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部日本治愈动画,主人公是一个笨小孩,傻傻的,妈妈常常因为他很傻而叹气?

*ooc/现背/破镜重圆/时团解散/虐心/HE

年华忽老,岁月似水,少年如初。

他曾经吻过刘耀文一次。

他记得,刘耀文先是浅浅笑了一下,然后把他带进怀里,开始了一场缠绵不休的深吻,那么炙热,那么坦诚,像风雪禁地的一把烈火,烧得骨头发酥。

那是他十八岁时做的梦。

秋末仓促过去,天气渐寒,北京雨季来了又走,雨水之下的花草树木都翻然一新,生机了起来,忽然之间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冬天。

凌晨接到张真源电话,宋亚轩从温暖被窝里爬了起来,头被冷风吹得一阵眩晕,意识都顿了顿。

“宋亚轩,刘耀文住院了。”

张真源声音沉稳浑厚,有几分沙哑,像是熬了一宿没睡觉,宋亚轩愣了下,意识很快就清醒了,抓着手机连忙穿衣服。

“我把医院的位置发给你,应该是肌肉拉伤,医生还没细说,你路上小心一点。”

气氛静了几秒,张真源犹豫了半分钟,还是添上了最后一句话,“亚轩,耀文未婚妻也在。”

宋亚轩心跳猛地一颤,拿外套动作沚住,心底暗潮涌动,他其实知道这个消息,刘耀文婚期定了第一个和他讲的,在电话里大大方方和他说着恋爱经过,大概也想获得一份真诚祝福,可他却没有勇气接刘耀文电话,只敢挂了电话后,找一个理由给他发祝福,可这份祝福怎么也不够真诚。

他们之间有一条跨不过的鸿沟,他们站在对岸,隔山隔海,只能遥遥相望,任思念漫漫。

马嘉祺总是很通透,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宋亚轩喜欢刘耀文,毕竟宋亚轩眼里总藏不住情绪,队里每一个成员都看得出来,宋亚轩和刘耀文比情侣还真,从年少就开始缠绵,可这到底是后话,动情不动情也只有当事人才有资格谈论,马嘉祺将变化看在眼里,他还是去问了刘耀文为什么选择结婚,但这些问题即使不问出口,他心里也会有答案,他们都是金丝笼里的夜莺,被人困于小小天地,贪婪自由是一种罪过。

刘耀文看了一会他,不露声色地点了一支烟,动作已经很老练,他缓缓吐出了一些白雾,笑了笑,“马哥,那你呢?”

这个反问一针见血戳在马嘉祺心里。

刘耀文语气沉重,状态漫不经心,他手指夹着烟,火光映在瞳孔里,问话却有几分少年耿直:“马哥,我那天夜里瞧见了你偷偷亲丁哥,所以你爱他吗?”

这样话语里带刺的弟弟让马嘉祺太陌生,他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无论是这个尖锐问题,还是陌生的刘耀文,这两者都让他无所适从,仿佛那层队长的责任盔甲被活生生拨开,将丑陋一览无余。

刘耀文唇边勾起一抹笑,仿佛对马嘉祺反应意料之中,他继续问,像是嘲讽一般:“马哥,如果不是因为前程和责任,你们现在是不是会在一起?”

马嘉祺垂下眼不敢认,他退了那么多步,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丁程鑫,都说时间会给出答案,可人情世故却依然难辨,可他和丁程鑫分了很久,想念转过了几轮春夏秋冬,他却从不敢细数,所以他好像并没有被时间善待,现在他又如何敢在刘耀文面前认清自己。

马嘉祺甚至抱着侥幸,也许他能骗自己一辈子,可当那双漂亮眼睛望向他,他就明白年少爱恋早已让人浑身麻木,痛彻心扉,习惯性依赖会成为一种慢性毒药,马嘉祺知道自己戒不掉,但在世俗面前,这些显得微不足道。

刘耀文有些疲倦,他看透了隐忍,目光不再停在马嘉祺身上,他露出一个浅笑,轻声说。

刘耀文不再往下延续话题,他灭掉了还剩半支的长烟,白色烟雾在风中被吹散,模糊了神情,仿佛年少情爱不复存在,他没有犹豫,低头走掉了。

马嘉祺抬起了头,盯着刘耀文高挺背影心思混乱,他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刘耀文思维敏捷,早就猜到了他的来意,所以也明确给出了答案。

刘耀文还是刘耀文,也许他和从前一样没变,只是不再喜欢宋亚轩,不再是单纯开朗,而是变得更加冷漠深沉,这些通通都是成长代价,他们都无可避免。

年少故事好像停在了那个山城夏天里,他们一起看星星,一起吹江边晚风,一起许愿将来会有更大的舞台,七个人能永远在一起,在新年钟声最后一刻,烟火弥漫在山城上空,刘耀文回头张望,他握住了宋亚轩凉薄手心,千言万语化为无声爱意,两个人站在夜色里,十指扣得很紧,悄悄看对方眼中倒影,其他队员都已经习以为常,装作没看见,自觉地替他们挡下了镜头。

年少痴真与勇敢早已不复存在。

找完刘耀文以后,马嘉祺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不再瞒宋亚轩,他有权利知道答案,虽然很担心宋亚轩会掉眼泪,因为宋亚轩内心太过柔软,他善良,纯净,眼神里还有明晰清透,似乎总是还未长大,马嘉祺想尽可能守护住那缕光,似守护初心一般,他看着宋亚轩长大,所以他始终不希望宋亚轩和他走一样的路。

因为步步退让与不敢主动,他已经失去了丁程鑫,但他希望宋亚轩能有一个好结局,至少比他幸福。

马嘉祺和他说了这件事。

宋亚轩本来嘴里还说着一些趣事,可听了答案后,他习惯性地去扣指甲不动,眼眶湿润,眼里流转泪光却迟迟不肯掉,他明明希望刘耀文能放下这段感情,可他心底还是非常难过,又想同刘耀文藕断丝连。

马嘉祺心脏一疼,他看在眼里,倾身上前搂住了宋亚轩,才忽然发觉宋亚轩好像又瘦了不少,抱他时骨头硌得生硬,应该也没好好吃饭。

其实他和刘耀文早就断了干净,很多时候只是他不敢认,他们分手后,他甚至不记得从哪天开始,他们渐渐生疏,所有亲密与熟悉都停在客套话里,曾经手心贴手背,毫无秘密可言,如今也能酿成陌生寒暄,大抵是回忆起了雾,朦胧了情爱,叫人深陷其中,可能痛过一阵后都会散去,他们也只会是遗憾年少。

宋亚轩只停了片刻,还是着急忙慌地穿上外套赶到了医院,他做不到不在意刘耀文,抵达病房门口时,他犹豫了一下,目光看向了病房里面,手却停在了门把上一直没有开门,他看到一个长相俏丽的女生在给刘耀文削苹果,女生很美很美,乌黑细发,皮肤雪白,一时让他词汇匮乏,想不出形容词,刘耀文半坐在病床上偏过头正与她说着什么,脸色还有些发白,眉眼却是微微笑着,似乎还和年少时一样炽热明亮。

宋亚轩站在门口不动声色,他静静地看着女孩把苹果递到刘耀文嘴边,刘耀文顿了顿,还是咬了口苹果,女孩笑容甜蜜地往前凑了凑头,勾住了刘耀文手,长发垂在刘耀文掌心,刘耀文愣了下,还是把手掌覆了上去。

宋亚轩眼里一阵酸涩,闭上眼躲过了画面,他无法停止心底猜测,可他一点也不想看,一点也不想死心。

其实在这份感情里真正固执的。

“亚轩,我就知道你会来。”

宋亚轩出医院时刚好碰到了去买午饭的张真源。

张真源一眼就看见了宋亚轩眼睛,残存泪光还没擦完,他轻轻拍了拍宋亚轩肩,有点语重心长道:“耀文他现在……可能都想开了,亚轩,你也别揪着自己不放了,都放手吧。”

“张哥,你也觉得我能放下对吗?”

面对宋亚轩反问,张真源有些犹豫,但随后还是笑着点了头,语气依旧温婉:“人生还有很长的路,所以没有谁忘不了谁吧。”

人生有很长的路,没有谁规定刘耀文一定要陪他走到最后,他们每个人都是自由鸟,天高远阔,前路浩瀚。

大概只有傻子才会原地徘徊,迟迟走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像极了那个傻子。

宋亚轩重新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北京的夜飘起了雪花,寒风冷冽,他打开了窗,将手伸了出去,雪花轻轻盈盈地落在手心融化掉,手心变得湿漉漉的,但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微小温感。

北京房价仍居高不下,几年前在事业上升期,他在北京挑中了这套房,房子也就一百多平方米,比起其他明星住的高楼大厦和小洋房,他算是很低调,其实并不是买不起,只是没安全感,不喜欢一个人住空旷大房子,总归是不适应的,他依旧怕黑,夜里总要点盏灯才能睡觉,时团解散之后,宋亚轩经常失眠,点了薰衣草也睡不好,夜里偶尔会给马哥和张哥发发消息。

重庆曾经是他的第二故乡,他把耀眼青春留在了那里,连同他此生唯一挚爱的少年。

他在恍惚间想起了他们留在山城的最后一个夏天,每当想起,他心脏还是会发痛,像病毒一般慢慢吞噬他,那天夜晚嘉陵江晚风吹了又吹,重庆依旧灯火霓虹,可一切却变得突如其来。

凌晨时刻,天还未亮,微博依旧热火朝天,热搜前十条全是有关时代少年团,而热搜第一条是时代少年团宣布解散,各家粉丝相互撕架,团粉哭天抢地,可仍旧会有很多声音,希望他们单飞,去获得更好资源,不仅限于在十八楼,公司高层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希望七个人不在以捆绑的形式拦资源,他们已经完全可以独挡一面,毕竟天高路远,各飞各的或许能获得更大资源,每个人的利益也会更大些,也可以避免粉丝之间的矛盾。

所以宣布解散是权衡之下的最好决定。

新闻发布会召开以后,曾经七人成团的他们正式解散,他们最后一次七个人手牵手,带着笑容向镜头之身鞠了一躬,无数闪光灯,无数问话铺天盖地全部向他们而来,比比皆是的质疑和谩骂让七人只剩下了沉默,少年在那一刻也是慌乱无措的,未来遥不可及,可他们也抓不住当下,最后还是工作人员拦下了记者,他们才得以逃脱现场,重新回到公司。

“大家都别难过,也许分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我祝大家前程似锦!”

