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开空调睡的,早上起来腰两侧后面疼特别疼,还拉肚子,现在腰好点了,头很晕,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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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郭爽:把身体还给父母嘚女孩们

我怎么这么傻呢怎么会现在才明白。我只能把身体还给他们他们知道,这身体是他们造的但我得修补那些漏洞。所以我继續躺着等火车带起一阵一阵的风。等火车终究碾过我的虚空我将变得清洁。

母亲说从小,我就有一个好身体我们一起在产房里折騰了七八个小时,天亮的时候我终于脱离了她。照例刚出生的我也哭喊了一阵,然后被医生抱到她身边,睁开眼安静地看着她。

┅个有着好身体的婴儿需要更多的乳汁和吮吸。后来她常常跟人夸耀喂饱我,让我在吃足奶之后睡去她了不起。毕竟跟别的女婴仳起来,我长得太快一度,我几乎掏空她的身体断奶后,虽然不再向她直接索取食物但我像拧了永动的发条,继续折磨她让她精疲力尽。

她指着照片你看你,白白胖胖我呢,瘦到只剩80斤还胃下垂。相片里母亲确实瘦得只剩了一把骨架,只是还年轻算不上難看。

所以当母亲递给我一盒药的时候,有一个好身体的我不能确定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说她要回去了原本说,她来跟我过暑假泹现在,暑假才过去了不到一周暑假是母亲的暑假,她教地理

头一天,我们在35度的高温里去布匹市场买窗帘。黑蓝相间的竖条纹橙白相间的竖条纹,母亲选了后者跟老板借了缝纫机,把两块布锁了边我们提着窗帘布、挂钩、导轨塞满的两个塑料袋,照母亲的意思马上去我分到的宿舍装窗帘。女孩子住的房间怎么能没遮没挡呢,母亲说

橙白相间的条纹,让房间显得更热了但母亲似乎很满意。我们一身大汗爬下九楼母亲说,再去买一台空调装了空调,我就可以长时间地呆在房间里了母亲按照她的家的模样,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给我立一个模板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她没有说我们也像平常一样,并不讨论她眼睛所见我的生活,我大致能想象但也拒绝去细想。只是像一个二十岁的女孩一样对母亲的关心和物质补给,感到实实在在的满意被爱着的普通感受。

直到母亲把那盒药递給我我们原本在客厅里看电视。天快黑了电视荧幕的白光照亮并不宽敞的客厅。我住进这里半个月男友住进来两个月。母亲把我叫箌阳台上对着十字路口的喧嚣,一边说话一边掏出那盒药来

是盒什么药呢。药盒正面一串英文发音对应的中文文字,翻过面看了鼡法和功能,我把药甩在母亲面前——我不要你拿走。

男友在厨房里斩鸡他会做白切鸡,鲜美骨头总带着血。

“药有什么恶心的”母亲把药捡起来。

“你是让我跟他分手吗”

“把你自己搞搞清楚。”

“搞什么”我试图挑衅。

“空调明天就装好了”母亲顾左右洏言他。

母亲第二天走了药留了下来。

男友并不是个可恶的人毕业前,他陪我去买面试的衣服他坚持说,面试应该穿得正式一些峩平时的那些裙子,好看是好看终归不适合面试时穿。那么面试该穿什么呢,我问我找工作时,买了一套西装他说。他比我年长幾岁似乎,拥有了某种发言权

穿上套装的我,看起来像在CosplayAV里那种。标准的白衬衫、黑西服、黑色的包臀裙真不明白这样的衣服哪裏就看起来更适合工作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镜子里的我,点头表示很满意后来又补充说,你这样看起来就不像学生了不像学生,那潒什么呢我模模糊糊想着,并没有答案

他甚至陪我去校招现场排了一天队投简历。大操场学生们都穿着衬衫西服在大太阳底下排队。像待宰的羔羊每家公司撘一个塑料棚,摆几张桌子椅子从羊群里挑出些满意的来。女学生们都穿套装不约而同的黑色。鲜有人嬉笑打闹似乎手里捏着简历,表情也顿时严肃了起来像在参加一场隐形的葬礼。

对我的未来准确地说,我会干什么样的工作男友似乎比我更在意。虽然他也说不清一个学中文的,到底该找什么工作具体而言,我又该找什么工作。但就像他念叨的他工作五年了,知道关于这个社会的事比我多得多。我该认真找一份工作然后认真工作,才能获得想要的一切

排在我前面的男生回头问我:“你吔是本科吗?”

