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电工胶带 寿命两次都是要命的是不是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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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天天低价,畅选无忧去天堂使坏(长篇连载)
《去天堂使坏》(长篇连载)杨中标著 ??第一章 酋长“失踪”了湄沁打来电话,说酋长失踪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和沫沫在床上那个。床顶,天花板上的灯光冷不丁地一闪,一闪。我记得在开始之前,我是关掉了这盏灯的。可不知为什么,它总在关键时刻,眨起了贼溜溜的眼睛,像有人偷拍一样。沫沫搂着我的腰,紧张得要命。她说,我怕怕。这是一盏国产环形吸顶灯,沿海某个城市引进的日本技术。酋长建议我买它时,说它寿命长,光线强,用电省。为此,我花掉了100多块。酋长是路灯局的电器工程师,简称“电工”。他的话,我信。买回后,最先发现吸顶灯还有“偷拍”功能的,是沫沫。那天半夜,我们在床上,也是不早不晚的当口,它悠忽地一闪,又一闪,把沫沫吓哭了。后来,我问酋长,在断电的情况下,日光灯管为什么会突然发光?而且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在我和沫沫接通之前?酋长解释说,在物理学上,那叫“放电现象”,正常得很。就像一个精血旺盛的愤青,你阻止他性交,他就会焦灼不安,然后擦枪走火。可我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日光灯管在断电之后,仍然放电;也不是所有的愤青,在按捺不住之后,都会擦枪走火。湄沁一直在哭。我丢下电话,提起裤子,对沫沫说:“我得出去一会儿。”沫沫问:“你去哪?”我说:“我找酋长!”沫沫不依不饶,她躺在床上呻吟:“就5分钟。”我是片刻也不能等了,我得找到酋长,问他今晚是不是擦枪走火?我刚刚迈出房门,沫沫就在背后破口大骂:“毛次!你最好去死!”毛次是我的名字。湄沁还在哭。她断断续续地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我劝湄沁冷静。问他们有没有吵过架,酋长的日常生活中有没有仇人?湄沁直摇头,说没有,真的没有。酋长那么老实,怎么会呢?我仔细一想,也是。六神无主的湄沁,不忘给我递上一杯开水。我说,还是你喝吧,喝完了慢慢说,酋长是什么时间、在什么情况下失踪的。情况是这样的:湄沁做好了晚饭,等酋长下班。可酋长到了该回的时间还没回,他以前一直是很守时的。奇怪的是,现在已是凌晨1点多了,人不回,手机也关了。他会不会出事啊?湄沁像有神经质,她从座位上弹起来,要冲出去找酋长。我拦住了她,问有没有打路灯局的电话?湄沁说,打过了,一直在打,没人接。我反问,为什么不设想一下,他有可能在哪条巷道,正在抢修哪盏坏掉了的路灯呢?湄沁说,到处都是黑咕隆咚的,在这个城市,什么时候有谁抢修过什么路灯呢?我说,那再等等吧。在等待的过程中,我提议,是不是先检查一下房间,看看酋长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湄沁同意了。他们的住所在泰格公寓的1栋3楼。不大不小的两室一厅,很快被我们抄了个底朝天。我发现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在他们卧室的天花板上,装有一盏和我租住房一模一样的吸顶灯。另一样是,在沙发的隐秘部位,有一本上了锁的日记本,封面上写着“非本日记主人,请勿随意翻动”。我把日记本交给湄沁。她说,这是酋长的笔迹。我询问湄沁,要不要一起打开?湄沁说,不行!酋长不在的时候,我们不能偷看他的隐私。那么,怎样才能知道酋长的下落的呢?湄沁对我说,在W市,他没有别的朋友,就你这个老乡。如果天亮之前,酋长还不回家,你就打开看看吧,发现了什么线索,就告诉我。从泰格公寓出来,差不多凌晨3点了,顺着雄楚大街向西步行3公里,我回到了石牌岭的租住屋,沫沫也不见了。她偷走了我的2千元现金。沫沫总是隔三岔五地从我口袋里偷钱,但平时最多不超过20元。她玩福利彩票,每期10注,每注2元。可我从没见她中过一次奖,包括最常见的5元末等奖。即使这样,我还是要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任凭沫沫的一只手频繁地探访我的口袋,另一只手不断地指向摇奖机中的“双色球”。沫沫为残疾人作贡献,我为沫沫作贡献。我估计,她拿到这2千元钱之后,现在已守候在街边的某个投注点,只等天亮,彩售人员一打开机器,她就会一口气买下1千注。如果运气好的话,沫沫会立马回来找我,如果运气不佳,她极有可能从此消失。不管沫沫回不回来,我已经没有心情出去找她了。沫沫和我在一起,总共逃跑过5次,前几次,她带走了自己的行李,这一次,她连行李也不要了,似乎那个500万元的头等大奖,非她莫属。我是半年前认识沫沫的。那时,我刚刚从部队退伍,我父亲打来电话,催我回长沙,说在卫生防疫站给我找了一份工作,但我不想回长沙,我想用5千元退役金作本,开一家小型的户外运动营。当我在W市的街头巷尾,忙于寻找门点兼作临时住处的时候,我新买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这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发给我的短信,她说,由于误操作,她把刚买的一张100元充值卡,充到我的手机上去了。她问我,可不可以退还她的100元钱?我仔细查看了短信上她留下的手机号,竟与我的手机号尾数只差一字,我的手机号是*。相邻的两个数字,极有可能造成操作失误。我还查对了我手机的话费余额,果然多出了100元。于是,我把电话打过去,答应退钱,我们约好在理工一桥上见面。原本打算退了钱,就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需要出租转让的门点。因为那里有一条非常著名的工大路,是“夜香港”。但沫沫执意要拉我去麦当劳,她花了大约50块,相当于手机充值卡面值的一半,要了两份汉堡,两杯可乐,两只菠萝派,一袋薯条。薯条是我们共吃的,沫沫一边蘸着蕃茄酱,一边兴奋地说,同在一个城市,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但我们都住在中国联通的隔壁。吃完麦当劳后,沫沫和我手挽手,一起逛了工大路,我没有发现有需要转让的门点,但在不远处的石牌岭,我意外地找到了一间出租房,也就是我现在的租住房。我的房东,是一位孤独的老太太,我第一次见到她,并向她打听附近有没有出租房时,她坐在一幢破旧的两层小楼前抽烟,不是普通的纸烟,而是咖啡色的、又粗又长的雪茄。她说,孩子,是你住吗?我说,是的,是我一个人住。她站起来,指了指身后的小楼,说,请跟我来。很窄很黑的前厅过道,吱吱作响的木质楼梯,两只脚一踏上去,心里就直发毛。看来,这幢两层小楼很有一些年头了。我有点担心,说不准哪天它会坍塌下来,埋葬了我。老太太说,原来没打算出租的,现在身体不行,想找一个年轻人能天天进进出出,好给这老房子添添生气。我问老太太贵姓?她说姓沙。我们就叫她“沙奶奶”。沙奶奶患有严重的哮喘病,又嗜烟如命,而且只抽劣质的雪茄。这样,她的气管总像一支风管,有一种杀鸡的呜咽声。又因为听力不好,她说话的嗓门特别大,尖利的声音也就显得特别刺耳。沙奶奶矮胖而行动不便,有一头亚麻色夹杂花白的自然鬈发,双眼凹陷,但眼神慈祥,温和。我怀疑,沙奶奶有俄罗斯血统。后来,我还听说,沙奶奶一生未婚未育,房下只有一个侄儿,在哈尔滨工业大学教俄语。见到沫沫的第二天,沫沫就把行李搬了过来。她说,我不走了。我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沙奶奶没有另收我的房租。我从不在乎一个人的到来,也从不在乎一个人的离开,我对酋长的日记有着浓厚的兴趣。可是,我拿着日记,竟不知如何下手。不是我多么胆小,也不是我多么纯洁,而是天怎么老不亮。在天亮之前,我想回顾一下我和酋长的关系,我曾经是酋长大学军训期间的教官。1998年8月上旬,我所在的武警部队参加了长江大堤抗洪抢险。那个“许大头”许指导员强调,在码放沙袋时,要像平时整理内务一样,保证每个沙袋方方正正。他还要求我们从数百万只杂色编织袋中,挑选出艳丽的红色,在绵延10余公里的子堤上,镶嵌出壮观无比的巨幅标语。那标语叫做“水涨堤高,人在堤在,誓与大堤共存亡”。在人人表态的全体军人大会上,我第一个跳出来指责“许大头”,说他是“抗洪白痴”,“许大头”则呵斥我是“政治白痴”。这事儿后来被王支队长知道了,他没有批评我,也没有批评“许大头”。于是,子堤继续在“争分夺秒”中长高增长。8月13日,抗洪部队爆出一条特大新闻,“许大头”的“政治堤”在央视新闻频道中亮相。一位从北京来的记者站在子堤上,手拿话筒,背对长江,采访了“许大头”。立功后的“许大头”,还没来得及卸下胸前的大红花,就急于找我谈话,他让我明天回中队去,参加支队组织的大学新生军训。其实,我早就明白,训练完新生,正好是老兵退伍的时间。时间一到,“许大头”就会顺理成章地让我走人。和我关系最好的郝强对我说,妈妈的,凭什么啊?你毛次能名正言顺地临阵脱逃,我们就该在这里严防死守,誓与大堤共存亡?那时,部队刚刚吹过休息号,郝强从堤坝下面往上爬,他满脸泥污,只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见我着装整洁,拎着背包,幸灾乐祸地等待返回后方的汽车,很是不服气。我说,你操蛋吗?你不操蛋就老老实实地扛沙包!抗洪,给我带来耻辱,也给我带来骄傲。我最大的骄傲,是让王支队长记住了我的名字。不过,他把“毛次”叫成了“刺毛”。管他呢,刺毛就刺毛吧。几天以后,我极不情愿地去警民共建单位——H理工大学,充当了一名教官。虽说这里没有前线那么紧张辛苦,但那段时间,我总想发火。我一看到那些胖胖墩墩的大学生,就把他们当成了抗洪前线的沙袋,就想上前去拧背扛摔。我选定酋长作为我的发泄对象。酋长戴着深度眼镜,脸庞黝黑,整个一山里人。可恨的是,这个山里人总是在队列中作沉思状,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在课间休息的10钟,山里人又像一名社会活动家,身边聚集了不少女生,听他神吹神侃那套狗屁不通的“治国理论”。湄沁就是他的崇拜者当中的一个,她尊称他为“酋长”,说等到大学毕业后,邀约一批志同道合者去非洲丛林,组建一个“中国部落”。我决定治理酋长。我在操场的草丛中逮到了一只土蛤蟆,我命令酋长给我吞下去!酋长说,毛教官,你这是胁迫部属,而且还是侮辱人格。我当着全体新生的面,大声说,你们都知道什么叫做“茹毛饮血”吧?你们明天的部落,就是今天的团队,部落也好,团队也好,头儿永远只有一个。现在,我,毛次,就是你们的头儿!说完,我把那只土蛤蟆的前肢,连同头的部分咬掉了,并咽了下去。我喊酋长出列,把血淋淋的后半部分,恶狠狠地塞进了他的嘴里。