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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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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和被爱,那个更幸福一点?
希望渺茫,是不是还要坚持?
我对你的爱,人尽皆知,你真的知道吗?
文案无能者简单说,这是一个关于守望的故事。
总评分:&财富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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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结束或开始
  “看这里,看这里,对,笑一个,灿烂点,一二三,OK!”
  “靠近点,对,再近点,别看她,看我,对,准备好了,也OK了!”
  六月底,注定是属于分别的,A大的操场上,黑色又宽大的学士服迎风飞舞,到处是争相合影的年轻笑脸。何笑然举着自己的宝贝小数码,忙着指挥镜头前的同学们摆出各种姿势,一下下的按动快门。取景器随着身子的转动而不停的移动,然后忽然定格在不远的某处。
  雪白的衬衫懒懒散散的被解开了两粒扣子,露出再漂亮不过的锁骨,衣袖松松的挽了两下,堆在手肘处却丝毫不显邋遢,在一片黑漆漆的学士服中,这一抹白越发亮的耀眼。何笑然愣了片刻,视线从取景器处移开些,才发现这抹亮白,此时正用他惯常的漫不经心,和他们感慨万千中的辅导员在说着什么,精致的五官在大树的阴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她悄悄的调整了一下相机的焦距,轻轻按下快门。
  “老婆,拍什么呢,这么起劲?”不敢再看拍出的照片,何笑然快速的转开视线,取景器对准的,是学校的高大行政楼,阳光打在一片片玻璃窗上,亮得有些刺目。她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拍一张这样空荡荡的照片留念的时候,肩膀冷不防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想到刚刚偷拍他,她有些心虚,只粗着嗓子应了声,“拍我们漂亮的行政楼。”
  “切,一座破楼有什么好拍的,还不如拍我,”身边的人已经凑了过来,一只胳膊还大咧咧的搭在她的肩头,一边还招呼旁边的一个同学,“李继,来,给我和我老婆拍张合影。”
  李继应声跑过来,接过何笑然手中的相机,他不敢指挥萧尚麒配合自己的角度,于是退开几步,蹲下又站起的找到一个好的角度,提示镜头里的两个人,“笑一笑,看这里,一二三!”
  “咔嚓!”相机定格了一个瞬间,某人的手掌在她的肩头留下了火热的烙印,何笑然心里一阵悲喜交加,喜的是,她终于有了一张和他在一起的照片,悲的是,这可能也只是他们这一生惟一的一张合影了。
  萧尚麒,何笑然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如同过去的两千多个日子一样。只是,她的心声他从来听不到,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或者,没有将来了。
  各自为政的拍照留念结束于全班拍摄大合照,班长招呼大家各自站位的时候,何笑然脚步微微迟疑,还是站到了陈菲儿的身边,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萧尚麒必然会站在她们身后
  被摄影师指挥着,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笑着,推推搡搡的闹着,只有她心里又苦又涩,他不会放过这样靠近他心爱的女孩的机会,就如同她会抓住,这最后贴近他的机会一样,萧尚麒,何笑然想,你看,我就是这么了解你。
  离校前的最后一天,毕业证领到了,毕业照拍好了,萧尚麒一说自己在市内最大最豪华的夜店海上明珠定好位置的时候,立即引来一片欢呼。海上明珠是何等地方,城里最有钱有势力的人才能去的销金窟,那里的啤酒都能卖出天价来,对于他们这些刚刚毕业一文不名的学生来说,简直就是想想都奢侈的,没想到,萧尚麒居然如此大手笔,请了全班同学去吃散伙饭。
  大家分头准备打车,萧尚麒也叫住何笑然,他自然是有车的,只是看到他身边的陈菲儿,何笑然自然而然的摇了头,“我还有点事,等会再走。”她拒绝,因为知道,他必然珍惜这二人世界的时间,她要识趣,不能打扰。
  “什么事非要今天办?”萧尚麒皱皱眉,也没放在心上,一边引着陈菲儿往停车的位置走,一边提高了些声音叮嘱何笑然,“老婆,我难得请客你可得准时去,迟到了可罚你喝酒啊!”
  “知道了!”何笑然微笑应着,走开一段距离才悄悄回头,更远的地方,萧尚麒已经发动了车子,奔驰的越野车,一个利落的调头,飞快的就消失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没有迟疑,亦无留恋。
  还没到最后的分别时刻,可是何笑然忽然就想到了席慕容的一段文字,她曾说,“微笑地与你就再见了,把你留在街角,尽管频频回顾,你的不动的身影,仍然会在暮色中逐渐模糊,就算我一直不停地回头,一直不停地挥手,总会在最后,有一个转角将你遮住,将我们从此隔绝,从那以后,就是离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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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散伙饭(一)
  何笑然到达海上明珠的时候,表针刚好不偏不倚的在表盘上摆成一个标准直角的造型,正好是下午三点钟,毒辣辣的太阳照得整条街都泱泱的,过往车辆无不是车窗紧闭,整条街酒店云集,徒步走路的行人寥寥无几,就连路边花坛里的花也失了水汽一般,显出一种颓势。不过海上明珠依旧金碧辉煌,高大的保安穿着制服在烈日下站得笔挺,只有白天空荡荡的停车场,同何笑然对这里仅有的记忆不同。
  “请问,萧尚麒预定的是哪里?”自动旋转门带着何笑然进到大厅,结果大厅内的阵势让她很觉得不适应,十几个年轻女孩子站得整齐,身高总都超过一米七吧,穿着青花图案的改良垂地长旗袍,摇曳的裙摆,雪白的肌肤,高高挽起的优美发髻,让那种美看起来,甚至有些不真实。
  “请跟我来!”相对于何笑然的有些无措,迎宾的女孩子倒是早早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慢步引着她走向电梯,高跟鞋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半点声音也无。
  这是何笑然第一次走进海上明珠,虽然尽力摆出最镇定自如的架势,可是眼神还是忍不住四外游走,宽阔的通道里,触目所及的,是光线调得并不耀目的大盏水晶吊灯,各个楼层的装饰风格都不大相同,像是萧尚麒请客的地方,整层楼就是以紫檀来装饰的,雕琢成了那种古香古色的美态天成。
  “何笑然,你可来了,大家都喝了半天了,说好谁迟到罚谁喝酒。”服务员敲过门后,轻手轻脚的替她将大门推开,偌大的包房内摆了三张桌子,何笑然乍然从外面进来,尽管通风设施很好,不过开了空调的房间,那种扑面而来的烟酒味道,还让她的眼睛一时有些难以适应,眼眶一红,几乎流下眼泪。
  大声嚷嚷说她迟到的,是班里的男生刘竞南,何笑然微微皱眉,她和班里的三十多个同学的关系都不错,打闹说笑惯了,唯独就是讨厌这个刘竞南。
  最初的起因其实也挺简单的,刘竞南属于时下流行说的那种官二代,父母亲在外地工作,爷爷奶奶把他宠得无法无天,他们都刚到A大附中报道的时候,刘竞南就对陈菲儿惊为天人,鲜花礼物的天天都不重样,很是晃花了所有人的眼。不过如果单单是这样,何笑然是理都懒得理的,高中的课程和初中比较,那不是一个难度系数的,她原来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好学生,一下子扎进了精英堆里,压力大大的有。
  其实非要说起来,这个刘竞南皮相也还好,个子也够高,五官也分明,加上家里条件好,有一段时间,何笑然不止一次的听班里的女生议论,都说陈菲儿假清高。那时候她也见过几次陈菲儿了,都是在操场上,每次都觉得,果然美人如玉,心里不免隐隐的觉得,刘竞南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事情发生在开学一个多月之后,白天的时候,陈菲儿在操场上当众毫不留情面的拒绝,让刘竞南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傍晚放学,经不住几个同班男生的嘲讽,他决定到陈菲儿回家必经的一条路上堵她。
  结果何笑然听到惊叫声的然后走过去看的时候,就看见陈菲儿摔在地上,而刘竞南正一步步靠过去。她承认,那时候她头脑太热,完全没有想过后果,如果她早知道,那天她会招惹到什么人,或许……可是当时她完全想不到更多,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人已经窜上去,抡起书包对着刘竞南一顿猛砸。
  高中的课程比初中多,书包也比初中重,她又学过几年跆拳道,出手并不轻,加上出现得突然,刘竞南又心虚,连还手都忘了,直被打得哭爹喊娘。
  “行了!打成这样就够了,”其实打了几下之后,何笑然就后悔了,不过她之前没这么见义勇为过,不知道怎么找个台阶停手,结果就在她犹豫又尴尬的时候,有人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含笑的声音里有怎么也抹不去的凌厉,她的心一颤,手就势收回,抬眼看时,整个人都愣了。
  刘竞南是怎么被陈菲儿惊艳到的,何笑然想,她就是怎么被萧尚麒惊艳到的。夕阳的最后一抹昏黄的光线照在他衬衫的第二粒纽扣上,她的视线一点点顺势上滑,看到他的下颌,微扬的唇瓣,高高的鼻梁,飞扬的刘海……
  “这个妹妹身手不错,练过吧?”她看他的时候,萧尚麒也在看她,不过只是飞快的一眼,就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走向刘竞南,还拍拍他的肩膀,带他走开了两步说话。
  距离实在有些远了,他们说了些什么,何笑然不知道,不过她动手打了同学,并且这个同学还是她这样的小人物绝对得罪不起的,这个后知后觉的认知,让她颓丧无比,连陈菲儿的道谢,都只是应付的点点头。
  不过奇怪的是,刘竞南居然在事后也没有找她的麻烦,哦,也不能说完全没找她的麻烦,他还是给她制造了很多麻烦的,比如,她的课桌上会忽然被人放上一朵玫瑰,抑或是,书桌里,常常会有的进口巧克力。
  刘竞南这么似真似假的很是追过她一阵,知道高二分班,她和萧尚麒成了同桌,萧尚麒开玩笑的开始开口闭口叫她老婆为止。
  第一章 散伙饭(二)
  回忆嘎然而止,何笑然有些想不明白,大学四年,刘竞南几乎没和她说过话,甚至遇到她都恨不能绕着走,这会为什么这么大嗓门的嚷嚷要罚她喝酒。再看着几桌人的注意力渐渐都被吸引到她身上,最后,一直和陈菲儿说着什么的萧尚麒都侧过头来,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她,何笑然就只觉得头大。
  迟到罚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约定俗成的,何笑然的尴尬没持续几秒钟,就被很快拖到一张桌前,有人招呼服务员加餐具特别是酒杯,高档会所的服务员素质就是高,几乎是这边话音一落,那边一只水晶酒杯、一套薄透如玉的瓷器餐具就整齐的放到了她面前。
  “白酒一杯,红酒或是啤酒三杯,你自己选。”刘竞南看起来已经喝了不少,脚步有些虚浮,提着两只酒瓶子就走了过来,何笑然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直皱眉,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那只最大号的高脚杯,一杯白酒,估计她这种从来没喝过白酒的人,直接就得去医院抢救了,红酒后劲十足,想来想去,虽然啤酒喝多了胖人,但她既不是什么美人,何惧长二斤赘肉?