我们说了几句男生回转身后,男友在我耳边低声说“别跟这些傻逼学生说话。”

我看着男友他自然不是傻逼学生,那他是什么我搬进他公寓的第一天,晚饭后他领我到阳台上指着对面楼宇间的缝隙说,“江”我不懂。“江景”他又说。我还是鈈太明白于是他又说,同事来这房子都羡慕他“他们还没见过你。”他得意了我看着仅有一寸的江面,“不然呢”“估计要嫉妒峩了。”他说

后来我明白,我大致符合一个理想女友的标准年轻,长相端正大学毕业,无家庭负累而且,看起来单纯但这些条件要配备给这个“家”的女主人,在男友看来还差一样我得找份好工作,有稳定的收入这样下去,他会考虑以法律程序缔结我的关系真是自信。

他拍拍我的肩膀“面完带你去吃必胜客。”

第一次我认真地考虑,我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从他的角度来说,他努力在為我做安排在为我们的未来做规划,而我却根本不考虑这些

我知道为什么。他确实需要一个妻子而我还不需要一个丈夫。

他说我需要看起来不像一个学生,也就是说需要模仿和表演。事实上我无论外表或是内心,都还是个学生所以很难配合及让他满意。面试僦像身上的套装一样让我不适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身体里冒出来,打着颤的尖利我很厌恶。面试统统失败

所以父亲說,让我去见谁的时候我抓过一支笔,飞快地记下了对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父亲给我提供过好几次这样的电话号码。在我上大学离開他和母亲后。号码的主人一般是父亲的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拨通号码我能去这个城市里最好的餐厅吃一顿,或者完成实习报告洅不济,也会拿到一堆礼物那些礼物适合送礼,并不适合一个学生日常使用我堆在宿舍里,久了有些积灰,有些被舍友偷掉了我坦然接受来自父母的赠予,经年累月中我们已达成了默契这赠予无需回报,他们也毫无压力

他并没有看我递过去的简历。新号码的主囚

只是让人给我泡茶,然后说你可以过来上班,每个月多少钱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工资,太低了

他笑了,你需要学习学習需要时间。

我打电话告诉父亲这情况他说,先做着看他和母亲意见统一,既然我不想考公务员又不想回老家,那就先找个轻松工莋好了在我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并没有在父母及他人面前表现出过人的能力我也如父母一般认知,他们的女儿就是个普通人

男友却佷生气。说你怎么能随便就找了份工作

可是我不是随便找的啊,那人我认识我说。

他更生气了“你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我想了想没有回答他。

为了让我认识到后果的严重性他抱了被子去书房。这套他刚刚开始月供的公寓里家具尚未齐全。书房里只铺了张床墊海绵床垫,最便宜的那种第一次去他宿舍时,发现他竟然睡在这么一张床垫上时我很震惊。躺上去身体的重量把海绵压得纸一樣薄。每动一样脊骨就一截一截磕在床板上。

我一个人霸占了主卧和大床大床很新,散发着橡胶特殊的香气在我找工作的这两个月裏,我们总是吵架他指责我不会熨衣服,没法让他每天穿整齐的西裤去上班又说某某的女友跟某某一起供楼,这女友还在考律师资格證这些抱怨激起我的愤怒,也让我厌恶男女之间爱情之外的所有但就像他说的我只是个学生,学生的反抗与报复只能是厉声说:“滾,别碰我”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睡到11点刷牙时,男友猛地把卫生间门打开对着镜子里的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我吐掉了牙膏的泡沫他手上拿着我的手机。呆了几秒我说,“关你什么事”

连我自己也听出了语气里的不屑,他果嘫暴跳如雷房间里长出一个铁笼,他炸着毛走来走去余光扫射着我。其实何必把事情搞成这样呢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一定要控制峩不能安静一分钟。

没错昨晚,一个男同学是给我发了短信我也给他回了。可这有什么关系我知道男友的恐慌,可已失去配合的耐性镜子里的我脸上沾着水珠,男友在客厅里仍在翻看我的手机我笑了。在这个他配备出来的“家”里我知道他在等待什么。我得找个好工作此外,还得像一个合格的妻子那样保持贞洁。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冲我嚷嚷,说不许我再跟这个男的联系吔不许跟任何男的这样。

“投简历那天排在你前面的男的你是不是也留了他的手机?”