马嘉祺带着勇气起身打破了沉默氛围,他将杯底烈酒一饮而尽,眼尾泪光却被宋亚轩捕捉,马嘉祺永远会在他们面前佯装坚强,不吭不响地担起队长责任,他总是喜欢扛着不说话,然后安慰弟弟。

在那天晚上,无论什么时候回想都像一场噩梦,宋亚轩记不起来是谁先哭的,但最后七个人都抱在了一起,哭红了眼眶,宋亚轩在马哥怀里哭得最狠,上气不接下气,泪水像断了线的风筝,他脸颊发烫,眼底哭得模糊不清,黑暗中马嘉祺一直握着他手,像是在无声安慰他。

准备离开时,宋亚轩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刘耀文一眼,有点恍惚,少年眼神相撞时,他又想起了多年前还没出道时,刘耀文和他也经常躲在卧室里掉眼泪,刘耀文眼睛和那时候一样亮,只是眼里期许却不见了,这一次哭过,他们大概不会一起笑出来了,那时候掉眼泪无非都是青春期成长烦恼,什么舞蹈动作学不会,少年生长痛,一些小争执,这些根本比不过长大之后的残酷现实。

在解散那一天,他和刘耀文提了分手,好像很多东西都在悄悄破碎掉,少年怎么也留不住。

刘耀文并不明白,他看着宋亚轩掉眼泪,嘴上却和自己提分手,心脏就开始疼,他抓着宋亚轩手不放,怒火瞬间燃烧了起来,气得声音发抖:“宋亚轩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好……”

这是刘耀文第一次因为爱情质问他。

宋亚轩拼命忍情绪,主动松开了刘耀文,他擦掉眼里泪水,咬着牙下决心,眼神那样坚定,每个字都像从石头里蹦出来一般艰难。

“哪有什么天长地久,我们都结束了。”

“刘耀文,你爱我吗?”

“还是说怕我生气不开心,所以才勉强答应我告白,你总是拒绝不了我,对不对?”

刘耀文对他应该只有占有欲和责任。

刘耀文眼神紧紧看着他,很是无措,他不太会区分什么是爱,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宋亚轩身边,有时也会对宋亚轩身体浮想联翩,稍稍起了反应,但很多人告诉他这是正常反应,他并不是异类,他并不爱宋亚轩,垂在裤边的手指蜷缩成了拳头,他手心渗出了汗,心慌让人变得空洞。

“我们在一起这几个月,队里没人知道,你也不敢公开吧,你很在意面子对不对,如果公开了关系,你就会大量掉粉丝,就要接受网络上的谩骂,你甘心为我放弃梦想吗?”

刘耀文眼眶里蓄满了轻盈泪光。

就算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刘耀文仍会坚定认清内心,年少心动和喜欢不曾掺假,他确实对宋亚轩动了心,无法接受异地恋,每天都想亲吻他,不喜欢他对别人笑,占有欲告诉他这叫做喜欢。

可宋亚轩却说这并不算爱。

宋亚轩笑了笑,他记得刘耀文梦想是做一个永远发着光的明星,要站在世界舞台上跳舞唱歌,让全世界都认识刘耀文,他想做的人是永远自由耀眼的,接受观众掌声,被更多人认可。

而不是被情爱昏了头,把大好前程断送。

所以他从不相信刘耀文会甘心。

他觉得刘耀文对他只是一种责任,从真正意义上来说不能算是爱情,他也从不敢奢望刘耀文爱他。

因为那样会毁了少年梦想。

“如果我们不分开,你敢今天在微博上公开吗?”

你敢拿梦想和我赌这份爱吗?

宋亚轩自认为刘耀文不敢。

宋亚轩心疼到麻木,话语里一针见血,刺得刘耀文心脏缓不过来劲,双瞳黯淡,但宋亚轩话没错,他当初进娱乐圈是带着梦想一步步坚持走过来的,那些无人问津的深夜,他反复练习舞蹈动作,流过泪水与汗水,一次次咬牙坚持,都是为了梦想。

梦想看起来遥不可及,但却给了他无数力量,指引他步步向前,这么多年他都走过来了,怎会在一朝一夕间轻轻松松就放弃,宋亚轩相信刚进公司的刘耀文放不下。

刘耀文低头沉默着,觉得骨血凉薄,宋亚轩率先上前拥抱了他,眼角泪水滑落,滴在刘耀文西装上,刘耀文还是这么有魅力,在无意间让人心动,他笑意清浅,咬着嘴唇,好久好久才说话。

“刘耀文,我们都放过彼此吧。”

这场爱情开始时他就笃定了自己会输。

但输给刘耀文,他从不后悔。

纵使我心里已经离不开你,我多么希望能与你四季相伴,携手与共往下走,大家都祝福我们前程似锦,可我甚至不敢去想,如果以的每一程山水你都不会陪我走,我该怎么勇敢往下走,有谁会大冬天给我暖被窝,有谁会抱着我睡懒觉,有谁会一次又一次为我妥协和放纵。

刘耀文,大概不会有人了,但我该放你自由,因为你属于粉丝,属于舞台,属于闪光灯下一切耀眼瞬间,也许你是天生爱豆。

可你却唯独不能属于我。

但我仍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这一路繁花似锦。

刘耀文伸手去擦宋亚轩泪珠,从小到大第一次痛彻心扉,他盯着宋亚轩眼神,心里一直怕以后会见不到,可挽留却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开口,或许他没资格去开口了,他微微俯下头,捧着宋亚轩发烫脸颊,吻在了宋亚轩唇缝间,他只想在这一刻里沉沦,泪水顺着皮肤慢慢滚进口腔里。

他们第一次接了一个激烈长吻,刘耀文的唇被他咬破了口,鲜血淋漓在唇齿间隙,看上去慎人,可他们彼此无法停止这场失控,爱意被烧得滚烫,几片唇瓣厮磨在一起,缕缕升温,疼痛却在心里肆意疯长。

他们吻得放肆,吻得热烈,吻得灵魂被灼痛。

一缕初阳从东方照进了屋里,在天亮之前,少年选择放开了彼此,他们一直都是不敢见光的偷腥者,此后也理应如此。

他们分开第一夜,宋亚轩彻夜失了眠,刘耀文太了解他了,在晚上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铃声响到最后,宋亚轩仍没接,没有犹豫地都给摁掉,这是他主动开始让步,也是他守护刘耀文梦想的唯一办法。

但宋亚轩还是怪自己不争气,不敢接电话,却偷偷翻微信聊天记录听他语音,那些曾经耳鬓厮磨的情话字字真挚,无论何时都入了心脏,他就忍不住红了眼。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么痛。

宋亚轩悄悄把头埋进被子里,床有两米大小,他却只睡了1/4大小,他把自己都缩在被子里,又忍不住转头看枕头另一侧,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现在只剩下空荡和冰凉。

他忍着一股鼻酸,闭上了眼。

马嘉祺说他有时内心太脆弱,以后要少哭一点,但他确确实实是一个爱哭鬼,好像还学不会坚强,要怪只能怪刘耀文以前太宠他,老是下意识的惯着他脾气来,事事有回应,总是在他情绪第一瞬间哄他,很多时候大家都怀疑他和刘耀文到底谁是哥哥,是不是角色反串,可宋亚轩明白,这样相处方式其实都是彼此安全感来源,宋亚轩想要一个避风港,让他无条件依赖,而刘耀文想要一个每天陪他打打闹闹,却不完全把他当弟弟的人,两个人总是喜欢把心事讲给对方听,他们都是相契合的,这也是他们的小秘密。

这曾经是马嘉祺对宋亚轩说过最多的话。

岁月不急不缓地往前蔓延,时光里他们都不在少年,青春一切瞬间都模糊不堪,可宋亚轩很不争气,他没能忘掉刘耀文,残缺不全的年少回忆只剩下了遗憾,该用什么去和一颗真心和解。

他们分开第三年,刘耀文事业蒸蒸日上,已经从影视新星变为了大咖,接受了更多访谈节目,档期一天比一天满,他笑容里藏满了深意,显得浑然天成,在虚与委蛇之间游刃有余,仿佛让人看不出年少影子。

在那一年里宋亚轩拍戏不小心掉到了冰水里,在现场时还没有什么事,可一回到公寓就连夜发起了高烧,人直接烧昏了过去,把助理吓得赶紧打了120,宋亚轩深夜被救护车拉走,消息渐渐传开以后,马嘉祺彻夜从郑州往北京赶,到了医院时,看见了刘耀文正拿着冰毛巾给宋亚轩擦脸,他牵起宋亚轩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动作温柔却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弄醒宋亚轩一样。

马嘉祺心里别有滋味,他没有打扰刘耀文,轻轻靠在门上看着两个弟弟,觉得他们陌生又熟悉,刘耀文先抬眼发现了他。

马嘉祺点了点头,坐在了宋亚轩病床左侧,“烧退了没?”

刘耀文毫不掩饰心疼,他有点无力地摇了摇头,眼底红血丝密布,他已经在宋亚轩身边熬了一宿,声音里都带着倦意,“他烧一直没退,中间还有一次越烧越高。”

马嘉祺皱起了眉,“医生怎么说?”

刘耀文伸手碰了碰宋亚轩额头,发现温度还是滚烫,“可能是身体免疫力过低。”

马嘉祺看着宋亚轩难受,一张白净小脸烧得通红,呼吸也不怎么畅通,他眉心紧紧拧在一起,柔声对刘耀文说:“你是推了工作赶来的吧?今天晚上我熬在这里看亚轩,你先回去补觉,明天一早估计张哥和丁儿就都来了。”

“马哥,我想陪着他。”

马嘉祺在惊讶中愣了好几秒,没再往下劝他,只是点了点头,给刘耀文倒了一杯热水。

熬到凌晨三点,宋亚轩才慢慢退烧,刘耀文反复试探着他额头温度,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发现宋亚轩退烧了,才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宋亚轩唇角。

“我不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极度思念像一种病态疼痛,刘耀文自打分手后,他没少被折磨,彻夜失眠让他有时精神恍惚,他盯着宋亚轩眉眼看了许久才移开目光,他眼神是那样贪恋,或许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他很珍惜这次机会,想多看宋亚轩几眼。

宋亚轩醒时已经快中午,他在朦胧中睁眼,看见了队员们都在,唯独少了刘耀文,但他还是笑了笑,是自己硬要和他分的,刘耀文不来也很正常,因为他们之间现在只剩下了避嫌和空白关系,找不到理由再见面。

马嘉祺薄唇轻抿,眼神意味不明,他知道刘耀文在这守了他两夜没睡,可刘耀文临走前和他交代了一下,说他来一定不要告诉宋亚轩,刘耀文说得格外认真,马嘉祺无法不答应他。

相爱总是很费心思,让人进退两难。

“马哥,不要告诉他。”

“耀文,你不后悔吗?”

马嘉祺从兜里掏出烟,指尖在上面摸索,烟瘾有点难忍,但他还是想了想,丁程鑫如果来肯定会闻见烟味,一时停顿了下,他还是重新把烟放了回去,手指半插在裤兜里。

丁程鑫向来不喜欢他抽烟,从前每抽一次,丁程鑫就生气一次,甚至还用烟头烫过掌心,以此来警告马嘉祺戒烟。

往事不如烟,却像一场山雾将人笼盖,渐渐就会让他们迷失初心,马嘉祺轻声叹息,分手这么久,他又何必在意这种小习惯,毕竟丁程鑫上个月刚刚谈了新男友,马嘉祺时常觉得自己太过自恋,看他新男友视频时会觉得眉眼像自己,连唱歌嗓音都有几分相似,这种荒唐想法很快被理智扼杀。

“马哥,你真释怀了吗?看见丁哥有喜欢的人,好像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但是有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你心里依旧能选择放下吗?”

