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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两个人的快乐,两个人的幸福,......发现你在不言中_百度知道她社区用户
爱情也好、友情也罢,你不言、我不语,时间久了连主动开口的勇气都没了。人生路上几人来,几人走,几多欢喜,几多忧愁,为何会如此不堪。相遇不易,相守很难,珍惜且珍惜。
她社区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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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十岁,觉得自己显老。大家看我是不是挺显老得,前面是不美颜,后面是美颜加化妆。区别大吗。
我离婚了,现在和一个有家窒的男人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宝宝缺钙的表现!妈妈多注意啊!我儿子就是发现晚了!婴儿缺钙的表现: 1、出牙晚,10个月以后才萌出乳牙,出牙顺序混乱,排列不齐,牙釉质差,易患龋齿; 2、睡眠时易惊醒; 3、多汗,但与温度无关,尤其是入睡后头部出汗,使小儿头颅不断摩擦枕头,久之颅后可见枕秃圈; 4、囟门闭合延迟,有的迟至2岁后; 5、前额高突,形成方颅; 6、有串珠肋,是由于缺乏维生素D,肋软骨增生,各个肋骨的软骨增生连起似串珠样,常压迫肺部,使小儿通气不畅,容易患气管炎、肺炎; 7、缺钙严重时,肌肉肌腱均松弛。如果腹壁肌肉、肠壁肌肉松弛,可引起肠腔内积气而形成腹部膨大如蛙腹状。如果是脊柱的肌腱松弛,可出现驼背。 8、学走路时下肢弯曲,有的表现为“X”形腿,有的表现为“O”形腿,且容易摔倒发生骨折。 9、厌食偏食。据医学统计表明:现在儿童厌食偏食发病率平均高达 40 %以上,且多发于正处于生长发育旺盛期的孩子。据专家研究,钙控制着各种营养素穿透细胞膜的能力,因此也控制着吸收营养素的能力。人体消化液中含有大量钙,如果人体钙元素摄入不足,容易导致食欲不振、智力低下、免疫功能下降等。
最近真的很烦,我有一个女儿快六岁了,我女儿六个月的时候我意外又怀了孕,由于我女儿刨腹产我所以我老公没让要留掉了,后来过了两年想要了却一直怀不上,检查说输卵管堵了又做了个痛水,两个月我就怀孕了,但好可惜,孩子两个月的时候检查没胎心留掉了,去年又怀孕了但还是没胎心,我今年过完年和老公都检查还身体,是全项,可是检查结果我俩都没什么大问题,我今年都三十了,我老公想让我再生个男孩,可现在找不到原因我又不是敢再怀孕,因为流产真的太痛苦了,我该怎么办,姐夫们给点意见好吗?
我就长这样啊!不咋地啊!
我都还没发火,你到先发火,让我坐在车上从5点等你到8点,自己去打球,一回来就说累了让我开车,说不开还骂我!你不言他不言谁言,答一字_百度知道你沉思,我默默不言
&《我们俩不会道别》
  我们俩不会道别,--
  肩并肩走个没完。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你沉思,我默默不言。
  我们俩走进教条,看见
  祈祷、洗礼、婚娶,
  我们俩互不相望,走了出来……
  为什么我们俩没有此举?
  我们俩来到坟地,
  坐在雪地上轻轻叹息,
  你用木棍画着宫殿,
  将来我们俩永远住在那里。
  1917 &
  我们经常分离--不是几周,
  不是几个月,而是几年。
  终于尝到了真正自由的寒冷,
  鬓角已出现了白色的花环。
  从此再没有外遇、变节,
  你也不必听我彻夜碎嘴,
  倾诉我绝对正确的例证--
  源源不断,如同流水。
  1940年
  正象平素分离一样,
  初恋的灵魂又来叩击我们的门扉,
  银白的柳树拂着枝条冲了进来,
  显得那么苍老而又那么俊美。
  我们伤心,我们傲慢,又有些傻呆,
  谁也不敢把目光从地上抬起来,
  这时鸟儿用怡然自得的歌喉对着我们
  唱出我俩当年是何等的相亲相爱。
 《爱情》
  时而化一条小蛇盘成团,
  在你的心头施巫术;
  时而化一只鸽子,成天间
  在乳白的窗口咕咕咕。
  时而闪光在眩目的霜里
  时而隐现在紫罗兰的梦中……
  但它总坚定地悄悄引着你
  一步步远离欢乐与安宁。
  在思念的小提琴的祈求中
  它会如此甜蜜地哭泣,
  而在你还不熟识的微笑中
  猜出它,又何等使你战果。
&安魂曲:献给阿赫玛托娃的一束郁金香&
&作者 :聂茂&
  一、站在风口的俄罗斯的高贵&
  她有匀称高挑的身材,乌黑顺滑的长发,白皙的手指,澄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温润的嘴唇。她代表俄罗斯的一切典雅,她浓缩俄罗斯的所有风韵。&
  她美丽的双肩上总是搭着一条披肩,这披肩使无形的风有了具象的风采。&
  她行走的步调不快不慢,刚好是思想的速度。&
  她是一个符号,不是感叹号,不是句号,不是省略号.在字典里找不到,那是她独特的符号,金属的符号,音乐的符号,更是诗歌的符号.&
  她是一只放歌的夜莺,她的歌声美丽得让人倾倒,又让人心甘情愿地追随.然而歌唱的她却找不到栖息的枝头,长久地没有遮盖。她把破旧的披肩,披在身上,紧抱双肩,好像抱着的是俄罗斯的翅膀。&
  她一走就是一生,俄罗斯的黑夜里,西伯利亚的风吹得她有些冷。&
  她是黑暗的幽灵,黑暗里她四处做着弥撒,用手、眼睛和披肩思考.她的灵魂纯粹得也像乌黑的炭,黑色给了她质感和韧性,放出柔软的微光。黑暗是她脸上一寸一寸的皱纹,皱纹却像花朵,开得安详宁静.&
  她的生命开放得很久,俄罗斯不让她死去。因为她是月亮,作为太阳的普希金的生命之灯猝然熄灭了,俄罗斯有理由不让她死去。&
  尽管他们并没有好好珍惜,并没有好好地让她活着。&
  那是俄罗斯漫长的一夜.活着不是她本意,而是她的责任。&
  俄罗斯让她守夜,守了一生一世的夜。&
  而她固执地坚守着,让沉重的俄罗斯一页页地燃烧,作为她生命的祭奠。&
  那段赫黄色的历史仿佛天生就是为她准备的。&
  她是安娜&阿赫玛托娃,俄罗斯伟大的女诗人。&
  苦难是落入她灵魂的沙子,她像牡蛎一样含着它,创造出一颗颗璀灿的珍珠。&
  她是落入俄罗斯伤口里的一滴泪,滋养着无数的长春藤在春天覆盖了俄罗斯。&
  看她黑白照片上纯粹的美,读她醮血写就的诗歌,我的脑海里便会涌出几个字:俄罗斯的高贵。&
  她的高贵无关贫穷富有,她的高贵无关前生后世,她的高贵无关太阳月亮,她的高贵无关斯大林或者希特勒,她的高贵甚至无关诗。&
  与她高贵相关的只有:俄罗斯的精神,俄罗斯的气质!&
  “俄罗斯”就是她高贵的本质;&
  “俄罗斯”就是她高贵的本源;&
  “俄罗斯”就是她高贵的本体!&
  在她眼中,她的高贵容忍不了俄罗斯的污泥。&
  为此,她甘愿为清除俄罗斯的污泥付出一切。&
  用诗歌,用生命,用与世俱来的落寞和苦难。&
  她说:我生来就是为了承受世上的苦难。&
  她果然做到了。&
  她披着她的深灰色的披肩,“站在风口”守了俄罗斯一辈子。&
  俄罗斯被她守得苍老了;&
  俄罗斯被她守得消瘦了。&
  因为她,俄罗斯的一声叹息,让全世界的人都感到了沉重。&
  而她,站在沉重的中心,在沉重之上,沉重之下,做着不属于她个人的沉重的事。&
  西伯利亚的风吹皱了她的面容,却始终吹不皱她高贵的灵魂。&
  安娜&阿赫玛托娃,原名安娜&安德烈耶芙娜&高连柯,1889年出生在她的“南方”--俄罗斯敖德萨、赫尔松涅斯一带。尽管她很快搬离这里,但是一生断断续续在此居住了很长时间.南方给了她辽阔的黑海、近乎奢侈的夏季的阳光、故乡的概念和童贞的相思,也让她体验到淳朴的乡情、古老的渔港和忠厚的渔民。&
  在那里,她沿着海滩光着脚漫步,在海水中游泳,率真的她因为贪玩而忘记了淑女礼仪,阳光晒黑了她的皮肤,她只是微笑地接纳,宁静而动人。&
  南方不仅给了她暴雨的记忆、挂在柴门的风铃、突如其来的闪电以及蜻蜒般飞翔的梦想,更给了她博大的胸怀、自由的意志和一颗善良的心。&
  之后,不满周岁的阿赫玛托娃随着家人来到皇村。&
  一住就是15年。&
  她是皇村的“第二胎”。&
  皇村是俄罗斯文学的子宫,因为她孕育了普希金,也因为她孕育着阿赫玛托娃。&
  那里美丽的花园、宏伟的巴洛克风格建筑、富丽的大剧院、精致的画廊;幽静的湖泊、喧闹的溪流、茂盛的草场、神秘的树林,都让她难以忘记.&
  在那里她与普希金、茹科夫斯基、维亚捷姆斯基这些十九世纪的诗人交织,在那里她也与因诺&安年斯基、尼&古米廖夫、B&科马洛夫斯基这些二十世纪的诗人汇合.而无疑最重要的是普希金的存在,有普希金这样的太阳,就会有她这样的月亮。普希金的热量使她的美更显大气和非凡。&
