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被称作魔都,主角从小跟一老头学习雕刻,那老头十分擅长空间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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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狱核心。  在无尽的岩流火海的之中,一座近千米高、恢弘无比的参天巨塔傲立在喷涌着冲天烈焰的火山之巅。而在这座雄伟火山的周围,一座座高耸的黑色火山连绵起伏鳞次栉比,赤红的岩流从火山口滚滚冲刷下来,一个浩大的熔岩世界展现在眼前。  巨塔的中部,开阔的广场上,烈焰翻滚,火柱冲天,一名头生龙角,腰肢妙曼,满头紫发的女性恶魔站立在那里,修长的大腿雪白丰润,饱满的胸部勾魂夺魄。她一身火红华丽的衣裙,燃烧的眼眸如炙热的恒星,仰头注视着头顶上无边无际的火焰星云。过了许久,她忽然双手张开,仰头发出了一声凄婉哀怨的叫喊,魔性的声音朝着周围不断扩散而去:  “最伟大的魔之子啊,我已经感受到你无比强大的灵魂正在觉醒!尽情地施放您的力量与绝望吧!您,听到我的召唤了吗?”  这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召唤,仿佛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加持,声音穿过一层又一层地狱的壁垒,一片片恶魔汇聚的海洋,不断朝着地面上传去。  而在此时,人世间的一座城市,正在下着雨。  不同于炽热无比的炼狱,这一年末的这座城市,前所未有的寒冷。  这种寒冷源于北方席卷而下的寒潮,没过大片土地,在城市的上空停驻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场酝酿许久的暴风骤雨拉开帷幕,才步履匆忙地赶下一片土地。  按照常理,历年的这个时候,城市该是寒风扫落叶般,满目萧索的,严冬包裹之下的大街小巷不该洋溢着如此慷慨的雨水。但这个世界无常的事多了,谁还在乎这反常的天气呢?  大雨笼罩下的城市,黄昏中稍显寂静,阵阵翻滚的风息卷起雨气气息悠长。时而一道惨白的闪电滑过长空,光线照亮了许多黑暗的角落,每个角落里都好像蛰伏着不知名的怪物。  一道滚雷滑过,雨又大了几分。  此时,在这座城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青年弈天正盘腿坐在一把藤条椅上,手端着桶装的泡面,目不转睛地旧电脑的屏幕看着过气多年的老电影。  过了一会,他咬断了嘴边的面筋,和着一口浓汤咽下去,把白色的塑料叉子插在碗里,然后回过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坐在铁架床下铺边缘上正抱着小腿剪脚指甲的韩瑜。  “痰盂,你说世界上真的有地狱吗?”  韩瑜抬起头来,隔着厚厚的眼睛神情茫然地看着弈天。在目光落到弈天手里端着的泡面时,他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  “地狱?”  “就是像这部电影里描述的地狱。电影的主人公出生在地狱,却生活在人类世界。”  “你想多了,像我们这样的人,真是出生在人间,却生活在地狱啊。”韩瑜耸了耸肩,瞄了一眼头顶上天花板正中的白炽灯,目光又回到了他左手抓着的右脚大拇指上。  见韩瑜似乎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依旧剪着脚指甲,他便识趣地咀嚼了几下,遂低着头叼起又一口泡面,然后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那闪烁的画面。  “这个鬼地方又下雨了……”韩瑜冷声骂了一句,便放下手里的指甲钳,斜过头透过一米多外的窗户望向窗外,氤氲的路灯光芒下,雨水哗啦啦地落个不停。随即,他把指甲钳往窗台下的写字桌上一扔,一手抓住床铺的护栏,脚踩着扶梯,娴熟地爬到了上铺。  韩瑜仰面躺在床上,目光凌厉地望着天花板。片刻之后,便听他打了一个喷嚏。随着几声床铺木板扭动的嘎吱声,他掀起厚重的米色被子盖到了身上。这被子本该是白色的,可因长时间无人清洗的关系,便成了米色。  “晚上这么大的雨,你明天要上班吗?”韩瑜从被子底下钻出一个头来对一米之下的弈天说道。  “不清楚,要看公司通知。不过现在公司业绩不好,十有八九都会安排大家休息的。”弈天咽着泡面回答了一句,目光从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我先睡了。灯给你关。”韩瑜想了想,欲言又止,很快又把脑袋钻回到了被窝底下。  “嗯。”弈天应了一声,回过头来目光在上铺那床扭动了一会便彻底关于安静的被子上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窗户上起的白色雾气和窗外顺着玻璃淌下的雨线,接着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的四面白墙,注意力又集中回了电脑屏幕上。  这是一间约略八平米的出租屋,四面粉着白灰,小到如果这时候有人推开门从门口进来,一眼就能将屋内所有景物一览无余。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门后小木桌上的电脑,和坐在电脑前捧着泡面目光炯炯有神的年青男子。  第二天弈天在下铺上下两层的被褥包裹中醒来的时候,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样,他所就职的单位发来了一条短信,通知因受狂风暴雨的影响安排休息一天。看完短信,弈天眯着眼看了一眼窗外那棵树叶在雨中耸拉着脑袋的榆树,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衣服,拿起脸盆、毛巾和牙刷开始洗漱。  弈天端着水从门外走回来准备洗脸刷牙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米之外的上铺一眼。这个房子确实够小,小到弈天只需稍稍一抬头,便可看见上铺韩瑜的床位。显然,由于弈天昨晚熬夜看电影的关系,他并不知道韩瑜早已出门上班。眼下,他没准已经像大多数上班族一样,喝着豆浆挤着地铁。  弈天揉了揉眼,取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弄湿之后往脸上用力地抹了一把。这样一来,精神变得清爽了一些。  弈天叼着牙刷嘴里冒着白色的泡沫的时候,简易的木门被推开了。一个黑影在他面前晃了晃,便停在了门口。弈天最初以为是韩瑜忘记什么东西又折了回来。可是当他仰头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斜着身子倚在门框上,面上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弈天,这么早就起来啦?”女子柔软地慎了一声,身子又往前倾斜了一些,凌乱的头发斜跨下来,白色的睡衣纤薄如翼,微微晃动的时候勾勒出妙曼的腰肢轮廓。弈天连忙低下头去,在嘴里沉沉地嗯了一声。  女子一边迈开腿步朝弈天走来,一边用娇嫩的声音抚摸在弈天的耳朵上:  “弈天啊,昨晚睡得好吗?冷的话可以到我房间里来,开着空调很暖和的。”女子说完的时候已经蹲在了弈天身边,纤细花白的胳膊搭在弈天的胳臂上,轻柔地摩挲了一阵。弈天抬起头来的时候,碰巧瞥见女子蓬松的睡一下若隐若现的****,一下子感觉体内热血沸腾。面红耳赤之余,连忙端起脸盆,说了一声我去倒水便慌不择路地跑出门去。而那盆水,没等弈天把它端到卫生间里倒掉,沿途便撒去了一半。  十来分钟后,弈天端着空脸盆忐忑不安地回到出租屋的门口时,女子已经不在了。弈天松了一口气,仰头往楼上望去。却瞥见她站在三楼的回廊上面朝自己笑靥如花。薄薄的睡衣在风中徐徐摇曳,凌乱的长发在风中飘零如撕裂的锦缎。见状,弈天脸色一涨,便一头扎进了房里,噗通一声慌忙把门扣上。  “寒冬腊月的穿着这么点难道就不冷吗?”合上门后,弈天嘴里嘟囔道。  “当然冷了!”正当弈天嘴里嘟哝,上铺韩瑜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嗓音。大骇之余,弈天发现正有一个厥起的屁股立在那里。  “是人是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瑜从床上抓起一件黑色的外套回过头来,目光幽怨地瞪着弈天:  “刚刚回来的。外面太冷了,回来拿件外套。”说罢,韩瑜便从扶梯上跃了下来,站在弈天面前,三下五除二地把外套裹了上去,同时一手抓起放在弈天床位上的黑色背包。  “怎么?那房东姐姐又对你施展制服诱惑了?我看你就从了吧!”韩瑜镜片下的一对眼睛闪着光,对弈天坏笑道。  “你多想了!”弈天苦笑着咧咧嘴,用韩瑜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回击。  “好了,不和你闲扯了,我要赶不上班车了。”说罢,韩瑜也不等弈天回答,挎上背包便朝门口奔去。片刻之后,边听楼梯处响起一阵砰砰砰的脚步声。  “唉,你的伞!”弈天醒过神来,连忙抓起床脚下仍滴着水的折伞,推开两扇锈迹斑斑的窗户便朝楼下扔去。韩瑜这时刚好从楼道中钻出头来,仰头看到了这一幕,会意地捡起折伞,然后朝上摆了摆手,便匆匆地跑向对面马路上的公交站台。  在砰砰的雨水敲击玻璃的声音中,弈天慌忙将窗户向内拉起合上。慌乱之中夹到了手指,登时痛的龇牙咧嘴。  关上窗户之后,弈天又用旧报纸塞在了窗沿底下,防止雨水渗透进来。随后,他理了理被褥,便在电脑前坐了下来。这台二手的台式机在发出一阵类似于小型轰炸机起飞的声音之后,屏幕终于发出了亮光。又在一阵叮咚叮叮的声音之后,桌面上浮现出一幅一座城市悬浮在云层之上的图案。弈天管它叫天空之城,世人一生追逐向往的地方。  弈天的心中也有这样一座漂浮在天空中的自由之城。
  房间里的光线略显阴暗,但如此一来便显得这台电脑屏幕格外明亮,使得弈天不用眯着眼费力地贴着屏幕才能看清上面的文字。  弈天移了移鼠标,桌面的右下角浮现出时间。回忆了一下自己初来乍到的日子,粗略地一算,他来到这座城市也该有三年了。他苦笑着打量了几眼全身上下,一身从服装批发市场淘来的廉价羽绒服,一双已经多处破裂的白球鞋,再转头看着这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令人心神悲凉。  不过这种惆怅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弈天鼓足勇气嘴角的再次上扬,笑容再次出现在他联手。  弈天背手合上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三楼回廊的位置,房东陆秋并没有再站在那里。显而易见,任何有点正常思维逻辑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的大风大雨天穿着纤薄的睡衣长时间站在阳台上。  只不过,怕什么就来什么吗,弈天沿着楼道往下走的时候,又鬼使神差地遇上了这位擅长胡搅蛮缠的房东姐姐。只是这回她没有再穿着睡衣,而是裹了一件红色的肥大的羽绒服在身上。此刻,她正斜倚在楼道的拐角处,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显然,弈天走入楼道的时候并没注意到这一点,不然他宁愿一整天都窝在那个几平米的小房间里,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下楼。于是,几秒钟过后,弈天便和那女子在昏暗的楼道拐角中迎面撞上。  弈天一愣,在忽明忽暗的烟头火光中,他隐约看见了女子的面容。女子也是一愣,不过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然后深吸了一口烟,妖娆的雾气徐徐地环绕在弈天的脸上。  弈天这是才发现,刚才迎面撞个满怀的刹那,他的第一反应已将对方的两袖抓住,以防对方从楼道里滚落下去。换句话说,眼下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将另一个搂在怀里。  