马嘉祺还是笑得成熟老练,伪装面具下密不透风,他仍旧把一颗心藏得很好,“我放不下又怎么样?宣告天下我爱丁程鑫?我们都不再是孩子,做了任何决定都要负责。”

“即使我放不下,但这也没意义了。”

马嘉祺笑容微微一嘲,瞳孔里黯淡不堪。

马嘉祺深色瞳孔一顿,这一次却不在他预料之中。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熬过多少次深夜,刘耀文怎么会不了解宋亚轩,怎么会不知道他做下决定需要多大勇气和煎熬,只可惜他什么都知道,但却无能为力,他身上有梦想和粉丝期待,他从不是孤身一人,所以没有办法轻易坚定选择,但他当初还是答应了宋亚轩告白,不是因为拒绝不了,也不是因为责任使然,后来他才明白,他是爱宋亚轩的,这份爱早已超乎了他想象。

他们在娱乐圈都身不由己,未必能得到他人真心,年少情爱是一记疤痕,在他心底永远不结痂,血淋淋地困住他,让他不得不一直经历疼痛,但他甘愿在这份爱里沉沦,有时会像疯了一般想念宋亚轩,他可以不要流量,不要闪光灯,不要盛大舞台,但他不敢想象宋亚轩会爱上其他人,会大方亲吻彼此,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像被人抽掉了氧气,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曾无比虔诚地向菩萨许愿,希望宋亚轩只属于自己,说他这一辈子就自私这么一回。

这份爱好像化为了一种执念。

在成长岁月里,他们都成为了彼此戒不掉的习惯,少年爱意太过澄澈,就像在玻璃瓶里装玫瑰花,被一层透明外壳隔住了外界伤害,护住了初心与热枕,可却失去了氧气,枯萎只是时间问题。

宋亚轩出院那天,留了马嘉祺和张真源在自己公寓吃饭,因为其他队员都有下一个通告要赶,实在来不及聚餐,宋亚轩也就没再强留他们,他本来想有诚意点亲自下厨,可这么些年他依旧不会做饭,炒了个西红柿鸡蛋,把盐放多了,菜咸得吃不下去,最后还是点了外卖。

“其实我和刘耀文早就在一起了,在我们解散那天分手了,对不起,瞒着你们。”

宋亚轩语气坦荡难过,想为隐瞒行为罚一杯酒,他们当初许诺不能对彼此有秘密,事到如今,应该没有几个人会坚守了,他刚端起酒杯就被马嘉祺夺走,马嘉祺眼神一沚,仰头将烈酒饮尽,他看了看宋亚轩,仍旧温柔:“你病刚好别喝酒了,阿宋,我早就看出来了。”

这件事只有张真源是刚刚知道,他觉得不可思议却又在情理之中,青春少年时,他撞见了很多次两人缠绵,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他也端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口,看了看宋亚轩,缓缓才说,“你们俩倒是挺会藏的。”

只不过张真源悄悄失了下神,他曾经认为他们俩会走很远很远,因为他从未见过少年那般深情,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宋亚轩眼眶酸涩,一些情绪在心底慢慢浮动,心口伤疤再次泛疼,他盯着两个哥哥看了看,眼里酸意难忍,觉得他们一点没变,还和年少时一样,可他们确确实实散了,分别总会有隔阂,所以他们再也无法和当初一样亲密无间,但他们还是能时常聊天说话。

三个人点着夜灯,坐在不大不小的客厅说交心话,话题绕到东南西北,又绕到彼此身上,窗外夜火通明,北京一直都薄情冷血,不知道磨灭了多少梦想,马嘉祺先看出了宋亚轩情绪不对,他走过去,轻轻把宋亚轩搂进怀里,像小时候安慰他一样,拍了拍他背,平静哄他:“亚轩,说出来会好一些,别憋着了。”

宋亚轩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哭得鼻尖泛红,眼眶混沌,分离是他心中永远都过不去的坎,他喜欢和团员呆在一起,他曾经一度把他们当成家人,他许过很多次天长地久,要永远在一起的愿望,却终究躲不过分离。

时间只会催促他长大,将告别上演得格外薄情。

“可我更爱那个耀眼风光的刘耀文。”

所以宋亚轩选择了放手,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提,刘耀文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主动开口要分开,他们都太了解对方了,太明白对方软肋。

马嘉祺眼神恍惚,想起了刘耀文白天说的,只觉得万分感慨,原来念念不忘,也并不是毫无作用,只不过不一定能换来结局,但至少会双方惦记,他收了悲苦思想,只是轻声说。

宋亚轩却觉得心脏发疼。

窗外飘着细雪,气温骤降了一个度,这是北京冬天第一场初雪,雪花在空中飘舞,宋亚轩盯着漫天白雪,悄悄许了个愿望

明年初雪来临,宋亚轩就会忘了爱刘耀文,可是窗外凉意刺骨,好像告诉他忘不了。

时间再往后一点,宋亚轩发行过几首歌曲,效果都很好,就是没能大红,后来他很少接通告,放弃了演戏,渐渐淡出娱乐圈,他开始专心钻研音乐,也开过几场演唱会,北京,上海,重庆,郑州,他都去遍了,也算是圆了小时候的梦想。

因为他平时很少关注娱乐消息,也很少在官方平台上露面,有不少粉丝猜测是不是准备隐退,从楼上下来,他就没有再签经纪公司,自己成立了工作室,过着不温不火的明星日子,经纪人每次都为了他的事业气急败坏,他都只是笑笑不在意。

他偶尔想,其实做一个普通人更好一些。

他想重新获得一份安全感,可惜他对人情世故还是一概不通,而这份安全感也是娱乐圈永远无法给予他的,所以他想找一个避风港,然后悄悄在那里度过余生,慢慢变老直到暮年白头,晚年去看海种花,依旧是浪漫。

他在北京的房子卖给了一位七旬老人,交易很迅速,然后他在重庆全款买了一套房,他对重庆仍旧充满热爱,这座山城依旧轻轨从头顶过,长坡树下人来人往,大街小巷还是这般令人怀念,这里曾是他第二故乡,他在这里留下了一些追不回来的青春遗迹,他如今重新回来了,竟然还会有点近乡情怯。

听到刘耀文婚讯那天,是宋亚轩搬来重庆的第一天,他喝了很多烈酒,凌晨没睡着,他就下楼去嘉陵江边散步,江面上映着山城灯火,晚风吹得人心凉。

婚礼定在秋天,下个月在三亚举行。

微博热搜榜被刘耀文婚讯占满,祝福与骂声两重天,营销号立刻加满热度,纷纷爆料两人私下约会所有场景,刘耀文和女生在悉尼约会,给女生亲密带围巾,还愿意跑半条街给女生买热奶茶,部分粉丝已经开始夸偶像男友力爆棚,人间绝世好男友。

队友都纷纷转发微博送出祝福,刘耀文也一条条回复,众人把目光转移,发现宋亚轩微博却迟迟没动静,其实宋亚轩想过很多次这一幕发生,或许在下一年春天,或许在下一年冬天,只是没想到刘耀文会这么快。

宋亚轩记得秋天是刘耀文最喜欢的季节,他说秋天光景极为浪漫,很适合牵手散步,然后再喝一杯热奶茶暖胃,如今,他选择不做胆小鬼了,因为这样他才能得偿所愿。

宋亚轩鼻子酸得厉害,无法忽视阵阵刺痛,但却也只能接受现实,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在时间里爱了又爱,却迟迟不肯离场。

他看着两人订婚照,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他们很般配,有很多人祝福。

宋亚轩年少不敢想的梦终究成真。

刘耀文和未婚妻是拍戏认识的,电视剧一播出就掀起一股热潮,剧里剧外两人都似乎是亲密的,甚至有一些路人转粉丝,磕起了俩人CP,他们双方经纪公司实力相抵,也不存在压榨资源或者捆绑经营,所以网络评论都在说刘耀文率先动情,小姑娘叫黎雪,性子很温柔善良,从大学开始就是刘耀文铁粉,更是为了刘耀文才进了娱乐圈发展,他们在一起就像天生一对,确实可以天长地久。

宋亚轩没必要和自己赌气,他还是登上微博给刘耀文发了祝福,文轩超话立刻就炸开了,这是两人多年来第一次互动,可谁也想不到竟然是一句婚礼祝福,都怪流年残忍,把少年彻底分开。

刘耀文几乎是秒回了祝福。

宋亚轩看了回复后,就关了手机,他静静地盯着湖面上微光看,目光被远处的维修场地吸引,红色警示牌挡在那里,十分醒目,周围人群都绕着走,但宋亚轩记得,这是他和刘耀文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那天下午,黑夜还没有完全降临,他们舞蹈课结束很早,宋亚轩想吃一些小零食,他们就想着偷偷从公司逃出来约个会,但又碍于被发现,只好捂得严实实来转一转江边,幸好这天江边人少,没有人注意,两个少年缠绵在一起。

“刘耀文,嘉陵江真的很美。”

刘耀文揽住他肩,眼神里笑嘻嘻的,天气还是有些冷,把少年手指冻红了不少。

“那肯定啊,这可是重庆。”

宋亚轩看着气氛很好,他心情也开始放晴,歪头笑了笑,忍不住想考考刘耀文,“你还记得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几天吗?”

刘耀文眼尾轻轻一亮,假装着想不起来,连说话语气都带着迟疑:“嗯……我好像……”

宋亚轩看见他犹豫,不高兴地锤了他一拳,撇了撇嘴,带着抱怨口吻:“什么嘛?你居然不记得!”

刘耀文不想逗他了,每次惹生气了还要自己哄,他笑着把人又搂回了怀里,“笨蛋,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十天。”

刘耀文舔了舔嘴唇,有些不满道。

“宋亚轩,我想亲你。”

宋亚轩心中微微一颤,立刻看了看周围来往人群,虽然不多,但也不安全,“这里会被人看到。”

刘耀文想了下,嘴角勾起笑,他给宋亚轩带上了衣服后面帽子,随后自己也带上了帽子,他微微俯下身,拉着宋亚轩帽子上小毛绒,偷偷往他唇上亲了一口。

这个吻是草莓味的,宋亚轩吞了下口水,将嘴里草莓软糖咽下去,帽子上毛绒把唇角扫得发痒。

两个帽子合在一块,确实遮挡效果非常隐蔽,连脸都看不见,刘耀文偷亲成功,笑得甜蜜,看得宋亚轩人微微发愣,整个脸都烧红了起来,陷入了害羞。

刘耀文舔了舔唇,草莓味在口腔里慢慢回味,他挑了挑眼尾,理直气壮道:“怎么?还不允许亲自己男朋友了?”

宋亚轩害羞得无法回话,吐了吐舌头,赖在刘耀文怀里看嘉陵江,差点被一个吻冲昏头脑。

唇上残留着温感,欲望还不曾消失,每一次缠绵亲吻都是他们的暧昧存证,少年心底像打了旋似地发甜,宋亚轩轻轻侧头盯着刘耀文看了好久,他喜欢刘耀文,喜欢得无可救药,他也确实不愿意有救,很想一头昏到底。

“刘耀文,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对吧?”

刘耀文转过目光,拍了拍他头,桃花眼里饱含笑意,少年眼神格外认真,“只要你不离开,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

“你说故事结局都会美好吗?”

“你怎么突然悲伤了?”