  托尔斯泰伟大,他是代表世界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伟大,他是代表他自己的;&
  同普希金一样,阿赫玛托娃的生命是诗歌的生命,是纯粹的俄罗斯的生命,因而,她的伟大,是代表俄罗斯的。&
  在皇村,她沿着普希金的轨迹行走,那是俄罗斯的轨迹,通往皇冠的轨迹。普希金成为“太阳”,而她成为“月亮”。&
  没有太阳,俄罗斯的万物如何生长?&
  没有月亮,俄罗斯的夜莺如何歌唱?&
  在那里,她所体验的是普希金的脉搏;&
  在那里,她所感受的是诗歌的心跳;&
  在那里,她所触摸的是沿着大地缓缓上升的俄罗斯的精气。&
  在那里,意气风发的普希金醮着晶莹透明的露水写下了《皇村》的记忆――&
  在那里,我的青年与童年交织&
  在那里,我被自然和梦幻宠爱&
  我体验到了诗情、宁静与欢乐&
  普希金在说他自己,那也是在说半个多世纪后的阿赫玛托娃。&
  她从皇村出发去接受属于她的至高荣耀与全部的苦难。&
  她以诗歌的虔诚接受荣耀;&
  她以生命的坚韧接受苦难。&
  她的诗歌从皇村出发,她的生命在俄罗斯结束。&
  虔诚,皆因她是“俄罗斯的月亮”,所以她要虔诚地站在黑暗里。&
  坚韧,皆因她是“高贵的玫瑰”,所以无数的刺扎进她苦难的身躯。&
  二、爱:不能融化的月光&
  她的青春来得那么早,仿佛还未酿成的谷酒掺入一缕不能融化的月光,不凉,却痛。&
  她的爱来得那么突然,仿佛还未准备的花蕾割下一片不能采摘的阳光,不热,却疼。&
  所有美丽的少女都有这样的机会:她比一般人更容易接近青春的菩提树。&
  但接近青春,并不意味着接近爱。&
  阿赫玛托娃不例外。甚至,她比一般人更早地接近青春,却更晚地抵达爱。&
  不是她不想爱,也不是她不会爱,而是她来不及辨认突然射来的箭是丘比特带蜜的箭还是撒旦带毒的箭。&
  不怪她不小心,要怪就怪她的美丽。十四岁的美丽楚楚动人,像含苞欲放的花,暗香四溢,足以打动每一只欲望强旺的蜜蜂。&
  1903的冬天格外的暖,一年就快过去,圣诞老人还没给她送礼物,却有人先行一步爬上她家的烟囱,在她熟睡时送来一个男孩,然而,男孩没有进入她的梦里。&
  他不声不响地靠近,“砰”地一声碎响,惊扰了她原本平静的一池春水。&
  那日,皇村的天空,格外的湛蓝,没有风,白云缓缓地飘着,太阳暖暖的照着。有狗吠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叫着,像村子里点起的旱烟,偶尔闪亮一下,又倏地落了下去。&
  美丽可人的阿赫玛托娃和女伴一同去购买圣诞礼物。她们在兴高采烈,叽叽地说着话,把少女的心事唏里哗啦地晒晾在幽幽的路边。&
  就在这时,阿赫玛托娃不期然地遇见了女伴的朋友,两个小伙子:古米廖夫兄弟。&
  女伴热情介绍两个小伙子给她。&
  两个小伙子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没有半点做作,也没有半点防备。毕竟,那时的阿赫玛托娃还是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苞,正沐浴着暖冬的阳光,红润的鹅蛋脸被几丝飘逸的刘海浅浅地遮住,显得青涩而靓丽。&
  他们结伴同行。她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她友善、快乐,沉浸在节日即将到来的愉悦中。&
  后来,她发现有一个小伙子经常在她家附近徘徊。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次数多了,觉得有些面熟。慢慢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从窗户往外望去:啊,那不是尼&古米廖夫吗?&
  她记起那天同女伴一起去买圣诞礼物时在路上碰到的男孩,知道他是贵族的后裔。印象中,这个男孩有些木讷,好像比她大三岁,他似乎害怕看她。&
  正是这个害怕看她的男孩竟然爱上了她,而且从第一眼看到她开始,“爱”就像幽灵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这个气质不凡的小美女让他沉醉。&
  他害怕看她,是因为爱她!&
  他害怕看她,是害怕她拒绝他!&
  爱,就这样不期而至。情,在哪里?她不知道。爱与情可以分开,她还不懂。她看见他的眼睛发光,她觉得那目光似剑,灼热而固执。&
  每次,他就远远地站在她窗户后一个浅浅的平地默默地看着她;&
  每次,他就静静地站在她心灵外一个窄窄的阳台脉脉地凝望她。&
  该怎么办呢?她有些心动,有些害怕,又有些困扰。她在黄昏沿着皇村的大街行走,低头思索。那条路是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家伙走过的,并且消失了。她满满的心思,落寞的表怀,美丽的愁绪染得晚霞微微的绯红。&
  突然,她惊讶地发现,那个男孩竟然悄悄跟在她的后面。原以为他消失了,可他一下子又冒了出来,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
  “这个人防不胜防,真有点烦呢。”她微微愠怒,决定拒绝他.&
  可是,他不死心。不仅如此,他还展开了有计划和有策略的攻势。他千方百计地接触阿赫玛托娃的哥哥安德烈和她的女友,希望能从外围出发,跟这些人混熟后,再顺理成章地进入她的社交圈。&
  爱情的烈焰还激发了他的灵感和才情。他给她写诗,一封一封的情诗,击中了她最温柔最脆弱的部位。诗里,他称她为“美人鱼”,“女神”。他甚至请人画了一幅“美人鱼”的画挂在家中,并把另一幅送给她。&
  中毒、着魔?反正他是无可救药。他是那样的执着,那样的不可动摇,有点愚蠢,又有点可爱。&
  她扭不过他,也逃不了。她像小兔一样,猎枪的准星瞄准了她的心脏,她不相信子弹还真正击中她。&
  她想试试。一半是好玩,一半是赌气。或者,一半是做游戏,一半是寻刺激。&
  就这样,她接受了他。带点糊涂,带点傲气。她在心里说:我只是试试。&
  可是,这一试,却带走了她一生的运气。&
  之后,皇村的宽阔的大街上、幽静的湖泊中、静谧的树林里多了一对小情人。男孩总显得那么深沉,女孩又总显得那么纯洁。可是男孩的深却装不下女孩的纯。&
  她总是显得那么落落大方,而他敏感炽烈。不允许别的男人进入她的视线。&
  于是,吵嘴在所难免。她很快感觉到爱的无味。&
  爱原本就是一种包容,可是那个年龄他们还只是在成长,而成长的方向不能确定。所以甜蜜总是伴着苦恼,像是一汪春水,清澈却涟漪阵阵。根本谈不上包容,谈不上经营,更谈不上收敛和珍惜。好就好了,爱就爱了,烧就烧了。&
  过早的爱只是枝头清涩的苹果,新鲜诱人,淡淡芳香,却终究没有秋天的丰满。她并不怎么认真对待这份爱,将来怎么样,天知道。&
  不久,俄罗斯在马岛战役失败,她的父亲因为海军的关系惹上一身麻烦。本来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就不怎么好,同一屋檐下,却疏离得很。也许正是这样,她渴望有人爱。&
  那一年,父亲和母亲离婚了。&
  她的情绪很不好,一个家怎么说散就散,这就是爱吗?她不懂,她迷茫,甚至有些痛,所以对古米廖夫显得得很冷淡。&
  古米廖夫不明就理,以为应该给一个承诺,或者一纸法律文书,于是试探地说:“我们结婚怎么样?”&
  她心不在焉的说:“你疯了?”&
  古米廖夫很生气。心想,咱们关系都那样了,你还这样高高在上,既然走到这一步,婚姻当然是归途啊。可她不这么想,她仍然相信,她只是试试。&
  他们大吵了一架。&
  爱没有相融,甚至没有相交,连相切的那一点也被剔除出去,剩下的只有相背、相离。&
  就这样,两人的感情就此搁浅。&
  其实,年少的他们根本不会处理爱,古米廖夫如是,阿赫玛托娃更如是。何况一开始就是古米廖夫追的她。或者她根本就不爱他,只是喜欢被爱的那种感觉。&
  在她心里,她是海边的少女,她在等她的海王子出现,而古米廖夫显然不是。&
  她本人和母亲走得近,而她对父亲有怨,她的一生都很少有写父亲的诗。而对于她后来写诗,父亲认为是玷污了家族的名声,不让她用原名。阿赫玛托娃这个笔名就是因此而诞生的。&
  家打碎之后,她跟着母亲回到南方。为了未完成的学业,她又到基辅的姑妈那里读书。仿佛把古米廖夫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古米廖夫并没有死心。毕竟,这是他深爱过的人,她的美丽,她的纯情,无不撩动他的心扉。冷静下来后,他感到了自己的不对。伤害是不经意发生的,而一旦发生,就会有伤口。他要设法弥补伤口。&
  于是在夏季,他跑到南方,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
