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女主先心动,男主很爱女主但女主很冷淡的小说一开始对女主冷淡,后来追妻火葬场的小说?

独立富家小姐×高冷塞北将军/倒追/这是我另一篇文(主页里上个回答)衍生出来的独立的一篇,不过不看上篇也不影响观看哦~1.
有个人爬上了我的床。
我一骨碌翻身将来人用被子罩住,柳眉倒竖喝道:“哪里来的大胆登徒子,竟敢爬本小姐的床!”
“哎哟哎哟。”
小富在被子底下哀嚎,盯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满脸郁闷。
“楚妍姐姐,除了我还会有别人爬你的床吗?还是说你比较想来的人是沈将军?可省省吧!”
我叹了口气,只能放开她。
“楚妍姐姐,外头又下雪了,当真好冷呢,我们睡一块还能暖和些,”小富往被窝里钻了钻,“漠北的风跟刀子似的剌人。”
来漠北是我一时冲动的决定,一个多月前,在茶馆楼上,听闻有位将军回京,我便朝着街上看了一眼,这一眼却是不得了。
那男子身披黑色漆光鳞片铠甲,身材十分挺拔健硕,面若刀削斧劈,腰间别着一把长刀,深邃的眉宇下是双比鹰隼还要锐利的黑眸,泛着城中公子哥儿一辈子也难以拥有的肃杀之气。
他像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忽然抬头往这儿看了一眼,同他目光相接的短短一瞬,我的心砰砰炸开,竟是头皮一紧,连忙背过身去,脸色通红。
因这一眼,我对一见钟情这一说法从嗤之以鼻,变成了深信不疑。
他定然就是我命定中人。
后来我打听到,他名叫沈迟,自十四岁就入了军营,不过七年时间却打了好几场胜仗,而今已然是将军了。
而且他并未婚配,光棍一根。
我楚妍向来不喜欢那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就得是这种经得住风霜、坚毅不拔的男子才能做我的夫君,那种哪怕天塌下来,你只要看他的背影一眼,便能觉得心安的存在,何况他还是个将军,是我自小就憧憬的未来相公。
等我打听清楚,他却早已经回漠北了,于是我便跟着灼灼和小富一块儿踏上了去漠北的路。
中间过程十分曲折,灼灼半道上还被她未婚夫给逮回去成亲了,是以只有我和小富,在跋涉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到了这鬼地方。
灼灼的未婚夫还算够义气,他跟沈迟打了招呼,所以是沈迟来接的我们。
他和我记忆中一样,不……比我记忆里还要更有魅力一些,寡言少语,却由内而外透着股深沉可靠的气息,沉默时布满青筋的手搭在刀柄上,整个人就像一座缭绕着雾气的青山。
见到我时他只说了一句话“你们就是宋星川打过招呼的人?”
连嗓音都十分低沉悦耳。
我连忙点头,想着再多说几句话呢,他就已经勒马转身,走的干净利落。
“带她们回城中好生安置便是。”
他这一句话说完,我就再也没跟他见过面,在这房间里头跟小富硬生生憋了七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让我见沈迟,我怎么跟他培养感情?
“楚妍姐姐,你怎么还不睡啊,当心别着了风寒。”小富迷蒙着双眼咕哝道。
对啊,风寒!要是沈迟着了风寒,我不就可以借此机会去照顾他了?
没成想第二天沈迟真的得风寒了。
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乌鸦嘴,我本意不想他生病的。
但是……虽然有点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说,天赐良机,我得把握住了。
于是我立马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了一通,描了个淡妆,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就去伙房做了碗当归生姜羊肉汤提过去了。
“听说将军染了风寒,我煮了碗羊肉汤送来,还请您为我通报一下。”我盈盈福身,浅笑着开口。
守门的将士看我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黢黑的脸上微微泛起一抹不自然。
“请姑娘稍等。”
我摸了摸脸,难道是我看起来哪里很奇怪吗?
他很快便出来了,略显生硬的说道:“将军说不见,还请姑娘回去吧,有军医在,不劳烦姑娘下伙房。”
“我很会照顾人的,别看我这样,还是懂些医理的,军医到底也是男人,我定会比他细心。劳烦您再帮我通传一声吧。”
可那将士却摇摇头:“将军已经下令,断无更改之意,姑娘请回吧。”
“……那这羊肉汤你帮我送进去吧?”
“将军说请姑娘自用。”
“……”
“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将士无情的摇头。
“好吧,将军不喝,那你帮他喝了吧。”我把食盒往将士手里一塞,他似乎想拒绝,我却已经转身走了。
结果我前脚回房间,后脚门就被叩了两下,是刚才那将士的声音。
“姑娘,将军说请您自用,不必再费心思了。”
而后就是食盒被放在地上的声音。
来此之前我找过一次宋星川,他是沈迟好友,自然比我了解的要多,那时他说,沈迟这人心中只有军营,不会醉心男女情爱,我去追他,无异于想把铁板捂软。
看来此言不虚。
小富对我头一次就吃了闭门羹一点也不意外。
“要是沈将军能够有宋星川对灼灼姐一半的心思就好了。”
“若是那样,他就不是沈迟了。”
“楚妍姐姐,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沈将军看起来很难拿下啊。”
“滴水尚且能穿石,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又岂会轻易放弃?”
山不就我,我就山还不行?
沈迟拒绝一次,总不能次次拒绝吧?我总是有机会见到他的。
于是乎一整天我几乎都泡在伙房里,不仅是一日三餐,还特意加了午后茶点以及夜宵,结果就是一天起码要吃五次闭门羹。
连着给他做了三天的饭,最后都被他的副将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全数进了小富的肚子。
第四天的时候,我老远就见到了那个挺拔笔直的背影。
“沈将军!”
我连忙一路小跑过去,在他一米之外的地方停下,心脏忍不住砰砰跳起来,这是我见他的第三面。
沈迟听到动静,侧了半身看我,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微微颔首:“楚小姐有事?”
“我来给你送早饭,煲了一份瘦肉粥。”我把食盒提到身前往他跟前踏了两步,没成想沈迟因为我的靠近也往后撤了两步。
他一拱手敛眉道:“沈某病势已去,多谢楚小姐连日费心,但往后还请不要再做这种事了。”2.
“我为你做的饭你一次都没吃过,又怎么谈得上是我费心呢?”
“沈某身为将军,自然要同将士们所食所用一般无二。”沈迟再次拱手,“我还要去操练军队,请楚小姐自便。”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这若让他走了,下次见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我轻车熟路的把食盒塞给他的副将,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沈迟比我高了一个头,走起路来卷着风,我得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沈将军,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楚家小姐楚妍,星川来信提过。”
“你知道我名字就好,我也知道你叫沈迟。”
沈迟不知该回我什么,但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从头到尾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我,不过我还是跟着他一直走到了操练场。
他终于停下脚步,看了眼气喘吁吁的我。
寒冷的漠北,我只是跟着他从走了一刻钟不到,身子就已经热了。
“你放心,我只是跟着你而已,不会给你添麻烦,你全当我不存在就是。”
沈迟点点头,然后真的就拿我当空气了,凭他的身高,视线范围内都看不到我的头顶。
我就这样跟了他一天,他操练将士,点兵训练,桩桩件件都有条不紊,一天下来除了和下属们沟通半个多余的字都不说,更别说有什么笑容了。
他的视线总是纹丝不动放在前方,好像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动容半分。
我打量着他长着青色胡茬的下颌,明明才二十有一不是吗?可他给人的感觉,比而立之年的男人还要沉稳内敛。
“任重而道远啊。”
他听到我的自言自语,总算舍得跟我说话了。
“楚小姐,你已经跟了我一天了。”
“不能跟吗?这不合规矩?”
“倒也不是。”沈迟的视线从来不会在我脸上停留超过两息,“星川嘱咐过我,所以只要楚小姐你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我会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
看得出来,沈迟是真的很看重宋星川这个兄弟。
早知道宋星川的话这么管用,当初就该让他多帮我说点好话的。
沈迟既然同意我跟着,那我就跟着他,他从不主动问我什么,也从不和我闲聊,不过我问他的问题,他倒是都会礼貌而简短的回应。
就连他身边的副将,都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我对沈迟什么心思,他的下属人尽皆知,我是沈迟的小尾巴,也得做一个不烦人的小尾巴。
“楚妍姐姐,有进展了吗?”
我摇摇头。
“哎,说起来,”小富托着下巴看我,“明明来之前楚妍姐姐你都是一口一个真命天子、夫君之类的称呼沈将军,为什么真到了他跟前儿反而这么矜持了?你不是说了嘛,实在不行,可以霸王硬上弓?”
“当然不行,我是要他真正喜欢上我这个人,若他因为什么清誉才娶我,这样的爱情我要来做什么?”我倒了杯热腾腾的茶捧在手里,“他知节守礼, 我却不能因他是个正人君子而算计他。”
那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我的夫君,娶我定然是要因为喜欢我,而不是因为要对我负责。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晚了,一把掀开暖烘烘的被窝下床去,把小富冻的打哆嗦。
“沈将军呢?”他的副将还在,我松了口气,看来沈迟还没走?
“将军已经去训练场了,让我留下来告诉楚姑娘你一声。”
也是,虽然我晚了一刻钟,可沈迟一向守时。
“我去找他。”
天色熹微,老远就听见训练场上士兵们震耳欲聋的号子声,隔着薄雾我一眼就看到阵前的沈迟。
“沈将军,我今天来晚了。”
“楚小姐并非士兵,无谓早晚。”
“谢谢你让你的副将告诉我。”
“应该的。”
大抵是早上太冷了,又没有吃早饭,我站在沈迟身后,一个劲的打哆嗦,总感觉这衣服不太贴身,往脖子里灌冷风。
“天气寒冷,楚小姐千金之躯,身子娇弱,还请回去歇着吧。”沈迟叫来他的副将,“成风,送楚小姐回去。”
“我不是什么千金之躯。”我赶紧往他身边迈了一步,沈迟果然又往一旁撤开,我都习惯了。
“沈将军,今天能和你一起用晚饭吗?”
“我与将士们同吃堂食,怕是楚小姐不会习惯。”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我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大抵是眼里的希冀太盛,连成风都忍不住替我开口求情。
“将军,楚姑娘既然愿意,不如就让她跟我们一起吃吧。”
沈迟瞥他一眼,浓黑的剑眉微微一皱,成风登时就不吭声了。
“拜托了,沈将军。”我双手合十,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恳。
其实跟着沈迟去饭堂的时候我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自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男人,而且个顶个都是豪爽壮汉,更别说很他们坐在一个屋里吃大锅饭了。
局促归局促,凡事总有第一次,有什么事是难得到我楚妍的?
几乎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看着我,想来之前沈迟从来没有过带个姑娘来吃堂食的先例。
“吃你们自己的,盯着一个姑娘看像什么话?”沈迟眉目一凛,沉声喝道,一瞬间所有打量我的目光撤的干干净净。
我坐沈迟对面,他也不看我,只顾着低头吃饭,一碗米饭几口就见底了,而我也才吃第四口菜。
他吃完就要走,我哪里还顾得上吃相好不好看,扒了两口下肚,噎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沈将军!”
“还有事?”
他那眼神仿佛是在说“都带你来吃饭了怎么还不消停”。
“晚上我能去你的书房和你一起看书吗?”
沈迟的书房每晚都亮灯到很晚,我见过一次,里面摆的大部分都是兵书。
“我不会打扰你的,我保证很安静!”
沈迟还没说话,饭堂里就响起了各种声音。
“将军,楚姑娘都说的这么可怜了,您就答应她吧!”
“是啊将军,就是一块看书嘛。”
“将军您多少得给人姑娘点面子嘛!”
“是我我可不忍心!”
沈迟一抬头,他们全都不约而同的埋首各干各的了。
看来沈迟平时对他们虽然很严格,但是他们能跟着起哄开玩笑,想来关系都不错。3.
沈迟在灯下看书,我就坐在另一张矮几上写字,倒也静谧美好,嗯……如果成风不在就更好了。
我知道沈迟为什么把成风也叫来,他定是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未免惹人闲话,所以叫他来避嫌了。
沈迟抬头看我一眼,而后抬了抬手指。
“成风,给楚小姐添盏灯。”
原来他是怕我视线昏暗,伤了眼睛。
成风年纪不大,比沈迟话多,性子也活泼些,把烛盏往我桌前一放,便探头看我写字。
“楚姑娘的字写的真是好看!这是什么词?”
我笑道:“你读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成风还真读了:“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这后头半句是什么?”
“后头半句我还没写呢,你等一等。”我提起狼毫毛笔,蘸了点墨,将后半句补上。
“你再读读?”
成风刚要拿过去读,却被沈迟出声打断,叫他去外面候着,顺手把门带上了。
我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眯着眼笑看他,“这后半句不好吗?沈将军怎么不许成副将读了?”
“楚小姐,恕沈某直言,你来漠北到底是来做什么?”
“来追求你呀,不明显吗我的沈将军?”
沈迟压根没想到我会说的这么直白,亦或者他压根就不知道我对他献了将近一个月殷勤是为什么。乍然听到我的话,诧异了好一会儿。
“追求我?可你我之前并未见过面。”
“之前你回京述职,我们在大街上对视过一眼呐。”
沈迟顿了一会,眉间皱起一个“川”字。
“想起来了?”
“太儿戏了。”沈迟摇头,表情很是正色,“仅凭一面,楚小姐你便独自离家前往漠北,未免太过冲动,不把自身安危放在心上。”
“而且只因为一眼,便对一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大费心思,在沈某看来,实在不能理解。”
“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呀沈迟,一见钟情,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自然知晓,可却不以为然。”沈迟严肃的看着我,“仅凭一时脑热,楚小姐便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之人,还写下‘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样的诗句,实在有些轻浮草率。”
他当惯了将军,气场自然非常人能比,我被他说的一时发愣,拿着毛笔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竟是手足无措起来。
原来他觉得我轻浮,而且对自己不负责任。
“所以这样的话楚小姐往后请不要再说了。”沈迟站起身,“我会修书一封,请星川通知楚伯父,来将楚小姐接回去,漠北苦寒,不是闺阁小姐该待的地方。”
“我是认真的。”我也沉了语气。
“来之前我就已经想清楚了,我不是一时脑热,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今年已经十六,若是回去再过不久父亲母亲便要寻一富家公子给我定亲,若是人生一早就被安排好,那还有什么意义?”
“我只忠于自己的心,我喜欢的,我想要的,我想做的,我都要一一试过。这一个月以来我只觉得自己更加喜欢你,足以见得并非是一时热度。”
沈迟被我说的无言以对,十有八九是在想该怎么才能够把我送回去。
“你不要想送我走,等我当真觉得你我之间没任何可能的时候我会自己走。”
我从位置上站起来,直直看着他:“沈迟,你说我是闺阁小姐,身子娇弱,不适合待在漠北,那从明天起我便和你的士兵们一样训练,你不信,我就证明给你看,我不仅喜欢你,还能陪你一起吃苦。”
说完我没等他再开口,径直出去了。
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就是见了棺材,也得躺进去钉了钉子才消停。
我说到做到。
小富觉得我疯了,问我是不是魔怔了,居然真的要跟士兵们一起操练,沈迟操练军队的强度可不是一上来就能够扛得住的。
沈迟可以不喜欢我,但我不允许他质疑我的决心和认真,我必须要证明给他看。
我托成风帮我找了一套尺寸最小的军服,每天一大早爬起来站到军队最末的位置,他们跑步,我也跟着跑,他们练功,我也跟着学,他们喊号子,我也跟着一起喊。
沈迟没有阻拦我,也许在他看来我的行为更加不可理喻。
“楚小姐,你没必要这么拼的,将军他万年铁树,不开花是常态,开花了才不正常。”成风都看不下去了,拧开水壶盖子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来就灌了半袋。
“我要证明给他看,我不准他把我的喜欢当儿戏。”
成风叹了口气:“那我去给你拿点药。”
我摊开手掌,掌心全是水泡,脚也磨出了血,疼的厉害。
“那麻烦你了。”
夜里我点着灯给自己涂药,一边看着远在扬州的灼灼寄来的信,她已经跟宋星川成亲一个多月了,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幸福。
宋星川长了一张好嘴,不愧是当状元的材料,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说服我爹没有来押解我回去,可我爹也放了话,他最多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若到时沈迟还是对我不感冒,我就得乖乖回扬州定亲。
“楚妍姐,你说你长的这么漂亮,为什么沈将军就是不动心呢?”小富一边叹气一边帮我往耳朵上冻伤的地方涂药,“是不是你们俩真的不合适,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楚妍姐姐你人又美家境又富裕,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
我只摇头:“小富你不懂。”
“得得得我不懂,楚妍姐姐,你真是太倔了。”
这日成风不在,特意让我去照看沈迟的饮食起居,按他的意思,我现在也算军中一员,虽然没入军籍,可沈迟也是默许了,这样也无可厚非。
沈迟一开门见是我,盯着我的脸,脸上有片刻的怔愣。
“沈将军。”我对他笑笑,然后把水放到架子上。
“你……”他看着我的手上的冻伤说,“这又是何必。”
“今日军医说要从军中那几个人去采些必须的药材,所以下午的操练我不能到场了。”还在更新!懒得评论的话给朱点个赞就是更新的最大动力啦~8.8日20:57更新“采药自有别人去,山上不比操练场安全。”
“沈将军这是在关心我?”
