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评价左小祖咒原名?


文/莫逆
《四大名著》会不会成为经典名著,且留给后人去评说。一个唱了半辈子歌的老艺人,年年发片,年近半百还来个四连发,四张专辑中,《甘露者》九首,《神仙会》七首,《蒙娜丽莎》和《江湖》各十一首,一共三十八首。这是什么样的老革命精神?
二十多年过去,功业既许,名节自负,也看惯了歌台舞榭、神鸦社鼓。走过多少路,脚上就有多少土。江湖永远是那个换汤不换药的江湖,风云诡谲,天宽地阔,能借过来栖身的,也依旧不过是立锥之地。炼了这许久的肝胆,吃了这许多的油盐,活久见,风云变幻,时过境迁,世态炎凉,生死有命,神仙也有门可罗雀,霸王也有楚歌四面,何况光脚浪荡的匹夫。命运赐予曲折,时光恩赏洞悉,总要心领神会,才对得起这份十面埋伏的厚礼。
从头到尾听了五遍,我确定,这是一部典型的左小祖咒作品,但又不是一部似曾相识的左小祖咒作品。燃烧过的荷尔蒙、多巴胺和卡路里都散落在记忆的沟沟坎坎里,就连结石也成了舍利。一次又一次脱胎的遗迹混合出这部四合一,它讲的不再是肉体,而是结晶体。
左小祖咒在这部专辑前特意写道:
“谨将这部巨作献给《走失的主人》《庙会之旅》《左小祖咒在地安门》《狂犬吠墓》的听众和读者。”
这些都是他最早的作品,难道和这部《四大名著》有什么关系?
既然随便唠唠,不如从头开聊。
上世纪九十年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群雄并起,有人走出了无地自容,有人依旧梦回唐朝,有人掌握了无能的力量,有人在学平克·弗洛伊德优美地拆墙,有人为了凹亨德里克斯的造型苦练臂膀和腰,而那个时候的左小祖咒,是一把带着吉姆·莫里森森森寒气的伽马刀。
1993年,左小祖咒扛着吉他和打口带,踢踏着来到了京城苟延残喘的城乡结合部,从此与东村的明月、小铺的鸡犬为伍。各路名号古怪的真假豪杰,交汇在这粗糙冷峻、蠢蠢欲动的民间艺术江湖。这是个野心勃勃的时代,敢打敢拼,敢想敢干,投名状林立山头。三教九流的见风使舵,阳春白雪的虚与委蛇,司空见惯。有人踩了狗屎一跤摔进当代艺术史,成了上流人群,也有人打了鸡血依旧运转不灵,只能蹲在场外摆摊算命。镶上金边的开始排座次分酒肉,埋没草莽的开始递帖子拜码头。左小祖咒船上长大,自小是浪里白条,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时代的洪流里耍得开心。
《为无名山增高一米》后大家鸟兽渐散,无名山又回到了原来的海拔。后来有人又给无名的池塘增高了一米,后来又有人给另一个无名山增高了X米。皮笑肉不笑地讲冷笑话一直是艺术家的绝活。左小祖咒不是不会搞笑,也不是不懂推杯换盏,只是他心气太盛,底线太高,始终学不会笑里藏刀,在桌子底下算细账。折腾了一番,他决定不在人满为患的当代艺术山头继续恋栈。别人视他如恶犬,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个儿嗓门虽大,却心肠太软,机巧虽多,却心眼太实,既受不了别人的使唤,也干不了蒙人的买卖。
船上度过的孤寂童年,让他看到了春花秋月的美,也看到了无名死亡的悲伤。他相信眼泪,但不相信命运,就算忐上忑下的命运有主宰,也要由自己代拆代行。
而要想自由自在,只能给自己找一条别人走不了的道。
江湖手册里写道:不按别人的套路出招,是开宗立派的第一招。
《走失的主人》就这样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怪腔怪调,怒吼狂飙。
“清晨里 / 娇媚的阳光 / 囚起农场看报的杂工 / 有一群狗用忧郁的眼光 / 在寻找他走失的主人”
——《走失的主人》
看客兴奋莫名,嘿,这是啥玩意儿?真他妈迷之带劲!