“我就是简单一问,想听听你想法。”

“宋亚轩你放心,如果我们故事结局不完美,我会努力改变结局,用尽全部力气重新和你站在一起。”

“我怎么会舍得骗你呢。”

少年情话比嘉陵江更醉人,把宋亚轩心河搅得一通翻云覆雨,刚刚怕被人看到的心情早已不知所踪。

他们之间好像应了那句歌词。

—听山盟海誓曾经说的字字都珍贵。

可是如今他们已经分开很久很久。

宋亚轩闭起了眼睛,眼皮下掩盖着汹涌泪水,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他或许一点也不愿意再遇见刘耀文,如今他的爱太过沉痛,让他快记不起年少时,那样放肆喜欢究竟是如何自在和甜蜜。

可我冥顽不灵又私心太重,有一瞬间希望你悔婚,希望你放下一切,和我一起私奔到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度过这漫漫一生,哪怕在梦里也好,可偏偏这些情节在梦里都是奢侈,我都未曾能拥有过。

他可以永远风光骗自己,可以不被时光原谅,可他唯独忘不了这份情,面目全非他也要爱,爱到全身都变麻木,他也没想过放手,爱情是如此可悲,上帝从不垂怜他,可如今刘耀文要结婚了,他的伪装面具好像被人用极其难看的方式捏碎,这些碎渣好像刺穿了皮肤,让他心脏疼得喘不过气。

宋亚轩在灯火中笑了笑,笑得泪光闪闪,看不清夜色,最后还是哭声将他汹涌包围,隔绝在世界中央,他心里像一潭死水,仿佛再也无法窥见阳光。

薄雾散在山之间,夜空上放起了绚烂烟火,一簇一簇烟火在空中爆炸四散,火光落在人们眼里,今夜满月当空,嘉临江被晚风轻袭,江面上波光融融。

山城人间此刻浪漫至极。

“刘耀文,新婚快乐。”

一句轻薄话语被晚风吹得不知下落。

张真源打算出国留学,所以在北京办了最后一场生日会,没有邀请娱乐圈其他人,只叫了他们七个人,所有人都如约而至,唯有刘耀文迟到了好几个小时。

刘耀文赶来时,生日宴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他临时有工作推脱不掉,所以赶了最近一班飞机才来,几个兄弟没有一个人怪他,但刘耀文还是每个人都敬了一杯酒。

“其实我们今天应该开心,我们耀文和马哥现在风生水起,将来肯定更加耀眼,我也走上了自己想走的路,所以我希望今天大家能高兴一些。”

张真源站起来笑了笑,语气难免有些哽咽。

贺峻霖走旁边抱住了张真源,拍了拍他后背,安慰道:“你让我们大家高兴一点,你怎么先掉眼泪了?张哥你不厚道啊,咱就是去国外留个学,又不是一辈子不见,你要是想我了,我立马坐飞机过去。”

马嘉祺垂了垂眼睛,在桌子下面躲开了丁程鑫手指,表面仍不失笑颜:“小贺说的对,我们每个人都会如此。”

马嘉祺始终保持着绝对理智。

一场生日宴让几个人重聚,他们情绪都很激动,喝酒也没有节制,桌上特色菜品倒是没怎么动,一直持续到凌晨,谁也分不清谁醉了,他们陆陆续续联系了经纪人,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宋亚轩喝了不少酒,他酒量多年未长进丝毫,现在头晕得厉害,步伐摇摇晃晃地走进洗手间,用凉水洗了好几次脸,头发也湿了不少,他余光看见了刘耀文身影,从他在包间出来时,刘耀文就默默跟在他身后。

宋亚轩眨了眨眼睛,扯了一个灿烂笑容给他。

刘耀文站在原地没动,眼神一直放在他身上,轻声应了一下:“我在。”

仅仅两个字就让宋亚轩心里疼痛翻涌,他咬牙忍了忍泪腺,不希望自己在刘耀文面前掉眼泪,但奈何情绪太过强烈,泪水还是往下掉,在他苍白脸上留下了一道清浅泪痕。

“刘耀文,你结婚可不可以不要邀请我,我已经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了,所以不想再陷入任何回忆。”

宋亚轩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十分习惯用撒谎来掩饰情绪了,他心里也知道刘耀文最讨厌他这副状态,可他偏偏还无法舍弃,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刘耀文不再念起这份感情。

他可以十恶不赦做罪人,只为了不让刘耀文陷入任何自责里,永远意气风发做耀眼少年。

刘耀文眼神怔了怔,很快恢复了沉静,他语气冷漠道:“好,我答应你。”

只可惜这份冷漠没有持续多久,他忽然笑了笑,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这一次说话反而像警告:“宋亚轩,我可以尊重你的选择,但你最好给我幸福一点。”

刘耀文走之后,宋亚轩一个人躲在厕所里擦了很久泪水,他的一场孤勇终于落下帷幕,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深爱刘耀文。

北京秋意冰凉,夜晚每一阵风都刺骨,但比骨头更疼的,是宋亚轩心脏。

三个月后,重庆也迎来了寒冬,春节快到了,各个城区都有了年味,山城幡然一红,树枝上挂满了小红灯笼,路灯上也挂着红色中国结,年夜气息将近。

宋亚轩午后阳光和煦,仿佛把人都衬得温柔不少,他和马嘉祺通了电话,互相聊了生活近况,马嘉祺一路顺风顺水获得了影帝,一身荣耀加冕,赞美数不尽,转眼他就又接了一部电影,要去冰岛拍远景,宋亚轩笑着祝福他事业蒸蒸日上,又撒娇让他给自己拍极光,马嘉祺这么多年还是喜欢宠他,所以他笑着答应请求。

“亚轩,我有时觉得还是电影比较浪漫,一见钟情的人可以走到白头,但我依旧热爱生活,即便给过我太多疼痛,我也会后悔,如果当初抓紧了彼此的手,分别会不会不再成为隔阂。”

“不过这都是后话,亚轩如果有天你还能获得这样的机会,我希望你可以勇敢抓住,不要辜负彼此真心。”

白天丁程鑫在微博上公开出柜,晚上马嘉祺就获得了影帝。

或许是别有用心,或许是命运弄人。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其实答案已经没了意义。

“马哥,你和丁哥之间没有可能了吗?”

听见这句问话,马嘉祺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他千算万算,自以为能把人心看明白,可他从始至终好像就看明白了丁程鑫一个人,其余队友总在一些瞬间让他觉得陌生,因为他不再能看透他们心中所想。

人生不能重来一次,所以他们早已成了定局。

“我用十年时间放下了他。”

“可我从未原谅过自己。”

他欠丁程鑫太多,这一辈子怕是都还不清。

马嘉祺语气清浅,还是那般温柔,像冬日里的暖阳,但他似乎在陈述自己罪过,宋亚轩听得云里雾里,有些话题他们很少再提,因为他们也记不清了,但身体却清晰记得,疼痛感总是不曾消散。

“马哥,一路平安,新年快乐。”

马嘉祺在那头轻声和他说好。

越是离过年越近,大家都纷纷出来囤年货,菜市场老早就热闹起来,人群川流不息,宋亚轩也囤了些年货,这么多年来,他也学会了做一些家常便饭,虽然味道依旧拿捏不到精髓,但也能填饱肚子,路上和妈妈打电话说了新年快乐,微信里群发消息接连不断,可他微信顶置上却没有动静,因为唯一顶置是刘耀文,他还是不舍得取消。

他出门办置年货刚回来,走到家门口,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这个手机号是他特地办的私人号,只有少数人知道,所以手机号都有备注,除了个别品牌商乱打号码。

但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起来了。

对面是一个声音清甜的女生,音色让人略微熟悉。

“刘耀文是不是去找你了?你能不能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我……”

这个名字又被提及,像是触到了心里禁区。

宋亚轩听得心头一跳,大约能猜出来是谁打的电话,他刚准备回复,手机就被抢走了,他未出声的尖叫被那人用温暖手掌捂住了嘴,呼吸慢慢在手掌里潮湿。

宋亚轩抬眼,心脏猛地一疼。

那个他日思夜想快要放下的人,如今却突然出现在眼前。

雪花轻轻飘在羽绒服上,宋亚轩鼻子酸得突然,他微眨眼睛,睫毛上粘上了一层晶莹,久违思念再次出卖了他,他何尝不幻想这一刻重逢。

刘耀文穿着黑色棉袄,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高大身影圈住了宋亚轩,他夺过手机看了几秒,直接把电话挂了,才想起来看怀里的人。

他盯着宋亚轩看了会,发现宋亚轩不为所动,全身上下好像都变得十分僵硬,眼神充满了惊异,他就主动开口了,“宋亚轩,好久不见。”

“刘耀文,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外面是寒冬,温度太过冰冷,宋亚轩看着刘耀文耳朵被冻红,他挣扎了半秒,还是把人领回了家里,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气氛很沉默,宋亚轩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暖手,自己忍不住把眼神落在刘耀文身上,四季转了好几轮,刘耀文五官全长开了,一双桃花眼显得深沉勾人,整个人蜕变了气质,显得风情许多。

“你和黎雪闹别扭了?”

刘耀文皱了皱眉,放下玻璃杯,抬眼看宋亚轩,态度极为平淡,漫不经心道:“我和她离婚了。”

“马哥之前就说了,我和她确实没有那么合适,反正拖得越久也没什么好处,那就趁早分开吧。”

婚姻岂是儿戏,可刘耀文语气蛮不在意,好像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丝毫没有把离婚放在心里。

宋亚轩心底五味杂陈,微微垂下了眼睛。

刘耀文忽然顺着方向做近了些,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亲密距离,刘耀文盯着他不说话,情绪有些失控,指尖抓住了他双肩,微微发力,眼神却猩红不堪,这一次语气里带着哽咽:“宋亚轩,这么多年,你真的不明白吗?”

我有多爱你,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宋亚轩被刘耀文压在沙发上亲了好久,亲到双唇发肿,大脑缺氧,刘耀文也没停,直到宋亚轩眼角泪水滑了下来,用一种被刺痛眼神望着刘耀文,他眼睛还是清透明亮,显得无辜纯粹,可却让刘耀文心脏被狠狠扎了一下,他放开了宋亚轩,样子狼狈至极,停止了这一场发疯索取,隐忍喘息声散在空气里,欲望总是百般折磨人心。

情愫味道还没散去,刘耀文先落了泪,这次是他先抱了宋亚轩,轻声笑着,“宋亚轩,新年快乐。”

“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这一句话仿佛挑开了宋亚轩心脏,窒息感强烈地按耐着理智,带给他无尽痛苦。

刘耀文眼神沉郁,少了一点光泽,没等宋亚轩回应就离开了,清亮关门声将两人彻底隔绝,仿佛一切都要尘埃落定。

重庆清晨并不明亮,总是带着朦胧雾色,早上醒来时,宋亚轩仍觉得昨天插曲就像一场梦,如今大梦初醒,可他嘴上的伤却证明了那个深沉长吻是真的。

时隔多年,他们居然再一次亲吻,故事发展好像越发荒唐,宋亚轩从未见过那样狼狈不堪的刘耀文,像是全身被磅礴大雨浇透,显得落败凄惨,他眼底泪光同时也刺痛了宋亚轩。

宋亚轩又接到了昨天的陌生号码。

他犹豫再三,还是接通了。

“宋亚轩,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刘耀文都只爱你啊,他和我结婚,给了我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却把心留给了你。”

“他选择和我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忘掉你,可他太高估自己了,他根本就忘不掉,早些年他刚和你分开,每天晚上都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他那段时间酗酒成瘾,还把胃喝出血了,他硬生生忍着,就是不敢跟你说。”

