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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爱:一个理科女生的爱情》作者:添水
103 冷如铁,柔似水
  其实几年前苏维嘉在修红的宿舍里,见过张松一面。那天,松妈为了挽回修红,拿着十万元的银行卡非要往修红的手里塞。修红拒绝不能,尴尬万分。苏维嘉这时出现,才帮修红解了围。那天苏维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修红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个妒火高涨的张松。即使后来,他和修红相爱了,结婚了也从没有问及过关于张松的事情。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还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对他和修红的生活会产生什么影响。  
  这次修红出事,一开始,苏维嘉以为是怀孕后 修红太虚弱,身子太沉,自己无力支撑,才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后来,听说有个人推了修红一下,苏维嘉还以为那只是意外。到了事情发生的第三天上午,也就是今天上午,林竹在七楼新生儿病房的外面找到苏维嘉。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苏维嘉这才知道,几年前自己开的那个玩笑,给修红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让张家人对修红如此嫉恨,以致于在几年后还耿耿于怀,不失时机地对修红骚扰和羞辱,从而导致这次灾难。  
  苏维嘉知道内情后悲愤交加,没想到修红和女儿差点毁到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太婆手里。苏维嘉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个老太婆现在哪里?”  
  “已经被拘留了。”林竹说:“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我昨天已经代表家属表态了,坚决追究肇事者的责任。”  
  苏维嘉点头:“就照你说的办吧。需要我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所以,现在,知道站在面前的是张松,苏维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还有脸来这里?
  “你找红红干什么?” 苏维嘉冷冷地问。
  “我想看看她。”张松看到苏维嘉,同样非常意外。他为什么在这里?他不是和修红离婚了吗?昨天派出所的警察也说,现在代表修红的是她的娘家人。虽说和苏维嘉只有一面之缘,虽然在那一面之缘中,苏维嘉连看都没有看张松一眼。 但是张松却死死地记住了这个人。这是一个和他有夺妻之恨的男人,这个人从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就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羞辱。  
  “她还在昏睡中,不能打搅。” 苏维嘉冷冷地说。
  苏维嘉居高临下的冷漠,让张松感到一种压力。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往事。就是这个人趁虚而入,横刀夺爱,用金钱作为诱饵,勾引修红。让修红置三年的感情于不顾,最终背叛张松。不仅如此,这个人那时频繁地高调出现在校园里,在校园里的迅速成为了男生的偶像,女生的梦中情人。他的成功,他的张扬,衬托得张松越发渺小低微。似乎在嘲笑张松居然还和他抢女人,简直太不自量力。  
  张松恨苏维嘉:这个纨绔子弟,如果不是他诱惑修红,修红就不会背叛自己;如果不是他在得到修红之后,又趁修红怀孕之际,对她始乱终弃,修红就不会陷入孤苦伶仃的地步;如果不是修红孤苦无靠,她就不会嫉妒他现在的安逸生活,嫉妒许梦宁有母亲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从而在许梦宁面前挑拨离间。如果不是修红的挑拨,许梦宁就不会对母亲,对他家的误解越来越深,就不会发神经跑到医院来做引产,就不会在医院遇到修红。母亲也不会因此迁怒修红,以至现在身陷囹圄。而自己失去了儿子,还要面对失去家庭。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人引起的……。
  “你有什么资格代表修红?你已经和她离婚了。如果不是你对修红始乱终弃,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修红现在这个样子,你才是罪魁祸首。”张松愤怒地指责苏维嘉。
  苏维嘉的眉头这时就拧成了一个结。他是罪魁祸首?他是害得自己最亲爱的女人和自己女儿差点丢掉性命的凶手?  
  “看来你是来为修红讨公道的?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 苏维嘉声音越发冷峻,转身向楼梯间走去。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转身来,对护士小姐说:“帮我去照顾一下红红,她的点滴快打完了。”  
  “好的。”护士小姐答应了。  
  然后,苏维嘉向楼梯间走去。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来到住院部楼外。这时天已经黑了。喧闹了一天的医院也安静下来。俩人在大楼的一侧站定,借着路灯的灯光,互相打量着对方。
  这个时候,双方都是身心疲惫,心力交瘁。在身形高大,冷峻威严的苏维嘉面前,张松有点儿发怵。  
  “好吧,你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苏维嘉站定,低头注视着对方。
  “我……”张松张口结舌。他忽然记起今天来的目的: 不是逞口舌之勇,而是要求对方放过母亲。  
  苏维嘉逼视着张松,说:“你刚才指责我抛弃了修红,我没有资格代表她了。那么请问你又有什么资格为她说话?你,当初强迫她承担你一家未来的生活。她不愿意,你就以分手相威胁。等她真和你分手了,你又死缠烂打。她不愿意和你重归于好,你便把一盆子脏水泼到她身上。让她背着嫌贫爱富的罪名到今天;你,结婚以后,上不能养父母,靠着老婆的娘家你一家也有安身之地,下不能好好安抚老婆。让你老婆对你,对你母亲怨声载道,然后把修红当垃圾桶;你母亲一直都在欺负修红,甚至最后迁怒修红,对她狠下毒手,导致修红现在还昏迷不醒。我想不明白,你这样一个养不起父母,哄不好老婆,负不起任何责任,一出事就让女人给你背黑锅的窝囊废,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话?”  
  “不,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爱修红,我从来没有想害她的。我怎么会想伤害她,我们在一起三年多,如果不是你……。” 张松与修红相爱三年,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虽然那个时候他们有过分歧甚至分手。 但是在张松看来,那只是恋人间常有的分分合合。他从来没有想过和修红真正地分开。在他心中,修红的美丽,聪慧,淡雅,清高,无人能替代。他怎么舍得和修红分手?修红的离开,带走了他对女人的全部热情。张松怨恨修红,却不能忘记她。选择许梦宁,只是为了和修红赌了一口气:他不相信他找不到一个可以和他一起孝顺父母,让父母安居乐业的女人。他结婚了,有了他想要的生活。但是他并不爱妻子,他的心还牵挂在修红的身上。看着修红自己孤独地去医院做孕检。母亲说她是得了报应。而张松却为修红伤感。他想去陪伴她,却又不能。他不能丢弃现在的生活,让母亲再回到原来贫困的生活中。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独自承担这一切。他从来没有想到生活会以这种方式来了结他和修红的恩恩怨怨。他更没有想到他最敬爱的母亲成了毁灭修红的元凶。如果可以从头开始,他一定不让这些发生……
  “砰。” 苏维嘉一个直拳打在张松的脸上,“你TM还配说爱字?你还是个男人吗?告诉你,要是红红和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和你母亲抵命。”说罢,苏维嘉揉了揉用力过猛的手腕,轻蔑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张松,转身走了。  
  张松终于垮了。他倒在地上放声大哭:“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妈妈吧,我妈妈不是故意的……”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昨天夜里,苏维嘉斜靠在床边的椅子上睡了几个小时,醒来以后,感觉不那么乏累了。他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回到修红的床边,为她掖了掖被角。  
  这时修红睁开了眼睛。  
  “红红,你醒了?” 苏维嘉惊喜地叫着。几天来的疲惫一扫而光,神清气爽,一下子轻松起来:“你睡好了吗?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久吗?”  
  修红怔怔地望着他,似乎还在懵懂之中,又似乎不太认识他了,在仔细辩认他。他们已经两个多月了没有见面了。除了十五年的分别,这是他们重新相见以来分开最长的一次。她不认识他了吗?他这几天不修边幅,又因为缺少睡眠,两眼深陷,双颊消瘦,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流倜傥。  
  修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确认是他以后,便闭上了眼睛,把头扭过一边去。然后,眼泪就流了出来。  
  “怎么了?红红,别难过了,都没事了。”苏维嘉俯下上身,轻轻地拭着她的泪,心里也酸酸的:“你都不知道,你睡这一觉中,发生了多少事。我们有了一个女儿了。”  
  修红的眼睛又睁开,一双泪眼看着苏维嘉,等着他继续。  
  “她太早来到这个世界上,还太小。所以,大夫让她在温箱里呆几天。等你好一点我带你去看她。”  
  修红张了张嘴,苏维嘉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了,连忙说:“她没事,一切都挺好的,你放心。有我在,咱们的女儿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叫她小红果,奶奶取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修红微微点点头。
  有太多的话要对她说了,现在他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苏维嘉轻轻地摸了摸修红的脸,脸上的擦伤已经结了血痂,变成暗红色了:“还疼吗?”  
  修红摇摇头,然后垂下眼帘。  
  苏维嘉又问:“你想不想坐一会儿?”
  修红点头。
  苏维嘉便到床尾去摇摇把,把修红的床头升起来了一些。
  修红刚坐好。苏维嘉的手机响了。苏维嘉拿出一看,告诉修红:“是妈妈打来的。妈妈现在也在C市。”然后苏维嘉接通手机。
  “……”  
  “红红醒了。”苏维嘉回答妈妈的问话,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
  “她还好,就是看上去有点虚弱。”然后苏维嘉问修红:“你饿吗?妈妈问想吃什么?要不你和妈妈说好吗?”
  修红点点头。苏维嘉就把手机放在修红的耳边。修红这时已经没有输血了,右手可以自由了。她用右手扶着手机,轻声地“嗯。”“好。”“还行。”回答着婆婆的问话。苏维嘉趁机去卫生间方便了一下。  
  等他出来,修红已经结束了和婆婆的通话,拿着苏维嘉手机发怔。苏维嘉凑上前一看,原来修红正在一张张地看他手机里的照片。 那些都是他在修红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去看修红时,偷*****下来的。  
  苏维嘉有点不好意思,好象自己的秘密被修红偷看了,解释道:“这些都是去看你的时候拍的。怕你生气,所以没让你知道。想你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  
  修红一张张照片往回翻,从前几天大腹便便,到最开始小肚子微凸。有好几十张照片. 完整地记录了怀孕的她身材变化的全过程。修红没有想到,他曾经是这样地近距离地关注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  
  修红的眼泪又出来了,渐渐地便抽泣起来。苏维嘉便有些慌了,忙着去给修红擦眼泪。  
  修红一把抓住他的手,哽咽地说了她苏醒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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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对不起
那天,修红和婆婆通过电话以后,发现苏维嘉的手机的桌面上面居然是自己的照片。好象就是前几天的照的,照片上她大腹便便。那时她还以为苏维嘉不会再理她了,没想到他离自己是那样的近。到后来修红才发现苏维嘉手机里的照片,全是自己的。从秋天还穿着薄衫,小腹微凸,到现在是冬装紧裹,身体笨重。从秋到冬,修红身材的变了,身上的衣着也在变。她穿的所有的孕妇服装都是苏维嘉买的。修红边看边流泪,想到他三番五次接近自己,自己五次三番用言语刺激他,拒绝他,把他赶走。真的是伤了他的心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修红在内心狂喊。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这几天修红最想说的话。  
  那一天,当她从楼梯上跌落,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一股热流涌出。她心一惊,第一个念头就是:苏维嘉,你在那里?你快来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朦胧之中,她听见有人在喊叫;有人将她抱起;有人推着载着她的推床狂奔。她睁着眼睛,极力四下寻找。想看看他来了没有,但没有看到他。
  她躺在手术台上,听见有人在问:
  “她一个人吗?没有家人陪同吗?她家怎么会让孕妇一个人到医院?”