弈天此刻满脑子里充盈的都是香烟淡淡的尼古丁香味还有女子身上所散发出的幽深的体香。如果时间换做是夏日,彼此都穿着纤薄的衣物,这会儿两人都该在楼道里干柴烈火似的情难自己了。但眼下时值寒冬,两人均被厚重的衣服所包裹,再加上楼道的上端不断有凛冽的寒风呼啸而下,使人冷不丁打一个寒颤。  一股迎面而来的寒风让弈天的头脑瞬间冷却下来,只见他连忙松开房东女子的衣袖,说了一声抱歉便忙不迭地沿着楼道往下跑去。  “唉,站住!”弈天跑到楼道的出口处,眼看着就要扎入雨帘的时候,忽听身后有嗓音喝道。  “你们住来都快两个月了,怎么的房租也得交了吧?”  弈天一怔,连忙尴尬地笑道:  “阿姐,你放心,房租过几天我们一定补上。只是现在我们两人都没发工资,手头没钱。”弈天连忙对着楼道赔笑,尽管限于光线黑暗,他已无法看清楼道里女子的面容,只看得见一个烟头在忽明忽暗,从而判断出房东的位置。  “别叫我阿姐!太俗气了!我有名字,叫我陆秋!”楼道里女子慎了一声,沉默了大概几秒钟后,又听有嗓音响起:  “算了,在这个月月底前给我补上吧。”  “嗯!”弈天重重地点了点头,等那黑暗中的女子握着烟头的手微微一摆,他便转身一头扎进了雨帘。  上海的气候远比弈天的家乡江南要来得寒冷,弈天初来的时候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时间一长,这种感觉愈加清晰。阳光在冬日几乎是不可见的,天空不是阴雨连绵就是灰蒙蒙的,压抑而又沉重。弈天有些向往在家乡的时候端着椅子坐在房子前的空地上晒太阳的暖洋洋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由于时间和地域跨越得有些长了,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后,弈天乘坐公车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本算不上多远的路途,但因为交通路线格外拥堵的关系,耽搁了近半个小时。弈天从拥挤的乘客中挤出头来跳到站台上的时候就在想,早知道走路都到了,没想到下雨天还有那么多人。  弈天开始沿着站台往前走,稍一抬头,便看见一座巨大的白色建筑横卧在一片公寓楼的背后。那是一座建成没多久的室内滑雪场,算得上比较有名的地标建筑。当然,弈天此行并不是为了来这里滑雪。毕竟,滑雪场内每小时两百元的花费,并不是一个流落上海的小打工仔所能承受得起的。话说回来,即使现在弈天身上的口袋里有些闲钱,他也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种刮风下雨的日子坐公车专程赶到这里来滑雪的。  漂泊在这个城市的旅人,大多把全部的情绪都放在了奔波生活上。  不多久,弈天便站在滑雪场正门前的马路上,他抬头看了一眼两幢巨大的裙楼,仿佛听到了内里洋溢的笑声和惊叫。在略作停顿之后,他又提起脚步,从滑雪场底下一根根巨大的承接柱下走了过去。由于滑雪场过于巨大的关系,加之今日天气阴沉,大楼底下的广场十分昏暗,依稀只看得见三辆喷漆的接送大巴死气沉沉地停在那里。  弈天想象着自己是在穿越一片密林,柱子是参天的树,巴士是蛰伏的兽,这样一来,他的脚步便摆脱了雨水的浸染,渐渐变得有趣起来。  从滑雪场的底下出来,弈天便又暴露于雨水之下。此刻雨虽不大,但接二连三的雨丝缠绕在身上,也使得弈天本就黑色的羽绒服看起来格外乌黑。  眼前就是一片小树林了,这里的树木均不是很高,大概有两三米左右的样子。这儿本该伫立起一座全新的楼盘的,只不过因为不知什么原因买下地皮的开发商在几年前倒闭了,于是这块地便被闲置了下来,直到下一轮竞标会的到来。当然,这种情况在寸土寸金的上海是很不多见的。  现下,这块被暂时荒废的土地,成了附近一带租客的乐园。他们大都和弈天一样住在厨房、卧室、卫生间加起来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过着蚁族蜗居的日子。他们的住宿环境既然如此,饮食条件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临近的人便将这片空地当成了自家的菜园,种上各种容易成活的叶菜,邻里之间相互交换,从而应对这座城市高涨的物价。  片刻的功夫,弈天已经奔跑到了林子的深处,站在一个简易搭建的棚子底下避雨。等他拉起戴在头上羽绒服的帽子时,棚子木板做的门吱呀一声拉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脑袋来。只见那人面容倦怠,上身披着一件厚重的军大衣,坐在一辆破旧的轮椅上,腿上盖着毯子。  “来了?”棚中的人笑着说了声,便招招手,示意弈天进来。  “嗯!大伯,您最近身体可好?”弈天说着便拍拍外套上的雨露走了进去。进门的时候,他的鼻子动了动,似乎有些酸楚。环顾这个房间,除了阴暗的墙角下摆放着一块灰黑的毛巾和一个破旧的铁皮脸盆,便是一地凌乱的易拉罐。  “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老人笑了笑,不知从哪摸出一个苹果来,递给弈天:“拿去吃吧,我看你一大早赶来,一定也没吃早饭。这是昨天修车的一对小夫妻给的,我吃了一个,这个留着给你的。”  “不用了,大伯,我吃过早饭来的!”弈天连忙推却,同时望着苹果腼腆地笑了笑。  “你还跟我客气了?吃吧,咱都是自家人了,没有什么好见外的。”老人见状,两手从毯子下伸了出来,摇着轮椅到了弈天身前,把苹果塞到了弈天的手里。  “嗯。谢谢大伯!”弈天推搡不过,便接了过来。话说回来,一大早起来肚子空空如也,见到这个红彤彤的苹果,确实有些嘴馋了。  “吃吧。”老人又说了声,弈天这才拿起苹果咬了一口。  “工作找的怎么样了?”老人说着侧过身去,拉上了木门。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墙上的一面小窗户隐隐透着些光亮。不过,随着木门的合上,房间里的温度像是一下子回暖了不少。  弈天咬了一口苹果,嚼了嚼之后说道,“前几天找了一份兼职,时常会有些零工,能赚到一些生活费。”  “那就好。”老人说着拍了拍弈天的肩膀,“父母不在身边,要学会照顾自己。过完新年多大了?”  “满二十了。”弈天说着眯起眼睛笑了笑。  “对了,大伯,今天我给你带了一些奶糖过来。”说着,弈天像是想起了什么,便拉开外套的拉链,从内袋中掏出了一袋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着的奶糖递给了老人。  老人患有低血糖,时常会出现严重的低血糖反应。而老人举目无亲,放眼整座城市又只有弈天这么一个说的上话的熟人。再者说来,低血糖又是一种需要有旁人照顾的病症。所以只要一有空,弈天便会来老人住的地方,带上点吃的东西给他。  “你上次给我的还没吃完呢。”老人和蔼地笑了笑,继而接过袋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床底下的一个铁盒子里。而那所谓的床,也不过是一块木板加上几块砖头简单拼凑起来的。  “大伯,过几天韩瑜就要搬到公司去住了。到时我来接你去我哪儿住。我那儿暖和。”弈天说着,扶住老人的轮椅。  “不用了,我都一大把年纪了。那还在乎住在哪儿暖不暖和?再说了,我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去你那儿你的房东会愿意?”  “没事的,我可以和她说。”  “不了不了,我往后剩下的这些日子,就在这儿度过了。”老人摆了摆手,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  听老人这么说着,弈天又抬头环顾了一眼这个仅有轿车车厢大小的棚子。棚子顶端的塑料雨篷布上传来阵阵雨滴溅落的声音,有些许水滴从风化的裂隙中渗透下来,落进红砖铺成的地面缝隙里。棚子里堆积着老人捡来的压扁了的易拉罐,上面散落着几叠发黄的旧报纸。一些自行车破旧的零件散乱地落在木门后。  “以后没什么事啊,就别过来了。我没事修修自行车,收收废品,还是能照顾自己的。重要的是你,年纪轻轻的无依无靠,赚钱要紧,别耽误了。”老人说着,叹了一口气,满眼怜惜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青年。弈天没有作答,依旧咬着苹果,单纯地笑着。  “大伯你要干嘛?”弈天醒过神来的时候,老人已经从床板上皱皱巴巴的棉被下取出一包用红色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伸手递给弈天。  “不,我不要!我有事先走了!”话落,弈天便迅速地推开了老人的手腕,拉开门冲入雨中。  老人怔了一怔,望着快步消失在雨帘中的男子,默不作声,握着塑料袋的手却更加颤抖。  “唉——”老人站在门口,望着雨帘中消失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韩瑜下了班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是黄昏。加之天气阴沉,便如黑夜一般灰暗。在楼道昏暗的路灯灯光照耀下,他走上了二楼。刚想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上的锁,门便自己缓缓地开了。他走了进去,打开白炽灯,这才发现弈天正把自己闷头闷脑地裹在被子底下。  “发烧了?以后晚上不要熬得太晚,这天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夜里容易受凉。”韩瑜边说着边取下背包扔在了上铺的床上。  “怎么?又去那老头子那里了?又受打击了?”韩瑜见弈天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隐约明白了怎么回事。  “没有……”被子低下传来沉闷的回应声,接着便见弈天突然掀起被子坐起身子来:  “痰盂,你说这世界上同样是人,为什么差距可以那么大?有些人房子多的住不过来,钱多的愁没地方存!而有些人却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一天到晚风餐露宿!有些人能坐在高级轿车里一会上那视察这一会去这旅游,而有些人即便身体残疾、年老体衰,还要坐着轮椅给人家修理自行车!还有,有些人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有些人就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许多人注定一辈子享福,而更多的人一生都在受苦!”  弈天歇斯底里地喊着,天花板正中的电灯泡也随着他的喊声晃荡。之后整个房间就像凝固了一般,弈天和韩瑜就这么面对面地望着,彼此沉默不语。  韩瑜看了一样弈天脸颊上泪水凝结之后的痕迹,于心中感慨了一声,这是一个多么的单纯的孩子啊,便屈膝在弈天的床前蹲了下来,微微一笑:  “以后你就会渐渐习惯的。别多想了。”  说罢,韩瑜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过头来对弈天微微一笑:  “中午饭一定没吃吧?走,哥请你下馆子去!”  “为什么?咱们的房租还没交呢?”  “我发工资了!”门口,韩瑜爽朗地笑道。  弈天破涕为笑,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在楼底下马路对面的小吃店里各自点了一份饭菜,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等候的时候,韩瑜张望了一下四周,见除了一名店员外再无他人,便掏出一沓粉红色的钞票拿在手里晃了晃。  “这里一共一千五,省吃俭用一点就到月底了。”却在这一瞬间,韩瑜只觉眼前一晃,手里的钞票便不见了踪影,两人一怔,以为遭遇了抢劫,醒过神来之时却发现从背后走出来一人,正是房东陆秋。与早上弈天在楼道里遇见时不同的是,此刻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深色毛衣。不用说,韩瑜一个月的工资不用此刻正是握在她的手里。  “上个月、这个月房租,一共一千四,你们怎么的也该交了吧?”陆秋边冷着眼说着,边用涂着红色指甲油夹住嘴角的烟,吞云吐雾。  “但……但这里是一千五啊!”韩瑜顿时急的面红耳赤,但无奈女子的突然举动,硬是说不出话来。  “哦,多了是吧,那找你一百。”