沈迟登时就闭嘴不说话了,我却不以为然的笑了:“我知道将军有担忧是因为宋星川的嘱咐,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将军不说,我也断然不会做出轻视自己性命的事来。”
沈迟动了动嘴皮子,最终只吐了三个字:“那就好。”
我走了两步,末了又退回来,背对着他歪过头眨眨眼:“沈将军,看在我这么懂事的份上,今晚要不赏脸带我出去转转呢?”
意料之内的,沈迟没有理我,我失望的叹口气,出门去了。
入军营这段时间,我同这帮汉子的关系也愈发好了起来,有次饭堂吃午饭时,成风提到他头一次见我的时候,说那时我一身罗裙,长发及腰,描着精致的黛眉,点着红色的口脂,皮肤比漠北的雪还要瓷白莹润,看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见我对沈迟有意,个个都希望我快点把他拿下。
这帮汉子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将军孤身至今,而恰巧这时我出现了,还是个模样端正的姑娘,所以,挺配。
成风笑说那时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可现在倒没这个顾虑了。
因为我早已经不画眉、不点唇了,军营里的这段日子让我皮肤都变得糙了不少,唇色也不再红润,总是起着干皮,罗裙换成盔甲,那头长发也已经梳成男子发髻的样式,藏在军盔之下。
小富闲的要发慌,可却死活不愿意跟我一块去军中操练,她原话是“这年头怎么有人上赶着过苦日子?”
我啊,不是上赶着过苦日子,只是想过一过自己从未经历过的生活。
漠北的气候自然不比扬州温和,数日阴沉的天今日算是爆发了,好巧不巧,偏偏在我们已经在山里时下起了暴雨,铺天盖地,像要把这山林都冲垮。
泥土混着碎石从半山腰滚落,这里没什么高大的树木,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似乎也不意外。
可是苦了我们这群人了,再训练有素,也抵不过天灾呀。
天阴的像泼了墨,我素来方向感很差,这一来二去,便迷了路,跟其他人走散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了一棵大树上,鞋都掉了一只。
我一边冻的瑟瑟发抖,一边抱着在枝桠咬死不松手,树冠遮了些许雨水,奈何雨势太大,十米开外的地方都看不清。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我确实是怕的,大概哭了也未可知,但我可千万不能死在这种偏远之地,否则我爹娘定然是要伤心死了。
所以我不能怕,不能等着别人来救我,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远在千里之外,我要回去见他们。
我都不知道在树杈上挂了多久,手脚都没了知觉,好几次差点一头栽下去,若是以前的我肯定已经撑不住了,幸好有这段时间的操练,关键时刻能救我一命。
等到雨势渐渐小了,雾散了些许,我才借助远处依稀可见的山峰辨认方向,从树上跳下去,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没过膝盖的泥泞里蹒跚前行。
我得回去啊!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才终于找到来时的路,心里才算松了口气,忽然间听见一阵一阵的哭声,声音……像是小富的?
不会吧,我不会已经失了智,都产生幻觉了吧?这,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是强弩之末,马上就要死了?
循着小富的声音找过去,雾气中有一群人站在满是碎石泥污的滑坡土堆前,有个人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哭的歇斯底里。
一边哭还一边喊着“楚妍姐姐对不起”“都怪我没有劝着你”之类的。
好嘛,还真是小富,嗓门当真大。
“再去找!只凭着一只鞋说明不了什么!”
我心里一震,那个挺拔高大的背影站在雨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神奇的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很沉闷,比这雨还有沉闷。
“活要见人,死……总之找不到楚妍,都不准回去!”
沈迟几乎是低吼出声,甚至盖过了小富的哭喊。
这还是他头一次连名带姓的喊我,哪怕已经认识了两个月,他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礼貌而又疏离的叫我“楚小姐”。
那帮汉子齐声应着,纷纷又抄起手里的家伙事在泥石里翻找。
其实不用急的,要是我真的在那夸张的泥石里,早就已经断气了,啥时候找都一样。
不过,说不感动是假的。
“楚……楚妍姐姐?”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小富就已经呆呆的看过来了,怀里还抱着我的靴子。
“小富,你舍得出门了。”我哑着嗓子弱弱应了一句,免得她以为是见鬼了。
沈迟的背影狠狠一震,顿了两息才扭过头来,一双锐利漆黑的眼睛,被震惊席卷,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总觉得他眼里还有一抹压抑的喜悦。
哎,没什么好高兴的,毕竟是宋星川要他照顾我,我要是出了事,他也不好交代。
“楚姑娘!”成风也高兴的厉害。
“真是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成风跑步并作两步蹿到我面前,一把攥住我的肩膀上下打量,生怕我缺胳膊少腿的。
小富也一把扔掉我的鞋巴巴儿往这跑,我都准备好抱她了,结果是沈迟先到的。
沈迟不由分说一把把我拎起来抗在肩上,大步流星就往回走,脸色黑的跟炭一样。
“沈将军……”
“简直是胡闹!”
他凶起来营里的将士都发怵,何况是我,震的我愣了一秒,然后很没出息的就哭了。
“沈迟你放我下来!”
真是个混蛋!我才刚死里逃生好吗?就不会等会再凶!
成风赶紧追上来,低头一看可不得了了:“将军!楚姑娘的脚在流血啊!”
我只觉得脚底板疼的厉害,却不知道是被截断木给扎穿了。
可别最后成了个瘸子回扬州。5。   沈迟把我往最近的哨房一放,叫成风拿来毯子把我盖的严严实实,叫军医来时却忽然沉默了。  我疼的直抽气,纳闷他为什么还不让军医来给我治伤。  “将军,军医是男人,楚姑娘还待字闺中,非礼勿视啊,这会不会……”成风小声的说。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再不治我成瘸子了怎么办?这个时候就不要顾虑这些了吧?”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一帮大男人,这个时候婆婆妈妈的。  “你会不会处理伤口?”沈迟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问小富。  小富呆滞的摇头,她才十一岁啊!怎么可能会这些?  真的,你们好歹问问我的意见啊?我没意见啊!我现在只想快点止疼,真是要疼死了。  “都出去。”沈迟抬抬手,“我来。”  军医把药箱一放,成风把门一关,屋里就剩我和他。  我坐在椅子上,沈迟单膝蹲在我面前,被带着厚厚茧子的大手握住脚踝的一瞬间,我脸如火烧。  都说姑娘家最不能轻易示人的地方就是脚,若是被男子看见了、碰到了,那是要负责的。  比起我的兵荒马乱,他显得很是平静,略带厚度的唇抿成一道直线,专注的厉害,好像他摸的不是个二八少女的脚,而是伙房里的猪蹄。  他突然取下腰间长刀,抽了刀鞘递给我:“咬着。”  刀鞘都很沉,估计那把刀肯定更沉,我照做了。  差点没疼死。  因为他居然趁我不备把那截树枝给拔出来了。  待一切都处理好,他把染血的毛巾往水盆里一丢,给我缠上了最后的纱布,动作很是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处理伤口的。  我脸色发白,不过总算好多了。  “谢谢你。”  “这就是你胡闹的后果。”  “我没有胡闹!”  我来气了,只瞪着他。  “等你伤好些,我会亲自登门向令尊求亲。”  “求亲?”他的语气太过寻常,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以至于我反应了好一会,才不可置信的抬高音调:“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会向楚府求娶你,三书六聘、八抬大轿,一样不会少,往后身边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不会纳妾,尊你护你一生。”  他说的极为认真,配上他格外坚毅俊朗的脸,估计换做是哪个女子,都会忍不住动心。  可我却只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要娶我?”我压着心里翻涌的情绪问他,我不是被感动的,而是被气的。  沈迟犹豫了一下,道:“女子的脚只有夫君能看。”  我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却只踹了他一个趔趄,红着眼睛骂他:“滚出去!”  沈迟没说别的,走了。  我在屋里头哭了好久,之前挂树杈上时都没有哭的这么厉害。  真是异想天开,他怎么可能突然就喜欢上我啊?他说要娶我,是因为他觉得碰了我的脚,要对我负责而已。  他为什么主动要帮我治伤呢?恐怕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看护好我,心中有愧,恰好我又喜欢他,所以他选择来帮我疗伤,也算是对我的弥补。  沈迟,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除了不喜欢我,哪里都好。  还是小富背我回去的,我坐在被子里一言不发,时不时掉两滴泪,她就在一边默默陪着,什么也不问。  良久,我才抹了抹眼睛,平静的开口。  “小富,能帮我把沈迟请来吗?”  “楚妍姐姐,你要干什么吗?”  “有些话要跟他说。”…  沈迟来了,换下盔甲的他看起来没那么难以接近了,可却仍然像距离我千里之外。啊我像个后妈。。妍宝的倒追路也太难了,狗迟你就作吧!!把媳妇作走了你就跟一群大汉过去吧!!!木头!笨蛋!!!(生气)2021.8.10完结 沈迟来了,换下盔甲的他看起来没那么难以接近了,可却仍然像距离我千里之外。  “能稍微坐近一点吗?”  他拉过凳子坐在我床前。  “沈迟,我认真的问你,你认为我为什么千里迢迢来漠北,还要进军营一同操练?”  沈迟沉默着不说话,他这人一向话少,不过我也没想听他回答,我只要把我想说的话说给他听就够了。  “我不是一时脑热,进军营操练也不是为了博得你的同情,我说过的,我想做什么,我就去做,我想要什么,我就尽力去争取。”  “如果我不能让你喜欢上我,那么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唯一能够在漠北度过的时光,正因为不再可得,所以漠北的风霜沙尘、将士们的号子和笑声都显得弥足珍贵。”  “人的一生中能有几天这样肆意的时候呢?”  沈迟黑沉的眸子落在我脸上,他很少这样直直的看着我,可我也不避开。  “楚妍,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你也已经证明给我看了,我说会娶你,也并非是玩笑话。”  “我当然知道你是认真的。”我皱眉,沈迟自然不是轻率的人,他说到做到,向来如此。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来漠北经历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就算是脚上留下的这道疤,日后也会让我想起在漠北的这段时间,它会提醒我,我楚妍曾经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而做出了最大的努力,而我一点也不后悔,现在是,以后也是。”  “所以,”我认真的看着沈迟的眼睛,“你没必要对我负责,你不欠我什么,你也没有伤害过我,你只是告诉我,有时想要的东西,不是靠努力就能够得到的。”  沈迟愣了愣,居然显得有些木讷:“我是认真的,我说要娶你是认真的。”  “你说要尊我护我,可却没说会爱我,可我需要的便是爱。若你娶我不是因为心悦我,而只是因为觉得亏欠我,亦或者碰了我的脚……这种理由我不接受。”  他一时没说话,也不知是被我说中了,还是因为不知该怎么接。  我心里也很复杂,可我必须要说明白。  “我不要你娶我,对我来说不管是嫁给一个我爱但不爱我的人,还是一个爱我但我不爱的人,都一样,都不是两情相悦。”  其实我心里也并不好受,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他。  第一次这么用心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告别这段单向的悸动。  “沈迟,别把我看的太小气,大街上我看了你一眼,便追你千里而来,我会尽最大努力追求你,若是心愿得成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我也不会纠缠。”  我拿起一旁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沿着桌面推到他面前:“我不后悔认识你,也不后悔这段时间的一切,便以茶代酒,祝沈将军你往后战战凯旋、一生顺遂。”  “叨扰甚久,最后再劳烦一次沈将军,为我准备车马,我要回扬州了。”6.   那杯别离茶沈迟最后还是没喝,也许在他眼里,我根本算不得什么,我的告别也算不得什么。  我上了马车,并未往外看一眼,哪怕是知道沈迟就在车窗外。  “楚妍姐,我们就真的这样回去了啊?”小富小心翼翼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你不是总说这里冷么?”  “我是无所谓啦,楚妍姐姐你……真的要放弃了啊?”  “嗯。”  小富把帘子放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就不说话了。  “楚姑娘!”  成风策马从后面赶来,小富把帘子掀开,他瞧见一言不发默默流眼泪的我愣了一会,然后递给我一样东西。  “将军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那是一枚雕刻着日月纹的厚重刀鄂,其上斑驳不堪,满是沙场征战留下的痕迹,可见为其主人挡过多少次祸患、杀过多少次敌人。  我只看了一眼,并没接过来:“这样贵重的东西不必给我,还请成副将带回去吧。”  我不知道沈迟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可既然无缘,就要断干净,更不必留什么念想。  小富把她的手帕递给我:“楚妍姐姐,别难过了。”  “最起码我知道了我跟他之间不可能,往后也不会想了。”我接过来擦擦眼泪,故作轻松的笑道:“也不知道回去后灼灼会不会笑我,当初连她成亲我都没到场。”  “灼灼姐才不会笑话你呢,都是沈迟那个不长眼的混蛋,识不得好姑娘。”  回了扬州,爹娘瞧见瘦了一圈、糙了一圈、且要人搀扶才能勉强走路的我,娘当即就抹眼泪道:“回来就好。”  我爹则是背着手,即是心疼又是冷哼:“倔丫头,让你犟,这回可尝到教训了。”  他们问起在漠北的事,我就挑挑拣拣回答,涉及沈迟时,我才突然发觉,我和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唯一暧昧的瞬间,就只有他握着我的脚踝,单膝跪地给我包扎伤口的时候。  那时他脸上的专注,我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有些消沉,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母亲说我离家两个月,回来像变了一个人。  灼灼也来看我了,她成亲两个月,整个人比从前更加活泼红润了,看向宋星川时的眼神满满的都是爱意和依恋,可见宋星川是真的很宠她。  我提及沈迟对我不冷不热的态度时,宋星川没什么反应,他知道沈迟一向就是这个性子,铁树啊,那能开花么?  也不尽然,可能我不是他命定之人。  当我提到他让成风把刀鄂送给我的时候,宋星川用折扇低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而后微微一笑道:“阿迟这人人如其名,一向迟钝。”  迟钝吗?那也太迟钝了。  算了,不想了,我现在只要好好把脚养好就行,可不想落下什么病根。  父亲找来了最好的大夫,我的伤恢复的比想象中的快很多,时间一晃,半月过去了,我不需要人扶着也能自己走了,虽然一瘸一拐的。  这天灼灼犹犹豫豫的上门来,说漠北起战事了,西越人来势汹汹,沈迟作为将军,自然是要披甲上阵。  前几天灼灼刚问过我是不是真的放下了,我说那当然,可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手里的瓷杯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很潇洒的性子,拿得起放得下,原来不是。  又是个半月,父亲母亲试探性的提起他们相中了一个好友家的小公子,说是才貌双全,人品贵重,我可以认识认识。  可我心里惦记着漠北的战事,想到那枚满是斑驳伤痕的刀鄂,我就忍不住心惊。  若是我去认识一下那个小公子,漠北的战事就能够顺利结束,那也没什么不可以。  也不知这贼老天怎么想的……没过几天就传来沈将军大财敌军、凯旋而归的消息,我揪着园子里的枣树骂骂咧咧好一会儿,骂着骂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  灼灼说西越签了投降书,所以沈迟大概能很久不用回边关。另一个消息就是,这次回来,恐怕老将军要给他定亲了,再不然,皇上也要给他赐婚了。  年轻俊朗、加官封爵,沈迟会成为京城中众多名门贵女倾慕的对象。  而我只是一介商户之女……不对,我跟他压根就不会再有交集了呀。  后来听说,老将军和皇上都属意吏部尚书家的小女儿,据说知书达理、温柔小意。  挺好的,挺好的。  十七岁生辰这天,我娘又重提了那小公子的事,看来她和我爹都想我尽快安定下来,不要再闹的他们心慌。  左不过过个生辰吃顿饭而已,那就去吧。  说不定真是我的良人呢?而且……我真的不想再想他了。  小公子生的很清秀,文质彬彬的,谈吐也得体,席间时不时偷瞥我,我一看他他就把头扭回去。  哎,人挺好的。  中间灼灼过来,火急火燎的把我叫出去了,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说,我正好愁着没借口遁走,顺势就跟她走了,她把我拉到大街上,我问她到底什么事,她只说饿了,要先买点吃的。  一条街都吃了一遍了,也没告诉我究竟什么事。  想来应该是没要紧事的,可能就是为了去拯救我吧。  “妍妍,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灼灼神神秘秘的靠近,“你想先听哪个?”  哪个都一样其实。  “就坏的吧。”  “庆功宴上皇上想为沈迟和吏部尚书家的小姐赐婚。”  上个月宋星川中了状元,朝廷里的事宋星川知道的很清楚,估计也是他跟灼灼说的这些。  我从来不刻意打听沈迟的事,可灼灼却乐此不疲,隔三差五就跟我提起。  “哦,挺好的。”  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大概什么感觉也没有,我跟沈迟没有开始过,当然也谈不及结束。  灼灼叹了两口气,忽然听到个叫卖梨膏糖的,顿时眼睛一亮,让我在这里等她,她去去就回。  “喂,好消息你还没……”  灼灼已经跑没影了。  算了,等她回来再问吧。  “你可以问我。”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心里一震。  “沈……”  “你可以问我。”他重复道。7. 突然出现的沈迟实在让我寂静了许久的心激起了波浪,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你怎么在这里?”