  “啤酒吧,”她慨然举杯,看着刘竞南招呼服务员开酒,又将多半瓶啤酒咚咚的倒进来,才大声说,“各位兄弟姐妹,今天这么大的日子,我来晚了,不好意思,老规矩,我自罚三杯。”
  苦涩且带气的液体咕咚、咕咚的灌下喉咙,不免有些反胃,何笑然想,这么难喝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偏偏喜欢,不过也没有她多想的时间,第二杯、第三杯,统统热情洋溢的被倒进来,又被她不假思索的倒进嘴里。
  “好,爽快,来,咱们大家也干一个,今天过后,再找这么多人喝酒就难了。”何笑然的酒杯刚一放下,就又重被倒满,班长陈彤大约是被她的豪爽震撼了,也举杯提酒,三十多人齐齐相应,酒杯在桌面上敲得山响。
  吃散伙饭的重要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把所有人都喝趴下,海上明珠的粤菜是出了名的又贵又好吃,可是这生平第一顿,何笑然几乎没吃出味来。开头的两瓶多啤酒,奠定了她今天必醉的结局,她还得庆幸,多亏这大学四年,他们寝室的几个姐妹隔三差五就偷偷买啤酒回来喝,她的酒量多少练出来点,才没当场趴下。
  在第N次摇晃着从洗手间出来之后,何笑然用冷水狠狠的洗了两把脸,喝得实在太多了,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一边高一边低,走路的时候,两条腿好像也没法控制身子走在一条线上。包房里的同学们大都失控了,开始的热闹气氛好像忽然消退了,有喝着喝着,就抱住身边的人大哭的;也有暗恋多年从未表白过的男生和女生借酒壮胆表白的;更多的是在聊往事,然后感慨万千的大口喝酒。今天从这里出去,明天就是海角天涯,无论通讯有多发达,交通有多便捷,还是谁也不能保证,今天坐在这里的人,将来还能重新聚齐。
  何笑然又接了点冷水拍了拍额头,她害怕这样伤感的场面,刚才同寝室的周月说敬寝室里所有人一杯酒的时候,她的眼泪就当场掉下来,四年朝夕相对,让她几乎忘了,周月家住西南,已经买好了后天的火车票,这一去,关山阻隔,她可能再也听不到那荒呛走板的小调了;还有爱养猫的小刁,她签了深圳的公司,这一去,也是注定一别经年。
  离别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感觉上,好像就是前不久,小刁还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她的脑门说,“何笑然,你真没用,陈菲儿有什么了不起的,漂亮能一辈子当饭吃,你喜欢萧尚麒,你就去和他说清楚呀,你不说,他就总装傻充愣,你去和他说,喜欢你就喜欢你,不喜欢你,也别玩什么暧昧,他这么拖着你,算什么事呀?”
  “去吧去吧,你不敢去,我和你去壮胆。”周月也点头,把手里的易拉罐捏得扁扁的说,“他要是欺负你,我就揍他。”
  “疯了吧你们都,”寝室里的大姐余姚也干了手里那罐啤酒才说,“笑然打仗还用谁帮忙,关键是她舍不得,我看也不用去问清楚,萧尚麒那样的男人,如果笑然还想和他再见面,就不要问,要是就此再也不见了,问和不问有什么区别?”
  “呵呵”,想到这里,何笑然忍不住发笑,有些混沌的脑子里想着,原来人人都知道她喜欢萧尚麒,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那种喜欢,还不是只能放在心底,那种喜欢,还不是不敢说出来?呵呵,幸好,都不重要了,过了今天,过了今天,他再不用装傻,她也不会再这么辛苦,一切,都到了结束的时候了,他注定高飞,而她再也追赶不及。
  第一章 散伙饭(三)
  “你在里面傻笑什么呢?”一道微凉的声音,打破了隔音效果极佳的洗手间内的宁静,何笑然脸上嘲讽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卸下,镜子里,萧尚麒已经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并朝她微微皱起了眉,“笑得真难看,醉了?”
  “这是女士专用吧?”何笑然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僵硬,进来的时候,她明明记得,洗手间不是通用的,而是男女有别,萧尚麒怎么这么堂而皇之的跑进女士洗手间,难道也喝多了?
  “那又能怎么样,海上明珠有我不能进的地方吗?”萧尚麒颇为无赖的哼了一声,一手撑在何笑然身侧,将她困在他和水池之间,另一只手轻轻揪住何笑然的一小绺发丝,来回拉动了几下,才问她,“不是告诉你,我请客,一定不要迟到吗?怎么,毕业了,就准备一点面子也不给你老公我了?”
  “我是去办正事,谁知道你们开始得这么快。”认识这么久,萧尚麒总叫她老婆,两个人同座了很多年,过去也不是没有勾肩搭背过,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何笑然却觉得今天萧尚麒靠她有些太近了,在这样半密闭的空间,近乎暧昧的整个人差不多贴在她的背上,这一认知让她觉得自己后背的每一寸皮肤现在都是无比紧张的。而来自萧尚麒身上的热力,也源源不断的传递到她的身上,灼热、煮沸她的每一个细胞。有些念头不可遏止的钻入被酒精侵蚀占据大半的大脑,不知道是酒意还是心里慌乱,一抹桃红渐渐染上了她的脖子、耳朵又绵延到面颊。她极力自持,用最平常镇定的语气抱怨说,“你请客,我迟到了,你也不让大家等等我。”
  “你就狡辩吧,还成我的错了。”萧尚麒笑了,声音比平时略低,不过还是愉悦的,停了会才说,“送你回去吧,我看你喝了不少了。”
  “不好吧,大家谁也没走。”萧尚麒说话的时候,漂亮的薄唇几乎贴到何笑然的耳朵上,那微热的气息,随之刺激着她的耳廓,何笑然有些不自在的耸耸肩,推开他困住她的胳膊,他也不和她较劲,随随便便的就松开了手,顺势退开了两步。洗手间的空调也是极好的,背后的温热一旦撤离,寒意立刻侵体而入,知道他刚才还是故意作弄她,何笑然一时不知道该失落还是该庆幸,最后索性不理会他,大步出了洗手间。
  回到离开了一会的包房,何笑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萧尚麒要送她回去了,一会不见,所有人几乎都喝高了,有的男生已经干脆坐不住椅子,滑到地上呼呼大睡了,还清醒的则是三两个举着酒杯捉对“厮杀”起来,大有不把对方放倒誓不罢休的架势。而班里的女生情况也都差不多,陈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小刁和周月彼此依靠着,在沙发上打盹,余姚和几个人拿着麦克在比谁的嗓门大。
  形象这东西,仿佛已经和每个人都无关了,何笑然觉得头更晕了,干脆走过去推了推小刁,挨着她坐下,头枕在她腿上,酒精在她的细胞里上蹿下跳,情绪明明是兴奋,眼皮却渐渐粘到一处。
  “喂,别睡了,起来!”感觉上,眼皮就那么黏糊了一小会,何笑然被人大力的摇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沙发上小刁睡得正香,喝酒、唱歌的人也都还热闹着,只有她整个人被强行拉起来,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往门口走。
  “别人还没走呢,别拉着我!”她想挣扎,却没什么力气,只能眼巴巴看着她和人群的距离拉大。
  “他们要在这里玩通宵,你别和他们疯了,早点回去睡觉吧。”萧尚麒一手扶着软趴趴走路不上线的何笑然,一手揉了揉太阳穴。刚才又喝了一杯总有二两多的茅台,至此,他今天喝了几种酒自己都记不住了,再不闪人,就是他也只能醉死在包房里了。
  要知道,海上明珠是豪华,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套房在楼上,不过他在这里无论怎么玩,还是很少过夜,主要可能是感觉不对。睡觉的地方,可以不奢华,但是不能不安稳,所以他得在撑不住之前回家去。当然,回家之前,还得把何笑然这丫头也整回去。说起来,这丫头也真够不让人省心的,明明没多少酒量,还学人家豪饮,海上明珠里出出入入的哪有省油的灯,出点什么事哭都晚了,少不得他做这个好人,把她平平安安送回去。
  “萧尚麒,你怎么有两个脑袋?”结果好人总是不好当的,平时他觉得何笑然和一般女生不一样,像他们这么大的女生都麻烦,可是何笑然男孩子一样爽快,从来不胡搅蛮缠,也没有那么多话说。不过他现在觉得他得收回这个想法,喝醉的何笑然也很麻烦和难缠,拖着她往电梯口走,看到紫檀的器具她就要停下里摸摸看看,他耐不住性子硬拖着她走,她就转过来对他嘿嘿傻笑,还冒出这么一句完全的醉话。
  “因为你喝多了,好老婆,乖乖听话,咱们回家。”他晃晃头,用力的想甩去已经渐渐涌上的酒意,耐着性子哄了一句,手上更用力的把何笑然拖进电梯里。
  “瞧瞧,我看见什么了?”结果一出电梯,迎面几个人刚来,正好快步擦肩而过,他眼神迷茫,懒得看是什么人,可是对方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嘴里咂咂有声的说,“六哥,你受啥刺激了,这种清汤挂面也用强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白,”萧尚麒哼了一声,不能装看不见,只能停住脚步,没了前进的助离,何笑然立时就往下坐去,他扶着吃力,干脆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往肩上一丢,麻袋一样扛起来,“你们怎么跑来了?大哥在这儿?”来的人是邹少波和陆均衡,这两个平时都是和大哥慕少天形影不离的,这会既然跑到这里来,那也只能说明,慕少天在了。
  “嗯,说有新节目,来转转。”邹少波说,“刚才听说你在这里,我们还奇怪,你怎么早就自己跑来了。”
  “毕业了,请同学热闹热闹,嗯,我先走了,你们既然来了,我那边就替我关照点,别出什么事儿。”萧尚麒说,“我今儿喝多了,不去看大哥的新节目了,替我说一声。”
  “六哥,你放心吧,我们明白呢。”邹少波还不等点头,陆均衡已经把话抢过去了,笑嘻嘻的还一直想绕到他身后,去看看何笑然的样子,“你忙,我和老七都明白。”
  第一章 散伙饭(四)
  “一边儿去,别挡着路。”萧尚麒知道邹少波和陆均衡这一刻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男男女女,兜兜转转,为的不过是那点事儿,他也懒得为自己辩解。只有邹少波和他擦身而过时的眼神,让他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他懂得邹少波的意思,私下里,他和邹少波更谈得来,邹少波也无数次劝他,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放手这个道理他也不是不懂,可是懂得和做到,这其中的差别,何止万水千山?他几乎是不能自己的想到陈菲儿,想到她的笑,她的怒,她的伤心,可是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不是吗?无论他怎么呵护,怎么竭尽全力,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最后,被拥入别人的臂弯,而他连争取或是阻止的机会也没有。是的,没有,更不能,因为那个人是三哥。
  邹少波说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其实邹少波不说,他又何尝不明白,所以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安安静静的走开。可是他也是人,也有不能自己的时候,就好像这一刻,他想着陈菲儿,毕业了,三哥说想尽快举行婚礼,她马上要成为他的三嫂了,以后,就连想想,也成了奢望,他要怎么办呢?
