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说了那字,是图片带字今夜你会不会想起我歌名揍

从公园出来以后高一鸣也没有叫车,他把西装搭在肩膀上低着头走回公寓,天渐渐黑了地上拖着长长的身影。

“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秦飞说的对,他真的呔累了!高一鸣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如今……背负起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够坚持多久走的多远。可是眼下嘚路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秦飞……想到这个人他又不禁心里升起了温暖的感觉。

半年前在回上海的船上不期而遇,他想求一份谋苼的差事而他正需要一个帮他打理杂务的人,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说实话,一开始他对秦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梨园行本来就不是一般囚能理解的,何况秦飞初来乍到至于他决定用新人,恐怕除了一时冲动也有对这行心寒的意思。

三年仅仅三年的时间,在上海女孓登台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了。可是放眼望去,所谓的红伶多半都是这位督军,那位少爷用权利或者金钱捧出来的而他,“十②红”的名头在这乱世中,也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虚名就像黄浦江上最单薄的船,经不起风浪

只是他没想到,秦飞居然在这短短半姩里在上海的各种条线上,都多多少少牵扯上了一些人脉而对他高一鸣,秦飞又是绝对的信任、服从甚至关怀备至。直觉告诉他秦飞这个人非常不简单,可是到底有多复杂他好像又懒得去深究。

“秦飞……”他不由之主的念起这个名字嘴角轻轻上扬。

忽然他發现地上的影子变成了两个……“我不是叫你亲自送她回家吗?……”高一鸣有一点脸红因为他不确定来人有没有听到他小声念他的名芓。

“高老板别来无恙……”一个穿着中山装的黑衣男子从暗影中走了出来,

高一鸣一惊,原来不是秦飞

他缓缓的转过身来,盯着眼前的人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想起那个人那些事,他的心里充满恨意嘴里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原来是你!”

阿文慢慢的走到高一鸣的面前,双眼直直盯着他看这张脸,这身形这语气……

“高一鸣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

“好,那让我试试你到底是不是真嘚高一鸣!”

高一鸣不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衣男子,他挪动脚步迎面向前已然摆开了架势。

阿文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忽然變拳为掌,朝高一鸣胸前打去

高一鸣不退反进,与黑衣男子缠斗起来只见他出拳忽左忽右,力道不大但总叫人防不胜防黑衣男子左臂和后背吃了两拳,不由暗暗吃惊

眼前的这个人,功夫比他记忆中的那个人要好要说三年之间功夫精进是可能的,但奇怪的是这个囚的功夫套路跟那个人完全不同,这飘忽不定的身影这举手投足……

“东瀛忍术……”阿文脱口而出。

他也不敢再轻敌可是为了证实惢中的疑惑,他有意无意的专攻高一鸣左肩

对拆数招,高一鸣渐渐占了上风阿文眼见讨不到什么便宜,索性把心一横挺胸硬接了高┅鸣一拳,却伸手抓住他左肩的衬衫用力一扯衬衫被扯下来一角,肩膀前胸处一道深深的疤痕像一条毒虫盘在白皙的肌肤上

阿文急速往后退了数步,躲开高一鸣后续的招式他用手捂着挨拳的胸口,嘴角留下一条淡淡的血丝

他低语道:“你真的是高一鸣!”

高一鸣也昰一惊,连忙拉起衬衫的布条遮住左胸和肩膀。

“小姐你果然还活着!”阿文竟然笑了。

高一鸣见他住了手便走过去捡起刚才掉在哋上的西装外套,套在了身上

他神情自若,眼睛直直的盯着阿文回答道:“是的你可以回去告诉姓段的,我还没死我又回来了!”

阿文却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既然没死你又何必再回来!”

高一鸣见阿文并不吃惊反而好言相劝,有些惊讶便问道:“你……你說什么?”

阿文压低声道:“我是看着他朝你开枪后来你父亲让我处理你的尸体……”

“住口,我没有父亲!”高一鸣激动的打断了阿攵的话

阿文无奈的苦笑,继续说:“我本来想随便找个地方把你埋了车不知不觉开到一个洋人的教堂门前,我便给了洋人五个大洋請他们给你办个后事,也算尽点心意……说实话我……很佩服你!”

高一鸣看着阿文,冷冷的说:“这么说来你还算有点良知,为什麼还要跟着那个**帮他害人!”

阿文反而笑了:“你有你不得不做的事,我也有我的何必问呢?”

他又说:“我得走了你……好自为の,如果你还想杀他……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完,阿文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暗里

高一鸣反而呆在原地。所以他在日本的医院里醒来の前的事情都有了大概的轮廓居然是阿文的“佩服”救了他!

段直,我命不该绝就是你的死期不远了!

“夜凉如水,早点回去吧!”

高一鸣不回头也知道是秦飞。

秦飞从暗处奔了出来只是紧张的打量着高一鸣,问了一句:“你没受伤吧!”

高一鸣却又一愣这个从來不问问题的男人,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可是他满眼关心的只是他冷不冷,累不累有没有受伤。

“为什么不管我遇到什么事,你都在我身边”高一鸣自言自语道。

‘因为我是你请回来的跟班呀!’秦飞若有似无的回答道


  大新闻现场总是一片混乱氣氛紧张不安。

  警察已经将那所平房团团包围准备随时出击,电视台及报馆记者在一旁潜伏蠢蠢欲动。

  一个年轻、面貌娟秀嘚女子站在对面马路手持麦克风作现场报道:“自今晨九时开始,该男子挟持前妻及一子一女作为人质与警方对峙达六个小时,他有槍并且不时殴打小孩,令警方十分紧张谈判专家经已到场,正尝试进入现场综合电视台记者彭嘉扬报道。”

  摄影师刚想放下机器休息一会平房内忽然传来卜卜枪声,身为记者彭嘉扬自然敏捷机灵,立刻奔向平房警察们一阵骚动,不顾一切破门而入

  轰隆一声,大门应声而倒

  他们大声吆喝:“警察,放下武器警察!”

  眼尖的嘉扬已经看到近大门处躺?大小三具人体,她呵地┅声叫出来

  一个女警拦住她,“小姐请勿踏进现场,请实时退出”

  这时,冲上楼梯的警察颓然跑下来

  同伴问他:“囿甚么发现?”

  嘉扬一听大为激动,不顾一切对牢麦克风就喊:“该男人闯入前妻住宅扬言要叫她好看,结果枪杀一家三口快廿一世纪了,在这文明西方社会女性命运仍然坎坷,综合电视台彭嘉扬报道”

  她放下麦克风,浑身颤抖目睹惨剧发生,剎那间㈣条生命灰飞烟灭年轻的她接受不来,她走到一旁蹲下身子,把头埋在手中

  她抬起头来,看到上司赫昔信

  他给她一杯热鈳可。

  “好点没有回去剪片子,立刻出下午新闻”

  嘉扬低声答:“是。”

  “汤会留守这?善后”

  嘉扬站起来,双膝仍然发软

  “嘉扬,一个优秀记者必须大胆、细心、冷静”

  “而且做新闻,不能渗入私人观点亦不应感情用事。”

  赫昔信扬扬手“你回去吧,稍后我会与你汇合”

  救护车疾驶而至,嘉扬听见有人说:“无生还者”

  焦土政策:我不能使你快樂,我不能拥有你但是,我能扼杀你的生命

  回到新闻室,她为这段新闻加上总结:“这已是本年度本省第三宗虐杀妻儿案此风鈈可长,政府应加强保护妇孺

  “嘉扬你观点太私人了。”

  “我报道的都是事实”

  “被害人再三向警方表示受到前夫恐吓監视,警方并无予以保护”

  “警方哪有这许多人力物力应付每宗家庭不和事件。”

  嘉扬痛心疾首“我为女性命运悲哀。”

  谁知赫昔信忽然笑了

  “别不高兴,嘉扬你感情如些丰富,比较适合做一个小说家”

  “这只是我私人意见,来让我们开始工作。”

  新闻片段播出后案头电话铃大响。

  赵香珠说:“陈群娣不是一个名字一个档案,她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嘉扬,你听?”是哥哥嘉维,“我们看到电视新闻枪林弹雨场面可怖,妈吓得惊哭你几时下班慰母?”

  “还有点事同妈说峩无恙。”

  匆匆做妥手上工作嘉扬驾车回家,双目通红的母亲站在门口等她

  嘉扬一手搂?母亲肩膀。

  彭太太哀求:“嘉揚不要再做记者了。”

  嘉维走出来说:“女孩子做些软性新闻岂不是更好”

  “嘉扬,我真担惊受怕上次在东区捉毒贩,我親眼看见疑匪推开摄影机说要杀死你”

  回到客厅,一家人坐下

  嘉维的未婚妻周陶芳捧出下午茶及蛋糕,笑说:“小妹想做英雌”

  嘉扬回嘴:“那多好,你独个儿讨得妈妈欢心珍珠玉石都是你的。”

  彭太太犹有余悸“从前,怕女儿嫁不出去或是嫁不到好人家,现在还得怕女儿太能干,走太远”

  嘉扬说:“我又没走到别的地方去。”

  “讲的是你堂姐嘉媛跑到天之涯海之角去与猢狲作伴,大伯急得血压高”

  提到姐姐嘉媛,嘉扬心向往之“她,我哪?学得了她她得到史密夫松尼恩博物馆的生粅奖学金,此刻在马达加斯加研究利马猿”

  嘉维吸一口气,“甚么”

  “前些时候她在《国家地理杂志》发表的图片真令人心折。”

  彭太太说:“嘉媛她乱发纠结看上去也同猿猴差不多呢。”

  陶芳叹口气“女儿志在四方,我就少了这份胆色我只想婚后生两子两女管彭家四只小猴子已心满意足。”

  彭太太转忧为喜“这才是我要听的话。”

  嘉扬捧?咖啡忽然出神,她累了

  “我去淋浴休息。”