  修红吃力地说:“我丈夫已经在来医院的路上了,他马上就到了。”  
  有人急切地说:
  “流太多血了。不能等了。”
  “孩子怕保不住了。”
  “需要马上手术。”  
  “……”
  然后修红听到了一个让她绝望的声音:
  “可惜了,是个女孩子。”
  那一刻,她心凉了:对不起,苏维嘉,我把孩子丢了。  
  然后她如同置身于旋涡的中心一片飘落的树叶,随波逐流,任凭旋涡把她带入深渊,又被一股力量从深渊中捞起……。  
  沉沉浮浮中,她丢失了自己,不知置身何地,似在黑夜的深潭里下沉,永远也走不出旋涡。
  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是婆婆声音,依旧那样温和安详。然后林竹也来了,还有姚烨,……。中间还夹杂着些陌生的声音,一次次地来询问,检查。他们是大夫?护士?但是,修红却听不到他的声音。她在心里喊:他在哪里?他不是说快到了吗?为什么还不出现?他生气了吗?不理我了?他曾经那么坚持要照顾我,我却拒绝他。现在孩子没了,他一定不会再原谅我了。  
  偶尔,她似乎捕捉到他的气息,但是转眼又失去了。她始终抓不住他。她努力睁开眼睛,想寻找他,看到却是憔悴焦急中的婆婆。自己又一次连累了婆婆。这是已经是第几次让婆婆照顾她了?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因伤悲卧床,婆婆照顾过她。离婚后怀孕,婆婆不放心她,和她同住陪伴过她;而后的怀孕期间,婆婆隔返于两地之间来照顾她。而现在,再一次婆婆长途跋涉来到她的病榻前。而她却没有保护好孩子,辜负了婆婆的一片心意。修红心里的因内疚而羞愧:对不起,妈妈。我从来没有端茶送水侍奉过您,却一次次劳累您来照顾我。我实在是一个不孝的儿媳妇。我给您添了太多的麻烦。苏家的那些善良的长辈们,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的希望。却让你们为我着急,牵挂。修红想对婆婆说声对不起,张了张口,喊了一声:妈妈。却说不出话来。  
  不知又昏睡过了多久,朦胧中,她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嘶哑疲惫,失去往日的爽朗和活跃。她听到他说到了孩子,听到他询问她的情况。她这才知道,他们的孩子还在,他这几天是和孩子在一起。他没有抛弃她,仍然一如既往地惦记着她。
  然后她听到他呼唤她的名字,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看到他疲惫而不修边幅的样子,她的内疚愈来愈深。自从和他相遇,相识,相好,他总是宠着她,护着她,爱着他。他为她做了太多的事情。父母婚变,母亲生病,母亲去世……。每一次当她手足无措,悲痛欲绝的时候,都是他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帮她做了所有的一切,从不让她操心劳累。而她总是恃宠而娇,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甚至连简单的洗衣做饭也没有做好过,连一个普通妻子也不够格。她连累他太多,连累苏家太多。而这一次,如果不是自己固执,自大,任性,总不肯原谅他,拒绝他照顾自己;如果自己让他陪伴在自己的身边,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对不起,苏维嘉,我不是一个好妻子。
  修红的在渐渐恢复。几天以后,她头上的伤口拆了线,新长的的伤疤还是鲜红,显的有些狰狞。苏维嘉怕修红看着难过,让护士用纱布把伤疤盖住了。修红的左手骨折的手指还是被包扎着。但右脚踝骨已经消肿,淤血也越来越淡,只是偶尔还能感觉有些疼痛,不敢太过用力。修红拄着拐杖可以走路了。大夫说,她刚做过手术,多走动,可以防止肠粘连。于是修红会自己拄着拐杖去病房外走走,每每经过婴儿房的时候,她就会停下脚步,从窗户里久久注视那些刚刚出生的孩子。  
  修红依然虚弱,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在闭目休息。醒来的时候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默默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那个还未谋面的孩子。
  每天十点半到十一点,早产儿病房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苏维嘉每天上午都要到七楼去看看小红果。每次回来,苏维嘉总是会告诉修红:小红果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今天比昨天多吃得多了,体重又增加了。修红听了只是微微一笑,过了一会儿,却悄悄地在垂泪。如果不是出现意外的话,那孩子现在还应该在妈妈的肚子里顽皮地“大闹天空”。她本来应该是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她一出生本应该是被家人拥抱着的。但现在却不得不远离亲人,孤独地呆在她的病房里,为自己的生命努力抗争。“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修红悲伤地想。现在她的肚子空了,灵魂也空了,空洞得让她失去了寄托,感到很凄凉。  
  对不起,小红果,我不是称职的妈妈。
  修红的沉默让苏维嘉不安。他宁愿修红象原来那样各色,任性,不高兴的时候就摆脸子给他看,朝他大喊大叫。也不愿意她象现在安静得如一潭冰冻着的池水。苏维嘉知道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把她吓坏了,知道她在担心孩子。他极力想宽慰她,温暖她,让她对孩子的事放心。但是她却用一层厚厚的坚冰将她自己封存起来。
  修红这几天乖巧得让人心疼,即使有任何不舒服也不言语。好象是怕给人增添了麻烦。 安和看着修红,非常担心。这孩子心思细密而敏感,又有些孤僻,不愿意麻烦别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又在责备她自己。安和想劝解修红几句。修红却只是笑笑。似乎不愿意让婆婆为她担心。
  过几天就是春节了。因为家里还有老人,父亲在春节的时候特别忙。家里离不开母亲。苏维嘉便劝母亲回W市。林竹来看过修红几次,也对安和说,她在C市过春节,这几天会过来帮忙照顾修红。这样安和暂时回W市了。
  年三十,医院住院部比往常都要冷清。除了万不得已,不得不呆在医院的病人,其他的人都已经出院了。到了晚上,林竹和文天带来些食物,在病房里陪着修红和苏维嘉一起吃了简单的年夜饭。到了十点多,修红有了倦意,他们便起身离开了。他们走以后。修红就躺下,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时,苏维嘉手机开始响了,问候新年的电话源源不断地进来。苏维嘉怕搅醒修红,就去了病房外走廊的一头接听电话。然后又给家里的长辈们和朋友,同事,生意伙伴发短信,打电话问新年好。折腾了差不多快两个小时,再回修红的病房时,发现病床上空空如野,修红不见了。  
  苏维嘉有些慌了,在病房的卫生间看了看,并没有人。便去问值班护士。值班护士说,看见修红往楼梯间去了。  
  苏维嘉追了过去,却没有看到修红的人影。再追到楼下,楼外,依然没有踪影。她会去哪里?苏维嘉转身回楼里,一层一层往上找,到了顶层七楼,看见修红坐在新生儿病房外的长椅上。  
  “红红,你在这里干吗?这里这么冷。你还在月子里,不能受凉。”
  修红象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声说:“对不起,我坐一下就回去。”
  “你是想小红果吗?” 苏维嘉蹲在修红的面前轻声的问。
  修红的眼睛红了:“嗯,过年了,我想和她在一起。”
  “她太小了,现在还不能让她出保温箱。等到明年,明年过年时,小红果就一岁了。她就可以和我们在一起了。” 苏维嘉安慰她。  
  修红点点头,说:“我刚才听见有小孩子的在哭。不知道是不是她。”  
  “肯定是她,大夫说小红果哭起来最有震撼力了。” 苏维嘉肯定地说。
  “那个人,”修红指了指长椅的另一头。苏维嘉这才看见,在那一头,还有一个男人在那里失神垂泪。他坐的那个位置离病房的门口最近。苏维嘉对那个位置最熟悉不过,他曾经在那个位置上坐过两天两夜。修红接着说:“那个人太可怜了。他的小孩今天早产了。上午被送进里面。”修红指了指新生儿病房,“刚才大夫又给他下了一道病危通知。说是孩子呼吸衰竭,现在还在抢救。”  
  苏维嘉心里一紧,这一切他都经历过。他太理解那个年轻的父亲现在的心情了。只是他不想让修红这样担心,苏维嘉说:“你别太担心,刚刚早产的孩子都有点危险。不过大夫会想办法救他们的。小红果都好了,他的孩子一定会好的。”
  修红却凝神望着他,眼里一层雾水:“你,那个时候一定特别特别难熬吧?”她想起了他曾经也象那个男子一样在这里被煎熬过。  
  “都过去了。” 苏维嘉微微一笑。那是一场恶梦,好在现在他的恶梦醒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修红又一次说出了“对不起”这三个字。  
  苏维嘉摇头:“永远都不要对我说对不起。这件事上,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如果要说对不起,是该我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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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心结(上)
  过了春节,除了骨折的手指,修红基本恢复了。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修红提出想看看小红果。苏维嘉有些为难:小红果还在无菌的监护室里。这两天小红果的情况有点反复。大夫说小红果肺部有罗音,怕肺部感染,所以大夫又给小红果开了抗生素。现在小红果的鼻子上插着胃管,头上扎着点滴。即使是天天都去看她,已经习以为常的苏维嘉看着都十分心酸。何况是修红?  