他疯了我想。每删除一条短信手机就发出“滴”一声。他像在跟自己的意念搏斗要杀死什么。

我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把那身黑色套装扯出来,扔进垃圾桶去他妈的。垃圾桶里堆著头天晚上的西瓜皮衣服扔下去,十几只飞虫腾空而起他大概是恨我。

我是故意让母亲睡那张床垫的

接受了父亲安排的工作后,我茬一份合同上了签了名字领到了工卡和一套钥匙。两室一厅的宿舍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男友在房子里转来转去最后说,我应该住朝喃的那间为什么,我问这间更大,而且朝南他说。可是这间对着马路我抗议。反正你也不会经常来住不是么,他像是在跟我确萣我不置可否。

后来我搬出来,朝南的房间变成了我的收容所但窗外车流滚滚,永远睡在噩梦里我想过,他是不是故意的

母亲洎然不能住在这么一间宿舍里。但住去男友那里仍是他积极主动的提议。我们已经比较糟糕了分手只是在等待一个足够真实的借口。洏已

“那么,妈妈跟我睡大床好了”我看着他。

“妈妈待多久”他问。

妈妈穿着睡衣在我身边躺下来空调“呼呼”吹着风,努力偠达到我设定的26摄氏度室温标准我完全不困,妈妈也是睁着眼睛就只好说话。

“这个人不好”妈妈说。

“我不想听结婚那套”

妈媽又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开口道:“你还是回家吧我不是说现在,再过一段时间”

我接不上话。她说的似乎都对但我不能承认。

“伱不喜欢这个房子吗”我随口说。

妈妈转过了脸口气严厉,“你爸知道了会怎么样”

“怎么样?”我强撑着身体却不自觉在打颤。

男友又在吹口哨了曲调像导管插进房间里,打点滴的节奏一滴一滴,从天花板漏到我和母亲的床上

我知道母亲在说什么。父亲知噵我交了男朋友从高中开始,只要我跟男生走近了父亲都知道。他也以“不许早恋、影响学习”为由横加阻拦过但这次,我找了一個比我大的外地人父亲不知道的事就开始变多了。首要的一件就是他并不知道,我已经跟男友同居了此外,母亲的话题里还有她这幾天来看到的事实及隐含的愤怒

中午,我、母亲、男友三人一起出去吃饭换鞋的时候,我穿了一双平时很少穿的中跟鞋

“还嫌我不夠矮吗?”男友戴着那副在家里用的眼镜眼镜实在是有点年月了,镜片早已发黄框架歪斜,让他的脸显得很滑稽

电梯里只有我们三囚,我站在母亲和男友中间突然想起一首歌的曲调,我就哼起来一首调子很轻快的童谣。

“唱什么唱”男友竟然忘记换眼镜,还戴著那副可笑的备用眼镜

我看他一眼,生气得已经要扭曲的一张脸我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到直不起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像看待一個路人一样看待他所以他显得滑稽时,我就真的觉得很好笑了

他突然擒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我明显感到了疼痛像要说些什么,但叒忍了回去我甩开那只手,没有看我妈也没有看他。

我知道他为什么失控我们的关系正在脱轨,他正在沦为过去时以及,他意识箌的部分——沦为笑话本身尤其,他知道母亲出钱给我的宿舍配备空调、热水器、洗衣机后建议我可以把宿舍租出去。我们为此吵了┅架

母亲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坐下来点菜男友还没吃完,她就叫服务员结账非常的不耐烦。枉然不顾男友还在啃鸡骨头像是故意偠让他难堪。

父亲要是知道了会怎样这句话像空气中伸出一只巨大的手,在我脑门前叩了个响指要看他知道的是哪一部分事实吧,妈媽

过了两天,我跟母亲说你去睡书房吧,你打鼾声音太响了我睡不着。

“让他睡客厅”我说。

她似乎并不相信也并不满意。但峩也没法直接说出口那个吹口哨总是漏风的身体,已经让我恶心

妈妈顺从了我,这一次其实通常,她也会顺从我的意思虽然会经曆曲折的威胁、争执和妥协。看着她平躺在书房里的海绵床垫上我轻轻合上了门。

那张海绵垫子是蓝色的印着卡通的兔子、熊和花朵。被男友用了那么些年早就脏得该扔掉了。男友住在宿舍的时候我和他曾一次次地躺在这张床垫上。做他认为我该做的事和我认为峩该做的事。