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只要酋长敢把它吐出来,我肯定会扳掉他的两颗门牙。如果他还敢反抗,我就像扛摔沙袋一样,把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一节课不得翻身。但酋长出乎意料地咬住了土蛤蟆的尸体,他睁圆眼,张大口,把它吞进了肚里。他还把身体向前一挺,大声说,报告毛教官,我可以入列了吗?我听见了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掌声。我说,酋长,你有种!打这以后,酋长成了我的好朋友。后来,我还知道,他也是湖南人,家在湘西。酋长不仅和我同乡,而且还和我同岁。他的梦想是上北京的人民大学,但他的命不好,从湘西到长沙寄读了两年,又复读了两年,最后才考取H理工。酋长寄读的学校,正是我的母校长沙一中。他说出长沙一中高二(3)班时,我大吃了一惊,我为我没有早些年前认识酋长,感到后悔莫及。那时,我在高二(5)班,是“滓子集中营”——普通班。酋长倒先不好意思起来,他说,一个年级那么多人,我们又不同班,你怎么会认识一个从乡下来的寄读生呢?况且,我后来转学去了别的学校,复读了两年,考砸了两次,一直自卑得很!即使是在有名的一中,我也是不出名的,你肯定不会认识我了!酋长这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谦虚。我仔细回忆了高中时期那些叫得出名和叫不出名的同学,扳着指头算来算去,就差抠着脚丫子数数了,竟发现没有一个同学能够和眼前的酋长对得上号。3班和5班就相隔一个4班,那是什么班?是牛叉哄哄的火箭班。我们普通班一帮马里马哈的兄弟,总是正眼都不瞧火箭班那些牛叉的,牛叉们也从来都是埋头读书,没空打量我们这些普通班的马里马哈的。没办法,天生的牛头不对马嘴,搞不到一块去。但现在,我们相识在H理工大学,他是大一新生,我是教官。酋长说,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所大学,也不喜欢我现在的专业。我说,你将就吧,总比我强。我没有读过大学,连高中都没有读完。这一切,都是叫钟小玲给闹的。酋长问我,钟小玲是谁?我说,是我的邻居。她的父母和我的父母同属军转,早年在部队时是上下级关系,后来到地方工厂上班了,还是上下级关系。高二暑期,钟小玲说喜欢我,约我上宿舍楼顶。她很熟练地要和我那个,我当然愿意和她那个,因为她是我们大院的“名花”,也是我们5班的“班花”。那年暑假快要结束时,我趁这不可多得的机会,想和钟小玲再次那个,可她拒绝了我,她说她明天一清早要去西安。我后来见到钟小玲是第二年的春季,她挺着一只大肚子,被她妈领着上门找我妈。我爸听说后,吓了个半死,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的儿子奸淫了他上级的女儿。酋长对男女之事,表现出来了极大的兴趣和热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涨。他迫不及待地追问我,那后来呢?我接着说,后来,钟小玲拿了我家一笔钱,生下孩子,真的去了西安。我17岁做父亲,这成为我人生的污点。我爸托熟人、找关系,非要把我弄到部队去,接受革命熔炉的教育改造。入伍之前,我爸想把那孩子送给福利院,他那时经常参加长沙市老干局“关青工委”的活动。我妈对我爸说,你关心别人的下一代,还不如关心自己的下一代。于是,那孩子就留了下来,我妈还给他取了名字,叫毛毛。但我从来不让毛毛叫我爸爸,毛毛管我叫叔叔。酋长说,毛叔叔,你好厉害呀!我说,酋长,你欠扁!军训结束时,是国庆节前夕,学校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和分列式。我是掌旗员,酋长是两名护旗兵中的一个。我们齐步走在几千名新生的前列,心情却大相径庭。在通过检阅台之前,我下达“正步——走”的口令,并和护旗兵由齐步换正步,同时换端军旗。在劈下军旗的刹那,我斜视检阅台,那里并排站立着大学领导和部队首长。我看见了王支队长,他向军旗敬礼,我觉得他是向我敬礼。我还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酋长一眼,发现他迈步非常小心。我在暗中骂道:日老子的酋长,你今天不想威风了吗?中午,酋长和一帮新生在学府餐厅为我送行。一些同学找我签名,并要我留下联系方式。我还收到了不少礼物,男生送我香烟,匙扣,钱包;女生送我卡通纸,绢花,小熊饰物等。湄沁的上铺是浙江人,大家叫她小胖。小胖送给了我一个香吻,然后“哇”地一声大哭。我有些尴尬,我是一个3岁小男孩的父亲,不知小胖知道后,还会不会吻我?小胖的哭声,感染了其他人,有几个女生抱着一团,开始抽泣,好像不是送我回部队,而是送我赴刑场。酋长说,咱们4年以后再相见。酋长的长远规划,令我汗颜。回到中队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没等“许大头”找我谈话,就主动向他递交了一份退役申请。那时,有许多服役期满的士兵不愿意离开部队,想留下来入党、考学,或者选改士官。郝强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想报考军校。我不愿意留队,是因为我不想成天看到“许大头”,他让我感到恶心。退役后,我在W市东游西荡。有一天,在中南路,我碰见了郝强。他对我说,老兵离队后,王支队长来中队检查工作,顺便问起“许大头”,那个“刺毛”呢?“许大头”说,退伍了。王支队长没有吱声,转了一圈后,就蹬上三菱越野吉普车回了机关。听郝强这么一说,我隐隐约约地感到,王支队长是个难得的正直的好干部,他对我有好感。但那又能怎样呢?我对部队没有好感。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做生意的门点,手上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后来,我就碰到了沫沫。沫沫和我一样,没有很高的学历,但她的生存手段比我高明。我从来没有问过她是哪里人,是做什么的。但我明显感到,她就是W市人,什么事也没做。沫沫整天上网,有时彻夜不归。我生气的时候,就不给饭她吃,不让她睡觉。但沫沫总可以坐在楼下的小餐馆里,让刚刚认识的网友买单,并顺便给我带回一提盒饭。沫沫只和我一个人做爱,她需要很黑很黑的环境,在黑暗中花样翻新。我很反感,拉亮电灯,沫沫就紧张,哭闹。沫沫还经常拿我的钱,偷偷买彩票,她以为我是傻瓜,把那些打印的小纸片藏在胸罩里。其实,沫沫才是一个大傻瓜。百无是处的沫沫就一样好处,她特别喜欢小孩子。在大街上,或者在公共汽车上,只要看到别的年轻夫妇牵着自己的孩子,不管认识不认识的,沫沫总要上前去和那孩子打招呼,并掏出一块口香糖什么的逗那孩子玩,搞得一对年轻的夫妇紧张得不行,以为沫沫是拐骗儿童的人贩子。住在沙奶奶附近的邻居,更是深受其害,5岁以下的小男孩、小女孩全都被沫沫“拐骗”过。时间一长,邻居们也习惯了,“拐骗”总归是“拐骗”,那些孩子认生,长的个把小时,短的三五分钟,孩子们吃完沫沫的东西后,不是吵着要自己回家,就是被他们的父母找上门来接走。这个时候,沫沫总是泪眼涟涟,一副伤心不已的痛苦相,反倒像是别人的父母,拐走了她的亲生儿女!1999年春季,大学开学后不久,小胖来找过我。她见我和沫沫在一起,很是为我惋惜了一番,她同时还给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湄沁和酋长被学校双双开除了。我很惊讶,他们还是大一新生。小胖说,湄沁寸步不离酋长。有一次,他们躲在蚊帐里做爱,被查房的辅导员逮了个正着。学校有规定,男女生之间发生性行为者,发现一个开除一个。学校经过调查,发现他们并非第一次。湄沁总是趁着宿舍管理员不注意,偷偷溜进男生寝室,然后一头钻进酋长的蚊帐里不出来。管理员没看见也就罢了,可他们偏偏要在深更半夜,弄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声音来,把同寝室的另外几个男生,搞得心旌摇荡,彻夜难眠。就这样,一群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夜夜凝神屏息,天天无精打采,饱受了身心煎熬之苦,时间一长,他们个个都萎靡不振。实在是受不了啦,几个同学一合计,集体上辅导员那儿去告密。湄沁的父亲是省直部门的副厅长,他让湄沁离开酋长,然后送她去另外一所大学。结果,湄沁从自家的两层小楼上跳下来,摔断了胳膊。气急败坏的邱副厅长,也就是湄沁的父亲,腾出泰格公寓的这套空置的房子,给了湄沁。他说,你就跟那小子结婚吧。我找小胖要了湄沁的电话,湄沁证实了小胖的说法。她满不在乎地说,这样很好!我可以坐在自己的家里,自由自在地看书复习,争取明年再考,考外地的大学。我说,酋长今年21岁了,他考过3次,他可没有你那么多的机遇。湄沁说,那有什么,反正他也不喜欢现在的专业。我问,那酋长打算怎么办?湄沁回答,他在路灯局做临时电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宁愿把酋长当作一名“电器工程师”,而不愿把他看成是一个电工。如果不是碰上湄沁,将来的酋长,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尽管他曾经两次从火箭班掉下来,但终于还是火箭上天,光宗耀祖了。能和酋长这样的人做朋友,我非常愿意。问题是,目前的酋长有些清高自大,他表面上认同我这个老乡,也表示愿意和我做朋友,其实他在内心里,根本瞧不起我。酋长这人,骨子阴得很!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一般都胸怀大志、藏而不露!他们平时绝对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就像一条正在修炼的草蛇,潜伏山洞500年,只待时机。时机一到,它就会打一声呵欠,然后飞身而出,一举成仙!在酋长还没有成仙之前,天赐良机,让我有了刺探他内心的机会。我现在就要打开酋长的日记。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湄沁的声音:“你睡了吗?日记看了吗?”我说:“没有。”她说:“什么没有?”我说:“什么都没有。”湄沁在笑。“不要看了,酋长回来了。”我很生气,觉得被湄沁戏弄。我问她:“那酋长昨晚干嘛去了?”湄沁转述酋长的话:“他只不过是陪他们的局长下了一通宵象棋。”我又问:“那酋长现在干嘛?”湄沁说:“睡得像一头死猪!”(未完,待续)作者:哆嗦一下日落了 回复日期: 21:37:31 
这名字起的真叫好!作者:杨中标 回复日期: 9:45:39 
请多提宝贵意见哦作者:康巴汉子 回复日期: 9:57:47 
一部好小说,语言的张力与叙事的自由,成就了一个好故事。作者:爱情-海 回复日期: 11:14:43 