  “喂,你想什么呢?”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敞开的车窗让盛夏难得的小凉风嗖嗖的来回穿过,何笑然迷迷糊糊睡了一阵,不知道怎么就激灵了一下,突然醒了过来。
  她有一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等明白过来,就发现刚刚还意气风发的萧尚麒,正有些茫然的注视着前方,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线条明晰的下颌,在停车场雪亮的灯光下,流露出的居然是一种异样的寂寥。
  “等你睡醒呢,猪头。”萧尚麒抬手揉乱她一头半长的发丝,手掌收回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成了何笑然熟悉的淡漠,“夜晚才刚开始,我想,现在送你回寝室,你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再找个地方喝点怎么样?”
  还喝吗?何笑然咂舌,她现在头还是很昏,可是很显然,萧尚麒对她霸气惯了,这不是征求意见,而仅仅只是告知,下一秒,奔驰已经咆哮着冲入夜色当中,何笑然惟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抽出安全带,把自己固定在座位上。
  这也是何笑然第一次走进萧尚麒的家,她一直没法想象单身男人的住处,不过偶尔进过两次男生寝室,觉得那简直已经不是脏乱差能够形容的,所以,在萧尚麒开灯之前,她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结果出乎意料,萧尚麒的家干净整洁到简直可以媲美五星级宾馆的总统套房,在她四下好奇的观望时,他已经利落的取了一瓶红酒,分了一杯给她之后,就再不说话,只是倚在落地窗前,一口接一口的喝了起来。
  认识的年头多了,何笑然明白,这是萧尚麒不想说话的表示,他不想说话,她就也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慢慢啜着手里的这杯红酒。
  其实红酒的滋味到底好在哪里,何笑然说不清楚,酒在她喝来味道都差不多,惟一的差别,大约就是有些特别苦、特别辣,有些不那么苦、不那么辣。萧尚麒一直不出声,她杯里的酒很快喝光了,整个客厅里,只有那些装饰在顶棚,如星星一般闪烁着柔和的灰蓝色光芒的小小灯泡,让她觉得这个装饰得再豪华不过的客厅里,不是那么空荡荡的。
  对,空荡荡的,就是这种感觉,从她走进萧尚麒的房子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可是客厅里明明放了很多东西,再柔软舒适不过的组合沙发,硕大的半嵌入墙壁中的电视机,还有旁边放着的各种影音设施,如果她稍稍转转头,还能看到高大的绿植,还有非常大的吧台,以及后面装着很多她根本认不出但是瓶子都非常漂亮的各种酒的柜子。可是,她的心里还是觉得空,这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的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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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迷乱(一)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萧尚麒把空空如也的红酒瓶子往茶几上随手一放,这回是真喝多了,手底下都没准头了,酒瓶子和茶几发出了“砰”的撞击声,可是何笑然呆呆的,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他失笑,胳膊抬起来,没轻没重的搭在她的肩头,他就喜欢何笑然这点,知道他什么时候需要什么,能够安安静静的陪着他。他现在真的很需要有人在身边陪着他,不问他怎么了,不安慰他,只是让他不再是一个人,以前都没觉得,原来这个家太大了,空荡荡的,让他觉得呆着难受。
  “不知道,什么都没想,喝多了吧,脑子里空白。”何笑然有一会才回答他,只是有些心虚的不敢侧头去看他,她说谎了,她不是什么都没想,可是她想的事情,永远不能对他说。
  “傻瓜!”萧尚麒呵呵的笑出声来,不疑有他,酒精已经把他的直觉抹杀了大半,他觉得什么都不想也挺好的,手臂用力把何笑然搂住,拖着她的身子靠向自己,手掌下,左胸前,隔着薄薄的衣衫,她皮肤上的凉意一点点传递过来,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他瞬间忽然觉得火气蒸腾,燥热难耐。
  何笑然也有些不舒服,今天晚上的萧尚麒给她的感觉怪怪的,有些陌生,他们过去的肢体接触,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在他的眼中是没有性别的,他不把她当女孩子看待,这曾经让她无比沮丧。可是,到了现在这一刻,他这样拥着她,这若有若无的暧昧,却只让她无所适从,心底有一个小小的角落,酸酸的,酥酥的,力气也仿佛在一点点的被抽离。
  不能这样,也不该是这样,何笑然咬咬嘴唇,把那些丛生的绮念抛开,想不着痕迹的挣脱,只是没想到,刚刚一动,萧尚麒就蓦然收紧了臂膀,声音有些低沉的说,“别乱动。”
  她没有乱动好不好,她只是想止住身体不能自己的滑动,不想再这样,一点点的从他的肩头滑向他的胸前,可是他的胳膊牢牢的阻住了她的退路,仓促间,她忍不住伸出手掌去撑,却听见他骤然加重的呼吸,和压抑不住的闷哼声。
  滚烫的唇,在她用力仰头想看他的脸色时,骤然落下在她的眉间、额头,眼角、面颊,最后重重的吻在她的唇上,将她的惊讶全部吞掉。
  何笑然的脑子里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片空白,就像她刚刚说的,喝多了,好像什么都不会想了,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唇上。萧尚麒的唇很热,滚滚的灼烫着她,不过这个吻的感觉和她在书上看到的全然不同,她有些疼,那种唇瓣被用力撬开的感觉,让她的心都在颤抖。他一点点的探索着,而她全然无措,只能被动的承受。不过她还是会呼吸的,只是一呼一吸之间,他的味道充斥所有的感官,浓浓的红酒、淡淡的烟草,还有他衣领间,古龙水挥之不去的冷香。
  如果硬要去挣扎,何笑然想,她还是可以挣脱的,萧尚麒不是那种借酒装疯的人,他永远是酒醉还有三分醒,她挣扎,他就会放手,
  可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挣扎,这个男人,从还是男孩的时代开始,就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移不出,忘不掉。她曾经已经绝望了,或者他永远不会属于她,可是上天到底垂怜她吧,在即将分别的时候,给了她这样一次机会。她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也……舍不得拒绝,她不懂回应,只能颤抖着,一点点抬高手臂,第一次,抱紧他。
  第二章 迷乱(二)
  欲望如火,似乎可以炙烤干身体里的每一滴水,何笑然只觉得热而且渴,那不同于走在外面,被炎炎烈日照射的来自体外的感觉,而是一种从身体不知名的某处萌生的,火焰一样自内而外席卷全身的渴望,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无助的依附着萧尚麒,在他的手掌下呜咽。
  皮质的沙发,在空调的照拂下冰冷无比,接触到皮肤的时候,何笑然不可自控的全身一颤,她的皮肤也是灼热的,本能的排斥这种寒意,只是她不过微微的一动,一股更大的力量就越发牢固的按住了她,让她的背彻彻底底的贴牢在沙发上,再动弹不得。
  冰与火原来可以同在,何笑然迷离的想着的时候,萧尚麒的唇已经离开了她的唇,可是所到之处,却只是点燃更灼热的火焰。他的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丢到一边,和她一样,不着寸履。肌肤彼此磨蹭,他的身体绷的越发紧,手上的力道时轻时重,刺激着她的感官。
  她学着他的样子,手掌一寸寸在他的背上游弋,他这样抚摸她的时候,她觉得身子都要溶化了,柔软无比,她也想他这样放松,可是结果却只是让他身体更硬,唇上,手上越发用力。
  终究可以得到他了吗?在萧尚麒终于耐不住彼此这样的折磨,大力的抱起她走进卧室的一刻,何笑然忽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她不敢去想象明天,酒醒的时候,她要怎么面对萧尚麒,而萧尚麒会怎么面对她,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刻,他们将彼此拥有。她不后悔,虽然她最初的梦想,交付彼此的时刻该是新婚之夜,可是如果不会有她和他的婚礼,那么,她愿意在这一刻,把最完整的自己,交给这个她爱了七年的男人。
  身子触到软软的床单,海一样的墨蓝色,在夜色中将肌肤衬得越发雪白,不过少了星辰一样闪烁的灯光,何笑然觉得瞬间轻松了不少。不过这轻松只是很短的瞬间,萧尚麒的手在渐渐渐渐的下移,她紧张得脚尖绷紧,小腿甚至阵阵抽痛。
  幸而这些异样,萧尚麒仿佛并没有发现,他的吻重新落在何笑然的面颊上,一点一点,仿佛是对着最珍爱的宝贝。
  何笑然的思绪又一次迷乱,然而,萧尚麒的动作却毫无预兆的突然停了下来,她不敢睁开眼睛,只觉得轻软的被子带着与沙发相同的凉意骤然盖到了身上,片刻之后,身下的床微微一颤,萧尚麒似乎是重重的躺到了大床的另一侧。
  无边的夜色,也无法掩饰这一刻弥漫在卧室内的尴尬,何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长久的静默之后,才悄悄睁开眼睛。
  萧尚麒就仰面躺在距离她不过半臂的地方,身子也裹在蚕丝被子中,俊美的眼闭得紧紧的,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终究是她强求了是吗?何笑然苦笑,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滚落,他到底还是不喜欢她的,所以哪怕到了最后的一刻,也能够停住。她怎么就忘了,他说过的,当她是兄弟,一辈子的兄弟,当他的兄弟,永远可以和他说笑打闹不好吗?可是,到底是她不甘心,想奢求不该属于她的,所以,弄砸了一切。明天要怎么办?他们要怎么面对彼此?她要怎么面对他?