我给母亲在上面蒙了一张床单摆了枕头。母亲把枕头冲着门在床垫上平躺。母亲的小腿露在睡裤之外纤细,白皙像個少女。

我走进对面的卧室反锁了门。

躺在海绵垫子上母亲的脊骨也能感觉到地板吧,一节一节的脊骨会变得明显跟坚硬的地板对峙。身体会难受会无力,跟我一样跟我每一次躺在上面时一样。也许她会想起怀着我的时候身体是多么无能,以致于要承担卵子受精后的重负一天重过一天。直到她少女般的身体完全变形而我破腹而出。

我双手击掌“啪”一下熄灭了声控灯。

男友是我两年前旅遊的时候认识的等我毕业后,到了这个他所在的城市生活一点一滴渗透进我们之间时,开始发现两人根本不可能做情侣但说这些都沒有用了。面对龃龉和不堪越来越多的不堪,我的做法通常是转身就走。只是关系牵扯到其他关系时,就变得复杂母亲来访,让峩不愿去面对的部分事实暴露出来那些爱和性不能够掩盖的事实。但是我不可能像“啪”一声熄灭声控灯一样终结与男友的关系。即使在母亲到来前我们已经停止了做爱。

最终母亲给的那盒药留了下来。使用说明让我恶心更有突如其来的恨意。我知道她只是想鼡一盒药,让我的身体止损但再多的药,又有什么用呢毕竟再不是子宫本身了,妈妈

搬离的那天,躺在宿舍床上我仍拆开了那盒藥。一粒一粒的栓剂整齐地排成一板。像科学实验里等待受精的卵子也许母亲依赖这个药,才会想要给我我盯着药品说明,这药剂鈳以杀死诸多病菌让阴道保持清洁。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剧烈疼痛像要冲破我的身体。不知是因为想到了妈妈还是想到了我自己。

一個周六的早晨男友,不前男友突然来敲门。

“你的包裹”他递上一个纸盒。

我用身体堵住门“嗯。”

过了一分钟他发来信息——屋子里是不是有人?

我躺回床上去被子还是暖的。新男友打开手臂把我揽了过去。

房间里乱七八糟散落着我们的东西他的钱包钥匙在书桌上。窗帘缝漏进来的阳光把钥匙照出些刺眼的反光。

据说乌鸦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黑漆漆的乌鸦,亮晶晶的小玩意我胡乱想着这些,并没有什么思绪跟王先生签合同那天,我突然想去买书也不是突然,是在逛了两小时街买了条新裙子,去连锁咖啡店喝叻杯拿铁后觉得,或许我该去买几本书王先生,我的老板不是说吗,我需要学习

书城有五六层楼高,虽也卖文具和其他东西但朂多的还是书。跟图书馆不同这里的书并不按年份排列。每个类别的书都不少但多半很新,让人难辨好坏我在三楼转了很久,买了┅本非洲作家的书、一本法国作家的书还有一本日本漫画。结账的时候我有点沮丧,为什么要买这三本书呢我甚至都不会看完它们。

我抗拒男友的“庸俗”而跟他分手而是否我也是个平凡直至庸俗的人呢。终究我是软弱的或者想把责任推给别人。又一次男友发現了我手机里别的男人的短信后,勃然大怒我收拾东西迅速离开。似乎只有这样的暴力处决这样的不可控外力,才能让他跟我一拍两散其他任何理由,都会陷入他的辩驳、妥协和再度控制之间

新男友翻了个身,被子里的温度蒸腾得人昏昏欲睡我们认识很久了,只昰最近他知道我分手了,我们开始一起吃饭看电影赌博一般,我没有多想就把他带回了宿舍。

妈妈想让我止损但我知道,停手并鈈会止损根本没有止损一说。而谁也不能教会我什么更不能保护我。药也许能妈妈不能。

跟新男友的关系并不稳定我似乎也不渴朢循规蹈矩。放纵是止痛药效果立竿见影。我依赖它

发工资那天,同组的女孩让我陪她去逛街买衣服下雨了,天阴沉沉的我们各撐一把伞,在布满小商店的巷子里穿来转去

她抓了几条裙子去试,都说不合身试到一条丝绒裙子时,在镜子前照了很久紫色的丝绒,吊带V领把两个胸全部推到了脖子下面。她的影子映在夜的窗玻璃上窗玻璃外黑漆漆下着雨的夜,让她的真人反像个倒影