说着,陆秋两只手分别握住钞票的两端,用几根纤细雪白的手指娴熟地清点了一番后,抽出其中一张在韩瑜的面颊上蹭了蹭,再放到了他手里。  “……哪有你这样的啊!”见状,韩瑜和弈天两个初出社会的小青年便只知目瞪口呆,更加无言以对。  却在这时,服务员端着两份鸡腿饭面带笑容地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放在弈天和韩瑜面前。两人望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吞了吞口水,不约而同地望向韩瑜手里握着的那张孤零零的百元大钞。  “老板,再加一份炖乌鸡汤!”这时,陆秋抬手往背后一招,只听身后刚刚走开的店员满心欢喜地应了一声,“诶!”  陆秋在弈天旁边坐了下来,抽了一口烟,望着眼前这两个看着餐桌上香喷喷的鸡腿两眼放光、却无奈囊中羞涩不知如何是好的男子一眼,不禁娇笑一声,继而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端起服务员刚送来的一蛊乌鸡汤,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只见她晶莹的嘴唇微微一动,拧眉慎道:  “好啦!这顿,我请!”  两人闻言顿时破涕为笑,毫不犹豫地抓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一旁的陆秋不经意地撇了撇嘴。  吃完饭后,与陆秋告别,回来的路上,途径一处露天书摊,两人便驻足下来。选书的功夫,韩瑜用肩膀撞了撞弈天,饶有兴趣地问道:  “唉,你说,为什么房东老对你眉来眼去的?这会还请咱们吃饭?”  “没有吧……陆姐其实还是一个挺不错的人,我们不要误会她。”弈天看了韩瑜一眼,继续翻动着手里的书。  “别陆姐陆姐的,以后你们俩的关系怎么发展还不知道呢……”韩瑜抱怨了一句,继而盯着看着弈天手里的小说,“这就好比你手里小说主人公与女主角的关系,复杂着呢,将来怎么发展还说不定。”  弈天看了看手里的小说,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韩瑜,光张着嘴,不知如何辩驳。  “照理说,以她这样一个,有钱有房家中有地产的本地女生。”韩瑜两个手指摸着下巴以一副推理的口气慢条斯理而又断断续续地说道,“而且长得还这么漂亮……不应该看上你啊?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约等于零啊……难不成!现在真流行城市包围农村?而且她还比你大几岁呢,难不成现在这么流行姐弟恋?”  韩瑜说完的时候,弈天已经放下书,往回走。  “哎呀妈呀,这个世界太疯狂了!”韩瑜打趣了一句,也扔下手里的书,跟了上去。只是在他转身的刹那,隐隐听到他在嘀咕:  “她怎么就不对我眉来眼去呢?”  第二天弈天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明朗。头顶上没有索索的响声,也就是说韩瑜已经起床上班去了。楼下传来熙熙攘攘的响声,令人颇感诧异。弈天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朝着门口走去。走进楼道的时候,哐当一声,他踢倒了靠在墙边的一个废弃的油漆罐子。罐子哐当哐当地朝着楼底下滚去,接着弈天便听到了从门前的马路上呼啸而过的救护车的鸣笛声。  不对,救护车并不是从门前的马路呼啸而过,而是就停在了公寓楼的底下,尖利的鸣叫声刺耳而又嘹亮。于是,弈天加快脚步朝着楼底下奔去。  从楼道口冲出来的时候,弈天便看见一堵人墙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人头攒动中他像是看到有人被用白布盖住全身抬上了车——弈天大吃了一惊,大清早的怎么在门前还出了人命?  人群还拥堵在那里,这使得好奇心颇重的弈天无法靠上前去,于是只能倚仗自己的身高在楼道的出口处一窜一跳,上下蹦跶着。  好像是车祸。面前有两个人在议论,弈天隐约听出了些端倪,于是侧过耳去仔细倾听。却在这时,弈天发现面前有一人软软地倒在了自己怀里,紧接着一股夹杂着淡淡薄荷清香的烟味便拂面而来。正是陆秋。  “死人了,没什么好看的。”陆秋依旧斜倚在弈天怀里,一边抽着烟,一边微弱地说道。  “出交通事故了?”弈天问,与之同时把怀里的陆秋扶了起来。  “没有。自杀。跳楼自杀。”陆秋说着从弈天左边的缝隙中穿过,走进了楼道里。弈天仰起头来望着五层的公寓楼的顶端,仿佛看得见不久前还有个人迎风站在那里,风吹拂着她的白裙翻飞不息。  “有个人从我头顶上跳下来我居然不知道……”弈天自言自语着连忙转过身去跟上陆秋。陆秋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因此即便在昏暗无光的楼道里依然能够看见她。  “她为什么自杀?”  “谁知道呢,想不开呗。或者为情所困,或者被别人甩了。”陆秋抽着烟,耸了耸肩。  “女的?”弈天又吃了一惊。  “废话!你们男人什么时候为情自杀过?”陆秋突然在楼道的拐角处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来指缝里夹着烟居高临下,乌黑的眼珠瞪了弈天一眼。弈天被陆秋呛住,不知如何作答,于是只得耸拉着肩膀从陆秋身旁走过去。  “你们男人,永远只会顾及自己。”陆秋依然站在那里,抽着烟不动声色地说道。弈天顿了顿,没说什么,从楼道的出口走了出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身后,陆秋站在拐角处,白色的羽绒服靠着乌黑的墙壁,默默地抽着烟。  关上房门的时候,弈天顺手打开了灯,这样子房间里的光线就显得明亮了许多。经过昨晚整整一夜的呼吸吐纳,房间里的空气显得有些浑浊。于是,弈天朝着窗户走去,打算打开窗户透透气。  推开窗户的刹那,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凉气,不禁使人打了个哆嗦。不过这种空气夹杂着雨后少有的清新,十分好闻。弈天顺着目光往楼底望去,交错的黑色电缆下,人群已经散去,只是依然可见一滩鲜红的血迹犹如花朵一般盛开在那里,倍加触目惊心。这,是一朵死亡之花。  &ahref=&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
  “咦,这是谁的?”正当弈天仰起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窗外的空气时,目光所及之处忽然瞥见一串吊坠悬挂在头顶窗台的护栏上。弈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捡到不义之财了,于是当下跳了起来一把将那吊坠从窗台的护栏上抓了下来。  而且几乎是在双脚着地的第一个瞬间,弈天就用另一只手把窗户关了上去。紧接着又做贼心虚似的迅速瞄了一眼门口,然后以更加匪夷所思的速度一头钻进被子底下。  气喘吁吁片刻之后,被子蒙住头的弈天才缓缓地把小手电打开,照着紧握成拳的右手手掌。  “一定是楼上租客不小心掉下来的!”弈天心想,手心里渗出滚烫的汗水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当然,前者是因为紧张,后者更大的原因则在于被子蒙住了头,呼吸不过来了。不可否认,弈天是有点贪小便宜,以至于时下显得如此局促。  “不过要不要还给人家呢?”弈天心中一边纠结着如何处理这个吊坠,一边缓缓张开掌心,通过小手电微弱的灯光看着手心里的玩意。这是一串外观晶莹的吊坠,吊坠的绳子粗如笔芯,材质有点像银子,但相比白银却显得格外轻盈透亮,而且其柔软之程度比之羽毛竟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够自由地伸缩揉搓,而且不会留下痕迹。这点,在弈天摊开掌心吊坠就恢复原样时他就意识到了。在摊开掌心的那一刹,吊坠便像一朵鲜花盛开般恢复了原来舒展时的模样。  更令人诧异的是坠子。这颗看起来只有一截小拇指大小的紫色石子,竟然依稀可见有几缕黑色的气丝在里面缓缓游离。当然,这也不能排除被窝底下手电筒灯光折射所造成的视觉假象,也可能是弈天轻度窒息下所产生的幻觉。  弈天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被子底下已经变成了真空。于是连忙探出头来打算吸上一口气之后再钻回被子底下憋着气研究。可是就当他再次从被子底下探出脑袋来时,却看见一张带着厚重树脂眼镜的脸挡在自己面前,两颗乌黑的眼珠煞有介事的看着自己。弈天倒抽了一口气,背部已紧贴墙壁,直冒冷汗。  “shouyin?”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番后,韩瑜呼出一口气来,询问道。  “没……没有!”弈天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仿佛要喷出血来。  “啧啧,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韩瑜把背包摔到上铺之后,坏笑着转过身去。  “你误会了……痰盂!你看,我捡到了这个!”韩瑜这时候回过头来,看着从弈天手心里悬垂下来的吊坠。  “哪里来的?”韩瑜看了看吊坠,又看了看弈天,转而若有所思,“你猫在床上鬼鬼祟祟的就为了看这个?”  “嗯,是楼上掉下来的。”韩瑜没等弈天说完便走了过来,手托起吊坠的底端,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着。  “这是什么材质的,好特别哦。”弈天说着又上前揉了揉那吊坠的绳子,十分柔软,竟有几分皮肤的触感。  “某种纤维吧。”说着,韩瑜又看了看坠子。  “这颗石子好像挺名贵的,里面好像有小东西在动。”弈天依然不甘心,继续说道。  “有吗?我怎么没看到。”韩瑜说着又举起吊坠高过头顶,对着灯光打量了起来。  “普通的雨花石而已。地毯上三块钱一串,不值钱。”韩瑜云淡风轻地说罢,便对这吊坠再无兴趣,往电脑桌上胡乱一扔,走出了门去。  “也是。我真是想钱想疯了。”弈天自嘲似的笑笑,本打算再拿起吊坠琢磨一番,细想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这也难怪,一幢全是一穷二白的打工者蜗居的老公寓楼上能掉下什么名贵首饰下来?  “痰盂,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今天公司临时通知不上班,休息一天。”韩瑜说着走进了楼道里。  “为什么?你们公司不都是做六休一的吗?”弈天说完的时候,韩瑜在楼道的拐角处站定了下来,转过头来看不清面容地对弈天说道:  “公司大厦顶楼有人跳楼了。”  弈天的脚步骤然停在了那里。  “怎么了?”韩瑜回身问。  “早上这里也有人跳楼了。”  “现在流行自杀?这些人难道都活腻了吗?算了,死吧死吧,好歹缓解一下人口危机,解决下就业。”韩瑜嘲讽似的笑道,继而朝着楼底下快步奔去。  “我们还想活,所以还得吃饭。”  弈天有种怪怪的感觉,似乎这附近这两起相继发生的跳楼事件似乎不是单单厌世轻声那么简单。他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无形中有一道目光始终在注视着自己,无处不在但又无从捉摸。  站在门口的位置愣了一会儿,这时候韩瑜已经走远。他抬起头就对上了上一层阳台上陆秋射来的目光。陆秋衣着单薄,立在风中,目光冰冷而迷离,风吹得她的长发翻飞不息。  弈天慌忙加快脚步跟上远去的韩瑜。  简单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几周,两个青年相依为命,过着清贫的日子。直到有一天,弈天忽然发现韩瑜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去上班。  “痰盂,你怎么……”弈天的话还没说完,边听下铺的韩瑜打断道。  “再有几周就过年了,打算回家吗?”  “……不回。”气氛骤然冷却了下来,弈天手里翻动的漫画也停了下来。  “我得回一趟,年后回来。”韩瑜说着,又面朝着手机屏幕。沉默半晌之后,才听见一个苍老的嗓音响起,“我爸生病了,我得回去看他。”  弈天点了点头,却才想起自己也有几年没见父母了。  于是,这两个流浪在远离家乡的土地上的人便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对着面前冰冷的空气。  “我爸被检查出得了心脏病,已经是晚期了,还要动手术。”上铺的韩瑜说着是如此的平静,好像得心脏病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但是弈天一听,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吓住了。只见他连忙从上铺爬下来,夺下韩瑜挡在自己脸上湿透的报纸,激动地说道:  “怎么好好地说病了就病了呢!伯父的病……我马上去一趟公司,把我这段时间干的活都清算了!”弈天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拉开门便欲走。  “没用的!做一场手术至少二十万!你那点钱连买麻醉药都不够!”韩瑜嚎啕着喊道。  “凑一点算一点!”弈天喊道,冲出了门去。奔跑至楼道处的时候和正要下楼的陆秋撞了个满怀,弈天也顾不得去扶跌坐在地的陆秋,依然闷头闷脑地冲下楼去。  “呐!给你!”一个多小时后,弈天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手里紧握着一沓钱。  “怎么只有那么点?”韩瑜从床上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你那个黑心老板又扣你工钱了?!”  “没有啦!老板说我有一个客户投诉,总部下罚单了,所以就只给了我两千。”弈天扁了扁嘴,苦笑。  “什么?两千?你在他那干了一个多月!就给了你两千!两千能在上海干嘛啊!他还有没有人性了?不行!我去和他理论!凭什么扣你的钱!”韩瑜顿时暴跳如雷,拉着弈天便欲往门外走去。  “算了,我已经辞工不干了!再说了,老板和老板娘平时对我还是挺好的……”  “你呀!人家对你点小恩小惠你就铭记在心了!但是人家怎么剥削你都忘了吗!”韩瑜说罢甩开弈天的手臂,气冲冲地坐在了床上。弈天没再说什么,默默地低着头,把那沓钱塞到了韩瑜手里。韩瑜并没有接,而是抬起手握住了脸,低声抽泣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嘟嘟地响了起来。弈天看了看泪流满脸的韩瑜,缓缓地走了过去,犹豫着拿起来手机。  “喂,爸。”  “儿子,你现在手上有没有钱?爸爸借了高利贷,现在正在被人追着讨债,你可得帮帮我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惊魂未定的嗓音。  弈天耳中嗡的一声,感觉天好像要塌了下来。  “喂!儿子!儿子……”电话那头依然在一声一声地叫着,弈天则神情漠然地握着手机,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  砰地一声,木门被从外推开了,肩上裹着狐皮的陆秋走了进来,嘴里叼着烟,目光讳莫如深:  “想要钱?”  车子在古美地区的姮楼大厦前停了下来。陆秋给了司机一张一百的纸币后,率先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走了下来。  “下来吧。”陆秋仰头望了一眼大厦顶端巨大的招牌,又转过头去看着依然坐在车厢后排里哆哆嗦嗦的两个青年。  “陆姐,真的要这样吗?这儿……这儿可是女性会所啊!”弈天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来,看着头顶上不远处那块影印着十数个英俊男子面容的巨大广告牌。  “废话少说,是你们自己答应跟我过来的。现在后悔来不及了。”陆秋瞪了一眼,便转过身朝着别苑门口的旋转门走去。  “……豁出去了!咱们现在除了剩下这张脸也没别的东西了!”韩瑜咬咬牙,打开车门紧跟了上去。  “真要卖身啊?”  &ahref=&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
    弈天尽管心中摇摆,但无奈情势所迫,没办法也只能随他跟了上去。  走进大楼底部的大厅,挂个弯,几人便走进了电梯。站在明亮的电梯里,韩瑜颤颤巍巍地对一侧的弈天说:  “别怕……这儿虽然是女性会所……但是卖艺不卖身的……我在网上看到过,这家店是日本银座那边开过来的分店……目的是给女人疗伤……陪女人聊天说话的,你想多了……”  “痰盂,你很冷吗?怎么你的声音都在抖呢。”弈天说完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陆秋回过头来瞪了两人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瞧你俩这德行。  “你们放心吧,这家店的老板和我是朋友。我会叫他照顾你们的,你们一个月只要陪女人喝喝酒、聊聊天就能轻轻松松拿过万工资。”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一股冷气迎面吹来的刹那,两个青年顿时产生了一中遁入风尘的奇异感觉,不禁一个激灵。  “快点呐!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陆秋皱起了眉,朝着依然站在电梯里一动不动的两人喝了一声。两人这才如梦初醒,唯唯诺诺地跟了上去。  弈天望向宽阔的走道尽头,两扇巨大的欧式宫廷大门向内敞开,门口站立着两名面容清秀身姿挺拔的青年男子。透过大门敞开的缝隙,透露出内里修缮一新、装饰奢华的尊贵格局。而随着与门之间距离的逐渐缩小,弈天更加产生了心跳加速、呼吸沉重甚至头重脚轻的感觉。再看看一旁的韩瑜,他也是如此,不过相比弈天,毕竟他年长几岁,面容上强装镇定。  陆秋已经走进了门去,而弈天和韩瑜依然呆呆地站在门口,仰着头张着大嘴巴扭着脖子看四下富丽堂皇的装修。率先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且灯火辉煌的大厅,大厅挑高足有两层楼,穹顶上点缀的尽是璀璨夺目的豪华吊灯。而大厅的地面,在白色的大理石瓷砖之上,又加铺一层雕花红绒毯,且不提踩上去如何,看着便令人赏心悦目。纵观全场,大厅的布局依然是以欧式宫廷为主调,整齐而又不失情调地摆放着各色沙发和茶几。而在大厅的正中,分外显眼的则是一个略高于地面的平台,平台上四角小亭拔地而起。两者浑然天成,通体晶莹,仿佛由水晶雕琢而成。在灯光的照耀和渲染下,更显绚烂不可方物,绝对可谓画龙点睛之笔。  就在两人还沉浸在奢华的装扮中不能自己的时候,一名淡黄色长发黑色西装的男子从大厅的另一侧款款而来,步履优雅,面带微笑,眼神柔媚而又深邃。陆秋已经迎上去和他交谈了起来,不过用的是日语,弈天和韩瑜回过神来之时就见两人在谈话,内容是云里雾里。  而这时候,陆秋才满脸无奈地转过身来,快步跑回两人身旁,拉起他们走到了男子的面前,开口又是一段日语。  “这位是新川,这里的负责人。以后你们就跟着他。”稍后,陆秋指着面前的日本男人对弈天介绍道。  “你好。”新川以一口不大流利的中文说道,与之同时伸出了手来。  “你好!”弈天也伸出手去,表情十分拘谨。而韩瑜就没那么好运了,毕竟新川只伸出了一只手,而那只手碰巧已经被弈天先握上,所以他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又缩了回来。  “你们不要这么紧张,这里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呵呵。”新川见两人皆是面红耳赤,于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排整洁明净的牙齿来。随后,新川和陆秋打了个招呼,便转过身去,走入了大厅另一侧的一条走廊里。  “这个男人长得真漂亮。”弈天小声和韩瑜嘀咕了一句,随即又睁大了眼睛好奇地开始四下张望。眼下并非俱乐部营业时间,偌大的会所里除了三名清洁人员,不见有其他客人,因此显得格外静谧。而各式各样极具欧洲古典气息的装修在绚丽的灯光映照下,则显得十分美丽优雅。  “走吧?情况我都已经和新川说清楚了,你们三天后准时来上班。怎么?还赖上不肯走了?那好,你们就呆在这儿吧,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死活不肯下车。”陆秋嘲讽了几句,便踩着高跟鞋扭动着身子走出了门去。  “唉,你说,这个女人怎么会和日本人认识?我觉得她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韩瑜用胳膊撞了撞弈天,眯着眼望向陆秋远去的背影。弈天回过神来,望了一眼陆秋,又望了一眼门口竖立的暮色牌子,没说什么。  弈天和韩瑜下楼就近找了一家小吃店坐了下来,点了一盘蒸饺彼此无言地坐着。透过透明的橱窗,他们看到了对面马路上暮色的招牌迎着临近垂暮的日光闪闪发亮。  “我们从此就换一种生活了吧?”弈天说,这是他自打从暮色下楼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是吧。不管他了,吃点东西再说。”韩瑜说着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塞到嘴里。  “不知道我妈会怎么看待这个职业。”弈天喃喃地说着,目光望向窗外车水马龙的世界。  “管他呢。能赚钱就是好职业,从今往后,我只信奉这点!”韩瑜没有再抬过头,依然点着头漠然地往嘴里塞着蒸饺,面颊因此显得肿胀。  “马上就要天黑了。”弈天望了最后一眼垂在大楼缝隙间的太阳,然后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个蒸饺,沾了点醋,放到了嘴边,咬了一口。  时间距离弈天在陆秋介绍的地方上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一个月比弈天想象得还要风平浪静。他和韩瑜两人每天只需要陪人说说话,聊聊天,讲一些笑话或者段子逗那些女人一笑,一天下来就有不菲的收入进账。  这天下午休息,于是弈天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就坐上了一辆开往滑雪场的免费班车。车里也算不上拥挤,弈天在最后一排找到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今天天气还算晴朗,温暖的阳光从车窗倾洒进来,令人昏昏欲睡。弈天斜着头靠在车门上,拿出手机看着百无聊赖地看着新闻。  弈天在滑雪场前一个站台的时候就下了车,穿过马路,那里有一家工商银行。弈天走进了自动存款机,再次从银行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透着点无力和病态,听着令人感到心痛。  “妈,我是弈天。”  “哦,弈天啊?你换了一个新号码啦?妈身体很好,你就放心吧,没事就不要打电话了,工作要紧!”电话那头显得有些慌乱,甚至有点想要迫不及待地挂掉电话。紧接着又传来一阵骚乱,便响起了一名中年的男子的声音。  “喂?儿子,是你吗?钱搞到了吗?我和我儿子说话关你屁事!”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便转而对身旁之人的喝骂,弈天当然明白怎么回事。  “爸,你让我妈接电话。否则,我保证你永远也拿不到钱。”弈天咬着牙声音颤抖地说道。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继而响起一声拿去,再次响起声音时便是一阵哭腔。  “妈——”  “儿子……你千万不要听你爸的。你一个人在外打工哪能赚到那么一大笔钱?听妈的,好好干,自己多赚点钱,将来取个老婆。我们这样的父母,你就忘了吧!”电话那头已经泣不成声,连说话都显得困难。  “妈……你放心,我遇到了好人,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每个月工资都……都有一万多。钱我已经先给您打去了,您叫爸去银行领,一部分给您看病买补品,一部分给爸先把债还上。”弈天说完这些的时候,已经蹲坐在了银行的台阶上,脸深埋进胳膊里。  “儿子啊……作奸犯科的事你可不能干!不然妈宁愿现在就一头撞死!你不要骗妈,那钱到底是哪里来的?”电话传来一阵阵刺耳的杂音,或许是信号不好,亦或许是握着手机的手在剧烈颤抖。  “妈……你放心,我没有干坏事……这钱真的是我赚来的……妈……很快,我就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弈天说完着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望着面前模糊不清的世界:  “好了……”弈天抽吸了一口气,“妈,你让我爸接电话……”  “儿子儿子!那钱的事到底怎么样了?搞到了没有?”电话那头急不可耐。  “嗯……我已经打过来了。”  “好好!太好了!儿子,等我翻了身一定把钱还你!一分都不差!”  “爸,我妈自打生了我之后身体一直就不好。再加上现在有是更年期,您一定要多买些补品给我妈吃。”  “好好!她想吃什么补品我都给她买!不多说了,长途话费贵!”  “爸——”弈天还没来得及喊道,电话里传来的便是嘟嘟的延长音。弈天黯然地紧握着手机,再一次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嘿!”弈天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胳膊,等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张模糊的面容。弈天使劲地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面前女子的容貌。  