  她回房即倒在?上

  一闭上眼便看到刚才发生的灭门惨剧,母子三口蜷缩倒卧在门边的情形历历在目她们三人分明已逃到门口,仍惨遭毒手杀害他们的,正是原本应当保护他们的人

  那年轻母亲的身体压住子女,至死还想保护他們

  嘉扬用手揉?双眼,深深叹息

  母亲敲门她才醒来,天色已暗

  嘉扬听过电话就说:“我马上来。”

  彭太太急问:“你又去甚么地方”

  嘉扬笑,“跳舞”

  彭太太反而放心,可是嘴?仍然唠叨:“你是记者应该知道,别喝不知名饮料不偠与陌生人搭讪……”

  嘉扬已经抓过外套去得老远。

  一个妇女权益组织的会员在电视台等她

  她赶到新闻室时听到那位女士夶声说:“彭小姐或许会了解我的愤怒。”

  “她来了”众人松口气。

  嘉扬问:“甚么事”

  那位女士伸出手,“我叫赵香珠我想为陈群娣申怨。”

  嘉扬与她握手“陈女士已不在人世。”

  赵香珠说:“那么责任就落在我们身上。”

  同事们一聽立刻借故走开。

  她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叠照片,“看她有父母兄弟,有同学朋友她在世上,生活了三十四年我们希望她的蕜剧可唤醒公众对妇女受虐的关注。”

  赵香珠叹口气“我不是妇解分子,我是执业律师我只是想为弱者做一点事情。”她放下名爿

  “下星期我们举办如何应付家庭暴力讲座,你可愿来参加”

  “我会出现,还有照片可以留给我用吗?”

  她是一个喜歡多管闲事的人世上原应多几个好事之徒。

  嘉扬做多一个特写放在赫昔信桌子上。

  那天她真筋疲力尽反而睡不?。

  嘉維问:“你的冒险细胞遗传自何人”

  “祖父吧,他少年时便独自飘洋过海到马六甲学做生意。”

  “可是偏偏遗传给女孙”嘉维笑?搔头,“天地良心我认为最舒服的地方是家?自己的?,我一点不想东征西讨明年结婚,打算与妈妈同住在她老人家英明領导之下,实施开枝散叶”

  嘉扬微笑,“恭喜你”

  “母亲的意思是,你或可找一份?职”

  嘉扬忽然说:“嘉维,你说虐待有几种?”

  嘉维一怔“你在讲甚么?”

  嘉扬说下去:“父亲长期在东南亚照顾生意置母亲不顾,一年才见三两次可算精神虐待?”

  嘉维低声喝止:“你说到甚么地方去了”

  “母亲哑忍已有十年,亲友纷纷传说父亲另有女伴为甚么无人站出來说一句公道话?”

  嘉扬把头枕在双臂上“是因为她还算得上丰衣足食吧,我想好好研究这种现象或许,将来可以写一本书”

  “不早了,我明天得上班”

  第二天,新闻组开会决定采用嘉扬的故事。

  “相当煽动可是有其观点。”

  “新闻新闻三天之后,不再有人提起的叫新闻”

  一位同事忽然匆匆进来,“接到警方报告北区山上发现弃车,车后尾厢中有昏迷印裔女性身上有被殴打?象,现已送院车子属于她丈夫的父亲。”

  “嘉扬你去做这单新闻。”

  到了现场刚来得及看到拖车将豪华房车拖走。

  “伤者情况如何”

  嘉扬抬起头,凝神看?灰紫色天空一会儿吸进一口气,将案件冷静地报告出来

  “你以为這种事不会发生在文明社会?错事实胜于雄辩,这些惨剧仍没有答案”

  一连串报告造成回响,观众关注收视率冒升,彭嘉扬不洅是寂寂无闻小记者她渐渐培养出个人风格。

  连赫昔信都说:“在新闻淡季她也会做些特写采访本市老太太,比较她们生活谈談她们喜与悲,回忆前半生得失这些报告十分受欢迎。”

  嘉扬会代表电视台送食物鲜花给超过百岁的老妇

  出乎意料之外,百歲人瑞大不乏人

  男同事问:“男人呢,男性没有同样待遇”

  “男人?”嘉扬的口气像是从未听过有这类人种似的

  “是吖,男人也会悲伤也会寂寞,也有委屈”

  “喂,世界大战时男儿热血救国,舍身取义你不知道有这件事?”

  嘉扬用铅笔敲桌子“嗯,男人”

  她再也没想到这一连串报告会引发她生活中转折点。

  半年后一个下午她自现场工作回来,一边放下采訪器材一边说:“豪宅区后巷发现女尸,浑身鲜血无身分证明文件,使坊众大为震惊”

  嘉扬一时没有留意到新闻室?有外人。

  直到一个人转过头来双眼炯炯有神地看?她。

  嘉扬也向她行注目礼

  那女子约三十多岁,短发肤色微褐像中亚细亚人,穿白衬衫及卡其裤刚健婀娜,笑时有种妩媚可是不笑时又略带威严。

  彭嘉扬一时不信自己双眼

  她冲口而出:“你是珍伊娜。”

  那位女士笑了:“你认识我”

  一边赫昔信说:“大名鼎鼎,谁人不知”

  “大驾光临,不知有甚么事”

  珍伊娜指?嘉扬说:“找你。”

  珍伊娜是美国著名新闻时事节目主持人时时出现战区报道新闻,她是真正冒?枪林弹雨生命危险换取宝貴信息的名记者。

  她伸出手与嘉扬一握“我已离开美国广播公司及《标准视线》节目,现在担任独立制片打算拍摄一系列半小时節目。”

  “一共十三集题目是今日世界妇女不公平待遇,彭嘉扬我想聘请你担任助手。”

  珍说话像发射连珠炮嘉扬半晌才會过意来。

  她立刻看?赫昔信她与综合电视台还有一年合约。

  “且慢高兴”老赫说:“你且听听珍的计画。”

  珍把一只信封放到桌子上“全在?头了,你慢慢看”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我约了摄影师”

  她已经一阵风似离开新闻室。

  赫昔信赞道:“魅力十足”

  嘉扬飘飘然,“看中了我找我做助手。”

  “嘉扬没那么大的头,莫戴那么大的帽”

  嘉扬笑噵:“你总是打压我。”

  她打开了那只大信封先看到一张地图,用红线注明路程每个站打一颗黄心。

  “哗这像是印第安纳鍾斯博士的探险图。”

  “说得一点也不错”

  “中国、日本、印度、泰国、约旦、苏丹……简直环游世界。”

  赫昔信笑了“为期半年,合同上注明经费以及酬劳有限可是能叫你增阔视线。”

  “嘉扬珍去的都是穷乡僻壤,她不会挑大城市落脚”

  嘉扬有点怯意,“她为甚么挑中我”

  “一则,是同道中人她看过你这一年来的新闻稿,二则新人价廉物美,三则她欣赏你,洅说找个出生入死的助手,也不容易”

  “我与综合的关系呢?”

  “可以弹性处理我立即代你与上头商量。”

  “我愿听取你的忠告”

  赫昔信说:“千载难逢机会,同珍讲明你有出书及借用图片权利,如无意外这本册子将会引起国际若干注意。”

  “不过我看你最好趁这空档进行体能训练。”

  嘉扬说:“我一直有游泳打球”

  “珍伊娜的著名战壕作风可不是草地网球。”

  “是”嘉扬立刻向赫昔信敬一个礼。

  赫昔信看?她一会儿忽然叹口气,“你在我手下多久了”

  “两年,多谢你做峩导师”

  “我何来资格做你老师。”

  “老赫你怎么了。”

  “你一进综合我便知道你不是池中物你精通中英法语,持名校政治科学及新闻系文凭无家累,精力无穷具备一切优秀条件……”

  嘉扬大惑不解,“赞我那是否意味『呵有毛有翼想飞出老巢了,不过做得不好也别妄想回头,这?已经没你的事』”

  赫昔信笑得眼泪都挤出来。

  这刁钻活泼聪敏的女孩一进门便吸引住他他已届中年,离过两次婚嗜酒,薪水大部分用来付赡养费在新闻界混了四分一世纪,精通所有门槛却已丧失热情。

  这个奻孩的真纯像一道金光照入他霉腐积尘的心房叫他自惭形秽,于是他装出一副长辈模样,画清界线……不不他老赫不是癞蛤蟆,他尚余一点点尊严

  今日,这女孩终于要飞出去了

  以后,除出威士忌加冰已没有甚么再能引他笑。

  他挽起绉绉的外套“峩出去一会儿。”

  “喂才三点就开始喝?”

  赫昔信问:“要不要一起来”

  嘉扬皱上眉头,“所有酒馆都有酸臭味你们怎么会留恋那种地方?”

  赫昔信不再理她自顾自落寞地离去。

  嘉扬把手头上工夫做完坐下来细细读珍伊娜提供的合约。

  她与律师朋友通过电话将合同传真给她过目。

  回复来了:“没问题简单合理。”

  综合的答复也下来:“可将彭嘉扬合约推迟陸个月当无薪假期论。”

  嘉扬致电健身院:“听说你们那?有攀石训练”

  “是,九十度角直垂式悬崖一定合你意。”

  “周末全满星期一至三中午有少许时间,请问你有甚么底子”

  “我自幼习咏春。”

  “好极了届时见。”

  都安排好了隨时可以出发。

  不过还得找一个适当机会,把这件事告诉母亲

  她先向大哥透露消息。

  嘉维痛心疾首地顿足:“我知道这┅天迟早来临”

  嘉扬莫名其妙,“我尚未堕落你用辞不当。”

  “妈怎么会让你走”

  陶芳问:“还有无其它选择?”

  嘉扬摊摊手“她可以跟?来。”

  “大哥大嫂自我进新闻系头一日起,我就在期待这么一天你说我心意如何?”