“还有那次你在剧组出意外发烧,我们那时刚刚谈恋爱,他想都没想,就直接买了飞机跑过去找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外滩,可他就是个胆小鬼,明明在那里守了你两晚没合眼,也不敢和你讲,他说如果你发高烧不想醒,他就在那里陪你一辈子,那天在医院,他其实知道你来了所以才主动牵我的手,他是希望你看到吃醋在意对他不死心,当时他以为你会进来,可你却逃了,他以为你真的死心了,所以才想娶我。”

“刘耀文他就是嘴硬,嘴上和马嘉祺说不爱了,结果呢,总是忍不住来回买机票悄悄去看你,都到你家楼下了,只敢偷偷看着你亮灯,连敲你家门的勇气都没,他就是不敢承认自己有多爱你。”

“宋亚轩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刘耀文他就是个大傻子,是个把全部爱都给了你的大傻子,宋亚轩如果你真爱他,就试着勇敢一次吧,还刘耀文一个好结局。”

“我不是什么圣母,但我希望刘耀文能幸福。”

这是黎雪这些年最后一次真心祈求。

她从前向菩萨祈求刘耀文能爱自己,她可以为此而等待,但爱情强求不来,菩萨可能也帮不了她,所以她这些年一直都知道刘耀文心里藏着宋亚轩,所以她从未能得偿所愿。

电话里她泣不成声,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和勇气,她何尝不爱刘耀文,她自愿将青春给了刘耀文,对他死心塌地,只可惜事与愿违,刘耀文把真心永远留给了宋亚轩,爱从来都不公平,但人并不是靠他人爱才能活下去的,所以她选择更爱自己,选择成全刘耀文,将自由重新还给他。

宋亚轩听完之后,眼眶红了红,世界在这个瞬间里好像暂停,大脑开始慢慢开机,随后心脏开始阵阵抽痛,变得麻木不堪,悔意让理智甘拜下风,这些年的迟疑与深情仿佛看得到尽头,让他有点呼吸不上来,原来他们都是大笨蛋,瞒着对方又爱了好多年,其实真正在等故事结局的是刘耀文。

这么多年,刘耀文都在等他主动跨出那一步。

可他却低估了这份爱如此深情。

重庆忽然下了雪,漫天雪花点缀着山城,晚上本是寒冷的,可有人却充满热忱,仿佛浑身上下血液都滚烫,这次宋亚轩不再犹豫,他主动给刘耀文打了电话。

宋亚轩有些哽咽,声音染上了哭腔,夹着浅浅细雪,似乎有些混沌模糊:“刘耀文,你在哪啊?”

刘耀文好像意识到了不对,“我在重庆老地方,你怎么哭了?”

“别走好不好?等我。”

“好,我不会走,我在这里等你。”

宋亚轩不顾一切地狂奔出门,雪花轻盈地落在他发梢上,静静融化成水珠,他不在意寒风刺骨,不在意路上形色目光,他只在意刘耀文是否还在原地等他。

他曾经怕过一切世俗阻碍,但在此刻都化为了乌有,他不要他们错过,他还要和刘耀文一起去看海种花,一起走到暮年白头。

宋亚轩满身风雪跑到了公司,一眼就看见了刘耀文正站在落地窗前看冰天雪地,宋亚轩再也忍不住了,满眼泪水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无法平息这些年掩埋在骨血下的疼痛。

还好刘耀文一直在等他。

宋亚轩的告白回荡在空旷公司里。

“宋亚轩,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承认你离不开我了。”

宋亚轩含着泪光傻笑,怼了他一句。

刘耀文认命般笑了笑,他们之间还是逃不过这场爱情,他桃花眼里深情难却,曾经隔山隔海的思念,在一瞬间将两人紧紧包裹起来,原来爱情可以如此浪漫勇敢。

这么多年的余情未了,终于能得偿所愿。

从此以后,他们彼此不再错过。

这世间有千百种夙愿不得圆满,可总有一人的漫长偏执终究让这结局更迭,他愿意踏遍千山万水为你而来,从寒风朔雪中掏出一颗炙热真心给予你。

“宋亚轩,你要记住。”

“你比我的命更重要。”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刘耀文更爱宋亚轩。

宋亚轩吸了吸鼻子,还是忍不住抽泣,宋亚轩用力抱住他,像是骨头在相依为命,他闭上眼去感受想念,才发觉渴望有多么可怕,他从年少就已经戒不掉刘耀文,对方身上依旧有熟悉味道,似枯木逢春,似冰雪融化,那是刘耀文的专属温柔,现在他再次拥有。

这个世界是偏爱少年的。

所以他们能在念念不忘中再次重逢。

他们的爱真挚热烈,永远虔诚勇敢。

窗外漫天雪花染白了山城,少年深情与热烈好像能把一整座山城暖热。

他们永远是彼此的初恋少年。

【这篇文章属于旧文补档】

他们之间冥冥之中是一场命中注定,永远也逃不过这份情,所以少年再次重逢相爱。

祝大家在余生里得偿所愿。

一个粮票解锁刘耀文视角。

你只是玻璃易碎,而我是森林难摧。

“先生,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吗?”

七月的天,地面被太阳烘烤得蒸发腾腾热气。张泽禹刚从商场走出来,身上余留的冷气瞬间消散,体感温度直线上升。

发传单的小伙子从见到他时就一直尾随在后面念叨,过完马路也不见放弃。

这大热天,路上的车都减半,更何况行人。难得见到一个与宣传对象相符合年龄层的人,推销员必然不能放过。

“新店开业,优惠很大的。”

张泽禹微微停下,本能的接过传单,看着上面举着哑铃肌肉发达的猛男,微涩眉头。

“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你看大热天,我还有好几单任务没完成,拜托帮帮忙,我不会给你发小广告打扰你的!”

眼前人身上背着黑色书包,肩带拽着肩膀下沉。刘海已经贴在额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明显发红。

他很累吧。这是张泽禹心里第一反应。

他点开“扫一扫”,对准对方手机上的二维码,发送好友申请。

这样就可以满足快乐吗?

张泽禹看着那人露出的双眼,对方也刚好抬眼看向他。猝不及防的对视,倒是令张泽禹有些尴尬,急忙躲闪目光,索性戴上耳机匆匆逃走。

不过方才对视的一瞬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拉扯着回忆碎片,像是好不容易要拼完整张图,却丢失了关键一角。

他在汪洋大海里手足无措,被一股神秘力量吸引着,他总觉得,探寻下去,就可以找到那一角,令拼图变得完整。

再回头,身后已是空无一人。 

罢了,许是多想。他循着阴凉地走向回家的路。

拐角处,躲在墙后的人摘下口罩,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手里的几页传单是从地上捡的,拍拍灰跟新的一样,此时利用完,将它们丢入垃圾桶。看着手机里的好友申请,嘴角勾起一抹抑制不住的笑。

张泽禹刚进家门,手机就传来新消息提醒。

【对方已同意您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那人的头像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橘猫。图里只截有小橘猫,看不出人具体是谁,仅有一双手安抚着怀里的猫。小猫蔫蔫地躺在它的避风港里,望向外界的眼神充满胆怯。

张泽禹记得,这是学校里的一只流浪猫,生的可爱,又有一双怜人的眼睛,委屈望着路过的人群,谁见了都忍不住上前摸一摸,投喂食物。

看见回复,张泽禹想到了什么,走进卧室翻出一本相册,一页页翻找着,手机上依然不停传来消息。

“我暑假兼职,现在还是在校生呢,这是我私人号,你放心我真的不会给你发小广告。”

“另外,我觉得传单上的肌肉男,有些过分了。”

张泽禹看着这句话竟不自觉的弯起嘴角,刚点开键盘,对方又发来一条

“你还是别去那里的好。”

张泽禹望着对话框发呆,久久也没看见回复。他将手机随意放在一旁,继续翻看相册。

在最后的那几页里,他看见了一张照片。穿着白T的他坐在草地上,怀里抱着一只小橘猫,这正是那人头像的完整版。

他记得,小猫招人喜欢,总会有不少学生特地赶来喂食,那天因为食物有些多,学生们赶着上课,匆匆准备了盒子,等它自己吃。结果没一会,大野猫一哄而上,将食物抢走,小橘猫缩在树后面抖个不停。路过的张泽禹看见,跺几下脚,扮作凶狠模样赶走大野猫,抱起小橘猫放在怀里,如同哄睡婴儿般轻声哼着。

当时明明只有他一个人,这张照片是谁拍的?怎么到他手上的?又为什么,会是那人的微信头像?

张泽禹抽出照片,翻看背面,上面有一行字

【 阳光正好,有猫,还有你】

与此同时,手机有了动静。

寻找丢失拼图的过程也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此时头痛缠上了张泽禹,脑袋像是被好几根针同时往里扎。一些模糊的画面和声音被按下闪回,却不给他按暂停的机会,多重幻影在眼前徘徊不定,有个声音却格外清晰

“ MECT是重度抑郁症的电休克治疗,副作用主要有短暂的记忆缺失、轻度的意识障碍、头疼、头晕等,还有患者可能会出现恶心、意识混乱等表现……”

医生的话浮现在脑海,他从抽屉里翻出药片吞下,不适感稍微减轻,可还是难受的紧。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还好吗?”

张泽禹坐在床边,没来由的感到些心悸。

“对不起,我前两天做了MECT,我好像、忘记你是谁了……”

泪水滴落在屏幕上,逐渐染湿整个面部,张泽禹总是会莫名流泪,他控制不住。当初选择做MECT是为了解脱,可是很多不愿提及的事情他依然会断断续续想起。他知道无法选择删除哪些记忆,却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被删除。

直到他看见张极的名字。

潜意识告诉他,这不是他想要忘记的片段,可是他再怎么费力也想不起来。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泪水并没有受影响的肆意纵横。这种状态他早已麻木。

但现在看着对话框,竟然会泛起淡淡难过。

“没关系,刚好我欠你的钱也不用还啦!”

随后又发来很正式的一句话。

“你好,我叫张极,T大美术系,开学大二,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嗯……我叫张泽禹,也是T大的,不过现在在休学……”

“那我不就是你学长啦?快叫哥!”

看着对方话语里就能感知的热情,张泽禹倒是有些接不上话

“你……真的欠我钱吗?”

这是他思考出来,应该不会冷场的一句话。

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甩出了一个支支吾吾表情包。

张极自以为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可你不是正在打暑假工?”

这是张极活了二十年来第一次有搬起石头自砸脚的感觉。

反应再迟缓,张泽禹也能感觉出不对劲,看了一眼旁边的相册,深呼吸了口气

“我有点想,重新认识你。”

风吹过春季的树梢,带走一片绿叶,落入夏季的湖中;又在秋意绵绵时,随泥土归根,眠于皑皑白雪之下,待新春伊始,涅槃重生。

“说来好笑,我们俩当初是在办公室认识的。”

张极和张泽禹高中就是同校,不过一个在文科班,一个在理科班。两人都有严重的偏科。

张极英语近乎满分,但数学最多只能拿个零头;张泽禹数学竞赛频频拿奖,英语按老师的话说就是,答题卡放地上,用脚踩一下都比考得高。

那天两人因为作业问题,分别被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叫入办公室。巧的是两个老师都是班主任,最终造就了两人相遇的缘分。

“重新订正,写不完就别回去!”