  这是一张好看的东方女子的脸,面容姣好也并没有多少瑕疵,乌黑的长发从两颊边倾斜下来,温婉而又清丽。而此刻女子正面朝着自己俯下身来,手里递来一张纸巾。  “谢谢。”弈天接过纸巾点了点头,擦了擦脸。  “哎,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女子说着也在弈天身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他。  “没有。”弈天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随即便起身便朝着红绿灯口走去。  穿过滑雪场下的承接柱的时候,弈天忽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源于直觉,也源于他眼前所看到的现实景象——眼前的荒地上有一台台挖土机和土方车在运作。  那一刹,弈天呆住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顾脚上穿着的崭新皮鞋,发疯似的踩着雨后泥泞的道路朝着小树林的中心地带冲去。  大伯的棚子如今已经成了一堆废墟软趴趴的卧在那里,木板和塑料雨棚破碎地散落在地上。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时,弈天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大伯不在里面。  “你找那坐轮椅的残疾老头吧?他已经搬走了,原来还死活赖在这里不肯走的。这不,今天城管一来,山也得移。”这时候,从不远处走来一个头戴消防帽的蓬头垢面的男子来,嘴里叼着烟,冲弈天说了起来。  “那你知不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弈天连忙上前追问。  “住哪里不知道。他临走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带,就摇着轮椅,我就看他沿着公路一直往前去了。”男子说着上下打量起弈天。  “我看你刚才那么着急好像和他是亲戚吧?不是父子也得是爷孙。看你衣着光鲜的样子准是个有钱人,你也不能因为人家腿脚残疾就把他扔在这里啊。血浓于水啊,这年头,子女是越来越没责任心了。”男子说着摇了摇头往爬上了一辆土方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发动了车子,轰隆隆地咆哮。  弈天看着车子掀起漫天的灰尘即将驶入主干道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迈开脚步匆匆追赶上去。却在这时,他感觉到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个大部分埋在土中只露出一角来的铁盒子。  弈天三下五除二地从土里把铁盒子扒拉出来,身子顿时一怔。这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正是老人平日里存放攒下来的钱和弈天给的糖果的地方。如今,他连这个最重要的东西都没带,那他会去哪里呢?  弈天脑里那种可怕的预感更加透彻和歇斯底里。眼下,情势所迫,他也顾不得多想,抱起铁盒子便追赶上了面前的缓缓驶入主干道的土方车,一个箭步跨越到车门的踏板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你干嘛?!”车里的男子匆忙踩下刹车,“你不要命啦!你不要我还要呢!”  “大哥,带我去找他!求求你了!”弈天哀求道。而那男子稍稍迟疑了片刻,面带犹豫地拒绝道:  “不行啊……我那车斗里还有一堆子的土,得马上运到郊区去。”  “大哥,我给你钱!”弈天说着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抽出几张一百的塞到男子握着方向盘的手中。  “好!”男子看了看红彤彤的诱人的钱,又看了看弈天,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我可是看你这么着急才肯带你的啊,不然就算你给我一万我也不会拉上你。”男子说完便再度发动了车子咆哮着行驶起来。  “嗯。就按你说的,沿着马路一直走。他老人家不会走远的!”弈天说完,一抹脸上的水渍,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马路的两侧,希望能够从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佝偻的身影。  老人摇着轮椅缓慢地走在马路边的非机动车道上,斑驳的树影从头顶上洒下来,匆匆忙忙地从他盖着毯子的大腿上掠过。周围的路人投来好奇而又同情的目光,老人并没有理会,漠然地低着头,两只手在轮胎上一滑一滑的,慢慢地向前驶着。前面就是一个较大的十字路口,一排排的汽车走到这里都要走走停停,再往远处望,沿着这条笔直的公路一直往前走就是上海郊区,接着便能走出上海,离开这座充斥着欲望的都市。  忽然,一阵刺耳的急刹声从远处传入耳中,令人心惊胆战。老人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辆满载土石的土方车呼啸着冲入道路的正中,砰地一声炸响,便将一辆从侧面驶来的小轿车掀翻在地。小轿车接连打了两个滚,撞到马路旁边的行道树上才停了下来。行道树晃了晃,依然挺立着没有倒下,像是有些心有余悸。  又是一声刺耳的急刹!土方车在撞到小轿车之后并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剧烈地打了一个九十度的弯,擦着另一辆小货车的保险杠急掠而过,呼啸着驶入车流之中,扬长而去。  马路上的交通立刻陷入了瘫痪状态,无数的车流拥堵在道口,宛如一条条钢铁的巨龙。老人的身边不断地有人尖叫着跑完肇事地点,脚步也越加匆忙。不久之后,呼啸的警笛由远而近,时段时长的刺耳嗓音扣人心弦。  老人的轮椅在人行道上缓缓地滚过,拼凑而成的花纹形地砖被车轮碾过后发出一阵阵咔咔的松动。  天色渐渐变得阴霾,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道滚雷滑过之后,天空便落下哗啦啦的雨水。老人抬头望着颗颗分明的雨珠,挪着着头颅四下张望了一会,便见一公交站台。老人望了望身后漫长的道路,像是要等什么人,便摇着轮椅到了站台下,孤零零地避雨。  这时候,老人忽然感到前面黑影一掠,便见从面前的绿化带中冒雨冲过来一人。定睛一看,正是弈天。  弈天已在老人面前蹲了下来,雨水淋湿他的全身,又从鞋子里冒出来。他一头浓密的黑发软趴趴地贴在脸上,两颊满是流淌的水滴,模样十分狼狈。  老人望着弈天满脸不知是泪还是雨的水渍,没说什么,颤颤巍巍地从棉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面帕子,递给了弈天,让他擦擦脸。  弈天木讷地接过灰白色的手帕,全身上下因为透彻心扉的寒冷而颤抖个不停。他的嘴唇已经泛紫,面容更是铁青。而他的手腕上,更是有一道鲜红的伤口,在吧嗒吧嗒地往外滴着血。  “他们毁了我住的地方,我迫不得已,只能走。”老人说着,又从另一侧的口袋中掏出一个揉得皱皱巴巴的创口贴,撕开之后了弈天的手腕上。  “大伯,跟我回去吧。”弈天说着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扶着轮椅背后的手把。  “不了,离开了那儿我就活不了了。”老人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又低头久久地凝视着他手里的铁盒子。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我一生的积蓄。本来是我是不想留给你的,但是现在你自己找到了,恐怕这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还是得到了它。打开它之后,你的命运从此就会发生变化。如今,我的使命也完成了,可以了无牵挂地走了。”老人面对着雨帘,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接着仰头对着混沌一片的天空欣慰的笑了笑,同时握住了弈天冰冷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老人说完,便转过身去,摇着轮椅渐渐地没入雨帘。  “记住我最后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狱,要掌控地狱,就要先掌控自己!“  “大伯!”片刻之后弈天从忽然袭来的眩晕中醒过神来追赶上去四处寻找的时候,茫茫雨帘,却再也见不到老人的身影。老人像是和这些落到地上的雨滴一般,融入水中,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再次站在十字路口的时候,弈天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一阵疼痛。他低头望去,看见那张创口贴掩盖之下的鲜红伤口,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那道深深地伤痕,就像一张嘴巴,迅速地合拢了上去。  弈天再抬头望着雨帘,只见雨水像是永无止尽地落下,依然未见老人的踪影。他甚至怀疑,这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坍塌的棚子、咆哮的土方车、公交站台下的一幕,是否都是真的。  弈天就这样茫然地站在路边,被雨淋着,不知所措。  许久,他那纤瘦的背影才在雨幕中转过身去。  这天晚上下班后,弈天走出会所,站在马路大街上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闪烁着繁华霓虹的姮楼大厦和那块光怪陆离的暮色招牌,一种安宁感油然而生。从小到大,弈天的性格便是喜欢安静,追求安逸的。但是现实的残酷让他不得不背弃心中所想,为了生存,为了生活,而忙碌于东奔西走。这种风雨飘摇的日子,令人找不到安全感,更找不到可以依靠的地方。然而,会所给了他享受这种生活的机会,虽然奢华的布局里到处充斥着高级红酒和寂寞空虚的气息,但是,同样他也洋溢着金钱物质所带给人的充实感。  就像现在,弈天口袋里兜着刚刚一名出手阔绰的贵妇人给的一万小费,心里踏实了许多。至少即便今晚新川突发奇想地把他扫地出门,他也不用担心会露宿街头、无以果腹,家庭和生活的重担不会一股脑全压在自己的肩上。  &ahref=&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