他应该去京城述职了,还要谈婚论嫁,不应该这么快就回扬州。
“向皇上汇报完了,就回来了。”沈迟看了眼不远处的糖葫芦摊位,“听说很多姑娘喜欢吃那个,你要不要。”
他真的很奇怪,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不说,还问我要不要吃糖葫芦。
“不要。”
他为什么要给我买糖葫芦?我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恭喜你凯旋。”
“多谢。”
“你是碰巧路过这里吗?”
“今天刚回来。”
然后就是很长时间的相对无言,沈迟身材高大,我还是头一次看他穿成这样……墨色的缎子锦袍,滚着银色镂空木槿花镶边,镶嵌着白玉的腰带,坠着枚温润的暖玉玉佩。
真是衬他,衬的大街上不少女子都纷纷侧目而来,我站在他旁边,怪尴尬的。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礼貌的福身,转身要离开,灼灼这妮子,什么东西买这么久。
“你急着去见他?”沈迟追了一步。
我有点诧异,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可能是指那小公子。
不对啊,沈迟怎么知道的?
我正纳闷呢,他复又开口:“许久没回扬州了,一起去走走吧?”
“不用了,我娘他们还在等我回去,总不好叫人家公子久等。”
我摇摇头,没等他说好就离开了,他一直在看着我,我能感觉到。
我没回席上,虽然多少有些不礼貌……可我当真没有心情再去见那小公子了。
沈迟一回来,往我跟前一站,我就心烦的很,乱糟糟的。
他有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生辰宴过后爹娘便看出我对那小公子无意,可他们不知道我是为何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更加沉默寡言了,我这样子,他们也没有再提让我去见谁。
父亲为了哄我开心,托人从邻城带了几盒水晶酥,我不大有胃口,想着灼灼爱吃这些小点心,不如给她送去。
到地方时,灼灼正坐在秋千上晃腿,宋星川则坐在一旁树下的石凳上看书,真是赏心悦目,看她过的这么幸福,我好像觉得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了。
“妍妍,你来啦。”
“来给你送几盒小点心。”
灼灼欢欢喜喜的抱住我蹭了好一会儿。
“对了,”她凑近我的耳朵悄声说,“沈迟在哦。”
我背后一紧,第一反应就是找借口赶紧回去,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没成想,我还没踏出园门,迎面就撞上了沈迟,他的胸口当真好硬,磕的我泪花子都出来了。
“抱歉,我,没注意,没看到你。”沈迟一把扶住我的手臂,然后很快又放手,站在原地手不知往哪儿放。
“……没事,告辞。”
看来以后真的是要少来宋家,沈迟跟宋星川是至交,保不准哪天过来就会撞上他。
“楚妍,你要去哪儿?”沈迟又追上来问。
“沈将军,我要回家了。”
“不再多留一会吗?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皱眉看他,“沈将军,请止步。”
他老老实实站住不动了,似乎想跟上来,又碍于我的话没有动作。
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想干嘛。
我不想跟他做朋友,我就想跟他做再不见面的陌生人。
我爹娘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以前我再闷闷不乐,至少还会去宋家找灼灼玩,现在所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闷葫芦还要闷。
“楚妍姐姐,出门吗?灼灼姐喊我们去下棋哎。”
我摆摆手,小富自个儿去了。
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扒着门框探头。
“楚妍姐姐,你不出门是不是怕碰到沈迟啊?”
对啊,那不然呢?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去哪里都能看到他。
“可是,”小富眨巴眨巴眼,“沈迟他找来了哎。”
“什么?”我坐不住了。
“是啊,就在前厅呢。”
“他来干嘛?”
“唔,来找你的呗,伯父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去见见。”
“不去。”
沈迟不止来了一次,打这开始,几乎日日都来,每次小富都颠颠跑过来问我要不要去见见他,我的回答一律是不。
以至于我爹娘和小富都一致觉得沈迟是对我有意思,他定然是喜欢我,所以才会如此锲而不舍。
真的,他们真的不清醒,要是他喜欢我,漠北那两个月干嘛去了?总不会做梦梦到喜欢上我了吧?
可他这样日日过来也不是个办法,而且我爹娘也不知为什么……对他的态度似乎越来越微妙,刚开始还是冷眼相待,而今居然开始暗戳戳的帮他说话了。
简直离奇。
“楚妍姐姐,你要不要——”小富按着惯例问我,几乎都不打算听我回答,因为我肯定是说“不”。
“要,”我不管小富瞪大的眼睛,“我要去见他。”
问问他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沈迟居然在陪我父亲下棋。
对,下棋。
两个人全神贯注围桌对弈,黑白棋子厮杀的不亦乐乎,黑子略落下风,我父亲执一白子,思量许久,而后郑重其事落下,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小迟啊,你可又输了!”
“伯父棋艺精湛,晚辈叹服。”沈迟微微一叹如是道。
真的,我真的不解,我不理解。
我父亲的棋艺并不好,跟我对弈时就经常输,这棋局明面上看黑白双方纠缠激烈,可仔细看就能发觉,许多次黑子明明有机会吞下白子,却都选择了避让。
沈迟下的一手高明假棋,再配上他那看上去就很认真严肃的脸,难怪把我父亲哄的服服帖帖。
“下那么久的棋该饿了吧,我做了点心,小迟吃点吧?”
“当真是麻烦伯母了,晚辈在漠北从未吃过这样爽口的糕点,便不推辞了。”
我娘笑的很慈爱。
看着他们三个其乐融融的气氛,我甚至生出了我不该站在这里的多余心情。
“楚妍,你愿意见我了。”
我腿都站酸了,到最后还是沈迟第一个发现的我。8.
我爹娘都一副有些心虚的样子不敢看我。是啊,要不是我今天选择出来,真不知道他们和沈迟的关系已经变得这么好了呢。“妍妍,你来的正好,小迟……咳咳,沈将军都找你好多回了。”我娘赶紧笑着说。“是啊,你们小年轻的事,有什么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爹默默把折扇合起来道。那折扇上是当朝大文豪题的字,我看到落款了,一字千金难求,若是在朝廷没点人脉,是绝对求不来的。“沈将军,”我没理他们,“请移步后院吧,我想我们有些话没说清楚。”我娘居然还拍了拍沈迟的肩膀。遣退了所有下人,我往树底下一站,背对着他。“沈迟,解释解释吧,你为什么一直来找我,为什么还学会讨好我父母了?”他这样沉稳内敛的性子,居然会拍我爹娘的马屁,不仅会拍马屁,还懂得投其所好收买人心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沈迟声音微微有些不自然:“伯父伯母……是星川给我出的主意。”“他原话是‘若她不肯见你,那便采取外部迂回包围之计’,当然,我,是真心尊重敬爱二老的。”宋星川是个腹黑的,可沈迟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转述,我竟一时想笑。“你还没说为什么想见我。明明我们在漠北已经说清楚了,也喝过离别茶。”“那茶我没有喝,所以不算。”他居然还学会耍无赖了?我忍不住了扭头看他,却撞进他紧紧盯着我的黑眸里,看得我心下一惊。“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得去试试。”“说清楚点,我听不懂。”“我是说,我,”沈迟的耳尖居然泛红了,“我想娶你,是真的想娶你,可我伤了你的心……所以我想再试试,如果你真的不肯原谅我,我也好死心。”“我说了不要你负责!”一提我就来气,合着他还一直把那事放在心上呢?真是执拗!“不是因为我碰了你的脚,”沈迟急于解释,往我跟前迈了一步,“就算不碰你的脚,我也想娶你,和脚没关系。”我说不出话来了。“沈迟,你想说你喜欢上我了?”沈迟重重点头。我气笑了:“漠北两月你对我毫无感觉,我一走你就喜欢上我了?这是哪儿门子道理?沈迟,你往后不要再来了。”“那两个月我并非对你没感觉,我只是……没察觉到,其实我每天心底都期待见到你,你在的那段时间是漠北最暖和的日子。”沈迟说罢,从怀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我,我没接,他也不介意,自顾自的打开,里面是几根簪子。做工不能说精细,只能说粗糙,唯有其中一支银簪勉强能看。“皇上赏了许多金银珠宝,听说姑娘家都喜欢珠钗,我便拿去融了,奈何……我的手艺不精,做不来这样的细活。”他皱着浓黑的眉,想了想又收回袖子里去。“还是算了,下次我给你挑好的。这些好丑。”他居然为我亲自打造首饰。一阵风吹过,我们相对无言。沉默了很久,他先道:“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越长越好,时间短了我怕我追不到。”我不答反问:“你不是已经要定亲了?”“没有!”他急急的回答,“没有定亲,我请皇上收回成命了。”我头皮一麻:“你……你知不知道一不小心这就是抗旨不尊?”沈迟摇摇头:“没关系。”“所以,能再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吗?漠北战事已平,我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我背过身去,咬着唇跺了跺脚。没关系?抗旨的事在他眼里就是没关系?木头都比他聪明。“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我不留你吃晚饭。”“楚妍,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是认真的……”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一个当将军的人,怎么对上我反而不会说话了?不仅不会说话,连听都听不懂,真是气死人了。最后还是小富把沈迟拽过去,脆生生跟他说“楚妍姐姐这是答应了”,他才肯离开。这一晚我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灼灼深夜翻墙进来,钻进我的被窝,不得不说她这点跟小富一模一样。她缠着我问今天沈迟都说什么了,我一股脑都倒了出来,我真的想有个人能倾诉倾诉,我真的有些茫然,不知该怎么面对心底的迷茫,还有那一点……小小的雀跃。灼灼倒是看的很开,直言要沈迟追我一辈子,把我追他的两个月几十倍的奉还,说是解气。我问她沈迟是不是抗旨了,她点点头,云淡风轻的说:“当时庆功宴上皇上赐婚,沈迟眼睛眨都不眨就拒绝了,皇上就问他为什么呀,沈迟说他有妻子了。皇上好奇了又问,你的妻子是谁呢?朕没见你娶妻呀。你猜沈迟怎么回的?”我心头一跳,灼灼狡黠的眨眼:“他很是郑重的说,微臣正要同皇上告假,回扬州追求她。”“哎呀,”灼灼往枕头上一趴,“这都是宋星川跟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自己去问沈将军咯。”沈迟还真是……好,那我就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招数。不该对沈迟抱有期待的,他尚是稚气少年时就在边关跟一帮男人待了七年,我怎么能奢求他有什么浪漫的招数。他仍旧日日都来,问我要不要出去看风景。扬州我待了十几年了,闭着眼都认得路,有什么新鲜的?可他也想不出别的事做了,于是我就只能把这烂熟于心的青砖再重新踩一遍。“真奇怪,扬州这些年是不是又繁华了?似乎比从前好看了些。”我一边看着远处的红花绿柳,一边自言自语,脚下不察,踩了块圆滚滚的鹅卵石,差点就要栽倒。沈迟眼疾手快,揽住我的腰把我扶稳后又守节的放开,我听见他松了口气,嗓音低沉醇厚:“妍妍,当心点,你的脚不能再受伤了。”“你……说什么?”“我说你的脚……”他看着我,而后抿了抿唇,“不能这样叫你吗?”我别过头去:“你愿意叫就叫吧。”不是扬州比以前繁华了,而是如今他走在我身边,所以这一草一木都比之从前不同,所以我眼里看的是风景,心里想的是谁呢?9.   小富撑着下巴看我,看了好久,而我不过是在练习刺绣而已。  今天下了雨,沈迟刚好有事,就没有来。  “楚妍姐姐,你笑什么?”  我一愣:“我没笑啊。”  小富从梳妆台上端了面镜子放我面前,我沉默下来。  “肯定又是在想沈迟了,”小富撇撇嘴,“楚妍姐姐,你这段时间总是春风满面的。”  “你胡说……”  雨刚小了些,之前那位小公子来找我了。  啊……只见过一面,我都快忘了。  我娘把我拉到一旁叮嘱我,说那小公子自打上回一面,似乎就对我有意了,让我别太拂他面子,到底两家大人还是朋友的。  也是,那还是尽快说清楚吧,对谁都好。  小公子姓莫,显然是特意拾掇一番才过来的,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衬的他面若美玉,翩翩俊秀。  莫小公子一见到我脸就泛起一层红霞,干净的眸子笼着水色,拿出一个红木盒子送给我,里面是支精致贵重的玉兰簪子。  同龄男子送女子簪子,那就是要定情呀,我可不能收。  莫小公子很是失望落寞,我见他如此,又想起娘的嘱咐,连忙说了好一番安慰的话,他确实处处都好,既有相貌,又有文采,更有品德,以后也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只可惜我跟他没有缘分。  他见我态度坚决对他无意,倒也洒脱,并未多作纠缠便好生告辞了。  他前脚一走,我还没喘口气,沈迟就匆匆从园门进来,刚巧跟莫小公子打了个照面,莫小公子很是坦然,彬彬有礼的对他作揖,反而是沈迟,分明见惯了沙场厮杀的场面,对着莫小公子却像如临大敌。  这场面看得我忍不住发笑。   他走到我面前,神情难掩紧张:“妍妍,他来做什么的?”  “对我表明心迹呀,簪子都送了,还能来干什么?”  “那,那你收了?”  “那簪子可漂亮了,比我所有的首饰都精致呢。”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少见他吃醋,我看的开心,就忍不住逗他:“很好呀,才貌双全,人品贵重,放在富家公子里头也是出类拔萃呢。”  不料他却沉默下来,脸上的神情有些黯然,半晌没说话。  “沈迟?”我竖起手指晃了晃。  “他的簪子比我的簪子好,对吗?”  我还没回答,他又开口:“妍妍,别给他机会。”  “可是当初我都给你了,为何不能给他呢?沈将军,你不能太小气。”  沈迟的表情郑重起来,再三强调:“不行,不能给他机会,你只能给我机会,不行就是不行。只有我能追求你,别人不行。”  一句话说了四个不行,沈迟有时还真是言语匮乏,怪不得只能当将军去打仗。  “你要是喜欢簪子,我就再去给你打……”  “可是你打的簪子戴不出去呀沈将军。”  他诧异片刻,然后为难的抿唇,张了张嘴,又无从反驳:“那我给你买,买最好的,买一屋子。”  我实在是忍不住笑开,伸出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我不要簪子,但如果你肯把那块刀鄂送给我,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收下。”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眼底亮起巨大的惊喜,一把攥住我的手,居然托着我的腋窝把我举起来转了一圈。  他笑的真是灿烂,我从没见他笑成这样。  “我今天就回去准备聘礼。”  我还没说他太心急,谁要答应立刻嫁给他了,他就把我放下来圈进怀里,从身上拿出那枚贴身戴着的刀鄂塞进我掌心,语气郑重的像是在发誓。  “妍妍,我一定会爱你、护你、疼你一辈子,嫁给我吧,快点嫁给我吧。”  “那……”我把刀鄂攥紧在手心,“八抬大轿也不能少。” 这个大可爱没有点赞哎一定是忘了吧她一定会补给朱朱赞赞的对不对~~~ps:沈迟简直是我所有儿子里最笨蛋的一个能追到我们妍妍算你运气好-.-再ps:楚妍是真的很棒棒啊!!三观极正有木有