回过头再看有关《走失的主人》这张对左小祖咒和中国摇滚史而言都具有标志性色彩的专辑的一些媒体评价:“一种肮脏病态美学”、“唯美的刑台”、“是偏执狂最极端的深思熟虑式朋克”、“既有暴烈的先锋之声又有至纯的感性抒情”、“NO的污秽诗篇所表现的是一个世纪走向终结时,人们复杂的心情,像中国白喜一样,是在葬礼上的一次热闹非凡的吹吹打打”、“是探索家精神与诗人气质的完美结合”......
无不语不惊人死不休,荒诞得不明觉厉。
这张专辑被《通俗歌曲》等杂志评为年度最佳华语唱片奖,后来还入选了中国流行音乐20年十大摇滚唱片奖。这时,这个十五岁就离家闯荡的摇滚青年,有点像《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阿飞,来历不明,却一出剑就震动四野,旁门左道斜目而视,名门正派也开始发来英雄帖,在酒桌上多留出一副碗筷。
头开得完美,左小祖咒随后彻底释放野性,上天入地,一路炸雷,在中国摇滚这片刚刚开荒的绿林里风生水起,成了不大不小的混世魔王。
就在大家期待他再次火力全开时,他却牢记不能按牌理出牌的金玉良言,收敛爆裂,把庙会之旅办成了诗一般的交响盛会。
《庙会之旅》中的九首歌即便放到如今考量,无论是思想性、音乐性还是歌词的表现力与穿透力,都依然是上乘之作,虽然当时由于某些历史原因,制作受到了大量限制,发行效果也打了许多折扣,却仍不妨碍它成为中国摇滚的前沿经典。
在这个庙会里,没有虫叮鼠咬,没有柳绿桃红,没有剑拔弩张,只有出人意料的沉重沉思的严肃和深情深邃的悲怆。
“让我帮你把时间浪费掉 / 现在我们一同把双手举起来 / 举起来放下 / 放下来再举起来”
——《皮条客》
“我投降在襁褓里 / 在出神地望着你”
——《苦鬼》
“你试图通过长时间的沉默来贮备力量 / 以便疏通思想来宣扬他们高尚的灵魂......你企图通过短时间的狂啸来创立经验丰碑 / 以便打开隧道通告他们”
——《冤枉》
“他说,我不是他们中的我们 / 他们恨我剽窃他的脸 / 他们恨我剽窃他的脸”
——《家父》
“她世界最后一颗月亮昏睡在你窗前 / 赞美吧,被沉默牵引的你和失意的人们 / 她世界最后一颗月亮仰卧在你窗前 / 亲吻吧,被誓言捍卫的你和可爱的人们”
——《羞辱主义》
“美好的一天开始 / 美好的一天结束 / 它在慢慢地向着你爬来 / 在慢慢地向着你游来 亲爱的 / 这美好的一天 / 太阳伸出他的右手提起你的旧鞋”
——《莫非》
很难想象,这部深刻有力的作品,会来自一个自称没文化也没怎么读过书的人?