  望着灯红酒绿的靡靡都市,弈天此刻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就此堕落了,成为了金钱的傀儡,被物欲随心所欲地操控着?还是,早在一个多月前,他在陆秋的带领下走入会所的大门的时候,那一刻起就走向了被金钱迷惑的道路?  弈天在路边一个摊子上买了一杯奶茶,靠着一棵行道树默默地喝着,想要冲淡嘴里吸入的会所中浓烈的香水味。  不远处,不少人从电影院门口熙熙攘攘地拥挤出来,夜场电影刚刚结束,奶茶摊年轻小伙子的生意一下子忙活了起来,令他应接不暇。街的对面,星级酒店里那一群群大腹便便的高官商贾也笑容满面容光焕发地走了出来,纷纷钻入一辆辆黑色轿车,扬长而去。马路另一头,另一家高级会所里男男女女搀扶着走出旋转门,相继走入毗邻的高级宾馆。  这座城市在经历早晨七点黎明破晓之际的第一场苏醒之后,在这月急风高的午夜再次迎来了它的第二场苏醒。整个街区像是一下子活络了起来,到处响彻着脚步的匆忙急掠、人声的喧嚣鼎沸、汽笛的呼啸奔流。光线照不到的狭小巷子里,似乎已经响起女人微弱的呻吟。  弈天把奶茶杯随手扔进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里,杯子在桶的边缘滚了一圈后又掉了出来。他看了看,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转而还是抬手拦了一辆的士,朝前开去。  陆秋默默地凝视着这个狭小的房间,昏暗的灯光中,映出她抽烟时若有所思的模样。糊着旧报纸的窗户和虚掩的木门包裹的小世界里洋溢着一种淡淡的霉味,那是因为较长时间没有人气冲刷的关系。小房间的正中,也就是上下铺的前面,摆放着一张只有三只脚的桌子。因为桌子上放着一台同样破败不堪的电脑,为了避免倾斜,桌子没有腿的那一个角被抵在了墙上,烙出一个浅坑,露出内里的红砖。在电脑的下方,靠墙的边缘,一左一右摆放着一蓝一绿的两个脸盆,脸盆里放着拧成一团的毛巾和牙膏牙刷。房间里的所有布置就只有这些,哦,如果算上墙上用钢钉敲着的女星海报的话,又多了一件。整个空间给人以狭小局促的感觉,甚至令人产生一种微弱的窒息感。但是,就是这样一间不入眼的房间里,回荡着令陆秋神往的气息。  陆秋在下铺上坐了下来,有着黑色指甲的纤细的手指在床单上轻轻拂过。她甚至感觉到了上面所残留下来淡淡余温。  门咔嚓地一声被推开了,突如其来的响声令陆秋受了惊吓之余嘴里的烟也掉在地上,依然冒着袅袅的烟。时间凝固了片刻之后,门外漆黑一片的环境中才缓缓走进来一个人。  弈天站在门口,目光冰冷,光线昏暗到看不见他真切的面容:  “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我来这里抽烟。”陆秋缓缓地从床沿上站了起来,面上虽不动声色,目光中却包含吃惊——面前的这个男子,相隔仅一个月不到,他就变得有些陌生了。  “我是问,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你不是说你没这个房间的钥匙了吗!”弈天别过头,冷冷地重申了一遍。陆秋低头看着掉在地上依然冒着火星的烟,说:  “我说了,我在这里抽烟。在我那房间抽烟味太大。”陆秋说完的时候,捡起了烟蒂,白皙的手指将它弹出窗外。  “你怎么还会有这个房间的钥匙?”弈天已经有些愤怒了,突然撞见一个人在自己曾经生活的私人空间里还是令人感到十分愤怒的,尽管自己现在住在了公司提供的寓所,已经许久没来这里,尽管现在站在这间屋子里的人正是这间房子的房东。但是,这里已经是他仅存的能够感觉到安宁的地方了。  “半个多月不见,脾气见长啊……”陆秋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怀抱着双手走到了弈天的面前,踮起了脚尖,眼眶里水光闪烁,双眸直直地凝视着弈天的瞳仁,“那好,我问你,我身为这里的主人,凭什么不能查看我的房子?”  “问题是现在我租了它!”弈天不知不觉地又提高了嗓门,不知为何,这半个多月来所经历的种种令他对眼前这个女子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反感和厌恶。主要的原因还是这段时间随着大伯的走失,弈天的情绪一直处于低谷。  “那好!”陆秋卸下坚强的外表的时候,眼角已经有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我把租金还给你!押金也还给你!通通都还给你!还有,这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我都买下来!钱都给你!现在这些都是我的了,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给我滚!滚——我永远都不要再看见你!”陆秋边说着边不断地从钱夹里掏出钞票来扔在弈天的脸上,说完的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等那漫天飞舞的钞票哗啦哗啦地飘落下来的时候,声声切切的哭声变得更加刺耳,面前的陆秋已然泪流满面,抹着腮红的两颊被泪水完全淹没。  那一刹,弈天的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感觉对这个女子也不是那么恨了。  两人对峙片刻之后,陆秋蹲了下来,抱着腿低声抽泣。弈天怔怔地站立了片刻,也蹲下了身子,扶起了她。  “好了,不要哭了。下次你想进就进吧。”弈天生涩地安慰了几句,便扶住陆秋颤抖的肩膀。  “这房子以后归还给你了。我和韩瑜都不会回来住了。”弈天说着擦着陆秋的肩膀走了过去。她止住了哭声缓缓地抬起头来,轻声问道:  “你们都要走?不在会所上班了?”  “不。公司提供了公寓,我们都搬到那里去住。我今晚来,就是想再看看这里。”弈天说完的时候,对着陆秋咧嘴干笑了一下。  “那你是来看这里最后一眼喽?”陆秋将信将疑地走过来问道。  “算是吧。”  “滚——你给我滚!我不要你来这里看最后一眼!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说着,雨点般的粉拳便落在了弈天的胸膛上,陆秋忽然像发疯了般捶打着他的胸膛,同时用力地将他朝门外推去。  “陆秋!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弈天大声吼道,两手并用端住了她的肩膀。却不想在这个时刻,陆秋忽然踮起了脚尖,抬起头将滚烫的嘴唇贴在了弈天的唇上,疯狂地吻着。  “你干嘛!”弈天推开了她,却望见她泪流满面的脸。  “我不想你走……”陆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说完之余,她踮起脚尖再度疯狂地亲吻弈天。这回他并没有抗拒,捧起陆秋凌乱的长发包裹下清瘦的小脸,慢慢地迎合着。  陆秋解开了他的上衣扔在电脑桌上,也脱下自己的外套踩在了脚下。双手已经深入他的衬衫,摩挲着滚烫的胸肌。随着缠绵的激烈,房间里的桌子和床铺被他们撞得乒砰直响,渐起渐落的呻吟和剧烈的喘息一直回荡在这中间,就像一场激情四射的舞曲,热烈而又刺激人的感官乃至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  “尽情爱抚我吧!”陆秋轻颤一声。  陆秋用力一顶,将他推到了木门后,弈天翻了个身将她按在门上,双手已经解开了她的上衣纽扣,露出浅黄色的文胸。陆秋急不可耐的样子,就像一颗迎风飘摇的干草,随时等待着雨水的润泽。片刻的功夫,陆秋便解下了他的皮带,拉下了裤子的拉链。  忽然就在这时候,时间静止了,只剩下浓重的喘息在久久的,意犹未尽的回荡。  凌晨,弈天站在姮楼大厦的底下,在电影院旁的便利店买了一杯热奶茶,倚在马路边的栏杆上喝着。这段时间里,他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会所打烊后下楼喝一杯奶茶,暖暖胃,也冲冲嘴里的香水味。时间早的话,他还可以到一侧电影院里看一场夜场电影。  弈天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回忆着刚才在出租屋里和陆秋发生的一幕,就好像一场梦一样,直到现在他还有一些回不过神来。  过了一会,他走进了一旁的一家便利店,然后提着买的一袋子零食走入另一侧的一幢大厦。这里是会所提供给员工的公寓。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从里走出一个被一袭黑袍遮盖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看不到一处裸露的皮肤的人来。弈天一惊,本能地让出了道路。这个打扮怪异的人也未作停留,不动声色地从他的身旁走过。只是在与之擦肩的刹那,他感觉到一股寒气刺激全身。  弈天走进电梯里,在缓缓合上的电梯门中看着那黑衣人走出大堂的旋转门,没入漆黑的街道中。  “怪人……”他嘴里嘟囔了一句,忽然对着面前光洁犹如一面镜子的电梯门瞪大了眼珠子,他骤然想起,刚才那黑衣人的长袍浑然一体,居然没有袖子!也就是说,他没有手!  弈天吓个半死,一个劲的猛按电梯门旁的八楼按钮,甚至不时地摇头张望着四周,生怕从背后的镜子中忽然跳出个张牙舞爪的鬼魂来。坦白的讲,弈天自从小时候生活在农村,某一个晚上听到门外某只发情的猫叫了整整一宿之后,就对黑夜产生了难以填补的恐惧。只要一到夜里,他无非是呆在家里,要么就是哪里人多往哪里钻。
  电梯在八楼停下,电梯门才刚刚透露出一条缝的时候,弈天就缩着身子往外挤,恨不能像一条泥鳅扭动着身体从门缝里钻出去。  今天八楼的过道要显得格外地昏暗,竟没有一点光。弈天手忙脚乱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点选照明模式才勉强看得清面前的景象。他也顾不了平日里灯火通明的八楼过道在今夜为何连一盏亮着的小灯泡都没有,只顾着在微弱的手机灯光中往前跑,只盼着能早点跑到房间里,把房间里不关是客厅的吊灯还是床头柜的小台灯统统都打开。  碰嗵几声,他像是踢倒了什么东西。刺耳的响声在整个走廊里来回飘荡,就像幽灵绝望的吟唱。微弱的光线中,他隐约只看见那是一个形状有点像热水瓶胆的东西,大小接近人头,而且通体通红。  弈天的脚步变得更快,接近狂奔。  今天的走廊要显得比往日的长,以往弈天只是几个小跑的功夫便可以从套房直接跑到电梯口,今晚,他跑了那么久却依然身处一片黑暗。  “难不成今晚真撞上邪了?”弈天心里渐渐产生了这种念头,只不过很快便被脑中的另一种思维化解:  “楼下大堂遇见的那个怪人或许是残疾人,又或许是把手藏在衣服里,故意大晚上的这幅打扮出来吓人。至于长廊的灯全不亮……我想是大楼今天断电,又或者是楼层电路维修。对,就是这样。”弈天说着缓下脚步,自言自语着抚了抚气喘吁吁的胸口。  “呼——”弈天松了口气,总算是走到了房门口。未作任何停留,他便拿着早已紧握在手中的钥匙插进了锁孔里,可是令他倒吸一口凉气的是,这门居然自己开了。  弈天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望着乌黑如墨的房间,手慢慢伸向门后的开关,心想着要是这回房间里的灯也不亮的话,掉头立刻就跑,一溜烟跑到大楼底下的便利店才肯停下来。  实际上在弈天一只手伸向电灯开关的时候,他的腿就已经缓缓地向后挪,准备后随时撤退。只是这会令他也令他的腿失望的是,没等他按到电灯开关,房间里包括整个楼层里的灯都亮了起来,然后一名戴着安全帽的电工从不远处的安全通道上跑了下来,他跑向下一层的时候探头看了一眼站在长廊的尽头的弈天,隔着近百步的距离喊了声:  “八楼的电路已修复,可以恢复供电。”  真是供电出了问题!弈天不禁骂了一句,可是更令他吃惊的还在后头。这时候,弈天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阴沉沉地说了句:“知道了”。弈天只觉后脑勺一阵凉风袭过,等他极度紧张地跳转过身来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这里也蹲着名和刚才跑下楼那人一样装扮的电工,唯独不同的是他没带安全帽,而且他也没跑,双手按在楼层的总电路开关上。  那名电工关上电路开关的同时也摸出钥匙将其锁上,而后贴着走廊的护栏小心谨慎走了过去,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弈天的身体,一直以一种打量怪物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片刻之后,他的脚尖踢到了一样东西,然后他就像撞见鬼了一样一把抓起地上的红色安全帽往头顶上一扣,拔腿便跑。  砰地一声,弈天关上门,满脸黑线地踢掉鞋坐到沙发上。