已完结在我和他的结婚典礼上,我的新郎终于明白爱情才是生活的真谛。还没等神父说完那句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他就坚定的,无视我眼中明晃晃的哀求,说:“我不愿意。”说完,他就转身跑向刚回国的初恋。留下我一个人,捧着娇艳的捧花,站在高台上,等着说出我的那一句愿意。1我是一朵柔弱而有心机的小白莲。准确来说,是沈度身边的朋友们,都一致这么认为。我刚刚听说这个认知的时候,有些惊讶。我不过是喜欢素净的衣裳,习惯了干净整洁的装扮,平素不喜欢捯饬自己的妆容,怎么就和柔弱心机牵扯到一起了?“谁知道呢?”跟我说这个消息的闺蜜潇潇摇了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别难过,就当他们眼瞎。”我笑了笑。我不难过。难过也没有人会在乎。2在婚礼上,不过一抬头的工夫,见到坐在最后笑得明媚的女人,还有她身边坐着的一众豪门贵公子,我就知道,今天这场婚礼一定办不下去。紧紧捏着手里的捧花,我抬头看了眼正紧紧盯着那边的男人,怯生生的说道:“沈哥哥,我脚疼,你扶我一下好不好。”沈度挑着不耐烦的桃花眼,伸出手来拽了我一把。我被拉得一个踉跄,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才立在婚礼的高台上,站在神父的跟前。可惜,他终究是连一个念想都不肯给我留。3我叫时念,是京城时家的小公主,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五年前,时家内部岌岌可危,濒临崩溃。全靠与沈家自幼定下的姻亲关系,沈家才乐意出资帮助。也是在五年前,沈度交了他第一个女朋友。那女孩是沈度的大学同学,与一众与他交好的贵公子们也玩得极好。那时,所有人都在嘲讽我,说我不知廉耻,不自量力。漫天都是夸奖那个女孩的声音,说她放得开,识大体,懂道理,会做人。不像我一样,胆小怯弱,一直战战兢兢的,没有丝毫大家小姐的风范。这个时候,就连沈伯父沈伯母也有些动摇,只有沈奶奶坚决保我,甚至在她的寿宴上发话,只要她在一日,我时念就是沈家定下的媳妇。那日的寿宴荒唐无比,沈度气急摔门离开,沈伯父沈伯母的表情也不太好看,而沈奶奶却只是摸着我的头轻声哄到,“念丫头,别怕,奶奶护着你。”当时,许多人来找过我,打着为我好的借口为我分析,最终的结论是,我应该自己去找沈奶奶退亲。我轻轻摇了摇头。我曾见过哥哥夜里抱着酒杯躺在走廊上痛哭流涕的说着愧对祖父,我也见过父亲不过四十,在短短一夜之间满头白发。我见到昔日雍容典雅的母亲,这几日辞退了全部佣人,自己拿着拖把和抹布打扫着全部房间的灰尘。自那日寿宴起,沈家对时家的援助被提上日程,我不能退婚。绝对不能。可是那群尚且游手好闲的少爷们显然不懂得那么多。我犹记得,当我拒绝之后,一个恼羞成怒的少爷,拿起他面前滚烫的牛奶,一把浇在我的头上。他说:“时念,你要不要脸?”我迷茫的抬头看,冒着热气的牛奶从我的发梢滴落,湿答答的落在桌子上,却没有人为我递一张纸巾。他们都在冷酷的,嘲笑的,讥讽的看着我,像是在惩罚我的不自量力。泪意忍不住涌上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才是陪沈度长大的那个人,我才是陪着这些个贵公子一起长大的玩伴。为什么那个女孩只是出现了几个月,就把我过去的所有岁月全部湮灭。我有做错什么吗?4我比沈度小两岁。小学的时候,我被学校里的大姐头欺负,父母不在家,哥哥忙着接管公司,我没有人能够告诉,甚至都不敢去上学,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小巷子里哭。是沈度把我从漆黑的巷子里拽出来,带着他一堆的兄弟,站在那个大姐头跟前,拽着我的胳膊说:“她是我妹妹,以后你要是敢欺负她,我的拳头可不认人。”待那些人战战兢兢的散去,我小声的对沈度说谢谢。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你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小,以后有事就来找我,听见没?”他周围的兄弟们也跟着起哄,“就是,沈哥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小丫头有事就来找我们,有沈哥罩着,没人敢欺负你。”记忆戛然而止。我睁开眼睛,看到沈度的手掌紧紧握着旁边姑娘,那姑娘红裙摇曳,一眉一梢皆是风情。就连带着人逃婚,也那么的光明正大,不露胆怯。“念念。”沈伯父沈伯母走上来,一脸歉意的看着我,“阿度他任性,今天这婚礼,恐怕…..”“我没事。”轻轻摇了摇头,我冲他们笑了笑,轻柔的说道:“我先去看看奶奶。”沈奶奶如今躺在病床上,全靠着一根呼吸管子支撑着性命。沈度今日敢丢下我而去,不过是仗着如今,沈家唯一会为我撑腰的人倒下了。我侧坐在病房冰冷的地面上,手指小心翼翼的抓着沈奶奶身上盖着的被子,然后将脸靠在上面。“奶奶,你快好起来吧。”我低声喃喃,“我、我不想结婚了。”5时家如今已能自保,沈家的援助成了锦上添花,我知道不能卑劣的再占着沈度未婚妻的位置。曾经我怕万一提了退婚,下了沈伯父和沈伯母的面子,时家又会遭受无妄之灾。而如今,我抬头看向病房外的春光,日头越过琐碎的枝叶,密密麻麻的散进这方天地。暖阳正好,如今沈度逃婚……也算正好吧。我再见到沈度的时候,是在林家举办的慈善晚会上,我坐在会场一角,像小偷一样偷窥着正中央,那灿烂的流光灯正对着的地方,沈度揽着那位红衣女孩的腰,笑得肆意昂扬。“那姑娘好像很喜欢穿红色。”我没睡午觉,坐在那里,摇头晃脑的,昏昏欲睡中,我想到曾经见她的所有时候,她穿的好像都是红色。第一次见到沈度的心上人,是我高二的时候,一次模拟考试失利,我偷偷在楼梯转角抹着眼泪,鬼神鬼差的逃了课,去到沈度的大学找他。然而当我看见他,正打算冲他招手的时候,一个艳丽的身影从我身边掠过,一下子窜进了他的怀抱里。我的动作下意识怔住。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那个姑娘靠在沈度的怀里撒娇,沈度宠溺的笑容,温柔的动作,好似冰凌子碎裂后落到我的身上,僵硬到动弹不得。那日,我似乌龟一般,灰溜溜的逃走了。等我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是母亲在推搡着我,“念念,你别在这里坐着了,跟个老太太一样,去找你的朋友玩去。”我摸了摸脑袋上别着的紫水晶发卡,低低应了一声。等我找到潇潇的时候,她正在那里坐着品酒,兼调戏着面前的青涩侍卫生。“潇潇!”我喊了她一声,提着裙摆走过去,见她面前站着的,身上都湿透了,显得有几分可怜的人,皱了皱眉,说道:“别太过分。”潇潇不以为意的拍拍手,从包里抽出一张支票,写上数额后丢到那人的怀里,“行了,你走吧。”然后转过头来跟我说。“时念念,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刚刚在这里又不是白做的,你替他委屈什么。”我盯着那个侍卫生,见他展开支票的那一刻喜笑颜开的表情,好似刚刚所受的全部委屈都消失殆尽,随风散了。我抿了抿唇角。“你呀!”潇潇点了点我的脑袋,“就是把别人想得都和你一样好,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像你一样的宝贝儿呢?”我沉默不语。不,我一点都不好。为了时家,为了沈家的资助,我可耻的,卑鄙的,下作的占了沈度未婚妻的位置五年。逼得沈度与他心爱之人分别许久。我比谁都清楚,我就是一个卑鄙而又无耻的人。6“时小姐?”一声温和的声音唤住我,我抬头看。“沈大哥!”是沈度的哥哥,沈从,一个优雅高贵的小提琴家。“之前婚礼上那件事,我替阿度像你道歉。”他的话语温柔,像极了他的小提琴曲子,轻松柔和,惯会抚慰人心。我摇了摇头,“没事的,沈大哥,我也有错。”他听了这话,似是意外一般,待仔细看了我一眼,才笑道:“这么些年了,你还是那副性子。”他顿了下,“惯会吃亏的。”我也跟着笑笑。宴会开始,我靠着潇潇的肩膀,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手指,直到她小声说。“你看那儿!”我看向她指的地方,是沈度和他的心上人,金童玉女一般的存在,他们在会场中央翩翩起舞,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他们让出道路。“你真的放弃了啊!”潇潇拍了拍我的手,“你舍得下?”我呆呆地盯着会场中央的人,苦涩的笑了下。舍不下,然后呢?“算了,你也别想了。”潇潇拍了拍我的脑袋,兴致勃勃的说道:“我听人说,沈度那女朋友倒是怪得很,明明出身平民,却天生一股子高贵气,岑书书说她是御姐型的那种。”我轻轻嗯了一声。的确是很像。她肤白貌美大长腿,生来的自信昂扬,和潇潇是同种类型,甚至比潇潇更完美,一看就和我不一样。甚至比我更像千金小姐。潇潇忍不住了,“我说时念念,你够了啊!没了男人你照样是时家的千金大小姐,要不要这么蔫了吧唧的,一副倒霉样子。”她轻嗤了声,凑近我的耳朵,“这样,姐今晚带你去搞个好玩的。”7看着眼前身姿高挑的几个男子,我面色红了红,略微有些不自在,伸出手去拉了拉一旁的潇潇。“潇潇,我……”“时念念!”潇潇一把拍掉我的手,“你可别给我丢人了,来都来了。”她冲其中一个招招手,“你过来,好好伺候我们时大小姐,不会亏待你的。”我往她那边缩,却又被她不耐烦的推开,凑到我耳边吹风,“时念念,别让沈二少看了笑话。”说完,她就搂着一旁的人踹开了隔壁房间。我紧紧捏着手里的包,脑海里盘旋着刚刚她说的话。在沈度的眼里,我从来都只是一个笑话。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气窜上来,我抿了抿唇,小声问了句旁边的人。“你今年多大了啊!”“十八。”那人乖巧应声,头发刚刚洗过的样子,半干的软塌塌的贴在脑门上,青涩到不知怎么是好。我抿了抿唇。这屋子里如今只剩我们两个,其他人在潇潇踹门的时候早就识趣的离开,屋子里暖气开得极盛,呼呼的拂到他的脸上,给脸颊染上一丝红晕。“我叫梁珏。”他大起胆子,“时小姐,今天是我第一次来,您别嫌弃我,我……”“珏?”我打断他,“你父母给你起的名字极好。他们知道你来这里吗?”梁珏眉眼上闪过一丝落寞,抿了抿唇。“我的父亲如今在病床上躺着,全靠仪器吊着性命,我们家的积蓄都投进去了也维持不了几天。”他突然在我面前跪下,“时小姐,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随随便便喝的一瓶酒可能就是我父亲的救命钱。我求您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赚钱的机会,您别让我走,我一旦被您赶出去,我父亲真的就只能等死了。”我愣了下,咬了咬嘴唇,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你别这样。”叹了口气,“其实我们这样好像是违法的。”我从包里掏出一张带着数额的支票,递到梁珏面前,“这个你拿着吧,如果不放心,就当你欠我的,反正就像你说的,在我们这群人眼里,一杯酒的钱而已。”我晃着脑袋说完,抬头便看见梁珏紧紧咬着嘴唇,直到漫出血丝。他颤抖着接过那张轻薄的支票,眼神触到我打量的眼底,又瞬间弹回来。“你不用这样。”我慢慢说道。“人各为己,没什么丢人的地方。我们……不过比你多了托生的那点运气。”我自嘲的笑笑,“有些地方,说不定我还不如你。”8待梁珏千恩万谢的离开,我疲倦的瘫在沙发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座椅旁边的手提包,心底不知道是苦涩还是庆幸。我终究无法像潇潇一样活得那么肆意张扬,别人连梯子都帮我架好了,我都不敢往下迈出那一步。从小到大,平平无奇好像是我人生的代名词。规规矩矩的长大,上学,考试,安安静静的做着千金小姐该做的娴淑文雅,这辈子唯一坚持的事情,就是死死的守着与沈度的婚约。如今婚约也没了。我还能做什么呢?眼底闪过迷茫,我抬头看着头顶五颜六色,略显夸张的灯光,疲倦的闭上了眼睛。等我第二天回家的时候,母亲叫住我,语气淡然的说她帮我约了一门相亲。“妈,我现在不想……”我皱着眉眼试图与她说明白,我现在还不想相亲。“念念!”母亲的话毋庸置疑,“听话!”我无力的住了嘴。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每当我行为有一丝逾矩时,母亲严厉的眼神就会落到我身上,禁锢着我任何的不符合她心意的冲动。父亲和哥哥也是如此。他们不会说我,不会打我,只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叹气。这些事情,在过去我抓不住沈度的心,每每被他轻视冷待的时候常常发生。我揉着眼睛跟在母亲身后,看着她对面坐着的男人,男人神情放松,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看向我的眼神和煦,也带着一丝审视的味道。母亲和对面坐着的阿姨交谈甚欢,我揪着袖子,心不在焉的听,才了解了大概。那男子是楚家最小的少爷,说是太子爷也不过分,在圈子里一向玩得开,就是说什么都不肯结婚,死活安定不下来,把楚家众人都急得够呛。上面适龄姑娘都见了个遍,没一个满意的,这才轮到时家。我抽了抽嘴角。母亲是凭什么觉得,我能压得下来这种男人?菜上齐之后,母亲和阿姨借口有事离开,留下我和那个楚家太子爷尴尬的对坐。我挠了挠头,刀尖划着盘里的牛排,想着要不要寻个借口离开。“时小姐。”楚承逸突然冲我开口,“你的牛排快要碎了。”9“楚少爷。”我盯着眼前人看了许久,才大着胆子说道。“您到底想干什么?”“嗯?”楚承逸从烟灰里抬起头,窜起的火苗带着草木灰映到他的脸上,有一股灰扑扑的神采。他指了指面前的灶台,“我们在这里农家乐啊!”我仰头看了看头顶漏着阳光的稻草顶子,手边放着的是豁着口子的凄惨碗碟,身前是布满了油渍的桌布,眨了眨眼。那日吃完饭后,楚承逸倒是没有像先前那样,见了面就扔掉,反而一反常态地约我出来。我本不想来,可是架不住楚家阿姨三天两头的往时家跑,又被母亲半威胁半哄骗的赶出了家门。然而打死我也想不到楚少爷口里的约会会是在这种鬼地方。我觉得我有理由怀疑楚承逸在玩我,还是不怀好意的玩。我缩了缩指尖,从包里掏出纸巾,在旁边好不容易擦出了一块稍微干净点的位置,犹豫了一下,招呼了一声坐在小马扎上的楚承逸。“楚少爷,您要不要坐这里?”眼看着那火故意和他作对,他走就燃,他探头过去就灭,留下扑面而来的烟灰,把头发都熏得有味道,他好像也放弃了。人高马大身影过来,他看了眼我帮他指的地方,蹙眉盯了会,又转头看向我。“我擦过了!”指尖还捏着纸巾,我赶快说道:“那块位置是干净的。”“我不是说这个。”他摇了摇头,眉头依旧皱着,“你刚刚坐下的位置,好像没有擦过。”我讪讪地笑,挠了挠脑袋,“今天带的纸巾不多,我就没管,反正回去洗衣服就行了。”楚承逸顿了下,有些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垂下眉眼说道:“火烧不起来,我们今天没饭吃了。”我:“……” so?我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楚承逸盯了我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说道:“算了,我们回去吧。”回去的路上,我觉得自己的裙子脏了,不想直接坐在他的车的真皮座椅上,就想着找个东西垫一垫,转着脑袋四处寻着的时候,被楚承逸带着脑袋摁了一下,接下来就是没好气的声音:“别乱动,坐下!”“我的衣服有点脏,我怕…..”“我让你做你就做!”楚承逸突然发火了一般,说话又冲又凌。我见状立刻闭了嘴。大少爷真难伺候。等回到家,换上干净的衣裳躺在床上,我想着今天的事情,手背缓缓覆在了眼睛上。我是软弱了些,是笨了点,可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楚承逸今天选那么个地方,所谓的约会,就是在羞辱我。我也知道,他今天肯定不止有那么一个“农家乐”的计划。至于为什么没进行下去,可能是因为火迟迟生不起来,也可能是因为大少爷脾气突然犯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吧。这些不学无术的大少爷,最喜欢的就是以自己的真理带入别人的生活,天天吵嚷着替天行道伸张正义,估计我在他们眼里,就是那个需要被剥皮抽筋的罪人。 毕竟,我可是耽误了他们的好兄弟五年。10那次过后,我和楚承逸就没了联系。可能是戏弄我的劲头过了,也可能是不屑于在和我一个小喽啰有关系。总之我过得还算畅快,认认真真的写着硕士毕业论文,认认真真的找工作,认认真真的与过去告别。可过去的事情,无论自己如何想要逃避,总归是会留下些影子的。就像我坐在沈度的订婚宴上,看着他嘴角上扬的表情,不同于与我结婚那日的阴郁,现如今他整个人都是鲜活而又明亮的。鲜活而又明亮的看着心上人。我也是今日才知道,那个姑娘叫做许薇安。我笑了笑,沉默的咽下嘴里的酒水。我记得,我第一次喝酒,是去酒吧接沈度回家。那时我们刚刚订婚不久,我也刚刚成年,在夜里被他的朋友的一声电话惊醒,然后开着车急匆匆的赶过来。当我走进包间的时候,却只看见一屋子的繁华奢靡。“哦!时大小姐来了啊!”屋里的人拍了拍手,冲着喝得醉醺醺的沈度,“你未婚妻来接你了,走不走?”“滚!”沈度醉得瘫倒在座椅上,也不忘嘟囔着送我一个字。我无力的靠在酒吧包间的墙壁上,单薄的衣衫在包间呼啸的空调冷气下瑟瑟发抖,冷意钻进了骨子里,渗得我手心发凉。他们悄无声息的堵上了门。“我可以打电话给伯父伯母。”我颤抖着声音,“让他们来接他。”“你是不是想害死沈哥。”那人不耐烦的说,“要是让沈伯父沈伯母知道了沈哥半夜喝那么醉,能有沈哥的好?”“不如这样吧。”他们笑眯眯的看着我,在我面前摆了一瓶白酒。“你把这瓶酒喝完,我送你和沈哥一块回去。”我没喝过酒,第一口就辣得我嗓子火辣辣的疼,只能听到周围人的哄笑和讽刺。“你看看她,这么不自量力。”“她还要不要脸。”“大半夜的来酒吧,婊子一样的人物。”“她……”眼前逐渐迷蒙,我抬头看,透过众人的哄笑,却仿佛看到了原先应该醉倒在沙发上的沈度,正睁着眼睛盯着我,唇角扬起讽刺的弧度。……回忆戛然而止,我咽下嘴里的酒,红酒甘醇而不醉人,像极了小时候吃得糖果,明明吃了会长蛀牙,却依旧让人想要紧紧攥在手心。会场欢声笑语充塞,台上的未婚夫抱起他最珍贵的未婚妻,转着一个又一个圈。我在这里回味着口中酒的涩意,还忍不住再倒一杯继续尝尝。看吧!自作自受。11待我再醒过来的时候,灰尘弥漫在空气中,引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想用手揉揉眼睛,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绑在身后。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和不安都慢热的展开,绕在我的心上,我悄悄的抬头看着周围,粉尘的触觉扑面而来。身旁还在歪着脑袋昏迷的,是楚家的少爷,楚承逸。我想起来,刚刚在宴会上,楚承逸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把我拉出宴会厅,说要给我看一个东西。回忆就断在这里。我静悄悄的坐着,手腕不停的活动着,手指摩挲着能不能找个什么东西把绳子割断,还未寻到的时候,楚承逸醒了。他醒来看了眼,倒是不慌不忙的,甚至想要闭上眼睛继续睡。“楚少爷。”我忍不住,“我们不应该想办法出去吗?”“不用。”他懒洋洋的靠在墙上,“绑架不就为了钱吗,只要他们还想活命,就不可能主动对我们动手,我们老实点就行。”我却不这样想。世界上有太多的亡命之徒,他们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在乎的东西,他们像一个疯子,疯狂的踩压着你的底线。这是沈度曾经告诉我的。彼时我告诉他,我不想反抗那些欺负我的人,因为我总觉得他们下一次就不会这样了。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敲着我的脑袋,说:“念念,你觉得要是一个匪徒绑架了你,你更相信他会拿到钱然后就放你走,还是相信他们会撕票?”“拿到钱就放我走吧。”毕竟我也想象不到一个人会乐意手上染上人命。“你错了。”他摇摇头,语气严厉,“时念念,不要把你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当你不熟悉他的时候,你要对他抱着最坏的想法,不要把谁都想得那么好。”“这个世界上,有得是要钱不要命的人。”可惜我慢热加不聪明,这么些年来,就记住了他举的这一个例子,至于其中的深意,我依旧想不明白。沈度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待自己在乎的人,能把她捧到天上,对待无所谓的人,哪怕在他面前摔倒他也不会瞧一眼。我小心的捏着碎片磨着手腕上的绳子,眼眶里的酸涩几乎忍不住。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沈度厌恶的人呢?门外传来脚步声,“大哥,楚家逼人太甚,今天不了结了这桩恩怨实在是难消我们的仇。”“那个小姑娘呢?你们怎么还带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回来。”“反正我们解决了那个楚家二少之后楚家不可能放过我们,死前先风流一阵也算乐子。”我偏头看向楚承逸,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张着,却说不出话。我冲他摇了摇头。“咱们先去吃顿好的,反正一个草包加一个小姑娘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我手腕上的绳子断了。