顶一下!作者:杨中标 回复日期: 20:54:49  第二章 铃儿响叮当不知什么时间,沫沫偷偷溜回了房间,她以为我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走近床边。我猛地坐起,并大吼一声,把她吓得直往后退。沫沫镇定下来后,大声说:“不就是2千块吗?有什么了不起?!”我伸手去扯沫沫胸前的乳罩,她用两只手护住乳房,像护着两只宝贝。我用力一拉,两沓厚厚的彩票,散落了一地。我问:“中了?”沫沫低头捡彩票。她放低声音说:“还没开奖呐。”我跳下来,把沫沫抱上床。我说:“我想杀了你!”沫沫把头枕在我的肚皮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她在畅想未来。“等我有钱了,喝豆浆吃油条,他妈的,想蘸白糖蘸白糖,想蘸红糖蘸红糖。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临了,沫沫还满怀深情地问我,“毛次,你说,我这次可不可以中奖?” 我回答:“可以,可以中你妈的个大脑壳!”沫沫嘟着小嘴,骂我:“你妈的个乌鸦嘴,我中不了奖,就怪你!”她继而转怒为喜,“如果我中了500万,就分你250万。你拿了这钱,去开一家公司,还开什么户外运动营啊,多寒碜!”我说:“那好哦,我用250万给你订做一副棺材,你死后做梦去吧!”沫沫不服气:“我有预感,我肯定能中。你不信拉倒!”我说:“拉倒就拉倒!”我把沫沫按倒在我的身下。昨天半夜,我和沫沫刚进行到一半,湄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后来又被酋长的那个日记一折腾,后一半就夭折了。现在,沫沫回的正是时候,我决定报复沫沫。沫沫尖叫。“毛次,现在可是白天哪!”我说:“我们先玩一个游戏,慢慢玩,一直玩到天黑。”沫沫喜欢游戏,她经常和邻居家的孩子做着各种各样的游戏。而我的游戏是让沫沫脱光了衣服,平躺在床上,再把四肢展开。我用红色的丝线把4个小铃铛分别拴在她的手腕和脚踝上。然后,开始爱抚她的敏感部位,我要求她不要弄响铃铛,否则,要么赔我2千块钱,要么接受我白天的亲热。这两个前提条件,简直都会要了沫沫的小命。所以,她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四肢僵挺,全身不敢有丝毫的动弹。这种方式很好,很特别!我可以从沫沫的面部表情,看到她内心的犹豫不决,以及痛苦的挣扎和强抑的欣喜。拖延时间的好处在于,沫沫可以等来暧昧的黑夜,而我引诱沫沫犯规的最佳手段,则是游弋的手指,要不断地唤起她的对美好事物的幻想,从而进一步激发她的自主行为。我第一次把目标定在了10分钟,第二次定在30分钟,以后是1小时,2小时……最后,我不得气馁地宣布:我以失败而彻底告终!系在沫沫四肢上的铃铛,始终没有响过!我重复运动的手指,酸麻酸麻,相信沫沫僵挺的四肢,也一直在忍受麻酸麻酸。整个过程,她一直在做巍然不动状。我为沫沫的意志坚强而表示由衷的钦佩,我想她是生错年代了,换成革命战争时期,沫沫肯定是一个宁死不屈的女战士,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威逼利诱,她始终不肯招供投降!随后,我决定自我惩罚,让沫沫把铃铛也系在我的身上照做一遍。自然,我是要将计就计的,既要享受敌人送上门来的女色,又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不等沫沫的红酥手伸过来,我猛然坐起,故意把手腕和脚踝上铃铛弄出声响,叮当叮当,叮叮当当。我很开心,把被子迅速掀起,盖在了我们的头上。我搂抱着沫沫,使她看不到光亮,而只能听见我们的呼吸。过后,我打开被子,沫沫仍紧闭双眼。“毛次,你以后不能这样。”2千元被沫沫换回了一堆纸片,我不这样还能怎样?我仍惦记着明天的口粮。于是,我煽动她说:“沫沫,你跟我一起打工吧。”“如果能中奖,还去打什么工?”沫沫大喘了一口长气之后,对我的话不屑一顾。我有些泄气,又有些生气。“不打工,喝西北风去?”沫沫摸着了酋长的日记本。她咧着嘴,答非所问:“是不是给我的?” 我莫名其妙。“你要这个干嘛?”她神采飞扬。“我用它来夹彩票。”我把沫沫一脚踹到了床底。“你想死!”外面下起了小雨。我揣上酋长的日记本,去了泰格公寓。可是,我没有见着酋长,也没有见着湄沁。我给湄沁打电话。她说:“酋长上班了,我在图书城看书。”我说:“那我把日记本给你送过来?”湄沁说:“先放在你那儿吧,有空就带过来。”她的语气冷冰冰的。那意思是说,没空,也可以不送。我又接通了酋长的手机,他的话和湄沁同出一辙。我说:“酋长,我想见见你。”他说:“你见我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吗,4年以后再见?现在才半年。”我说:“我是你的教官,我还没有找到事做,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工作的吗?”酋长说:“你现在不是我的教官,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工作要靠自己找,路要靠自己走!”日老子的酋长,不就是一个路灯局的临时电工吗?不就是找了一个副厅长的女儿做“老婆”吗?我迅速作出决定,让酋长从我的记忆中立即消失。我又恢复了刚退伍时的那样,在W市的街头东游西荡,我渴望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不是一处可做生意的临时门点,这都是因为沫沫偷走了我的钱,因为酋长打击了我的自尊。我在珞狮南路一处大院门前停步,这是我从前服役的部队机关。我突然冒出了要找王支队长的念头。我认识眼前的这个哨兵,只是叫不出他的名字。在门卫室,他把我的身份证翻来倒去,反复对照相片,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我就是前来刺探军情的台#湾特务。我说,你不用费心了,半年前,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兵!他不信,打电话请示,直到王支队长派人出来接我,他才肯依依不舍地放我进去。王支队长的态度既和蔼,又热情,人家毕竟是有觉悟的领导。他听说了我的遭遇后,马上拿起电话,在隔壁的中百仓储,给我安排了一个保安员的工作。我想,大概是相邻的两个单位,领导们之间互相认识吧。告别王支队长时,他反复叮咛,去了一定要好好干,为咱部队争光,有啥困难,还可以回来找他。我高兴极了。人一高兴,肚子就饿。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只一声,不会有第二声,这是沫沫的电话。沫沫给我打手机有一个习惯,她拨出我的手机号码之后,会马上关掉手机,她怕我接听,要她付费。我们的手机都由主叫方付费,她的意思是,让我回拨她的手机,这样,她就不用付费,而改由我付费。我把电话反拨过去,沫沫撒娇地说:“都快中午了,我好饿啊!”在过去半年的时间里,沫沫总是在吃饭之前给我发出信号,我习惯了。我说:“你来中百的麦当劳,你第一次请我吃饭的地方。”沫沫说:“天哪,又要我请你吃麦当劳吗?”我说:“不是,是我请你。今天,我找到了工作。”沫沫很快就到了,我点了两份套餐,份量大致和从前一样。两份汉堡,两杯可乐,两只菠萝派。我不喜欢她蘸蕃茄酱的样子,她蘸蕃茄酱时,总是把手指弄得脏兮兮的,然后放在嘴里小心吸吮。所以,我这次没有点薯条,而换成了菠萝派。沫沫说:“能不能把我的那一份退掉?”我说:“你最喜欢麦当劳,你不吃了?”“我和你共吃一份,另一份换成彩票。”“你吃吧,我想呕吐。”“你真的不吃吗?”沫沫一边说,一边塞我一只香辣鸡翅,被我放下了。沫沫自顾自地吃着,过了一会儿,她停下来。“毛次,你知道明天是星期几吗?”我说:“不知道,我现在没有星期几的概念。”沫沫神秘地说:“明天是星期四。”我说:“星期四又怎么啦,你知道还问我?”沫沫大笑:“星期四是彩票开奖的日子,你帮我查对一下兑奖号。我明天要离开这里。”我问她:“你要去哪?”她说:“我要回乡下,给一个人扫墓。”难怪,这几天多雨。我刮了胡子,把自己搞得焕然一新。我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乘坐710路公汽,在尤李村站下车,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马路对面的中百仓储。我本来是可以步行的,也可以骑车,但我还是坐了公汽,我想把自己搞得像一群普通的“上班族”那样,在拥挤的人群中,证实自己同样是一个大忙人。我来得太早了,我将就业的这家超市,还没有开门。于是,我在附近遛达。我发现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年轻人,一边匆匆忙忙地行走,一边啃着手中的早点,我羡慕这种节奏,而反感这种习惯。从今天开始,我虽然只是一名不起眼的保安,但我会做好上班前的准备工作,诸如解除大小便、整理着装、吃完早点、计算乘车时间等等,至少不像他们这般忙乱。因为我曾经是一个兵。7点半,我径直去了超市防损部,接待我的是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他自称是这里的部长,管着一群保安。“络腮胡子”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并且傲慢地问,你就是那个毛次?我说,是的,我就是毛次。他扔给我一份薄薄的《保安手册》,让我好好学习。我在部队学过《内务条例》、《纪律条例》,还有《队列条例》,我可以把三大条例倒背如流。我不相信一个干保安的,还能敌过干武警的。“络腮胡子”在卖场转完一圈后,回来问我,看完了?我说,看完了。他说,那好,我现在给你分配任务!我原指望他甩给我一套保安服,像其他保安一样,站在超市的大门口,人模人样地维持秩序什么的。尽管保安制服穿起来,没有武警制服那般威武,但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一套保安制服。可是,他让我做了一名便衣!就是每天混在熙熙攘攘的顾客中间,监视顾客的一举一动。我这才知道,“顾客就是上帝”,只不过是商家骗人的口号。不管你是大学教授,还是政府官员;也不管你是普通市民,还是无业游民,只要你进了超市,你就是老板眼中的贼。我在部队时,参加过公汽“反扒”,还参加过追捕歹徒,我自认为,我能分辨出谁是好人谁是贼。我们的工资是与业绩挂钩的,如果商品被盗,保安能及时发现并制止,工资就可以保底;如果小偷偷盗成功,货损将按一定比例,从保安的工资中扣除。这就是说,我不得不顺从老板的意志,把每一位顾客当成是贼。我表面轻松自如,内心充满警惕,不到10分钟,就盯上了一个10多岁的小男孩儿。他穿着宽松的红色春秋衫,手中拿了3本画报。因为一身的红色,小男孩儿分外打眼,他突然背对过去,再回转身子时,他手中的画报变成了两本。我负责的区域是2楼的图书音像卖场,我怀疑他用磁铁将条形码消磁后,把画报藏在了春秋衫里。于是,我跟踪下楼,在他缴完款,跨过出口的瞬间,我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并伸出手,准备撩起他的衣服。可我的手,被“络腮胡子”挡回来了。