  这些问题,这些后悔,在酒意过后,蜂拥着冲进她的脑子,她没法回答自己,也没法让发生过的事情变成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只能用力的咬住被角,将那些呜咽逼回去。屋子里的空调温度调得那样低,哪怕是被子也不能温暖她,她瑟瑟的抖着,泪珠滚滚。
  “对不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哭累了,天却还是那么浓重的黑着,身边有索索的声音,然后有一只手,轻轻摩挲她露在被子外的长发,她不敢动,假装已经睡熟了,耳边只听见萧尚麒长长的叹息声,他对她说对不起,可她从来想听到的都不是这声对不起,可她想听的,他不会说,那么,再说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章 迷乱(三)
  “哧——”打火机跳跃起的火苗,照亮了眼前的小小空间,凌晨一点,萧尚麒坐在车里,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金属的机身,在手里反复的摩挲久了,有的地方越发的光亮,有的地方则现出磨损的痕迹。
  他忽然想起来,这个zippo还是他高二那年的生日礼物,何笑然那时候的脾气可比现在坏,他的生日年级里几乎无人不知,生日当天,礼物自然是堆积如山,可是偏偏身为同桌的她,全无表示。为此他很是不满,一整天没少借故和她找茬,结果第二天何笑然就丢了这个在他的桌子上,当年zippo里最廉价的一款。其实他怎么会在意一份礼物呢,别说是最廉价的一款,就是最贵的一款,放在他眼前,他也是眼都懒得眨一下的,他就是不满意她的态度。
  可是,怎么又想起何笑然了呢?他有些烦躁的摸出烟盒,抽了支烟点燃,等淡淡的白色烟雾在眼前弥散开时,他到底忍不住用手指反复的按了按一蹦一蹦,跳得厉害的太阳穴。
  今天晚上他无疑是失控了,借酒装疯这种事,他从来是不屑的,可是,今天他就做了他平时最不屑的事情,并且最终还仓皇落跑。
  心里一阵的烦躁,他把才吸了几口的烟掐灭,这个时间,他不知道可以去什么地方,可是家是不能再回去了,何笑然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而这是眼下他惟一能给予她的了。
  其实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并没有睡着,而只是不想面对他。他也知道她哭过了,他的听觉一向就好,何况是在那么安静的屋子里,何笑然的每一声极力控制的哽咽,都像重锤一样,直接敲到了他的心上。他觉得他就是一个混蛋,他想忘了陈菲儿,从海上明珠出来的时候,邹少波看他的那一眼,让他只觉得心里一片荒凉。三哥已经在准备婚礼了,他必须把不能割舍的割舍掉,把不能忘记的忘记了,他急于想证明,自己不是非她不可,可是他的痛苦也只是他的痛苦,他不应该把何笑然扯进来。
  何笑然对他好,他对她也好,他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除了那些兄弟之外,他最可以相信,最可以无所不谈的,就一直是她。他了解她外柔内刚的性子,以前开玩笑的时候常常说会保护她,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为她两肋插刀,可是,最后欺负她的,却不是别人,而偏偏是他本人。
  现在要怎么办呢?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把事情弄得很糟,明天要怎么见面?或者,毕业证领了,毕业照照完了,他们为了避免尴尬,从此再也别见面了?
  重新把车开回海上明珠,这里依旧是灯火辉煌,慕少天的车依旧大喇喇的停在他的专用停车位上,旁边邹少波和陆均衡的车也都在。大哥看来似乎是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了,时不时在这里呆到半夜,可是大嫂明明是再温柔不过的女人,大哥也不是不爱她,这么折腾,彼此不痛快,到底是为了什么?萧尚麒想着,几步进了电梯,又觉得自己多事,大哥的事情他管不了,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弄明白,再想更多又有什么意义?
  结果三楼他们平常专用的包房里,邹少波眯缝着眼睛,正百无聊赖的打着游戏,陆均衡则坐在另一边,拿着麦克,和一个妖娆的女孩子彼此贴在一起,荒啌走板的唱着情歌。
  第二章 迷乱(四)
  “这良宵苦短的,你怎么又跑回来了?不是这么不行吧?”三个人看见萧尚麒都是一愣,陆均衡最快反应过来,不忘了嘲笑他。
  “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萧尚麒哼了一声,自顾自坐到邹少波身边,头往沙发靠背上一仰,只觉得两个太阳穴疼得更厉害,再懒得开口。
  那天折腾到后来,萧尚麒还是睡在了海上明珠,早晨天大亮的时候邹少波的电话把他叫醒了,楼上露台上已经摆了餐桌,本来海上明珠是没有早点可吃的,不过因为夜里住了三位老板,几个厨师都没有走,赶早准备了一大桌中西两样的早点。
  “大哥呢?”萧尚麒过来的时候,邹少波和陆均衡都在,各据了桌子一头,慢条斯理的喝着鸡丝粥,反而独独不见慕少天。
  “还能上哪里去,回家了呗。经理说,昨晚上咱们刚去睡,大哥就下来了,也不让叫咱们,自己走了。”陆均衡说话的时候,一口粥喝急了,烫得直咂舌,也不知道是抱怨还是什么,半天才说,“下次再遇上这样的情况,要我说,咱们也不用在这傻陪着,还是趁早回家洗洗睡了的好,反正大哥最后也是不管咱们,自己想走就走。”
  “粥也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邹少波斜了他一眼,让他闭嘴。陆均衡耸耸肩,干脆把筷子一丢,叹道,“还是大哥家前阵子请的粤菜厨子地道,别的不说,就早晨煲的那锅粥,还有那叉烧包,绝了,海上明珠的厨子也不如。”
  “那你去要来,专门给你做一日三餐。”听说慕少天原来早就走了,并未留宿,萧尚麒挺高兴,他虽然和凉夏不熟,但是对她的印象很好,当下噎了陆均衡一句。其实他们不说,但都知道,慕少天并不爱吃粤菜,这个厨子其实是专门为了凉夏请的。
  早饭过后,经理也来汇报,说是萧尚麒的同学已经在天亮的时候陆续酒醒,现在都走了,陆均衡本来百无聊赖,听说之后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嬉皮笑脸的凑过来问他,“老六,昨天晚上那个,是你的女同学?”
  “与你何干?”萧尚麒没好气,倒想着这粥不错,可以一会打包一份,何笑然应该也睡醒了。哎——愁人,不知道她睡醒了,能不能间歇性失忆?但是总不能一辈子不再见面了,他是男人,回避也不是办法。
  “没什么关系,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吃到嘴没有?”陆均衡乐了,在萧尚麒把筷子丢向他的时候,迅速闪人。
  何笑然其实一夜都没怎么睡着,反反复复的想着留或是走。走了自然可以逃避开眼前这难堪的尴尬,可是除非他们再也不见面,不然这尴尬永远也不会自己消失不见。可是,她真的可以狠下心,再也不见他吗?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滚落,永不再见,这个念头只要想想,就让她心里好像被刀子割了一样,酸痛难挡。
  其实这样的纠缠不清,一贯不是她的风格,可是她的所有原则,在面对萧尚麒的时候,统统就会变成乌有。就像她明明知道,萧尚麒之于她,就是毒,可是,却甘愿含笑饮鸩。也许,这真是书上说的孽缘吧,她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总要还的。
  又这么断断续续的想一会,哭一会,漆黑的天际就骤然颜色变浅、变浅,最后整个天空苍白成一片,才四点不到,天居然就亮了。
  穿好衣服,理了理头发,又用冷水狠狠洗了洗脸,何笑然自嘲的照照镜子,不是美女的最大好处就是,她永远相貌平平,即便这样醉酒又哭过,也不过是眼睛有点微微的肿,肤色有些苍白,原本就不漂亮,现在也只是不好看而已。
  整理好自己,何笑然就不知道还该做什么了,萧尚麒的屋子她不好乱动,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最后惟有继续坐在床上,翻床头柜上原本搁着的一本财经杂志。
  虽然学的是工商管理,可这并不是何笑然的兴趣所在,何况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心思安定了,财经杂志在她看来,枯燥犹如天书,也最终在天亮之后,成功的催眠了她。
  萧尚麒回到家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地了,何笑然没有跑掉,正趴在床上盹着。嘴角忍不住上扬,他过去拍拍她的头,就看见她眯着眼睛,缓慢的抬头看他,眼神迷茫,好像半天才认出他是谁来,然后,神色平静一如过去每天早晨在教室里相遇时一样,没有他害怕的伤心或是羞涩或是不安等等,任何一种神情。
  “起来吧,给你带了粥,喝点胃里能舒服些。”萧尚麒说着,举了举还提在手里的打包盒。
  “什么粥?我只想喝甜粥。”在萧尚麒看不到的地方,何笑然用力攥了一下手,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靠着那瞬间的疼痛,让自己能够自然一些,翻身坐起,提出要求。
  “不是吧,我带回来的是鸡丝粥,我吃着觉得味道不错,特意给你打包的。”萧尚麒发愁的看了看打包盒,商量何笑然,“先吃这个行不行?中午我请你吃大餐。”
  “还要去送站,好几个同学都是中午下午的火车,哪有时间吃你的大餐。”何笑然重新抓抓头发,站起来,她醒得早,已经到客厅找回了拖鞋,这会木质地板上,只听见她啪啪的走路声。
  “那晚上请你,还去海上明珠?”萧尚麒说,“鲍鱼、鱼翅、燕窝,你能想到的,随便吃怎么样?”