扶着墙壁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听到门外远去的声音,帮楚承逸解开他手腕的绳子,指了指一旁的窗户。我们从窗户上翻了出去。溜到门口的时候,他们的车子刚好驶出这栋破烂的厂房。拉着楚承逸跌跌撞撞的跑,我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警笛的轰鸣和女人的哭声。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母亲坐在我的床前帮我削着苹果,见我醒了,摸了摸我的头说道:“楚家的父母一会过来看你。”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楚承逸。与我手腕上勒出血痕,皮肉几乎外翻不同,楚承逸毕竟是个男人,一脸沉默的站在父母身后,任由楚家父母对我千恩万谢。我捧着手里的鸡汤,低着头听。“你当时不害怕吗?”我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话,抬头看,病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了楚承逸和我。我拧着眉头,不明就里的看着他。“你平时那么软,怎么那时候硬成那样?”我有些想笑。我只是懦弱,不是傻子,人命关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小视。“可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吧。”13我出院之后,母亲告诉我,楚承逸乐意与我交往一阵试一下。换言之,楚二少的相亲,终于成功了一次。楚家上下欢欣鼓舞,父亲和哥哥也很高兴,晚上多开了一瓶红酒。我捏着筷子看着母亲笑着劝父亲和哥哥不要喝多,始终不敢告诉他们,我想去国外读书。原本按照父母的计划,读书只是为了为将来的嫁人增添好听的筹码,能读到研究生,也不过是因为我早早与沈家订下婚约。导师约我谈话的时候,温柔的告诉我,她把我的资料给了国外一个有名的教授,他很满意,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国外继续读书。我低着头攥着拳头。理智告诉我我该拒绝的,父母不可能继续供我上学,蹉跎了这一段女孩子最好的年华。……但是……注意到我的沉默,导师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道:“如果家里有困难,没关系的,我可以先借你一些钱,那个教授在领域内很出名,不要浪费掉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吗?”“可是……我怕我的家里人…..”“念念。”导师打断我,“你应该为你自己去争。”她语气温柔,“你已经成年了,你的未来应该由自己来决定,不要怕作出错误的选择,你还年轻,有着大把的机会去试错。你的家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不要浪费掉你的才华。”我应该…..为自己去争吗?从小到大,我为时家,为沈度,受得委屈不计其数。委曲求全几乎成了我人生的代名词,我所做的所有事情里都能见到这个词的影子。“老师,我乐意去的。”这竟是头一回,我生出了想要反抗的念头。可是当我不安的攥着申请书站在父亲书房前面的时候,我听见了父亲和母亲的谈话。他们语言轻快的讨论我结婚的时候应当给我多少的嫁妆才能不被楚家轻视,母亲笑着说楚家父母对我很感激,也很满意,楚少也默认了我们的婚事,看来我们家好事将近。“是啊!我们时家终于出了一件好事。”“以后有楚家帮忙,想必你也不用这么累了。念念那丫头也算有了个好归宿。”我手脚冰凉的挪回房间,靠在门板上,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浸湿了手里皱巴巴的申请书。他们……应当也是为了我好吧。可惜在他们眼里,时家的一切大过于我的意愿,我更像是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任由他们摆放到他们认为正确的地方上。楚承逸约我出去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实在是这几次都没什么好事,我心底都有了些阴影。最后坐在他的副驾驶上,我侧头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你这两天在忙什么?”他漫不经心的一问,却让我的眉心跳了下,掩下心底的慌乱,我装作若无其事,“没什么,就是待在家里,也没什么旁的事做。”“你怎么会没有旁的事?”他把车停在路边,拧着眉头看向我,“你爸妈有没有跟你说过结婚的事?”我点点头。他抿了抿唇,“你别自作多情哈,我就是不想在这么相亲下去了,你安安分分的,别给我找麻烦。”所以……我就是他不想相亲的一个挡箭牌吗?我乖巧的点点头,见我安静的没有任何反应,楚承逸反而不高兴了一般,敲了下方向盘,哼了一声,“喂!这可是你的婚礼,你这么不上心的吗?”我疑惑的看着他,想了一会,谨慎开口道:“楚少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见的第四面。”所以和一个陌生人结婚,我应该兴高采烈的去准备吗?他一时语塞,半晌之后说道:“那也是你的婚礼。”他瞥了我一眼,见我有些低迷的样子,垂下头去,小声说:“你放心吧,我们家有家训的,会对自己的妻子好的。只要你嫁进来,我都不会亏待你的。”说完就转过头去,脸颊上面还带着些红晕,轻咳了一声,重新发动了汽车。我却拧了拧眉。这场婚礼绝对不可能办下去的,所以我就这样逃婚的话,对楚承逸未免太不公平。“楚少爷。”我想了想,斟酌一番后开口,“如果您只是单纯不想再继续相亲的话,我应该不是您最好的选择。”“你什么意思?”他语气有些凉。“我觉得,结婚是很重要的事,我不想就这么草率决定了。如果您不想再继续相亲,您可以选其他人的。”反正有很多人争着和他上床不是吗?他把车停在餐厅门口。“时念,你不想和我结婚?”我点点头。他盯了我一会儿,蓦地笑了,“因为沈度?”我愣了下,抿了抿唇,刚想摇头就被他话语打断。“那你知不知道,沈度的那个未婚妻已经怀孕了?就算现在沈奶奶醒过来,你也不可能再嫁给他。”他语气冷得厉害,“再者说,他都不要你了,你还上赶着贴过去,时念,你就那么贱吗?”“我……”“还有。”他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眉眼里满是漫不经心,“我们家昨天给了你父亲一块地,你不想让我们收回吧。”我彻底愣住了。他探身过来,手掌摸了摸我的脑袋,“所以,你要是不想让时家倒霉的话,就不要再继续触我的霉头。”察觉到我脸色僵硬,似乎是吓到了,他抿了抿唇,略显生硬的说道:“我都说过了,你不用担心,我们楚家有家训的,会对自己妻子好的。”我睫毛眨着,泪水氤氲在眼眶里,终究还是没流出来。又是时家。又是和当年一样的原因。难道我还要再被别人泼一杯滚烫的牛奶吗?14老师邮件发过来的时候,手机弹出了消息提醒。那时楚承逸正侧着身子替我系安全带,听到声音,下意识的看瞄了一眼。我的身子僵得厉害,迅速把手机收起来,飞快的拉开车门。“你至于吗?”楚承逸一脸嫌弃的摁住我的动作,“都快要结婚了,这点儿亲密还不能习惯?”我看到他并不像起疑心的样子,松了口气,瞥了他一眼,“我以前没做过,所以不习惯。”他面色僵了一下,随及有些不自然。毕竟圈子里,他的名声是什么样的,他自己也清楚。然而也只是一瞬,“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活得那么没趣味。”我没否认,对应付大少爷也起了点烦躁心思,干脆自嘲道:“是,我是活得挺没趣味的,跟您一比过去都跟白活了一样。”“你别这样想。”听我这样说,他语气反而软了几分,“其实……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等进了家门,我飞快的跑上楼,在母亲的叫喊声中不得已往下走,看到楚承逸一脸微笑的和我爸妈聊着什么。“念念她任性,劳烦楚少您多担待。”楚承逸摇摇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笑得温柔,“她挺好的。”我在一旁沉默的看着。我一直不太明白的一点就是。这些大少爷们,为什么能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吻得下去,做得下去。逢场作戏被他们玩得透透的,多少小姑娘被他们哄骗得芳心暗许,然后再被一脚踢开,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你看啊!我今天又睡了谁谁谁,还哭着不让我走呢!”曾经和沈度那群兄弟混在一起,我见识过许许多多这样的事情。许多的女孩跪在地上,抛弃了自己所有的自尊自爱,声嘶力竭的祈求他们的怜惜,却只换来他们的哄堂大笑。曾经我依附于沈度,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我眼里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好的。然而现在冷静下来,把自己抽身于那群少爷之外,我惊恐的发现,那群姑娘们的无力和悲哀。如果不是因着沈度的爱护,因着我还有一个时家小姐的身份,想必,他们也会毫不留情的玩弄嬉闹于我。就像沈度弃我如敝履之后,他们明目张胆的把我叫去酒吧,逼着我喝了一瓶的白酒时,那放浪而不加掩饰的笑。从对沈度的滤镜中抽身出来,我对那群人充满了厌恶和反感,而毫无疑问的,楚承逸就属于那群浪荡子中的一个。我瞧着他坐在沙发上侃侃而谈,脑袋里想着的,是曾经圈子里流传的有关楚承逸的事迹。前女友怀孕来找他,他毫不犹豫的让她打胎,并放言“就算生了他也不会认”。娱乐圈的三流小明星攀上他的高枝,被他砸下大把资源捧成一线,等他腻歪了的时候,又毫不留情的踹了她,所有资源全部收回,好聚好散在楚公子这里就是一个笑话。像他们这样的人啊,疼你宠你,对你感兴趣的时候,能把你捧到天上去。一旦他倦了烦了,那你无论做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错的。我想起来刚刚楚承逸同我说的,他们家的家训是疼老婆,后知后觉的想笑。他有什么脸说这句话?他是什么样子,自己就没点儿数吗?15等我再见到沈度的时候,他正在温柔的看着坐在他身侧的未婚妻的肚子,细碎的光从眼睛里流出来,彷佛在望向自己的全世界。我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楚承逸死死的拽着不能动弹。他侧过身帮我捋了捋耳侧的碎发,声音温柔,“时念,别惹我不高兴。”他搂着我走到沈度跟前,迎着他抬起头时诧异的面容,笑道:“沈哥就要当爸爸了,我还没送贺礼,哥你别见怪。”沈度打量的眼神在我身上循环,直到我腿脚几乎支撑不住,身子直接像是挂在楚承逸身上的时候,他才笑了笑,“没事,有这份心就好了。”我感觉到自己身子几乎脱力,抬头撞进许薇安含着笑意的眼神,莫名感觉一阵惊悚。曾经,在我迟迟不愿与沈度退亲的时候,许薇安曾经来找过我。她像一个大姐姐一样,语重心长的告诉我,沈度不喜欢我,我这样坚持着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最后也只会让沈度厌恶我,失了我和他之间仅存的那点儿情分。最后见我依旧摇头,她也是这样笑着看着我,轻声说道:“时小姐,你相不相信,今天往后,你会输得彻底。”我原先不懂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她与我见面后的第二天就出国,无论沈度怎么寻找都杳无音讯,圈子里逐渐开始流传,我拿钱和权势逼走了她的消息。也是从那时起,沈度对我仅有的一点耐心,彻底告罄。我开始成为他最厌恶的那种人。心机,狠毒,仗势欺人,那段时间,数以万计的谣言和谩骂落到我的身上,他也从未管过。甚至有时候还饶有兴趣的听。察觉到我的瑟缩,楚承逸揽着我的腰的手臂紧了些。“我和念念结婚的时候,沈哥你可别忘了来。”“那是自然。”许薇安含着笑意接下话,“念念是我们的妹妹,我们自然会去。楚少可不要欺负人家小姑娘。”沈度拧了拧眉,有些讶异的看了眼许薇安,最后说道:“虽然她做错了些事,但是也还是我的妹妹,我们会去的。”许薇安挽着沈度的手,笑得温婉,“是啊!毕竟那时候念念还年轻,做错点事也是正常的,阿度你也不要和她计较了。”我的身子有些发抖。我终于理解了,那日许薇安说的话。她站在一个被我逼走的受害者的角度,温柔大方的说着不介意,她可以原谅我,她可以继续与我做朋友。然后光风霁月的接受万人瞩目和赞美。而我将被死死的压在她之下,被冠以卑鄙无耻的名号,永远被她咬死,钉死在耻辱柱上。她说得对,那日之后,我输得彻底。我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扶着花园的栏杆,我禁不住开始捂着胸膛呕吐。“时念!”楚承逸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你跑什么。”见我满脸的泪,他动作怔了一下,语气软下来,“哭什么?谁给你委屈受了?那女人不都说了不会再与你计较,你……”“我没有做过!”我甩开楚承逸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支撑着我抬起头冲他歇斯底里的喊叫。“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逼过她!”我抬手抹着脸上的泪,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却是忍不住哽咽,“我,我是对不起她,可我从来没有逼她离开。”楚承逸盯了我一会,抬手抹去我眼角的泪珠,“好了,别哭了,没有就没有,有什么好委屈的。”“你信我?”他沉默了好久,才慢慢说道:“当初的那件事情,说白了就是圈子里的传闻,能被传得人尽皆知,不过是因为沈度他不在乎你,那群人见风使舵罢了。”他的手掌落在我的脸颊上,发烫的掌心靠在冰凉的脸颊上,让人忍不住靠近。“时念,你要是想让这般流言不攻自破,让那群人不敢在在你面前提起,就要活得更好,至少活得比在沈度面前要好。”我抬起头,撞进他温柔的眸光中,耳朵里只能听见他含着几分期待的话语。“所以,时念,他都待你这般差了,你还要等着他吗?”16楚承逸终究没有听到我的回答。因为沈度突然在楼阁走廊拐角出现,一身黑西装郁郁沉沉的,出声唤住了我。“时念。”他拧着眉头,“你要结婚了?”我瞥了眼身旁站着的,脸色不虞的楚承逸,微微点了点头。沈度站在我身前,手上捏着个小小的灰色盒子,他一直没出声,盯了我好久,才露出一个笑容。他慢条斯理的开口,“既然这样,那恭喜你了。”瞥了眼楚承逸,说道:“以后好好的,别再做那些不好的事情。”说完,他把那个小的灰色盒子递过来给我,“这是你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送一份请柬。”我呆愣愣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刚刚还意气风发的陪着自己未婚妻的男人,如今身上竟莫名有几分沉郁,食指和中指夹着衣角的一小段,轻轻敲打着裤缝间的褶皱。在他身边呆了近十年,这幅样子我太熟悉不过。他不高兴了。可是为什么呢?他现在娇妻在怀,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人终于重新回到他的怀抱,即将有了自己的孩子,即将有一个圆满的家。“时念!”楚承逸气急败坏,“你别太过分!”他用力把我的头掰过去,“别以为你哭了本少爷就不敢怎么着你,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你当我是死的?”“我没有!”我下意识反驳。“那你还看!”我低着头不再理他,伸手拆开刚刚沈度递过来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是我们的订婚戒指。我有些发愣的盯着,不由得皱了下眉头。那日,一旁的花童刚刚把戒指递给他,他就牵着许薇安的手离去,这枚象征着爱情的戒指,最终还是没有落到我的手指上。他居然还留着吗?“这是什么玩意儿?”楚承逸有点儿炸毛的意思,一把抢过我手里盒子,语气沉下去不少,“你要是想要戒指,多好的我都能卖给你,这个就扔了吧。”说完,他随手一甩,盒子被扔到一旁的泳池里面,溅起些许的水花,然后消失不见。“很贵的。”我小声说道,拿去卖了也好啊!最近缺钱缺得厉害,老师虽然帮我交了学费,可生活费还要我自己来挣。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如今也开始在闲暇时间瞒着家里人去餐厅端盘子。不过虽然累了点,却不觉得苦就是了。毕竟是为自己争,总觉得走得每一步都有盼头。订婚戒指是时家准备的,我倒是没有多么在意,就是……肯定不便宜啊,能赶我打好久的工了。我瞪了楚承逸一眼,却意外的发现他在望着沈度离去的方向发呆,神情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我忍不住唤了他一声。“楚少爷,您在干什么?”“没什么。”他慢慢收回视线,摸了摸我的脑袋,“我送你回家。”在他的车上,暖气开得盛,车子里暖融融的,我忍不住打瞌睡。迷迷糊糊的时候,我感觉到楚承逸身子靠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时念,你说,万一沈度后悔的话,你会不会走向他?”他在开什么玩笑?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也成了浆糊。沈度怎么会后悔?“他不会后悔。”我回到。楚承逸坐直身子,呵了一声。~第二天,我就听说了楚承逸大半夜的去找沈度,然后他们两个打了一架的事情。一个巨大的问号从我心底冒出来。沈度还好,已经开始接管他家的公司,楚承逸一个二世祖公子哥儿,能和他有什么怨怼,非要到动手的地步?本就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偏偏这两个人都和我有关,圈子里还在传说是因为我才会让楚承逸和沈度起争执。脑子里的问号渐渐变圆变大。在他们眼里,我得多有能耐才能让楚家和沈家的公子为我打架?外面流言传得纷纷扰扰的,我却只想在房间里用被子蒙着头睡觉,却终究耐不住母亲把我提溜起来,往我手里塞了一桶鸡汤,催我去楚家看看楚承逸。到了楚家之后,我被佣人引着到了楚承逸的房间,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们才开,见到是我,楚承逸原本臭臭的脸色缓和了些,可语气还是很冲。“你来干什么!”真是大少爷当久了,跟不会说人话一样。我抬了抬手臂,“我来看看你。”狐疑的看了我好一会,他才抿了抿唇,侧着身子让开一条路。“你为什么要和沈度动手啊!”我一边把鸡汤放在楚承逸的柜子上一边问他。“怎么?心疼你家沈哥哥了?”楚承逸斜靠在柜子边上,冷笑着说。