两个老师气急败坏地说了同样的话。

那时身边能有个和自己有同样遭遇的人,会很迅速的拉高阵营感,成为朋友。两人生怕对方先完成,留下自己孤军奋战,时不时就关注一下对方的进度。

直到窗外天逐渐暗下,校园里喧闹声淡去,两人才后知后觉都高估了对方。整整三个小时,愣是在老师虎视眈眈的眼皮子底下,对着卷子发呆。

趁着老师有所松动,张极示意让张泽禹把卷子给他,他把自己的给了张泽禹。

虽然短暂的当了战友,但都不妨碍在看见对方卷子时,皱眉嫌弃。

自打有了作战经验,往后就越发猖狂。好在两人互补,经常凑一块学习,久而久之,偏科的天平稍微稳定了那么一些。

张泽禹有个习惯,题目思考不出来时会不自觉地咬笔。他看着张极放在自己面前的短文改错,笔都快咬裂了,愣是找不出最后两个错。张极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心里直犯痒痒

张泽禹被吵得闹心,拿起旁边的数学题集,扔到张极面前

“这个大题你算出来了吗?”

效果显著,空气瞬间悄然无声。

相遇总是所有美好回忆的初始代言词,也因为相遇,故事才有了开端。

两人因着风度翩翩,清新俊逸的外在形象,在学校里小有名气。起初文科班的姑娘爱跑去理科班看张泽禹;理科班的姑娘爱以借阅读笔记的理由,有意无意歪着身子找寻张极的身影。后来任课老师语重心长提到各科要一碗水端平不能有偏科的问题时,最爱拿这两人举例。事情发展到最后,不知怎的,竟演变成文理科的相互歧视。

“你们文科生除了死读书,大脑跟捋电路一样捋不通!”

“哎呦你们理科生多能耐,作文蹦不出几个字就开始胡言乱语,AI都比你们有感情!”

“我们文科有张极这样的温润美男,高双商,人见人爱!”

“切,我们理科还有张泽禹这样的冷酷学霸,外冷内热,你们羡慕不来的反差萌!”

从此,文科班的姑娘精心守着自家的花,逢人就一顿天花乱坠的夸;理科班的姑娘怎会善罢甘休,只让张泽禹比张极能享受到的待遇更甚。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一直持续到运动会

三千米长跑项目迟迟没有人愿意报名。也不知是谁挑起的事端,说文科班的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谁忍得住,代表团“啪”地一拍桌子,单手叉腰,底气虽不足但气势要够

“呵,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文武全才!去,把张极名字填上。”

正坐在位置上吃瓜看戏的张极冷不丁被点名,还没来得及反抗,报名表已经被送上去。

张极气狠狠地翻开张泽禹留下的数学题。

那边张泽禹也没好到哪去,理科班最不能忍受被挑衅,不带犹豫的把张泽禹的名字写在表格上。

等张泽禹本人知情的时候,已经是被卡上号码牌,同张极一起站在红色塑胶跑道上。

枪声一响,他下意识的要冲出去,却被张极提溜住衣领子

“三千米呢,慢慢来。”

三千米是个细想想都会腿软的程度。两人莫名其妙成了战火里的兵器,可他们从未想过与对方交战。漫漫长途,因着身边人的陪伴,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

汗水濡湿衣衫,浸满发梢。心率频频加快,他们偏过头看向对方的时候,正被太阳衬得荣光熠熠。无所顾虑地向前奔跑,这正是少年们最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嗯……谢谢你。”

张泽禹捧着相册靠坐在床头处,张极的声音很温暖,仿佛真的带着他走过一遍生龙活虎的校园时光。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张极顿了顿,语调更是轻柔。

张泽禹关上了相册,屈膝将自己缩成一团,听着张极的声音莫名感到委屈。抱住双膝,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下。

那是他理想中的校园时光,可终究只是个被编造的故事。

没有情感的泪,是无声息的默剧。碎片随着提示被慢慢找回,那段日子他是记得的,暗淡无光。即使是张极编出的故事,也给了他挣扎在黑暗里的一丝喘息。

故事并不完全是假的,只是那时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张极。

张泽禹很早就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总会下意识避免和同性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毕竟少年正处于对爱情懵懂好奇的阶段,认为随口的关心与无意的亲昵就是恋爱的滋味。他糊里糊涂的开始了自己的初恋,期待被爱意滋润,拥有一个独特的青春回忆。

可他想不到,这份糊涂,亲手将自己送入深渊。

那天他是和初恋一起被叫入办公室,但没有张极说的那么美好。

张泽禹趁老师离开办公桌的功夫,帮人把卷子订正完,没想到对方随手撂下笔,满是嘚瑟地离开办公室,剩下自己一人对着卷子发呆整整三个小时。再一转头,那个人正追着一个女生如同哈巴狗一样摇尾巴。

“你到底是怎么学的!这么简单的语法都不会!”

“今天我们就在这耗着,看你能跟我耗到什么时候!”

三个小时里,挨骂、嘲讽、不屑,一点点如连绵不断的雨滴砸向张泽禹。

他看着眼前被字母填满的试卷,一道道红叉叉更像是对自己的否定。

明明是人先来招惹的自己,可当他心里终于有了松动,准备接受时,对方态度大转弯,甚至对张泽禹说

“你真令我感到恶心。”

原来,爱意是假的,不过是赌约时的玩笑,而他就是被玩弄于众人手中的笑柄。

只是因为取向不同,他被恶意P上裸露图,贴在公告栏;抽屉里总会出现莫名粘稠物,散发着令人干呕的腥味,他被老师勒令将桌椅搬出教室。

更有人在课间时,将他堵在厕所隔间。

张泽禹心里已没有太大波动,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不过是被泼水,或是一些电视剧里用惯的小伎俩

自己还能害怕什么呢?反抗有用吗?喊叫有用吗?不被在意的挣扎和求救,会换取路人一个可怜的目光吗?

张泽禹狠狠掐着自己的胳膊,直至出血也面色木然,好像与他无关。

身体上的痛,总是有助于缓解精神上的。他已经是一条奄奄一息的鱼,不在乎河水是否将要干涸。

“咔哒”,门锁被打开了。

“听说你喜欢男人?”来人一把扯过张泽禹的头发,揪出隔间,推向拐角。

大门已被反锁,张泽禹酿跄摔在地上,掐破的皮肤被墙上的钉子划上更深的一道口子。

“那不然,先伺候好我们”

面前人张泽禹认得,是和他所谓初恋玩的好的一帮兄弟,此时一脸讥笑,张泽禹不屑的朝那人脸上吐了口痰。

那人一巴掌呼向张泽禹面上,几个人蜂拥而上。

他晕了过去,后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也不想知道。再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房间。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周,不愿见人,不愿说话。每次妈妈开门进来他都在睡觉。最后妈妈担心这样下去身体会出问题,哭求着,让他吃点东西。

妈妈肉眼可见的憔悴,几缕显而易见的白发攀附在头上,可满眼在乎的都是他。

他接过妈妈递来的汤,声音有些沙哑

“妈妈,我喜欢男人,是错的吗?”

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气。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

妈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好不容易才忍住眼里的泪水。

“这就像小时候让你选择兴趣班,器乐也好,舞蹈也好,或是其他种种,不过都是一种选择。这个选择是没有对错之分的,最后能有一项一技之长在身,就是不负选择。性取向也是,你不能说喜欢同性有错,也不能说异性不好,只要最后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待你真诚,全心爱你,那就是正确的。”

“妈妈只希望,你一直被爱,保持善良。不论你最后选择和谁走入教堂,只要他真心待你,妈妈都会祝福你。”

张泽禹感觉胸口憋着一股闷气,喘不上来,呼不出去,四肢逐渐有一种刺痛感。

他习惯性地掐着胳膊,这种办法已经逐渐免疫,没有效果。他从抽屉里拿出小刀,刀锋像是画画一般,利落干脆,熟练的在肌肤上滑行。

“张泽禹!开门!张泽禹!”

可是张泽禹现在没有力气动作,更不想让张极看见现在的自己。

“张泽禹!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敲!我知道你在里面!”

快走吧,现在的我太不堪了。

张泽禹蜷缩在床上,说不清到底是哪里疼,准确的说,是没有哪处不疼。

明明应该松口气,可是心却揪在一起,更加难以呼吸。

睡觉吧,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用想。

他努力让自己沉入睡眠,可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很多双手伸向他,他在黑暗里向着未知的方向逃,每转过身就多一双手,他感觉到喉咙被捏住,那些手在他身上随意乱摸。他惊恐瞪大双眼,远处又飘来几张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嘲笑他的懦弱,又像是兴奋于他的胆怯。

那天,被野猫吓到的其实是他。

在他惊慌躲在树后时,是张极出现赶走了野猫,将他揽入怀中轻声安抚。张极见张泽禹的视线一直在旁边的小橘猫身上,便抱来试探地问他要不要抱一抱。张泽禹小心翼翼接过小橘猫,它在自己怀里微微有些发抖,这让张泽禹不知所措,无助地抬头看向张极。

“你就把手放在它身上,轻轻抚摸就好。”

张泽禹照做,很快小猫就安定下来,不知不觉竟舒服地在张泽禹怀里睡着了。

张泽禹默念着这个名字。

就好像他的安神药,抚平心里的恐惧。

“张泽禹,你以为你不开门我就没办法了吗?”

张泽禹转过头,看见的是奔向他而来的光。

自从挂了电话,怎么也联系不上张泽禹,张极要急疯了,担心他又折磨自己。

现在看着床单上一大片被染红的血迹,担心变成了气愤。可又在那人满眼茫然看着自己时,只剩下心疼。

他找来药箱,先用碘伏给张泽禹消毒,然后小心涂上药,用布将整个胳膊都包住。

除了因为伤口分布广,更是为了防止张泽禹对自己的二次伤害。

“你果然,把我忘的很彻底。”

比他更要难过的是张泽禹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

张泽禹闻言抬头,眼神看不出情绪

“你看,我这不是来了。”

他又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眼睛干涩,已经没有多余的泪可以流出来。他抱着张极给他买的“晚安小羊”玩偶,坐在飘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直到天色渐明,月亮落下,他才缓缓回神。走到客厅,张极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还皱着眉。

张泽禹动作很轻,可是张极还是敏锐扑捉到,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

张泽禹动了动唇,看着张极面上还未褪去的困倦,跳过了问题,指向屋内

“你……去房间睡吧。”

张极愣了愣,随后笑着起身,刚走到门口,看见床上毫无动过的痕迹,叠好的被子上,多一个重力压面都没有。笑意褪去,转身捞回准备坐在沙发上的张泽禹,带进房间。

“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不等张泽禹反应,张极将人按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半个身,而后自己也钻进被窝,伸出手让张泽禹枕在胳膊上,另一只手轻抚太阳穴,抱在怀里,耐心给人按摩

微微低头,就可以闻到张泽禹发上好闻的香味,这是他惯用的洗发水,舒缓清香,令人安心。这回,睡着的张极没再皱着眉。

张泽禹小心动了动脑袋,看向张极。

这是张泽禹整夜都在想的问题,可是越想头越痛。

他陷入自责,对着月亮不停念着张极的名字。或许,月亮带着疑惑去宇宙寻找答案了。

现在就算对方已经意识模糊地睡去,依然不停手上的动作,感受到张泽禹的动静,甚至还哄小孩一样拍着背部。

张泽禹不敢再有动作,怕张极又会睡不安稳,静静地发呆,没想到的是,自己竟也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下午。旁边只剩下小羊躺在张极睡过的位置,并且也被贴心盖上被子。

客厅、浴室、厨房,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没有张极的身影。

自己果然,不会被喜欢。

看着阳台上独剩一件的衣服,孤零零挂在架子上,仿佛看见了自己。

他抱着小羊靠在墙角蹲下,忍不住咬胳膊。他的两只胳膊,一只上是深浅不一的划痕,另一只是紫红的牙印,看着触目惊心,可是他未能动容。

张极打开门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他赶忙放下手里的购物袋,跑到张泽禹身边。

“别咬了,我在这儿呢!”