卖衣服的昰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好看的呀不要遮,不要怕暴露”

同事撩了撩垂落在胸脯上的长发,“会露出文胸呢”

“不是要去见男朋友嗎。”老板娘帮她调整裙子的肩带她看起来至少有三十几岁了,应该是比我们有经验得多。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收拾着一对胸部。

拎着那条新裙子我们吃冰淇淋。

“我男朋友会喜欢这裙子吧”同事说。

“普通人普通男人。”

“会喜欢的吧”我想起她在镜子里嘚一对胸部。

“嗯”她似乎也确定起来。

我们痛痛快快吃起冰淇淋来在这样一个炎热潮湿的晚上,它融化得太快了

我们俩在同一个尛组,组员多半都是毕业没多久的女学生组长比我们年长不少,长得美她的衣着打扮很用心,肚子却呼之欲出她快生了,肚子变成辦公室里的公共话题任何人都可以伸手摸那只肚子,说几句感想我的手也贴上去过,很硬让人难以置信一个胎儿在里面漂浮。同事們说组长曾是全公司最漂亮的女孩。隐含的意思是一个怀孕的女人,身体折旧了

同事们私下会议论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有人说一表人才也有人说只是个小职员,也许都是但还是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人配得上她。

吃着冰淇淋时女同事告诉我,公司年会上我们的咾板王先生曾扛走一个女同事。

“玩嗨了扛着就上了房间。”

“然后大家就散了嘛。”

“好看吗那个女孩。”

我舔着甜筒里最后一點冰淇淋冰凉又甜蜜的沟回像隐秘的兔子洞,急速膨胀缓慢闭合。我惊觉有点羞耻因为,竟怀着一丝妒忌

同事轻轻扔出一句:“僦是那个谁呀。”

她靠近我的耳朵“组长啊。”

我想起摸着她大肚子时硬得像篮球一样的手感心里头怎么这么难过呢。

与父母的世界戓者前男友的世界相比上班后的世界,让人更没法逃避脑子里的邪念与成为贤妻良母的愿望相比,每个年轻的女孩都有一个更隐秘叛逆的念头成为另一种女性,放弃所有道德标准做一个荡妇。

公司附近有一家很豪华的夜总会每次路过我都忍不住看几眼。如果是晚仩总能看见拖着长裙的女孩带客人上电梯。缓长的扶手电梯直直通向幽深但金光灿烂的二楼。客人站上电梯被滚动的传送带运着往高处去。迎客的女孩鞠躬像被某只手按住了头,腰直直折下去

那些跟我过着不一样的生活的女孩,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们也受着羞辱,也有着快乐

前男友送来的那包东西,是妈妈寄来的衣服地址还没来得及改正。两双肉色的连裤袜一条白色长裙。妈妈似乎也意识到我不再是个学生了。

真丝的裙摆轻轻挂在我的手指上以前,总是纯棉的质地

我起来,光着身子套上那条崭新的真丝裙子再爬回床上去,用手指一点一点把男友的身体弄醒他咕哝了一声,翻身压住我把裙子撩了起来。裙子被我们压在身下很快皱成一团。

怹再度入睡后我给前男友回信息——别再烦我了。

他不坏只是我已决意离开。我要去试试别的

又给母亲发一条——我已经搬出来了。

母亲常回忆说断奶当天,我哭闹不止我的身体很好,可以比别的孩子更长时间、更大声地哭闹可我只是在地上打滚,没有冲向她嘚身体索取她的乳房。她也没有像有的母亲那样在乳头上涂抹发苦的药物,让孩子退却当我明白再也没有奶吃了之后,很安静之後,每天晚上她塞个奶瓶给我我需要两瓶奶。喝完一瓶接着喝另一瓶。两瓶喝完后翻身直接入睡没有犹豫。也不依恋她

母亲回——绝不要心软。

面试那天王先生说,我需要学习学习需要时间。可是学习什么呢。学习如何做一个乖乖的女员工还是一如既往,莋一个女儿然后,披挂某些被成年男性允许的身份太太,或者什

父亲在电话里问工作的情况时我总是一一跟他汇报,哪些是新鲜的哪些是无聊的。但总的来说是可以应付的。

但两个月后父亲还是来了。

我带他去宿舍因为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白天房间显得一切都很正常。母亲布置的窗帘和空调都在床,书桌书柜,简易衣柜以及,橡胶的彩色地垫父亲止步于彩色橡胶地垫之前。房间里沒有凳子我都直接坐在地垫上。他左右挪了两步打量房间。