  陶芳困惑“我根本不明白你为甚么要走得那么远,做那么吃苦的事”

  嘉扬微笑,“我前生是一只隼”

  嘉维恐吓她:“妈的双眼会哭瞎。”

  “不会有陶芳在,陶芳陪她看戏吃茶陶芳,给你消息妈妈有一只亨利云斯顿五卡拉钻戒,尽管问她要好了”

  陶芳沒好气,“迟早都是我的不用你?。”

  “在地球一些地方处处是疾病、饥荒、战乱,嘉扬你不能去。”

  “大哥有一把声喑在呼召我,我无比驯服乐意追随她”

  “有些国家还在贩卖妇女人口。”

  “对我们就是要揭发这种黑幕。”

  陶芳问:“伱不做我俩的伴娘了”

  “我一定赶回来。”

  “你在荒山野岭天之涯海之角,怎么出席”

  “爬也爬回来,好不好”

  陶芳仍然大惑不解,“嘉扬你将如何洗头护肤?还有食水药物是否随身携带,可找得到热水淋浴”

  嘉维气说:“她是另类人種。”

  嘉扬却答:“我武维扬”

  “你自己同妈妈说吧。”

  嘉扬且放下人事关系去锻炼身体。

  珍伊娜来取回合约两囚喝咖啡,她笑问:“你母亲知道没有”

  嘉扬苦笑,“赫昔信全告诉你了”

  珍点点头,“亚裔母女至亲”

  “这又不比未婚怀孕,可是似乎更难启齿”

  “我帮你,你可说赴美工作她会好过点,然后趁她不觉,愈走愈远”

  嘉扬感激不尽,“當初你也那样办?”

  “不我自幼丧母。”

  “我是上一代的人有?上一代的故事。”

  嘉扬笑嘻嘻地说:“你的确比我大彡五岁”

  这样简单的赞美却叫珍高兴不已,呵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我们的工作,的确将自美国开始”

  珍轻轻说:“如果你认为西方大国的妇女地位没有问题,你就大错特错”

  她这说法再正确没有。

  “嘉扬祝我们合作顺利。”

  她们碰叻碰咖啡杯子

  那天晚上,嘉扬同母亲说需南下美国工作。

  彭太太凝视女儿的圆脸“去多久?”

  “妈跟?去服侍你”

  嘉扬大惊,“怎么敢当”

  “反正我也没甚么可做,帮你做饭熨衣服好了”

  “你会甚么,每次被男同学欺侮都只会哭”

  时空扰乱了这位太太的思维,她回忆到七、八岁时的小嘉扬不明白时间溜向何处。

  “妈那是我小学三年级的事。”

  “后來学了咏春受洋童嘲弄,还他们一拳一腿他们喊救命,我又得去见班主任”

  彭太太叹口气,“而你父亲一直在东南亚兜转不返晃眼你已大学毕业。”

  “妈让我写一封信,叫他回来可好”

  彭太太笑,“真是孩子你叫得动他?他若在这?与我们长相廝守谁负责庞大开销?他已答应回来替嘉维主婚”

  上次见到他,还是嘉扬行毕业礼那日送她一辆平治小跑车与一条钻石网球手鏈,怕嘉维不高兴又添多一架四驱兰芝路华,此刻门外停?四部车子

  除了人不到,也甚么都做到了

  嘉扬说:“开头好象还囿人追求你。”

  彭太太却很清醒“你指前几年还有人想打我主意。”

  嘉扬与母亲紧紧拥抱

  彭太太忽然用英语吟道:“一個儿子是你的儿子直至他娶妻,一个女儿是你的女儿直至一生”

  “嘉维说婚后同你一起住。”

  “相见好同住难,我叫他们出詓组织小家庭”

  接?几天,他们在外头找房子

  陶芳相当挑剔,大的嫌旧、新的怨小又讲究地段,说到底不外是要求最贵朂好的新房。

  彭太太说:“那你得同你爸商量”

  嘉扬一一看在眼中不出声,规矩人家又有能力,照顾媳妇是应该的但是,將来彭嘉扬可不会问人家要一针一线

  彭先生一向慷慨,在电话另一头一口答应并且叫相熟的房屋经纪同儿子联络。

  陶芳心愿嘚偿快活得像春天小鸟,又赶?嘉维去看家具

  彭太太转头看?女儿笑,“人家的女儿似雕通象牙我的女儿却像番薯。”

  “嘉扬留下来陪妈妈。”

  “妈妈我去几个月即回来写书,天天在家执笔不离你半步。”

  那天下午珍伊娜的电话到了。

  “嘉扬出来,我介绍另外一位拍档给你认识”

  “正是,我们在东区拉斐尔酒店等你”

  那地方乌烟瘴气,龙蛇混杂是生人勿近地带,怎么会约在那?可是要试一试彭嘉扬胆色?

  嘉扬第一时间赶到推门进所谓酒店,只见数名褴褛的大汉转过头来看?她

  在霉酸的空气?,她看到几双昏黄多疑的眼睛嘉扬冷静地坐在一角。

  忽然之间有人叫她:“喂,你”

  嘉扬抬头,一姠大胆的她也不禁心怯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非常高大魁梧的黑人,黝暗的光线下只看到他一副白牙

  他踏前一步,嘉扬本能地退后表情一定出卖了她,因为那黑大汉忽然哈哈大笑“你怕?”

  嘉扬惊疑不定正在这个时候,珍伊娜出现了“嘉扬,你见过摄影師麦可了”

  嘉扬瞠目结舌,嗄他便是另一个拍档?

  不禁暗暗叫苦怎么会是个黑人!

  不料那黑麦可比她还要震惊,立刻說:“甚么这支那女是你助手?珍你弄错了吧,她如何担此重任”

  哗,她没歧视他他倒先看不起她,嘉扬气结叉起腰,瞪圓了双眼

  “好好好,都给我坐下”

  嘉扬咕哝:“怎么挑这个地方?”

  黑麦可对珍笑说:“下次记得挑市中心最豪华的㈣季酒店见面喝茶。”

  珍也笑说:“静一静”

  这时,有一个妖娆的女子走近“找我?”

  原来主角住在这?

  “嘉扬,你来发问”

  那女子明显是华裔,十分年轻但是憔悴沧桑,坐下来叫杯啤酒,对?瓶嘴便喝

  “有甚么话要说?”

  她藐?嘉扬眼色倒有三分风情。

  嘉扬只觉悲哀她轻轻问:“可知自己祖籍何处?”

  不料答案完整:“中国广东新会”

  妹妹笑了,“但凡能换取一点利钱的都做”仍不愿直言。

  “早就去世亦无兄弟姐妹,孑然一人无牵无挂。”

  “社会对你如何”

  “我们是社会渣滓,社会欲去之而后快”

  说话极有文理,嘉扬为之恻然

  “结过婚否,可有子女”

  “在这世上,我只得我一人”

  “为甚么乐意穿?高跟鞋窄衣裙?”

  珍想说话却被麦可阻止。

  袖珍摄影机收在他的帽子?已经开动。

  那女郎一怔“好看呀。”

  “是社会压力自称渣滓的不幸人还得依社会奇突的常规行事?”

  “老板要求打扮妖艳”

  “社会可有打压你?”

  妹妹侧头想一想点起一支香烟,“一切是我自愿”

  珍终于开口:“嘉扬,问题太深奥”

  可是妹妹说:“不,我听得明白但是我始终有选择,我可往快餐店领取最低工资但是我没有那样做,我有自由”

  嘉扬不语,忽然想箌母亲她也属自愿。

  “让我看你的手臂”

  妹妹撂起手袖,不出所料针孔累累。

  “你是痛苦的吧”

  “生为女子,與痛苦自然有不解之缘”

  嘉扬说:“我不明白这话,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那叫妹妹的女子看?这个粗眉大眼,双颊红粉绯緋的年轻记者笑了“你是少数最最幸运者。”

  这时珍伊娜叹口气,“好到此为止。”

  妹妹伸一个懒腰“没我的事了?”站起来离去

  珍说:“嘉扬只有你才问得出那样新鲜的问题,做得好”

  “我还想问她如何流落异乡。”

  珍说:“那反而就落俗套了”

  黑人在这时说:“让我们离开这?可好?空气浑浊我都不能呼吸。”

  三人走出廉价酒店在阳光下抖抖四肢,吁絀一口气

  真是另外一个世界。

  在光猛阳光下看麦可仍有余悸。

  他外形并不似男士时装书上那种黑人模特儿他一点也不渶俊,一张厚嘴怪吓人嘉扬别转面孔。

  麦可不去理她自顾自走往停车场。

  珍伊娜讶异“你没说你不喜欢黑人。”

  “我嘚确没说过”

  “我们这小组三人一定要同心合力绝不允许有任何种族歧视。”

  “珍我不是那样的人。”

  “麦可是宾夕维胒亚大学新闻及语文系学生专攻摄影,副修葡文与西班牙文行内极有名气。”

  嘉扬张大嘴她孤陋寡闻,没想到这粗壮的黑人会昰读书人

  上了车,珍才说:“等等我去买香烟。”

  “不请人抽,拉近距离”

  她一走开,麦可便转过头来看?嘉扬笑嘉扬这时发觉他的舌头都是褐黑色,头发纠结一团一团盘在头顶似发菜,怎么看怎么丑

  他忽然咧嘴,作势欲扑“野人,非洲吃你。”随即大笑起来

  自从知道他是大学生之后,嘉扬已不再恐惧所有读书人都有包袱,怕人家说他不似读书人故此不敢为所欲为。

  当下嘉扬瞪他一眼“孔夫子有一句话,叫『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我一时失觉,不知你来头你也不必怀恨在惢。”

  麦可一听孔夫子那样大石头压下来顿时一呆,随即觉有理态度软化,他伸出手来“那么,我们言归于好吧”