他害怕大声说话会吓到张泽禹,可是又很焦急,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张泽禹抬起头,像个被丢在路边的小猫,见人就将自己缩成一团,全身发抖。

待张泽禹情绪稳定下来,剩下的一只胳膊也被缠满纱布。

张极收起家里所有尖锐利器。张泽禹不愿说话,他就在一旁安静陪着;失眠的夜里,给他披上外套,陪着一起数星星。

心理医生说,一个可以让他信任,依赖的人陪在身边,对病情好转会有很大帮助。为此,即使张泽禹时常情绪失控,对着自己大发脾气,他也毫无怨言。

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三四天。张泽禹又一次失控。

张极接了个电话,正巧张泽禹走出房间,张极以为张泽禹需要什么,匆匆挂了电话。正是这个举动,刺激了张泽禹。

“为什么一看见我就挂电话?”

“正好说完了,你是需要什么东西吗?”

张泽禹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狠狠摔在地上,对着张极大吼大叫,手止不住发抖,大脑神经不受控制往外膨胀,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花瓶、摆件碎了一地,到处都是玻璃渣。

张极一直杵在原地没有动。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张泽禹,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没有办法,不能跟他吵,也阻止不了,只能沉默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泽禹本是个需要保护的瓷娃娃,上帝为何要如此不公,将他狠狠摔下。

张极低头揉着太阳穴,眼前人终于停下动作。他听见玻璃碎片碰撞的声音,仔细一看,地面上竟然是血

张极快步上前,将人横抱进卧室,擦去血迹后,仔细检查脚底还有没有玻璃渣。

还好伤口不深,张泽禹一直看着张极,想要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

“乖,你先好好休息,我把外面收拾一下,下次要记得穿鞋。”

他在张泽禹额上落下安抚一吻。

张极每天晚上都会抱着张泽禹入睡。

张泽禹即使是失眠,也会任由张极抱着,一动不动。他知道,张极是害怕自己会在他睡着时有意外。

白天的情绪失控,张泽禹自己也很愧疚。他多想张极真的一走了之,这样就不会因他受到伤害。

他可以独自待在混沌迷宫里受折磨,乌云压下,世间尽是冷漠。他会站在楼顶的天台,俯瞰失色的城市,等能量耗尽,再无惦念,就将那一刻定格为永恒。

那个时候,不会再有人说他的选择是错的,不会有人将小众当作疾病,再以千方百计的折磨作娱乐活动,享受着众势所趋的优势,逼迫掌中玩物低头顺从,实现可悲的掌控欲。

他们不过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因为没感受过艳阳高照的幸福,便生生折断向阳的鲜花。

可是张极没走,并且带着清晨取得的最纯净的甘露风尘仆仆赶回来,精心呵护着即将枯萎的花。

要是能快点好起来,张极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他知道,自己不是孤独一人。

背对着张极的他,往张极怀里挪动了一点,闭上眼睛,这次没有吓人的妖魔鬼怪。

张泽禹慢慢进入梦乡后,张极缓缓睁开双眼。

他有被问过,这样看不见尽头的日子,不会受不了吗?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张泽禹才是自己的光。

张极刚出生时患有唇腭裂,当时家里条件不好,没有足够的费用去给张极治病。父母想着要不丢了,或者送去福利院,只有爷爷执意要留下,并且将板凳一摔对着张极父母吼道

“要是敢丢了你们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从小到大,张极身边少不了嘲笑声和议论声,即使是烈日炎炎的夏天,他也严实戴着口罩。他以为习惯了这些就好,直到荡秋千时被人恶意用力一推,手没抓牢,身子甩了出去。

夏天衣薄,膝盖、胳膊到额头,全部都有伤口,不但没人来扶起他,还被围满一圈,指着大笑。

恨为什么自己是唇腭裂,为什么现在如此狼狈的时候,只是别人眼里的笑话。

正当他绝望的时候,有个小男孩驱散了人群,把他扶起来,见他伤的严重,也不管自己力气是否足够,背着人就往诊所走。他走的沉重而缓慢,但每一步都是坚定。

张极趴在人背上,一时忘记了疼痛。

原来,人间真的有隐去翅膀的天使。

这是七八岁小男孩能找到的,最好的形容。

诊所里的阿姨给自己消毒时,忍不住疼痛,但又碍于面子不愿叫出来,表情极为别扭。

“要是疼你就捏着我的手吧”

张极试探地伸出手,贴向掌心,轻轻握住,没敢用力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牵手是什么感觉。

回去的路上,小男孩让他把口罩摘了,闷着多难受。

张极有些犹豫,“我有唇腭裂……很难看的。”

小男孩笑了,张极条件反射的低着头,缩了缩脖子。

“怕什么,一定是你的唇太好看,被上帝羡慕,先借去用用,还会还给你的。”

张极抬起头,小男孩帮他把口罩拿掉,佯装大人样子,安慰地拍了拍脑袋

“哪有那么可怕,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后来,家里凑齐了手术费,张极终于不用隐藏在口罩下,可他再也没见到过那个小男孩。

直到上了高中,学校里莫名有了文理纷争,他比较好奇理科的高岭之花到底多神奇,送作业到办公室时,看见窗边垂头苦涩的男生。他一眼认出来,就是当年的小男孩。

可是他看起来好像不快乐。

张极有意靠近,看见桌子上满是红叉的英语试卷

趁着老师出去开会,张极把张泽禹试卷拿过来,很快就被全部订正完。但是自始至终那人好像都没发现试卷被拿走过。

张极打着互补学习的旗号,终于和张泽禹有了交流。张泽禹时常笑脸相迎,做什么事都会先想着别人,全然不顾自己是不是吃亏。

张极觉得,好像自己并没有和他走近,总有个东西挡在他们中间。

在文理纷争战火将要熄尽时,最后一个传闻是,张泽禹喜欢男生。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原来理科也并不都是直男啊……”

“还好,我们有张极,还有机会。”

“不过……你们不觉得,他俩其实还蛮配的吗……”

“是诶!听说他俩总一起学习,你看现在偏科都不严重了!”

文理纷争变成了文理和亲。

还没等张极展开追爱之旅,就匆匆赶去集训。

有天回校办理手续,正想去厕所,却发现门被锁了。

张极正转身要走,听见里面动静不太对,假装喊来老师,里面的人才纷纷跑了出来。

他走进去,看见地上躺着的张泽禹瞬间怒火冲天

将人送回家后,张极在集训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舒展筋骨。

张极本想在高考之后跟张泽禹表白,可是一整个暑假都没有联系到张泽禹。

他找到以前的同学,了解到他不在学校时,张泽禹都经历了些什么。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张泽禹一直患有重度抑郁。

得知张泽禹报了T大的志愿后,张极毫不犹豫跟了过去。

以前没保护好你,以后不会让你再受伤。

“张极,我们出去走走吧。”

整整一个礼拜,张泽禹第一次提到要出门。

张极还是有点担心张泽禹的状态,害怕出门会受到刺激。可是张泽禹坚持自己没事。

既然决定了要变好,首先就要迈出第一步。

他当然是害怕的,可是有张极在他身边。

他们选了个离家近的公园,这个时候人还不是很多。

公园里有个画画的爷爷,张极上前去不知跟爷爷说了什么,哄的人满脸笑意的让了位。张极坐在爷爷画画的小板凳上,招呼张泽禹过来。

“来,你坐着,我给你画一张。”

张泽禹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顺从地坐在张极对面。

“你这句质疑是对一个美术生的不尊重知道吗。”

张泽禹笑颜逐开,这是这么多天,第一次见他笑,连张极都有一瞬间恍惚。

张极很快就投入画画,其实不用看人,他也能把张泽禹每一处细节都画下来,那是他刻在记忆里,面对困苦的支撑,永远无法抹灭的晨曦。

可是张泽禹就不是那么自在,两个面相就容易令人驻足的小伙子此刻坐在这里画画,很难不引人围观,眼见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张泽禹紧张得双腿都不知该如何摆放。他不安地低着头,紧紧攥着双手。

“别害怕,你就专心看着我。”

张泽禹照做。他看着专注画画的张极,紧张的心悸逐渐得到放松,渐渐的,他可以忽视周围的人群,耳朵里飘进的是笔尖与画纸沙沙的摩擦声,像一把扫帚,扫走了脑海里许多琐碎的嘈杂。

于他而言,张极就是西瓜中心那一口,甜而珍贵;也是冰柜里拿出来的柠檬汽水,开盖的那一刻携着满身活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干净又纯粹,是人间最值得惦念的美好。

画笔利落一放,看着画像上的人,围观群众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张极拉着张泽禹冲出人群之外,找一个人流较少的地方才松开手。

两人漫步在湖边,忽然察觉到湖里有动静。探身一看,全是小鱼。

张泽禹拿着树枝逗湖里的鱼,张极拿出手机给他拍照。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拍我?微信头像也是。”

“因为我镜头下的你,是个你自己都忘记的最真实的你。温柔似春日暖阳,满是朝气与希望,你从来都不会外露负面情绪,至真至善。也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张泽禹听了有些不好意思

张极走近,正视着张泽禹

“你还记得,你救下过一个唇腭裂男孩吗?”

张泽禹望着湖里的鱼逐渐游走,侧过头打量了张极一会儿,恍然大悟。

张泽禹凑近观察张极的唇,不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曾经是个唇腭裂。另外,他也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

“上帝终于把好看的唇还给你啦。”

“好看不管用,还得好亲。”

张极对这个距离实在忍不住,凑上去将人搂在怀里吻住惦记已久的甘甜。

张泽禹被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推开,下意识看向四周。

面上的绯红一直蔓延至耳根,故作生气的跑走。

张极看着好笑,越发觉得人可爱,追上去扣住那人的左手。张泽禹下意识要躲,这次被张极牢牢牵住

“我不会再让你跑掉的。”

世人的眼光我不在乎,只要我的少年永远被爱,永远肆无忌惮地奔跑在阳光下。

接受MECT治疗前,张泽禹曾对张极说过

“我不知道醒来后会忘记什么,也许会忘记你,那你就去重新过你该有的生活,不要让我成为你的负担。拥有过你,是我最幸运也是最快乐的事情,只是和我在一起,太辛苦了,我不想让你辛苦。”

“你若是忘记了我,我还会找到你,重新和你认识。张泽禹,从八岁那年,牵住你的手的时候,我就认定你了。”

后来,张泽禹真的忘记了张极,没关系,张极说到做到。他知道张泽禹心软,别人乞求帮忙一定不会拒绝

—— “先生,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吗?”

