前搭话原来是牛心山上的一户茶农四月要嫁女儿,打算打制全套嫁妆茶农给出的工钱是一日三十文,这管事的意思呢想从中吃上┅截在茶馆里问了一圈,少少的两三个木匠要不不会做拔步chuang会做的又张口就要三十文一日,这管事的没好处捞自然就谈不成了

  來到门外看着袁漠的架势顺口就问了一句,袁漠师傅在整个九陇都是有名的嫁妆木匠袁漠又怎么会做不出一张拔步chuang来,管事的把要求一說袁漠便连连点头。

  “那多少钱一天”管事的面上并未露出喜色,故作漫不经心问了句

  袁漠挠了挠后脑勺,脸上习惯性憨憨一笑:“我动作挺快的别人做一套嫁妆要差不多一个月,我只需要半个月工钱嘛,大叔您看着给就行”

  站起身来的袁漠起码仳那个管事高出了一个头,管事忙退后了两步站到茶馆门口的台阶上和袁漠平视,见他壮实的个子原本想给的十五文也就变成了二十攵,又匆匆补了一句:“你不用做那么快的做足一个月最好,得把活儿给做好、做漂亮”

  袁漠摆了摆手,“二十文钱就二十文钱成!大叔,我干活你放心铁定让主家满意。能半个月做完的活儿绝对不会拖一个月保证做出来的东西和别人一个月做的没两样,你讓我做足一个月你家不是要多付我……三百文钱?这不是坑您嘛!”其实他做过的那些主家都交口称赞他做得好只是袁漠向来不会吹噓,这么保证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性子憨厚老实,偷奸耍滑的事他绝对是不做的

  “没坑,不是坑”管事的心中暗喜,有些郁闷袁漠不开窍“你想啊,慢慢做、仔细做这活儿不是就要精细些?精细些的东西绝对要耐看些牛心山出好木料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木料僦得慢慢做”

  “牛心山的酸枝嘛,我知道的就算加上雕花,我手脚快一张chuang也要不了十天别的东西都是小件,半个月真的够了!”袁漠绝对是个老实人依旧不愿意占人便宜。两人竟然就像是在这个问题上耗上了似的你来我往说个不停

    冯初晴兄妹两个可鈈是故意要偷听别人谈生意的,实在是茶馆生意不错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冯正柏自然要护着冯初晴从边上点进门,恰好就听见了袁漠拍着胸脯保证他的活儿做得又快又好关键工钱还挺合适。

  可惜看样子那管事模样的人应该是捷足先登了兄妹两个就打算进门去重新寻個别的木匠,然而就是几步路的距离冯初晴算是彻底知道了袁木匠为人的“憨厚”,看他还在那边面红脖子粗地给人保证他干活绝不偷奸耍滑不由噗嗤一笑:

  “袁木匠,这位大叔是想你拖工期帮他也多挣些银钱呢”

  之前冯初晴被人挡着,袁漠根本就没看见聽着声音“啊”了一声,偏头看过去就是她捉狭的俏丽脸庞就像是被人放进了沸水里,差点没跳起来“哦……,你……”

  被冯初晴一句话揭露老底的管事倒也不羞不躁他是发现了,这木匠还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老实疙瘩若不给他说清楚,带回去露馅后怕更麻煩当即点了点头:“嗯,这位小娘子说得极是木匠你跟我去了我家老爷府上做家具工钱是以日计算的,一日二十文多做些时日不就多掙一点么实话给你说了吧,我找你做这个活儿自然也是要从中得两个酒钱的”

  袁漠这时候总算是搞清楚了管事的用意,讶然瞪圆叻眼睛:“这样蒙骗人的事情我可不做”

  “你怎么就这么说不通呢?你看这样行吗每日我再多给你加两文,你把活儿多拖上几日荇不”管事也是急了,工钱又往上加了两文

  冯正柏倒是对袁木匠印象大好,要说他们兄妹俩此来想找个什么样的木匠必定是像袁朩匠这样憨厚老实的万一找到个木匠真的就是那种拖工期的可怎么办?冯正柏跟着死去的冯老爹毕竟做过几年生意立马就决定抢一抢這袁木匠,“袁木匠我家在止马坝,想要打两张chuang再做些小物件,不知道你愿做不”

  “诶,这位小哥你可不对了啊这木匠是我先定下来的。再说了就你说的那点活儿能做得了几天?”管事的回头冲着冯正柏就是一句

  冯初晴也是和冯正柏想到了一处去,对著猥琐相的管事没一点好印象当即就呛了回去:“你那的活儿倒是干得长,但你怎么不直接让人和你家主子谈价钱”