  他的掱如蒲扇大,手背墨黑手掌皮肤没有色素,是肉色看上去怪异之极。

  嘉扬只得与他握手

  那天,彭太太送女儿两件礼物打開盒子,是一只最新型?星电话地球五千万平方里无远弗届,另外还有一只小小枕头上面绣?:与母亲联络,她会担心

  慈母之惢,显露无遗

  嘉扬偷偷落下泪来。

  赫昔信也派人送了礼物来那是小小一只皮背囊,已相当残旧但起码还能用三十年,打开┅看全是各种各样旅途上最用得?的成药,包括一瓶云南白药

  嘉扬感激不尽,他太有心思

  嘉维给她大叠小面额美金,收在┅条腰带?好缚在身上。

  他们都不说但是似都知道她去的是些甚么地方。

  “记住嘉扬我们四月五号结婚。”

  可是年少氣盛她想出去看世界。

  无论多艰巨也值得正像当年进大学读政治,茫无头绪参考上年试卷,不要说是答案连题目都看不懂。

  她痛哭失声抹干眼泪鼓起勇气苦读,四年后以一级荣誉毕业

  凡事起头难,这一退缩到老也只能在端口级电视台上报道劫车案及交通意外。

  嘉扬握拳头深深吸进一口气。

  “每天打一通电话回来”

  压力虽大,但嘉扬还是答应母亲

  打一通电話而已,有甚么难唉,真正实践过的人才知道不容易首先,要计准时差每次得定时,最好是母亲时间上午十时左右;第二要匀得絀时间做这件事,电话需顺利接通否则,又得再拨渐渐变成极大负担,有大学同学一个月后放弃做不孝儿

  嘉扬决定先练习一下。

  在体育器材店铺购买衣物时看看手表,十时正她打电话问候娘亲:“好吗?”

  “好甚么”母亲没精打采,“父母早已辞卋兄弟远离,非常寂寞”

  嘉扬无言,这也是他们怕打电话的原因之一

  “我马上回来陪你。”

  “陶芳在学做百宝鸭你吔一起玩吧。”

  嘉扬一听怕怕皱上眉头,她一天吃五餐从来不起油锅,对不起她有事。

  “我还是去找参考书吧”

  过兩天,嘉扬便起程了

  第一站飞巴西里奥热内卢。

  珍做先锋她与麦可殿后。

  赫昔信来送飞机开头他相当风趣:“喂,同巴巴拉华德斯同级时切莫忘记我们小电视台”

  后来有点不舍得,紧紧拥抱她哽咽。

  他一向对她有意思只是没有勇气表示甚麼,他有自知之明:前妻太多喝得也太多,故此美好的人与事看看也只得算数

  嘉扬与麦可都只有手提行李,那黑人可说只得一套替换衣裳所有空位用来装载器材。

  他剃掉了头发整齐得多,可是一双眼睛更显得铜铃大嘉扬觉得此刻他又像古时庙宇外的四大金刚。

  多么怪异的小组:一个中东女性一个华裔少女,加一个黑人加一起谙五种言语,可以行遍全世界了

  嘉扬闭目假寐,姩轻的她无论在甚么地方都睡得?

  他觉得这东方少女似二十年代法国装修艺术时期的小小象牙雕像:雪白精致的小面孔、细细手脚,甚么都袖珍一点点大不像真人。

  可是她一支笔一张嘴可真厉害目光尖锐,发问鲜活所以非藉助她不可,况且他们此行,去亞洲站头极多

  麦可把手伸到嘉扬面孔附近,比较一下他的手掌比她的脸还要大,真是可爱

  飞机抵目的地,大家的腿都有点酸软起来活动。

  一出飞机场嘉扬的电话马上响起来。

  是珍:“叫麦可租车到萨弗多路山打那大厦四○五室做访问”

  哗,立刻开工连喘息的机会也无。

  麦可转头说:“那是里奥最著名的整形医务所你对手术矫形知道多少?”

  嘉扬不出声事先她已做过一些资料搜集,只怕用时不够

  她在街角买了一客刨冰,边吃边看风景

  黑麦可的葡萄牙文极是流利,干甚么都不吃亏

  他们走进医务所,珍伊娜容光焕发地迎出来“我的拍档们来了。”

  主任医生叫维多上了年纪,相貌慈祥不似一个坏人,怹身边有两位拉丁美女一看就知道是示范人办,隆胸细腰长腿媚眼高鼻尖下巴,没有缺憾的美看上去怪怪的

  介绍完毕,喝过咖啡彭嘉扬轻轻问:“儿童饥饿,处处疾病何为一张完美的面孔对你们来说尚那么重要?”

  原本讽刺极为强烈的一个尖锐问题因为被嘉扬压低了声音柔柔问来倒变得同情心十足。

  那维多医生不徐不疾地回答:“爱美是人的天性与贫富无关,每个月我都抽空到貧民窟免费为儿童修补兔唇裂颚他们也有权利爱美。”

  这真是狡辩嘉扬笑了。

  医生借故退出嘉扬访问那两个染金发美女。

  “贵国对美的评价是『愈金发愈美丽』可是拉丁美裔天然毛发是棕褐,为甚么”

  女郎们笑,拨一拨黄发交叉玉腿,“时尚”

  “时尚是对女性的一种社会压力?”

  “谁不爱美呢”舔一舔红唇。

  “各种矫形手术其实非常痛楚”

  “一切都是徝得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拉皮抽脂有固定的危险存在。”

  黑麦可微笑这彭嘉扬是文明先进社会?的书呆子,她怎么会明皛

  “各位记者先生小姐,请你们到依柏尼玛沙滩去看看就会明白”

  珍伊娜笑说:“我们这就去实地视察。”

  嘉扬并不觉累亦不知晚上在何处下榻。

  一行三人驾车去那著名的美女沙滩游览

  途中嘉扬取出?星电话调校时间,拨到家中来听电话的囸是彭太太。

  她一声“妈妈”被前座的麦可听见,他侧一侧头鼻子发酸。

  嘉扬说了两句挂线看见珍微微笑,便递电话给她“你可要与母亲说话?”

  珍轻轻说:“她已不在人世那种电话尚未发明。”

  “所以”珍说下去:“趁听得到她声音,多说幾句”

  嘉扬如释重负,“我还以为你们会取笑我”

  珍叹口气,“很多人以为若要办事有力便先得凉血”

  那是一个展览囚体的沙滩,亦是年轻男女的社交场所人山人海都只穿极小极小的线装泳衣,尽可能把几乎百分之九十皮肤露于人前昂视阔步。

  嘉扬还是第一次来她说:“闻名正如目见。”

  “是一个崇尚青春完美肉身的民族”

  麦可忽然说:“同中国人应该刚相反。”

  嘉扬答:“华人风气亦在蜕变中”

  珍说:“精神生活贫乏才是一个民族最大的损失吧。”

  三人小组一致公认

  他们把車驶往山上,从高处看下来繁华都市边缘密密麻麻都是木屋,乡间贫民涌往城市觅食临屋愈搭愈多。

  嘉扬站在风?观景感慨万芉。

  麦可替她拍照“传真回去给母亲欣赏。”

  “我们下山去吧”

  珍这个组长带他们去饱餐一顿,回旅舍休息

  “比那不勒斯或纽约更差?”

  珍伸手拧嘉扬脸颊“抱?护照睡觉就是了。”

  在柜?登记时珍说:“旅途中有时得三人一房先警告伱,嘉扬届时勿惊惶失措。”

  珍伊娜看?她背影同麦同说:“怎么样?”

  “太天真了还似孩子。”

  “到了中国得靠她掩饰身分办事。”

  “怪惹人怜爱可是”

  麦可搔搔头,“见了她才发觉自己块头太大手足笨钝,全无是处”

  傍晚,麦鈳来敲门“珍去访友,你可要观光”

  嘉扬求之不得,“带我去贫民窟”

  “呃,不如去喝杯啤酒”

  麦可举手,“好好恏”

  在车上他听耳机,嘉扬问:“哪种音乐”

  他把耳机递给她,嘉扬一听认得是卜狄伦的声音:“你到过甚么地方我蓝眼の子,你见识过甚么我亲爱的年轻人”是一首悲怆的反战歌曲。

  嘉扬点点头“祖师爷歌声永远震撼,我们听这歌也十分贴切”

  麦可意外,“你也知道六十年代的他”

  接近目的地了,空气中洋溢一股酸臭异味

  一看就知道缺乏水电,人口太过挤拥荿年人失业,儿童失学

  泥径两边垃圾堆积如山,污水缓缓流过衣衫褴褛的小孩赤足奔跑,但是抬头一看新月初上,这一片天空哃样可以观星

  在一块略高的空地上有几个小女孩玩耍。

  “麦可请担任翻译。”

  八岁那个叫贝罗九岁的名科拉,脸容秀媄都有咖啡色大眼睛。

  嘉扬给她们糖吃与她们聊天,“长大后有甚么志愿”

  贝罗答:“环球小姐。”

  科拉的愿望比较謙卑:“我想做医生”

  “那你得勤力读书。”

  科拉说:“明年我或可以入学”

  贝罗看?黑发的陌生人,“你呢你想做甚么?”

  嘉扬笑了想一想,“我最希望把工作做好”

  “你的工作是甚么?”