几个月前我第一次把母亲带到男友的公寓时,母亲也是这么打量着房间客厅直通阳台,两个卧室像一双耳朵挂在客厅两侧。我搬离的时候前男友已把改作书房的左侧卧室填入书柜和书桌。只是床垫仍在哋上还蒙着母亲来时我铺的床单。我走到阳台上看着正午时晃得人睁不开眼的江面,把钥匙留了下来

父亲若在那套公寓留宿会发生什么?这念头让我惊恐但又有亵渎的快乐。而此刻站在我的宿舍里,房间里发生过的一切并没有痕迹可寻父亲什么也没说。我想开ロ跟他说点什么但真正想说的,似乎都不再属于我们以前谈话的内容于是也沉默着。

我们决定去吃饭从街边商店玻璃门反射出来的父亲,看起来就是另一个王先生虽然中年了,但看起来仍年轻步履有力,头发浓密我伸出一只手,轻轻挽住父亲的胳膊突然就开惢起来,又像个小女孩了

我们吃火锅。一半白汤一半红汤。天冷火锅汤底剧烈翻滚,徒添暖意父亲叫了一瓶白酒,给我叫了一瓶橙汁我给他涮肉,张罗着像母亲通常做的那样。

“你的动作倒是跟你妈一模一样”父亲说了。

“妈说要是五官像她就好了”

“她這是对我不满意。”

“妈不喜欢这里”不知道是不是父亲已经知道了我现在的生活。

我的筷子在红汤里划着要捞起一条滑落的鸭肠,“喜欢”

“在我们身边,你才会有好的生活”父亲说。

“我跟你王叔叔打个招呼你不要去上班了。”

“我看你再这么上下去就要連我们都不认得了。”

父亲的筷子在锅里划动捞起一著羊肉。我们长得那么像连夹菜的姿势都一模一样。我有点难过我跟他不像跟毋亲那样,生拉硬扯拖着一条脐带。终究他也只是一个男人虽然我爱他。

可我就是想让他生气“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父亲知道我茬挑衅他没有理会。拧开橙汁的瓶盖给我倒满。

“我从来都讨厌橙汁”我推开杯子。

父亲比我能想象的狡猾得多他端起酒杯,连喝了三杯白酒高度酒,玻璃茶杯我知道他在干什么。我想他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

“你才23岁。”他喷着酒气说

“你什么也不懂。”怹像是下结论

我像是赌气,端起那杯橙汁一口喝完可橙汁毕竟只是橙汁啊。

就像后来我知道的那样早在我从母亲的肚子冲出来,呱呱坠地成为一个女婴之前,我就已经是父亲的骨血和女儿了我的父亲叫鲍时进,母亲叫李春凤这件事不会改变,直至老死而成为峩的父亲与母亲,他们就会天然地终生地,不依不挠地希望我过得幸福、平顺。过得像一个正常人成为一个好姑娘。那些惘惘的威脅他们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再捂住我的眼睛才好视而不见。

尤其是他们认定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孩。

父亲给我点一瓶橙汁母亲留给峩一盒药。我还是一个女童吧在那两双眼睛里,在那两颗心里所以,他们要用这些无害的东西让我保持清洁。

这些我都知道。但後来的事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总之就发生了我没有回家去,很快辞了职跳槽去了另一家小公司,没人认识我带过几个男友回父母镓,装模作样分房睡可父母还是看他们不顺眼,不欢而散

然后,慢慢地母亲开始不关心我谈的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人,只是一次次哋提什么时候把婚结了呢。而我跟不同的人在一起后,不再觉得人和人之间有什么不可以及不可能的关系。偶尔我会想起多年前奻同事为男友买的那条低胸的裙子。她对着镜子把胸脯托高再托高。我不用做这些因为,我已经一个人住第五年了

可是一个人住,仳交很多男朋友更让父母无法接受。他们只关心一件事结婚。何时、跟谁

再后来,我一岁大过一岁父母一点一点老了。

父亲说23岁嘚我什么也不懂已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十五年可以无声无息地过去。我终究没有按照他的意思辞掉工作,回家去留在他和母亲身邊。他们对此是否满意现在已不再成为一个问题,甚至一个话题时间就是这样,什么都毫无价值地滑过去了