  猝不及防的出现往往给人一种震撼。&
  他站在炽烈的阳光下,显得那么真诚。他似乎瘦了,并且有些忧郁。&
  面对父母的离异,阿赫玛托娃本就有些难过,又一个人在基辅待了半年,因此,此时看见古米廖夫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她把他的消瘦和忧郁归咎于自己的任性。&
  他们和解了。爱情酿出了酒。或浓或淡,或甜或苦,只有两人清楚。&
  之后,古米廖夫去了巴黎。&
  刚到巴黎,他火热的信就接连不断的邮到了阿赫玛托娃手里。信上附的全是情诗,写满对她的赞美和思念。&
  按说,面对这样一个对爱矢志不渝又才华横溢的小伙子,任何女孩都会死了心跟她。&
  可是,阿赫玛托娃不。&
  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阿赫玛托娃。&
  她读了那些诗,好像不喜欢人家赞美似的。与其不喜欢人家赞美,不如说她认为那些诗写得并不怎么样。她原本就是一个很好的诗人啊。也许,小伙子用诗表达爱情的方式错了,他怎么能在一个比自己的才情高得的人面前班门弄斧呢?&
  不是错他,错的是诗。&
  他在一首题为《灵魂与肉体》的诗中这样写道:“夜晚的寂静浮游在城市上空/每一种响声都变得十分沉闷,/哦,你呀――我的灵魂,你仍在沉默,/上帝呀,你瞧,我的心灵宛如一块大理石。”&
  其实,“心如冷石”的应该是阿赫玛托娃。虽然两人已经和解,但她对古米廖夫的情感仍旧不冷不热。&
  这可把古米廖夫急坏了。他收不到她的回信,更不用说她以诗的方式回复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他急急地从巴黎赶回俄罗斯,在阿赫玛托娃家的隔壁租了一间房子。&
  这样,他以为可以靠她近些,心也可以靠得更近。他希望用自己的炽热驱除她的冷漠。&
  他不放过每个见到阿赫玛托娃的机会。三番五次邀她散步,逛咖啡馆,给她买礼物。一个痴心男人应该做的事似乎他都到了。那么,爱情的帷幕似乎该落下来了呢?&
  一次在海边,他以为和她靠得足够近了,便再次开口向她求婚。&
  他说:“是时候了。我想和你结婚。”&
  阿赫玛托娃有点讶异地扬了扬脸,然后平静下来,像说别人的事似的回复道:“你总是喜欢开玩笑。”&
  说这话时,她看上去毫无热情,仿佛古米廖夫痴人说梦。&
  他的心凉透了。他突然意识到了:一厢情愿的近,其实是一种远,浅浅的,又浓烈的。不是物质上的硬距离,而是精神上的软距离。即是说,那种“远”植在阿赫玛托娃干净的心里。她还在上中学,怎么能结婚呢?&
  客观地说,上中学并没有什么关系。泰戈尔可以娶一个11岁的孩子为妻呢。&
  根本的原因,还是她有她的追求,她不甘心把婚姻就这么铆定了,她不想把一生就这样交付给了他。或许她还不懂后来的“女权”,但是她知道应该多考虑一下不确定的未来,她的未来不该那么早被关进一个笼子。父母的离婚使她对婚姻产生了恐惧。同时,她也讨厌古米廖夫完全的自我,他灼热的感情仿佛火焰,燃烧了他自己,也让她不敢靠得太近。&
  古米廖夫的心沉重极了,大海也装不下那种沉重。&
  不然,他会把生命投入到大海的沉重。&
  他失望地返回巴黎,失望灌注了他的整个生活,他食无味,困难睡,浑身乏力,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在无法排解的情况下,他心一横,喝了毒药。&
  然而,没死。上帝没有接纳他。&
  既然想自杀都不成,那一定是心愿未了。他想了想,唯一的心愿就是她。他不甘心,也许还有最后的希望吧。&
  于是,几个月后,他再次跑来向阿赫玛托娃家里求婚。&
  没料到,又被断然拒绝。&
  “我遭什么罪啊!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他悲怆至极,又一次决定自杀。被发现后,送到医院急救。他再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生命如此强健,他欲哭无泪。为了逃避这段不如意的求婚经历,古米廖夫开始了他的第一次非洲旅行。&
  对于他这样歇斯底里的寻死,令很多人费解。&
  要知道,当时古米廖夫已经是文坛上响当当的人物,而阿赫玛托娃还是一个女校的无名学生。或者他寻死并不全是因为阿赫玛托娃,还因为他的英雄主义、骑士精神,还有他的孤傲、忧郁以及想控制一切的意志。&
  不过,他对阿赫玛托娃的爱看上去是那么真诚。&
  为了她,他什么都敢做。当得知阿赫玛托娃被另一个男人强烈地追求时,他毫不犹豫去与那人决斗。&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因为对方的枪出现问题,他竟然让对方朝着自己试开了三次。&
  阿赫玛托娃惊了,阿赫玛托娃怕了,阿赫玛托娃也爱了。毕竟,她是有感情的人。她怕他真的死掉,她爱他对他的爱,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不是爱他。这真是矛盾,&
  她找不到解决矛盾的方法,她找到的只有婚姻的绳索。&
  她把脖子伸进了绳索。&
  但是,她的家人却不能接受他。&
  家人认为这种强烈到畸形的爱是病的,病得让人不安,病得让人害怕。&
  更何况,当时的阿赫玛托娃还在基辅女校法律系读书。&
  尽管如此,日,在基辅的尼科斯卡雅教堂,阿赫玛托娃还是表情茫然地嫁给了古米廖夫。&
  灯熄人散,他们上了床塌,拥得那么紧。可是阿赫玛托娃觉得他好远,远到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们“睡”在两个被筒里,像双人墓,这样的婚姻是注定要失败的。&
  婚姻,是起点,也是终点。&
  三、不是诗人的妻子,是诗人&
  一开始,人们知道她,是的,那个女人是“诗人古米廖夫的妻子”;&
  后来,人们知道她,是的,那个女人是“诗人阿赫玛托娃”。&
  婚姻给她带来了一条路,路很窄,刚好可以让诗歌通过;&
  天份给她带来了一条路,路很宽,竟然可以让诗歌通过。&
  她的一切仿佛都是为诗而设、为诗而生。惊人的天赋,缜密的心思,敏感的思维,准确的语言,以及对精神的追求,包括她不爱的诗人丈夫。&
  她失败的婚姻仿佛就是为她写诗准备的。这是一种心灵的折磨。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成不了诗人,至少成不了伟大的诗人。&
  于是,命运把她的婚姻安排得一败涂地。&
  或者,正验证了古米廖夫的那种“爱的是他对她的追求”。当婚姻来临,追求结束了。他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呢?于是困扰立刻包围了他,他甚至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样做人家的丈夫。他恨爱情,他在诗歌中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
  而这一切阿赫玛托娃似乎也早已经预料到,也没有打算做一个好妻子。&
  婚后,古米廖夫开始了长长的旅行。他在逃避。而此时阿赫玛托娃独守空房。独守就独守吧,也落个清净。这是古米廖夫给她的自由,是写诗的自由。他非常支持她写诗,给她的诗歌以极大的关注。&
  从这方面讲阿赫玛脱娃是该感谢他的。&
  而丈夫的远离,精神的寂寥正好激发了她的作为女人的情感隐痛。女权、爱情在她的心里膨胀。&
  于是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开始追求脱离“现在轨道”的女权,也开始追求爱情。&
  婚后,阿赫玛托娃一直躲在皇村街心花园里写诗。&
  1911年,她的第一本诗集《黄昏》出版。她一下子进入最顶尖的诗人行列。&
  伟大的诗人出手不凡。一鸣惊人的故事,原本就是为这样的人预留的。&
  古米廖夫称赞她,勃留索夫、勃洛克等声名显赫的诗人欣赏她,曼德尔施塔姆靠近她,茨维塔耶娃崇拜她。一切都是那样的突兀却又是那样的顺其自然。&
  她进入古米廖夫的“诗人行会”,她和古米廖夫、曼德尔施塔姆挑起“阿克梅”的大旗,诗人的地位继续上升。&
  之后,她接连出版《念珠》、《群飞的白鸟》两本诗集。&
  不久,她就成为了俄罗斯万人追逐的“萨福”。&
  人们甚至把“阿克梅”的产生和她的“阿赫玛”联系起来。她的确是“阿克梅”派的核心。她甚至超越了创立“阿克梅”的丈夫。&
  而我总有一种错觉:之所以那个时代被称为“白银时代”,完全是因为她月光般的光芒。那光芒太亮太亮了,亮得看不清别人,看到的只有她这个发光体。&
  女人有才情,又美丽,还能写出著名诗篇,这样的人不能结婚。或者说,这样的事情,对于已经结了婚的她而言是更危险的。她升得越高,与古米廖夫拉的就越远。&