  苏维嘉对修红说:“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等改天吧,我带你来看小红果的。”
  苏维嘉的犹豫让修红心又沉了下去。昨天,护士来喊苏维嘉接电话,苏维嘉去了半天,回来以后默不作声。修红就猜想可能小红果又出问题了。她不敢问,内心的自责又添了几分。难过得一晚上没有睡着。怕苏维嘉替她担心,只好闭着眼睛装睡,生生地熬了一宿。  
  现在修红怕苏维嘉为难,不再坚持。跟着苏维嘉离开了医院。  
  安和又回到了C市,毕竟修红现在在坐月子,她不放心只有苏维嘉在她身边。苏维嘉过完春节以后就忙开了。年前已经耽误了好几天,而现在嘉华的新工厂马上要开工了。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
  每天上午,苏维嘉去医院看看小红果,然后就去工作。到了晚上才能回来。  
  修红每天由婆婆照顾起居饮食,身体恢复很快。
  一天下午,修红午睡醒来,想去楼下厨房喝点水。刚到楼梯口,听见楼下有人说话:  
  “我家梦宁现在天天在家哭,说是对不起你家媳妇。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有想到她婆婆会下得去那样的手。”这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梦宁也可怜,现在虽然孩子没了,但是她也是在月子里,这个哭法,眼睛都要哭坏的。都是张松他妈作得孽啊,害了你家的修红,也害了我们梦宁。”这是另外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这件事情,我们并不怨你女儿。她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你们还是劝劝她,把身体养好才行。她还年轻,还会有未来的。”这是婆婆安和的声音。  
  “出了这件事,我们于心不安。本来是我家女儿和她婆婆之间的问题,却连累到你们家,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所以,这些钱,无论如何你要收下。”第一个声音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知道这点钱不足以弥补给你家带来的伤害。可是我们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只好用钱来弥补我们的歉疚了,所以请您务必收下。”另一个声音在帮腔。
  “梦宁妈妈,还有梦宁的姨妈,这个钱我现在不能收。不是我客气。我是这样想的:既然红红她娘家的嫂子已经提出要走法律程序追究责任了,那么所有的事情都要按法律办,这样私下收下你们的钱怕是不合法。”这是婆婆的声音。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用这个钱来给张松他妈说情的。说实话,那个老太婆太歹毒了,她受什么样的惩罚都不为过。这钱是来给梦宁赎罪的。如果不是她拉着修红说家里的那些事,修红就不会遇到那个老太婆;如果不是梦宁说话不负责任,激怒了老太婆,那老太婆也不会迁怒修红。你家媳妇孙女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所以是梦宁的错。这钱请您一定收下。去给修红买点营养品补补身子。”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个钱,我真的不能收。这样吧,如果你们一定要补偿,还是通过法庭吧。你们可以通过让法庭知道你们有补偿的愿望。究竟应该应该有多少经济赔偿,法定会有一个判决的。到时候法庭判多少,我们收多少。”安和说。
  “有您这样的婆婆真是修红的福气啊,我家梦宁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  
  修红退回到卧室。事情发生以来,没有人和她谈论过这件事情。修红就认为,那次摔跤,是自己受了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的惊吓,自己没有把持住才发生的。她当时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推了她一下,她以为是幻觉。现在她才明白,自己真的是被推下楼梯的,而推她的就是松妈。  
  都是自己造得孽啊。当年自己对张松母亲的无情,冷漠,鄙视,拒绝,在今天得到了报应,孩子是被我连累的。
  都是我的错。
  小红果在出生第三十五天时终于可以出院了。在接到医院的出院通知以后,苏维嘉和安和就开始准备带着修红和小红果回W市的事情。
  小红果出院时已经有五斤一两了,比一般早产儿都要重,但是和正常出生的孩子比较,还是有些轻。  
  那是修红第一次看见她的女儿,小红果还在酣睡,小小的脸露在外面,红扑扑的,比修红在住院部妇产病房婴儿室看到的那些新生儿还要小,修红痴痴地看着她,却不敢靠近她。  
  护士小姐把小红果递到修红面前,说:“让妈妈抱抱。”
  修红紧张得退了一步。安和连忙上前接过孩子:“奶奶抱。”  
  苏维嘉已经办完手续,此刻用喜悦两个字来都不足以描述他的心情。恶梦终于结束了。他终于可以带老婆孩子回家了。
  回到W市,爷爷奶奶和维嘉爸爸的高兴劲儿自然不用提了。 家里早把维嘉别墅小区的房子安排好了。修红带着孩子就住那里。家里给找的保姆在第二天也来到了维嘉的家里。保姆三十六,七岁的样子,姓刘。家里人都随着修红叫她“刘姐”。  
  安和在维嘉的家里住了两天,帮着刘姐把修红和小红果安置好。刘姐带孩子很有经验,不到两天就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这时,安和请的长假到期了,就报社回去上班去了。苏维嘉回到W市的第三天,也回嘉华上班了。这样白天家里只剩下修红和刘姐,还有小红果。  
  刘姐慢慢就发现,修红有些怪异。修红比任何母亲都紧张自己的孩子,但是却从来不亲手照顾小红果。无论小红果睡觉还是醒来,她可以一天几个小时盯着小红果,如醉如痴。但是只要小红果一哭,修红就会紧张地喊:“刘姐,你快来啊。”  
  有时候,刘姐手上有活,正占着手,就回答她:“你抱着哄哄她,我马上就来。”  
  但是当刘姐稍微晚些时候赶过来的时候,发现小红果即使哭的声嘶力竭,修红依然手足无措地站在边上,却不肯动手抱抱小红果。
  刘姐原来给别家也带过孩子,从来没有见过不肯抱自己孩子的妈妈,觉得很不可思议,就问修红:“夫人,你怎么不愿意抱孩子?”
  修红尴尬地说:“我手上有伤,怕把孩子摔了。”刘姐疑惑地看着修红。虽然说修红的左手依然还绑着绷带,但是并不影响她抱孩子啊。
  晚上,一开始修红执意要自己照顾小红果,把小红果放在自己的房间。但是,半夜小红果哭了,修红却不肯抱她。刘姐只好从自己的房间里到修红的房间照顾小红果。几天下来,刘姐就提议,把小红果放在她的房间里。但是到了半夜,刘姐忽然被惊醒,发现修红就会象幽灵一样站在小红果的床边,一动也不动,久久凝视小红果。修红对惊醒刘姐很不好意思,连忙解释:“我刚刚听到什么动静,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有一天,苏维嘉下班比较早,回到家里,上楼去修红的房间里看了看小红果,小红果还在睡觉,修红拿着本书,守在小红果的床边。看上去和谐安详。苏维嘉和修红闲谈了几句,去换了衣服。然后下楼到厨房倒杯水喝。这时,刘姐正在厨房做饭。看见苏维嘉进来,就有些踌躇,吱吱呜呜地要说什么.  
  苏维嘉问:“刘姐,有什么事吗?”  
  刘姐这才说:“先生,我之前也在好几家做过,也带大过几个孩子,孩子都带的健健康康的,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这我知道,就是听说你带孩子带的好,所以才请你来帮忙的。” 苏维嘉虽不知道刘姐说这话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先宽慰她。  
  “我原来给孩子洗澡也都是一半热水,一半凉水兑好了,用手试试,合适了就给孩子洗,从来没有烫着孩子,也没把孩子弄病过。”  
  “哦,不都这样吗?水凉了搀点热水,水热了加点凉水。”  
  “可是今天夫人给孩子准备洗澡水时,她非要烧了一大锅开水,然后晾凉。我说加点凉水就行了。夫人说凉水没消过毒,有细菌,给孩子洗澡,孩子会生病的。后来她还搞个温度计量水温。我说大人用手试试就知道水温合不合适。可是夫人说,手的感觉有误差,会烫着孩子。”  
  “哦,” 苏维嘉听了也有些警觉,修红最近的行为是有些不同寻常。她给孩子冲奶粉时,对说明书上说的一勺是一平勺还是冒尖一勺研究了半天。然后非要用一个量筒来量水的多少,恨不得精确到毫升。苏维嘉安慰刘姐:“她不是不放心你。夫人在大学里做科学实验时总是一丝不苟,不能有任何误差。她是把做实验的习惯也带到家里来了。再说小红果是早产儿,夫人所以就格外小心。”
  “哦, 要是象夫人那样做,我怕我做不来。”
  “不用,你原来怎么做就怎么做。”  
  修红自己也苦恼万分。她觉得自己病了,得的是强迫症。
  晚上她睡觉时,她会突然惊醒,神使鬼差地认为,小红果被被子捂着了,透不过气来。要去小红果的床边看着她。
  她给小红果冲奶,怕奶稠了,把小红果噎着。又怕奶稀了,小红果吃不饱。
  给小红果洗澡,她怕水热了,烫着小红果;水凉了,冷着孩子。又怕刘姐一失手把小红果掉在水里,把小红果淹着了。刘姐给小红果洗一次澡,她在一边紧张得冒出一身身冷汗。  
  修红不放心,却又不敢自己动手去做那些事情。
  小红果哭的时候,修红着急,却不敢去抱她,怕自己失手把她摔着了。修红甚至都不敢触摸小红果。怕不小心伤着她。
  她已经给小红果带来过一次伤害,害怕自己再给她带来新的伤害。
  修红现在下楼梯的时候,都要下意识地回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人。  
  修红看得出来刘姐已经对自己有些戒备了。每当她刘姐照料小红果的时候,只要她一走近,刘姐就有些诚惶诚恐。修红知道是自己不好,可是她忍不住。
  在这个家里,她其实是一个无用的人,多余的人,添乱的人。  
  现在修红克制着不去“监视”刘姐,晚上不要去刘姐的房间里看小红果。但是她晚上睡不着,闭上眼睛就会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全和小红果有关,吓得她直出冷汗。她只能睁着眼睛,挨到天明。  
  好在她现在和苏维嘉分房睡。她不敢让苏维嘉知道这些。她不能让苏维嘉和苏家的长辈再为她担心了。所以她在苏维嘉面前,极力表现出自己现在是一个快乐而满足的母亲。
  她已经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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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心结(下)
  苏维嘉回嘉华上班后,有一天,带回来一个婴儿推车。苏维嘉解释说:是公司里大家凑份子给小红果买的礼物。然后,苏维嘉又掏出几个红包,说:“这是华冬青他们几个给的。华冬青生儿子的时候,我也给过红包。今天他把红包给我时居然说:是给小红果的下的聘礼。要和我们结亲家。就他家那臭小子,想当我女婿?做梦。这点钱就想娶我女儿?哼,他把嘉华的所有股份拿来做聘礼都不够。”
  苏维嘉接着说:“本来他们都说要来看看你和小红果。我没让。我家的大小公主是随便让他们看的吗?让他们等着吧,等到小红果一百天的时候,咱们给小红果办个百岁酒。再把他们都请来给小红果庆祝庆祝。这些日子郁闷坏了,是要好好闹一闹了。”  
  除了华冬青的红包,苏维嘉还带回来几个礼物包。有何笑天的,老沈的,还有几个其他嘉华高层领导的。修红打开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是一个纯金的小老鼠。
  苏维嘉一看,笑着说:“我家小红果提前出生,赶上鼠年的尾巴。要是按正常月份出生,那就是属牛的了。他们就该送金牛了。”
  修红拿起那个小金鼠一看,看了看上面的标签:“这么贵啊?”