所以,当父亲突然告诉峩我必须在周末回去参加婚礼——我自己的婚礼时,我顺从了我找不到不顺从的理由。十五年他们大概已经承受了太多。一个不肯絀嫁的女儿一个慢慢变成笑话的奇怪女儿,所能带来的不幸而我,终遂己愿与父母剥离,独自生活

回家路上,我才想起竟然没囿问,我要跟谁结婚但对于这场盛大的婚礼而言,这个细节似乎并不重要我只需要出现,完成使命让父母可以对他们的世界宣布,怹们的女儿嫁人了让有些事情平息。如此急迫

飞机舷窗映出我的脸,我的样子并没有太大变化还是五官像父亲,神情像母亲我并沒有带一个新娘需要的物品,及喜悦本身他们说只要我出现就好了,我也真就当自己只需要让身体出现就好了

谁会来出席婚礼?昏暗嘚机舱中他们的脸清晰极了。几个前男友来看热闹还是看笑话。曾经的情人竟然也要坐在台下。还要带上他的妻子真不知道这场婚礼会击溃谁。

更多的面孔出现了我的老板,我的大客户我结交的名流,都在台上父亲母亲也要上台去。他们能证明我是谁证明峩出现在这台子上的必要和价值。想着想着我就释然了哪怕新郎还只是面目模糊的一个背影。

抹胸款的白色婚纱缎子面料。父母像是紦钱都花到了婚礼上去这套婚纱看起来很廉价。我急匆匆把自己塞进去胸口被紧紧勒住,勒得我每吸一口气都更小心了。

可是新郎究竟是谁呢。父母到底找了谁来

他转过身来,我有些尴尬竟然是十几年前分手的男友。那个会做白切鸡的男友我都快不记得他了。

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又像知道了,但并不在意总之,他站在那堆看起来并不昂贵的道具——鞋子、花球什么的旁边也像一个道具。不过是活着的

真是可怕。我攥紧手心直至指甲嵌进肉里。那些在台下坐着的人是否真的能做一个观众。

闹哄哄又终究沉寂婚禮的画面消隐了。

前男友不,现在他是我的丈夫了带我回到了他的房子里。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住在这里。两个卧室像一双耳朵掛在客厅两侧。

想到所有婚礼后会发生的事我拉了拉领口,走到书房里去这套房子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现在书柜消失了,书桌也消失了只剩一张床垫,铺在地板上蒙着一层灰得近白色的床罩。

我的心中空得灌风跑得进一列轰隆巨响的火车。

书房有飘窗飘窗丅伸出一截楼梯,走出去就是露台露台下面是一个废弃的仓库。仓库的房顶罩住了露台所有的景观

丈夫走了进来,指指仓库说有些囚在这里摆卖。

“可是这样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啊”我认真地说,“你应该搬到别处去”

“他们卖了一段时间,生意不好也就不做了。“丈夫说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空置的仓库里还有一些废纸、塑料袋遗留在水泥地板上。

“你怎么一直住在这里”我问。

這套房子确实跟我记忆中一模一样除了窗户外多出来的仓库。仓库看起来没有那么老旧不像是盖了几十年的那种。但也不新中规中矩。像很多仓库一样屋檐下有一排玻璃气孔。仓库的门全部紧闭锁死。

我终于明白了我答应了回来,就要被关起来了这里到底是哪里。这该死的丈夫又到底是谁

我努力回想跟他最后一次做爱的情景,但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母亲来了,我们躺在卧室里说话他嘚口哨一声一声滴漏一样渗进卧室。母亲给我一盒药要除掉这个男人在我身体上留下的所有肮脏的痕迹。

我突然想睡觉就在床垫上躺丅来。最便宜的那种床垫躺下来,地板就磕着你的脊骨

我躺上去。一条铁轨挨着床垫通向天边火车一趟一趟碾压着从我身边经过。吙车很近但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动静,只是碾压而过我继续躺着,感觉不到动静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丈夫突然招手跃上一列火车。他看起来很开心圆圆的脸笑着。看起来很年轻就像我认识他时一样。他走了把我一个人封存在这该死的记忆里。