  “小刁明天的火车,晚上我们说好再聚聚的。”何笑然说,“要么早晨请我吃八宝粥,要么算了,我回寝室了。”
  “怕你了,”她这样刁难,萧尚麒反而释然了,把打包盒往桌上随手一扔,找了车钥匙,真的开车带着何笑然去找了家粥铺喝了碗八宝粥,吃了屉小笼包,才又把她送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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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最怕离别(一)
  离校的最后时间马上就到了,出出入入的学生很多都是拿着大包小包的,这让整栋寝室楼看起来兵荒马乱。
  “舍得回来了?”推开寝室虚掩的门,原本整整齐齐的四人小屋,现在地上堆了几只行李箱,立刻让人觉得有无处落脚一般的拥挤感。而原来挂着帐子、摆着毛绒玩具,还有各种小东西以至于总满满当当的床上,现在却几乎空空荡荡。何笑然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那种呼之欲出的空荡荡的失落感,坐在最外面的小刁已经看见她了,笑得有些别有深意。
  “我是舍不得不回来好不好,”何笑然高抬腿,从一只皮箱上迈过来,跳到自己的书桌前,她的地方现在是最干净的了,电脑早两天已经送回家了,大四下学期也没什么课,书架上一直空空荡荡。作为本地人,她最大的优势就是离家近,所以除了床上的被褥之外,离校的时候,她已经没什么东西可收拾。
  “等会审你,”小刁戳了她一下,低头反复的翻看了一下手里的一叠照片,最后,慢慢的一张一张撕成小碎块。
  那些照片曾经是小刁的宝贝,拍的都是同一个人,寝室卧谈的时候,何笑然曾经无数次听到那个名字,计算机系的才子肖博年。不过她能记住这个名字,倒不是因为听的次数多,而是因为此肖虽不同于彼萧,但是发音是相同的,她的耳朵,总是对这个萧字太敏感了。
  小刁喜欢肖博年,从大一开始。那个时候何笑然和她还不住在一间寝室,刚开学彼此也不熟悉,不过关于工商管理系的一个女生追着计算机系的一个男生满校园跑的笑话,也是耳熟能详,不过也只是当笑话听听而已。
  没想到后来小刁给她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那天的情形,无论多少年之后何笑然回忆起来,都对小刁充满了敬慕。
  那是十月的一天,萧尚麒长假期间出国旅游,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礼物,其中就有一份是给陈菲儿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肯直接把礼物送过去,偏偏一起叫出她们俩。
  送给她的是一小瓶香水,包装华丽,香得浓烈,她很久之后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可是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以后,她都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味道的香水。而萧尚麒送给陈菲儿的,却是一款吊坠,素银的材质,极为古朴又极具民族风情的蝴蝶图案,看起来并不名贵,至少无论包装还是大小,和她的香水都不在一个档次上。陈菲儿很开心,当时就戴在身上,还让她看是不是好看。
  何笑然几乎都笑不出来了,她要努力的控制自己的眼睛,不流露出一丝羡慕或是嫉妒来、萧尚麒的眼光一贯就好,他细心挑选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好看呢?那时候她就明白了,她和陈菲儿,就和这两件礼物一样,不具有可比性。
  那天到后来,她因为心情不好,自己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上走了很久,想象着萧尚麒是怎么挑中了那只蝴蝶吊坠,又是怎么煞费苦心的想着要如何送出。她能得到礼物,完全是托了陈菲儿的福吧,为了让他送出这个吊坠的举动不显得突兀,为了让陈菲儿不觉得不安而拒绝接受。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她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句诗,反反复复的在心里念了两遍,就只觉得凄惶。
  结果这么胡思乱想着低头走路,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学校人工湖后面那片树林里。原想着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午睡,树林里该很清净,结果偏偏她刚刚找到一张树下的石凳坐下,就有人脚步匆匆闯了进来。
  “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就是我喜欢你吗?我都不怕别人听见,你还怕别人听见?”这是小刁的第一句话,嗓门洪亮,声音彪悍,完全是一副你从了我也得从,不从我也得从的语气,吓了树后刚坐稳的何笑然一大跳。
  “同学,我上次就和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倒是斯斯文文,何笑然忍不住悄悄把腿向后缩了缩,继而,又忍不住探头去看。
  十来步远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生个子高高大大的,不过很瘦,整个人套在一件宽大版的白衬衫里,风一吹就显得空荡荡的,不过背面单看发型也觉得应该是那种偏中性的帅气男孩。女生被他完全挡住了,只能看到一双白色的球鞋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
  “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咱们学校的吗?你和她表白了吗?她喜欢你吗?”女生一口气问了一串问题,声音还是那么大。
  “同学,这和你好像没有关系吧?”男生被这么一问,也有些恼火,呛了一句。
  “是没关系,所以我喜欢你,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不是吗?”女生居然也不生气,还反将了男生一军。
  “可是你这么每天总出现在我眼前,让我觉得很不自在,”男生顿了一下说,说了句狠话,“我就是希望你别白白浪费了时间,我不可能喜欢你的。”第三章 最怕离别(二)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是在浪费时间?”女生有一阵子没有说话,被拒绝得这么直接,何笑然想,如果这话是萧尚麒对她说的,她一定难过得要死,也一定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这样想着,她又缩了缩身子,却听见那个女生慢条斯理的接着说,“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这两件事并不冲突,我浪费还是不浪费时间,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你今天其实不必专门找我来谈,我反而觉得,是你浪费了你自己的时间。”
  男生大概从没有遇到过这样古怪的情形,他以为眼前这个每天追在他后面跑,还总拿相机偷拍他的女孩被这样拒绝之后,至少会掉几滴眼泪,或者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开,可是就没想到,最后手足无措的却反而是他。明明是他的生活被打扰了,明明是他被眼前的女生骚扰了,他就想不明白,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她喜欢他和他不喜欢她是两回事,而且还让他居然觉得无从辩驳。
  “我不和你争辩这些,反正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你好自为之吧。”男生反复的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他为自己总结的经验教训是,以后再不和这种脸皮厚过城墙的女生分辩什么,因为说不过她不说,自己还挺恼火自己拙嘴笨腮的。
  何笑然又在树后坐了一会,听到有脚步声快速的从树林里走了出去,才长长的出了口气,结果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她就惊讶的发现,刚才说话的女生,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地方挺好的,清净,适合想心事。”这是小刁同何笑然说的第一句话,清秋的风掀起她短短的发,让她在这一刻看起来,飞扬洒脱。
  “那时候我以为你会大哭一场呢。”傍晚,在学校附近的小饭馆,何笑然寝室的四个女生点了几道这里的招牌家常菜,又开了几瓶啤酒,聊着聊着,就说起了刚认识时候的事情。
  “眼泪流在爱你的人面前,他会疼惜,流在不爱你的人面前,只会被嘲笑,我凭什么给他嘲笑我的机会?”小刁仰脖干了一杯啤酒,长长的吸了口气才说,“也不对,我也不怕他嘲笑,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我也没做什么真正影响了他生活的事情,不就是多看他几眼,他要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他?”
  “算了,你已经放下了,就别提那个男人扫咱们的兴了。”周月看小刁自己倒满酒,又大口喝下去,继而又倒满,也知道放下两个字,不是像小刁嘴上说的,或是撕照片时那般轻松。何况,这几年小刁和那肖博年磕磕绊绊纠缠着一路走来,她也都看在眼里,这时候心情也沉了几分。
  “对,过去了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得说说现在。”小刁乐了,她刚刚一口气几乎喝完了两瓶啤酒,酒意跃上眉梢,一把揪住何笑然说,“然然呀,你招了吧,我们的政策一向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
  “招什么,你这家伙,这么快就喝醉了。”何笑然心里一跳,一心转移话题,“大姐,你看看,小刁发酒疯了。”
  “少打岔,打岔也没用。”小刁哼了一声说,“昨天晚上,你那么早就跟着萧尚麒走了,今天上午才回来,我来问你,你们去什么地方了?”
  “还能去什么地方,回家呗。”何笑然没想到,当时这些家伙都醉得东倒西歪了,居然还记得她是和谁一起走的。
  “不说实话是吧?”小刁和周月对视一眼,示意周月说话,周月有些为难的眨眨眼,最后还是说,“然然,其实吧,你妈妈今天早晨打电话到寝室过,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没回家,哦,你别担心,我们说你昨晚喝醉了,正在床上睡觉,你妈妈就没说别的,也没让我们叫你,只让我们叮嘱你今晚少喝酒。”
  何笑然怔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桌上的其他三个人已经贼兮兮的笑成一团,还是小刁推了她一把问,“到底你和萧尚麒怎么样了,你和他表白了?”
  “还用表白,他也不是傻子,然然喜欢他,我不信他不知道,你该问,昨天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周月捂着嘴,但却掩不住连上的笑意。
  “昨天呀,我确实去他家里,不过他把我送回去,就又走了,我在那里睡了一觉而已。”何笑然也知道今天不说是遮掩不过去了,只是有些事,她真的永远不能说出口,只避重就轻的说了昨天后来的情形。
  “不能吧,”周月很诧异,可是看何笑然神情淡然,确实不是说假话,只能讪讪的说,“想不到萧尚麒有柳下惠的品质。”
  第三章 最怕离别(三)
  柳下惠吗?何笑然的视线最后只落在酒杯上,想着,这真是一个安慰自己的好理由。
  那天晚上,何笑然连着第二天喝多了,也不只是她,小刁、周月和温雨也都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喝多酒还不想回寝室,于是又转战到学校附近的一家练歌房。
  唱歌对何笑然来说,是无法解决的技术难题,她五音不全,当年曾经发狠想找个声乐老师把五音找全,结果声乐老师直言不讳的告诉她,所谓五音不全,问题处在耳朵上而不是嗓子,就像很多聋哑人并不是哑而只是聋一样,耳朵分不出声音的变化,没什么实质的解决办法。所以,进了练歌房,她就只能靠边找个沙发坐下,专门进攻干果和薯片等等零食。
  小刁的情况和她差不多,也是不在调上的人,于是整个小包房里,回荡的就是周月和温雨此起彼伏的嘹亮歌声,间或还夹杂着重金属的配乐声。
  “然然,明天我就走了,别人我都不担心,我就担心你。”小刁把头枕在何笑然的肩头,用力撕着一片菠萝干,忽然说,“你看着比谁都坚强,也淡然,可是也比谁都心软。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爱情这东西,是要两个人互相付出的,你这样一个人坚持着,不累吗?”
  “你忽然这么文艺,我都有点受不了。”小刁的话,让何笑然心尖的某处忽然尖锐的一阵刺痛,她微微握拳,深吸口气才把小刁沉甸甸的脑袋推到一边去,在转为舒缓的音乐中说,“累吧,我也不是超人,不过也累不了几天了,你放心吧,好好去投奔你的前程,将来发达了,别忘了我就行。”
  “真的假的,这话真不像你说出来的,受什么刺激了?”小刁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何笑然。
  “被你刺激了呗。”何笑然觉得自己喝多了,顺嘴说胡话了,顿了一下,看小刁神色如常,才说,“也不是受什么刺激,就是忽然想明白了,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他。我喜欢他,是希望我的喜欢能让他觉得快乐,如果我的喜欢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让他觉得难受了,那就已经不是我最初希望的了。我不想我的喜欢,最后变得那样一文不值还招人厌烦,我真的就是想清楚了。”
  小刁牢牢的看着她,好一会才勉强的牵了牵嘴角说,“本来我要劝你,没想到最后好像变成你劝我了。你说的对,我们的喜欢也许对一些人来说一文不值,但是对我们自己来说,是最珍贵的。让那些不知道珍惜的人去见鬼吧,我们不喜欢他们了总行了吧,老话怎么说来着,天涯何处无芳草,对,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就要横穿中国去找我的芳草了,呵呵……”
  小刁的情绪并不对,何笑然想,在寝室撕照片的时候,小刁显得太平静了,现在又太激动,她刚刚并没有劝小刁的意思,她只是说她那一夜的感悟,可是这也只是说说,感情这东西,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如果她能这么洒脱,今天也不用借酒浇愁了。只是她不知道小刁和肖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倒是周月听到了小刁的话,忽然举着麦克转头就冒出一句,“肖博年那个混蛋,我卯足力气想揍他已经很久了,我要有然然的功夫,就打得让他妈都认不出来他。”
  “别胡扯,唱你的歌。”温雨拍了周月一掌,却也转头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小刁。后者埋头吃着香蕉皮和菠萝干,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只是到了后来还是出了状况,夜渐渐深沉,昨天晚上几乎整夜没睡,何笑然有些撑不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周月和温雨也唱累了,分别盹了会,才想到哈气连天的来推她,叫她一起回寝室。
  “小刁呢?”何笑然站起来,四下看了看。
  “去洗手间了吧,”周月歪头想了想,又看了看手表,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天呀,她上厕所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去了很久吗?”何笑然和温雨几乎同声问。
  “她出去的时候我记得我看了眼时间,不到十点半,可是现在都快一点了,”周月又看了看手表,确定自己没睡眼朦胧看错了表针,就不管不顾的来开门冲了出去。
  门外几步之外站着牛仔打扮的服务生,看见他们鱼贯而出,就上前来问是否结账。
  “我们还有一个人,十点多出来上厕所,一直没回来,”周月有些语无伦次,揪着服务生就直奔洗手间,到了门口,自己去看了女士一侧,又赶着服务生看了男士的一边,最后一无所获。
  “她能去哪里呢?”三个人立刻都急了,往寝室打电话,电话铃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问门口的服务生,都说没有注意到小刁是否出去了,她家又不在本市,除了学校,还会去什么地方呢?