他厉声说,你最好看清楚,搞错了,是很麻烦的。我刚想争辩,“络腮胡子”把我领上了二楼,在小男孩儿转身的地点,一本画报躺在地上。我羞愧至极,觉得3年武警白干了。“络腮胡子”丢下话说,下不为例!捱到晚上9点,最后一遍清场的铃声响起,我终于嘘出了一口长气。谢天谢地,幸亏没有再发生别的什么事情。我在路边的小吃摊,吃了一点东西,再磨蹭到10点半,才乘车返回了石牌岭。进屋后,我想起了另一件事:沫沫要我帮她查对兑奖号。我赶紧出去,敲开报亭的铁皮门,买来一张当天的晚报,打开彩票专版,与沫沫交给我的彩票一一对照。这一对照,还真把我愣住了,沫沫果然中了头奖,500万!我在等沫沫的电话,沫沫肯定会给我电话。不过,我想好了,如果她接通后关机,要我反拨的话,这次,我一定不会理她!打死我,也不理她!500万的富婆了,怎么说也不该这么吝啬。500万啊,我一想起这个,脑海中就闪出了一个肮脏的念头,我想领了这500万元奖金,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沫沫找不到的地方!因为这彩票要是落到了沫沫的手里,她肯定不会分我一个子儿,她会拿钱走人!可是,我觉得这张彩票有些烫手,它似乎又在开口讲话,警告我说,毛次,我为你感到羞愧!你动机不纯,你道德败坏!你把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全都抛到脑后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还是决定把中奖的特大喜讯告诉沫沫。然而,是直言相告,还是婉言道出?我又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思来想去,我觉得与其这样折磨自己,还不如去折磨沫沫。于是,我不等沫沫把电话打来,反倒把电话打了过去。我说:“沫沫,恭喜你,你中了头奖。”沫沫在电话那头说:“毛次,你不会骗我吧?”我说:“真的,你马上回来吧!”我听见沫沫在电话中欢欣鼓舞,继而泣不成声。那一刻,我也为沫沫万分感动。古人说,皇天不负有心人。沫沫是租用农用车到达城郊,再转乘出租车回到石牌岭的。她敲门时,我看了一下手表,3点3刻。沫沫急忙要过彩票和报纸,亲自核对了一遍,在确认无误后,她抱着我痛哭。沫沫哽咽地说:“毛次,你好可爱啊。本来,你是可以领了这奖后,销声匿迹的,可你还是通知了我。要知道,这是你的钱买的彩票!”我说:“沫沫,这是你的造化。”沫沫擦了一把泪水。“毛次,你做我的保安吧,明天你陪我去领奖,我给你250万!”我也擦了一把泪水。说:“行!中百那保安,咱不做啦!”我们一夜没睡,我们做了一夜的爱。第二天一大早,沫沫和我打车去了彩票中心。她把身份证和彩票递给一位女性负责人,我则站立一旁,真像一个既威武又神气的保镖。那个女人问:“干嘛?”沫沫自信地说:“能干嘛?兑奖呗!”女人接过彩票,看过后又问:“兑啥奖?”沫沫说:“兑头奖。”女人张着一张涂过口红的大嘴:“神经病!”沫沫和我都懵了。我赶紧上前,递上昨天的报纸。“报上不是登了吗?头奖就是这个号!”那个女人生气地说:“那是体彩,你这是福彩!”沫沫抬手给了我一巴掌。大骂:“毛次,你浪费我的感情!”沫沫哭着跑开了。我追出去,沫沫已不见了踪影。我拨打她的手机,她不接;再拨,她索性关机。因为寻找沫沫,我一天没去中百上班。这是我第一次寻找沫沫,我觉得对不起沫沫。直到下午5点,我还是没找到沫沫,我试探性地给“络腮胡子”打去电话,小心反复地解释原因。“络腮胡子”告诉我,多说无用,你被解雇了。就这样,我只工作了一天,就被宣告失业。我觉得我还对不起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王支队长,如果他知道了我被解雇的真正原因,他连“刺毛”都不会叫我,他会叫我“球毛”。我很沮丧。我觉得我是部队的弃儿,是这个城市的浪子。我后悔当初没听我爸的话,如果回了长沙,我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狼狈,身无分文,沦落到动了那个私心杂念,指望跟在沫沫的身后“吃软饭”,这离“小白脸”都不远了。我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是我妈接的。我问我妈:“我回来后,还有班上吗?”我妈说:“那得问你爸。”我不敢问我爸,如果我问了,他肯定会拿出那张过了期的《安置证》,砸死我。我妈还提到了毛毛,说毛毛向小朋友吹牛:“我爸是抓坏蛋的武警,谁不听话就抓谁。”我特别反感我妈这一点,她总在家里指着我的照片,教毛毛说我就是他爸。她明明知道我不喜欢毛毛,更不喜欢毛毛管我叫爸。我妈说,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是他爸,就永远是他爸!你现在的这个态度,让孩子以后怎么在人前做人?我说,谁叫你收下这孩子的?你收的,你负责。我妈连我爸一起骂了。她说,老少都一样,不像个男人。我妈似乎觉察到了我现在的窘况,她又说,钟小玲的父母退休了,全家都搬回了西安。你现在回来,应该没事。我说,那我明天就回长沙。我立即去找沙奶奶退还房租。沙奶奶不解地问:“你要搬走吗?孩子,这里不好吗?你走了,沫沫回来会找不到你的。”我吱吱唔唔地说:“不是啊,沙奶奶,您这儿很好,可我要回家了。沫沫要是问起我,您就说我走啦!”沙奶奶叹息了一声,她以为我和沫沫赌气。“这房我还为你们留着,想好了再回来啊!”沙奶奶爽快地退给了我一个月的房租,150块。这个月只剩10多天了,按规矩,她可以不给我退钱。可沙奶奶说:“我一大把年纪了,要钱干嘛呢?我就想有个人说说话!”我说:“沙奶奶,我会想您的!如果有机会,我还来!”我用退房的钱,买了车票。时间还早,我把郝强约了出来,我们在楼下的小餐馆喝酒。本来,我是不会喝酒的,喝一点,脸就红。现在,我特别想脸红,想让这一点酒红,掩盖内心的难为情。郝强说:“谁能当一辈子兵呢,总是要回家的。家才是我们一切工作的出发点,也是我们一切工作的落脚点。”我对郝强说:“你是不是听‘许大头’的政治课太多了?什么出发点,落脚点?我不想回家!”郝强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也不想回家!我老家的那个县城,5分钟从城东可以走到城西,还没有W市的一个居委会大,我回去了能干什么呢?我想留下来,考个军校什么的。当官了,多威风啊!”做一名小军官,也许是郝强今生的梦想。可那也不简单,文化程度大体和我相当的郝强,要想在百十号人中鹤立鸡群,当上一名少尉小军官,也难。但他的父亲是县物价局的股级干部,最懂得什么叫做“物有所值”?什么又叫做“物能超值”?郝强当兵之前,他父亲教育他说,到部队后要听领导的话,好好干,力争3年肩上扛星。郝强嘻嘻哈哈地说,你给我弄了一个假高中毕业证,我哪够条件上军校,扛星星?他父亲开导他说,有条件要大干快上,没有条件要创造条件上。他还举出活生生的例子,以其加深郝强的印象:你爸我,和本局局长同年参加革命工作,但我们的工资档次是绝对拉开了距离的。反正当官了,工资的含金量就高,生活质量也就高。所以,你得抓住机遇,一定要弄个干部当当,先当排长,再接再厉当连长,一鼓作气当营长,最终目标是团长。如果你当上了营长,万一要转业,你也就和本局局长旗鼓相当,是团长呢,那就和本县县长平起平坐。郝强当然不会把他父亲的话当话,他当兵3年,除因身体素质过硬,训练不落人外,其它基本是靠混过来的。老兵退伍时,郝强本来也和我一样,是中队内定的退伍对象,可他的父亲突然来了一趟部队,他就莫明其妙又心满意足地留了下来,继续超期服役一年。现在,郝强有了紧迫感和危机感。尽管我对部队失去了信心,但我还是安慰了郝强。我说:“你不比我,我历史不清白!在部队呆不下了,不如早走!你要好好干,切莫辜负了你父亲对你的期望!”郝强说:“走一步看一步吧,今后的事难说。”我们继续喝酒。郝强也知道一些我的情况,他劝我少喝酒。我突然冒出一句:“你见到王支队长,代我问个好,就说我毛次对不起他!”郝强说:“我会的。王支队长是个好人。”凭心而论,我在部队时不是一个好兵,但我一直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兵。直到退伍后,我还觉得自己和部队有些藕断丝连,可能人在这个城市吧。现在就要离开了,心里一时很空。我要把我的手机送给郝强作纪念。我说:“这个是W市的号,我回去用不着了。”郝强说:“你可以换号,不用换机。”换号不换机?郝强的话提醒了我。原来,我不想要这部手机,是不想和这个城市再有什么关联,包括和那个沫沫。我这么想的时候,手机就在我手里响了。我看都想不看,就知道是沫沫的。可是,那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越响越急。我这才意识到,沫沫不会这么慷慨,给我这么多的铃声。我听着听着,差点笑出声来。我收回了手机,对郝强说:“我不回长沙了!”我把车票撕了个粉碎。这是小胖打给我的电话。她告诉我,工大路上有一家急于转让的门点,非常适合做户外运动产品。她说她注意很久了,每天路过工大路,都要看看商家张贴出来的各种告示。我说:“我现在没钱,开店只是一个遥远的梦想。”小胖说:“钱我可以借给你。”我问小胖:“我要是拿了你的钱,开溜了呢?”小胖说:“你当过兵,你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我很快找到了那个门点,小胖正在马路边那儿等我。我们一起和老板商谈了转让价格,我发现小胖具有商业谈判的天赋,她巧妙周旋,欲擒故纵,把转让费由1万块压到了6千。我和老板签完协议。老板说:“一手交钱,一手交房,你们明天再来。”我说:“我现在就要住进这个门点。”我没有说出原因,因为我今晚已经没有了睡觉的地方。我陪小胖走完了整条工大路,她用3张不同的银行卡,在3个不同的ATM取款机上取出了1万5千块钱。我们返回找到那个老板,小胖替我付完了转让费,又找到门面的房东,交了一个季度的房租。小胖还把余下的5千元给了我,并说明天再给我2万元,用来整修门店和第一批进货。我捏着一张契约和一把钞票,感觉心头沉甸甸的,我希望我的梦想,从这沉甸甸开始。我和小胖坐在空空荡荡的货架后面,她帮我规划怎样布置环境,怎样摆放商品,告诉我从哪儿才能进到便宜的货物。她还帮我取好了店名——“探索者”户外运动营。小胖说,野营,露宿,探险,酋长和湄沁一定喜欢。我想起了日记本的事以及和湄沁、酋长通话的事。我说:“酋长和湄沁有一股世俗气。”小胖说:“从大学新训开始,你就对他们有偏见。你是我们的教官,我们都不想看到你退伍就落伍。”我说:“解放思想,与时俱进!争取提前奔小康!”小胖说:“你做教官时严肃有余,那时看不出你不正经!”我嘿嘿一笑。“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嘛!”她说她要走了,她们的寝室马上要关门。我送小胖到学校大门口,回来的路上,再想起她说过的话,她是对的。于是,我给湄沁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我的商店即将开业,祝贺我吧!”湄沁说:“你早就应该行动了,白白荒废了大半年。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我问湄沁:“酋长好吗?”