说《四大名著》,为啥说这么多的《庙会之旅》?因为这张专辑真正奠定了左小祖咒,它跳出了《走失的主人》用力过猛的符号意识,更广泛,更细腻,也更深刻地投射出了左小祖咒真实的潜意识,浪漫与现实共生,批判和怜悯同在,它大胆地呈现出了强悍之下的柔软,既给了作品以丰满,也给了人性以周全。
没有这些元素的确立和凝聚,使之成为艺术的底色,就不会有左小祖咒后来对自己不断的突破和蜕变。随后充满现实批判和讽刺的《左小祖咒在地安门》建立在这之上,当下的《四大名著》也建立在这之上。《庙会之旅》,是《四大名著》的后果前因。
优秀的作品自有其生命,不会被作者栓死,而作者也不可能在作品里把自己完全隐藏。左小祖咒用《庙会之旅》这面旗,堵了隔岸观火和暗度陈仓的一切后路。
但,同时这也让他暴露——原来这个家伙并不是自我标榜的中学辍学、空有直觉和本能的莽撞杀手,而是一个掩藏了身份的“知识分子”。原来他也可以用来期待。
问题就这么慢慢来了。
下界邪神一洗弼马温张扬胡闹的土气,不再靠筋斗云,而是举着请柬,气定神闲地进了蟠桃会,开始成了小众精英和社媒旗手,成了颁奖礼的常客,成了名利场的“时尚先生”,居然还成了“中国最美50人”,离谱得是十分相当非常可以。这是糊里糊涂登上了潮流的舞台?还是处心积虑终于兑现了权力的招安?总会有人抛出这个问题。一扇门打开了,另一扇门就会关上。有人喜欢,就有人厌恶。天道如此,天道不欺。
人只要进入某个角色,就只能照着剧本往下演,不管是多大的角。演得久了,就成了套路,彼此油腻,彼此默契,眼神随时能对上,眼泪随时可以挤。花花轿子人抬人,顺风顺水,不懂事的,谁给你发盒饭?人生大戏开锣,全凭演技揣摩,想本色出演,除非上头有人。这条成功产业链上,就两句真经: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刨的坑自己埋。
而另一方面,虽不能凭阴阳如反掌博古通今,但左小祖咒确有拨乱反正乱中取胜的本领,以及好勇斗狠的劲和同舟共济的情,相熟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数十年如一日的仁义和真诚。这些既有本性,也有天赋的古怪异禀,加上流血流汗从江湖讨回的防身术,关键时刻,足以保命。只是,当一个人见过的黑暗足够深,受的伤足够多,伤痛就会变成条件反射,再难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必然会养成眼观六路的机警,这种机警是野兽的本能,但,也是野兽的桎梏,它让你死死盯着周围三五里的风吹草动,松弛不了僵硬的脖子,也看不见更远的世界。
多少风流人物,半道被雨打风吹去,就是因为空落了知觉,却缺乏登顶的韧性和远见。
唐吉柯德必会在虚妄的搏杀中折戟,马鬃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也将不堪重负。
江湖手册里写道:不要听剑的,更不要让它脱手。
就算与你不谋而合,也绝不能成为别人的高音喇叭,否则你将失去舌头。
每个人,都会被角色绑架,不管你是多大的角。
动物再凶猛,无敌的也只有时间,横扫万物枯荣,最后把给你的玩具,连同你的皮囊一并收走。但公平的也只有时间,不管你是贤良淑德还是无赖泼皮,你的一秒不比他多,他的一秒不比你少。秒杀一切,不给任何人特权。所以你真正要对抗的,并不是那三五里出没的鬣狗,而是时间给你布下的这道局,而你唯一能做的,是在它收走剧本前,提前写好结尾,天纵地遁,跳出这道轮回。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显而易见。显而易见到大多数人都不屑一见。只有大智和大恶的人看得明白,因为他们一直在问自己这三个古老而基本问题:是谁?去哪?走哪条路?
而更多的人只会问:“一个男人要走多少路,才能倒在一个又一个女人的身上?一个鸽子要飞过多少海洋,煲出来的汤才够滋阴壮阳?”