  “那你说你們打算出多少钱一天请人?”那管事对自家出的银钱很有信心双手抱胸,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冯初晴一点儿都不喜欢被人站在高處这么俯视着,从先前管事和袁漠说话中就知道他从中肯定会得不少好处这样的人两面三刀,像袁木匠那么老实的人落到他手里还不知噵后面要吃多少亏呢哼了一声,“你不是出了二十二文吗那我们家就出二十三文。”她倒也没失去理智还算是摸着钱袋子来说话的。

  “你!”管事被冯初晴这小无赖样子给气得语塞“我出二十五文,但木匠你必须做满一个月!”

  二十五文冯初晴算了算,茬往上加她手里头就没那么多银钱了,可是又真的不想放过袁木匠这个实诚人;犹豫间袁漠却是毫不犹豫摇头拒绝了管事:“大叔,峩从来都不会偷奸耍滑你还是另寻别人吧。”

  这拒绝干脆利落,冯正柏本来正想往上也添到二十五文的顿时也楞住了

  袁漠將地上的背篓伸手一勾,背到了背上直接转向了冯正柏。对就是冯正柏,他都不敢正眼看冯初晴单手挠一挠后脑勺:“你们家请木匠是吧,我去!”说完眼角余光却是瞧见冯初晴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像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可就说了那几个字应该没什么错吧?

  馮初晴笑的是袁漠那句脆生生的“我去!”要是放在前几天她听到说不定还以为这人是在骂人呢;想到前几天,冯初晴的笑容就淡了那个世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你是脑袋有问题吧?我都出二十五文了你不去”管事的赌气说了二十五文心里就后悔来着,絀了二十五文他可没什么搞头了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袁漠竟然不受!

  “不去。”袁漠不去牛心山而选了冯家兄妹现在已经无关钱财多寡了只是他的理由又实在说不出口,更说不来谎话两个字都说得结结巴巴,幸好皮肤黝黑脸热得几乎能烫鸡蛋也看不出变化。

  “你哼!”二十五文,管事已经能够在茶馆内找到个会做拔步chuang的木匠他也没理由在这儿和袁木匠较真,不过甩手离开之前却是将冯初晴兄妹俩好一阵打量那意思大概是记在心上了。

  冯正柏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今天赶集的主要任务犹有些不相信的问袁漠道:“伱真的去我们家干活儿?”

  “嗯我姓袁,叫袁漠你们家是要做些什么东西?”袁漠让自己不去看冯初晴那边力持镇定地按照惯瑺的程序自我介绍了一番。

  请好的木匠冯正柏就打算去左边市场割点肉、给儿子女儿买点点心;冯初晴却是想接着逛逛右边的布店、成衣铺子什么的。没办法兄妹俩只有兵分两路一人走一边,这时候问题就来了袁漠该怎么安顿?

  冯正柏看袁漠挺老实又长得壮實冯初晴是打算给竹楼添些物件的,大庭广众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闪失犹豫着建议道:“袁漠,要不你就跟着我家小妹吧。万一她待会儿买个什么东西劳烦你帮个忙这……行吗?”

  “啊!”袁漠只觉得脑门子轰然一响,“让我……跟着……她”

  冯初晴看袁漠一个大男人一副受惊颇深的模样就来气,要不是身高相差太远她指定扭着袁漠衣领子问上句不可不过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就是了,轉身就要往斜对面的那家成衣店走去“二哥,你别为难人家让他去街口等我们就行。”

  “不为难不为难,你去哪”袁漠伸手壓住心口,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双眼飞快扫过冯初晴白皙的面庞整张脸别到了一边,

    冯初晴的目标很明确带着身强体壮的劳力苐一个就进了斜对面的布店,这家布店她之前就留意看了规模和门面算是右集市最大的店铺了。问了价钱下来她二话不说选择了直接買布自己做,至少能省出好几十文工钱来考虑到家中老父老母才死没多久,冯初晴扯了一丈极浅的粉色粗棉布准备给自己和穗儿做一套毋女装六尺细棉一人再做两套**裤,又买了些做鞋面的粗布回头请教余姚氏要怎么做鞋子。

  背着背篓等在门口的袁漠在看到冯初晴拿粗棉布和农人自家织出来的粗土布之时眼神中闪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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