湄沁说:“酋长争分夺秒,日新月异。他现在不做电工啦。”我问:“那他现在干嘛?”她说:“局长提拔他做了宣传干事。”日老子的酋长,几日不见,长劲不小。我对湄沁说:“请你转告酋长,我们4年以后再见!谁是骡子、谁是马,牵出来遛一遛吧。”湄沁笑着,爽快地答应了。(未完,待续)第三章 背包革命我的第一笔生意,是与“许大头”做成的。这让我既挣回了面子,又挣到了钞票,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探索者”开业的第一天,“许大头”风燎火急地闯了进来。他没有料到我是这儿的老板,见了我,先愣了一下。我说:“许指导员,欢迎光临啊,想买些啥呢?”“许大头”指着人造石壁上的攀登绳问:“这个咋卖?”我说:“不卖!”“许大头”一听急了,说:“你不卖挂在这里干啥?”我说:“那是样品。”“许大头”说:“样品我也要买。”我故意和“许大头”兜起了圈子。原来,中队正在进行攀登训练,急需两根攀登绳。再过几天,上级考核组就要来中队检查验收年度训练情况了。我知道“许大头”一贯的作风,我这攀登绳就要成为“政治绳”,所谓商品,一旦与政治挂钩,身价翻番。 我问“许大头”:“你还真想买这攀登绳?”“许大头”说:“我跑遍了全市,还就你这一家有,我不买,训练指标咋完成?”我说:“那好,咱也是从中队退伍的,咱再为中队作一次贡献。”“许大头”问:“多少钱一根呢?”我说:“880,一分也不能少,这是美国产品,进价。”“许大头”瞪了我一眼,丢给我1760块,拿了攀登绳就走。我收起“许大头”扔给我的钞票,目送他走远。我在想,日老子!你不是要借助这根登绳往上爬吗?出人头地出风头吗?我一根绳子就可以牵住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期待更多的顾客,当然,我不会像对待“许大头”那样,向他们漫天要价。我甚至想好了,只要有人存心想买,我都会薄利多销。我的店子每天门庭若市,但买者寥寥无几,除了那个活该倒楣的“许大头”。观察了几日后,我渐渐发现,来我这儿的人,大都是附近的大学生,他们只会对新奇各异的户外产品,投以羡慕的目光。比如那些野地帐篷、红外望远镜、冰刀、登山靴什么的,在他们的眼里,这些都是望洋兴叹的奢侈品。我很担心,这样长期下去,我会还不起小胖的债务的,我甚至怀疑当初的选址,这是不是一个错误?这样来回一想,我有些莫名的紧张,但又只能在紧张中等待观望。人们总是说,生意是守出来。我一遍又一遍地用这样话,来不断地安慰自己。一个星期以后,我终于守到了一位大顾主,他是王支队长。王支队长是开着三菱越野吉普车来的。他大步走进商店,似笑非笑地对我说:“小子不错啊,当起老板了?”我有些不好意思,连声说:“哪里、哪里。”王支队长接着说:“听说你这有攀登绳卖?”我说:“是的。”他说:“多少钱一根呢?”我硬着头皮回答:“880啊。”王支队长大吼一声:“屁!你小子老实告诉我,底价是多少?”我心想,好大的火气啊,不就是为“许大头”讨还公道吗?什么是公道?权势就是公道!我极不情愿地拿出1千元,丢给王支队长。“退了你还不成吗?”王支队长接过钱,继续大骂:“你还是一个兵吗?当兵的坑当兵的,孬种!”面对王支队长,我不敢说话。他数了数钞票,又在手中掂了掂,然后自言自语:“这么说,这美国绳子也就380一根?”我尴尬地笑了。我退还他1千块,等于把自己的底细也和盘托出。不过,我还是打了一个小小的埋伏,那个底价只有我自己清楚,属于商业秘密。王队长起身要走,他回头对我说:“毛次,你给我准备100根吧。”我马不停蹄地求援调货,从南方空运过来的。过了3天,王支队长派人取走了100根攀登绳,并留下了一张填妥的支票,共计3万8千元!这一回,我净赚了2万多元。我立即给小胖打电话,告诉她这个鼓舞人心的喜讯。小胖说:“我正在上课,下课后会来找你。”我隐隐约约地听见了老师讲课的声音,像是说什么营销策略,小胖是学经济管理的。为了不影响她上课,我关掉了手机。这之后,我一直朝店门口张望,希望小胖能早点到来,整个一上午,她都没有出现。中午,我以5公里越野的最后百米冲刺的速度,去了一趟附近的银行,把3万8千块全都取了出来,在经受了长时间的亏空之后,我渴望看到一堆真真切切的钞票。返回时,小胖紧跟我的脚后,一步抢进了商店。她问我:“开门大发啦?”我说:“托你的福,小赚了一笔。”我抽出3千块钱留给自己,把3万5千块还给了小胖。小胖说:“你真行,一个星期就捞回了本钱。”我说:“是王支队长照顾我。”小胖说:“你得感谢人家,给他回扣。”可我最想感谢的人,还是小胖。我对她说:“我请你吃饭吧。”小胖说:“你请我吃一块雪糕就行,我下午有课。”小胖吃雪糕的样子很可爱,她像一个小孩一样,用舌尖一点一点地从下往上舔,而不是一口一口地从上往下吃。她喜滋滋的,乐陶陶的,口中不时地发出了一阵“叭叭叭”的声音。我想起小时候盼望夏天的情景,我们一群小伙伴,总是守在我爸的厂子门前,等候我妈给我送出来几根降温的冰棒。我说:“小胖,你这么喜爱雪糕,就不怕增肥吗?”小胖说:“肥不肥,跟你没关系。”我说:“那是,那是。”小胖转身走了,我想她一定是生气了,没有哪一个女孩子愿意被男孩子奚落,尤其是奚落她的身材。我通过郝强,打听到了王支队长的家庭住址。我买了两条中华香烟和一些进口水果,并带上2千元钱,晚上敲开了他的家门。上楼的那段路程,我觉得自己像贼,生怕被别人撞见,尽管这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王支队长很客气地让我落座,呼他的爱人给我上茶。我胆怯地说:“王支队长,我是来感谢你的!”他说:“感谢我什么?”我说:“你照顾了我的生意。”他说:“你少来这一套。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走!”我还没有来得及把2千元掏出来,就挨了王支队长的当头一棒,我心想,这应该是他的迂回战术。于是,我赶紧把准备好了的红包放在茶几上。王支队长见状,大声叫骂起来:“你在地方才混了几天,就学会了这个?你不是部队培养出来的退伍兵,你是生意场上的一条趋炎附势的狗。”我还想说点什么,被王支队长的爱人阻止了。她走上前,把礼品和红包塞给了我。她说,赶快走吧,不然他会骂死你。我满脸涨得通红,落荒而逃,在出门的那会儿,王支队长大声叫住了我。他说:“毛次,这次你是不是也宰了我?你敢宰‘许大头’,也就敢宰我!你宰了我,就等于宰了部队。说!你的底价到底是多少?”我赶紧开溜,怕王支队长追上来找我退还差价。我一边走,一边慌忙不迭地说:“就那多啊。”还好,王支队长“乒”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有很长一段时间,小胖没有再来我的小店。那些跟风的大学生在看完我的商品之后,新鲜感早过,连登门赏光的机会也不肯再给我了。我很着急,不知这样继续下去,还有没有前途。我的生意在萧条中继续维持,它锻炼了我暂时的忍耐力。可我又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我不能容忍我的店子在慢慢的等待中死去,我要立竿见影,至少能看到它将来的影子。从“探索者”开业到现在,整整两个多月,我只做成了两笔生意,其余时间,都在空守当中消磨掉了。这就像一个深宫怨妇,刚入宫时,被心血来潮的君主抚弄过一两次之后,随即陷入了长久的艾怨,直到老死。眼看一个季度就要到期,我得续交房租、水电费。看见日渐见少的钞票和堆积如山的货物,我简直快要疯掉了。这个时候,小胖又来到了我的身边。她说:“你为什么不改变一下经营方式呢,比如把出售商品改为出租商品?暑期快要到了,很多大学生将会外出旅行,你的商品会受欢迎的。”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我立马找来纸和笔,想写一个告示。可是,我的字迹歪歪扭扭,实在是难看至极。我求小胖帮忙,小胖一挥而就,潇潇洒洒的一幅书法作品。我发现她的字好看,人更好看。两个月不见,小胖瘦了许多。告示贴出去后,立刻有了反应。不少大学生前来商店,和我洽谈租赁户外运动用品,野地帐篷、微型灶具、望远镜、水壶等等,都被预订一空。小胖趁热打铁地说:“下一步,你可以成立一个俱乐部,组织一些青年人去野外开展活动。你现在要做的,一是宣传策划,二是设施准备。”我说:“头一条我不懂,第二条我可以考虑。”我想把策划的事交给小胖去做,再抽空去南方一次,以充实将来的俱乐部所需的物资。可是,我没有那么多的本钱,我不能再向小胖开口。我给长沙的家中打了电话,我问我妈,能不能给我一笔钱作为周转?我妈说,钟小玲要去的那笔钱,是你爸找人借的,直到现在还没有还清。提起钟小玲,我就有气。我说,那就算了,钟小玲要去的钱,我以后会加倍还给家里的。我妈说,自家的孩子,还谈什么加倍还钱呢?在我们通话的最后,我妈吞吞吐吐地说,毛毛身体不好,最近经常生病,低烧,盗汗,流鼻血,看了医生也不管用。我想过一段时间带毛毛去你那里,给毛毛作一次全面的检查。我说,在长沙不可以检查吗?为什么非要来W市? 挂断电话,我回忆我妈无可奈何的语气,心想,她大概是想拉近我和毛毛之间的距离,或者想顺便来W市看看我现在的生活吧。不管怎么说,我是不能让我妈来W市的。我想起了沫沫,她离开我两个多月了。白天还好,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个人呆在“探索者”货架的后面,寂寞无趣得很。我曾经设想过,假如沫沫不是鬼迷心窍,非要死心塌地地去买什么彩票,假如她一心一意,跟着我正儿八经地做点正经事,我可能会慢慢地对她好起来。我想我妈一定不会喜欢沫沫,她被钟小玲搞怕了,她希望我能尽快找一个老实本分的女孩子,然后尽快地结婚,而不是找一个沫沫这样人,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可是,我上哪儿去找我妈期待的那样的女孩子呢?除了沫沫,我只有沫沫,我希望她能够回来,陪我现在说话。当然,我也不希望我妈知道,我在和一个坏女孩同居!离暑假还有一个多月,我办妥了与大学生们的租赁手续,并且收到了一批押金。如果我能再筹到一笔资金,我就能够逐步现实小胖为我规划的目标。可那个目标,似乎伸手可及,又似乎遥远无比。小胖总是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刻,给了我无私的帮助。这次,她又主动借给了我3万块钱,让我快点进货,她还同时递给了我一份货物清单和俱乐部策划书。我对小胖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小胖说:“我在作一个实验。”我问她:“你在考验我吗?”她大笑起来,然后眯着小眼睛问我:“我考验你什么?试探你是不是骗子?考验你有没有经营能力?”我说:“我不是骗子,也不是做生意的这块料。”小胖沉思了片刻,“我是在考验我自己,看我将来是不是做生意的这块料。”她还说,“别人的父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生活安稳,而我的父亲却总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不过,我喜欢这种感觉。”我拿着小胖给我的钱,准备出发去南方的头天,沫沫突然出现在我的商店门口。