  贝罗神气活现地说:“当我成为环球小姐时伱可以来采访我”

  嘉扬认真地答:“一定。”

  回程中他们向小贩买微温的啤酒喝

  嘉扬发觉麦可的口袋?插?一本小书,看仔细封面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除出肤色籍贯习惯嗜好并没甚么不同。

  嘉扬问:“你在甚么地方出生”

  “非洲象牙海岸的奴隶营。”

  “是甚么令你参加这次工作”

  麦可看?嘉扬的小面孔,“你先说”

  “对我来说,这是一次好机会”

  “还有其它原因吧?”黑人也聪明

  “能够为女性说几句话总是好事。”

  “一个私人理由”他不想公开。

  嘉扬不想強人所难支开话题,“你幼时有甚么愿望”

  “篮球明星,收入上亿”

  回到旅舍,珍叫他们一起观看日间拍摄片段小组讨論到深夜。

  嘉扬如一块海绵般贪婪吸收珍与麦可的宝贵经验及意见十分满足。

  倒在?上才发觉已经三十多小时不眠不休,一瞌眼就熟睡

  之后,她发觉小组每两天才睡一次是非常普通的事,反正她精力过剩得其所哉。

  第二天清晨她自动醒来唤醒哃伴,结伴去医务所实地采访整容过程。

  三个人都利用早上这一点宝贵时间梳洗因为这一出门,又不知何时才能返回旅舍

  嘉扬乌亮湿发叫麦可心中暗暗称奇,触鼻是一阵茉莉花香他有点陶醉,一抬头看到珍对牢他会心微笑连忙别转面孔。

  维多医生破唎让他们把摄影机扛进手术室拍摄抽脂手术当事人打算一了百了,在一小时内抽出五十磅多余脂肪

  “她原本体重多少?”

  “將自一百六十迅速减至一百磅”

  记者们也穿上白袍口罩,眼看腊黄胶状脂肪一桶桶连血水被吸出嘉扬胃部十分不适。

  但是医苼看护却谈笑自若扩音机?播?森巴音乐,这种手术他们每天大约做七次。

  嘉扬轻轻说声对不起她退出医务所,到?生间用冷沝敷面

  维多医生的顾客陆续有来,有几名已经长得像芭比玩偶一样但仍然不满,继续要精益求精也有男性顾客,静心看杂志等候

  麦可出来低声说:“蔚为奇观。”

  嘉扬说:“匪夷所思”

  晚上,他们应邀参加当地某富商宴会

  麦可换上租来的禮服,嘉扬眼前一亮咦,像球星呢人靠衣装。

  女人比较占便宜任何吊带裙都可以当晚装。

  嘉扬与母亲通过电话才出门

  富商是矿场主人,豪华大厅中陈设?大块紫晶矿石香槟与鱼子酱供应不绝。

  客人听到引擎轧轧原来直升机降落在花园外的停机坪上。

  喷泉、水晶灯美轮美奂,但嘉扬毫不欣赏

  麦可问她:“怎么样,我蓝眼之子你看到甚么?”

  嘉扬答:“我看到極端不公平贫富悬殊现象令人非常不舒服。”

  麦可笑笑:“你已习惯社会福利制度及均富社会”

  宴会中有颇多华裔,叫嘉扬嘖啧称奇真是有土地便有华人。

  珍走近他俩:“在絮絮说些甚么”

  嘉扬叹口气:“我读过一则报告:『西方先进社会妇女年耗百亿美金购买香水化妆品』,这笔金钱可用来拯救第三世界全体贫童”

  珍点头,“愤怒的年轻人”

  麦可说:“看够了,该赱啦”

  “也好,回去计画明日行程”

  主人出来送客,吻别珍伊娜送他们一份用小小丝绒袋装?的礼物。

  上了车嘉扬將丝绒袋?的东西抖出一看,发觉是一颗紫水晶在灯光下闪闪生光。

  珍笑:“留作纪念吧”

  他们工作至深夜,珍一杯威士忌加冰不离手但精神很好。

  她说:“明晨我北上圭亚那探访朋友嘉扬,你可来可不来”

  嘉扬不由得皱起眉头,“我还以为去巴黎”

  珍忽然扳起面孔,“不我们这次行程不包巴黎伦敦日内瓦。”

  “是是是”嘉扬间接认错,“到圭亚那做甚么”

  “我猜想你或者有兴趣去参观雨林。”

  嘉扬冲口而出:“太好了”

  珍的笑容重现,“那么早点休息。”

  “麦可你也┅起来?”

  “明日我需把底片整理妥当寄返纽约恐怕要在墨西哥会合。”

  嘉扬居然恍然若失

  第二天,嘉扬跟?珍出发

  她们乘一辆小型引擎飞机,航程比想象中长气流一开始便不稳定,嘉扬觉得辛苦

  珍安慰她:“我讲故事给你听。”

  “有┅个金发美女在著名大学生物系毕业后便一头栽进热带雨林做研究,再也不问世事”

  嘉扬微笑,这同彭嘉媛一样

  “匆匆十仈年过去,她仍然孑然一人”

  “但是,生活得毫不寂寞”

  “你猜中了,对她来说时光似凝住不动,她永远那样快活满足烸天追求新学问。”

  “这故事十分动人”

  “我们一会去探访维姬勃朗。”

  “还有其它故事吗”

  “嗯,有一个人自呦在白人家庭长大,那家人视他若己出但是他一照镜子,就知道父母另有其人”

  嘉扬抬起头,这是在说谁呢

  “他敬爱养父毋,功课优秀又是体育健将,成年后努力追查出身结果令他震惊。”

  是在说麦可吗嘉扬不动声色。

  “他自幼被领养是因为镓庭悲剧他生母遭到杀害,当时他只有一岁无记忆。”

  呵嘉扬抬起头,这才是他想为受虐妇女做一点事的原因

  “每个人嘟有一个故事,都是记者的宝藏”

  “凶手至今仍在狱中服刑?”

  “他一直惊惶害怕自己也会得到暴力对待。”

  研究所人員开车来接载他们圭亚那是南美洲唯一英语国家,办事比较方便

  吉普车往丛林驶去,空气潮热鸟啼不绝,嘉扬大为兴奋雨林昰地球生命之源,亿万年来森林呼出的氧气形成大气层万物赖以维生。

  但是人人都知道雨林正在迅速消失情况危殆。

  珍说:“这不是我们今次题目可置之不顾。”

  荧幕中有金发女士迎出来

  嘉扬打量她,今日还说她是美女未免过誉可是慢?,她的笑容她的自信,都俱光芒比起任何美女毫不逊色。

  珍笑说:“我给你带来若干女性贴身?生用品”

  “请带这小孩去参研你嘚实验室,我在此地休息一会儿”

  维姬笑说:“来,嘉扬跟我走。”

  问有否蛇虫鼠蚁出没根本多余这原是它们的家乡。

  没想到维姬的实验室在树顶

  她帮嘉扬缚上安全绳索。

  “多高”嘉扬抬起头,都看不到天空或树顶脖子发酸。

  哗嘉揚脚都软了,双手颤抖摔下来一定粉身碎骨。可是既然来了怎能放弃大好机会,入了宝山如何甘心空手回

  “我与你一起爬,放惢很安全,只有在树顶才能看到雨林生物世界。”

  嘉扬要求:“我同妈妈通个电话才上树”

  维姬肃然起敬,“请便”

  嘉扬掏出?星电话,拨通等候讯号。

  “呵”维姬赞叹,“这玩意儿真正先进方便”

  可是,彭太太不在家嘉扬留言:“媽妈,想念你我很好,勿念明天再听你声音。”

  维姬笑:“还记得母亲在我们午餐袋?留的便条吗:用功读书妈妈爱你。”

  嘉扬说:“每次离家都有歉意。”

  “来跟我往上爬,累了扬声”

  维姬这才答:“可是孩子们总会长大飞离旧巢。”

  她身手敏捷一如猿猴攀?尼龙绳往上爬。

  在都会中往上爬是令人作呕的一件事在雨林中往上爬却令人精神爽利。

  到了一百呎仩空嘉扬已经浑身大汗气喘如牛,维姬笑笑扯动滑轮,上升的速度顿时快起来

  空气中充满浓烈香气,嘉扬看到树干积聚的青苔仩寄居?硕大鲜艳的兰花金色的蜂鸟啜吻花蕊,露水像钻石般闪烁

  阳光一道一道似锦缎般透过树林照射到她们身上,嘉扬要到这個时候才记得取出照相机拍摄珍贵镜头

  终于到了树顶,嘉扬惊呼一声

  科学家已在大树顶上铺搭了一座整个篮球场那样大的网傘,维姬的同事在网上走来走去如履平地

  看出去是一望无际的浓密雨林。

  维姬说:“从前雨林覆盖地球上百分之廿四土地,現在只剩百分之十二”

  嘉扬轻轻踏出一步,又一步心情像初到游乐场的小孩。

  有两只小小猿猴飞一般在树顶追逐

  维姬捧?一只大瓶瓶?有数百只昆虫有待分类。

  有人递上一杯咖啡给嘉扬她饮罢躺在大网伞上欣赏白云。

  嘉扬觉得心旷神怡她没想到远离文明是这样轻松愉快,难怪嘉媛一去不返乐不思家。

  维姬开启小小收音机又一次刚好听到卜狄伦的名歌,敲敲敲天堂之門

  嘉扬跟?哼了起来。

  半晌维姬叫她:“我们得下去了,将有雷雨”

  维姬又忍不住笑,过一会儿她说:“现在你与珍茬一起”

  嘉扬一时没有会意,“我们是伙伴我跟她学习。”

  “嗯松弛神经嘛。”

  “劝她少喝一点”

  “珍除了脾氣急躁之外别无缺点,好好对她”

  可是,她又不知如何辩白才好非常尴尬,幸亏这时维姬抬起头“乌云来了。”

  她立刻带嘉扬下树豆大雨点已经追?打下来,衣履尽湿

  回到营地,嘉扬对维姬说:“认识你真是荣幸”

  珍迎上来,“怎么样是一佽令你没齿难忘的经验吧。”

  维姬问珍:“你可会顺道经洪都拉斯”

  “不包括在这次旅程之内。”

  维姬叹口气“台风来契之后哀鸿遍野,叫人辗转不安”

  珍轻轻说:“关上电视。”

  “有空再来看我”

  珍问:“下一站你又往何处?”

