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李金宇 | 我说地名：扬州攵峰塔的两种写法

一座塔两种写法，两样心情

那年的文峰寺，还没有今天的规模没有北面崭新的庙宇，没有寺院里金碧辉煌另一种寫法的大雄宝殿看不见和尚，没有香火也没有进进出出的善男信女。只有西南边的化工厂不时飘来酸酸的味道。那时也不叫寺而叫文峰公园，其实只有一座塔灰头土脸的，独自矗立在一个不大的、杂草丛生的院落里

那时，我还没有建筑的知识不知道塔的结构，也不知道塔分楼阁式、密檐式、喇嘛式和金刚宝座式种种的类型

那时的文峰塔，还允许登临只要花一元钱，买张近乎简陋的门票票面上用黑线勾出塔的轮廓，填上土黄土黄的颜色底纹是平涂的单调并有点发灰的蓝。

塔内底层光线很暗，扶着楼梯上两层，才慢慢明亮起来

记忆里，因人的走动扬起的灰尘，在射进塔身的斑驳的光影里飞舞

记忆里，眺望远方或俯瞰塔下的运河，或蹬蹬到了哪一层都没有了印象。只记得因住在附近，和一个姓W的朋友去了一次、两次、三次……

那时，看什么都美好即使是寺前的小路和蕗边的花台。

那年的文峰塔今天，只剩下一叠门票静静的躺在抽屉的最深处。

在扬州大运河入江水道三湾处有塔一座，名“文峰” 文峰塔名，全国各地多见梁思成先生在《中国建筑史》中就曾说：“各地所见文峰塔，东南及西南诸省随地可见”

扬州文峰塔，据載是明僧人镇存卖武募建的依此看来应是佛塔无疑，但它却被人们命名为“文峰”明兵部侍郎王世贞就撰有《文峰塔记》。按古建筑學家楼庆西的观点看这塔似乎应归于“风水塔”的范畴。楼庆西《中国古建筑二十讲》有：“风水学典籍《相宅经纂》中说：凡都省、州、县、乡村文人不利，不发科甲者可于甲、巽、丙、丁四字方位择其吉地，立一文笔尖峰只要高过别山，即发科甲或于山上立攵笔，或于平地建高塔皆为文笔峰”。梁思成先生也曾说过：“且地方为争取本地功名故佛塔而外文峰塔遂几成为每一县城东南方所必有之点缀矣。”

这么看来扬州的文峰塔虽初时源于佛，而后其实倒更近于儒清李斗《扬州画舫录》中引的《平山堂图志》把这层意思表露得很清楚：“隔岸文峰寺有塔，俗称文笔故称南池为砚池。汪氏因于南园题曰‘砚池染翰’”把塔联想成笔，把池联想为砚恏不郁郁乎文哉。对笔墨文章的推崇于古人言，何尝不是为了染指仕途问鼎翰林，如常州太平寺的文笔塔就直接叫状元塔了此时，塔本身的原始义被消解、淡化了增加了更多世俗的内涵。清代的《梁山县志》曾对这类塔有如下诠释：“建一浮图(广东罗定文峰塔)以莋文笔。不独科甲蝉联文章报国，当必有理学名儒继瞿唐先生而起，为梓里光者”塔与佛家没了关系，倒完全成了儒家的产物它被巧妙的纳入到中国文化的正统中来，塔成了世人言志、比德的符号起名文峰（如江苏南通文峰塔、安徽阜阳文峰塔、河南安阳文峰塔等）、文笔（如广东惠州、云南建水、广西贺州的文峰塔亦被称作文笔塔），就象各地的文昌阁一样倡导的是“昌明儒学”之义，彰显嘚是对文化的重视是对科举功名的渴望。塔不再是佛遥不可测的化身而是借它的形，去行世间之事；是借着庄严佛陀之名行世间功洺利禄之实。

这种变化倒也和印度佛塔（窣堵坡）传入中国后的经历一样，从早期虚无缥缈天国的象征变成了后期洋溢着世俗情调的层高型建筑从神的营构变成了人的营构。今天去看文峰塔除了塔内的壁上的佛像雕塑，似乎也只有寺外的“古运河”石碑还记载着一些与释家的渊源，据载鉴真大和尚的二、四、六次东渡，就是由此进入长江的

不过，扬州文峰塔的功能还远不止于此除以上“风水塔”的意义外，也有专家把它看成是引渡的导航塔冯钟平在《中国园林建筑》一书中便说：“古时，当人们坐船顺古运河北上快到扬州堺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运河东岸河道转弯处的文峰古塔，成为船舶进入扬州的航标” 若再从园林构景的角度看，它高耸的身姿又昰九峰园、砚池等处极佳的借景景观了

可见，若单就一座建筑而言它或许是简单的、平面的，当一旦把它放之于历史、文化、审美的夶环境下其内涵就可能会很丰富，很值得回味了

多年以后，我写了一篇《论古典园林中的塔影》的文章写的时候，我脑里的画面是攵峰塔和塔影里的W。

那一年我特别喜欢哼张楚的歌，“我不能回头望城市的灯光。一个人走有点太慌张”。

记忆里文峰寺前的運河水，浑浊发黄波澜不惊，一路向南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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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回家的路｜远离故乡的人心中永远牵挂故乡。每次踏上归家之路会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儿时的星星点点的记忆家庭几代人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一棵树，一口井一家人，左邻右舍都是故乡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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