她大叫我的名字,冲进来,抱我,吻我。沫沫形销骨立,她惨不忍睹的模样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她是从香港影碟中走出来的女鬼!哆里哆嗦,我迅速从衣兜里掏出4.5元一包的红河香烟,故作镇定地点燃,然后朝沫沫恶狠狠地喷了一口。我发现,我们中间并没有隔着一层纯平玻璃。这就怪了!我倒是十分希望沫沫因为真实而成为沫沫,女鬼因为虚构而成为女鬼。一想起我们性事如疯的峥嵘岁月,我有点难受!看看沫沫如今的身体,她把自己搞垮啦。我怎么能够容忍沫沫如此堕落呢?她怎么了?她没怎么!她一定省下吃饭钱,支援了国家的福彩事业。早餐喝稀饭1块钱,中餐吃盒饭4块钱,晚餐可以什么都不吃,两个多月下来,能换回多少彩票啊!彩票不能当饭吃,但饭可以换成彩票!一个宁肯不吃饭也要坚持年年买、月月买、天天买彩票的人,这才叫作有理想,有信仰,有支柱,这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人垮精神不垮”吧。但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我不满地问沫沫:“这两个月,你去哪了?还玩彩票?是不是中奖了?回来给我报喜了?”沫沫说:“我哪儿也没去,在网吧睡了两个月。有钱的时候,也买彩票。但还没有中奖。”我又问她:“你觉得你一定会中?”沫沫说:“我有预感……”我打断她的话:“你有妄想症,趁早打消你的鬼念头吧,不如脚踏实地做点事情为好。”沫沫搂住我的腰。她一边摆动下身,一边说:“你答应我留下来了?那我就不走了!”我很久没有那个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情人”这一光荣称号,是用性腺慢慢酿造出来的,并在关键时刻,能够迅速达到最高峰值。能成为“情人”,尤其是“老情人”,不单要一起爱过、恨过、打过、骂过,最重要的是要持之以恒地一起睡过,而且对对方的缺点,要马马虎虎,一笔带过。如今丑女配帅哥的,满街都是。他们携手并肩迈步在新长征路上,面对身前身后见怪不怪的目光,足以成就时尚青年效仿的楷模。想到这里,我不等天到傍晚,就重重地关上店门,和沫沫滚在了一起。沫沫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可能是条件反射吧,她把工大路上的小商店,当成了石牌岭的租用房。沫沫瞪着眼睛问我:“毛次,你这房没灯吗?”那个“偷拍”的日光灯,被我留在了沙奶奶原来的房间。我不想在现在的卧室安装电灯,但店前的灯光,依然可以穿透货架上方,照射过来。我说:“你不是不喜欢灯光吗?”沫沫说:“太黑了,反倒显得不安全。”我用力一顶,把她弄疼了。沫沫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肯干过别的女孩子。”我问她:“你怎么知道?”她说:“你在对我使坏。”我不想和沫沫说话,我需要聚精会神,要不然,我很快就会疲软下去的。于是,我腾出一只手,捂住了沫沫的嘴巴,另一只手撑起,加快了动作。我躺在床上,让沫沫出去给我弄点吃的。我还没有吃晚饭,身体像泄空了一样。沫沫坐在那里没动,我想她是在等我给她钱了。我说:“我口袋里有钱,不过,你只能拿10块。”沫沫说:“你不信任我。”沫沫出门后,我迅速翻身下床,从枕头底下取出了3万元,并转移到一个秘密的地点,我不想让沫沫发现并偷走小胖借给我的这笔钱,再去买什么日老子的彩票。沫沫用我给她的10元钱,在外面的小排档海吃了两碗牛肉面。她用剩下的2元钱,给我买回了两包简装的方便面。然后殷勤地用电热棒烧好开水,冲泡了满满一瓷缸热气腾腾的“清肠汤”。因为没有油水的缘故,我咬牙切齿吞吞下去的这些面条,就像一截截被拦腰斩断的蚯蚓,它们在我的胃里拼命蠕动。沫沫在一旁讨好地问我:“好吃吗?如果好吃,我明天再为你煮。”我扔掉瓷缸,吼了沫沫:“明天一清早,我要去外地,这些鬼东西都留给你吧!免得把你饿死!”沫沫问我:“你要去哪?”我骗她说:“我回长沙。”沫沫有些失落,她说:“刚刚见面就走,那你滚吧。”我对沫沫交待了几个问题。我说:“你帮我看好门店,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沫沫说:“就这几件破玩艺,也值不了几个钱,我只不过是帮你守守房子而已。”我懒得理会沫沫,倒头睡了。半夜,我被饿醒了,起身,发现沫沫直挺挺地趴在床上,她就着昏暗的灯光,在一张纸上涂涂画画。我夺过来一看,上面写满了密密匝匝的数字。我吃惊地问:“这是什么?你在做算术?”沫沫很是生气地说:“把它还给我!”我说:“你不说清楚,我就撕掉它。”沫沫说:“你撕了它,我就撕了你!”我说:“真的吗?”我把两半纸片递给了沫沫,沫沫赏给了我一个巴掌。她说:“这是我推算的彩票号码,你凭什么不让我买彩票?”我跳起来,骑在沫沫的身上,用拳头教训了她。我边揍边说:“你真是贼心不死,梦想天上掉馅饼。”沫沫鬼哭狼嚎。天刚亮,我打点行装,像一个准备出征的战士。这次采购行动,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都将重大而深远。从眼前看,它可以巩固和拓展我建立起来的市场;从将来看,它可以奠定我的经济基础,进一步升华我的梦想。我吻了一下沫沫,心情好极了。沫沫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嘴里发出一串叽里咕嘟的声音。我丢下100元钱,对她说:“这是你3天的伙食费,等我回来,一切小心!”沫沫为我打开店门,并深情地低唤我的名字。那一刻,我觉得特别搞笑,以为沫沫一定是疯了。她没有洗脸,头发披散,倚靠在门的一角。她在模仿电影里的村姑,而把我当成了那个远行的青年。虽说我不是电影中的经典青年,但我是这么想的,我在做一件史无前例的大事,不过,我不会牺牲在战场,我会很快回来的。我拿着小胖开列的清单,在南方那个地级城市,一口气采购完所需商品,并用小货车运到火车站打包、托运。请原谅我隐瞒了那个城市的地名,因为这里是体育运动用品的集散地,大街小巷,到处都充斥着走私货和仿冒品,它是我谋取暴利的秘密通道。在返回途中,我乘坐的火车路过了长沙。我家住在八一东路,离长沙火车站不远,在停车的5分钟,我极想跳下去,奔回我的家中。仔细一想,我离家已经3年半了,还没有回过一次家。可是,我一想起毛毛,一想起那笔债务,又羞愧难当,我不敢面对我的父亲。我的邻座是一个瘦高个子青年,穿着街头流行的橘红色T恤,石磨蓝牛仔裤。他盯视我的旅行包,问我,是在哪儿买的?我说,喜欢吗?是W市一家叫做“探索者”户外运动营的产品。他说,非常喜欢,尤其是帆布质地,非常适合旅行。还有那个搭盖上的红色五星,具有非常的个性。他一连用了3个“非常”,这让感觉眼前的这个瘦高个青年,就是一位“非常青年”,我以结识他为荣。他滔滔不绝地和我聊天,这让我暂时忘却了对家的思念。插空,我有意将他发展为我的未来客户,询问了他对运动产品消费的额度。他说,我每年用于运动和旅行的费用,超过了2千元。我又问,在你身边的朋友中,还有多少人持你一样的观点?他说,我是地质大学的学生,我的同学都是运动迷。这是一个好兆头,我的户外运动俱乐部有着广泛的市场前景。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撂书,一古脑地堆放在我的面前。一本是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另一本是J.D.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还有一本是陶竦编译的《切·格瓦拉传》。我对外国书没有多大的兴趣,随手翻了翻,只看里面的彩色插图。我发现切·格瓦拉头顶的贝雷帽上,有一颗和我背包上一模一样的红色五星。瘦高个随口念出了一串单词,我知道那是英语,可我听不懂。我想明白那意思,于是犹豫了半天,并递过一支烟后,开口问了他。那叫“On The Road”,与“背包革命”同义。瘦高个子还借题发挥,加重语气补充说,自由,独立,冒险,勇往直前,是当代青年的特征。我想,这应该和我的生意有些关联。我从事着低俗的生意,自然对瘦高个高尚的话题接不上茬,他似乎对我失去了信心,自个儿靠着窗户睡觉。在他看来,我是多么的不可教化呀!为了不让我和瘦高个刚刚建立起来的话音熄灭,我首先掐熄了手中的香烟,拿起书快速翻看起来,我想抱佛脚。可是,不知不觉中,我又想到了小胖为我设计的户外运动俱乐部,我觉得我将来的生意,一定要倡导一种理念,贯穿一种精神,也许就是这个瘦高个子所说的“On The Road”吧。我推醒瘦高个,试探地把我的想法对他说了。他说,你真聪明!车到火车站,我向瘦高个道别。他把那一撂书往我手中一塞,慷慨地说,你先看着,慢慢去悟吧,以后我会找你拿的!我们还交换了手机号码,他说他叫杨树。杨树的身材真像杨树。我直奔我的店子。门口围了一帮警察,这让我感到特别的紧张和害怕,脸色也变得煞白,冷汗直冒。我不知道,我出去的这几天,我的店子会发生什么人命关天的大案,是沫沫发生了危险吗?我拨开人群,正要询问那帮破门而入的警察,沫沫突然闪现在我面前,她一把抓住了我,并顺势倒在我的怀里,口吐白沫。我把沫沫拖向路边,她拽住我的胳膊,哭着说:“毛次,我们快跑吧,我犯了一个大错误。”我看见那帮警察砸掉门锁后,进去搜索了一番,出来时,在我的店门上贴上了封条。我心想,一定是该死的沫沫闯祸了。接下来,沫沫一点也不像昏倒过去的人,她的伪装,让我怀疑她所说的事实。原来,在我离开W市后,沫沫把店门关了,她拿着我给她的钱,买了60元彩票,用剩余的40元钱上网。在对面的“蓝色狂想”网吧,沫沫认识了两个网友,她对他们说,她是“探索者”的老板娘。那俩人来店转了一圈,提出要租用“探索者”的一个角落,用来做手机生意。他们付给沫沫1千元定金,并答应每月再付1千元房租,随后搬来了一节柜台和大量的手机,他们还让空调供应商上门安装了一台柜式空调。这是昨天下午5点多钟发生的事情。昨晚,沫沫上网一个通宵,今早回店时,发现空调没了,柜台里的手机也没了,幸好,他们对我的货物并不感兴趣。沫沫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奇怪,白送给了她1千块。于是,她锁上店门,正准备去车站迎接我,并告诉我一个从天而降的天大的喜讯。这个时候,一帮警察就直接找上门来了,沫沫闪在一旁边,暗中吃惊,发呆发痴。警察们吃了一个闭门羹。沫沫招手拦了一部出租车,一直把我拉到郊外。下车后,她抱着我,全身颤抖。她说她成了一个诈骗犯。我估计,那两个人利用了沫沫的单纯,也利用了我的门点。他们作案的手段叫做打“时间差”,就是先物色一个店铺,博取供应商的信任,然后用虚假支票,大量购进货物。一般来说,他们填写支票的时间,会选择在银行下班之前的10几分钟。这样,供应商拿到支票后,也不可能于当天进账。等第二天再去进账时,银行会告诉他们,这是一张虚假支票。这时,他们的货物早就被骗转移。以前,我在部队协助公安执勤时,偶尔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那时,别人是骗子,现在,我是骗子。我担心警方破案不力,会让我赔偿供应商的损失。我不知道这个案底的价值是多少,也许脱光了裤子都还不清!我把所有的恼怒,都泼向了沫沫。