  第三章 最怕离别(四)
  “看看这里的监控录像吧,最起码知道小刁有没有离开这里。”何笑然抬头四下看看,虽然没有看到走廊的天花板上有安装在明处的摄像头,可是还是觉得这种地方,必然有监控设施。
  “对不起女士,我们这里没有监控录像。”结果服务生听见了,一口就拒绝了。
  “怎么可能没有,现在小区学校里都有监控录像,你们这种公众场所怎么可能没有?”周月一听就火了,尖着嗓子说,“我们的人是在你这里不见的,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你能负起责任吗?”
  “这位小姐,您别这么激动。”服务生上了半宿的班,也是一肚皮没好气,对何笑然几个人说,“别说我们这里没有监控录像,即便是有,也不是什么人找任何理由都能看到的。”
  “你什么态度,叫你们经理来!”周月越发的火了,声音又提了几分。
  “经理不在,你们要是不唱了,就请结账。”服务生口气更冲,嘴里嘀咕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有人不见了,像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
  “结账?靠,我们走了,你们不是更不认账了?”周月没听清服务生后面的话,已经冲口骂了一句,说完想想刚才服务生好像嘀咕了句什么,越想越不是滋味,指着服务生说,“你刚才说什么呢,你给我再大声说一遍……”
  “别吵了,”温雨和何笑然看情势不对,赶紧来拉她,一边劝她说,“先找小刁要紧。”
  “怎么找?上哪里找?”周月仍旧愤愤,半天才压住火气,声音里却带了哭腔说,“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到底能去哪里呢?”
  萧尚麒的电话大剌剌的叮咚作响时,他人正在牌桌上,今天整个晚上运气好得不得了,陆均衡连给他点了几回炮,郁闷的直叫大哥来救他。
  “愿赌服输,又不是娘们,大喊大叫的,也不嫌自己丢人?”慕少天难得悠闲,和赵明轩喝茶下围棋,两个人对峙有一会了,陆均衡大叫的时候,他正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水,压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倒是正盯着棋盘的赵明轩乐了,抽空挖苦了一句。
  “你们就欺负我吧。”陆均衡做出恨恨的表情,随手扔出一张白板,咬牙说,“给你,我就不信刚抓几张牌你就能胡!”
  没想到萧尚麒还真是又抓了一手好牌,就等这张白板了,看见陆均衡打出,就赶紧说,“放好别动,胡了!”
  邹少波再撑不住,在陆均衡跳脚的时候,哈哈的笑了起来。
  萧尚麒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来电显示上何笑然的名字跳来跳去,他看了一眼,没忙着接,反而微微蹙了下眉。
  “这都几点了,”陆均衡抬头看了看大厅角落里的座钟,“女人吧,查岗?”
  “哪里都有你,看你的牌吧。”邹少波说话间,洗好的牌已经重新摆上。
  查岗这两个字,让萧尚麒眉间蹙得更紧,他以为何笑然和别的女人会不一样,毕竟,在他那样对她之后,她还能那么坦然的和他相对。可是他忘了,再怎么不一样,她也是女人,自己,终究给了她不应该的暗示了吧?
  “这么晚还没睡?”片刻之间,他想了很多,心里到底觉得麻烦,只是还是在最后一刻,接听了电话,不过语气是漫不经心的轻佻,“想我了?”
  其实何笑然平时除非学校有事,否则是不会给萧尚麒打电话的,不过萧尚麒倒是时常给她打电话,常常是半夜无聊,或者大清早锻炼之前,美其名曰,叫她翻个身再睡,可是,无论何时他们的电话里,何笑然都没有听到萧尚麒用这么轻慢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几乎是一瞬间,她努力想忘记的那些画面就一下子回涌到脑海中,她明白萧尚麒的疏离,可是她并不是有意想要纠缠他,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焦急和无助中,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向他求助,或许,真的是,她爱他成了一种习惯,这种习惯不仅让她每时每刻总不自觉的想到他,也让她萌生了一种依赖感。
  何笑然被这种念头下了一跳,本能的就把电话挂断了,一旁也急得够呛的温雨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拿着电话发呆,就猜到了她刚刚打电话给谁,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真是孽缘。
  孽缘,何笑然也不自觉的想到了这两个字,然后一激灵,视线和温雨对上,肖博年!她们几乎同时想到,肖博年签了上海的一家规模很大的外资公司,但是他是本地人,这几天应该还没有去报道,小刁没有地方可以去,会不会在离别之前,又忍不住去找了肖博年?
  第三章 最怕离别(五)
  “肖博年住在什么地方?”何笑然问周月。
  “我怎么知道。”周月也反应过来,三个人匆匆的跑到练歌房的前台结账,开了/发/票当作凭据之后,又奔到夜色沉沉的街上。
  “找个人问问。”温雨想想说,“周月,你不是认识计算机系的那个许默吗?他也是本地人,应该知道肖博年住哪里吧?”
  “这么晚,也不知道他睡没睡,”周月叹气,掏出手机吧吧的一顿按键翻找,然后拨电话,几十秒之后,在旁边凑过来听的何笑然和温雨齐齐松了口气,电话被接听了。
  “他说他只知道肖博年家大概在哪个区,但没去过,说不准具体位置。”一边接电话,周月一边捂住话筒重复她听来的信息。
  “那能不能再帮忙打听一下?”温雨问。
  周月比了个嘘的口型,拜托许默帮忙打听。深更半夜的,许默正在编程序,本来不想答应,可经不住周月央求,只能答应问问。幸好他们系的男生都是出了名的夜猫子,还真有几个正打游戏或是编程的人电话没关机的,打听了一圈,总算问出了肖博年家的地址。
  接到许默的电话,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之后了,许默是很奇怪周月为什么这么急的打听肖博年的住址,不过也没忘提醒她们,夜深了,别在外面乱逛。
  幸好后半夜,出租车已经比较容易拦到了,何笑然报上肖博年家的地址,就觉得再没有说话的力气。司机也不多话,只是把广播开的声音很大,应该是某个交通台,夜深了,不知道是为了给还在路面上驾车的司机提神,还是为了提高午夜场的收听率,男女主持人互相调侃之余,也会偶尔冒出点含蓄的荤段子。
  何笑然觉得自己太紧张了,总觉得出租车司机的眼神不对,透过车内挂着的那盏后视镜,贼溜溜的扫着她们。
  这种不安加上对小刁的担忧,让她心跳一阵加速,她本能的握拳,高中之后,她已经不怎么练习跆拳道了,主要是妈妈怕她耽误功课,也说女孩子练习这个不够斯文。不过她功底还在,如果司机……她估摸了一下司机的身高体重,觉得她还是可以应付一阵。
  这样一想,紧悬的心放松了些,她转而去看窗外一盏盏路灯被飞快的抛到身后,偏偏手机突如其来的一阵震动,让她猝不及防,倒下了一跳。
  电话是萧尚麒打来的,距离她拨给他,已经过了半个多钟头,她想了会,还是接了。
  “你在什么地方?这都几点了?”交通台主持人的声音在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刚刚为什么给他打电话又挂断时候,先钻进了萧尚麒的耳朵,何笑然都能想象出他说话时的神情,必然是蹙着眉的不悦。
  “还在外面,有点事。”何笑然只能说。
  “出什么事了,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不出声就挂了?”萧尚麒是又打了小半圈麻将,才越想越觉得不对,何笑然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晚打电话给他,他不该不问缘由的,所以招呼刚输了棋的赵明轩替他,自己站到走廊里,回拨了电话,“实话是说,别糊弄我。”想想,他补充。
  “小刁不见了,我们去找她。”看了看周月和温雨,何笑然有心不想说,可是她从来没像今天晚上这么慌乱过,心上好像悬着块巨大的石头,看到温雨微微点头,她就避重就轻的说了。
  “这么晚,你们三个女生上什么地方找她去?”萧尚麒把手里燃了一半的烟掐灭,回到屋中,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偏偏陆均衡有了翻身的兆头,连赢了两把,一下扯住他说,“别走呀,赢了就走可不行。”
  “我们坐出租车呢,没事,”何笑然隐约听见了这句,赶紧说。
  “出租车也不一定安全。”萧尚麒拨开陆均衡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一边说,“地址,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报上肖博年家的地址,萧尚麒却不让她挂断电话,于是她呆呆的听着他发动车子,听着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一直到下车。
  肖博年家的生活条件应该很一般,他的家住在城内一个大工厂的家属区里,小区的月亮门,车辆无法通行,而月色下,月亮门内,灌木丛生,黑黢黢的一片,也让周月和温雨心里发毛。
  “你们先别进去了,就站到马路边,我马上到。”一路上,萧尚麒偶尔会和她说几句话,都是这种命令的口吻,让她们这样或是那样,周月开始还小声说没见过这么霸道的男人,到了这时,却觉得感激万分了。
  在路边等了大约十分钟,萧尚麒那台奔驰越野车已经呼啸而至,黑色的车身,在月光和路灯的辉映下,闪烁着让人心安的、金属独有的光芒。
  第三章 最怕离别(六)
  在漆黑漆黑的夜里,要从那么多长得一模一样的老式居民楼中搜索肖博年家的那一栋,其实并不容易,何况家属区年头久了,道路更是坑洼不平,何笑然跟在萧尚麒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走得磕磕绊绊。在她第n次几乎绊倒的时候,萧尚麒依旧头也不回,不过却忽然把右手向后伸到了她面前,盛夏的深夜,风也是微凉的,他的掌心却很热,那种热意,顺着她左手的经脉,很快直抵心房。
  温雨还在反复的拨打寝室的电话,回应她的,依旧是绵绵不息的铃声,周月也反复的拨小刁的电话,却只有个机械的女生回答她,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小刁真会来找肖博年吗?”又找了一阵,整个家属区内,没有一盏还亮着的灯,所有人都睡了,这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周月有些灰心,许默刚刚也顺便替她找到了肖博年的电话,可是也是关机中,“她或许只是去什么地方静静吧,早上看她态度还很坚决,照片都撕了,一点不留念想一样,这才几个钟头,她不能来找他吧?”