  不是垂直的距离,而是水平方向上的距离。&
  不是相交,而是相背。&
  他们参加诗人聚会,他们是两个诗人。他们衣着光鲜地出现在“流浪狗酒吧”,人们兴奋的叫到:“阿赫玛托娃”和“古米廖夫”。这分明是两个人,而不是古米廖夫和他的爱人,一对夫妇。&
  是古米廖夫造成了这一切,他追求他的,不干涉她的,只关注她的诗;&
  是阿赫玛托娃造成了这一切,她也追求她的,不关注他的,只让他关注诗;&
  是他们两个人和两首精美的诗造成了“两个人”和“两首诗”的结果。&
  婚前,他一直在追,她一直在逃。&
  婚后是两个人的静止,是凝望,是思索,是礼节性地聚在一起。&
  外人看来他们还是夫妻,可是个中滋味只有他们清楚。&
  在家里,他还是丈夫,对她嘘寒问暖;她还是妻子,对他悉心照顾。他们同桌吃饭,说了晚安,躺到床上,甚至亲昵。可是心里却各自莫名的孤独,孤独得骨骼也发抖。&
  要命的是他们都清楚自己的感受。&
  在他眼里,她永远是震颤的,成不了自己的。他和他们的生活也跟着震颤。&
  而她是那么孤独,她简直成了西伯利亚旷野里站在枯枝上的鸟。没有任何安慰。那是灵魂里的痛苦。&
  成亲以后,他们去了巴黎。可是整个巴黎的浪漫都与他们与关。&
  庆幸的,也危险的是阿赫玛托娃在巴黎爱上了意大利青年画家莫迪利亚尼。他的个头不高,却很有才华。在那里,他们几乎是一见倾心。她原本不相信世界上还有一见倾心这样的事情,可是见到那个倒霉的画家后,她明白还真有这样的情感。不在别处,就在她身上。&
  穷困的莫迪利亚尼无法带她去咖啡馆和歌剧院。只能和她一起在巴黎的月下漫步,可是月影就撩动了她的心,塞纳河的宁静的河水仿佛一只手,漫过她的伤口。&
  那个巴黎是浪漫的,她拥有整个巴黎的浪漫。就因为那个穷画家。&
  他们在一起谈论魏尔伦、马拉美,他为她画像,她也为他写诗。&
  回国后,她把莫迪里亚尼的画挂在屋子的墙上,一挂就是一生。&
  那张画是她的画像,那是她眼里最美的画,装着最美的自己。&
  她是真的爱莫迪的,用灵魂去爱,虽然不能在一起,却用灵魂亲吻对方。&
  在莫迪里亚尼给她的一封信中写道:“我双手捧着你的头颅,我给你我全身心的爱。”&
  阿赫玛托娃自言自语道:“他写的信都很长,很精彩。”&
  而在她的脑海里,莫迪的头颅一直清晰地存在,与它同在的还有他的画。&
  1921年,穷困潦倒的莫迪里亚尼因肺病死亡,妻子也跟随他跳楼自杀。&
  她在那次见面半个多世纪后,仍然依靠记忆写下了《阿梅多&莫迪里亚尼》和许多相关他的札记。甚至晚年谈及遗产时她还说到:“有什么遗产可言?把‘莫迪’的画往腋下一夹就走了。”&
  仿佛她唯一所拥有的只有莫迪和他的咳嗽。&
  然而,在巴黎,她可是一个刚刚结婚的女人,一个诗人的妻子。&
  她不管那么多了。任性也罢,固执也罢。爱就爱了,疯就疯了。&
  1912年他们的儿子,列夫&古米廖夫出生。&
  但是,这并没能说明什么,更不能改变什么。&
  出于公事,也出于想避开阿赫玛托娃和她的盛名,第二年古米廖夫又去了非洲旅行。似乎没有理由,似乎有了所有的理由。他曾经赞美她的诗,可当她的诗不仅摆脱了他的光芒,而且远远地超过他的影响的时候,他感到了无趣和妒忌。如果她只是一个朋友,妒忌一下,忍受一下,也就过去了。要命的她是他的妻子。而且是一个不大听从他安排的妻子。&
  就这样,仿佛没有任何预兆,又仿佛早就有了预感,非洲之行,让他们的关系彻底破裂。&
  1914年,一战爆发。对此,阿赫玛托娃感到恶心,她诅咒一战。而古米廖夫却英勇地参加了志愿军,并在前线负伤。阿赫玛托的心凉透了。那时她已经完全脱离对古米廖夫的依靠,开始主动追求自己所想要的生活。&
  很快,她与一位风华正茂的热血青年鲍利斯&安列普相爱,甚至把祖母遗留下来的一枚“黑戒指”作为定情礼物送给了他。她似乎找到了她的“海王子”。&
  这个男青年把从战场废墟里捡到的十字架送给她。他甚至怂恿她与自己私奔。他们的感情一直持续到十月革命。&
  革命的结果让这个白军战士匆匆离开了俄罗斯。&
  一段刚入佳境的感情戛然而止。阿赫玛托娃的心再次被撕裂。&
  而古米廖夫早就清楚他们的婚姻已经没有意义。在长久的煎熬之后,1918阿赫玛托娃率先提出了离婚。古米廖夫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们去见了儿子,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说:“离婚吧。”&
  他说:“行吧。”&
  他们很平静,但是他疼,她凉。他把手伸过来,她感觉到他的疼,他感觉到她的凉。然而,感觉到了又能怎样?他们不再发热,不再触电。他们有感觉,却不愿重复那种感觉。&
  她和她执手相看的人是两个伟大的天才,他们是两根燃烧的绳索,他们不能缠绕在一起,缠绕在一起是更剧烈的燃烧,燃烧是他们彼此的束缚。&
  他们是两条平行的铁轨,有的是对面站着相视,中间隔着的是爱。&
  他们可以在一起,但是,是以他和她的方式,而不是他们的方式。&
  作为丈夫古米廖夫给了她难能可贵的自由!&
  或者,伟大的他的使命就是照顾更伟大的阿赫玛托娃的出世。&
  当使命结束,他的生命也无了眷恋。&
  十月革命以后,俄罗斯政治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文人也跟着遭殃。&
  1921年,古米廖夫因“莫须有”的罪名被判为“人民公敌”,遭到枪决。&
  英雄的古米廖夫并不会畏惧刽子手的枪,他甚至不会产生一丝恐惧。因为他已经死过多次。他恐惧的是阿赫玛托娃,虽然离了婚,但仍然牵挂。&
  他死了后,谁去牵挂她和他的儿子?&
  最终,冰凉的子弹找到了他的头颅,至死,他的眼睛没有闭上。&
  他的死也最终击碎了阿赫玛托娃的坚强和信念,她竟然让他年幼的儿子因为“同情其父亲”而差点遭到死刑,后改为流放。直到此时,她才发觉,世界上最爱她的那个人去了。她嚎啕大哭。她的泪是送给他的唯一的情诗。&
  她还称他为“丈夫”,这个爱着她的男人被强盗夺走了血淋淋的心脏,留下来的是整个“白银时代”的荣耀。&
  作为那个时代的阿赫玛托娃,她是和古米廖夫、曼德尔施塔姆比肩而立的。仿佛三足鼎立,缺少任何一个,失去重心的大厦必然坍塌。&
  离了婚的“丈夫”走了,“白银时代”走了,她一生的更大不幸也被开启。&
  四、住在别人家的女人&
  她曾经说过:“离婚制度--是人类,或者文明,所发明的最好的东西。”她似乎看得淡、看得轻。那是她与古米廖夫婚姻刚刚得到解脱的时候,率真的她毫无遮掩地道出了心声。&
  一般的女人不会说这番话。说了,就不是一般的女人。&
  皆因她是阿赫玛托娃,作为诗人的阿赫玛托娃和作为女人的阿赫玛托娃其实并不完全一样,但情感上的渴望与精神里的孤苦是一样的,这一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听到关于她的一些情爱传言,比如她和勃洛克,比如她和演奏家阿瑟&卢里耶的时候,她很生气。她生气的样子跟一般的女人没有任何不同。&
  她讨厌人们无端生有的闲言碎语。&
  可是谁让她站在高端,高端人物的蛛丝马迹都会成为人们的茶余饭后。&
  尽管这样,她还是像飞鹅扑火一样地追逐伴侣。&
  和古米廖夫离婚不久,她就和别列科夫在一起,并很快结婚。&
  然而,她的恬静的梦幻,被这个残暴独裁的男人残忍地击得粉碎。&
  他居然和别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而且就在阿赫托娃的面前。&
  男人总是不可靠,梦境不是皇村,合她的心意--从不背叛她。远远的看见,觉得这个人就是要找的了,可是靠过去,却是依旧的冷。她突然发现,她看错了人。&
  富有戏剧性的是她也以同样的方式,作为第三者,打破了别人的生活。&
  而它的方式看上去却合乎情理,没有一点可耻感。&
  十月革命以后的俄罗斯,政治局势和文化局势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一切都是全新的,一切旧的东西也不由分说地被铲平。&
  勃洛克死了,勃列涅夫死了,象征主义衰落了。古米廖夫死了,“阿克梅”也大势已去。此时阿赫玛托娃被推到浪尖,诗坛仿佛是她和未来主义的马雅可夫斯基之间的抗衡。她依然是众人眼里的缪斯,但是却是评论界的“闺房诗人”,而马雅可夫斯基是“革命的鼓手”。&
  与此同时,大批的“白银诗人”开始流浪国外,远离文学沙漠一般的俄罗斯。这其中也包括和她最相近的茨维塔耶娃。可是她却坚定的以“内居侨民”的姿势留在俄罗斯。她坚定地称不与“抛弃俄罗斯的人为伍”。&
  在政治上,她不赞成俄罗斯有白军和红军之分,在她眼里只有一个整体的俄罗斯民族。她的诗集《车前草》更多还是以前的风格,灌满女性的情感。可是,当时的俄罗斯只能有一种颜色。在俄罗斯的眼里,她的诗是颓废的、贵族的、没有革命的。&