二十多年过去,此时已非彼时,没人能停留在原点,走也得走,不走岁月的鞭子也会抽着你走。唯一可能不变的,只有本心,当然前提是你有足够的定力走进潘神的迷宫。
从底层杀上来的人都有入世的本领,难就难在通关通到一半时有没有转关的认识。
骑上猛虎自然要先制虎,但王图霸业是最猛的春药,你制了猛虎,却养出了心魔。王阳明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心魔最擅长的就是投其所好、欲擒故纵,按摩你的小理想,预支你的小确幸,抚慰你的小忧伤,让你在楚门的世界里百千爽,让你心悦诚服自甘摆布还自以为无所不能。从此人生幻境如荒漠里的海市蜃楼一般美轮美奂。万物生长,万物疯狂,世界绚烂,世界肮脏,人我众生共济命运,地狱天堂共享荣光,你越来越认定自己正脚踩真理的两岸,进退自如。
当你成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时, 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又或者你的眼前已经没有了真正的敌人,它们都是你借尸还魂的道具,你误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多少英雄豪杰,最后血祭了自己,从此魂飞魄散随波逐流,成为金光灿灿的人偶。
江湖手册里写道:舍胯下虎,治心中虎,反持剑尖,才能扭转乾坤。
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你自然就会知道,生死大事装不了蒜,虚张声势也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天命已知,如果还不能做到元亨利贞、表里如一,那往后,必然就是个分崩离析的悲剧。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是强者的命门,也是弱者的借口。成名人物的圆滑和世故,基于生态圈里利益的共生与共谋,上不能得罪大人物,下不能得罪小粉丝,戴着面具跳舞,为生意构建人设和品牌,一手李代桃僵,一手草船借箭。
就像更多的人会喜欢棒打妖魔的齐天大圣,而不是端坐神坛的斗战胜佛,人们对一个异类符号的象征意义的可利用价值的关注远大于该人的本色。
而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同时面对生存的压力和造神的迷情,他必须以小心谨慎换取游刃有余,公开保持嚎叫的亢奋,暗自舔舐失血的内心。
在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的轨道上,这是无解的拧巴。一旦失去奔突撕咬的凶悍,猎犬将随时可能倒在自己人的刀下,不会有人去收殓一个损落利齿的猛兽,就像不会有人体谅一个凡人鸡毛蒜皮的危脆和弱不禁风的哀鸣。
好在左小祖咒是块滚刀肉。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滚刀肉不怕凶险,只怕挨得不明不白。好在他记得一无所有的时候,也记得,要永远记得一无所有的时候。
只有一无所有的时候,本色才是赤裸裸的本色。
时间是个冷酷的旁观者,他需要这个冷眼凝视的夺命杀手提醒他:人心难测,深渊在前,而你已生华发,人困马乏。刀砧之下,贩贾之手,在操纵与被操纵,愚弄与反愚弄的浑浊中,时代的疴疾、生命的局限、人性的弱点,翻来覆去左右互博的自己,难道你还没有看透?楼起楼塌,花开花谢,一念之间。你还有几个鲜衣怒马、神惊鬼怕的十年?
影帝是对表演技术的肯定,本色才是对人物的褒奖。本色是不需要出演的,本色不是演员,本色是导演。前半辈子,你可以是很多个角色,但后半辈子,你只能是一整出戏。想要杀青,你得是个真正的人物,敢革自己的命,敢对任何人说不。