沫沫委屈地说:“我这不也是想为你增加收入吗?”我问:“那1千元定金呢?”沫沫说:“我买了彩票。”她从乳罩中掏出一大把纸片,塞给了我。她还小声地说:“全都给了你。”我把那些彩票撒向天空。“你发财去吧,发你妈的个巴子!”我掉头朝市区的方向行走,希望能遇到一辆出租车或者农用车,载我去公安局说清楚。沫沫紧跟其后,牢牢地抓住了我。她说:“毛次,你不要我了吗?”我说:“你跟我去公安局吧。”沫沫说:“我好怕怕。”我极力劝说沫沫,但她赖在那儿不挪步,这让我无计可施。我们僵在郊外快10几个小时了,天色渐渐暗淡下去。沫沫指了指前方,嗫嚅地说:“那里是我的老家,我们去躲一躲。”她把我带进了一个村庄,我后来才知道,这里叫“葛店”,离W市区只有30余公里。沫沫有一个堂婶,见了我们非常冷淡。她打开一间偏房,冷冰冰地说:“你们就住在这里,但时间不能太久,因为沫沫的堂叔已经决定,要把这间偏房拆了重建。” 我和沫沫都关掉了手机。她不知是从哪里道听途说而得来一个信息:警方会使用一种仪器,24小时监听手机信号,然后跟踪犯罪嫌疑人。我也听说过,确有这种仪器。我们像逃犯一样,猫在这儿,一个叫“葛店”的鬼地方,整天呼吸着尿臊的气味。沫沫的堂婶每天都会给我们送些吃的。那些饭菜,比我当兵时的伙食还要糟糕。但沫沫吃得津津有味,有时还将我吃不下去的东西,一古脑地倒进自己的碗里。我可以暂时忍受生活环境的恶劣,但不可以忍受人格的侮辱。沫沫的堂婶经常指着一群鸡狗,高声叫骂:“挨刀剐的,白吃不长肉。”我想离开,但沫沫总是无动于衷。我不知道她这样寄人篱下,内心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我对沫沫说:“如果你不走,那么我走,我再也不和你在一起了。”那天半夜,我起身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沫沫却把我带到了一处坟场。她指着一堆泥土说:“知道这里睡的是谁吗?是我妈!她是为1元钱服毒自杀的。”我将信将疑地问她:“还有人会为1元钱自杀?”沫沫说:“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吃猪肉?”我说:“我相信,回民不吃猪肉。”沫沫瞪了我一眼,继续说:“我不是回民,但我不吃猪肉。从我开始记事时起,我就不记得猪肉的味道了。有一回,我看见别家的小孩在吃一块红烧肉,我就对我妈说,我也想吃红烧肉。于是,我妈拿着仅有的1元钱去了菜市场。卖肉的大叔说,你1元钱也想买肉?他随手扔给了我妈一块猪骨头,我妈拿回家,煮给我吃了。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后半夜,吞服了‘鼠毒强’。那一年,我刚满5岁,我发誓将来一定要弄到很多的钱,买断菜市场上所有的猪肉,让有钱人吃素3天。”我问沫沫:“你爸呢?”沫沫说:“死了。是在得知我妈自杀后跳江死的,连尸体也没找到。”我说:“那你还有什么亲人?”沫沫说:“堂叔,堂婶。他们供我读了7年书,给我吃了9年猪食一样的饭菜。后来,他们说我可以养活自己了。于是,我14岁就到了这个城市。”沫沫“痛说革命家史”的时候,表情平静。我听得出来,她的谎言多于她的经历。像沫沫这样无所事事、悠闲自在的人,真有催人泪下、令人唏嘘不已的身世吗?不过,我回忆了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半年多来,沫沫真的没有吃过一片猪肉。我和沫沫又回到了那间偏房,她的堂婶继续指桑骂槐。她把我们当成了一对小混混,混吃混喝,还混爱情。混混就混混吧,我想故意在白天和沫沫做爱,好让她顺利撞见。沫沫的尖叫,一定会让她心生毛躁,继而坐卧不安。沫沫说:“毛次,你总是哪壶水不开提哪壶,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白天这样。”我非常得意。我说:“我喜欢。”沫沫的堂婶打偏房经过,我们的门是半开的。我管不了那多,使劲地把沫沫压在身下。门外,一条公狗把一条母狗也压在了身下。沫沫的堂婶气急败坏,找来一根木棍,打散了两条正在做爱的狗,她边打边骂:“狗日的东西,滚啊,滚得远远的!”我充耳不闻,一路朝我们的高潮狂奔。沫沫哼哼叽叽,哭丧着脸说:“毛次,你有暴力倾向。”我说:“我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沫沫搂着我哭了。她说:“我们生一个孩子吧?”我跳起来,大叫:“你疯了?”沫沫说:“如果有一个孩子,我就可以和他玩了。”我说:“你生孩子就是为了玩吗?那好吧,改日我给你弄回一个孩子,让你玩够!”我把毛毛的事情对沫沫说了。沫沫说:“我喜欢这孩子,先凑合着玩吧。”我说:“日老子!我还没有打算把毛毛送给你呐。”沫沫说:“那你就让我生一个!”我说:“我连你都养不起了,哪还养得起儿子?”沫沫“切”了一声。几天以后,沫沫的堂婶找我们催要生活费,她还想从叫花子的身上,发一笔意外之财,这让我始料不及。我问沫沫:“你带钱了吗?”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活脱脱一个傻村姑。“我哪来钱啊,有钱还跑到这种鬼地方来?”我翻遍了所有口袋,给了沫沫的堂婶200块,自己只剩下10块。沫沫的堂婶走后,我躺在稻草铺上唉声叹气。10块钱能干什么呢?能坚持多久呢?沫沫宽慰我说:“我们自己开伙做饭吧,再也不吃那个老东西的猪食了!10块钱可以买大米5斤左右,大概可以吃一个星期呐,但我们没钱买菜。”我鼓励沫沫说:“我们可以买一本名叫《快速致富》的盗版书!”沫沫顿时来了精神,她说:“不,可以买5张福利彩票。等到开奖的日子,你正着急那500万元该怎么花呐!”我捂住了沫沫的一张臭嘴,我们在一堆稻草上打滚。白天和黑夜,就这样在沫沫和我的反复纠缠中更替,我越来越厌倦了这种日子。我在南方办理的托运,这时应该到了W市的火车站,我想取回属于我的货物,继续开我的门店。但我还得面对那样一宗严重的诈骗案件,它涉及到我和“探索者”的名声。我很烦躁,我很无聊,我无聊地玩弄我的手机。我把它抛向空中,从左手落到右手,再从右手落到左手,不断重复。那时,我简直想孤注一掷,在最后一次落到掌心的瞬间,按动了手机的开关。我甚至想拨打110,声嘶力竭地狂叫,你们来啊,快来抓我啊!沫沫扑过来,抢夺了我的手机,很快,它像一个烫手的山芋,被扔在了地上。手机叫个不停,沫沫的脸色一阵比一阵苍白。我拾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按动绿色的接听键,是王支队长的声音。王支队长说:“别到处躲藏了,回来吧。那俩骗子被抓住了!”我说:“真的吗?没我的事吧?”王支队长说:“臭小子,你不像当过兵的!”我拉着沫沫的手,拼命往外跑。我说:“我们可以回去了!”沫沫犹豫了一会儿,要和她的堂婶告别,被我阻止了。那个老东西,早就开口叫我们滚了。我在“醉江月”订了一桌包席,一来为自己压惊,二来为答谢王支队长。王支队长答应赴宴,这让我受宠若惊。我给小胖打去电话,要她前来作陪。出发之前,我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我不能让我的上级看出我落魄的样子,我要给他一个信心。毛次还是一个兵,打不垮、拖不烂的退伍兵!沫沫要跟我一道去“醉江月”。她说:“王支队长是我们的恩人,他从水深火热之中把我们解放出来,我一定要敬酒3杯。”我说:“你去干什么,我点的全是大鱼大肉,不适合你!”沫沫说:“我只吃鱼、吃鸡,不吃猪肉。”想想也是,沫沫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人家王支队长是团级干部,见识他,就等于见识了我毛次,你沫沫服了我吧,想不服都不行。我答应了沫沫,同时向她宣布了纪律,在酒席上,千万不要提你的什么彩票。我站在“醉江月”门口,迎接了王支队长。他开着三菱越野吉普车,威风凛凛。停车的时候,我扒开趋身上前的保安,亲自为王支队长打开车门,并习惯性地敬礼!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居然给王支队长敬了一个军礼!事后,我想想我那副德行,自己都觉得笨拙滑稽!而在当时,我发现王支队长先是一愣,接着一笑。王支队长说:“搞出这大的排场干嘛呀?在小酒馆请我喝两盅就行。”我握着王支队长的一双大手,越握越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我刚才的窘迫。我说:“那哪成呢?我得好好感谢首长!”小胖和沫沫都坐在包间,我喝令她们站起来,并大声介绍,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王支队长,武警上校!小胖和沫沫嘻嘻哈哈,分别和王支队长打过招呼。我很不满意,认为她们极不严肃。于是,惩罚性地安排她俩坐在王支队长的左右两侧,我则坐在对面的位置,这大概也符合所谓的酒席规矩。王支队长对小胖和沫沫说:“今天是毛次调兵遣将,怎么坐,我们听他的安排,怎么喝,也都听他的安排。”我的精神为之大振,瞧瞧人家王支队长说话的水平,给足了我面子。上齐菜后,我起身斟酒。王支队长让服务生把小酒杯拿走。他说:“要这个干嘛?换大的。”我有些尴尬,他换大的,我也得换大的,可我实在不喜欢喝酒,尤其是高度白酒。但无酒不成席,我不得不让服务生拿来两只茶杯,倒了满满两杯。王支队长说:“先别动,这两位小姐也得满盏满上。”我说:“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嘛,意思、意思就行了。”王支队长把大手一挥,并高声说道:“酒桌上不分男女,这跟部队一样,男兵是兵,女兵也是兵,在条令条例面前,人人平等。”我曾听人说过,喝酒,最能体现一个人的作风。王支队长的作风,显然太霸道。但他是我的上级,我得顺从地照办。我刚给小胖和沫沫倒完酒,沫沫就举杯要敬王支队长。“别慌,我先侦察一下这酒是不是水货?”王支队长抬手把一杯酒倒进了嘴里,随后说,“不错,还行!”王支队长的举动,把我们都震住了。我颤颤巍巍地说:“首长,我先敬你一杯吧,感谢你的关照。”王支队长说:“怎么喝,是一口到中央,还是两口到地方?”王支队长所说的一口到中央,即是喝到一半,剩余的部分刚好是杯中的二分之一;两口到地方,即是第二口将剩余的二分之一喝完,杯要见底。这是酒桌上的术语,也是我听别人说的。我说:“为表示恭敬,那我一口到地方吧。”王支队长说:“像我带出来的兵,敢打敢冲!”我做了一个预备动作,就是先吸了几口凉气,然后闭紧双眼,将酒全部倒进了胃里。顿时,从喉管到胃部,像有一条火龙钻过,接着翻江倒海,一股恶心的气味直往外窜。我想呕吐,但在王支队长面前,我还是强忍住了。王支队长说:“你坐下,该我喝了。”他话毕酒尽,还用空杯磕了几下牙齿,我听到了清脆的响声。沫沫说:“中奖靠运气,喝酒凭本事。王支队长好大的本事呀,我来敬你一杯!”我赶紧瞪了沫沫一眼,让她不要乱说。王支队长呵呵一笑:“喝酒有‘三怕’,一怕红脸的,二怕戴眼镜的,三怕是个女的。毛次派个女的上场,喝!”这一次,王支队长先干了,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似乎在等沫沫喝完。