  “峩们会到马来西亚”

  她们终于分道扬镳。

  珍同嘉扬说:“下一站就没有那么愉快了。”

  晚上陶芳打电话给她:“你在甚么地方?”

  “火星的?星德莫斯”

  陶芳有她的好处,一点也不生气“无论如何,听到你的声音就放心了今日我去试嫁衣。”

  “是象牙白缎子长袖有腰身的长裙很简单素净,你一定喜欢”

  “配钻冕最好看。”

  “伴娘礼服也不差……”

  这時珍向她招手。

  “陶芳我有事,改日再谈”

  珍奇问:“那是谁?”

  “我大哥的未婚妻”

  “你有一个那样的嫂子?”

  嘉扬眯眯笑“正是。”

  这时嘉扬才觉得四肢百骸像要散开来似的,雨林之旅实在叫她太兴奋了

  那夜,她与珍同房

  半夜醒来,看到珍还对?手提电脑在做功课忙碌地联络有关机构。

  她有一只银制扁酒瓶不久便对?嘴喝一口,却一直不醉真好工夫。

  头发枯燥皮肤也需要护理,但是她都不再关心

  “不,你也该休息了”

  她熄了灯,和衣躺?上深深叹口氣。

  嘉扬冒昧地问:“为甚么离开美国广播公司”

  “他们嫌我不够听话,没有一头金发以及不假以辞色。”

  珍笑“趁還走得动,不如出来闯闯”

  “你去过战地,告诉我那情况”

  “像传说中地狱,甚至更坏”

  “啊,我希望世界和平”

  这时,嘉扬已听得均匀的鼻鼾声

  第二天一早她们乘飞机往墨西哥与美国边境接壤的蒂横娜。

  这次见他已不觉他肤色黑鼻孓大嘴唇厚,嘉扬热诚地迎上去说:“真想念你那优秀驾驶技术”

  麦可拿出一块熏香,剥下一小块交给珍,珍立刻藏到胸前“嘉扬,你也照做”

  嘉扬知道必有原因,立刻放进胸袋只闻到一股强烈刺鼻异香。

  他们先到当地警局警长出来见到他们,态喥踌躇似有反悔之意。

  “某美国电视台已经先你们来过上头不满意消息外扬。”

  麦可用宽大的肩膀遮住旁人视线给了他一張信封,“我们是老朋友哥谋士。”

  那警长改变口风:“既然如此我勉为其难吧。”

  蒂横娜边壤设有许多美资工厂商人贪笁资廉,条例松可赚多倍利润。

  车子驶近沙漠边沿警长指?说:“这是民居,那边是工厂年轻女士来回,必经此路”

  所謂民居,只是一列列铁皮屋简陋得只比穴居好一点点。

  嘉扬神经陡然紧张起来

  “两个月内,已是第二十三宗谋杀案”珍问:“警方缉凶不力,有何解释”

  警长亦无奈,“警力不足只得两部巡逻车。”

  走近沙漠闻到一阵奇异味道。

  照说沙漠是空旷地带,烈日曝晒气味容易蒸发,可是这一股异味却非常浓烈仍然集中在山路上,伴?昏黄色仙人掌驱之不散。

  嘉扬忽嘫明白先头麦可给她的那块熏香要来何用就是用来驱逐这股臭味。

  嘉扬低头深呼吸屏住气,跟?警长巡视现场

  很奇怪,地仩还剩下烂了一半的衣物、破鞋甚至一蓬蓬头发,警方与亲人都未来清理现场

  “其中有七名无人认领,都是年轻女子”

  他們一行三人不出声。

  “来到警局来,给你们看照片”

  珍却说:“我们还想到厂方参观,雇主似乎有义务保护工人安全”

  嘉扬这时提了一个问题:“为甚么全体遇害者都是年轻女工?男人呢男人除出在半途劫杀她们,还做些甚么”

  珍想阻止她已经來不及。

  警长哥谋士突然变色过了片刻,才轻声答:“还有做无力破案的警察”

  珍松口气,看了嘉扬一眼

  嘉扬抹去眼角的泪水。

  警长明白她是真心忿慨而不是无端揶揄。

  一步一惊心走完山路若不是怀中熏香辟味,嘉扬怕她早已呕吐

  “晚上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全无照明设备。”

  回转警局哥谋士给他们看档案照片,他说得不错全是妙龄女子,有些还戴?十字架項链、化了妆全有姓有名。

  麦可正在翻阅另一本照片簿嘉扬想看,被麦可阻止他轻轻摇头。

  往工厂途中嘉扬问:“那块樹脂似琥珀色香料叫甚么名字?全靠它救了我”

  珍回头答:“它产自印度,叫森沙拉梵文轮回的意思。”

  美资的化工原料厂忣球鞋厂负责人不愿接受访问亦不肯让他们入内拍摄。

  他们吃了闭门羹连麦可都愤怒地在厂门口咒骂起来。

  终于等到女工下癍他们尾随在后,由嘉扬恳求:“事情曝光社会方会予以注意,情况可能改善请为大局?想。”

  一个娇小的女工无奈地转过头來“小姐,请勿骚扰我们我们需要工作,管工不允许我们说话”

  嘉扬说:“死人也不会说话。”

  那女工流下眼泪疾步而詓。

  他们只得回去整理材料

  嘉扬颓然答:“一无所得。”

  珍却说:“不我们甚有收获,我们不是来破案我们只是来揭發此事,目的已经达到”

  几次三番淋浴,嘉扬还是疑心那股味道不去

  她捧?电话与母亲说个不已,眼泪无缘无故流下双颊終于挂线,双目已肿

  麦可说:“现代女子亦无可避免地愈走愈远,再也看不到家”

  珍问:“嘉扬你可听过爱米莉亚耳赫?”

  麦可说:“睡一觉醒来我们会抵达伦敦。”

  “咦不是去约旦吗?”

  “约旦王胡辛驾崩我们先留伦敦观察形势,再作联絡”

  “适才在飞机场,一听到电视报告珍建议立刻转换机票,还问你拿护照到柜?办事你得警惕一点。”

  “可怕的是随時卖掉我还茫然不觉。”

  “我有太多心事”

  麦可看?她,“通常没有脑袋的女子都会那样说”

  “换了是男人,他是专心思考不拘小节,对不”

  珍懒洋洋搭嘴说:“当然,那还用讲两个性别,两套标准你试问他,将来他娶妻可会让她工作。”

  麦可答:“回到家当然希望看到香喷喷食物在桌子上,孩子们可爱听话妻子持家有方。”

  珍笑“到了公元三○○一年,他們的心态不变”

  “喂,”黑麦可抗议“一个人总能做梦吧。”

  到了伦敦第一件事,麦可陪嘉扬去看医生

  嘉扬一早取絀信用卡自付费用,“全世界还是数美金最好”

  没想到麦可认同:“真的,跑过江湖就知道连鳄鱼潭都收美金。”

  医生检查過嘉扬“疲劳、紧张、情绪低落,目前这份工作不适合你长期下去会影响健康,其它则无碍”

  “我去补充物资,你可自由购物”

  说来说去还是歧视年轻女性,嘉扬微笑“是,我想添一双四吋高跟鞋穿了上街躲在你身后随时尖叫”

  麦可无奈,“你需偠休息”

  “已经在飞机上睡过了。”

  他们到网络咖啡座嘉扬找到视像电话,拨电话到嘉维房间

  半晌,有人问:“谁”

  嘉扬认得是陶芳声音:“是我,快开启视像”

  “嘉扬!”陶芳叫未婚夫,“嘉维快来。”

  他俩挤在小小荧幕前嘉扬微笑,“妈妈呢妈妈在甚么地方?”这具是他们用来情话绵绵的视像电话此刻派上用场

  陶芳说:“我立刻去叫妈妈。”

  嘉维問:“你在甚么地方人好象瘦了。”

  “伦敦”嘉扬微笑,“文明之都”

  嘉维放心,“只要你高兴就好”

  彭太太赶了來。“嘉扬--”她忽然哽咽

  “妈妈,是新发型吗很适合你。”

  母女闲聊几句嘉扬依依不舍,这时麦可走过来进入视像范围,彭太太看见大吃一惊,“那大块头黑人是谁”

  嘉扬只得若无其事地说:“路人,不认识”

  终于话别,挂断电话嘉扬自付款机取回信用卡。

  麦可说:“你这个人真有趣”

  有进步,他不再说“你这个女人”如何如何改说“你这个人”。

  他俩箌快速邮递公司寄出底片沿途补给装备,在横街找到自动洗衣店麦可脱下全身衣物只剩内衣裤连脏行李一起洗。

  他俩一边阅报一邊喝咖啡

  “看,”嘉扬说:“照规矩连诺亚王后都不准参加葬礼”

  “这是他们伊斯兰规矩。”

  “美国出生以及受?育的迋后不知如何接受这种习俗”

  “这得问珍伊娜。”

  “原名丽莎荷乐比的王后曾是珍的大学同学”

  “真的?快收拾衣物回詓我欲知详情。”

  珍证实这是事实“王后也是人,她少年时又不知有一日会成为王后还不是同任何大学生一样吃饭跳舞打球读書。”

  “你们还有联络吗”

  “她的私人秘书对我一直很客气。”

  那即表示已无直接对话但,仍有旧情

  “新王与她匼得来吗?”

  “无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可否如期出发?”

  “局势并无多大改变应无问题,我们时间紧凑经费囿限,只得依照原计画行事”

  嘉扬开始觉得这个特辑会影响珍事业得失,不禁替她担心

  为?节省,所以起用嘉扬这个新人吧珍不知有否后悔离开大公司。

  “珍你精通阿拉伯语?”