  苏维嘉拿过来一掂量,小金鼠沉甸甸的,居然是真金实心的,也奇怪了:“这谁送的,太贵重了。”  
  只见小金鼠下一张小纸条,上面写到:
  小红果,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祝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直到永远。
  没有署名。
  苏维嘉皱了皱眉,他认出那字体是肖虹的:“这个肖虹,搞什么名堂? 给孩子送礼只不过就是个热闹,表达个心意。她居然送这么贵的东西。我明天退回去。”
  苏维嘉没注意到,修红的脸色瞬间已经变了。不过当苏维嘉将小金鼠收进包装盒,准备明天带到公司还给肖虹后,再回来时,修红已经恢复了平静。  
  那晚,修红又是一夜未眠。那些过往的事情又重新回到了眼前。肖虹对苏维嘉的念念不忘,王谨的纠缠不休,还有乔忻茹……。  
  眼前浮现出一块醇香诱人的奶酪,被一群小老鼠盯着的画面.  
  奶酪依旧诱人,甚至比以前更加香浓正甜,那些小老鼠会甘心情愿地放弃吗?
  难道一切又要重新再来一遍吗?  
  往事似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她心头。她喘不过气来。
  三月中的一天,苏维嘉回家来说:“公司明天要召开股东会议了,华冬青要我请你去参加,你去吗?”
  修红摇头。  
  苏维嘉笑着说:“华冬青还指望你明天去帮他镇住老沈呢。这一阵子,嘉华的新游戏卖得不错。老沈说是他的策划宣传搞得好,明天肯定又要在股东会上大吹大擂了。你要不去,华冬青可要失望了。你确定不去?”
  修红还是摇头。  
  苏维嘉说:“不管你参不参加股东会议,你现在仍然是公司的股东之一。公司的重大变革还是需要向你通报的。公司现在马上要进行重大改组,成立总公司,下面有三个子公司。一个由原来的游戏部组成的“嘉华网络电子游戏公司”,下面有两个游戏制做工作室。另一个是在原来的“能耗监测控制系统”开发小组的基础上,成立的“嘉华能耗监测设备公司”。这个公司下面主要是淡水的工厂和即将成立的国内市场开发部。另一个就是法国的新阿诺德公司。我将担任总公司总裁兼能耗设备公司总经理。华冬青主要管理游戏公司。法国那边还是勒迈尔先生管理。”  
  “那原来的体育器材部呢?”修红问。  
  “准备把那个部门撤消,把那些国际知名体育器材的代理权转让出去。现在我们没有精力去给人当代理了卖器材了。”  
  “器材部的人怎么办?”
  “器材部的人多数都是非常好的业务人员。新的能耗监测设备公司非常需要他们。如果他们愿意留下,公司将组织他们集体培训,然后转入新成立公司,准备开发国内市场。嘉华在淡水的工厂已经开始生产。他们生产的设备除了满足法国那边的需要,另一部分准备用于国内。”  
  “肖虹同意了吗?”  
  “还没有正式和她谈。估计刚开始她会有些想不通。她的学历水平决定她不会在新公司占有那么重要的位置了。但是我已跟华冬青提出来了,如果肖虹愿意,她可以单独成立一个体育器材公司,嘉华所有的国际知名品牌的代理权都无偿转给她的新公司。如果她需要嘉华这块牌子,可以让她在嘉华挂靠两年。只是在经济上嘉华不再支持她们。她的器材公司需要经济独立。”
  “她会愿意吗?”  
  “应该吧。嘉华撤出体育器材市场以后,在这个地区留下一个空档。肖虹的新公司可以填补。而且肖虹对体育器材的市场很了解,这是她的专长,她应该愿意在这行继续下去。这样一来,她有自己的公司,就是老板了,而不是再给人家打工了。而且嘉华所有的厂商,客户资源都由她来继承,她不用从新起步。对她来说,实际上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如果不做,她手下也会有人愿意做的。”  
  真的吗?  
  第二天,修红没有去嘉华参加股东回忆。到了下午,家里的电话响了。刘姐先接的电话,然后把电话转给修红:“夫人,是找您的。”
  修红以为是婆婆的电话,接过来一听,却是一个久违的声音:“修红,我只不过希望能在他身边呆着。你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我,你也太狠了吧。你和他离婚这么久,我抢他了吗?我连话都很少和他说。结果你一回来,就要把我赶出嘉华。赶尽杀绝不过如此吧。告诉你:你不仁,我就不义。欺负我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我不会饶过你的。”  
  还没等修红说一句话,对方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
  修红怔怔地望着手里的电话,即使对方不挂电话,她也说不出话来。她能说什么?她与肖虹之间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纠葛,她也说不清楚。只是她轻视过肖虹。她痛斥过肖虹,她嘲弄过肖虹。肖虹似乎是有理由对她这样怒不可遏的。肖虹是个记恨的人。她对欺负过她的表妹王谨尚且不放过,何况对修红,一个抢了她“男人”的女人?
  修红心里在发抖,松妈已经报复了修红对她的轻视和冷漠,结果是小红果受到伤害。如果肖虹再来报复,会发生什么?  
  苏维嘉那天回家很晚,回来的时候,修红已经睡了。
第二天,苏维嘉去上班的时候,修红正在给小红果冲奶。苏维嘉去厨房向她告别,还抱了抱她,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才出门。  
  似乎一切如常。只是他没有想到,晚上回家,他没有象往常一样见到修红。在她的房间,苏维嘉看到一张字条,上面写到:  
  维嘉:
  我回C市了,学校有点事情。麻烦你照顾好小红果。
  修红  
  苏维嘉连忙拨通修红的手机,还好这一次,她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红红,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
  苏维嘉听到修红的声音,松了一口气,然后有点责备地问:“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方教授要个实验结果,很着急。所以,我就过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我想在学校再呆一段时间,把博士答辩做完。”
  “这么着急?你不是还有产假吗?”
  “但是,老拖着我心里不踏实。”
  “那……。” 苏维嘉还能说什么?修红大概在家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有些闷。再说她本来就是一个事业心非常强的女性。离开实验室时间长了,她可能真的有点想那些仪器设备了。“那么好吧。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别累着了。周末你回来吗?还是我去看你?”
  “到时候看吧,我要是有时间我就回来。”
  修红表现得似乎一切正常。苏维嘉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无话可说。总不能非逼着修红在家里守着孩子吧。好在知道她回学校了。苏维嘉也放心了。  
  随后的一个多月,修红中间回W市一次,苏维嘉去C市看了修红一次。然后苏维嘉要去法国一趟,走之前又去看了修红。那时已经是五月初了,修红准备在五月中旬答辩。苏维嘉还遗憾地说:“真不凑巧,要不这次可以带你一起去法国散散心。”  
  苏维嘉五月底从法国回来。再去C市,修红已经消失了。  
  在山景小区的家里,修红留下了一些法律文件,那些文件注明修红将她离婚时分得的房子和嘉华的股份的所有权转让给小红果,在小红果十八岁以前,指定苏维嘉代为管理。
  然后有修红给苏维嘉的一封简单的信:  
  维嘉:  
  原谅我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你和女儿。你对我的好,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对我的好,我无以为抱。只有永远铭记在心。我辜负了你和家人的爱。无颜再见。只有在这里向你说一声对不起。请好好爱我们的小红果。替我吻她。向她说一声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另,不要为我担心,也不要再找我了。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你重新开始新生活吧。
  苏维嘉拿着那些象“遗嘱”一样的信和文件,仿佛被雷击了一般,呆如木鸡。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立即赶到C大。但是梁老师和刘教授告诉他:修红答辩完以后就辞职了。他们所有的人都以为,她辞职以后是回到W市,和家里人团聚去了。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
  虽然修红在信里告诉苏维嘉:不要找我了。但是苏维嘉还是尽他可能找了一切他认为修红可能去的地方。实际上,修红的生活面很窄,只有C市和W市,还一个可能的地方是榆阳。但是问遍了所有的人,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茫茫人海,她去哪里了?  
  红红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留在我身边……?  