我停下动作去看他,见他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间或能看出点儿血迹,手上乱七八糟的贴着几块创可贴,神情却是傲气非常。像极了一只打了败仗之后依旧耀武扬威的公鸡,还是头戴七彩羽毛的那种。我无奈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我只是想劝你不要和沈度动手,他学过好久的跆拳道。”他眉头皱了会,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炸毛。“时念!你居然瞧不起我?你觉得我打不过他吗?”不然呢?我看向他额头上的绷带。“这!这是意外!谁能想得到他居然玩阴的。”他急得脖子都有点儿红,我忍不住有点儿想笑,“好了,我们不要说这个了好不好,我妈妈帮你做了鸡汤,你要不要来尝一下。”他轻哼了声,然后走到我身侧,“你真的是来看我的?”“不然呢?”我把鸡汤舀出来递给他,“我还没有那么无聊来您家里玩。”他立刻补充道:“很快也就是你家了。”唇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他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捧着碗,手指在碗壁上敲了敲,突然抬起头唤了我一声。“时念。”“嗯?”我抬头看他。“这次是意外,如果不是沈度先动手的话,我不会打人的。而且,我绝对不会打女人。”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接着有些啼笑皆非。他的意思是说,他将来不会打老婆吗?是,楚少爷不会打女人。我在心底默念。他只会用更和平的手法逼女人知难而退。17当许薇安在我眼前落下楼梯的时候,我心底白茫茫的一片,手都在抖。抬头看去,沈从正拧着眉头看向我,我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紧紧抓住他的手,哽咽道:“沈大哥,我,我。”“念念别怕。”他温柔的摸着我的脑袋,“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的,不要怕。”当然与我没关系,在楼梯拐角处遇到许薇安,本想越过她,谁知竟被她叫住。她打量了我一眼,笑道:“时念,我当年猜的果然没错。”她靠得我更近了些,拽住我想要往后缩的身子,像一条毒蛇一样在我耳边说道。“其实啊!若是五年前你痛快的和阿度退亲,今日和他站在一起的人,就不会是我了。”这话说得不明不白,我云里雾里的皱着眉头看她,却只换来一声笑。“没关系,从今天开始,他就绝对没有退路了。”我瞧着许薇安有些癫狂的样子,心下的不安发挥到极致,忍不住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谁成想她猛地一拽我,身子径直往楼梯倒下去,我一瞬间慌了,伸手想要拉住她,却怎么也来不及。“沈大哥。”在楼梯底下喧杂的声音中,我的眼泪忍不住流出来,“我没有,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倒下去的。可是这话会有人信吗?她还怀着孕,还是一个母亲。我有些绝望了。“没事,念念。”沈从温柔的安慰我,“我刚刚看见了。”回家被父母骂了一顿,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他们拉着到医院去给落胎了的许薇安赔罪。刚好楚承逸也在。我迈入病房的时候,沈度的眼神一下子看过来,里面强烈的恨意和愤怒刺痛了我的心。我呆呆的看向楚承逸,他低着头,眼神看不分明。我刚一开口,就被醒过来的许薇安打断,“阿度,念念年纪还小,你不要怪她。”我的身子一下子冰凉。旁边的沈从轻咳了一声,好像也是没想到许薇安会这样说,微微皱起了眉。“你不要再替她说好话。”沈度拍了拍她的手,冲我厉声说道:“时念,我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狠,薇安还怀着孕,你居然就能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我没有!”我焦急的戒指,求助的眼神望向一旁的沈从。他的视线从躺在病床上的许薇安身上挪开,轻声说道:“念念,我当时站在你们身后,犯了错就要承认,知错能改就好。”我的身子凉了个彻底,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冒出来,侵袭着四肢。我看着沈从歉意的目光,却只感到刺骨的冷。他……他怎么能这样?楚承逸在这时候开口了,“沈哥,念念是我未婚妻,我替她向你们道歉,我以后会好好…….”“我不要道歉!”我一下子哭得歇斯底里,往日装满了忍耐和委屈的那个气球一下子碎了。我不想再被冤枉,被委屈,被污蔑,被冠以许多本不改属于我的名号,被死死钉在耻辱柱上,被众人嘲笑。这些日子在反复拉扯着我的那根弦,终于断掉了。“我没有推过她,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害过她!”“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狠毒的人吗?我就不值得你们相信哪怕一丁点儿吗?”泪水在脸上纵横,我哭喊着解释,悲伤和无助漫上我的心,我使劲儿的摇头,却始终逃不出这一方天地。“时念!”“念念!”沈度和我爸妈同时呵斥。沈度带着愤怒,爸妈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楚承逸明显的想要保我,在他的介入下,沈度一定不能拿我怎么样,这件事情大不了赔几个钱,以后见面绕着走就算了。可我现在死不认账,就成了知错不改,以后还是个祸害。“送她去国外。”沈度一锤定音,“让她去国外好好静静,三年之内,不要回来了。”我顶着满脸的泪抬头,沈从看向我的眼神复杂,沈度带着怒气的盯着我,楚承逸带着些许冷意的看着我。我突然笑了。奋力的直起身子,我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好。我出国,我会离你们远远的。“我紧紧盯着许薇安,一边擦着不断流出的泪,一边笑到,“也在这里,祝沈哥哥和许姐姐幸福美满。”我终于明白,许薇安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杀”了许度的孩子,从今以后,无论如何,沈度都绝不可能再走到我身边。为了永绝后患,这个许薇安可真狠呐。甚至不惜亲手流掉自己的孩子。我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走,没有任何人敢在沈度的气头上扶我一把,高跟鞋踩在医院光洁的大理石上,我扶着病房的门,大口喘气。楚承逸走过来,强硬的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车上带。他大步流星,丝毫没有考虑我,我走得跌跌撞撞的,脚踝磕在台阶上,红肿一片。“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楚承逸气急败坏的把我扔进车子里,反手把我压在座椅上,呼吸清浅的打在我的脸上,面容却是愤怒异常。“你知不知道,你当时死不承认,沈度他有无数的办法整治你。”“那就让他做啊!”我忍不住歇斯底里,眼泪从眼角滑出来,“我没有做过,你们为什么要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楚承逸皱眉,“想证明你的清白有很多办法,你为什么要选最蠢的那一种,想证明你蠢吗?”他的话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我却仰起脸死死盯着他,咬着嘴唇,不发一言。会有人在事后帮我证明清白吗?不会的。爸妈不会在意我的清白与否,他们只会觉得楚承逸人真好,都能不介意我做过这样的事。沈度只会相信许薇安,沈从只会为了沈家的安宁选择瞒下一切。一旦我承认了,这顶谋害人命的帽子就一辈子戴在我的头上,无论如何都洗不掉。至于楚承逸…..我偏过头,“楚少爷,我要出国了,我们的婚约自然不成,您早做打算吧。”楚承逸死死的摁住我,俊美的面庞上覆了层寒霜,他轻声说道:“时念,这就是你的打算?”“你什么意思?”“我一直不明白,你堂堂时家大小姐,要去餐厅端盘子。”他的语气很轻,却彷佛打在我的心上,浑身害怕得颤抖战栗,让我动弹不得,“时念,你本来就想出国对吗?”“你不想和我结婚,所以宁愿一穷二白,扔下一切的离开。”“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重要吗?”他声音渐渐变大,眼眶猩红一片,死死的摁住我的肩膀。“你的眼里可有我一丝一毫的位置?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像一个小丑一样。你冷眼看着这些日子我跑前跑后的准备婚礼,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我…..”他一下子压下来,唇瓣贴上我的,温热的触感掺了些冰凉。他……哭了?“时念。”他一边与我纠缠,一边止不住的说,“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我呆愣愣的盯着车前的挂饰,上面是我先前与楚承逸游玩的照片。一个有些可怕的想法冒出来,却又该死的准确。楚承逸他……怕不是有点儿喜欢我吧。18这个认知让我吓了一跳,心里反而冷静下来,仔细的瞧着这个将额头抵在我脖颈的男人。他的睫毛很长,一眨一眨的颤抖,刚刚的戾气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珍惜和拥抱。可是……这群大少爷能有珍惜的意识吗?谁能说这不是他设下的一个圈套,等待着我跳进去,然后毫不留情的松手,哂笑着任由我掉进悬崖万丈。“时念,不要走好不好,嫁给我,我会对你好的,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他闷声说着,湿润的水汽打在我的脖颈,又热又痒。我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这些日子他对我的好是真的,为婚礼劳心劳力也是真的,刚刚在沈度面前护着我也是真的。至于他替我承认错误让我道歉。生养我的父母尚且不相信我,与我相处十多年的沈度尚且不相信我,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相信我的清白?他到现在都没有害过我,我也不能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去指责他。而他的初衷到底是喜欢还是玩弄,对我而言,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就渴望着能够好聚好散。我哑声说道:“抱歉。”“你一定要走?”他抬起头,突然有些咬牙切齿,“如果你不乐意,不用去管沈度,我可以帮你去说,你……”“是!”我回答得毫不犹豫,“我要走,我想出国。”“为什么!”楚承逸语气都有些冒火,“就是为了不想和我结婚?时念,你怎么能这样,我有哪里对不起你。”我摇摇头,“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想要出国。““你为什么……”“楚承逸。”他顿住,盯着我的眼睛。这是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因为我想要。”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语气坚定,“你这种生来就被父母捧在手心的人根本不会懂得我的难过,我这辈子做过很多事,可没有一件是为了我自己,然而你看看我现在成了什么?”泪水渐渐盈满我的眼眶,我咬着牙忍住,“我被人谩骂污蔑,被当作礼物一样送到你的床上,伺候你的高兴与否好像成了我人生全部的价值。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我想起那日老师说过的话,我还年轻,有大把试错的机会,有大把的尝试自己人生可能性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人生拘泥于男人的心情与家族的得失?对于联姻而言,我只有短短十年韶华,但对于我自己,对于我这么一个鲜活而明亮的人,我才刚刚二十五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和人生等待着我去浪费。人生而为己,为自己谋前程,一点儿都不丢人。我要去找独属于我的价值。眼泪终究是忍不住滑落,清凉的触感在脸颊上弥漫,我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哑着嗓子开口。“就当我求你,放过我吧。”19那日之后,楚承逸再也没有来找过我。我沉默的承受着父母和哥哥的怨气,独自收拾着自己的行囊。在前往机场的那日,父母和哥哥都不在家,我艰难的把巨大的行李箱抬下楼,准备放到我约到出租车上。一推门,我看见了沈度。他一身西装革履的靠在车门上,面容沉沉不见喜色,指节有规律的敲打着裤缝的褶皱。我苦笑。他的怨气还没有消吗?提着行李箱往楼梯底下走,抬眼却看不见我约的车子,不由得皱了皱眉。“我刚刚让他走了。”沈度沉沉开口,转身帮我拉开车门,“上车吧,你爸妈今天有事情,我送你去机场。”我发愣的工夫,他就已经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感受到重量,眉头蹙了一下。在车上,他漫不经心的打着方向盘,像是随口说一样,“出国之后好好反省,让自己静静心,别再做错事了。”“你一向不喜欢吃蔬菜,到国外之后别挑食了,外国的快餐也少吃,自己在家里置办点儿东西,自己做饭吧。”“国外和国内的水土不太一样,你的肠胃不好,到那了那儿先买点儿药,别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那边的治安不比国内,你一个女孩子,没事晚上别出去闲逛。”“国外……”他好似不经意间,又好似提前准备了一般,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小到我不喜欢的香薰的味道,大到我丢三落四的毛病,他都一一帮我列举了出来。我沉默的听着,眼底一片酸涩,竭尽全力的掩下眼里氤氲的泪,手指放在腿上不停的绞着。相处十多余年,哪怕中间遍历纠葛,我们也都不得不承认,彼此是比父母更熟悉自己的存在。最后,他停顿半晌,瞥了我一眼,轻声说道;如果实在碰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出国,是因为你做错了事,需要受到惩罚,但我们之间情分是不会变的。”“念念,你……永远是我妹妹。”我低低应了一声,眼泪再也压制不住的流出来,他的手往我这边伸了伸,然后停在半路。我胡乱地擦着眼角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曾经与他相处的回忆,或甘润或甜蜜,或苦涩或难过,走马观花一般在我脑海中重叠炫影,然后化作一缕炊烟。散了。“沈哥哥。”我哑着嗓子抬头,“祝你以后过得幸福。”他的手指紧紧抓着方向盘,过了好半晌才低声回到。“好。”我们彼此再也无言。我不会问他为什么今天会来接我,为什么能够抛下我的“杀”了他孩子的怨气,来给我送行。就像我也不会开口询问,我们之间究竟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一样。往事如烟,早该散了。人都应该向前看。在我走进安检柜台的时候,他突然唤住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今天是你的生日。”他看向我的眉眼是久违的温柔。我好久都不曾见过的温和。“生日快乐,念念。”他轻声念道:“你也要过得幸福。”我没有接过那个盒子。甚至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飞快的继续往前走。泪水打湿了我的眼眶,眼前的一切都成了雾蒙蒙的一切,过去的所有在我脑海里再一次浮现。从沈度第一次把我从阴冷的小巷子里拉出来时那宽厚的手掌,到沈奶奶一脸打趣的问我可不可以嫁给沈度做他的媳妇。到看见许薇安跃进他的怀抱时,他的明媚的笑。再到他为了与我退婚,在沈奶奶面前摔门而出。再到这五年的卑微讨好与赎罪,经受了五年的谩骂与冷漠。最后是在结婚典礼上,沈度离去时的决绝背影。我死死咬着嘴唇。回忆里,谁都在变,花儿谢了又开,月亮圆了又缺,世界的纷纷绕绕从未断过,每个人都在成长与改变。除了我。自始至终的胆小怯弱。不,不是的。还是会有不同的。再抬头时,我已经走到登机口的前方,看着缓缓滑行而来的高大飞机,我捏着手里的登机牌。飞机的身后时漫天白云,是清澈的天空。它会承载着我的小小心愿,穿越璀璨星河,越过茫茫星路,驶向大洋彼岸那个陌生的天地。驶向我的全新开端。20房东是一个很好的老太太,刚见面的帮我讲了好多有关这个国家的习惯和习俗,我认认真真的听,有些甚至还在小本子上。她看了忍不住笑,温柔说道:“没事,在这里生活几年就好了。”我也回以笑意。抬头向窗户看,嫩油油的绿色草坪上轰隆隆的响着除草机的声音,鲜活的鸟儿不时叽叽喳喳的落在草坪上,道路上行人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我默默的把小本子放到膝盖上,端起房东奶奶帮我准备的咖啡,迎着窗外暖洋洋的阳光,扬起嘴角。这一刻,我心底的悸动和快乐前所未有,阳光裹挟着希望的味道照耀在我身上,我看着窗外原本在修理车子的大叔朝我挥了挥手,做他们国家表达友好的动作。“看啊!”我轻轻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变好的。”~的确是会变好的。我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大堆资料,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面前的导师,“老师,我才第一次干活,这个……这个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没事,不多。”他放下手里的最后一叠资料,“你的资料我看过,你老师也跟我聊过,你能担得起。”说完,他瞥了我一眼,说道:“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平时应该多笑笑,别整天愁眉苦脸的,跟一个老太太一样,你这才多大?”“你师姐像个猴子,你倒是腼腆得不行。”“老师!”师姐突然窜出来,“您说我什么?”“你们这是要吓死我!”老师抚着胸膛喘气,“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时念,你有什么不会的就问你师姐,别自己藏着掖着的啊!”“时念!”师姐笑嘻嘻的走过来,看到我前面的一堆资料惊呼道:“老师给你这么多的活儿?”我在师姐同情的眼光中摊了摊手。