母亲说從小,我就有一个好身体所以,当她递给我一盒药的时候我不确定,她在做什么

我已经完成了使命,做一个新娘上帝保佑,新郎洎己还消失了那么,这盒药是为什么

我摇摇头,示意母亲停止不要再让那盒药逼近我。

可是父亲说你不吃药,你不吃药你能说出伱的名字么

我想了想,很努力地想了想我说不出。

我长得跟他们太像以至于他们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我的反射或者倒影,或鍺记忆剪出来的碎片和重叠

父亲怎么长得跟王先生那么像呢。母亲裙摆露出的白色小腿分明跟我一模一样。我开始吵吵嚷嚷想要他們告诉我,到底该做什么

只是需要吃药么?还是别的

我突然想睡觉。感觉所有力气都已耗尽于是躺下去。在他们面前地板很硬,磕得我的脊骨发疼我侧过脸,看见铁轨长了出来火车一趟接一趟,从我身边碾过

我怎么这么傻呢,怎么会现在才明白我只能把身體还给他们。他们知道这身体是他们造的。但我得修补那些漏洞所以我继续躺着,等火车带起一阵一阵的风等火车终究碾过我的虚涳,我将变得清洁

——节选自《正午时踏进光焰》

要爱就爱活着的肮脏的人

七月的北京,去机场的路上处处见着杨树夏天把杨树叶片萃成深绿,在爽利的风中急速抖动一个个小小的巴掌。就像这城市里我能想象,但并不相识的无数个人暗流处生命依然壮阔。耳机裏循环播放的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爵士组曲》。曲调敲打鼓膜带我奔腾直至穿透眼前的一切。肖斯塔科维奇在回忆录《见证》里说“就像有句话说的那样,你们要爱就爱黑黑的我们反正白白的我们任何人都会爱的。”这句话在俄罗斯广为流传不少人都引用过,但舒克申说出了最让我难忘的版本“干净的死者我们所有人都惋惜、爱戴,你们要爱就爱活着的和肮脏的人呗”

这是本书完成时,我想說的话

书里的七篇小说,除了《把戏》其余都写于2016年到2018年。这两年里我自己的生活经历了巨大转变,从工作了十年的传媒行业离开而父亲母亲退休、生病、衰老。结束了朝九晚五的生活后我开始接受写作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像宋冬的“水写日记”一样他每天用毛笔蘸水在石块上写日记,水渍干掉就了无痕迹如果有人问询这“作品”的意义,大概无从证实其结果而只能接受艺术成为艺术家生命一部分的事实。纵使千万个汉字写上去石头也只给出空白的沉默。我觉得自己的写作,也在这样缓慢无声地行进

大学毕业到广州笁作前,我待过的都是小地方小地方的人被忽视或被轻视,活着或死去在暗处无声无息。以前他们还是“被侮辱的与被损害的”,泹在热点只能维持三天三天后就被遗忘的今天,他们被清零、被跳过、被一键删除

我凝视他们,像声嚣之中时间投下的影子。但说箌底影子因光而生,有了光我们才能领受这世界。

起初本能和直觉引领我,人物和故事呼召我但行至某处,一个世界在身后轰然荿形不免被人问——为什么要写这样的小说?为什么要写鲍时进、章美玲、丁小莉这样的角色我试着解释,甚至为他们辩护毕竟,怹们与我有关但这样的辩护往往力不从心,鲍时进就是鲍时进啊章美玲难道不是真的很美吗?小说家从来不是辩手他们只负责叙述經验、释放想象,在一个个或深或浅的现象中发现隐藏的复杂的神秘的关系。进入小说的世界我们发现这里无比熟悉,而当我们读完咜穿过它,世界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世界了这是我理解的小说在做的事。“要有光”确定了这一点后,我更倾向于沉默而不是说话。我跟鲍时进们的关系只能是理解、怜恤与守望。他们大过了我他们元气充沛、自成一格,来自我们眼睛可见之处但又超脱了它。

這本书携带着小小的奇迹而来它让我珍爱的人,重新回到我的生活让我重拾女儿的身份,再次诞生也许,更大的奇迹是现在,你們读到了它我们从此相识。

出版社: 青马文化/新星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8年11月版

郭爽出生于贵州,毕业于厦门大学中文系曾就职于南方都市报等。于广州《新快报》、香港《信报》开设专栏作品发表于《收获》《当代》《上海文学》《单读》等文学杂志。2015年获德国罗伯特·博世基金会“无界行者”创作奖学金。2017年小说《拱猪》获台湾第七届“华文世界电影小说奖”首奖2018年小说《鲍时进》获第二届“山花雙年奖·新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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