  当局明确地给她的诗歌定义:“没有写劳动,也没有写妇女。”&
  没有写妇女?这里的妇女究竟是什么概念,这里的妇女应该是没有那么多情感的。&
  艾亨鲍姆更直截了当地说:“她是怎样的一个修女或者荡妇。”&
  然而,正是这个“修女或荡妇”,在1924年被列奥尼德&格罗斯曼称赞成“萨福”。她像一杯有毒的烈酒,俄罗斯的人甘心啜饮,即便中毒至深。&
  而这,恰恰是当局不愿看到的。&
  于是,1924年,她被当局禁止发表诗歌。&
  一下就是十余年的时间。&
  为了维持生计,她更多地从事翻译和研究普希金。&
  这种情境下,她的路就很难了。&
  她又想起古米廖夫,她意识到这个男人对她是那么的好。他们曾经那么的亲近,作为最孤傲的诗人,他却包容了她的一切。她甚至开始打听他的死亡地点和坟墓的位置。&
  谁能安慰她呢?一个女人到了这种地步,一点安慰有时候就可以让她感动。&
  1924秋天,年阿赫玛托娃得了肺结核,那是伴她一生的病。一种典型的女人病,仿佛是心里集结的怨。她和曼德尔施塔姆的妻子在皇村养病。&
  一天,普宁来到她的床榻边,给她带来营养品,之后递给她一条热毛巾,细声细语地关怀她的病情。&
  临走的时候,他说:“我会再来的,好好注意身体。”&
  她很诧异:这个平时有些粗野,容易发怒的人竟然可以那么的温柔。她的心里暖暖的。&
  必须说明的是,此普宁非获得诺贝尔奖的蒲宁。普宁原是古米廖夫主编的《阿波罗》杂志的成员,后来成为艺术家和艺术评论家。他的性格有些暴躁,但是很有才华。&
  果然,在养病的日子里,普宁经常会来到她的床榻前,嘘寒问暖。陪她散步,晒阳光。&
  阿赫玛托娃觉得终于又有人和她站在一起了,而且这个人曾经与丈夫同呼吸、共命运,他离自己那么近。他是可以触摸的阳光。尽管他有妻子和女儿。&
  很快,她就搬到了普宁在列宁格勒喷泉街的住处,可是开了门却看见普宁的妻子阿连斯。&
  “房子很难找,我不能赶她走,所以……”他看上去有些难堪。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对妻子阿连斯说的,仿佛阿赫玛托娃是来避难的。&
  心高气傲的阿赫玛托娃接受了这个现实。像接受一种耻辱,情愿或者不情愿。&
  “我应该像一个真正的妻子一样生活”她想着安慰自己。&
  然而,她忘记了:真正的妻子不应该是诗人,真正的妻子需要面对一切生活的琐屑。&
  就这样,她住进了那个家,家里有两个女人,却只有一个男人。&
  另一个女人是男人的妻子,那她又是谁呢?&
  她和普宁一个房间,阿连斯和女儿睡在另一房间。上床熄灯,夜是那么的深。月亮在窗外高高地挂着。&
  两个女人失眠了。&
  整个俄罗斯的夜竟然装不下两个女人的睡眠。&
  阿赫玛托娃觉得阿连斯像藏在这个大房子里的一个古老的过去,而阿连斯觉得阿赫玛托娃是一个古老的未来。可是过去与未来奇妙地在此交汇。仅仅因为中间有一个男人。&
  不管怎么样,这是阿赫玛托娃自己选的生活,她想尝试做合格的妻子,即便没有名分。&
  于是,白天阿连斯和普宁出去工作,她在家里带他们的孩子。&
  晚上,沙龙式的聚会,她是诗人,她和普宁是主人。&
  普宁也尝试着给阿赫玛托娃名分。当时的俄罗斯婚姻注册混乱,登记结婚只需要夫妇到所在的房屋管理处声明一声即可。登记之后,婚姻便有效。&
  他们的确登记了。&
  这看上去很荒谬,普宁也就为她做了这点事情。&
  她从普宁那里得到许多关爱,那些爱让她珍惜。&
  最终,普宁也和阿连斯离婚了。显然为了她,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这也让她下决心作一个好女人。&
  然而,诗人高贵的羽翼在天上,终究不能在尘世走来走去,这样满身都会惹上尘埃。&
  很快,她就感觉到和古米廖夫在一起时的那种孤独重新笼罩她的全身。&
  夜半时分,她会起身抱着高贵的身躯,怀念古米廖夫。为什么那个人在的时候总是感觉到一千个不好,而一旦离开,又那么想念。她的爱或者只能用来怀念和珍惜,那是回忆,是自由,更是诗,需要在灵魂里抚摸,锤炼,用过往的一切。&
  她想离开,可是离不了。离了这别人的家,自己又去哪里?她是被流放的,不仅是“被内部流放”的诗人,更是感情上被流放的女人,她有的只能是寄居。&
  谁让她是这样的诗人?谁让她选择这样的命运?&
  她和普宁一起生活了近十五年。这是她不曾想到的。&
  她说:“我和普宁在一起的时间,比必须的时间要长好多。”&
  他们离婚了。&
  两个人在房间里沉默许久。&
  阿赫玛托娃说:“离婚吧。”&
  普宁说:“可是我还想再跟你一起生活几年--好吧,离婚!”&
  他接受了,却显得很难受。不像当年他的朋友那样洒脱。&
  进入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苏俄的清洗达到疯狂的阶段。整个俄罗斯都疯了。仿佛一瞬间就跌入了黑暗,没有道理可言。阿赫玛托娃的生活也遭到肢解式的破坏。&
  他的儿子列夫&古米廖夫,两次被捕。最后被流放。对于儿子,她有的是愧疚,这愧疚的一半更是给丈夫的。儿子出生以后,她就把他交给了古米廖夫的母亲,她没有尽一个母亲应该尽的责任。&
  她说自己是个“坏母亲”。仿佛诅咒还不够,仿佛苦难还不深,她的生命里几乎最重要的人--曼德尔施塔姆也被流放,并客死流放地。&
  不仅如此,普宁竟然也被流放。对此,阿赫玛托娃又一次感到“古米廖夫式”的打击。她说:“天将破晓他们把你押走/我像出殡一样跟随。”&
  那些年月里,她经常穿着破旧的衣裙,在诗人中行走,却是出奇的高贵。&
  她不是海洋,却容纳了一切。&
  在那样的黑暗里,她是一根柔软的钨丝,透射出诗人的光泽。&
  那些天,她反反复复吟唱着一支安魂曲,为丈夫,为丈夫的朋友,为儿子,为爱和被爱,为自己,以及黑土地上无数的冤魂。&
  从那时起,那支用血、用泪、用刺骨的痛唱响的安魂曲在俄罗斯上空盘旋,久久不去。&
  五、安魂曲:为俄罗斯安魂&
  在这类痛苦面前&
  高山低头、大河断流,&
  但牢门紧闭,&
  “苦役的洞穴”&
  和催命的焦愁藏在门后。&
  那是太多的忍耐,太多的积郁,太多的挣扎与苦痛。她愤懑地写下来,醮着血,醮着泪,她急促地写着,遍地黄沙,她裸露着良心,写吧,写吧,快快抓住这一瞬,狠狠地写下来,仿佛找到了表达的出口,仿佛看到了那些不该死去的一个个对她感恩。而她捂着滴血的心,露出一丝苍白的无奈与恐惧:“我们不知道,我们到处都一样遭遇,/只有钥匙声咬牙切齿般侵入耳鼓,/还有,是兵士那沉重的脚步。”&
  这是献辞,献给谁?丈夫?不仅仅是。儿子?也不仅仅是。自己?更不是。她献给人类的良知,献给未来的正义的审判!&
  她敏锐地感觉到了,死神悄无声势,就在每个人的周围。“一声判决……顷刻间泪于滂沱。”妻离子散,大地呻吟,发黑的血将子弹壳遮掩,可又怎能遮掩住罪恶的挣狞?没有人同在,生不如死,她低头走着,思考着:“我已经远离人群,茕茕孓立,/如同从心头夺走了生命,/如同粗暴地被打翻在地。”但走着,走着,突然,碰到一个妇女,似曾相识的人,在遭逢凶险的两年之后,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那个为她献诗“我的花园里种满鲜花,你的花园却满是忧郁”的人再也不见了。事情发生的时候,如此突然,惟有死人在微笑,它为彻底的安宁而高兴。而列宁格勒像一个多余的尾巴,围绕着自己的监狱摆动。她记得,那时,走来已获审判的一群,由于痛苦而变得痴呆,火车拉响了汽笛,唱起短促的离别之歌。死亡之星在头顶高悬,在血迹斑斑的大皮靴下,在玛鲁斯囚车黑色的车轮下,无辜的俄罗斯不住地痉挛。&
  那是真实的一幕,无法相信的历史的悲剧竟然发生在青天白日下。对,是黎明时分,她的家被带走了,她紧紧地跟在身后,仿佛在出殡。孩子们在黑色小屋里哭泣,她真希望是火枪手们的妻子,勇敢地到克里姆林宫的塔楼下悲号。&
  静静的顿河静静地流淌,澄黄的月亮走进了屋子。丈夫被子弹夺走,儿子也被抓走了,她成了孤苦伶仃的女人。她冷冷地握着笔,站在人类良知的心尖。不,这不是她,这是无辜的受难者。她目睹着这一切,再也不能苦撑下去,让罪恶用黑色的帷幕遮掩吧,让夜来临,让自己变成瞎子。&
  她不停地嚎哭,揪心撕肺,昼夜不息。她坚持了十七个月,为的是让爱能回家,即便扑倒在刽子手的脚下自取其辱,但为了儿子,为了无法逃避的劫数,她做了。透过历史的针孔,她看清了,谁究竟是野兽,谁究竟是人?为什么有人举着屠刀,把最腥的血滴入她的眼睛?&
  时间像蝴蝶一样飞走了,石头一样的判决词,压在她苟延残喘的胸口,要将她的记忆连根拔除。她的窗外只有一个节日,那是很久以前就已经预感到了。&
  “当我入殓的时候,别为我悲恸,母亲。”&
  面对儿子的劝慰,她看见一张张脸怎样憔悴,眼睑下怎样流露惊恐的神色;&
  她看见痛苦如同远古的楔形文字,在脸颊上烙刻粗砺的内容;&