想当年,生活捉襟见肘,环境限制丛丛,左小祖咒却在冤屈和冲突中,依靠本性和本能写出了《狂犬吠墓》这部现实和奇幻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仇恨的小说。如今,是四大名著还是一张无名专辑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它是不是回归了那份初心,八千里路,是不是一个等身,三百条短裤,在不在同一个裆下。
江湖手册里写道:剑的速度,只能决定胜负,剑的方向,才决定生死。
无大破则无大立,破大局,只能对自己下狠手,动杀机。
走心,不难。难的是,心让你走。你得服它,它也得服你。
你得有忠恕。心无二心,意无二意;了己了人,明始明终;将心比心,推己及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有所欲,成全他人。
一个人如果没有自我警醒的直觉和自我洞察的本能,是一定成不了事的。
左小祖咒这些年最厉害的地方,并不是一张接一张的流水作业,也不是一场接一场的巡回路演,而是他用超乎想象的自律自控,一点点剥离身上多余的脂肪,一点点打碎人设的泥胎,不断审视自己的创作根源,反省作品与人生的自洽性。
这确实不是一个莽汉的人设,但它是左小祖咒不太为大多数人所知的本色。在他安静的工作室里,他既在努力接近本心的思考中享受自己,也在努力打破习惯的约束中不断蜕变自己。
不论是摇滚、配乐还是最近搞出来的嘻哈,都只是形式。在创作上,左小祖咒随心所欲,不懂什么叫限制。所以他的作品风格,既有再现底层凄苦、批判权力丑恶、为边缘族群发声的现实主义;也有凭借直觉与下意识、独白与潜台词,用象征强化精神的表现主义;还有凸显人性自由和解放、意志勃发、感情炽热的浪漫主义;以及外喜内悲、外癫内醒、外俗内真的荒诞主义。尤其是最后一个,贯穿始终。
“我生下来就是个噪音,无聊和荒诞就扎根在童年记忆里。我是在船上长大的,别人还在小学时我就跟着父母跑船,沿着长江、运河、太湖、巢湖这些华东水系走。父母干重活,我干杂活。晚上总有人上船偷东西,运什么偷什么。水面上死人也经常见到,随随便便就死了。我小时候会什么呢?我会喊,嗓门特别大,没人喊得过我。我留下第一个荒诞、无聊的作品,可能就是长江上,一个小孩在对着掉下船的尸体扯着嗓门大喊。”
这是他对童年回忆的陈述。
“到底是我荒诞,还是这个世界就是荒诞的?”
这是他对存在的反诘。
他的冷嘲热讽也好,语重心长也好,囫囵吞枣也好,抽丝剥茧也好,情真意切也好,没脸没皮也好,其实都是同一个内核驱动出来的产物。
这个内核,用加缪的话说,就是:“荒诞运动,反叛运动,所有这些……其目的是同情……也就是说,归根到底,是爱。所以在荒诞作品漆黑的世界背后,总能看到一个反抗绝望的英雄,或者痛苦挣扎的灵魂。”
左小祖咒之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左小祖咒,就是因为这个内核没有变。也正是因为这个内核的存在,才让他每到瓶颈,最终都能找回本心,绝地反击,绝境重生。
没有爱,就没有批判。没有爱的批判,只是咒怨,只是厮杀和自相残杀。
很多人转发过他那首《最高处》的前四段歌词:
“当你忘了自己的过去 / 满意自己的现在 / 漠视自己的未来 / 你就站在了生活的最高处”
“当成功不会让你太高兴 / 失败不能把你怎么样 / 平淡不会淹没你时 / 你就站在了生命的最高处”
“你可以忍受一时不快 / 忘记了使用自己的权力 / 关切他人的不幸而专注于拯救和安慰时 / 你就站在了精神的最高处”
“当你以微笑的心想到了过去 / 以希望的心向前看 / 以宽厚的心向下看 / 以坦然的心向上看时 / 你就站在了灵魂的最高处”
可能他们中的某些觉得这几段词很够鸡汤,还没什么饲料味。
但其实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三行:
“朋友啊 不要把自己装得像个高明的天使 / 分明站在了人群的最高处 / 怎么可能听不见孩子们的哭泣......”