师姐叫林秩,是一个很好的人,热情开朗,活泼可爱,组里上下都很喜欢她,她也很照顾我,刚开始我不熟悉日常流程,在实验室熬到很晚,她偷偷把我拽出去,塞给我一包小熊饼干,敲了敲我的头。“你不知道今天会很忙吗?以后自己书包里放着点儿吃的东西,别把自己饿着了。”我点点头,乖巧道:“谢谢师姐。”她摸了把我的脑袋,突然有点儿感慨道:“你现在终于有了点儿人气儿。你刚来那会儿,脸白到不行,吓得我们还以为你怎么了,老师天天叮嘱我们多照顾照顾你。”“我……”“行啦!”她笑眯眯道:“不用跟我细说,你以后好好的,对自己好一点就好啦!”我握着手里的小熊饼干,使劲儿的点头。好像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更别论快乐且忙碌的日子里,有一群待你很好的人同你一起交谈讨论,一起聊天做事。年岁的钟表在我恍然未觉中,悄悄溜走了一圈。当我背着双肩包与学姐道别之后看到楚承逸的那一刻,我还回忆了几秒。我脑海中的公式繁杂琐碎,早就挤占了原本属于浩瀚往事的空间,等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还苦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应当不会年纪轻轻变得健忘吧,我走上前,楚承逸摁灭手里的烟头,随手甩到地上,被烟呛得嗓子有几分哑。他叫了我一声,“时念。”“嗯?”我歪着脑袋看他。面前的人西装革履,平日里应当是妥帖整洁的西装现在皱皱巴巴的,像一团被揉皱了的白纸。楚承逸回归家族企业的事情在一年前闹得沸沸扬扬,远在大洋彼岸的这里也略有耳闻,老师当时还与我们说过。只是可惜我当时在忙着记录数据,没认真听,只是依稀记得楚承逸上位的过程应当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他头上还有个哥哥。我眨眨眼睛,客气道:“楚少爷,您有什么事情吗?”他看了我好一会,“没事。我来这里出差,顺道来看看你。”21(2021.12.30更新)我愣了下之后才道谢。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如今已经是初秋,风不算暖,我往上抬了抬书包,想起明日的实验任务和家里温暖的床塌,有些想要离开了。“楚少爷,您还有什么事情吗?”他掏出一根烟夹在手里,低着头问:“时念,你……你过得很开心?”我毫不犹豫,“当然!”抬头看,他黑沉沉的眸子里装满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他轻轻抬了抬手想要抚上我的发顶,我下意识躲过去。他的手臂僵在半路。过了好久,他才低声问道:“你三年之后会回去吗?”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不想看见沈度?”“不是。”我依旧摇着头,“我是真的不知道。”到时候需要看我的工作和导师的安排。那一刻,楚承逸眼底的破碎感弥漫,晶亮的眼睛上面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这是……绝望吗?我心底不由得有些发慌,刚想与他道别,就被他死死抱住转了个圈,背靠在车门上,我奋力挣扎,却始终逃不出他的禁锢。“时念,时念,念念……”他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我的名字,仿佛地狱里卑微而又虔诚的恶鬼,供奉着他心中信奉的,能够解救他出困顿的神明。我停下了动作。“楚承逸,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抬头看向我,眼角的泪痕仍在。“在你眼里,我们一年前就结束了对吗?”我点头。他握着我的肩膀的手愈发的紧,嘴唇靠在我的耳畔,“可是时念,我忘不掉你。”我的身子僵了。“我想过你说的。你想要自由和清白,我都可以给你,你想要摆脱父母的控制,我可以帮你。”“念念,楚家已经有了我的一份位置,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尊贵的地位,让你能够尽情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会让任何人再有胆量骂你。”“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所以。”他抬起头盯着我,眼神中是明晃晃的期待,甚至是哀求。“时念,你能给我一个承诺吗?”那一刻,我心中的震惊,无异于火山中积蓄已久的岩浆喷涌,弥散到原本平静冷瑟的地方,掀起滚烫。然而岩浆的余韵过去,世界归于平静,灾难过后的地面将愈加冷瑟。甚至更加没有生机。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抱歉。”我轻轻摇了摇头,“楚少爷,我不能。”“为什么?”他神情逐渐激动,紧紧握着我的肩膀,身子颤抖,带动着我的肩膀摇晃。“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时念,你想做的事情,你想成为的人,只要你嫁给我,你都可以去做,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不会让你受一点苦。”“我只是想要你一个承诺而已,让你给我一个期盼而已,你为什么还不愿意。”“楚少爷。”不知道为什么,见他急迫热切的神情,不加掩饰的热爱,我却只感到冷静。还有沉重的压力。过去的这一年里,在记录数据的茶余饭后间隙,握着咖啡杯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云彩慢悠悠的飘过,我都会想,我曾经的一切荒唐和零落,然后用细致的逻辑思维对过去的一切做细致分析与假设。首当其冲的,就是倘若当初沈度没有那般嫌弃厌恶我,我如今会不会呆在他身边,过得很幸福。我想我不会的。在他身边,依附于时家和沈家的荣辱,依附于沈度的喜怒悲欢,一辈子都被冠以沈太太的名号。然而这个无数人追求的名号,是荣誉,也是枷锁。在沈太太的光环下,没有人能记得时念,它带给我令人惊羡的荣誉和利益,但也将时念湮没在沈太太的名头之下。甚至多年后的口口相传,也只会是有关沈太太的故事,不会有丝毫时念的影子。这是我想要的吗?不是。这不是我自己的价值。我可能会幸福,但在那般日子里,我绝对不会快乐。我推开楚承逸,在原地站定,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可能,是我不想再蹚进那片浑水里去了吧。”22第二日,楚承逸约我见了一面。他详细告诉我他前一日所作所为的缘由,无非是什么喝醉了一时意气和不甘心,无非是什么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想找个地方释放等等等等。我微笑着听,耸了耸肩,不可置否。最后,他转着手里的咖啡杯,紧紧盯着我,说道:“时念,昨晚我虽然醉了,可发生了什么我依旧记得。”“你说的话是你真心的吗?”我点点头。“好。”他眉眼沉郁,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我不会再来找你。”23听到老师讨论的,沈度即将与许薇安结婚的消息,我还小小吃惊了一下。“老师,你怎么那么八卦啊!”学姐小声吐槽,然后冲我凑过来,“念念,你是不是也从A市过来的啊!你认得沈度吗?”我停下手中的笔,扣上笔盖,点了点头,“认识的。”“帅吗?”她跃跃欲试,周围师兄们都眼神复杂,老师忍不住笑了声,“我说林秩,你不都谈男朋友了吗?就不怕他举着大刀过来找你算账?”想起师姐那男朋友,我也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原因无他,身高一米八九的,常年锻炼的肌肉猛男,这谁看了谁不打怵啊!“好啦好啦!”师姐红着脸抿抿唇,“我不问了就是啦!我不就是想要知道那个沈家公子长什么样子嘛!你们这是干什么,神经兮兮的。”说完,她还暗自嘟囔,“谈恋爱真麻烦,连帅哥都不让人讨论了。”“念念。”她摸着我的脑袋,若有其事的告诫道:“你可千万别被坏男人拐跑了。”我笑了笑,不答话,继续低下头去抄着实验的注意点。其实我心底还是有几分奇怪。这都一年多了,他们现在才结婚吗?24楚承逸终究没有遵循他的诺言。我更没想到,楚少爷在被我那样严辞拒绝后,居然还能不过一月就找过来。有些疑惑的端着咖啡杯,抬眼看向对面神色冷峻的男人。“楚少。”我拧了拧眉头,“您……这番是要做什么?”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般做法有些掉价儿,神色紧绷着,手指敲打着面前的玻璃桌面。“楚少。”见他迟迟不说话,我也没了耐意,拿起一旁的包包就想离开,却在站起来的一刻被他拉住。回头去看,只能看见他有些憔悴的面庞和死死咬着的唇角。他说:“时念,我可以等你。”“等什么?”“可以先不公开,然后等你闯出你自己的事业,让嫁给我成为我的荣誉。”我惊呆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之后回头,只能看见他瞥过脸瞧着外面的天。“我们……我们之间的关系,您……”“时念。”他低声打断我,“不要说我不需要做这些”他苦笑道:“如果我能忘掉你,我又何必来找你说这些。”我坐回原地,有些慌乱的擦着手里本不存在的水渍,他也不看我,只是凝眸望向窗外,看上去漫不经心。如果他没有手指紧紧的握着的话。“楚承逸,为什么呢?”我终于把困惑我已久的问题问出来,“你身边不缺女人,不缺钱财,我不优秀也不特别,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做这些。”他目光转向我,语气淡淡,“如果我能知道你什么地方吸引了我,我去找别的有同样特质的人不好吗?何必在你身上挣扎这么久。”说完还有几分自嘲,“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你还不领情。”“我……”“试试吧。”他望向我,“时念,反正你也没有损失。”他低声喃喃,“如果不成,也当是绝了我的念想,以后总不会后悔。”我沉默良久,“楚承逸,我的事业会很难。”“我知道。”“我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国。”“我知道。”“我……可能以后都不会爱上你。”他抬起头,金边眼睛下是漆黑的眸子,他在盯着我,慢慢说道。“先试试吧。”“毕竟,来日方长。”25等把我送回去的时候,我坐在副驾驶上,任由楚承逸侧着身子帮我解安全带。察觉到我的身子紧绷,他笑了下。下车之后我转身想走,被楚承逸一把拉住,把我拥进怀里,额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发出一声近似满意的喟叹。他说,“时念,你知不知道,我想这一刻想了多久。”“醒着的时候在想,睡着的时候在想,有时候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面的云,莫名其妙就想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我推搡着他的手一僵。“所以,念念,不要再想要推开我了,就当我……求求你。”他很高,仰起头,我只能看到侧脸的弧度。我问:“楚承逸,你是不是谈过好多女朋友?”说完,我就推开他僵硬的身体,转身进了房子。26“这个是当初陈数那家伙单身时候的风流债,他怕他老婆生气动了胎气,就给安到我头上来了。”“还有这个,这个小明星是我姐的朋友,我姐给了她很多资源,她打着我的旗号在娱乐圈招摇撞骗,后来和我姐闹翻了,就被安到我头上了。”“还有这个,当初我去玩极限运动,她非要跟着,后来吓得腿都在打哆嗦,我好心拉了一把,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开始传。”“还有这个……”我端着咖啡轻抿了一口,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人手忙脚乱的摆弄着面前的一大堆白纸,嘴里喋喋不休的念叨着缘由,然后巴巴的把整理好的文件捧到我跟前,蜷缩着身子,像极了一只委屈的大黑熊。他说:“念念,你看一看,很多谣言都不是真的,你不要相信,你信我好不好?”委屈的眼神晶亮,紧张的拽着袖子,纸张的边缘都被捏出了褶子。自从那天我没有反对之后,这人不知道开启了什么开关,日日出差往这里跑,卸下一堆霸总风范,反而有些往小奶狗方向发展了。我接过,随手放在桌子上,说道:“好。”他更委屈了,嘴唇抿得厉害,直直的盯着我,呼吸都开始染上落寞。“你怎么了?”“你不在乎我!”他指控道,“我整理的东西,你都不看一看,根本不在乎我之前是不是清白的,你就想敷衍我。”我抽了抽嘴角,歪了歪脑袋,“这倒是真没有,你忘了,我之前身上也一堆流言,知道这种东西不可信。”“哦。”他瞥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刚认识我的时候……”“那时候我很笨。”我含笑回答。言下之意,我当时信了这堆东西。“我……”他张了张嘴,有些懊恼的皱着眉头,“我不知道,要是早知道这些东西这么招人恨,我不会让人往我身上泼半点儿脏水。”“没事儿。”我轻笑道:“你刚见我的时候,我身上不是也一堆谣言吗?”27清晨推开窗板,入目皆是白,道路上的白雪层层叠叠,隔壁的大叔笑着冲我打招呼,然后转身去装饰他门前的那棵圣诞树。“今天是圣诞,广场会有活动,你可以约你同学去看一看。”房东奶奶帮我倒了一杯牛奶,笑着建议。我咽下嘴里的煎鸡蛋,点了点头。晚上,导师给我们放了假,自己就急急忙忙的回家陪孩子了。我收拾了东西,把手揣在袖子里,自己一个人,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去了广场。广场上人流如织,大多是一家三口成群结队,小孩子被男主人抱在怀里,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红彤彤的气球,女主人手上握着一个甜筒冰激凌,脸上满是笑意。我独自一人穿越在这人流里,四处逛着看着,周围的欢声笑语在耳中逐渐放大,我仰起头瞧着那座高高的钟楼,上面的指针在一点一点的转,一秒,两秒……快要转过一圈,两圈……“念念!”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在唤我的声音。我回头。一个高高大大的,还有些笨拙的圣诞老人,手里握着一大把花花绿绿的气球,在冲我高高的扬起手。我揣在口袋里的手指微蜷,一股许久都不曾有过的热意和感动漫上心头,岩浆重新喷涌,弥漫在原本荒芜的大地。唇角不由自主的扯起来,快步跑上前,跃进他的怀里。“哎哎,你慢点儿。”他下意识揽住我,带着宽大手套的手掌微松,气球轻飘飘的在漆黑的夜空中旋转。“诶诶!”他手忙脚乱的想要握住,却始终留不住那几根小小的线。我忍不住笑了,握住他披着圣诞老人的外衣,毛茸茸的手掌,“别抓了,这样好看。”“真的?”透过孔洞,他的眼神晶亮,我指了指天空。花花绿绿的气球飞舞,在漆黑的夜空和弥漫的霓虹下,散发出绚烂的灯影流光,广场上的众人纷纷仰头往上看,有人甚至在拍手欢呼叫好。他摘下厚重的头套,汗水晶莹,从发梢低落,他眉眼温柔的看着我。“圣诞快乐,念念。”回应他的,是我抱住了他还带着汗水的,湿漉漉的脑袋,吻了上去。28我……动心了吗?我不知道。女人其实是一种很荷尔蒙的生物,面对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情境下,她会做出许多不同的选择。就像楚承逸手里轰然散开的气球,若是平常,我只会觉得他幼稚。可是在圣诞,众人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他费尽心力的讨我欢心,让我高兴,让我在这异国他乡里,能够枕在身边人的肩膀上,小声许着新年愿望。我就知足。也是这一刻,我觉得,将来嫁给他,也未尝不可。哪怕我还没有那么爱他,哪怕我还没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爱我。情爱在人生中其实并非那般重要,人的一生中有许多事情,每一样都值得用尽全力去打拼琢磨。如果这辈子一定要结婚的话,或许楚承逸是一个很好的人选。至少他肯为了我高兴舍掉工作,至少他甜言蜜语能哄得我心情舒畅,至少他不会让我在生病的时候,只能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走向医院。如果他将来变心,那也可以。我有自己喜欢的事业,喜欢的生活,有爱我的喜欢我的朋友,有脱离他而独立生活的本领。也正是想到了这里,我才清晰的明白,过去在沈度身边,我心里的惶惶究竟是什么。不仅仅是因为沈度不爱我。还因为,那时候的我,离开了沈度,就一无所有。脑中光影流转,我抬手抚上楚承逸的眼睛,踮起脚尖附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我们回国去见一下你父母吧。”“我想结婚了,楚承逸。”刚刚出国的时候,我觉得沈太太楚太太会湮灭我自己的价值。可当我散步街头,听着街道两旁众人的招呼与笑声。当我在实验室里遨游,取得一个两个独属于我自己的成果。我才发现,原来,不管外在是什么,独属于我自己的价值,谁都抢不走。每一个人,都先是她自己,再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谁的女儿。不论我成为什么样子,头上被冠以什么称号,我都是我自己。先前的恐惧与逃避,归根结底,不过是一句自卑。如果自身有了足够支撑骄傲和自信的资本,过去的所有战战兢兢,都将成为往事如烟,随风而逝。29回国那日,刚好是我出国的第三年。楚承逸近来和家里的关系闹得很僵,据他说是因为家里让他相亲订婚,他不乐意,然后他哥气急之下撂挑子带着老婆旅游去了,把偌大的楚家都扔给他。我:“……”亏我还脑补一场家族争斗大戏,结果最后成了兄弟情深。楚家真绝。当我坐在餐桌旁边,看着一脸激动的楚妈妈,我心中的奇异感觉更甚。我拉了拉楚承逸的衣袖,小声问道:“你妈妈为什么这么激动啊!”就像是想要赶快把你送出去一样。“首先,我妈也是你妈。”他敲了敲我的脑袋,轻咳一声,“可能……我最近闹得有点儿过分。”我:“?”还没等我弄明白他什么意思,我就被楚妈妈拉着去看她辛苦培育的花。站在花园里,带着暖香的风徐徐吹来,我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楚妈妈放下手里的水壶,拨弄了下手里的枝叶,轻声开口。“念念,你之前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如果不是承逸那么喜欢你的话,我们家是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和沈家有牵扯的人进门的。”我沉默不语,倒有几分觉得现在看起来才正常,刚刚那么多热情才是诡异。“但是承逸喜欢你。”她叹了口气,“我们家欠了这孩子不少,这些年他的状态我们也看在眼里,有关他的婚姻大事,总会不好意思违背他的意愿。”她眸光转向我,“所以,念念,你给我们个承诺,你将来绝对不会再和沈家那个小子有瓜葛。”我皱了皱眉,“伯母,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和沈度有牵扯。”