  她看见一绺绺卷发怎样从灰黑,骤然间变成一片银白;&
  她看见微笑怎样在谦逊的唇间凋落,惊恐怎样在干笑中颤栗。&
  当然,她还看见更多,更残忍。&
  她看见那一位,好不容易被带到窗前;&
  看见那一位,再也无法踏上故土一步;&
  看见那一位,甩了一下美丽的脑袋,说道:“我来到这里,如同回家!”&
  就这样,他们的身体被夺走,他们的名字被勾去。那里有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她的丈夫,她的亲人,父亲,母亲,儿子,女儿,一条条生命就这样消失,像花朵没来得及全部开放,就被无情的风暴蹂躏了。这是无法忘记的一幕,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追忆,哪怕陷入新的灾难,也决不忘记。倘若有人要封堵她那备受磨难的双唇,那么,就在她忌辰的前一天,让后来人也以同样的方式来祭奠她。她深信,未来的某一天,在这个国家,倘若要为她竖起一座纪念碑,她可以答应这样隆重的仪典,但必须恪守一个条件――&
  “不要建造在我出生的海滨:&
  我和大海最后的纽带已经中断,&
  也不要在皇家花园隐秘的树墩旁,&
  那里绝望的影子正在寻找我,&
  而要在这里,我站立过三百小时的地方,&
  大门始终向我紧闭的地方。&
  因为,我惧怕安详的死亡,&
  那样会忘却黑色玛鲁斯的轰鸣,&
  那样会忘却可厌的房门的抽泣,&
  老妇人像受伤的野兽似地悲嗥。&
  让青铜塑像那僵凝的眼睑&
  流出眼泪,如同消融的雪水,&
  让监狱的鸽子在远处咕咕叫,&
  让海船沿着涅瓦河平静地行驶。”&
  阿赫玛托娃的文字作为那个苦难时代的见证,将苦难的制造者押上了历史的被告席。而人民与当权者的斗争,就是记忆与遗忘斗争的过程。&
  作为受难人的目击者,她在轻描淡写之间抹去了历史的血腥。她珍惜着每一个生命,用温情抒写残暴,苦难已经够深重了,她不希望使苦难更深,就像夜已经来临一样,她不希望天空更黑。她不希望自己的诗成为泼在黑夜中的墨水,使黑夜更黑。不!那不是她的本意,她告诫人们,即便最最寒冷的冬天,也要抓住寒风中的一丝温暖。只要信念不死,心中就会有温暖。&
  她要建造一座纪念碑,这纪念碑应该成为当权者的耻辱柱,不管他们当初怎样掩藏受难者名单,最终还是现出原形。因为,当历史的尘埃落定之后,她一个普通母亲而不是一个诗人的视角,记录下那个时代一个个无辜者被押走、囚禁、审判和处决的全过程。&
  历史过去了。噩梦结束了。但她忘不了那些记忆,她沉淀,发酵,哭泣,最终成为一首安魂曲。&
  她不是为个人安魂;&
  她更是为俄罗斯安魂。&
  六、灵魂最后的华盖&
  很快,二战爆发。俄罗斯民族陷入更加沉重的苦难。死亡的阴影比任何时候更加真实地跟随每一个人。&
  列宁格勒遭到围困,她和一些友人逃亡塔什干,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
  在那里,她又有一段不幸的感情结束——和一个医生无果而终。&
  她又想起古米廖夫和普宁,流浪期间普宁给她写信,表达相思之情,她十分感动。&
  流落异乡的孤独感稍微减少几分。&
  在长久的期盼之后,列宁格勒的局势终于得到好转,她与1944年回到那里。她的心里想着:“终于回家了,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和新鲜”。&
  “二战”,这场人类文明最残苦的病好了。她却发现,在列宁格勒自己又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卫国战争”结束,可是她新的苦难仿佛刚刚才开始。&
  尽管经过大清洗和战争,她把创作的触须由原来的抒情风格伸向个人之外的广阔天地,她的诗歌也更具有了人民性和民族精神。但是她却与苏联文坛的主流精神格格不入,甚至是完全对立的。&
  蓦然回首,整个俄罗斯就剩下她和帕斯捷尔纳克了。&
  在那样的土壤里,一个诗人究竟应该以怎样的姿势行走呢?或者装聋作哑才是好的,而说真话是危险的。然而,她是诗人,宁可不说话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更不愿忤逆自己的精神,忤逆自己就等于玷污了自己的人格。&
  她已经是个高贵的老人,但是,诗使她年轻。仿佛熟透的苹果,芳香四溢,美丽得有些耀眼。&
  那是她的秋天,秋天的阳光不暖,却出奇的凉。&
  与她的众多不幸相似,这次又是以爱情的方式。不同的是这次的爱情格外的凉,凉到她卸下所有的尊贵。&
  这段爱情联系着以塞亚&柏林。&
  以塞亚&柏林是英籍犹太人,后来成为赫赫有名的牛津大学教授,时年36岁,任英国驻苏联使馆的秘书。列宁格勒是他的一个故乡,十岁的时候他离开这里。按他自己的话说:那次回苏联,主要是想了解文艺界的现状。&
  然而,苏联的文艺界令他吃惊。他吃惊地发现,当时在苏联文艺界声望最高的是诗人们。这其中阿赫玛托娃和帕斯捷尔纳克理所当然是最高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处境是最危险的。&
  在拜访阿赫玛托娃之前,他已经拜访了帕斯捷尔纳克,帕斯捷尔纳克的位置和阿赫玛托娃在苏联的位置又是截然不同的。&
  很早,他就崇拜阿赫玛托娃,称之为“悲剧女神”。没想到有机会见到她,在他看来那是恩泽。&
  一切却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发生了。不知是什么火点着了他的神经,他竟然爱上了仍然风韵犹存的阿赫玛托娃。而更加光彩照人的当然是她的诗歌。&
  而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阿赫玛托娃竟然也爱上了他。&
  那一年,阿赫玛托娃56岁。这个年纪的女人一般守在家里,照料儿女,打理家务,淡漠情感,但阿赫玛托娃的青春似乎才刚刚开始。&
  1945年冬天一个飘雪的夜晚,列宁格勒,“喷泉屋”,三楼,一间没有窗帘的小屋子里,穿一身旧衣裙的阿赫玛托娃正在和一个女访客谈话。有人敲门。她起身,开了门。&
  这一开,竟请进了一段传奇式的爱恋,也请进了她后来最沉重的苦难。&
  门外站着的是以塞亚&柏林,当天早些时候他已经来过一次。但是会晤中途被打断。&
  现在,他又来了。&
  阿赫玛托娃把这个小她二十岁的男人请进屋内,等到午夜十分,送走女客人,开始了与他独处。&
  窗外是整个俄罗斯的黑夜。&
  很奇怪的是,仿佛他们见面的第一眼就熟悉到了极至。&
  她居然给他诵读自己还没有定稿和完稿的《安魂曲》,以及《没有主人公的叙事诗》。&
  后来,他们开始谈更多更广的话题,包括二战、苏联、历史、诗歌、生命、价值、理想、杀戮、以及一些故去的人等等。&
  阿赫玛托娃说到:“古米廖夫……”&
  她哭了。&
  阿赫玛托娃说到:“曼德尔施塔姆……”&
  她哭得更厉害。&
  一个在许多人眼里已经苍老的女人,在一个比她小二十岁的男人面前,毫不顾忌地大哭,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头一次相识,这样的事在许多女人身上不会发生。但是,她不是别人,她是她自己――诗人阿赫玛托娃。她已经委屈太久,她已经压抑太深,难道她还不能在属于自己的地方、在一个她认为可以信赖的朋友面前放肆哭泣吗?&
  他们相守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他们才意识到,哦,一个晚上已经过去了。&
  两个男女,共处一室,那一夜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不是肉体上的,而是两个灵魂的缠绕。灵魂的共鸣比肉体上的结合更加热烈,那是另一种“做爱”。而我总觉得,那是阿赫玛托娃的一种“精神自慰”,那是她在和过往的回忆、自己的精神接吻。&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完全地敞开灵魂。多半是爱上了对方,即便不是完全爱上,也是很深程度的,而又在他面前流泪,那的确是爱了。&
  显而易见,阿赫玛托娃爱上了柏林。&
  她写道:“那道看不见的霞光/在黎明前使我神魂颠倒。”&
  显而易见,柏林也爱上了阿赫玛托娃。&
  已经五十多岁,她对爱的渴望依旧新鲜,新鲜仿佛刚割破的伤口。&
  她所需要的爱人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可以说、会说、乐于听她说真话的人。那些真话在她心灵里存放已久的东西,存得太久了,发酵了,太热了,她无法承载了。但是,当时的俄罗斯是不能说真话的。说真话是危险的,或者说,说真话等于自杀!&