前面四段是识见,后面三行是慈悲。
这是左小祖咒第一次如此系统地在歌中谈论一个底层认知和价值判断。
而恰是这些,构成了《四大名著》的主梁。
这个转变非常重要,它将模糊变成了清晰,把尖锐变为了厚重,让点线汇成了面,如此才足以承载《四大名著》的庞大架构,成为它的价值依托,让它的主色不再是荒诞。
只有既站在最高处,又站在最低处,才能让他得以用最朴素的形式,解脱风格化的束缚,让表达变得无限充沛和自由。
德国新表现主义大佬吕佩尔兹说:“艺术是生命的表达,艺术不是概念。”
而生命是一段段质朴的情感,一个个真实的细节,而且首先,它必须是信仰。只有上升到信仰高度的生命,才是趋近完整的生命。
爱情和信仰,是世间最无价的两样东西。
“爱情是你好再见 / 直到我们再次相见 / 死亡是窗口阳台 / 等到我们跳下阳台 / 有人哀求有户窗口 / 有人乞求高高阳台 / 爱情对死亡开始怜悯 / 怜悯给爱情烧上纸钱”
——《媚笑阳台》
“我什么也没法子给你 什么也没法子给你 / 每个人都很差劲 但可能不包括你”
——《新长安》
在《走失的主人》里,左小祖咒也写爱情,但那些爱情是冷的,是疏离和灰烬,是理性的论断,缺少扎心的浪漫和充实的情感。
不过这个好办,魔王是双鱼座,天生知道情为何物。
“对于这个世界,你相当的古怪 / 对于我,你一点也不奇怪 / 对于这个世界,你是一个麻烦 / 对于我,你就是整个世界”
——《忧伤的老板》
“你若是要嫁人,不要嫁给我 / 因为你和我一样,要的太多 / 除非你得到的,全部失去 / 像赤贫的石头,像赤贫的石头”
——《当我离开你的时候》
“我要叫你一声好姑娘 / 并且抱紧你 / 不让你混同于其他的好姑娘”
——《好姑娘》
“我会爱她一生 / 我没有别的事儿了”
——《当你需要的时候》
“小莉啊 / 我愿意做你的小傻瓜”
——《小莉》
啧啧,真是爱情金句的推土机。
江湖手册里写道:剑法要走心,剑招要找软肋。
左式情歌深谙此道,时而平铺直叙,时而辗转迂回,时而信誓旦旦,时而肉麻兮兮。合在一起弄本书,就叫《一个爱情偏执狂的真情告白》,我看可以。
杀心可灭,春心不死。
到了《四大名著》,爱情依旧此起彼伏,如火如荼。但,不同的是,它变得朴素、直接、热烈,它与信仰几乎合而为一。
“她今天来我家 / 家里空荡荡 / 有了她感觉世界都被填满 / 她当着我的面脱下了衣裳 / 我的心花开在她的红裙上 / 我会发疯吗 一定会发疯呐......还会再见面吗 / 我的世界为你留下 / 我会发疯吗 一定会发疯呐”
——《我会发疯吗,一定会发疯的》,来自《四大名著之I 甘露者》
“她的爱总是出现得那么突然 / 打破这月黑风高 / 我会永远爱着她 / 我愿和她缱绻缠绵在夜下 / 被狂风的亲吻笼罩 / 我会永远爱着她”
——《我会永远爱着她》,来自《四大名著之III 蒙娜丽莎》
“啊 世上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 啊 世上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 丽莎 为什么我这么不疲惫呀 / 啊 世上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我的嫂子叫丽莎》,来自《四大名著之III 蒙娜丽莎》
“我要追你到天边 / 日月交替不停息 / 自从那天见了你 / 神魂颠倒心不离 / 跑马呀 奔腾呀 / 车轮子都快飞起来了呀......自从那天见了你 / 生命轨道出奇迹 / 跑马呀 奔腾呀 / 车轮都快烧起来”
——《小马颠车唱起来了》,来自《四大名著之III 蒙娜丽莎》
“有多少个世纪没有人去爱你 / 多少个世纪都有人来逗你 / 都有人来逗你 / 我只想静静地抱着你”
——《大哥原来叫蒙娜》,来自《四大名著之III - 蒙娜丽莎》
“暴击我 每一枪正中我的红心 / 暴击我 每一枪正中我的红心 / 时间它很贱 会让你等到长眠 / 我们再不相爱全城都要失恋”