“但是。”我犹豫开口,“我能不能问您一下,三年前沈度如何对我的,你们都知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如今我和楚承逸在一起,会继续与他有瓜葛?”这件事缠在我脑海中,困惑了好久。早在回国之前,床上床下的,楚承逸就缠着我发了好多的誓,我本以为是他的不安,但是今天楚家妈妈为什么也会是这般态度?到像是怕我一见到沈度,就会冲上去与他复合一般。“你不知道吗?”楚妈妈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满眼疑惑,苦笑道:“承逸那小子居然也能做好事不留名,真是难得。”“去年他急吼吼的从国外回来,找到了三年前楼梯上的监控给沈家人,如今沈度已经宣布取消结婚典礼。”我的心颤了颤。三年前,我不是没有想过找监控,可那时已经被毁掉。“还有。”楚妈妈拿起剪刀,剪下一丛枝叶,“沈家那位老祖宗,前几日醒了。”沈奶奶醒了?我猛地抬起头。30我告诉楚承逸,我想要去沈家看看沈奶奶的时候,他的脸蓦然沉下去。我咬了咬嘴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谁给他支的招,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我面前装小奶狗,要多乖有多乖,现在突然见他恢复本性,还有点不习惯。我靠在他身上,语气软软的,“沈奶奶之前帮了我很多地方,她老人家好不容易醒了,我应该去看看的。”我拉着他的手,“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楚承逸猛然抬头,下一秒就把我摁在床上,这个姿势简直危险得让我想哭。我推了推他的身子,声音有些慌了。“你、你先起来,这还是白天呢!”“你发誓!”他声音闷闷的,“你发誓你不会再和他在一起。”我愣了下,无奈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多看他一眼,我只看你好不好。”我实在忍不住吐槽,“话说在你眼里我是有多不挑啊,沈度他都那么对我了,我还能重新和他在一起吗?”“谁知道呢。”他直起身子,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看了我一眼。“晚上去我的公寓住,不在这里。”“为什么?”他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有我爸妈在,不方便。”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脸颊羞红,拿起一旁的枕头朝他扔过去。枕头落到地上,房间里传满的,是他的轻笑。31我到沈家的时候,刚被管家迎进来就看见沈度端坐在沙发上,身前摆着一杯茶水。楚承逸跟在我身后,不轻不重的捏了下我的手。走上前,我微笑着寒暄,“沈先生,您……”他倒水的动作倏然停下,缓慢抬起头,声音有些沉。“时念,你喊我什么?”我咬了咬嘴唇,一旁的楚承逸飞快的答道:“念念,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沈哥是我哥,你怎么叫得那么生疏。”我没好气的瞪了眼楚承逸。得,又被他算计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趴在我身上可怜巴巴的让我改口的那人是谁。“是我疏忽了,您别介意。”他盯了我几秒,眼神里的阴沉看得我直发毛,就在我即将忍不住想要说话的时候,他唤了管家来。“带着念念上去。”“承逸,你和我一起喝杯茶。”我眨了眨眼,安抚性的摸了摸楚承逸的手背,跟着管家走了上去。32“丫头。”时奶奶摸了摸我的脑袋,“你受委屈了。”我盯着奶奶枯瘦的面容,鼻头一酸,把身子轻轻靠在她身上,我小声说道。“奶奶,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沈奶奶苦笑道:“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能活一日是一日了。”“倒是你,念念,你告诉奶奶,你还想嫁给沈度吗?如今奶奶醒过来了,一定替你做主。”我赶紧直起身子摇摇头,“奶奶,我不想了,我男朋友现在就在下面等我,你想见的话我去带他上来。”面前满脸皱纹的老人盯着我,直到很久她才低下头,叹了声气。“罢了,终究是阿度没福气。”我抿了抿唇角,说真的,我真的不觉得对沈度而言,娶当初的我是福气。我忍不住问:“奶奶,您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坚持把我嫁给沈……沈哥哥啊!”沈奶奶笑了下,敲了敲我的脑袋。“傻丫头,阿度喜欢你呐!”33我走下楼梯的时候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刚刚沈奶奶说的事情一直在我脑海里转。“阿度和他爸爸一样,开窍晚,只要人在他们身边就提不起珍惜的心思。““他爸爸还好些,我身子硬朗,又没什么旁人阻碍着,久而久之两人自己就成了。”“而阿度。”沈奶奶叹了口气,摇摇头,“只能说,都是命啊!”我忍不住:“奶奶,您别多想,当初沈度明明对许薇安那么好,他怎么可能……”“那个女人有点儿东西,有心机有手段,拉拢得了人,你觉得他们两个好,是周围人告诉你的,你自己看见的又有多少?”我愣住了,嘴里喃喃,“可是他为了许薇安冷落了我五年,怎么可能……”“这就是沈家男人的通病。”沈奶奶冷笑,“骄傲自大还无知,不把人折磨到心灰意冷始终认为自己没错。”“你说这不就是犯贱吗?”这话我可不敢接。浑浑噩噩的走下来,最后一个台阶踩空,落进早在下面等着的男人怀里。“你干什么吃的,下个楼梯都能走神?”他敲了敲我的脑袋,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抱着我的力气大了些。回头去简单和沈度告了个别,无视他想要留住我再聊聊的声音,半拉半抱的把我往门外带。他拉开车门,一把把我扔到副驾驶上,车开得又快又猛,我被他吓得没有心情想别的,战战兢兢的握着安全带。他飙车飙够了,把车停在路边。“我……”“时念。”他打断我的话,“我们明天就去领证。”瞧着他阴寒的表情,傻子也知道不能再惹他,我咬了咬嘴唇,低低嗯了一声。他瞥了我一眼,神色好看了些,重新发动汽车,好歹没有刚刚那么玩命似的开了。我也舒了口气,重新开始思考刚刚时奶奶说的话。想来想去,突然有些哑然。我真是魔怔了。沈度如何想的,他是不是骄傲自大,与我有什么关系吗?我只需要知道,我的未来与他无关,就够了。我敲了敲脑袋,转头看向一旁的楚承逸,“明天就去领证吗?”“嗯。”他不轻不重的瞥了我一眼,眼里的警告意味快要溢出来。我心觉好笑。好像只要碰到沈度的事情,楚承逸就立马从小奶狗成了大狼狗,半点儿都不容我质疑。“哦。”我乖乖应道,“那你今晚是不是要去见一下我爸妈。”34楚承逸领证的事情,最终因为我爸妈不在家而告终。我扶着腰坐在床塌上,瞪着正在给我喂粥的男人,“爸妈出差,你迁怒我干什么呀!”“我没有,念念。”楚承逸垂下脑袋,眉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失落,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大狗狗。真的,怎么可以这么帅,还那么可爱!我揉了揉自己的脸,忍住姨母笑和心底的土拨鼠尖叫,好不容易把脸板起来,质问道:“那昨晚上我说停你也不停。”他脑袋垂得更低了,闷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想听对不起。”我抱起楚承逸的脑袋,“我想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我,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垂下了头。“就是、就是我想要了,没什么原因。”“哦,这样吗?”我语气有些凉,“那你出去吧,我这些日子回家住。”“念念!”“帮我收拾东西吧。”他手足无措的抓着我的手,仔细查看着我的眉眼想分辨我是不是真的在生气,最后化作沉沉叹息。“沈度找我了。”“他跟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还说了一大堆你的习惯,什么不喜欢吃香菜,胃不好不能吃太多凉的,不能吃特别辣的东西…”“你的这些习惯,我都没有这么清楚。”我捧着他的脑袋敲了敲,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样,“所以,你迁怒我?”“我错了。”他倒是认错认得快。我轻哼一声,本就不打算与他计较,可见他这般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免有些心疼。低头在他的下巴上吻了一下,摸着他的胸口,握住了他的手掌,滚烫而热烈。我认真的说道。“楚承逸,我不知道沈度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但你记清楚了,我这辈子,都绝对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我将来与他的全部联系,都只有可能是因为你。”“我知道。”他抱住我,闷声回道:“可我嫉妒。”“他知道那么多你的事,陪伴你度过了那么长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我没有见过的事。”“念念,你都不知道,当他说你小时候被人欺负的时候,我有多么心疼,多么想要冲回过去把那人打一顿。”他的语气颓唐,“是当时的沈度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楚承逸。”我盯着他落寞的眼睛,指尖点了下他的额头,忍不住叹息道:“你真是魔怔了。”“你缺失了我的许多年,我同样也缺失了你的许多年。”“过去经历的事情都已经是过去了,我们会有许许多多的未来要看,有许许多多独属于我们的回忆去探索。”“你没有必要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为了些无关紧要的人惹自己不痛快。”我抱住他,轻声说道:“而且你难过的时候,我也会心疼,你舍得我心疼吗?”他沉默许久,才把我从他怀里扒拉出来,“你是说,沈度无关紧要?”“你!”我气节,“你怎么就听了这一句话。”我刚刚那一大顿人生哲理都喂了狗吗?“好啦好啦。”他抱住我,揉了揉我的脑袋,低声说道:“念念,我知道错了,别再生气了。”他低声喃喃,“你说的对,我们会有很多的以后。”35领证之前,我见了沈度一面,但不是自愿。与当年异常相同的画面,他在酒吧喝醉,朋友把电话打来了我这里。好巧不巧的,我当时也被潇潇拉着去了酒吧,美其名曰庆祝单身夜。在走廊上那群拥着沈度的公子哥时,我打量了他们几眼,瞥了眼那几个跟在他们身后的,穿着清凉的女人。哪怕有无数个前车之鉴,有无数警告和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面前,为了快速登顶,获得自己想要的资源和荣誉,总会有人急功近利,拿着自己天生拥有的东西做筹码。我不禁开始思考,当年那些跪在他们身前痛哭流涕的女孩子,让她们宁愿抛弃尊严也舍不下的,究竟是这群人本身,还是他们身上拥有的权势与财富。我靠在一边,给这忽啦啦的一群人让路。“念念。“沈度瞥见了我,眼神带着几分渴求一般走上前,“你为什么来这里?”“还能为什么?”旁边一个公子哥嗤笑道:“还不是听说沈哥你喝多了,眼巴巴的来接你的?话说你现在不是楚家的儿媳妇吗?你怎么这么下贱……”“你闭嘴!”沈度打断他。那人不服气,但还是在沈度的警告的眼神中闭了嘴。“念念,你别介意,我……”“如果我是下贱的话,那你又算什么?”我盯着刚刚骂我的那个公子哥,突然出声,“我好像记得,你应该已经结婚了吧,还在这里寻欢作乐,与你口中的贱人有什么区别?”“你!”那人涨红了脸,明显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我什么我。”我声音渐渐扬起来。“你们给我听好了!““我原本是时家的大小姐,从小在沈奶奶面前长大,沈家都要把我奉为座上宾。如今我还是楚家过了明路的二少夫人。”“就算是抛却这一切家世不谈,我也有挣钱过得体面的能力。”“像你们这一群只知道靠家里给生活费的混子,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嘲讽我?”我这话不冤,当初骂我骂得最厉害的那几个,今日就是些个被家族抛弃的混子,整天巴着讨好沈度,本事没有几个,自信心却是爆棚。简而言之,有病!当初我忍下来他们的谩骂与污蔑,一半是因着对沈度的在意,不想与他身边的人坏了关系。一半则是因为我内心深处的自卑。现在回首那段岁月,可以说是凄惨异常,不忍直视。被几个跳梁小丑欺负到毫无还手之力,我自己都觉得我是傻了。就像刚刚潇潇见我的时候的那句感叹,“你终于有了些时家小姐的样子。”盯着那群被我骂的人,看着他们明明恨得要死却不敢再说一句话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楚承逸。自信需要底气的支撑。而我的底气,来源于时家,楚家,和我的学识。而其中、这群少爷最怕的,莫过于楚家,楚承逸对我的在乎。我突然觉得庆幸。我的成长让我有底气握住楚承逸的手。楚承逸的偏爱给了我敢于肆意发挥本性的力量。我突然很想他。36“念念。”在我将要离开的时候,沈度唤住我,语气难掩疲惫,“我们聊一聊吧。”“你有什么事情吗?”抛开了那些狐朋狗友,沈度稍微佝偻着身子坐在我面前,我忍不住出声问道。“我要向你道歉。”我愣了下,随及反应过来是三年前的那件事,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说来,他还给了我一个出国的理由。“念念,你不恨我吗?”他抬起头看向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我低头看了眼茶杯中清澈的倒影,是我的眼睛,明亮而又清白。我摇了摇头。“我不恨你的,沈哥哥。”“就连我自己都讨厌我三年前的那种样子,你讨厌我也情有可原。”“不!我没有!”沈度有些急切的开口,“你当初很好,我没有……”我笑着看向他,看着他的神情从急切到失落,在商场上意气风发的青年才干,如今拽着袖子,渐渐一言不发,后来,就连胸口的起伏都渐渐平静下来。没有什么呢?没有讨厌我吗?谁信呢?看,他自己都说不出口。“念念。“他抬起头,有些艰难的开口,声音低若蚊蝇,“你真的不会再回头了吗?”我沉默半晌。“沈哥哥,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有,更自信了一点,放得开了许多。”“对。”我笑着抿了口茶水,“因为楚承逸。”我仰着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天,漫天的霓虹灯影,落英流霞,繁华喧嚣的闹市里,有两个人手牵着手走过。我的思绪翻飞,从当年沈度拉着我的手把我从阴冷的小巷子里拽出来,再到在结婚典礼上他毫不眷恋远去的身影,再到国外楚承逸揽着我的腰轻吻着我的额头的那湿热的温度。沈度做错了什么呢?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错,一直以来,他都在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不停的与家族抗争,用自己的方法想让一切绊脚石知难而退。他又是一个父亲,在保护自己无辜失去的孩子。又好像他什么都做错了,他竭力追求的那个人不值得他的爱护,等到一切走到无可挽回的陌路,他又反过来,渴求着一切回到起点。“沈哥哥。”我抬起头看向他,眸光映入他热烈急切的眸子里,轻笑了声。“我不恨你,也不会讨厌你。”“我很感激你陪我走过我少年那段时光。”“可是在少年以外,我的全部感情,都属于楚承逸。”“沈哥哥,重新找一个喜欢的人吧。”我轻声说道:“找的时候眼睛擦亮些,然后,好好待她。”37我和楚承逸的婚礼很隆重。结婚之前,潇潇拿着一份礼物走进来递给我。“沈度他哥哥送的,嘱咐了要送到你手上,你要不看看?”我拨弄了下胸前的白色珠花,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把崭新的小提琴。吸引我目光的却是旁边的一张贺卡。上面只有两个字。“抱歉”“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楚承逸刚好走了进来,一身黑色西装,领带系得方正,头发服服帖帖的,整个人都处在紧张的氛围里。我扣上盒子,摇了摇头。“没事,都过去了。”转过脸去看楚承逸,见他一脸严肃,我抬手拽上他的领带,“你要不要这么紧张啊!”“诶,你别动,好不容易才系成这样的!”我笑出声,调侃道:“你都参加过那么多活动了,连个领带怎么系都不知道吗?”“这不是等以后老婆帮我系嘛。”他对着镜子理了理衣服,看到我羞红了的脸,转过身来戳了戳,然后把头埋在我脖颈。今日的天气极好,落地窗外是飘散的浮云,绿油油的草坪上摆满鲜花和礼物,衣着整齐的宾客走过,我都可以想象到他们踩过草坪时的沙沙声响。楚承逸说:“念念,我害怕。”“我怕今天出什么意外。”我抱住了他的头,揽住她有些颤抖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只要你不逃婚,今天就不会有任何的意外。”“我爱你,念念。”我回抱住他,“我知道。”38最后站在台前,阳光懒洋洋的洒落,太阳伯伯翻了个身子,赶走了几片云,继续瞧着这幅人间美景。我们听着神父的誓言。“这位先生……..你是否愿意与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我愿意。”“这位小姐……..你是否愿意与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我愿意。”说完这句话,我望着面前男人俊逸的面庞,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那些不美好的回忆被美好和感动覆盖。我仰起头,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闭上眼睛,等待着我的白马王子的到来。唇齿相依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他的轻笑。“怎么到最后,反而你颤得最是厉害?”周围的起哄声此起彼伏,我却好似只能听到身前人激烈的心跳。“砰!砰!砰!”一声一声,彷佛打在我心底。等周围的起哄声渐渐落下,我把身子靠在他身上,气喘吁吁的在胸前描绘着心形。他抱我抱得极紧,身子颤抖得厉害,逐渐有湿润侵袭到我的脖颈。刚刚,我在他的耳畔,悄声说了句。“我爱你。”沈度视角番外(不长/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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