  “来都来了,看看要是真不在这里,咱们也就心安了。”温雨揪了揪周月的衣角,悄声说,“萧大少爷都没说什么,你还抱怨?”
  “姓萧的就没有好人。”周月在心里哼了一声,看看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再想想莫名其妙不见的那个,火气顿生,不过这话她敢指着肖博年的鼻子理直气壮的说,现在却不敢说出声让萧尚麒听到,只能趴在温雨耳边,无声的念叨。
  其实何笑然对于在这里能不能找到小刁也没有一点把握,可是这一天小刁给她的感觉太过反常了,她心里总有很坏的预感,小刁很可能出事了。
  这样的魂不守舍,尽管萧尚麒已经很用力的握着她的手给她支撑了,何笑然还是被脚下的什么绊倒了,单手撑地的一瞬,她整个人僵住了。
  在她跌倒的地方几步之外的草丛边上,一只布艺的深色书包被丢在地上,如果不是跌倒了,她可能根本不会发现它的存在,书包的拉锁上拴着一只红色的毛绒小玩具,是小刁生日的时候她们一起去饭店吃饭,不要发票的赠品,很丑很丑的红毛小狒狒。小刁一直栓在书包上,是因为那天他们在饭店里遇上了肖博年和一群同学,买单的时候,肖博年也要了这样一只丑狒狒。
  “那不是小刁的包吗?”萧尚麒不知道何笑然为什么蹲在地上不动,以为她扭伤了脚,正弯下腰看她,落后他们一两步的周月和温雨却齐齐的发现了那个书包。
  “确定?”萧尚麒放开与何笑然交握的手,下意识的在她头顶拍了两下才说,“你们几个呆在这里别走开也别动,我进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何笑然却猛的站起来,说是一起,却没有等萧尚麒,而是大步冲进了草丛后面的灌木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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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离别之痛(一)
  那天的事情,注定成为何笑然寝室里四个女孩一生的噩梦。
  小刁真的就在灌木丛后,抱膝坐在高矮参差的杂草中。何笑然记得,小刁是最爱干净,最怕虫子的人,平时别说坐在这样的杂草从中,就是让她从草丛中走过去,都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我先出去了。”几个人的脚步声,似乎没有惊动小刁,她依旧维持着一个姿势,抱着膝盖,头抵在膝头,一动不动的坐着,萧尚麒四下看了看,忽然眉头微皱,轻声对何笑然说,“有事大声叫。”然后,退了开。
  “小刁!”何笑然顾上不上萧尚麒了,只是蹲下身去,轻声叫她的外号,一连三声,还是毫无反应的,最后她忍不住轻拍小刁的肩膀,却没想到,刚才石像一样静默不动的人,却忽然用力抬手,猛的推向她。何笑然猝不及防,被推得跌坐到一边,小刁的头也抬起来了,只是看向所有人的眼神凶猛异常,那是一种被伤害了,处于绝望中的小兽的眼神,凶狠无助。
  “小刁,小刁,你怎么了?”周月和温雨齐声叫她的名字,最后视线落在她的领口时,又顿住了,忘了下面该说什么。
  小刁昨天晚上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今夏最流行的连裤装,挺括的短袖连着一条短裤,把她纤细的腰身,修长的腿显露无意。可是如今,那挺括的短袖上衣的领口却撕裂开来,所有的扣子都不知去向,随着她直起身的动作,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的肌肤。
  何笑然也是坐倒之后,才发现近处,小刁的胳膊和腿上大片擦伤的痕迹,她从来不知道,夏天的夜里会这么冷,只这一瞬,就让她浑身战栗一般的颤抖起来,不可自抑。
  “小刁,小刁,小刁……”何笑然一连叠声的叫她的名字,好长时间吧,至少在她们的记忆中,那几分钟的等待,度日如年般煎熬,小刁的视线缓慢的落在何笑然的脸上,眼神一点点有了焦距,好像终于认出了周围的三个人一样,良久,嘴角抖动,竟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来。
  “你还好吧,我们找你很久了,你这个坏家伙,还跟我们玩失踪。”何笑然声音哽咽,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心里头一样,难受得想用手去抓,可是隔着皮肉和骨头,什么都抓不到,她思量着,却控制不住眼泪和呜咽声,只能匆匆的叫,“小刁……”
  “你哭什么?”小刁却还是笑,靠得近了,何笑然看得到她嘴角暗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液,蜿蜒的一缕,爬过下颌。
  “我——很担心你。”何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们都是看各种电影电视剧长大的,脑子里已经忍不住自行推断出了一些可怕的画面,可没有人敢问小刁什么,只能茫然的,看着她艰难的微笑。
  “我们回寝室吧,”许久,温雨轻声说,“回去休息休息。”
  “回去——”何笑然和周月觉得有道理,可是还没来得及点头,小刁已经摇头了,喃喃般的说,“回不去了!”
  周围一时又安静到了极点,只能听到间或几声小虫的鸣叫,半天,小刁再抬头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平静了许多,眼神中有着决绝,她把手伸到何笑然面前,要借用她的手机。她们都猜不到她要打给谁,只能看着她,按了三个数字,又按了通话键。
  警车来得很快,刺耳的笛声彻底划破了夜的宁静,硕大的照明灯和电筒,在搜证的时候,也把这幽暗的灌木丛和杂草地照得犹如白天。
  周月和温雨陪着小刁坐上了警车,只留下何笑然独坐萧尚麒的车。
  “小刁,比我们想象的勇敢。”何笑然没有一丝力气,从上车之后,就蜷缩在座椅上,动也不动,萧尚麒替她扣好安全带,跟在警车后面走了几分钟后,看她仍旧一声不出,也有点担心。不过他也不擅长安慰人,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她,只能说,“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你别这样。”
  “能过去吗?”何笑然到底是动了动,自语一样的说,“很快会过去,怎么可能很快过去?小刁以后要怎么办?今天晚上肖博年到底在干什么?他……他怎么不去死!”
  “你这么想太极端。” 萧尚麒叹了口气说,“小刁为什么跑到这里你还不知道,怎么能怪到那个什么年身上?”
  “我为什么不能怪他?”他不说还好,一说何笑然却好像忽然充电了一样,猛的坐直了身子,“那个地方就在肖博年家楼下,她不为他能来吗?她不为他能出事吗?她才二十二岁,以后要怎么办?”
  “可是还是她自己来的,没有人逼她,她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就要承担什么后果,何笑然,你理智一点,你这样,帮不到她。”这最后一句,抽走了何笑然刚刚聚起的全部力气,她帮不了小刁,如果她前一天没有失眠,那刚刚她就不会睡着;如果她没有睡着,小刁离开包房她就不会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就会阻拦小刁这么疯狂的举动,如果阻止不了,也可以陪她一起来,那么,是不是一切都可以避免?
  第四章 离别之痛(二)
  “你别胡思乱想了,小刁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何笑然的纠结被萧尚麒轻易的就看穿了,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想劝她几句,可是想了想还是作罢。小刁于他,就是一个不怎么太熟悉的女同学罢了,谁也不愿意看到身边认识的人出这样的事,可是现在事情发生了,他认为,最重要的是把后面的事处理好,把伤害降到最低,至于安慰别人,这从来不是他擅长的。
  车停在刑警大队门前的差不多同时,被他半夜里从被窝中叫起来的律师江华鑫也赶到了,下车的时候还哈气连天,不过一走进刑警大队的大门,整个人就立马精神抖擞起来。
  何笑然不知道萧尚麒在什么时候还找了律师,看着他和律师打招呼,又去找了刑警队长,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既觉得有他在,再可怕的事情也可以面对了,同时也害怕心里的那种依恋的习惯和感觉,他做这些事太轻松了,轻松的证明,他和她,是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很快有刑警过来,给何笑然她们三个分别做了笔录,不过是反复的问她们,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在那里找到小刁,还有,在现场都看到了什么。何笑然出来的时候,周月和温雨还分别在不同的屋子里,小刁却没在这里,她的脑子都有些迟钝了,想着电视剧里,这样的时候,小刁大约会先被送去医院吧,至少是接受医生的检查。
  就这么在走廊里胡思乱想的片刻,楼梯那边一阵脚步凌乱,她茫然的抬头,就看见肖博年跟着两个刑警,也大步走了过来。
  “何笑然?”肖博年看到她显然吃了一惊,不过她没想到,他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分明没什么正面接触才对,他怎么也被带来了?何笑然想着,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已经又问,“你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小……”何笑然想说,出事的不是她而是小刁,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这样的事情,小刁一定不想让他知道,也就是这么一个瞬间的迟疑,跟在一边的刑警已经说,“什么都别问了,想知道什么,一会再说。”
  就这样,她目送着肖博年也被带进了一间屋子,再过一会,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匆匆跑来,都是满头大汗,发丝纷乱。
  何笑然猜,来的应该是肖博年的父母,不过她没有打招呼的力气,只是自顾自的找到一块看起来白白的墙,然后重重的靠了过去。
  这一夜似乎格外的长。
  等到四点左右,晨光初露的时候,萧尚麒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般,忽然出现在何笑然的面前,一夜没睡,他看起来却还是很精神的,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的同时,也叫醒了后来出来的周月和温雨。
  “我先送你们回去吧,”萧尚麒说,“周月今天的火车吧,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我们现在就走?”周月愕然,“不用我们协助调查了,还有,小刁……”
  “你们知道的,已经都告诉警察了不是吗?”江华鑫正好也走过来,温和的对周月说,“事情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你们需要协助调查的部分已经结束了,现在跟萧回去吧,睡一觉,生活还要继续,你们该做什么,还要做什么不是吗?”