  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了修红。  
  一个月以后。  
  在临江大厦四十二层嘉华总部的办公室,苏维嘉在机械地和他的属下谈话。这时,电话内线响了,秘书小关说:“苏总,有一位姓陈的先生要和您讲话,他说是私事。”
  “我现在正忙着,让他一会儿再打过来。”
  少顷,小关说:“那位陈先生说就占用您一分钟时间。”
  “那么好吧,接进来吧。”
  接着,电话那头出现一个陌生的男声:“你是苏维嘉吗?你好,我叫陈慕南,今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的话,请来凯达酒店502房间来一下。我想和你谈一下关于修红的事情。”  
  初听到陈慕南的名字,苏维嘉以为是对方打错电话了,他从来不认识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人。但到后来听到修红的名字。苏维嘉心中一震,连忙问:“您在现在在哪里?凯达酒店吗?我马上过来找您。”  
  在凯达酒店,苏维嘉见到了这个叫陈慕南的人,他大约五十几岁的样子,个子不高,温文尔雅,戴着副眼睛, 穿着考究。苏维嘉再次确定他不认识这个人,而且记忆中修红也从来没有提到过陈慕南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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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男人的对话
  这个叫陈慕南的男人把苏维嘉让进房间,然后说:“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这个陈慕南是谁?为什么他会找你谈修红的事情?你不知道陈慕南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奇怪。其实修红以前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我和修红在差不多两年前见过一面。那时在她母亲的病房里。那是在她长大以后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变漂亮了。那时她问过我的名字,但我没告诉她。我以为以后我再也不会和她见面了。”  
  苏维嘉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修红跟他提起过:这个人暗恋他母亲十几年无果,最后暗然远走他乡。然后在她母亲手术以后,又悄然出现在她母亲的病床前。  
  “您最近见过红红?”苏维嘉问。
  陈慕南点头。  
  陈慕南是C市医学院的客座教授。前一阵子在C市呆了两个多月。清明节的时候,他回榆阳去扫墓。同时,也去了修红的母亲的墓前祭拜她。这是知道她去世以后,他第一次去墓前看她。陈慕南在墓地管理处打听范明秀墓地的方位。墓地的管理人员告诉他:这几天,有一个女孩天天都来,在那个墓地前一呆就是一天,把墓碑擦得锃亮,象有些臆症了。
  陈慕南到了范明秀的墓地,一眼就认出了修红。此时的她与上次见到的她完全不一样了。上次的她虽然有些疲惫,但是沉静,自信,从容。而现在的她憔悴,无助,彷徨,几近崩溃。  
  就这样,陈慕南将修红带回了C市,并给她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诊断修红患有严重的忧郁症,而且不仅仅是产后忧虑症。  
  实际上,这几年所发生的事情已经给修红埋下了抑郁症的祸根。母亲去世时,她有一段时间失语,把母亲的自杀归咎于自己自私:为了和苏维嘉团聚,不顾母亲的病体和家里的现实,把母亲打发回榆阳,导致母亲绝望自杀。那时她已经有些抑郁的症状。但因为苏维嘉和婆婆的关心和照顾,她慢慢走出了阴影。
  离婚前后,修红对爱情,家庭,生活绝望,把自己孤立起来,成天呆在黑暗的实验室里,不再愿意和人交往。但是,知道自己怀孕以后,尤其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修红重新有了感情寄托。又是婆婆的关心体贴,让她对未来有了憧憬,把她从绝望的深渊解救出来。  
  如果孩子能顺利出生,孩子会作为修红的新的精神支柱和生活的希望。即使不和苏维嘉复婚,修红也会摆脱以前生活的阴影,振作精神,为孩子,为自己好好的生活。
  但是,孩子却早产了,而且是事故造成的。而这个事故是前男友的母亲制造的。起因可以追溯到她和前男友之间的恩怨。这件事情给修红非常之大的打击。成了修红抑郁症发病的诱因。联想到以前的种种不幸,修红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对自己全面否定,把所有的问题都归咎于自己。她认为:孩子的早产是她的错。如果不是自己对前男友的母亲无理,不拒绝前男友,那么就不会发生这个灾难;如果她不是固执地拒绝苏维嘉的照顾,那么苏维嘉就会陪伴她左右,灾难也不可能发生。她和苏维嘉离婚,是因为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所以其他女人才有可乘之机;她母亲的死,是因为她不是个好女儿,从而导致母亲绝望自杀。甚至她把她父亲和母亲的关系破裂都归咎于自己。如果她是个男孩子,她奶奶就会喜欢她,就不会那么讨厌她母亲。那么即使她父亲花心,奶奶也会及时制止,不会听之任之。不会让父亲在外面有孩子,从而也不会让母亲绝望自杀。
  到了最后,修红陷入完全的自责,认为自己一事无成,对生活,对未来,对自己彻底丧失了信心。没有信心面对未来,更害怕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将来会连累到女儿。所以她才决定逃避,远离女儿就是让女儿远离灾难。  
  在和修红交谈的过程中,心理医生发现:修红非常聪明,自己有很强的分析能力和总结能力。在叙述过往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很少有病人象她这样条理清楚,逻辑严明。正因为这样,她又非常偏执,固执已见。她固守自己的那套逻辑,拒绝医生对她的心理分析。就象一头钻进死胡同的犟牛,自己拒绝从死胡同里走出来,同时又拒绝别人把她拉出来。
  苏维嘉懊恼地说:“我没有想到红红的问题这么严重,我以为她和孩子的身体恢复以后,一切就会好了。那段时间我刚刚重新回到嘉华,特别忙。在家里呆的时间比较少。所以对她的关心的确不够。”  
  陈慕南说:“这不怪你。她出生于那样一个冷漠的家庭。除了她母亲,很少有人关心过她。养成了她孤僻冷漠的性格。她缺乏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和信心,不太会处理人情世故,为人不会圆滑通融。对伤害她的人她不敢反击自卫。同时当她受到他人的关心时,她也不能够坦然相对。你家人尤其是你妈妈给她的关心让她既感觉温暖,又惶恐不安。她害怕无以回报,所以不敢坦然接受。修红在和心理医生的谈话中,提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家的老人们。你母亲三番五次地在病床前照顾她,她作为儿媳妇却什么都没有为婆婆做过,非常内疚。她自责自己不是一个好媳妇,只会给你家添乱,是个累赘。所以,这一次她怕你们再为她操心,刻意地在你和你家人的面前隐瞒了自己内心的焦虑。不想让你们看出她的病态。因此,她的这种内疚,这种掩饰,也加重了她的心理负担,让她非常辛苦。”  
  “她现在在哪里?她现在这个样子,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怎么能让人放心啊。” 苏维嘉焦急地说。
  陈慕南没有理会苏维嘉的急切心情,接着往下说:“显而易见,修红母亲的生活给她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并且对爱情失望。她在生活中做的几次选择都是参考了她母亲的人生。她害怕她母亲那样的生活,她所有的努力都是避免重复母亲的人生。现在,修红的内心现在就象一个大的酱缸,她把她母亲的生活,她的生活全放在这个酱缸里混为一团,然后让它们急剧地发酵。这样她内心的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控制。要想释放她心里的压力,她首先必须要做的就是把以前的那些事情全部忘掉,把她母亲的生活全部忘掉,走出原来生活的阴影,走出她母亲生活的阴影。就象清理腐烂发霉的酱缸那样把她内心清空。所以心理医生建议她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在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在那里她不再生活在母亲的阴影里,不让母亲的命运影响她的判断,轻轻松松,自自然然地享受生活。这样,她才知道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生活。她才能明白,她不是她母亲,她的生活不能由母亲的不幸来主宰。她一定会有一个和母亲完全不同的人生。”
  “红红去哪里了?” 苏维嘉问。  
  “我也不知道。她完成博士答辩以后,便向学校提出了辞职。然后我邀请她去我家小住了半个月。有一天她向我辞行。但是没有告诉我去哪里。我想既然医生建议她遗忘过去,那么我也应该是她遗忘的人,所以没有问她的去向。但是可以肯定她应该去了一个让她能安心的地方。”  
  苏维嘉脑子里一片空白,红红走了?????
  而这时,陈慕南却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和修红为什么离婚?”陈慕南的口气虽然柔和,但是问题却是尖锐,直扎苏维嘉的疼处。
  苏维嘉仿佛受到法官的质询一般,在陈慕南温和但不容争辩的目光下,沉默了片刻,说:“是我的错。”
  “是因为你有别的女人了吗?” 陈慕南直率地问道。  
  苏维嘉坦白道:“是。那个女人,是我上大学时曾经暗恋的并拒绝过我的人。在那个时候遇见她,我正事业正旺,春风得意,她刚离婚,心灰意冷。而且她有在事业上给我帮助。所以不知不觉和她走得很近。对红红,我以为,我好好照顾她,关心她,既没有和她离婚的想法,也不打算和那个女人保持长久的关系,偶尔游戏一下人生,不算是对红红的背叛。我没想到,红红知道这件事后反应那么大,并且坚决要求离婚。我那时挽留过她,但是她坚持离。后来就离了。离婚以后,我回过头来再想想,就知道自己那时错得有多离谱。我想尽千方百计来挽回红红的心,但是都没有效果。也许真应了那句话:破镜难圆,她所受到的伤害,大概真的弥补不过来了。可以这么说:红红成这个样子,我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陈慕南叹了口气说:“修红在和心理医生的谈话中,只提到你们离婚了。但是却没有说到离婚的原因。心理医生反复问了几次,她都不愿意说。但是心理医生和我都猜到了,你们离婚的起因,应该是你犯了所谓天下男人都犯的错误。修红不愿意说,一方面是不愿意再提到那件事情;另一方面她那时候自责,把责任全揽到她自己身上,不愿意说任何你的不是。提到你,她说的全是你的好。你怎么照顾她,怎么关心她,在她母亲生病,逝世的时候,你怎么寸步不离的守护她,在她怀孕的时候,又怎么费尽心机地照顾她。然后她说她对不起你。她为你所做的不及你为她所做的万分之一。  
  “因为她父母婚姻的影响,修红以前对爱情并没有抱有任何幻想。选择前男友,我相信那不是因为她爱前男友。而是因为前男友是一个和她父亲完全不一样的人,选择那样的人做丈夫可以避免“花心男人”,会让她踏实一些。但是前男友要把她带进类似于她奶奶家那样复杂的家庭里。她不愿意,所以逃了。而遇到你,她一开始是排斥的,因为你和她父亲有些类似的个性。但是你对她的好,你带给她全新的生活,唤起了她对爱情的向往。所以她接受了你。可惜的是,你让她的美好愿望破灭了。离婚以后,如果你是一个和她父亲那样无情无义的人也就罢了。她一定毫不迟疑地切断和你的任何联系。可是你一如既往地关心他,体贴他。让她开始怀疑当初对你的绝情是否正确。一方面她留恋你对她的好,另一方面她又对你和你周围的女人耿耿于怀。所以她对你非常矛盾。她不是不爱你,只是不敢。”  
  苏维嘉说:“这个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好。如果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她失望。”
  “我相信你的话,在现在这个欲念横生的年代,要做到洁身自好是非常不容易的。你知错能改,能努力弥补自己的错误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我今天来,除了要告诉你修红这些天里所发生的事情,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理解修红。她在那样的家庭长大,母亲又是那样去世的。她的内心是很没有安全感的。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对她来说,她能承受下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希望你能给她更多的时间,更大的空间让她调整好她自己。好吗?”陈慕南目光殷切,好象一个父亲在向他求教一般。
  “我明白,我等她回来。”苏维嘉坚定地说。  
  “你等她,可能有两个结果:也许她在调整好自己以后,忘不了你,又回到你身边。 也许她在新的环境里,遇到了合适的人,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如果是后者,你怎么办?还等她吗?” 陈慕南又问。
  苏维嘉低下头去,眼睛渐渐地湿了。这是他第一次流泪。有些伤心,也有些绝望。在这之前,即使修红躺在手术室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绝望过。因为那时修红就在他身边。他相信总有办法能救她。可现在,修红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他即使有回天之力,也无处寻她。
  半晌,他抬起头来,说:“我等她,一直等到她有了幸福的那一天。即使她不回到我身边,起码我可以让我的女儿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真正的爱情,也有对爱情忠诚的男人。”
  下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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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修红失踪后不久,苏维嘉就查到了修红的下落。
  苏维嘉了解修红。当修红抛弃了她的亲人远走他乡的时候,她唯一舍不得的应该就是她的事业。所以苏维嘉遍查了国内所有大学的物理系以及可以用到TEM的系和专业。没有找到修红。
  那么她一定是出国了。  
  修红如果出国,首选应该是英国。按照修红出国的时间,如果靠她自己联系,应该没有那么快就能联系上国外的大学。但是,她的博士导师之一方教授曾经在英国X大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他帮修红的忙,那么事情就容易很多。而且X大的史蒂文教授来C大见过修红,对修红的研究成果很有兴趣并且大加赞赏。所以修红去X大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苏维嘉猜得没错。修红回C大做博士答辩准备的时候,情绪非常不好。除了工作,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实验室里,不愿意见人。就连一向不怎么关心学生个人生活的方教授都注意到了。方教授问她,有没有兴趣去英国工作一段时间。如果修红愿意,他可以推荐修红去史蒂文教授那里做一段时期的访问学者。
  那时候,心理医生建议修红去一个不受过去生活干扰的地方。身心放松,然后再考虑以后的生活。修红自己也明白:自己把自己已经逼进了死胡同了,如果不走出来,她将会崩溃。所以她接受了方教授的提议。  
  史蒂文教授马上就接受了方教授的推荐。然后修红一边准备博士答辩一边开始办理各种手续。到了六月中,修红就飞往了英国。  
  修红离开C大的时候,除了方教授,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去哪里了。她那个时候,心中迷茫,不只到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在X大,史蒂文教授手下有六个博士生和研究生,三个博士后,还有一个讲师。修红最初去的时候,暂时在博士生的办公室占了一张桌子。  
  史蒂文教授带着修红第一次出现在办公室时,还没等史蒂文教授开口介绍修红。一个博士生小伙子就惊呼道:“Who is the girl?s she the Chinese Girl?Finally she is here.Alan said she is genius.”