原来刚才过道里的那一幕完全是在自己吓自己,黑暗中踢到的不是骷髅头而是人家的安全帽。反倒是人家电工被自己怪异的举止给吓到了。  可是,还没等他的心情平复,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弈天居然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他连忙看了客卧韩瑜的房间一样,他的房门紧闭着,应该是已经睡了。又看了一眼墙壁上挂钟的时间,已近凌晨三点,这时候会有谁在自己房间呢?难不成,是小偷?  主卧的房门虚掩着,隐约可见有人影在橘黄色的灯光中晃动。弈天小心翼翼的地靠了上去,贴着门缝往里看。可是当他看清那人面容的时候,着实松了口气。  “痰盂,你找什么?”弈天推开门,看着房间里到处散落的衣物、被子、书籍,还有佝偻着身子翻箱倒柜的韩瑜。  背对着门口的韩瑜骤然停了下来,缓缓地直起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你要找你的袜子吧?早上我已经帮你收进来了,哈哈。”弈天说完笑了笑,与此同时从韩瑜脚后跟不远处的地板上捡起一双白色的袜子,递给韩瑜。可是韩瑜依然那么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反应。当然,站在他身后的弈天也看不见他那凝固的面容和眼睛中两道蓝色的瞳仁。  “痰盂?”弈天见他许久没有反应又好奇地问了一声,继而扫视了一眼凌乱不堪的房间:  “噢,房间啊?乱是乱了点,不过没事的,待会我会收拾。下次你找不到东西的话就打电话给我吧,我告诉你。”弈天说着把那双袜子放在了韩瑜腿边的床沿上,同时蹲下身子去,开始收拾散落一堆的衣物。  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弈天抬头看去的时候再次只见韩瑜的背影匆匆地消失在门口,而那双白袜子却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沿上。  弈天纳闷了片刻之后,便低下头,从床底下抽出一个表面锈迹斑斑的铁盒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这个铁盒便是大伯留下来的,弈天猜想里面该是大伯这几年收废品和修自行车积攒下来的钱。眼下他并不缺钱,确切的说是还有些富余,自然也不会落魄到用这里的钱来维持生计。何况,这个盒子还十分具有纪念意义,至少他可以证明忽然消失在雨夜里的大伯是真实存在过的,弈天给他送糖果、打水、带他喜欢吃的公婆饼,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弈天忽然有些想他了,如今大伯一走,他在这种偌大的城市真的只剩下韩瑜一个亲人了。只是韩瑜这几日也变得怪怪的,对自己冷漠不少,时常爱搭不理的。这样想着,他抬头透过门框看着不远处那扇紧闭的房门。  周遭安静无声,这座城市终于在午夜三点的时候沉静了下来。弈天扫视了一眼宽敞的房间,顿时觉得凄凉无比,一种难以名状的冷风不断从敞开的房门吹刮进来,吹得地上的衣物和书籍哗哗作响。于是弈天走了出去,把客厅阳台的落地窗统统关上,走回来的时候把房门也顺手带上。  世界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再也听不到那诡异的风息,于是他仰面躺在了床上,把铁盒子放在胸口上,缓缓打开盖子。可是那盖子显得十分沉重,仿佛因为生锈的关系而和盒子契合在了一起。不得已,弈天只得再度坐起身来,双手并用,费了好大劲龇牙咧嘴地掰开盖子。  噗通一声,盖子掀起来的时候随着一堆灰尘一起抖落出来的还有一本破败的古书。弈天吹了吹床单上的铁锈碎片,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铁盒子,而后又拿起床上的那本古书。  古书不厚,拿在手里几乎没有重量,就像平日里常用的便携本那么大小,书的封面上也没有写着书名,更任何图案。褐黄色的封皮上唯独铺张着如同是手掌细纹般的裂痕,无止境地蔓延出去,这大概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  弈天有些纳闷,大伯怎么会收藏这种古老的东西,而且还说是一生的积蓄。尽管心中颇有些疑虑,他还是缓缓翻开了书的封面。  率先展现在眼前的并没有任何文字,而是一张模糊的图画。画面上展现的是一个左手托着太阳,右手举着月亮的高大男子,如同天柱一般威武地伫立于天地之间,巨人脚下有许多细小的事物,细看一下原来是匍匐着人类和万兽。  弈天心想,这幅图画描绘的应该是另一个版本的盘古开天辟地之说。于是也不怎么在意,直接翻到了第二页。第二页也是一幅图画,不过画面的主角不再是之前那么魁梧的男子,而是万千的生灵。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甚至有许多弈天见所未见、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巨兽、飞龙。当然,画面中也有人类——弈天在几棵树后找到了几个身披草革的远古人。  第三幅图案展现的是浩瀚宇宙中的日月星辰和电闪雷鸣等自然之力,和前面两幅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细节。再翻到第四页。这幅图案显得要比之前的生动鲜活得多,描绘的分别是三个场景的画面。这幅画所描绘的三个场景分别是便天空,地面,和汪洋底下露出的一个火红的世界。  他不禁有些气馁,看不懂这本古书从头到尾传达的是什么意思,瞟了一眼床头的小闹钟,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又随便地翻了翻手中古籍后面的十来页图画,便愈发觉得困倦。于是拿过手边的铁盒子,把古书往盒子里一扔,扣上盖子塞回了床底下。然后仰天往后一躺,拉过被子便睡。  当晚,弈天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长了一双雪白的翅膀,在云海里自由自在地飞翔。
  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弈天感觉双手酸胀得几乎不能动。这时候敲门声响了两下,韩瑜推开门走了进来。  “快点起来,我买了早饭。”韩瑜面带笑容地站在弈天的床前。弈天揉着眼睛看了眼站在面前精气十足的韩瑜,不免有些纳闷:  “痰盂,你昨天晚上怎么了?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  “走?去哪里啊?”韩瑜也满脸疑惑,“我记得我昨晚一直在家里啊。”  “你不是上我房间里来找过袜子吗?怎么后来找到了又不拿了呢?”弈天更加疑惑。  “哦,袜子啊!我正想问你要的,在哪?”  “喏,地上。”弈天指了指掉在地板上的那双白袜子,不解地望着面前这个举止怪异的人。  弈天从床上下来,穿上一套休闲的运动卫衣,穿着拖鞋默默地走进洗手间洗漱。韩瑜见状也跟了上去,倚在门口:  “下午我们两个都不上班。不如出去逛逛吧?不是上班就是呆在家里,也闷坏了。”  “去哪啊?”弈天一边刷牙一边问道。  “一个有趣的地方。“韩瑜卖起了关子,神秘地笑笑。  “好吧。”  这天天公并不作美,弈天两人出门没多久就遇见下雨,雨越下越大,加之时间临近晚峰,街上堵得厉害。喧嚣的马路上,闪烁着红的黄的汽车灯光,时不时响起一阵阵急促的喇叭声。  拥堵的长龙中,一头黑色短发的弈天懒洋洋地靠在一辆公交车的窗边,刘海倾斜着从额前滑下。他的右手边坐着的韩瑜戴着眼睛,高高瘦瘦,正襟危坐着,显得有些焦躁。  此时,面对车内拥挤的乘客和一动不动的车流,两人均显得十分不耐烦。  “不如我们下车吧?”弈天建议,他对城市的公交确实已经无可奈何了。  “下车也不行啊,这种情况出租车都打不到。再说了,我们都已经出来了,总不能再回去吧。”韩瑜说完这话的时候,弈天回头透过车窗望了一眼依然立在身后的两人租住的公寓大楼,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嘴里咕哝了一句,这跟没出来有什么区别啊。  “痰盂哥,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我们5点出的门,到现在马上6点了第二个十字路口都还没过,照这个速度下去天黑我们还到不了普陀公园。”  “不行,”韩瑜撩了撩袖子,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就真不信了,就几公里路程,它真能给我走上一晚上。  车上的乘客渐渐少了,大多数人的耐性在一动不动的车流面前不堪一击,纷纷选择下车徒步行走。  弈天心想,这要是刚一堵上的时候就下车行走,没准这会也该到地方了。想着想着,他便有些头疼了,于是靠在车窗上打算小睡一会。车厢里的人比较多,加上拥挤产生的热气,萦绕着人令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两人今天冒雨要赶去的地方正是上海盛传的几处灵异之地之一——阴阳街。  原普陀公圆边上有一条路,当地老一辈的人都称之为“阴阳街”。相传解放前这里曾住着大批穷人,其中有许多人死后因没钱安葬就被人挖了个坑草草地埋在此地。时间久了,这里就变成了乱葬岗。附近许许多多的死婴也被丢弃在此地。一时间,尸横遍野,坟头林立,久而久之,这条道理就被当地人叫做了“阴阳街”。  两人今天冒雨过来,实在是因为弈天的这个好朋友韩瑜有着十足的冒险精神,非常热衷于跟市井流传中的封建迷信势力作斗争。他今天风雨无阻的过来,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早些的时候听到房间对面的住户,一名土生土长的本地小姑娘说起一段关于阴阳街的故事,激发了他骨子里潜藏的冒险精神和不安分的因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小姑娘以前也是住普陀公园附近的,听她所说确确实实发生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些事情呢还不止一两个人亲眼目睹,可以说在那一带的居民几乎都是家喻户晓的。小姑娘从她的爷爷奶奶这一辈人口中得知,那条街道两边都曾是坟地,所以那里的住户一到天黑是门窗紧闭,绝对不会让小孩子出门的。本来在旧社会贫苦郊区坟包林立也是一件比较稀松寻常的事情,毕竟以当时的社会条件,在没有推行火葬的情况下,大多数穷苦人家有个丧事白事尸体都是寻一荒地就地安葬。无亲无故的人病死了或者寿终正寝了遇上好心的街坊领居还能给你刨一坟墓,碰上不招人待见的几人给你一抬就扔到了坟堆里去,这也算是了却尘世。这种情况多了形成乱葬岗也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可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就在乱葬岗百十米开外的地方啊一个铁道路口,那个铁道口时常就有车祸发生!你说这事情奇了怪了吧?开开阔阔的铁道,火车来了汽笛大老远就听见了,你躲不就行了吗?赶上在夜里,火车的车头灯几百米外就晃眼了,怎么还有人傻的隔三差五的就被碾死了呢?事情更邪乎的还在后头呢,据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辆老爷车开到了这里,车子无缘无故的就停在了铁轨中间。得,车子抛锚了?可车子偏偏就不是抛锚,明明还是打着火,发动机还突突突的响着呢,可却是像前后都被墙堵得死死的一样,往前也不行,往后也不动,怎么着儿都开不过去。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后来就见了报了——一车子的人眼睁睁地看着灯光扑面而来在轰鸣声中被咆哮如龙的火车从车身当中硬生生撞成了两截,那灯光照的残躯断肢横飞血肉抛洒漫天,据说第二天早上路过看见这一幕的几个人硬生生地吐了三天,差点把胃都呕出来。  从那以后啊,在那个地方被撞死人便是时常可以耳闻的事情。据说那些事故呢大都还是发生在阴雨天的晚上。说到这里不免奇了怪了,那地方一根铁轨笔直畅通,铁道附近也都是空旷的荒野,没见有什么障碍物能够阻碍视线,哪怕晚上有火车驶来,只要不是又聋又哑大老远就可以看见灯光听见声音的,但是还是有那么多人躲不过去白白枉送了性命也着实是令人费解。