  周月迟疑,看了眼何笑然和温雨,她的火车票是中午的,在最初替小刁着急上火的劲儿过了之后,她一直挺担心她不能如期回家去的,现在知道自己可以走了,可是心里的滋味却还是不好受。
  “小刁……我是说,陈伊她,什么时候能回去。”何笑然问。
  “她……她现在还有些事情,一会可能还要帮她做拼图,不好说什么时候能回去,我会在这里陪着她。”江华鑫说,“这里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你们回去等她也是一样的。”
  “我们先走吧,”最后还是温雨拍板,拉着何笑然和周月,一步一步的,出了刑警大队,又回了学校。
  这是离校的最后一天了,不过小刁的事情还是惊动了校方,在周月临上火车前的几个小时里,辅导员和学院的院长、副院长都来了,又照例问了她们一次经过,末了带走了小刁的所有行李。
  “替我和小刁说,她是最坚强的,以后还要这样,好好的过日子,给我打电话,别忘了,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见面的。”上火车的时候,周月哭了,眼泪大串、大串的滚落,她们三个人不停的拥抱,反反复复叮嘱对方的,也就是不要断了联系,要好好的生活……
  何笑然还记得,那天每节车厢前,站着的几乎都是泪别的毕业生们,火车站也一直在放一首歌,很老的歌,吴奇隆的《祝你一路平安》。
  最后无论怎么不舍,火车还是准时开动了,车下送别的人群跟着火车从快走到快跑,都用力的挥着手,喊着同学的名字,直到追出站台,直到火车消失不见……
  第四章 离别之痛(三
  何笑然没有想到,送走了周月之后,她却也再没有见过小刁。
  小刁的案子破得很快,犯罪嫌疑人在第二天就据说在警方强大的压力之下,投案自首了。小刁的父母也在当天乘飞机赶了过来,将小刁从刑警大队接走后,就切断了她和同学们的一切联系。
  所以何笑然是几天之后,才从萧尚麒那里知道了事发的经过。那天,小刁确实是自己从练歌房里出来的,并在练歌房门口上了一台等客的出租车,这个画面,被练歌房设在室外的几个摄像头同时拍摄了下来。
  犯罪嫌疑人就是这台出租车的夜班司机,不,准确的说,是替班司机。原来的夜半司机家里孩子生病了,请了人来替班,而这个人,曾经在十几年前因为打仗斗殴进过监狱,不过这几年表现得很好,大家渐渐把这事给淡忘了。
  很多犯罪行为,都是一瞬间萌生的作案动机,开始的时候,这个替班司机就是因为最近打麻将输了钱,想抢小刁的包,没想到跟踪小刁的时候,发现周围的环境极其安静,于是萌生了更可怕的念头。
  “这个畜生,他不得好死。”萧尚麒避重就轻,可是何笑然也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还是听明白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只剩下紧握的拳头和愤恨。
  “这种畜生,自然有人教训,死不了,也保证脱几层皮。”萧尚麒冷笑,有些话他不想告诉何笑然,那个犯罪嫌疑人在进拘留所的第一天,就被暴打了一顿,虽然因为还要上庭,没让那厮断上几根肋骨,可是便几天的血是不可避免的。犯这种罪的人,在里面是最难受的,所以其实即便不特别交代,几顿打也是免不了的,何况……
  “嗯,”何笑然沉默了很久之后,才点点头,犯罪的人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了,这是大快人心的事,只是想到小刁的不辞而别,想到她受到的伤害,想到那天肖博年脸上的愕然和懊悔,她的心情却只是更加的沉重。肖博年对小刁,也不可能是没有一点感觉吧,如果他那天没有关机,如果他那天见到小刁了,不,如果她们早一点发现小刁的异样,早一点拦住她或是找到她,一切都会不一样吧?可是,这世上就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一切都迟了……小刁走了,肖博年满心自责,可是自责并不是爱,小刁必然也是明白的,所以才走得这样决绝和干脆,切断了所有可能的联系方式。
  这几天何笑然一直、一直的想,如果小刁早一点这样干脆的了断一切,是不是就不会付出这样惨烈的代价?舍不得,是折磨,放手是长痛不如短痛,可是到底,那一种痛,更可以忍耐呢?
  “别没精打采的,小刁的案子不会开庭审理,不过估计很快就会宣判,她既然不愿意你们知道,就是有她自己的苦衷,你想再多也没有用。倒是你自己,毕业也毕业了,你以后怎么打算的,工作联系的怎么样,不是说,你前阵子实习的单位挺好的?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不肯去了,干着不开心?我这边倒是缺人手,不然来帮我吧!”萧尚麒伸手拨拨她的头发,两个人在餐厅坐了半天了,以前何笑然最喜欢这里的牛排和提拉米苏,还有那些甜腻腻的饮料和冰淇淋,可是今天,菜牌都被要被翻烂了,也没见她点出一样来,整个人泱泱的,没一点精神。
  “我明白,就是有点担心小刁。”何笑然抬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萧尚麒,她以前就知道他的皮肤很好,可是没想到这么好,在西餐厅这样的灯光下,他整张脸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玉石雕琢的,棱角分明中又透着润,一双眼睛更是被衬得明如秋水,视线交汇的一刻,她几乎呆了,到了嘴边的话,说着说着就顿住了,隔了会才硬生生移开视线说,“那份工作是觉得挺不适合我的,我以为我会很适合当文员,但没想到,办公室太舒服了,我反而坐不住。”
  “那你想做什么呢?到我那儿给我当会计怎么样?”萧尚麒仿若没有发现她的失神,托着下巴点了平时何笑然爱吃的东西,放走了服务员才说,“咱们专业知识都学杂了,你既然不愿意总坐办公室,就先当会计,然后考个注册会计师,将来再考个资产评估师什么,从此成为高级白领,一年上几个月班就足够生活,怎么样?”
  “当会计?”何笑然说,“我这个人这么爱钱,你不怕我把持不住,把你的钱都装进我的口袋里?”
  “要这么说,是有点担心,”萧尚麒乐了,忍不住又揉了揉何笑然趴在桌子上的头,“我倒不差这点钱,就怕你笨得做不平帐,还没把钱拿走,就被人捉住了。”
  “我哪有那么笨。”何笑然推开他的手,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平静些,才说,“你说,我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家,我妈总说我天天在家晃得人心烦,我干脆到外地去找份工作,一年也不回来几次,让她想想我,好不好?”
  第四章 离别之痛(四)
  “真的假的?”萧尚麒倒是露出很吃惊的表情,笑着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何笑然说,“你要到外地去找工作,你会做饭吗?阿姨不担心你,我都担心你会饿出毛病来。”
  “不会做还不会学吗,做饭有什么难的。”何笑然低着头,指尖一点、一点的掐着桌上的一朵铃兰花的花瓣,“你就这么小瞧我?”
  “不是小瞧你。”萧尚麒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正色说,“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到外地去工作,阿姨能放心吗?再说一个人举目无亲的,遇到事情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早出晚归也没有接送你,还得一个人面对衣食住行的所有问题,多累呀?何必放着省事不干,去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你说说看,你想找份什么工作,我一准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不好吗?”
  “得了,知道你厉害。”何笑然心里一阵的甜又是一阵的酸,萧尚麒有时候就是对她太好了,好到她真的舍不得离开他,还会有一种错觉,就是他也喜欢着她。可是她这一刻又偏偏无比清醒,再怎么不舍得,心里也有个声音在不停的说,这是不可能的,再贪恋下去,也只是让自己陷得更深而已。是呀,再贪恋他这片刻的温柔,她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小刁?想到这里,她甩了甩头,转开了话题,“我就是这么一说,本地都没找到工作,到外地找工作不是更难。不过我还是想自己试试,呵呵,不然这大学不是白念了,毕业就失业了。”
  “随你折腾吧,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萧尚麒松了口气,他们点的餐陆续上了,他看何笑然吃喝如旧,想着,这大约是她随口的玩笑话吧,反正他最近手里的事情多得每天恨不能一分为二,等忙过这一段,看看她找工作的情况吧,不行再替她找个好点的工作就是了。
  同萧尚麒道别之后,何笑然回到家就开始在网络上搜索,国内几个大的招聘网站上,确实有很多招聘信息,她有心离开这里,就选了几个离家不远不近的大城市,逐一浏览,投了十来份简历出去。当时心里是没有抱太大希望的,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她这样刚出校门的菜鸟了,找工作哪里就这么容易?她不想承认,可这也是事实,她就是赌一赌,想看看老天的意思,是让她还留在这里呢?还是让她离开呢?
  因为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几天之后,当她接到一家报社打来的通知她笔试的电话时,她是非常惊讶的。这家报社,是她那天投的最后一份简历,按理说,她的专业不算对口,不过她自己挺喜欢写点东西的,才随手投了。报社的地点离家大约要坐十个小时火车,倒是一个还不错的中型城市,只是不如家里这边历史悠久、繁华兴盛。晚饭的时候,她把这件事和爸爸妈妈说了,立刻得到了鼓励和支持。
  何爸爸是一贯鼓励她闯一闯的,当即就说,“好好准备,好好考试,我姑娘一身好功夫,到外地工作我们也不担心你吃亏。”
  何妈妈想得长远些,有些迟疑的说,“从大城市到小城市去,老何,这妥当吗?”
  “你思想就是传统,现在也不是咱们年轻那会了,去了一个地方工作,就得安家落户,户口再也回不来,他们现在人才流动自由,让她去闯两年,有了经验回来这边找工作也容易,没什么不好。”何爸爸大手一挥,拍板了。
  “那你就去试试,”何妈妈想想,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当,虽然不太舍得,可是留她在家找不到工作干呆也不是办法,只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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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新生活的开始(一)
  从接到通知到正式笔试,之间只有三天的准备时间,何妈妈请了年假,坚持要陪何笑然一起去,美其名曰顺便考察报社和那里的城市环境。何笑然的抗议被何爸爸同何妈妈一起否定了,只能乖乖去排队买第二天晚上的卧铺车票,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带齐学历证明、身份证等等的证件,准备出发。
  而整个准备出门的过程,也就是第二天一个白天,中间何爸爸同何妈妈没有插手任何事,只是看着何笑然一个人跑来跑去的收拾东西。一直到临出门的时候,何妈妈看着那个装得整整齐齐的大背包,才有些感叹的说,“然然真是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妈妈——”何笑然过去抱住何妈妈蹭了又蹭,撒娇的说,“找工作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别弄这么伤感,我会有负担的。”
  “快放手,才夸你长大了,又这样。”何妈妈笑着拍打她的后背,把她从怀里揪出来,催促她背好包,拉着她下楼打车去火车站。
  从小到大,何笑然还没坐过卧铺,主要是她还从来没有离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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