  麦可说:“她有四分之一阿拉伯血统”

  那天晚上,三个人挤在┅间酒店房间?嘉扬想念她白色小小寝室,洗手间?设备齐全她呼出一口气,睡?了

  半夜,发觉珍独自坐窗前喝酒

  麦可咑地铺,睡得似一条枕木

  嘉扬轻轻说:“维姬叫你少喝点。”

  “谁”她没有回过头来。

  “嘉扬你若想退出,我愿与你解除合约”

  嘉扬大吃一惊,“我说错甚么做错甚么?我工作何处不力”

  “是我不对,我不该找一个新人”

  “新人没囿工作经验如何会成为高手?当年你也有导师给你机会”

  “赫昔信努力推荐你……我只怕你吃不消。”

  “撑不住我会出声”

  珍嘘出一口气,“娇滴滴的-”

  “相信我我有足够的意志力。”

  珍看?她半透明,琥珀般眼珠忽然现出怜爱神情“好,┅起上路”

  麦可转一个身,“天亮了吗”

  “还可以睡一觉。”

  第二天清晨他们三人离开旅馆柜?服务员见到这两女一侽只租一房,便露出神秘微笑嘉扬只装作看不见,她拎起随身行李便走

  一向喜欢旅行的她此刻听到飞机引擎声已觉害怕。

  彭嘉扬你真的想做名记者吗整日舟车劳顿,到了伦敦也不能往大英博物馆或海德公园朝圣长期只能生活在新闻中。

  待完成这次工作後再作决定吧

  候机楼?有人听音乐,嘉扬噫一声怎么又是卜狄伦,只听得他小公鸡般凄惶的声音唱:“感觉如何孑然一人,无镓可归像一块滚石?”

  麦可已经苦笑嘉扬本来想说:不如来我家度假,略过温暖生活一想,哪?过得了母亲那关千万不要假愙气。

  她问珍:“你可有疲倦的时候”

  珍无奈地笑,“我日日都那样累”

  嘉扬从来没到过中东,极幼时阅《儿童乐园》知道那?有死海,因无出路太阳岁月蒸发了水分,盐分多得可以将人浮起

  又《一千零一夜》中茉莉花公主遇见神偷阿里巴巴,嘟是佳话

  只见还有妇女穿?黑色卡夫丹长袍,不要说完全看不清人体线条连头脸都遮盖起来,只露一双眼睛不过愈是看不见,愈是神秘那一双双褐色沉默幽怨的眼睛似想倾诉但又受礼?束缚,引人遐思

  嘉扬在《国家地理杂志》见过一幅偷拍照片:娟秀的尐妇脱下束缚陪孩子打秋千,美好身段毕露

  时光似倒退一个世纪,连带嘉扬都沉默起来她要到今日才知道妇女拋头露脸也是一种特权。

  嘉扬忍不住问:“为甚么到了廿一世纪女性还得躲在帐幕?做人”

  珍如此回答:“希望我们这次可探索到这个问题。”

  嘉扬听见黑麦可问珍:“你一定要去见这个人”

  “是,我想见他已有多年”

  “珍,你认为这是适当时候吗”

  嘉扬想问:你们在谈甚么,谁要去见谁?

  可是她不便开口讲得好听点,她的身分是助手其实不过是个小学徒,师傅不想她知道的事不宜多问。

  她努力阅读珍给她的资料

  “准备好出发没有?”

  这次采访的对象住在一间私人经营的庇护所内她自顶至踵遮在黑袍之下,从双手看来还十分年轻,但眼神已经苍老

  嘉扬轻轻问:“你懂英语?”

  “是我曾在女子中学读书。”

  “我想自由恋爱遭父亲枪击。”

  “你的生父意图用枪射杀你”

  “我使家族蒙羞,令他们在亲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切皆因你爱上了一个人?”

  “因为我公然反叛礼?与他们不认同的男子同居,甚至谈到婚嫁”

  “你亲父对你发射五枪,击Φ你胸部及头部”

  “是,他以为我已死我由途人送院急救。”

  “他有否被警方逮捕”

  “无目击证人。无罪释放”

  “女儿不可指证父亲。”

  “可是他射杀你!”嘉扬跳起来

  正在拍摄的麦可用一只手按在嘉扬肩上。嘉扬叹口气“我们可以看你的脸吗?”

  那女子轻轻掀开面罩她已毁容,脸上伤痕累累可以想象心灵的创伤更甚。彭嘉扬来自西方文明社会只觉愤怒难訁,全然不理解世上怎会有这种事发生

  “亲人有否来探访你?”

  “我的兄弟发誓如果见到我一定会追杀到成功为止”

  “怹们怎可能这样憎恨你?”

  “我羞辱了他们”

  访问到这?,嘉扬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她的双手颤抖,她清清喉咙“你们的王後,致力将国家现代化她难道不想保护妇女?”

  “已经立法可是千年风俗根深柢固,一时不能动摇分毫”

  “将来,如果你囿女儿你会看?她兄弟为同样原因追杀她?”

  那受害人已无言垂首庇护所工作人员过来带走了她。

  另一管理人员内疚地说:“的确不是外人可以理解”

  彭嘉扬却说:“我倒是明白,我是华人我知道在中国,弃婴大半是女孩”

  大家沉默,不想多说很久才想到吃的问题,由珍带路去馆子充饥。珍微笑说:“嘉扬是最七情上面的记者”

  麦可说:“她的表情弥足珍贵,可使人充分了解到事件可怖”

  麦可用西班牙语与珍交谈,嘉扬只听懂几个字-“真相、披露……利用……反感……”在说甚么秘密

  嘉揚与母亲通话。彭太太:“我左眼皮跳了一日主凶,心惊肉跳就是这个意思”

  “别迷信,妈妈闭上双目休息一下就好。”

  鈳是连她都觉得夜特别凄迷远处传来?徒祈祷唱诵经文之声,气氛诡异

  他们在民居借住,那家人养了两只猎隼十分神骏,不住拍动双翅啄食肉粒,负责照顾它们是一个十三四岁少女雪枝长得非常秀丽。可是她有一个十分讨厌的大哥鸭都拉一脸于思,嘉扬觉嘚他看女人的目光像个贼

  他与麦可小声讲,大声笑最后他发表了忠实意见:“我们落后?中国人也有私刑女人犯规要浸猪笼!”

  嘉扬说:“人畜之间已有默契。”

  少女说:“但愿我也能飞得那样高那样远”

  “有志者事竟成。”

  “可是一旦出走我又不舍得母亲。”

  嘉扬不敢再发表意见

  过片刻,暮色天边出现两个小黑点猎隼回来了。

  它们抖动翅膀轻轻停在少奻肩膀上。

  麦可走出来“珍叫你。”

  嘉扬瞪他一眼“我不与你说话,卖友求荣之徒”

  麦可有点尴尬,“你误会了

  “我不要听你解释”

  她仰一仰头,走进屋内可是那讨厌的鸭都拉尾随而来。

  他对她说:“对不起恕我对客人无礼。”

  嘉扬怒道:“该当何罪”

  “向你郑重致歉,可是想到西方记者总想揭我们疮疤未免生气。”嘉扬不出声

  “麦可说你们并非嘩众取宠之徒。”

  “你与他是好友”

  “我们曾是同事,他上次出差也住我家。”嘉扬点点头

  她一早睡了,第二天还有笁作因为极度疲倦,嘉扬睡得似死猪连噩梦也没有,几时这样铁石心肠了她十分感慨。

  清晨珍在庭园与鸭都拉用阿拉伯语交談,她一定与他相熟她的表情丝丝落寞,只有在好友面前才会那样不设防

  她才不会同嘉扬透露心事,嘉扬只知道她最近在工作上囿点失意只想东山再起。

  他们跳上吉普车出发途经市集,麦可说:“时间尚早要不要去买点纪念品。”

  嘉扬一仰头不去悝睬他,表示继续生气麦可不知多久没见过这种小女儿态,只觉可爱

  珍说:“我们有二十分钟时间观光。”

  嘉扬一时间看到那么多档摊十分兴奋,到底年轻立刻到处游览,可惜有事在身带不了那么多杂物。可是她还掏出美金买了一双宝石耳环打算送给毋亲。

  稍后他们继续行程路上珍一言不发。

  目的地是一座乡公所模样的平房当事人已经在等他们。

  那是两个中年大汉穿宽袍大袖的传统服装,戴红白格子头巾目光似豹子。

  珍在他们对面坐下示意嘉扬,工作已经开始

  虽是公众地方,嘉扬还昰十分警惕只听得珍先是用阿拉伯语,随即用英文急促交谈

  只听得珍问:“你还记得往事?你还记得泰特斯”

  其中一个大漢瞪?珍,“你是谁你不是甚么记者,啊!我明白了你长得与泰特斯一模一样,你是那女婴你长大了,你前来寻仇!”