——《极致来自西伯利亚》,来自《四大名著之IV 江湖》
“喜欢 那就别伤感 / 当我熟睡 你用抚摸把我思念”
——《雌雄大盗》,来自《四大名著之IV 江湖》
简直不疯魔不成活。
情不得是苦,爱别离是苦。只有最诚实的接引,最彻底的深入,最平和的告别,最善意的歌颂,才是历经之福。
不回避最真实的惋惜:
“她说她永远在我身边 / 她说她永远在我身边 / 她曾经就在我身边 / 她曾经就在我身边 / 她曾经就在我身边”
——《不要问我是否来自香格里拉》,来自《四大名著之II 神仙会》
“言语难以诉尽我爱你 / 你为何无法就相信我一次”
——《言语难以诉尽我爱你》,来自《四大名著之III 蒙娜丽莎》
“要是没有和你相遇该多好 这是我最后悔的事 / 要是没有离开你多好 这是我第二后悔的事 / 我很庆幸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放弃了你”
——《因为你西行》,来自《四大名著之 I 甘露者》
“你不用告诉我你会飞 我就知道你有翅膀 / 爱情不在乎你怎么想 我在乎你怎么想 / 爱情 它不在乎你是怎么想 / 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它不在乎我是怎么想 / 我们的时间被融成一团沼泽 / 消耗得越多 陷得越深”
——《爱情不在乎你怎么想》,来自《四大名著之IV 江湖》
但最终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愿你一生有好人陪伴 / 愿你一生有好玩儿的人陪伴 / 没有你的地方是他乡 / 没有你的闲逛是流浪”
——《阿哥是个甘露者》,来自《四大名著之I 甘露者》
“说好的 我将一直是你的 / 一直的 一直的 / 说好的 你将一直是我的 / 一直的 一直的 / 说好的 我将一直是你的 / 此刻 此刻 / 说好的 你将一直是我的 / 此刻 此刻 / 我说我爱你 我说......整个世界美好 并且温暖 / 整个世界美好 并且温暖”
——《说好的》,来自《四大名著之III 蒙娜丽莎》
“思念并不可怕 / 怕你再不牵挂 / 爱情并不可怕 / 怕的是你心中没有爱 / 悲伤并不可怕 / 怕的是你强颜欢笑 / 失恋并不可怕 / 怕的是你争锋相对......你可以再次被爱 / 生活一直在继续 你可以再次被爱......你并不是一个人 你可以再次被爱”
——《你并不是一个人》,来自《四大名著之III 蒙娜丽莎》
“随喜是自由 强求是痛苦 / 飘飘欲仙 爽上天 / 不一定非要让我在你身边......”
——《欢喜心》,来自《四大名著之III 蒙娜丽莎》
“愿我的保护与你同在 所到之处都是彩头 / 梦想成真善良守护 / 让你永远发光发热 照亮阳光辐射不到的云层......愿你比任何人运气好 和喜欢的一切在一起......让你的烦恼抛在九霄云外 痛苦悲伤与你远离 / 皎洁月光下 火红灯笼下 / 都是你幸福的剪影 / 愿你永远有颗年轻的心 / 愿你前行的路上铺满真理”
——《愿你》,来自《四大名著之IV - 江湖》
他把爱情,纳入了一颗卑微入尘同时又甘霖滋润的心。
左小祖咒曾在《姑娘 我偷到神的钱包》中写过一句充满诗意的歌词:
“我们都是神的孩子 / 会走得像风一样快”
轻快的孩子,充满纯真无邪的灵动。
摇滚的核动力就是赤子心性,以真纯之美,粉碎诸魔诱惑的封印。却几何时,人们开始避讳谈论那些稀有的品质,向下卑躬屈膝,向上俯首称臣,摆姿态,造话题,末日与盛世共用同一张版图,用荧光棒吊打人间苦难。
习气重,自然就会被万事万物激发的情绪牵着走,一生都在跟风车蛮斗。真假,善恶,是非,得失,都与利益等量齐观,人生的船在苦海里一再抛锚。看不破,也甩不掉,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个抱着一堆越来越多、越来越重的乱七八糟,跌跌撞撞,直到精疲力竭。