沫沫学着我的样子,刚喝到一半,就“扑噗”一声,喷了一地的酒水加口水。我气急了,真想上前去扇她两耳光。王支队长再次呵呵一笑:“原来是个新兵。下一个!”他说的下一个,当指小胖。小胖起身,礼貌地说:“王支队长,我不敢和您比拼,但我对您的敬意却不能不表达。我们慢慢喝,如何?”王支队长说:“不行,兵贵神速,哪有慢吞吞的道理?”小胖说:“那小女子就尊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她喝掉了满杯。王支队长一怔,随后爽朗大笑。他举杯反扣,一滴不剩。沫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说:“我真笨,我怎么就不能喝呢?”我说:“沫沫,你可以到旁边的沙发上休息了,我有事要向王支队长汇报。”4盏白酒下肚,我估计王支队长喝了不下1斤2两,也该停歇一会儿了。其实,我心里是有另外一个小九九,我迫切想知道那两个骗子是如何被抓的,我的店子是否真的没事?还要不要我赔偿被骗方的损失?小胖搀扶沫沫去了旁边。我抓住机会,问王支队长:“那俩骗子真被抓了?”王支队长说:“不错,是抓了,就是被你们中队的那个、那个郝强抓到的。”我不解地问:“郝强怎么知道那俩骗子?”王支队长说:“郝强夜间下哨,发现那俩人用板车拉了一台空调,哪有半夜拉空调的?上前一问,那俩人撒腿就跑,被郝强追上去,就这样给抓住了,送到派出所后,中队打来电话告诉了我。”我很高兴,我说:“首长,我再敬你一杯!”王支队长看着我喝完,自己却把酒杯推开了。他停下来说:“毛次啊,到地方了,得多长一个心眼,哪能像在部队那样,横冲直撞呢?部队也得讲究一个战术,是吧?”我连声说:“那是那是。”王支队长又说:“其实,部队地方一个理儿,埋头苦干。你把那店子好好整整,整出点名堂来。”我说:“我会的。”我趁机向王支队长说出了我的打算,小胖赶过来,不适时机地递上了那本策划方案。他看完后,想了一会说:“我看可行,先搞起来。”小胖很兴奋,她要再敬王支队长。王支队长说:“今天到此为止,等毛次的生意做大了再喝。”小胖说:“首长这么关心,一定要喝。刚才的第一杯是‘见面酒’,现在的这杯是‘加深印象酒’,还有第3杯,叫做‘培养感情酒’。”王支队长说:“好,那就再喝两杯!”那天晚上,我不知道王支队长是什么时候走的,我是怎么回去的。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小胖和沫沫都守在我的床头,我想她们肯定是一夜没合眼了。我说:“不好意思,我喝多,睡过了!”我这话主要是面对小胖说的,沫沫是顺带的受赠者。沫沫比小胖显得还要高兴,她说:“你吐得好吓人啊!”接着,小胖给我讲了一段笑话:“昨天半夜,老鼠们来到了你深情讴歌的床前,一致向你点头致敬,直到天亮,它们仍然处在极度的兴奋状态,我们赶都赶不走。那些可爱的小老鼠们,还用前爪指着你,吱吱大笑,笑得满地打滚。我和沫沫都认为,这主要因为是老鼠们的酒量太浅了。古人云,量小非君子。看来,你毛次离君子差远了!”在这件事情上,我不得不佩服小胖的智慧。的确,鼠辈的酒量就是不行。所以,我今天总算搞懂了,人家王支队长为什么能做大官?官大,酒量也大!不是有一句俗语叫作“能喝半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党放心”么?既然要做官,就要酒精考验。我把自己搞懵了,想多了,想偏了。于是,我们开始言归正传。按照小胖的计划,户外运动俱乐部实行会员制,根据不同的对象,确定不同的收费标准,同时提供不同的等级服务。几天以后,小胖在她的同学中间,首先吸收了20多个C级会员,也就是年费200元,活动时间为5天。B级和A级会员是有一定经济能力的社会人士,以白领青年为主,收费标准分别为1千元和2千元,我们将开辟省外服务项目,提供惊险、刺激的户外运动。小胖建议,先从C级做起,时间就定在暑假期间,地点就选在离W市不远的梁子岛。她说,这只是一个试验,如果搞好了,我们还可以把业务做到其他学校,再做A级和B级。我在店外贴出告示,不久,就陆续有人前来询问活动的方式和内容。后来,我干脆在本市的一家号称发行百万份的报纸上,打出了一则广告,并成功地征集到了B级会员20多名,A级会员10余名。形势喜人,形势逼人。有了好的开端,我开始夜以继日地行动,每天都忙个不停。沫沫却依然照旧,她的生活重新回到了网吧、彩票投注点。沫沫用骗子的钱买的那些彩票,虽然被我扔在了郊外,但她把每张彩票的号码,都事前抄在了一张纸上。她回到W市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核对中奖号码。我说:“你中了头奖又能怎么样呢?你凭什么领奖?还让我当你的保镖吗?”沫沫说:“不中奖是我的命不好,中了奖是你的命不好,我会杀了你!”我说:“我肯定死不了,因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中奖!”沫沫说:“你放屁,我有预感,我一定能中!”我说:“好吧,从明天开始,你做你的发财梦,我做我的生意。咱们分开!”沫沫说:“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瞧上了一个女大学生吗?”她说的是小胖,我不允许她侮辱小胖。这天晚上,我和沫沫争吵起来,情急之中,再次动手打了她。沫沫的鼻腔流了很多的血,她冲到我面前,大声说:“你打吧,最好把我打死!”我报复沫沫的最好办法,就是跟她做爱;讨好她的最好办法,同样是跟她做爱,在她愿意和不愿意的时候,不停地跟她做爱。我把挥向空中的拳头,放了下来,伸出五指,捂住她的嘴巴。她整个一张脸,被我涂满血迹。血腥的气味,让我的身体迅速膨胀。我在一遍又一遍的地动山摇之中,把我们的狗窝,变成了天地初开的海洋。而沫沫,是我送达海洋的美人鱼。她由反抗到达安静,由安静到达酣畅,由酣畅到达无声无息。最后,一尾美人鱼被海水淹死。海水,是我和沫沫共同制造的分泌物。她的身体挥发着一股鱼腥的气味,像海水升腾而上的蒸气。我想逃离,躲避一场更大的骤雨。我对沫沫说:“你见过海上的大雨吗?”她无力地摇了摇头。我说:“它们会形成无数个巨大的汽泡,然后‘嘭’的一声,炸飞你的骨头。”沫沫一愣,随后露出了白痴一样的傻笑。我拍打了一下她光溜溜的屁股,摔门而出。这时,她惊恐地大叫:“毛次,你个狗杂种!你要去找小胖吗?”我没去找小胖,我在街头给郝强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我真的谢谢你!”他说:“我还要谢你呐,你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机会。”我问郝强:“是‘许大头’表扬你了吧?”郝强说:“何止是‘许大头’,王支队长亲自签发通报,给我嘉奖,并提升我当了班长!”我说:“王支队长这人真够义气,记得我们这些小兵。”郝强说:“如今,像他这样的领导不多了。”我说:“是的,你有空就出来,我们一起请他喝酒。”郝强说:“那得找机会,现在快要熄灯了,不能多说。”我在电话中,果然听见了熄灯的哨声。日老子,这哨声是“许大头”吹出来的,有气无力,直通通的一个调儿。正确的吹法应该是,猛吸气,气运丹田,用肺部的爆发力,将气流逼出,并让它在口中打上一个小弯,然后猛收气,前后持续5秒,连续3遍。第一遍哨音刚刚响过后,郝强就急忙挂断了电话,这让我很有想法,日老子的!连 “许大头”的蹩脚哨,也没机会再听了。一群光着膀子的民工,围在一家副食店门前看电视。画面上,我英勇的人民解放军朝前方一阵猛射,一群蒋匪帮便齐刷刷地腾空翻起,再齐刷刷地倒地身亡。那个导演臭得很,肯定没有当过兵,更没有见过打仗,居然搞出这样造作的镜头来,哄咱民工开心。如果来真格的,老子也给你一枪,看你翻不翻?可是,现在那群傻逼民工看着电视,一个个地乐翻了天。我看着电视觉得无聊,看着民工也觉得无聊,但我还得耐着性子死撑,等这片子放完,沫沫也大概睡死了,那时我再潜回我的门店,不和她说话,悄悄上床,等待第二天开门,照常营业。胜利的红旗终于插向了敌人的阵地,银屏内外一片欢呼。等我看完那部战争片,返回门点悄悄上床时,沫沫的手腕在流血,她半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脑袋歪向了一边。我的第一反应是,沫沫割腕自杀了!我大吃一惊,抱起沫沫,呼唤她的名字。她的手从我的臂弯处垂落,我顺势握紧,朝门外飞奔。沫沫呼出的热气,一阵又一阵地灌进了我的脖子里,这让我感到欣慰。至少,她还没死。我不知道,我现在说话,沫沫能不能听见?我说:“沫沫,我送你上医院,你千万要坚持住啊!”我听见沫沫在我的怀里喘息。她说:“毛次,别离开我,好不好?”我把沫沫丢在地上,仔细查看了她的两个手腕,除了血迹,没有伤口。那些血迹,原来是我先前打出来的鼻血,后来被她弄到手腕上去的。沫沫自导自演了一场电影,她比那个战争片的导演,还臭!我惩罚沫沫的手段,仍然是跟她做爱,时间就在现在。沫沫说:“你真的炸飞了我的骨头。”可是,我自己的骨头却一下子变软了,飞走了。(未完,待续)
标哥来了啊 欢迎欢迎又是一部好小说呢顶!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和沫沫在床上那个。--------------------------表达含糊。跟我一样啊。那个到底是哪个哪个啊?请楼主明示。
正常好文楼主继续。
什么跟什么啊,又是下流的。
太长,有时间再看:)
哈哈,含混好
霍霍,继续关注
顶,记号——————————————————————————————————————————————————————————————————————————————————————————————————————————————————————
第四章 看见了梁子岛 小胖领来了湄沁,她们往我的店堂一站,立即遭来了沫沫的强烈不满,但她不敢发作,怕挨揍。沫沫表示她的抗议,就是不停地找我要钱。 她说:“我很久没有上网了,彩票漏了3期。” 我说:“你去啊,最好永远不要回来,你还可以把全市发行的彩票全包了。” 沫沫哼了一声,卑鄙地说:“量你毛次也没有那大的本钱!” 我问她:“那你想要多少?” 沫沫说:“你给我210块,这次,我要买100注,剩下的10块上网。” 我说:“很好,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没有给钱沫沫,沫沫就站在那儿不动。小胖走过来,把她拉到了一边。我看见沫沫从小胖手里接过了几张纸币。我没做声,却在心里暗骂:小贱人! 半年不见湄沁,她一点也没变。湄沁的漂亮,小胖不及,沫沫更不及。她的衣着,也就是极其普通的那种,但穿在她的身上,不仅得体,而且美观。她是副厅长的千金,浑身上下,透着灼灼逼人的气质。 湄沁好奇地看过货架上的物品,并详细询问了它们的用途及使用方法。 她问我:“带上这些东西,真能在野外生存吗?” 我说:“当然少不了饮水和粮食。” 湄沁笑了,笑得有点不真实。“我真想偷走你这儿的宝贝,和酋长私奔!如果你这些东西能够保证我们在野外活命的话,我就让酋长来偷!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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