  柏林出现了。这个男人当时并算得不上才华横溢,但是他不是俄罗斯人,可以安全地交谈;他会俄文,能够交谈;他了解俄罗斯,有交谈的话题;他乐于听她说话,可以心安地交谈。&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很真诚。&
  仅仅因为这些,俄罗斯的萨福就把灵魂都给了他!她把自己从天上拉到地下,拉的是那样的低,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
  上午,他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一些天过后,柏林第二次到“喷泉屋”见阿赫玛托娃。“喷泉屋”已经成了列宁格勒最森严的“监狱”。由于阿赫玛托娃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和柏林这个被斯大林称为“英国间谍”的人亲密来往,她已经被当局全面监视。&
  阿赫玛托娃想说:“这些天我一直盼着你来。”可是她把话咽下去了,咽下的话刮疼了她的喉咙。&
  柏林说:“我要走了,去莫斯科,然后回国。”&
  阿赫玛托娃,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没有语言。只是感觉到一点冷。她的灵魂又一次失去了华盖。&
  回国后,柏林和她一直通信,表达相思之情。这让苏联当局很不舒服。&
  1946年,阿赫玛托娃一生最大的打击伴着那段爱情拖着的长长的影子来临。由于和柏林交往,她被视为“嫌疑特务”,最终她被开除出苏联作家协会,禁止发表诗歌。同时“喷泉屋”外的监视仍旧继续,她还必须每两天出现在窗口一次,已验证她没有自杀。她失去了高贵的自由,“喷泉屋”彻底成了监狱,列宁格勒也成了坟场。&
  随后,她的儿子也遭受牵连,被再次流放,连离过婚了的普宁也再次被流放,并死在了流放地。&
  关于她的判决,还有人说是因为斯大林在一次聚会上看见人们对她的崇拜,那种崇拜甚至高过对自己的。这让他感到不安。&
  无论原因为何,这样的审判都是屠宰式的,没有温情可言。四十年代俄罗斯的文学清洗就是以处理左琴科和阿赫玛托娃为代表的。&
年苏联局势刚刚好转,儿子已被恢复名誉,并完成了未完成的历史学业。柏林终于再次到了俄罗斯。他想与她见面。她拒绝了,她怕再次让儿子受到伤害。经历了荒诞岁月的人变得格外小心,即便是以自由著称的诗人阿赫玛托娃也不例外。&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这才是悲剧的核心所在。&
  1965年,牛津大学以“自沙皇以来俄罗斯最伟大的诗人”授予阿赫玛托娃名誉文学博士学位,倔强的阿赫玛托娃拖着年迈又糟糕的身体去了。不是为荣誉,而是为了一个人。因为此时的柏林已经是牛津大学的教授,她想去见见他。&
  终于,她在逝世的前一年见到了柏林。&
  她看到柏林成家了,住进了大房子,再也不是她的柏林。&
  阿赫玛托娃捂着苍老的伤痛,自言自语地说:“我的鸟儿住进了金子铸造的笼子。”&
  她在嘲笑,或者在思念。她嘲笑柏林,也嘲笑自己,而思念的是活在1945年的那个喷泉街的柏林。那个柏林是她在黑暗中一丝亮光和温暖。&
  我总是在想,那个黑暗年代的重量到底是什么程度,让这样一个高贵的人把自己放得那么低,因为一点真诚就可以让她爱上一个人,并为此万劫不复。那个黑暗年代的冷酷又到底是怎样的程度,竟没人拿出这点真诚。&
  那个宣称“永远不活在异国的天空下,永远不活在别人的怜悯中”的高贵诗人,那一次竟那样的低,低到泥土里,低得让每一个热爱的人疼得钻心。&
  七、她是最后一个&
  有时候死亡比活下去要容易许多。在阿赫玛托娃那里就是这样。&
  与她同行的众多诗人,历史只留下她一个人,她是最后一个。所以她说:“我活着是为了悼念”。悼念那个时代,也悼念她的伴侣、友人。&
  活着,就是见证;&
  活着,就让人想起那个噩梦;&
  活着,让人警醒,不能让同样的灾难再度发生!&
  这是最后一个活着的价值所在。&
  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和她的关系是最亲密的。尽管阿赫玛托娃一生男人众多。但是,我总觉得,只有他们两个才是一体的。&
  他们之间超过友情,却又无关爱情。&
  1910年,阿赫玛托娃在“塔楼”第一次见到曼德尔施塔姆,这个走路总是昂着头的才华横溢的青年,吸引了她,从那时起他们的生命就缠绕在一起。&
  他们一起参加诗人聚会,讨论诗歌,一起在大街上漫步,坐马车,或者进咖啡馆、酒吧。&
  很早,曼德尔施塔姆就已经写过《致安阿赫玛托娃》,他曾表示过他爱着阿赫玛托娃,阿赫玛托娃也知道他是爱自己和自己也爱的那个人。&
  1945她就曾流着泪向柏林诉说是:“那个爱我和我爱着的人”。或者正因如此,她不会付出爱的行动。因为一旦爱了,她可能失去他,就像她的第一个丈夫一样。&
  对于她,爱是一种距离。而她和曼德尔施塔姆的方式让她亲近。&
  她很珍惜他,于是他们可以和平地谈论一切,就像平常的夫妻谈论柴米油盐,平凡却真切,而他们在一起的方式在我看来也更像一对真的夫妻。&
  作为“阿克梅派”的三个领军,他和阿赫玛托娃、古米廖夫情感异常深厚。&
  流浪国外的日子,他给她写信说:“我想回家,想见到你。你可知道,世界上我能够与之进行想象式交谈的人只有两个--一位是尼古拉&斯捷潘诺夫,另一位便是你。”&
  他指的是他们夫妇两个,而古米廖夫已经走了,世界只剩下阿赫玛托娃。&
  1933年的一个晚上,阿赫玛托娃给他诵读但丁的《炼狱》,发现他突然用手遮住了脸庞。&
  阿赫玛托娃惊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
  她走过去,轻轻拿开他的手。&
  他哭了。&
  她心疼的说:“你哭了!”&
  他说:“因为是你的在读这些诗句。”&
  1934年,曼德尔施塔姆被捕,阿赫玛托娃四处奔走,托人救他,最终没有成行,他被流放沃罗涅日。在被押解上火车的时候,因为没有见到阿赫玛托娃,他哭了,他以为阿赫玛托娃受了比她更大的灾难--死了。&
  他最终死在流放地。死之前很宁静,因为他认为他终于可以在天国见到他的女神了。&
  曼德尔施塔姆在她心中的重量或者可以通过1940年她和密友利季娅&丘科斯卡娅的一次谈话中准确的体现出来。她说:&
  “我这一生中既被许多人夸过,也被许多人骂过,可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悲伤忧郁过.我从来不计较东西发在哪一期--第一期也好,第三期也好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只有一次我是真的伤了心,即奥西普在一篇书评中称我是‘镶在地板上的柱塔僧’那次。可这是由于他是奥西普,也仅仅因为他是奥西普罢了……”&
  她是把曼德尔施塔姆当作自己人的。这个自己的人,只能他爱,或者爱他,但无论他爱或者爱他,都不复存在,因为那个人已经去了天堂。&
  而在俄罗斯,在人间,唯一能与她惺惺相惜、唯有能与她媲美的只有茨维塔耶娃!&
  她们是俄罗斯的两个女儿,一个长在母体之外,一个长在母体之内。&
  她们一个站在伏尔加河畔,一个站在涅瓦河畔,遥遥相望,她唱一句,她也唱一句。&
  后来她在祖国的那边,她在祖国这边,一同哭泣。&
  她们唱出同样的歌声,流着同样的眼泪,肩并肩在俄罗斯的大地上行走,。&
  她们是连体两姐妹。&
  人们这样说茨维塔耶娃:茨维塔耶娃就是诗;&
  人们这样说阿赫玛托娃:诗就是阿赫玛托娃。&
  她们用两种方式创造出同一种伟大。&
  1910年,18岁的茨维塔耶娃出版了诗集《黄昏纪念册》。1911年,22岁的阿赫玛托娃出版了诗集《黄昏》。两个天才席卷了整个俄罗斯。&
  茨维塔耶娃一生把阿赫玛托娃视为标准、偶像,很早就写下了《致阿赫玛托娃》。她称阿赫玛托娃为“缪斯之上的缪斯”、“全俄罗斯最有才情的安娜”。虽然她们此前只有书信来往。但是彼此很了解,也十分关注对方。茨维塔耶娃把儿子莫尔先于自己送回国,就托付给阿赫玛托娃。这是什么样的一种信赖,一种情谊啊!&
  但是她们一生只见过两次面,两次见面可以算是一次。&
  1939年,茨维塔耶娃结束了长期的流亡生活,回到俄罗斯.但是俄罗斯早已经不是她的俄罗斯。她的女儿已经被流放。丈夫谢尔盖&艾伏隆,因为是白军的关系,也被杀害,逃了十八年,最后还是没有逃过一死。&
  有一天,帕斯捷尔纳克给阿赫玛托娃在莫斯科的密友打电话。&
  “安娜在你那吗?”&
  “是的。在。”&
  “有一个人想见她,玛利亚--她已经在莫斯科了。”&
  “我会转告她。”&
  没多久,茨维塔耶娃接到阿赫玛托娃的电话。&
  “你要见我?”她的声音很安详。&
  “你是?”茨维塔耶娃说。&
  “我是安娜”阿赫玛托娃说。&