人生如逆旅,我亦为过客。罗汉升天,烟尘落地,在时空的无极之下,所有人的际遇都不过是须臾之会。门前雪,瓦上霜,几十年道场,除了自性各度,哪有什么救世主。
在阿波罗和狄俄尼索斯之外,神还有其他的孩子。比如普罗米修斯。
只有少数人会不自觉承担起天地万物共同的命运,一边是真如的放浪形骸,一边是舍我的忍辱负重。苍凉是江湖的底色,繁花等着爱花的人,干涸的泥土,等待血肉与灵魂。
“生命最终都要离去 / 我看见你亲吻凋谢的花朵”
——《吹口哨》,来自《四大名著之IV 江湖》
江湖手册里的最后一条是:放下剑,用你的肉身做鞘,从此无法,无天,无胜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 把自己当成别人是无我 / 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 把别人当成自己是慈悲 /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 把别人当成别人是智慧 / 怕你是鬼怕你是债 / 把自己当成自己最自在”
——《把》,来自《四大名著之I 甘露者》
去者不纠不缠,若离,若即;来者不盼不期,随遇,随喜。
如此才是大智慧,大无畏。
《四大名著》里的音乐真的非常优美。作为一名歌者,左小祖咒一直在避免自己的创作沦入套路,每次讨论音乐时,他的眼神都非常严肃,他敬畏自己心中的那些光芒。
《四大名著》里没有多深刻的理论,也没有多博大的理想,全都是普通人的真情与救赎。没有超人、庸众、奴隶的分别,他们可能同时是一个人。没有摧枯拉朽的英雄,没有神机妙算的先知,没有蝇营狗苟的市侩,没有生杀予夺的恶徒,没有逢迎,没有批判,没有可怜,没有自嘲,不靠贩卖激愤来装裱个性,也不靠制造痛苦来保持清醒,只有深情款款,婆婆妈妈,满含善意地讲述一个个哀而不伤的关于内心的故事。
任世间的风去风又来,阴晴圆缺,风月来了跑花腔,风雨来了走荒腔。
任人生厚实如沃土,人心粗粝如飞沙,人性摇摆如劲草,任凭风浪起,只道是寻常,坦坦荡荡,逼近苍凉。
音乐很简单,只要有心,就能随心所欲,随便取一勺,就是沧海。有一次在街头碰到一位唱秦腔的艺人,观者寥寥,他却旁若无物,顾盼生情。事后聊天,我说你是不是平时不管有人没人,都想唱就唱?他回答:“不是因为我想唱,是因为心里有歌。”
心里有歌,这才是真的歌者。
拉拉杂杂扯了这么多,就用《四大名著》中的这首《狗牙的故事》的歌词来做个结尾吧:
一个老阿妈,是非常虔诚的佛教徒
因为她一直在国外,她知道伟大的佛陀释迦摩尼佛是出生在印度
她的儿子每年都是去印度开很多会
有一天她告诉儿子,说我希望你去印度的时候帮我带一个佛祖的加持物回来
第一次儿子回来的时候他忘了,第二次母亲又叫他,他的儿子又忘了
第三次母亲说我此生对你没有任何别的要求,我求求你,你当我是妈的话,帮我这个忙吧
她深切地哀求儿子,帮我带个佛陀的加持物回来
儿子由于在印度的生意繁忙,结果又忘了
快到家时想起当初妈妈非常诚恳的恳求,每次他没有带回去,妈妈的悲伤情绪
他一想到要空手回去是不对的,那怎么办呢,他一直在琢磨啊,一直在琢磨啊
琢磨着刚好有一个流浪的狗狗死在路边,他看到这个狗狗心里想
对呀,佛教徒好像特别喜欢、爱佛的牙齿、高僧的牙齿,那他就想了一个招儿
赶紧把狗牙撬了带回去,放在一个很深很好的橱子里
妈妈一见儿子问起这次你带佛祖的圣物了吗,儿子说:带了啊,妈妈
他去很深的地方把狗牙拿了出来,然后他妈妈坚定不移的对儿子充满了感恩
把狗牙好好地放在了佛堂里,放了很多年之后呢狗牙生出了很多的舍利子
并且老阿妈临终的时候屋子里充满了很多奇妙的彩虹的景象,离开了这个世界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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