  (那个女孩是谁? 是那个中国女孩子吗?她终于来了。阿兰说她是天才。)  
  Alan(阿兰)是史蒂文教授的名字。在英国,普通场合下,熟悉的人都以名相称。很少称呼职称,职位的。
  修红后来知道,一年前,史蒂文教授从C大回来以后,就向小组的人介绍过她的工作。他介绍她的时候用的就是Genius(天才)这个词。  
  半导体组每星期有一次例会,会议上会有一个小组成员做报告介绍他自己的工作,然后大家一起讨论。  
  修红在到达后的第二个星期,就被安排在小组会上做了一次报告。主要是介绍了她博士的研究结果。她做完报告以后,小组的所有的人都点头称赞。然后史蒂文教授问大家:“怎么样?我说过了,红是个treasure(财宝; 最受珍爱者; 宝贵的人)。以后大家有什么关于TEM的问题可以请教她。”  
  其实过去在C大,方教授的小组,也沿袭了每组例会,每次一个小组成员做报告的习惯。但是方教授那人非常严厉,而且苛刻。每一个做报告的人都会被他批的体无完肤。所以每次小组例会都搞得大家神经紧张,惶恐不安。  
  与方教授小组的例会不一样,史蒂文教授和他的小组成员之前都很随意多了。与其说是对大家工作的一个检查,不如说是一个大家互相交流的机会。修红做完报告的下一个星期,就轮到女博士生莎拉做报告了。莎拉听到这个“噩耗”以后,大声求救:完了,她还没有任何实验结果。可不可以换成别人?要不然她要去死了。史蒂文教授说:“本来这个星期就轮着你做报告了,是红救了你,把你的死期延长到下个星期了。”  
  莎拉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在小组会上大呼小叫了一阵子。小组会后,又跟着其他组的一帮年轻女孩约着去逛街去了。  
  在接下来几天,修红以为莎拉会潜下心来做实验,准备报告的。但是对于莎拉来说学习,做实验,写论文在她生活中占的比重不大,她似乎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关注,去健身房健身;去酒吧喝酒和看她支持的足球俱乐部的比赛;去残疾儿童基金会参加义务劳动;去给系里的板球队比赛加油。每天,她象蝴蝶一样在办公室里飞来飞去,给大家传递各种信息,鼓动小组的每个人去她参与的慈善机构做义工,分发各种广告。唯一不做的就是她的实验。直到小组会议的前两天,莎拉才忽然想起来似的,拉着小组的另一个博士生小伙子托尼帮她做实验,准备数据,然后匆匆忙忙地准备了几张PPT。可想而知,小组会上,莎拉的报告做得一塌糊涂,连有些基本的概念她都没弄清楚。但是她似乎很无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告诉大家,她很忙,确实没有时间来准备报告。出乎修红意料,史蒂文教授没有责备莎拉就把她放过了。小组会以后,莎拉立即恢复她花蝴蝶的本性,又开始张落一些不着调的事情了。  
  修红对此难以置信,莎拉这样的学生如果是在方教授的组里,大概要“死”无数回了。不光是方教授会把她逼得走投无路,就算是她自己略为有一点自尊心的话,也会在导师和同学的双重鄙视下,自卑得喘不过气来。那会容她活的这么自在?
  异国他乡的一切都是那样新奇,又是那样陌生。修红很快适应了工作环境。当她进入实验室以后,她原来的工作经验,立即为她赢得了大家的青睐和赞誉。甚至其他组的老师和学生也会主动找她讨论问题或者请教,帮忙。很快修红在小组就成了最受欢迎的人了。因为她新来初到,小组的其他成员都对她格外关照。友好的气氛让修红越来越放松,心情越来越平和。  
  修红住在校外的一个公寓里。和她同住的还有莎拉和莎拉的朋友珍。  
  莎拉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随性,直爽,热心而且还有些天真。
  后来,莎拉告诉修红,其实最初她本来没有打算读博士的。原来她打算大学毕业后就去银行找到了一个业务员的工作。到了大学快毕业了,她喜欢上了托尼。但是托尼已经申请了史蒂文教授的博士生了。 莎拉为了和托尼在一起,就放弃了她去当银行业务员的打算,也到史蒂文教授手下申请到一个博士生的位置。这样她就能和托尼呆在一起了。莎拉其实并不喜欢学习物理,更不合适搞科研。她现在大部分的实验都是托尼帮助她完成的。
  有时候,修红都为莎拉担心,她这样疯玩下去,怎么毕业?莎拉自己倒不在意。她告诉修红,她其实已经拿不到博士学位了。 因为她博士生第一年的考查没有通过。她和史蒂文教授已经达成协议了。 她再读一年,明年参加硕士学位的答辩。
  “如果你硕士学位答辩也通不过呢?”修红不无担心地问。
  “那就算了。”  
  “那你这两年不就浪费了吗?”  
  “为什么是浪费了呢?”莎拉反问道:“我这两年过得很快乐。我和托尼在一起了。然后又认识了很多其他的朋友。现在我又认识你了。你怎么会说我的两年浪费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修红问。她的意思是如果托尼顺利拿到博士学位,而莎拉白混了两年,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会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过在天真的莎拉面前,修红又觉得自己太功利,太世故了。有些玷污了莎拉的纯真。  
  “我现在不会想那么多,我要先享受现在的美好时光。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情。红,你不会因为明天有可能有雨, 就不享受今天的阳光吧。”莎拉自信地问。  
  莎拉是一个不负责任、不计划未来、及时寻欢作乐的女孩子。如果是在以前,修红应该和这种女孩子没有交往,而且应该会为她有点担心。因为在修红的意识里,象莎拉这种生活态度基本上就是在浪费青春,浪费生命。但是现在,修哈竟然羡慕起莎拉来了。这个看上去与些傻乎乎的女孩,但是活的特别开心自在。如果自己象莎拉一样敢爱敢恨,率性而为,没有顾虑,那么生活或者没有这么沉重。
  修红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而变的轻松起来。当初心里的那一堆乱麻,现在变成了对“家”的思念。这种思念,让她的心沉甸甸的。最初的那段时间,她忙着熟悉眼前的一切,不敢让那种思念蔓延。而现在,当一切走向正规以后,她的思念越来越强烈了。她想念女儿小红果:小红果已经快九个月了。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早产会不会给她留下任何后遗症?在她九个月的生命里,她还没有享受过母亲的怀抱。想到这里,她内心自责,内疚。狠不得马上飞回中国。  
  她想念苏维嘉,在她的心灵深处,他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因为有他带着女儿等着她,她的心飘忽不定才会有一个归宿。离开他的时间越长,想念他越深。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次次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可是苏维嘉会忘了自己吗?他会象她留给他那封信中所交代的那样,开始他自己的新生活吗?他那样的男子,找一个心仪的女孩应该不难。那么,修红怎么办?变成了一只断线的风筝,没家的流浪者?想到这里,修红的心里会止不住地颤抖,充斥着一种被抛弃的恐惧。苏维嘉其实已经蚀心刻骨地存在在她的生命里了。没有人能够替代他了。  
  修红现在又一次陷入困扰。这一次困扰不是象以前那样对自己的感情犹豫不定,而是害怕失去她生命中最爱的人,却不知如何是好。  
  莎拉看出了修红的困扰,她问修红:“红,你有什么心思吗?你心里是不是有一个人?”
  “你怎么会这样想?”修红很好奇莎拉为什么这么肯定。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你不知道吗?我祖母是吉普赛人,她教过我怎么给人看相。你在办公室从来不关注cool boy。我们这个年龄女孩,如果对cool boy不感兴趣的话,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你是LES;第二,你心里已经有了你自己的cool boy。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第一种情况,那样你会吓死我的。”
  “莎拉,你真是太可爱了。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修红其实不习惯这样和人讨论自己的私生活。所以她想礼貌地结束这个话题。  
  但是莎拉还在继续:“红,你不开心是因为你的cool boy吗?你的心里一定有一个很长的故事,你和他一定发生过很多的事情。你还爱他吗?如果你爱他,就不要放弃。如果你不爱他,就不要让他再干扰你。你必须有一个了断。你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你爱他,却不告诉他出来。你应该学我,如果我不告诉托尼我喜欢他,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那样我会一辈子都后悔的”
  修红的心被轻轻地触动了。她该告诉他自己的心思吗?在某一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后。清晨,她拨通了她心里医生的电话,她需要一些鼓励。
  “如果你想他,就告诉他。不要害羞,不要隐瞒,也不要欺骗自己。要按照自己的心的指示去做。”医生指示她。
  可是,修红已经习惯于独自咀嚼痛苦,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自己的心里,向他开放自己的心思,她还是做不到。  
  “你应该改变自己,应该学会袒露你的心思。只有这样,你才会让他真正了解你。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顾虑。你依然害怕重复你母亲的命运。可是你要知道:人都有自己的个人属性。就象这个世界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一样,这世界上两个人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命运,即使你们是母女。你不是你母亲,你能在觉察到婚姻出现问题以后,走出婚姻。你能自己一个人到别国他乡开始新生活。但是你母亲却走不出你父亲的阴影。他也不是你父亲。你父亲一辈子自私,不关心你和你母亲,从来没有断过和其他女人的瓜葛。而他,他能反思自己的错误,他开始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再和其他女人有任何暧昧。他依然关心你爱你,而且他现在独自抚养你们的女儿。所以他不是你父亲那样不负责任的人。你和他不是你母亲和你父亲的翻板。所以你不会重复你母亲的命运。你母亲的失败,不在于她爱你父亲。而在于她没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她的一生都依附在你父亲身上。而你显然比你母亲勇敢多了,而且聪明多了。你现在要学会的是,勇敢的面对自己的感情,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修红结束和心理医生的通话以后。想了许久,终于,她鼓足勇气,拨通了苏维嘉的手机。  
  那时候正好是中国时间的下午三点,星期五。嘉华的高层例会正在举行。  
  苏维嘉的手机震动了。 这只手机,是他的私人手机,只有家人和最亲密的朋友才有他这个手机的号码。用于紧急情况下联络。尽管平常很少有人拨通这个号码,但是苏维嘉一直把它带在身边,生怕遗漏了什么。
  这时候,他拿出手机,看这上面一个陌生的号码。心里轻轻地一颤。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苏维嘉向与会人员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出会议室。
  接通电话后,那头并没有人说话,仔细聆听,些许的熟悉的气息传了过来。
  “红红?”苏维嘉试探地叫了一声。  
  “嗯,”那边传来他盼望已久的声音。  
  “红红!”他又叫了一声。他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因激动而发抖。  
  “维嘉,是我……。”  
  接下来的两小小时,大概是他们之间说话密度最大的两个小时。这么长时间所积压的思绪全部迸发,他们从来没有象这样急于让对方听到自己的声音,又急于听到对方的声音。就象两股奔腾不息的河水,终于汇合在一起,然后一起奔向大海,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  
  最后阻止他们通话的是苏维嘉的手机没电了。
  苏维嘉对修红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等着我,我马上来看你。”  
  苏维嘉挂断电话,让自己激动的心平复了一下,这才想起,还在开会。他急忙回到会议室。会议室里,大部分人已经散去,只有华冬青,老何和陆旭在那里闲聊。  
  “散会了吗?” 苏维嘉问。  
  “当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来以后,我们就一直认为:如果等着你回来再继续开会的话,显然将耽误很多的事情。所以我们已经把会议开完了。 关于会议的议题和讨论结果,你可以看看会议记录。我们这几个人是留下来等你吩咐的。”  
  “什么吩咐?”苏维嘉问,眼睛里抑制不住的笑意。
  “难道你要告诉我们,你下个星期还会出现在公司里?”华冬青调侃道:“要不要现在把小关叫过来,看看你下个星期有什么安排。我们这几个人把你的任务分配一下,好让你安心去看修红啊。另外,别忘了把我家臭小子和小红果的合影带上,给修红看看她未来的小女婿。”
  苏维嘉终于放声大笑起来。这是这一年多来他笑的最畅快的一次。  
  两个月前,苏维嘉通过老沈在英国的朋友,很快就落实了修红在X大的消息。苏维嘉当时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了去英国的签证,然后,准备飞往英国。  
  “你要把修红带回来吗?”老沈问他。  
  苏维嘉犹豫了,去把修红带回来?还是再一次去表白?他记起了陈慕南说的话:“希望你能给她更多的时间,更大的空间让她调整好她自己。”回顾他和修红交往,总是他在掌握主动。第一次,因为他喜欢她,所以迫不及待地把她追到了手。离婚后,又因为自己舍不得她,所以紧追着她放。他给过她太多的压力了。让她在他们的关系中没有回旋的余地。这一次,他要改变,他要让修红来选择。
  就这样,他放弃了飞往英国的想法。在原地等待着修红的消息。他那时没有一点把握,修红会不会再回来?