这桩事情在当时一度成为了一大悬案,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当时的市政府还多次派人进行实际勘察,可是前前后后去了几波人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能不了了之,临走的时候在附近立了几个小心火车的警示牌。  老人们私底下都说,死去的人都是被鬼迷了神智,是要替死的,走不了的。  猛地一个激灵,弈天才从昏睡中醒过来,耳畔小姑娘对于阴阳街的描诉还言犹在耳。  睁开眼睛,脑袋微微有些疼痛,许是车子里有些缺氧的关系。揉揉了发胀的太阳穴,弈天转头看向了车窗外的道路——他想要是这会车子还停在刚才的那个十字路口的话,他立马一头撞破车窗就出去了。结果一看才发现,车子这会已经处于高速疾驰的状态,马路两旁不时会有一盏黄色的路灯飞速地滑过向后消失在昏暗的夜幕中。  弈天一愣,两人这一睡似乎已经睡到夜深,于是连忙推了推一旁的韩瑜。韩瑜的晃了晃脑子,吧唧嘴呢喃了几句却没有醒来。弈天这时忽然升起一种全身冰冷的感觉,他突然发现周围似乎有些不对劲,车子这时候似乎并不是在闹市区里行驶,看窗外不停掠过的景象更像是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行驶。马路两旁这时候也看不到一盏路灯,借着月光依稀只可依稀看见几棵扭曲的树木,粗大的树干在黑夜中起舞。  黑暗中似乎有一个个拱起的小土包,土包林立在马路的两侧。许多的土包上面还立着八截或是一截的板子……  等等!那是墓碑!墓牌!那些土包竟然是一个个土垒的坟头!  想到这里弈天猛地一个激灵,脑门上冷汗一下子涌了出来,立时睡意全无,全神贯注清冷无比。  这时候随着视野的清晰,无数的坟包出现在了眼前,黑暗中在坟包的后面升起一团团绿幽幽的磷火。磷火微弱的光芒照耀之下之中依稀还可以看到几头浑身流脓的野狗在啃食一截截血淋漓的尸骨。其中两头鲜血淋漓像是被剥了皮的野狗为了争抢一截肠子还发生了厮打,呲牙咧嘴地拉扯着那截血淋漓的肠子——  这一幕立时跟弈天脑子里曾经听到的情形联系了起来——赫然竟是老一辈口中所描述的五六十年代阴阳街乱葬岗土坟林立野狗啃尸的画面!  弈天一下子脸色雪白,六神无主,脑子里乱成一片,片刻之后反应过来抬头刚想喊人求助,却嗓子沙哑失声,喊了几下骤然发现此刻车上就剩下四人——除了身边的韩瑜,另有一人坐在弈天前方隔了几排的一个位置上,背对着他们。
  弈天刚想上前去叫,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被钉在地上,紧接着就发现那人的装束非常古怪——他全身上下披着一件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黑色斗篷,很多地方都已经破烂如同摇摇欲坠的碎布,简直与从老坟里挖出来的裹尸布无异。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就像一具僵硬的尸体,令人感觉不到半点气息。  弈天立刻停止了上前,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过去!  顺着目光继续往前,弈天焦急地扫了一眼最前排的驾驶座,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公交车司机了。可是随后他就发现,司机也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形如雕塑。但是接下来的这一眼,却让他全身上下汗毛炸起毛骨悚然——从车子最前面左侧的后视镜中分明可以看到,公交车司机的两颗眼珠居然是翻白的——全是眼白,没有瞳仁!  这时候就是这两颗恐怖的眼珠竟然也回过头来看着弈天!  弈天这时候吓得已经是连气都已经喘不过来,呼吸俨然都成了问题,手脚不听使唤的大幅度抖动了起来,心脏好像变成了刚从水里捞起来的鲤鱼活蹦乱跳的几乎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此情此景,整个画面好像就是凝固了一般,短时间的压抑令人无法呼吸难以控制恐惧。空气中唯独的一点波澜来自于弈天用着最后一点的理智,拽住韩瑜的胳膊,使命地摇晃着想把他叫醒。可韩瑜这时候就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样,无论弈天怎么晃荡,他仍是半点反应没有。  “痰盂痰盂!你倒是醒醒啊!”弈天一着急,变了调的嗓音就从喉咙里被挤了出来。  “他只是昏了过去,要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的。”突然,一个沙哑刺耳的嗓音就像惊雷一样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得弈天浑身一凛,如遭雷击。  “我还得谢谢他,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那个嗓音停顿了一下,断断续续慢条斯理地说道。弈天大吃一惊,惊骇之余瞬间就把整个车厢扫了一遍,额头上的冷汗直下。  “不用找了,我就在你前面。”话音未落,弈天猛地回过头来把目光对准了前排不远处那个正襟危坐的的那个斗篷人后背。  “你……你你你是谁?”弈天说话的嗓音已有些颤抖。  “哈哈……”与其说这是斗篷人的笑声,倒不如说是他的咆哮,“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更应该知道的是你自己是谁。”  “我我我……你!你你想要干吗?”弈天慌乱之中舌头都打结了,结结巴巴地说出一句之后方才响起,年前初来上海打工临出门的时候母亲的叮嘱,她曾说过,如果夜里在荒郊野地遇见不干净的东西,千万千万不能告诉它自己的名字,不然它回到地府和阎王一报告,在生死簿上把你的名字一挑,它就能还阳,而你就得下地狱。弈天原来还笑母亲迷信,没当一回事儿,没想到这会就真遇上了问自己姓名的主,两相一联系,更加惊骇欲绝。  “不要妄想跳窗逃跑,你就是跳出去摔死了我也会踩住你的尸体。”几乎就在弈天转过头打起窗户的主意的时候,斗篷下的就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恐怖的嗓音灌入耳中。  “看着你的掌心!”斗篷人的咆哮突然打断了弈天的小心思,提高了一倍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得弈天的耳膜嗡嗡作响。  弈天犹豫着地低下了头去,颤颤巍巍地把按在大腿上已经抖得有些麻木的右手抬了起来——他这会更加担心的是黑衣人故弄玄虚令他分神,然后趁他注意力转移的时刻突然就冲过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一口咬在咽喉上——就像好莱坞电影里吸血鬼扑食人类的场景一样。想到这里,他鼓起勇气只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右手掌心,然后还没等看清就可以抬起头来目光死死盯着车子前段坐着的斗篷人。  “另一只手!”斗篷人的嗓音变得有些狂躁,显然他正在逐渐失去耐心。  弈天定了定神,额头上汗如雨下,把紧紧掐着韩瑜胳膊的左手移了下来,然后异常艰难地缓缓地张开了五指,湿漉漉的掌心慢慢显露出来。  “啊!”弈天吓了一大跳,跳起来惊叫着忙不迭地把自己的手掌甩来甩去,好像被火炭烫到了一样——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在自己的掌心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明晃晃的眼球图案。眼球的核心,瞳仁的位置就好像闪烁着一颗微小的太阳,流淌着蜿蜒的流光向外释放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芒。那光芒如纯金的匹练一般,仿佛有着生命,正遵循着某一种规律缓缓地律动,忽明忽暗。  “金光闪烁的频率和你心跳的频率是一致的,你的心跳越快,图腾闪烁得也越快。”斗篷人这时候悠悠提醒道,弈天颤抖着抬起右手按在了胸口上,目光仍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左手掌心。  胸腔里狂躁的心脏跳越来越快,隔着胸膛都可以感觉到它的碰撞。。  这时候,弈天虽然没有大呼小叫,脸上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但是心里面的震惊和恐惧还是如台风天里的海岸一样,一波一波的浪潮拍在堤坝上,震惊非常。  稍微平静了一下,弈天渐渐有点沉住了气,他慢慢意识到现在所遇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遇到了在原有的世界观上难以想象的情况。  弈天吧唧了几下嘴,吞了吞口水,嘴巴已经干涸地几乎不能分离上下嘴唇,张开嘴喉咙生疼几乎能够冒出烟来。  “知道这是什么吗?”黑衣人的嗓音再次猝不及防地想起,完全没有任何预感仿佛就和惊雷一样。只是这次他的嗓音并不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而是突然间距离好像拉近了无数倍,说话的人好像就在你面前,脸贴着脸,眼对着眼,近在咫尺_弈天忽然感觉右手手腕一紧一痛,就好像被巨兽叼住——低头一看,原来是被一只漆黑的爪子抓住,弈天一抬头对上的便是那黑色斗篷遮掩之下那一副空洞的面容——这赫然竟是一具完全没有任何血肉的骷髅骨架!漆黑如墨的头骨之中两团红色的火焰跳动犹如鬼火一般!火焰中心那两颗格外凝实的光点就像两枚能够洞穿灵魂的瞳仁,紧紧地锁定着弈天。  如果这会要不是斗篷之下的骷髅正用力抓着弈天的手臂,可想而知他已经吓得直接一屁股滑到座位底下晕了过去。  “这是多么美妙的图腾啊……”骷髅紧紧抓着弈天的左手,放在眼前,专注地观察了起来,还不时忘我地扭动着身躯,忘情地自言自语道,“金色的圆象征着天界之门……眼球代表最古老的图腾……太阳象征着力量和最原始的崇拜……哈哈,没想到终于有一日能够让我寻找了‘天界之眼’!哈哈哈哈……”骷髅说着仰天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而弈天这时候连想要高声尖叫都困难了,喉咙底部呀呀着发不出任何声响,只能瞪着大大的眼睛,汗水淋湿了全身,浑身颤抖个不停,眼睁睁地看着前面这个状若癫疯的骷髅。  骷髅正笑着忽然又变了,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一阵震耳欲聋巨大咆哮忽然响彻四野,不断朝着四周扩散而去。巨大的响声令公交车的车窗顷刻间均为之破裂,剧烈的震荡使得整个大地仿佛都抖动了起来。这时候弈天已经不得不用力地捂住耳朵蜷缩着身子痛苦地哀号,以缓解耳中剧烈的疼痛。  “有了这枚天界之眼!我重掌地狱的日子指日可待!哈哈哈!”随着骷髅又是一声巨啸,天空中骤然吹荡起呼呼的风息,只见湍急的狂风之中,一头苍白的巨龙突然拨开云雾从天空中如流星一般直刺而下,顷刻间便于地面上急速奔驰的公车并驾齐驱。再定睛一看,那巨龙全身上下皆由一根根巨大的骸骨构成,每有半点血肉,骇然一副骨架!头颅和腹中分别包裹着一团血红的火焰,俨然是一头彻彻底底的骨龙!而又是片刻的功夫,黑袍骷髅一把抓住弈天的肩膀,纵身一跃十数米的距离竟然就跨了过去跳到了骨龙背上。紧接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飞驰的公交车竟然被一辆突然从黑夜中呼啸冲出的火车轰的一声撞在了车头上,火光顿时冲天而起。  弈天在骨龙背上看着那滚滚的浓烟和火光,一想起韩瑜还在公交车里坐着,不禁呼吸一窒,昏了过去。  不知在黑暗中昏睡了有多久,当弈天感觉到全身上下彻骨的寒冷,蜷缩着身体缓缓睁开眼睛恢复神志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个冰冷的石质祭坛上,手脚被铁索一般的东西结结实实地捆住,动弹不得。眼角的余光撇去,竟然有一排一排苍白空洞的骷髅头整齐地码放在自己身体的左侧。在看右边,不外如是。此时此刻,弈天竟然躺在一个完完全全由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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