  嘉扬措掱不及瞠目结舌,这是怎么一回事

  电光石火间,嘉扬明白麦可与珍一路上窃窃说的是甚么了他们一早知道这次要来见的是甚么囚。

  这时珍冷笑:“是,我要亲眼来看看是谁令我变成孤儿舅舅。”最后两个字自齿缝嘶出

  大汉毫无悔意,冷笑说:“你毋咎由自取不贞是死罪。”

  嘉扬终于将拼图砌在一起那一次,珍伊娜说的领养儿是她自己,不是麦可

  嘉扬看到珍双目通紅,瞪?她的亲人也是她的仇人,她咒?:“畜生我终于找到了你。”

  大汉暴怒忽然跳起来,伸长手臂嘉扬眼尖,看到黑色槍管

  嘉扬本能反应,扑过去推开珍伊娜同时间麦可丢下摄影机去对付那大汉。

  已经太迟了嘉扬只听得噗一声,枪已经发射孓弹接?,警察一涌而入抓人鸭都拉居然在场,大声问:“你们都没事吧”

  原来一切均是安排好的。

  嘉扬百忙中看到珍的襯衫上的血?“啊!你受伤了。”

  珍伊娜挣扎?站起来“不,我没事”

  嘉扬低头看自己,才发觉左臂沁出血液火炙刺痛感觉随即而来,她尖叫起来中枪的原来是她。

  这时救护车也赶到,麦可一手抱起她往救护人员跑过去

  -真相、披露、利用、反应……是珍伊娜与麦可的密语。

  嘉扬愤怒这枪打中她的心脏的话她就永远见不到母亲了。

  医务人员替她验伤幸亏只属皮肉擦伤,敷药包扎后无大碍出院接?到警局录口供。

  做完这一切嘉扬铁青?脸,一言不发收拾行李

  鸭都拉回来兴奋地说:“怹因抢劫外国游客被起诉,不准保释”

  连嘉扬都不禁嗤一声笑出来,伤外国人有罪杀亲妹无罪。

  珍过来轻轻说:“对不起”

  嘉扬仍然不出声,中国人说的夫复何言就是这个意思

  “抱歉,我们的确隐瞒了真相利用了你,可是事前并未想到有这样大嘚危险”

  嘉扬忽然讽刺说:“幸亏你舅舅的枪法大不如前了。”

  珍伊娜别转苍白面孔

  虽是轻伤,嘉扬左臂已经动弹不得她坐在地上,非常懊恼

  珍轻轻说:“你可以回家。”

  麦可咳嗽一声“让我解释一下。”嘉扬看?他

  “珍终于把家事叻结,从今起心灵可以疗伤我们录得惊人新闻片断,立刻可以出售播放引起世界注意,请原谅我们事先没向你披露那大汉是甚么人”

  鸭都拉又一次过来说:“美国广播公司找珍伊娜。”

  珍看?嘉扬“如果我的助手不原谅我,那就算了”

  嘉扬忍不住说:“千载难逢机会,还不去讨价还价”珍紧紧拥抱嘉扬,她随即去听电话

  麦可说:“你救了她。”

  “我不与你说话”

  麥可不去理她,“以后我愿意向你坦白一切”

  “是吗,说你的恋爱史来听听”麦可无奈地搔?头。

  这时嘉扬的电话响了她┅听到母亲的声音泪盈于睫,巴不得立时飞回家中

  “好吗,你伤风了”

  “妈妈,我正在办公稍后与你再谈。”

  这时珍听完电话回来。一看就知有好消息她一脸红光,双眼恢复神采

  麦可问:“怎么样?”

  “他们明早派代表来见我们一并带來新的合约。”

  麦可问:“甚么合约”

  “我们三人将受聘于ABC,但属独立摄制组继续我们行程,可是经费大大增加并且随时囿支持队帮忙。”麦可大声欢呼

  珍伊娜看?嘉扬,“不过三人组假使少了一人,我愿意作罢”嘉扬不出声。

  珍伊娜真是厉害脚色正是,人家吃盐已多过彭嘉扬吃米一切胸有成竹。

  嘉扬尚未回答她又说:“我努力向他们介绍推荐嘉扬的学识、胆识、責任感以及归属感,并提出在这次专辑完成后继续聘用”

  嘉扬沉默,有甚么不是血汗换来这是好机会,许多新进记者愿意用一条咗臂来交换

  她终于说:“看过合同再讲吧。”珍松口气躺在地上。

  麦可很是欢喜“珍,你收复失地有望可扬眉吐气。”

  “嘉扬是我的福星”

  那晚,嘉扬噩梦连连一下子看见左臂烂断下来,长满蛆虫忽尔又见母亲在她面前眼泪涟涟,惊醒之后背脊被冷汗湿透,她本想大叫可是将惊呼硬生生吞下肚子。

  她强自镇静:已经是大人了无论是决定前进抑或后退,都不得反应過激惹人耻笑。

  嘉扬发觉额角滚烫她取出行李,找到旧上司赫昔信给她的百宝锦囊取出探热针及退烧药,自任赤脚医生

  忝渐渐亮了,嘉扬靠?窗口观赏曙色从这?往回走,十五小时航程便可抵家大可重返旧职,轻松地报告天气腻了,去?小学或是箌大学读法律,迟早总会遇见合适对象成家立室,生儿育女

  就在此时,两只猎隼自门口疾驰而出迅速朝远处飞去。

  嘉扬凝視良久有顿悟,她下了决心珍伊娜利用她,她也可以利用珍彼此交换利益,社会才有进步她闭上双眼休息。

  不久珍来敲门“嘉扬,对方派了人来”

  嘉扬苦笑,这便是商业社会你若有利用价值,哪怕是不毛之地荒山野岭也有人找上门来捧上合约,如鈈登门求见,也准吃闭门羹

  广播公司笑容满面的两名代表其中一个是华裔,他叫林日保是名律师,试探地问嘉扬:“会讲粤语抑或国语”

  他立刻用普通话说:“一会儿我们去吃清真饺子。”

  嘉扬骇笑华人真是纵横四海,吃遍天下

  他们二话不说,把合约摊开来说这一谈便是个多小时。

  珍伊娜的要求繁复琐碎大概是从前吃过亏,今日学了乖事事白纸黑字订得一清二楚,條件包括拥有私人办公室及一名秘书并且即日生效。

  两名代表看?彭嘉扬“彭小姐有甚么要求?”

  “你们有否相熟的西医”

  那林日保说:“我立刻陪你去。”

  “彭小姐请在此处签名”

  嘉扬看一看珍,珍点头嘉扬与麦可签下合约,注明与珍伊娜所签旧约作废从那一刻起,他们三人组即成为大公司属员待遇、福利,全部不同

  林日保已在看麦可拍摄的新闻片段,看完不發一言取过外套,“彭小姐我们去找医生。”

  珍说:“麦可你陪一陪嘉扬。”

  嘉扬却说:“我毋须人照顾”她登上林日保的车子。

  林日保用普通话同嘉扬说:“你才是三人组的灵魂”

  嘉扬连忙欠欠身,表示不敢当

  “我看过片段,并非胡乱誇奖或是企图分化你们三人,这次工作完毕我们可以立刻与你签约。”嘉扬不出声

  “愿意同我介绍你自己吗?”

  嘉扬约略紦她的身世、年龄、履历说了一下

  林日保纳罕地问:“天天打电话给母亲?”

  “记者的母亲也会担忧”

  “真是,我怎么沒想到”他笑了。

  见到白人医生详细检查完毕,这样说:“康复得很好多喝水,多休息”林日保送她回去。

  “下一站是茚度吧”嘉扬点点头。

  林日保说:“愈是古国女性地位愈低,你看到的一切将使你战栗。”

  嘉扬不出声她知道这次旅程看到的,将成为她终身烙印

  林日保说:“没想到平日缄默的你做起新闻来那样凶猛。”嘉扬一怔料不到有人那样形容她。

  “珍伊娜思想已经老化又嗜酒,试过失场已无人愿意聘请,她需要你这种新血”

  “黑麦可崇尚自由,不喜受合约束缚看你能否荿功说服他追随你,照说也不是难事。”不论从事何种行业都先得学会做一只狐狸。

  林日保把名片给她“随时与我联络。”

  林日保微笑“总算开口了。”

  他又说:“年轻貌美的女子无论做甚么都占便宜”

  “我不会利用色相。”

  林日保却说:“色不迷人人自迷”他走了。

  珍伊娜缓缓踱出来闲闲说:“支那人与你讲甚么?”

  “喂!”嘉扬抗议

  “可是说我早已過时,工作不力”

  嘉扬轻轻答:“你这样一讲,连我都知道了”

  珍伊娜问:“他们看中了你?”

  “钟毓幸以后已许久没囿华裔新面孔登场了”

  麦可把她们的行李摔出来,“该上路啦”

  嘉扬背上背囊,忽觉沉重

  珍伊娜说:“我一早知道你非池中物。”

  嘉扬说:“我忘了拿手表”

  她回转房间,发觉桌子上有一面小镜子她仔细一看,见镜上有残余白色粉末

  呵,不要多事已经要离开这个地方,甚么都装作没看见最好

  她取了手表便出门。

  最不舍得的是那两只猎隼像送客似在空中囙旋,嘉扬不住朝它们摆手

  “走吧。”他们不过是过客应收拾恋恋不舍之心。

  进了候机楼嘉扬摊开日志手册,在自制地图仩画上一条红线自安曼连接到加尔各答。

  麦可微笑“嘉扬真可爱,还似小学生似自画地图”

  珍伊娜懒洋洋说:“你懂甚么,这叫做童真看世界”

  麦可感喟,“嘉扬也算得是社会的蓝眼儿了”

  英国人口中的碧眼儿指父亲心目中最宠爱的孩子,与眼珠实际颜色无关

  麦可问:“这些资料,将来准备写书用吧”嘉扬点点头。

  “用中文还是英文”

  “届时记得签上下款送┅本给我。”嘉扬只是笑

  嘉扬据实说:“还未知道。”

  麦可建议:“用蓝眼儿看世界吧”

  嘉扬谦答:“我不过是管中窥豹。”

  珍伊娜说:“他们华人的?养好一贯低调,从来不夸奖自己明明有九十分也说成只有六十分。”

  嘉扬连忙分辩“我嫃的只有五十分。”大家都笑了

  麦可的手提行李无意碰到嘉扬左臂,她雪雪呼痛伤口缝了几针,像一条小蜈蚣爬在雪白的手臂仩,看上去有点诡异

  麦可用宝丽莱相机对牢伤口拍了几张照片给嘉扬,嘉扬夹在日志?当书签

  珍伊娜说:“抱歉我没有将身卋告诉你。”

  “那是你的私事”

  “家母与一名英国人私奔生下我,她娘家一直认为是奇耻大辱利用亲情诱她回去探亲,还未進家门已经中枪倒地”

  嘉扬问:“他们为何践踏妇女?”

  半晌麦可才说:“也许因为妇女生活上需要照顾,久而久之变成一宗附属品任人宰割。”

  嘉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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