  这几个月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嘉华的改组终于完成。原来的体育器材部独立出去,由肖虹牵头,成立了新的公司。肖虹那时仍然心有不甘,希望还能留在嘉华。  
  但是老沈劝她:“该放手时且放手吧,你对他的心意怎样,我们这些外人都看得明白。难道他不知道?他不点破你,是给你留面子。别逼得他翻脸。他要翻起脸来,那是六亲不认的。不要搞到最后,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连朋友偶没得做。他对你其实还是不错的,器材部是他带着你打出的江山,现在他拱手让给你,也算是对你的这么多年辛劳的一个嘉奖,但是其他的你就别在勉强了。”
  “我不求什么别的,只求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我离不开他。”肖虹痛苦地说。  
  “你要是聪明人,这时候离开最好。你留在他身边又有什么好的?他看也不会看你一眼。何必白白讨他的嫌?这一年多来,他的改变你不是不知道。原来他在女人堆里就是贾宝玉,现在呢?比唐僧还唐僧。别说是你,乔忻茹怎么样? 当初也是苏维嘉心里的一朵玫瑰了吧,现在说掐就掐了。苏维嘉去了那么多次法国,连面也不去见一个。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传说苏维嘉吗?说他要修炼成佛了。 我说他是现在是‘圣人”,‘情圣’。他现在是千帆过尽,繁花过眼,草木山川枯荣自如。只剩下水天一色。他现在心里也只有修红还有他的女儿,”  
  小红果现在九个月了,是苏维嘉的小宝贝,也是苏家的小开心果。修红走了以后,安和不放心把早产的小红果交给保姆,从报社提前退休。把小红果接到自己家里,她一心一意地照顾起小红果。三十多年前,苏维嘉出生不久,苏维嘉的父母同时考上大学,便把幼小的苏维嘉留在了奶奶家里,现在似乎是历史重现。苏维嘉为了常看到女儿,也随后搬进了母亲的家里。奶奶家和安和的家离得不远,所以爷爷奶奶常常会来看小红果。小红果健康聪明,和正常出生的孩子相比,没有什么两样。  
  自然,苏家的长辈会常常想起修红,想到她不免希嘘不已,那个女孩从小没有受到过她的爷爷奶奶的宠爱,现在似乎为了弥补她当年缺失的爱,苏家的长辈加倍的爱她的女儿。  
  两天以后,苏维嘉飞往英国。  
  在希思落机场,他见到了久违的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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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星期天的黄昏.希思落机场。
苏维嘉推着行李车走到出口处。像世界上每一个机场的出口处一样,这里永远云集一群翘首以盼的人们。苏维嘉在这些不同人种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修红。
那时,修红还没有看见苏维嘉,她还在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向出口的最尽头张望。
苏维鑫是在五月初.去法国之前和修红见了最后一面。那时候的修红.正准备若博士论文答辫。她在他的面前故作镇静.掩饰若忧虑症给她带来的痛苦。苏维鑫那时候还在期许.等到修红答辩以后,就带她一起畅游欧洲.可是从那以后,修红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到现在己经将近六个月了。他们再次相见.却是在异国的机场.
六个月不见.她在他的眼里有些陌生了.她比刚生完孩子时度了,清丽如昔。曾经被她剪短的头发,又长长了.被她扎在了脑后,整个脸庞都露了出来。脱去她那时的仿徨.苦闷和挣扎.现在的她,显得比以往开朗,干练和自信。
苏维荔放缓了脚步。他盼望这一时刻太久了。他必须好好地品味.欣赏与她相逢的每一秒种。
修红这时也看到了苏维荔。她眼睛一亮,嘴张了张.欲喊又止。身子往侧面动了一下,本想绕过栏杆.迎过来.却又改变了主愈。仿佛是迎合苏维荔放缓脚步,品尝这一刻的想祛.修红就站在原地.含着笑.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看若苏维嘉.静静地等他走近她.
苏维嘉走近修红,松开手中的行李推车,隔着栏杆,把手伸向她,轻轻地抱了抱她。然后松了手,指了指栏杆尽头,推着车,向那个方向走去。与此同时,修红挤出人群,也向那个方向走去。在栏杆尽头,他们会合了。他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中。
苏维嘉在心里长抒了一口气:“终于… …
在回X 大所在小镇的大巴上,他们并肩坐在最后一排。苏维嘉侧过脸,仔细的端详着修红,似乎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最后他的眼光停在了她的耳朵上:“你带耳环了?”他问。是的,她的耳朵上带的正是那对兰宝石的耳环。
修红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微微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是莎拉坚持要我穿耳洞的。
她说没有耳洞的女人,不算是真女人。
“莎拉?是不你的室友?那个没心没肺的英国女孩?”苏维嘉问。他是从他们的通话中,知道她现在的“同居”室友叫莎拉。
“嗯,莎拉改变了我许多。”修红说。
在修红二+六岁生日的时候,苏维嘉送给了她一条非常漂亮的铂金项链。链坠是一个天蓝色的水滴形状的宝石,非常雅致。那是他给她的第一个礼物。
和那个项链成套的兰宝石戒指,被苏维嘉在向修红表白时,作为定情物戴在了修红的手指上。
等到他们结婚以后,那套首饰中的耳环,连同包装盒才由苏维嘉转交给修红。
修红没有耳洞,所以没办法戴那对耳环。那对耳环就静静地躺在包装盒里。
苏维嘉曾建议过她:去穿个耳洞吧。
但是被修红以怕痛为借口拒绝了。
修红那时候对耳洞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偏见。这种偏见来自于她的表姐敏惠。敏惠是在十六岁那年穿了耳洞。那时候的她亭亭玉立,脸上带着些许稚气的美丽,还役有被时俗所侵淫。看上去是小可人儿。在十五岁生日的家庭聚会上,敏惠带了一对硕大的,包着黄金的红宝石耳环,在家人面前招摇,以博得大家的夸奖。大家都夸她:戴上耳环,敏惠更加漂亮了。敏惠现在己经长大了,是一个真正美女了。
修红那年十四岁。在这种聚会上,她照例搬着一本书,躲在角落里。因为家里只有她和敏惠两个女孩子。敏惠习喷于把修红当着她的陪衬,自然不会放过贬低修红,彰显她美丽的每一个机会。敏惠把脑袋伸在修红面前,着意地炫耀着那对耳环。对修红不无讥讽地说道:“你戴不了耳环吧?你是不是嫉妒了?谁要你役有我漂亮?&
修红那时己经不再懵懂无知。她冷冷地看敏惠一眼。在她眼里:敏惠的耳坠和她的人一样俗气比。敏慈从她母亲那里继承修家“红漆马捅”的特质:外表看书漂亮,内心却是苹包。她的学习成一塌糊徐.连中考都是走后门才进了市一中。而修红那时候是年级里学习.好的学生。所以.那时红非常瞧不起敏惠,暗下决心,以敏惠为戒,绝不让自己像敏惠那样俗气虚荣。修红保持着自己自简朴,天然无雕饰本色。本能地反感为了漂亮.去“破坏”身体的某个部位的一切人为的行为.坚决不穿耳洞。
因为修红对耳洞的偏见.那对漂亮雅致的耳环一直被珍藏在包装盒里。
修红来英国之前,清理了她所有的物品。那个时候.她是带着决别的心情做那一切的。她把苏嘉送给她的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小红果。也留下了苏维荔送给她的所有贵重礼物。只有这套首饰,没有舍得留下,随身带到了英国。
苏维嘉在后来清理她所留下的物品时,没有发现这套首饰,甚至修红连一直没有戴过的耳环都有留下。从修红对这套首饰的不舍中.苏维荔感受到了修红对他的最后那丝留恋。
修红刚到英国的时候,和莎拉.珍一样.去超市买半成品的炸鱼.土豆条等食品.回来以后用箱一烤就当饭吃。这样吃了一个星期伙后,修红就受不了了.她想要吃中国饭。但是.修红的厨艺佳.只能用在英国超市里买来的蔬莱.凑合做几道简单的中国菜,
修红第一次做出的中国菜.让莎拉大开眼界。莎拉问:“红,这是什么?&
“西红柿炒鸡蛋。”修红解释道。这是修红能做的少数的几个菜之一。
“我可以尝一下吗?”莎拉问。
“可以。”修红同意。
莎拉用勺盛了一勺,放在嘴里,品了品,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然后大声喊珍:“珍,你快来看看,红做的中国菜味道特别好。”
珍闻声而出,也尝了一口。和莎拉一同对修红厨艺交口称赞。
第二天,莎拉在办公室当做一条重大新闻公布:“红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她的中国菜做得和中国
餐馆的味道不一样,但是比他们的好吃。
这样,修红在办公室的那帮英国小伙子,姑娘们的心目中,又神圣了几分:红不仅在专业上是个
天才,而且还是做中国菜的天才。她能把世界上最难的两样事情做好,还有什么不会的。
莎拉决不浪费修红的这门“手艺”,在随后的一段日子里,每当她要去参加朋友们聚会,都会央求修红给她做两个中国菜,让她好在朋友们面前显摆显摆。在莎拉的不断培养下,修红的厨艺迅速提高,并且在原来有限的几个简单菜式的基础上,不断开发出了新的品种。
莎拉的二+五岁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莎拉宣布要举行生日晚会。莎拉提前一星期就开始准备,央求修红帮她准备几个中国菜。修红答应了。
然后莎拉说:“红,我生日那一天,你一定要穿得很漂亮,我要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
修红摇头:她没打算参加莎拉的生日晚会。因为她和莎拉的朋友一个都不认识。她原来打算提前
给莎拉准备好中国菜习后,就躲到办公室去。