  “哦,是的,我要……见你。”茨维塔耶娃显得很激动,突然想哭。&
  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想哭,多半是因为爱或者痛;&
  一个女人在另一个女人面前想哭,多半是因为更爱或者更痛。&
  “我去你那里吧!”阿赫玛托娃说。&
  “不,我过去找你。”茨维塔耶娃坚决地说。&
  挂了电话,阿赫玛托娃心里跳得厉害。她终于要见到这个俄罗斯和她最相近的人了。&
  茨维塔耶娃如约而至。&
  她们简单地拥抱了一下,就像两个大难不死的故友,走进内屋。&
  阿赫玛托娃给她沏茶,给她端来水果。&
  坐定之后,阿赫玛托娃说:“你还好吧?”&
  茨维塔耶娃说:“还--好。”她差点哭出来,但努力地微笑。最终,还是哭了,哭得很厉害,仿佛要把一辈子的泪水都倒出来,让这个老姐妹看看。&
  因为她哭,阿赫玛托娃也忍不住。她原以为,她的泪水早已流干了。可是她来了,她的泪水又重新蓄满。两个女人,不,两个诗人抱着灵魂哭泣。&
  那一天,两个女人都没有出屋。&
  天色将晚的时候,阿赫玛托娃送茨维塔耶娃出门。&
  阿赫玛托娃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她是那么的成熟而又高贵,心里却有一种疲惫的欢欣:她为了遭到处罚的儿子来莫斯科奔走。&
  而茨维塔耶娃满面红润,每一个皱褶都填满了久建的欢欣,仿佛忘记了先前的苦难。&
  第二天,茨维塔耶打电话再次约见她。&
  她们一起喝酒、谈天、看戏,手拉着手,沿着莫斯科的大街散步。&
  两个年已半百的女人像两个初恋的小姑娘约会一样,感到依恋和安慰。&
  在阿赫玛托娃面前,茨维塔耶娃真的像个妹妹。受尽恩宠一样的欢欣,但是欢欣却让人心疼。而阿赫玛托娃虽然表现得沉稳、不动声色,实际上在她看来那也是一种恩赐。她一直保存着茨维塔耶娃为她写的诗,最后纸张烂掉,还不舍得扔。在她的心里只有她们两个才是一起的,在高高的天上,其他人都是那么的低。&
  然而,她们的相聚是那样的短暂。因为当天她们就发现有人跟踪,有人告密她们图谋不轨。她们都是“危险分子”。&
  俄罗斯小的竟然装不下两个女人。&
  她们再也没有见面。&
  法西斯的铁骑逼近了俄罗斯,茨维塔耶娃带着儿子逃亡到叶拉布加。&
  很快一个不幸的消息穿到阿赫玛托娃那里。&
  苦难的茨维塔耶娃把高贵的头颅伸进那根让全俄罗斯落泪的铁环,她断然地走了。&
  阿赫玛托娃只能默默垂泪,用诗为她送行――&
  我同你,玛利亚今天&
  在午夜的首都漫步&
  身后同样的人又何止万千&
  却走的无声无息&
  周围是丧钟的哀鸣&
  加上莫斯科风雪的撕叫&
  覆盖了我们的足迹&
  茨维塔耶娃走了。&
  全俄罗斯只剩下她一个人。&
  茨维塔耶娃死后,她长期接济茨维塔耶娃的儿子莫尔,可是莫尔仍旧面黄肌瘦,她十分心疼。那也是她的儿子啊!&
  八、生为诗人,死为诗人&
  她来到这世上,是为诗而生的。&
  她来到这人间,是为诗而受难的。&
  诗给了她灵感,南方给了她善良,大海给了她胸怀,皇村给了她梦幻。&
  普希金给了她诗歌的灵魂;古米廖夫为他的诗歌铺平道路;曼德尔施塔姆在一旁辅佐。&
  她首先是“白银时代”的女神,是“阿克梅的灵魂”。&
  早期,她的诗歌主要是抒情诗。她的笔触细腻而准确,语言简练而生动,情感平实而炽烈。她追随阿克梅派的宗旨,让“玫瑰自己说话”。她反对象征主义的模糊和晦涩。&
  对于别的诗人,只有把语言的碎片组织以来才是诗歌的整体,而她的每一个语言碎片都是整体!&
  “白银时代”足以让她像“萨福”一样高高地站在俄罗斯的土地上。然而那只是萨福,不是阿赫玛托娃。她更像黑暗里出现的女神,苦难的黑色才让她更加光彩夺目。&
  俄罗斯的苦难给了她更多的诗歌营养,也让她在黑暗年代,文字更加丰满,像是呜咽,像是诅咒,像是裹尸衣,给俄罗斯的黑暗盖上一层柔软的黑纱。&
  那些诗歌包括《安魂曲》和《没有主人公的叙事诗》。而在二战期间她甚至写作热血激扬的抗战诗篇,俨然一个斗士一样到前线慰问作战的士兵。&
  这时的她情感得到升华,这种视界的扩大使得她成为一个完整的阿赫玛托娃,也使得她成为名至实归的“俄罗斯的月亮”,那冷冷的光芒温润而坚强,催生无法融化的皎洁。&
  晚年的她境遇有些好转,虽然还处在争议的中心、漩涡的中心。但是苦难已经不再向她靠近。或者说,她经历的苦难足以使许苦难看起来不再是苦难。&
  她的儿子列夫&古米廖夫,1956年被释放,并恢复了名誉。1961年成为历史学博士。并在后来成为著名的历史学家。而各种荣誉也向阿赫玛托娃走来,苏联、欧洲的各界人士都争先拜访她,以至于她的家门口常常排满长长的队伍。&
  她活着,就成了诗歌的古董,成了活化石,成了人人争睹的雕塑。这虽然不是她所愿,但她无法阻止人们的热爱。&
  颇具讽刺的是,她的生活依旧清苦。家里的摆设非常简单,身上穿戴的也是破旧衣服。她也经常四处寄居,没有定所。根据耐曼所说:1956年她去领取意大利文学奖时还是借了阿&托尔斯泰遗孀的衣服。这境遇委实让有感到心酸。这些在别人看来是苦难的东西,对她而言,已不算什么了。&
  1966年3月,阿赫玛托娃在俄罗斯,瞪着如一口老井的眼睛,那眼角的妩媚和眼内的房水已经被时间和苦难汲尽了。她的身体已经很差了。一盏横黄的灯,在晚风中摇晃。&
  一天傍晚,友人给她送饭。吃了两口,她就停下了。她吃不下,感觉饭没味道。&
  她说:“饭太冷了,帮我热一下。”&
  友人热了饭再端过去。她还是不想吃。&
  她说:“放这里吧。我一会吃。我有点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友人出去了。&
  过了一会,她突然大声地把友人叫进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说:“我想见儿子。”&
  友人心里一怔,有种不详的预感。&
  坐了一会,她说:“算了,不见了。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下。”&
  等友人再进来,她已经停止了呼吸。那么快,快得连儿子都来不及通知。&
  她去世的那一天正是斯大林的忌日,3月5日。有人因此说,斯大林死了都没有放过她。而她到了阴府,就会驯服地听从他吗?&
  阴府没有专制,但是阴府有诗歌的荣耀。&
  因为普希金早在那里设立了她的位置;&
  因为古米廖夫早在那里张开了欢迎的双臂;&
  因为普宁、曼德尔施塔姆、茨维塔耶娃以及更多的朋友早在那里列队等候。&
  她一去,普希金的太阳,她的月亮,以及众多的诗星将阴府照得温暖如春,她会在爱和不爱之间、在爱和被爱之间、在爱和恨之间重新抒写她的激情,重新亮开她的嗓音。&
  她一去,夜莺再也不会疲倦。&
  她真的去了。谁都不通知,也没有遗嘱,她就那样毫无挂牵地去了。因为一生挂牵的东西太多,最后,所有的挂牵不再是挂牵。她把所有的挂牵交给别人去挂牵。&
  她的墓不在她生命的南方,也不在她生命的皇村,而是在她多灾多难的彼得堡!&
  这是她的宿命。&
  坟墓凝固了她的一生:石片覆盖的土坟,坟头上有巨大的十字架,一堵石块垒成的墙,墙上有阿赫玛托娃少妇时的白色浮雕像。&
  那是她对俄罗斯说不尽的爱;&
  也是她对俄罗斯有说不尽的怨。&
  她是以诗人的方式死的,她的死亡孤独而沉重,却又有些安详。&
  对于她,活着是一种责任,就像中国的巴金一样。然而活着的她不是火炬,也不是俄罗斯的魂,她活着更像是一种祭奠,对俄罗斯苦难的祭奠,自己却一无所有。&
  死后,她在苏俄仍旧长期受到争议,没有得到应有的位置。甚至连“俄罗斯近代文学史”都很少提及她,即使提及也是简单的归于“闺房诗人”。&
  这是多么讽刺的沉重!&
  这是多么沉重的讽刺!&
  但世界不会忘记她!爱诗的人们不会忘记她!历史不会忘记她!&
  1989年,她诞辰100周年的时候,在柏林的推动下,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这一年定为“阿赫玛托娃年”。&
  这让爱着她的人们感到欣慰。然而,对于阿赫玛托娃或许这并不重要。对于她只有一个墓穴,静静地温暖着她。活着的时候,她感觉世界太小,大不过她的俄罗斯,俄罗斯才是她的祖国。现在进入墓穴,她感觉世界真大,因为她的灵魂升在天国。&
  我亲爱的朋友啊,如果你有机会到俄罗斯的大地上行走,千万别忘了在俄罗斯的原野上夜晚看看夜空的月亮。&
  满月,那是阿赫玛托娃,&
  残月,那是阿赫玛托娃,&
  无月,那依旧是阿赫玛托娃。&
  (本文选自《俄罗斯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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