但是莎拉对修红的拒绝很伤心:“红,你不可明巨绝我的邀请的,那样我会很伤心的。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我有一个中国朋友。他们都喜欢吃你做的中国菜。他们都希望认识你。如果你不参加我的生日晚会,他们会以为你不愿意和我做朋友的。你难道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 。你怎么会认为你不认识我的朋友?你难道不认识珍吗?你难道不认识托尼吗?还有我们小组的彼得,查尔斯,曼迪,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 … ”
莎拉极具有说服力,难怪她要去银行当业务员。她在银行肯定比在大学实验室里要出色得多,会为银行挣很多钱的。她让修红感到:要是不参加她的生日晚会简直是罪大恶极,修红被她说服了。
然后莎拉说:“红,我过生日那天,你穿什么?&
修红平时在大学里穿的很随意。现在看莎拉对生日晚会这么慎重,连忙打开自己的衣柜,拿出几套礼服让莎拉帮忙挑选。
“你戴什么首饰?”莎拉继续追问。
修红拿出了自己从中国带来的唯一的那套兰宝石的首饰给莎拉看。
“太美丽了,你戴着一定非常漂亮。”莎拉拿着项链在修红胸前比划。比着比着,莎拉忽然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天啊,红,你怎么役有耳洞?&
‘我… … 我怕痛,所以就役有… … 。”莎拉的大惊小怪,让修红感觉自己没有耳洞,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她不敢在莎拉的面前宣扬自己原来坚持的那一套饰着“天然无雕饰”的理论。所以用怕痛掩饰。
“红,女人为了美丽是要忍受一些痛苦的。比如说高根鞋,刚开始穿是有些不习惯的,但是穿高根鞋多漂亮啊,所以你就要忍受,习惯了就好了。穿耳洞也就是一瞬间的疼感,然后你就可习戴各种各样美丽的耳环了。上帝把我们创造成女人,赋予了我们女人美丽的权力,如果我们不行使这种权力,那和男人有什么区别呢?”莎拉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修红几乎被莎拉的热情感动了。在修红的人生里遇到的**多冷模,大家各自为阵,尽量地不干预他人事务。很少想莎拉这样有感染力的。
莎拉看修红还投有下决心,于是又开口道:“红,你看,这条项链你戴过吧,戴上它以后,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更漂亮了?这个戒指你是不是也戴过,戴了之后是不是让你很兴奋?那么这对耳环也一定会让你容光焕发。你为什么不戴?你歧视它们吗?你想想,当别的东西都在你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的时侯,这对耳环却在盒子里哭泣,这对它们是多么的不公平啊。红你忍心看见它们这么伤心吗?… … ”
在莎拉的坚持下,修红终于答应去穿耳洞,莎拉欣喜若狂,第二天就带修红去了美容院。
当修红平生第一次戴上那对兰宝石的耳环时,的确象莎拉说的那样.修红感觉到它们关丽的闪光。
后来.莎拉又成功地说服了修红和她们一起去参加健身俱乐部。这是因为,莎拉和珍,还有她们的朋友想东到优惠的会员费。条件是以六人以上的人数为一组去参加俱乐部。这样会员费会使宜百分之三+。莎拉她们还差一个人,就把修红发展成了第六人。
在健身房.修红有了发现,自己的运到细胞并不缺乏。身体协调.动作舒展,是健身班最好的半员。而在这之前,因小时候被姑妈们讽刺为“笨手笨脚”.为了不露怯,修红从此与运动绝缘.从来拒绝参加一切体育活动。苏维鑫曾送过她一张大学里健身房的贵宾卡。她一次都没有用过。
莎拉一次次地热心劝说,一次次打破了修红心中的禁忌。渐渐地修红冲破了心里曾经固有的降碍,发现了自己全新的另一面。也让她开始反思她曾经固守的理念。旧的理念被打破,新的理念开蛇形成。
所以,再一次出现在苏维嘉面前的修红.是一个让他有些陌生的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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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久别胜新婚
苏维嘉和修红乘坐的那辆大巴,在一个多小时以后到达了状所在的小镇。他们下车习后,修红要了一个出租车,对司机说了一个街名,车便驶出了长途汽车站。
苏维嘉以为修红带着他去的是她现在的住处。等下车以后才知道,修红带他来的是一个家庭旅馆。
修红解释道:“这个旅馆是莎拉向她推荐的。x 大的学生家里来人了都是住在类似这样的家庭旅馆里。
苏维嘉的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了。和修红在电话里长谈时,他能感觉到修红对自己的思念,如同自己对她的.思念一样热烈。所以他才一刻也不能等恃地,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她的身边。俩人见到面以后,却}受有想象中的那么热烈。修红淡淡的,似有些兴奋却又有些矜持。搞得苏维嘉心里也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她到底是在心理排斥了自己那么久,初次再见面,可能有些不太适应。那时候苏维嘉心里是这么想的。
可是,看到修红把自己带到旅馆的门口时,苏维嘉心里就凉了。想起修红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我们己经离婚了,没有关系了。”苏维嘉想,他们现在还是离婚状态,难道修红心里现在还是这么想?
唯一让苏维嘉略感安慰的是,修红说“X 大的学生家里来人了都是住在这样的家庭旅馆里”。起码她还是把自己当作“家里人”。
苏维嘉心里嘀咕的时候,修红己经敲开了门。开门的一位和善的英国老妇人,大慨大修红见过面,见到是他们,热情地说了声“Hell o,niCe to meet you . ”就把他们让进屋里。
严格的说,这不是一个真正的旅馆,没有接待站,没有服务员。进屋以后,是一个走廊和一个楼梯。修红似乎提前来过这里,对屋子里很熟。和老妇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苏维嘉上了楼。苏维嘉拎着行李箱跟在后面。
楼上有五间卧室,修红推开了其中的一间。苏维嘉进去一看,是一间普通的卧室。里面有一张双人床,两个床头柜。一个梳妆台和一个方凳,一个大衣柜,一个小型的双人沙发。卧室里自带卫生间。
修红解释,开这个家庭旅馆的是一对年老的英国夫妇,姓史密斯。史密斯家里原来有四个孩子。
现在孩子们长大了,都己经离开家了。家里的房子就空出来了。史密斯夫妇就把孩子们的房间收拾出来,改成了家庭旅馆。
苏维嘉对这个旅馆的历史不感兴趣。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修红会把他安置在旅馆里,而不是带她去她现在住的地方。
可是,显然修红投有打算面对这个问题,还在继续向苏维嘉介绍这个旅馆的设施:“这是英国典型的旅馆 。给客人提供早饭。这几间卧室,除了房东老俩口的主卧以外,只有这个房间里有卫生间了。房间里的卫生间里只有淋裕。如果你想洗盆裕的话,走廊里还有个卫生间,是公用的。那里面有盆浴。”修红介绍得尽职尽责,象一个专职服务员。苏维嘉怀疑,是不是等他熟悉了这一切,她就会把他扔在这里不管了。
“哦,对了,我忘记问你了,你饿吗?要不要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修红问。
听到她那句“要不要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苏维嘉宛尔。这句话以前都是他对她说的。现在果真变了,成了“她带他”。原来他们在一起的时侯,他习喷照顾她,现在要她照顾他了。
“不用了,我在飞机上吃过了。你呢?要是你饿了,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苏维嘉说。
“我在机场等你的时侯,吃了个三明抬,所以也不饿了。要不,你先冲个澡?”修红提议。
长途旅行以后,身上是有些不舒服了,该冲个澡了。苏维嘉同意了修红的提议。
苏维嘉打开行李箱找自己的换洗衣服。修红进卫生间帮他把水温调好。
苏维嘉拿着衣服进卫生间,修红从卫生间出来。在门口的时候,俩人的身体有一点磨擦。苏维嘉冲动得几乎就想一手把修红拦在卫生间内。但是还是忍了。他想,不能造次。早就想好了的,这次不逼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一切都要随她。无论她愿意走到哪一步,他就跟着她走到那一步。
苏维嘉把修红调好的水温,又调低了一些温度。用凉水冲了冲头,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在心里又把俩人见面以后的点点滴滴回忆了一遍:除了见面时的那一个拥抱。俩人之间再没有任何亲热的举动,循规蹈矩。象是官方的交往。一个招待周到,一个彬彬有礼。苏维嘉不知道:修红在怎样定义他
冲完澡,苏维嘉换上睡衣,出了卫生间。修红却不在房间里。苏维嘉心里失望:她走了?连声招呼也役有打,再次从我身边逃走了?
在和女人交往的历史中,苏维嘉一向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永远掌握着主动。从来役有象现在对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样役有把握。心就象是被吊起来了,忽忽悠悠,安定不下来。苏维嘉从投有体验过的这样的心情,有点象一个毛头小伙子向心爱女友表白以后,即役有被接受,也投有被拒绝。被弄得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一会儿,修红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了两杯奶茶和一碟英式点心。修红解释说:“史密斯太太刚刚来问我要不要喝点茶。天晚了,喝咖啡怕你睡不着觉。所以,我给你要了杯英国茶。这点心是史密斯太太自己做的。很好吃,你尝一点?&
修红把房间里的一个方凳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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