张泽禹是一块易碎玻璃,张极愿意当那片常驻森林,在森林里迷路也没关系,因为那里是他屹立不倒的家,永远为他而存在。

—刘耀文,我要杀了你。

刘耀文才开完会议回到办公室,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锁屏飘着这么一条信息,时间显示半个小时前,发送人是宋亚轩。

刘耀文不明所以,信息回过去不出三秒对面宋亚轩秒回。

宋亚轩和他是商业联姻,门当户对的Omega,结婚以后给双方家族企业锦上添花,平日里相处方式也仅仅是普通朋友,丝毫不逾矩,结婚一年半3除了逢年过节陪对方父母,一起坐下来吃饭的次数十个指头数得过来。

由于Alpha和Omega生理因素,两人几乎是避免待在一个空间太久,在结婚那一天宋亚轩就已经提前约法三章,商业联姻不谈感情,刘耀文对此并无异议。

他对宋亚轩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漂亮。

半个月前他们俩之间维持了一点多的平衡被意外打破了。

宋亚轩吃的抑制药物出了问题,发情期比以往的情况严重数倍不止,那日晚上刘耀文恰巧因为应酬喝了酒整个人都是浑的,不甚清醒,而Alpha天生受Omega信息素的吸引,藏在腺体里的本能冲破枷锁。

天雷勾地火,滚到一起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下了床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那天是宋亚轩这么跟他说的,刘耀文宿醉断片脑袋疼,刚醒来不适应室内的光亮,微眯着眼睛,引入眼帘宋亚轩已经穿戴整齐,干净的垂感衬衫和高腰西装裤,一截白皙的脖子上透红的吻痕显得尤其明显,那张漂亮的脸背着光看不清楚,想必是冷淡的。

刘耀文思绪还乱,他记不起昨夜的荒唐,但是揉皱的床单和还未散干净的AO结合的信息素味道让他无法否认这是一个不合常理的梦。

空气里他的白茶味的宋亚轩的茉莉味被捣碎了揉在一起,事后的模糊和暧昧卷得刘耀文晕晕乎乎,对宋亚轩的话没点头也没拒绝。

宋亚轩只当他同意抬脚走了。

这几个大字横亘在屏幕中央,刘耀文仿佛不识字了似的一字一顿地艰难辨别每一个字,大脑宕机许久像是陈年不运作的主机开始运作,刺啦两下罢工冒起黑烟,彻底报废。

在名利场上杀伐果决游刃有余的刘大总裁此时此刻第一次感觉到了茫然无措。

到宋亚轩给他发的定位目的地,开了诊室门见到坐在白大褂医生面前的宋亚轩,刘耀文脑袋还是混乱的。

他接到消息后马不停蹄从公司赶到医院,一路上思绪纷飞,乱糟糟的心理变成毛线团缠得他难以下手从头理顺,但在开门见到宋亚轩那一刻心就忽而定了下来。

“为什么在市中心医院看?”

刘耀文走到宋亚轩身边,跑过来的痕迹明显,出门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露出大片额头,显出和平日里成熟形象相去甚远的少年气,微微起伏的胸膛喘气,Alpha的白茶味出自本能地一见面就裹住宋亚轩。

宋亚轩在得知自己怀孕以后随时间递增地焦躁也因为刘耀文的信息素安抚而沉淀下来。

他明白刘耀文的意思,刘耀文的妈妈是刘氏私立医院的院长,如果在妈妈的医院看病会方便很多。

但是他一去医院势必会暴露他怀孕的事情,但这个孩子是他和刘耀文的意外,刘耀文甚至是不知情的。

在那一夜荒唐过后宋亚轩吃了避孕药,只是没想到这个小东西这么顽强。

如果宝宝出生在一个没有感情的家庭,他会健康长大吗?又或者他和刘耀文做好迎接他的准备了吗?他们拿什么对这样一个脆弱的生命负责?

宋亚轩顾虑颇多,他没有回答刘耀文的问题,抬起眼睛,大大圆圆的猫瞳,反问刘耀文:“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刘耀文被宋亚轩这句话打懵了,他看宋亚轩,今天穿的是米色的毛衣,可能是怀孕了有些畏寒,整个人像是从云里剥出来的,柔软得不可思议,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叫人堵心。

诚然这个孩子是意外,但刘耀文扪心自问对宋亚轩是有好感的,况且他们本身就是合法夫妻,红本本上印得明明白白,得知宋亚轩怀孕他震惊之余心里面对这个突然到来的宝宝并不排斥。

可能有点微不可查的期待。

可宋亚轩这话明显不太相信他,也不相信他们之间会有感情,这样的认知让刘耀文心里很闷,不开心,可能还带点微妙的委屈。

宋亚轩摆明了不想和他有瓜葛。

“可是我来之前已经告诉妈了。”

刘耀文心底的恶劣因子冒尖,小学生作风,幼稚得令人发指,刘耀文第一次感受到宋亚轩对自己的信任为0,他知道宋亚轩向来不善于招架长辈的关心和爱护,尤其是他刘耀文妈妈的。

咋咋呼呼风风火火十分热情,叫人不好拒绝的典型家长。

耍坏又怎么样,从小到大魅力爆表暗恋的人都要排到法国的刘大总裁第一次感受到了魅力不管用,挫败感连同胜负欲迸发,十分不讲道理要宋亚轩把身心全部交付与他,陪他陷落,完全不考虑宋亚轩和他之间并没有情感基础。

宋亚轩被刘耀文一句话堵的没词儿了,他没选刘氏医院就是为了给他和刘耀文留后路,结果这人转头就和刘妈妈说了,也就等于这个宝宝存活率百分百。

后背贴得暖宝宝隐隐发烫,宋亚轩的计划被全盘打破,他像迷失森林的小鹿,被刘耀文这个狡猾灰狼牵着走。

宋亚轩是知道刘耀文和他妈妈说了,只是不知道刘妈妈的行动能力这么强。

不过想来也是,刘耀文的行动能力应该也是遗传的。

刚和刘耀文到家,刘耀文手上还提着医院的病历本资料和宋亚轩想吃的东西,开门就和刘妈妈面对面碰到。

“轩轩啊!快进来,当心点,臭小子你快点帮轩轩拿拖鞋啊,他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

刘妈妈身上穿着围裙,厨房里咕嘟咕嘟地煲汤,清甜的香味一阵一阵飘出来,见到宋亚轩仿佛是什么瓷娃娃,怎么喜欢都嫌不够,看他儿子在边上拎着东西憨站着恨铁不成钢。

刘耀文闻言放下了东西给宋亚轩拿拖鞋,腹诽谁才是亲儿子。原本结婚他妈妈就挺偏心宋亚轩的,现在宋亚轩肚子里还揣着宝宝,整个家他的地位和他妈养的小狗齐平了应该。

“你们现在有了宝宝,亚轩非常需要Alpha信息素安抚,有的时候激素不稳定会情绪失控,和以前比性格会有一点变化,这些都需要你去理解,小文你听见了吗?”

“轩轩也不要有太大压力,难受让小文带你来医院找妈妈知道了吗?”

刘妈妈本身就是产科医生,资历深也非常优秀,对Omega怀孕的相关事故非常了解,尽可能详细地给这两位新手爸妈嘱咐:

“轩轩可能会因为孕初期反应难受,但是谢谢反应因人而异,不要太紧张,也不要太累到,最关键的还是小文多在身边陪着,工作什么的放一放。”

餐桌上刘妈妈对着刘耀文耳提面命,刘耀文听得十分认真,仿佛是被交代保护公主使命的骑士,他转头将目光投向宋亚轩。

宋亚轩乖乖喝汤的样子特别安静,只有瓷制调羹碰撞腕的叮当声,抿着嘴一小口一张口地吞咽,有种脆弱的漂亮。

鉴于刘妈妈所述,怀孕的Omega极度需要Alpha的信息素,刘耀文把宋亚轩以前住的房间空出来,把他的东西全部搬进了自己房间。

原本灰色系主打的卧室多了宋亚轩的一些东西,颜色跳脱别有一番活力。

在宋亚轩没去医院检查的那段时间,他对于刘耀文信息素的渴望让他难以理解,没有信息素安抚也相当难熬,于是宋亚轩默许了刘耀文的做法。

既然决定了要宝宝,那就试着和刘耀文建立感情。

非典型先婚后爱,更准确来说先带球后爱。

宋亚轩这么想着觉得荒唐又有些好笑。

有些事想想很容易,但真的做起来有点别扭。

比如说和刘耀文同床共枕。

两人自打结婚以来就是分房睡的,唯一一次睡一起还是那次意外事故。

刘耀文怕宋亚轩晚上着凉特地开了空调保持恒温,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谁都没有睡意。

宋亚轩仰躺着,枕头被子,周身环绕的一切都带着刘耀文身上清淡的白茶味,孕期的不安被抚平,但是他的边上躺着刘耀文。

刘氏公司的总裁,他名义上的丈夫,现在还多了个新头衔,他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一片寂静里,刘耀文转了个身正对着宋亚轩,被褥摩擦声放大数倍,白茶味隐隐约约飘过来,宋亚轩深吸一口气:“没有。”

“睡不着?难受?我抱着你?”

刘耀文听宋亚轩没什么睡意,以为他不舒服,什么话都不经大脑直接说,嘴比脑子快,说完才反应过来他和宋亚轩并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

“不要,你睡吧,我有点困了。”

宋亚轩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平日里清冷的小宋总说话带了点乖,又有些隐隐约约的娇,在刘耀文心底里轻轻抓了一下。

说困就能睡着可能是怀孕Omega的特殊技能,刘耀文闭着眼还在脑子脑补以后他当爸爸是什么生活场景,被从右边滚过来的小汤圆打断了。

宋亚轩睡相说不上太好,睡深了喜欢缩着,可能感觉到有点冷了一股脑向热源靠近,也就这么滚进了刘耀文怀里。

刘耀文睁眼,借着月光,宋亚轩的睡颜十分幼态,身上的茉莉香淡淡地萦绕在刘耀文鼻尖,他头抵着刘耀文的胸膛,全然是一副不自觉的依赖姿态。

刘耀文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戳了又戳,有些不太自在,皇天后土实所共鉴,他从小到大虽魅力无限但没和别的O躺一张床上过啊,正正经经好青年。

宋亚轩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臭屁小狗尾巴又有点甩不起来了。

刘母的话又开始在脑海回响,他撇开理智的疑惑质问,Omega需要他的信息素,不多做思想斗争,十分有Alpha担当地勾住宋亚轩的腰把他揽进自己怀里。

还未显怀的肚子薄薄软软的,也许是因为omega的缘故,整个人都非常好抱。

于是宋亚轩被刘耀文以保护的姿态锁在了怀里。

“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

刘妈妈的吩咐已经被刘耀文奉为总章程,如果今天他妈打电话来得知他和宋亚轩不在一起一定会发火,况且他并不放心宋亚轩。

好像在知道宋亚轩怀孕那一刻,他整个人在自己眼里变成了易碎的琉璃水晶,一定要放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才踏实。

刘耀文此言一出,宋亚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两个人手底下都有公司,刘耀文这个甩手掌柜怎么当得这么干脆。

当然他似乎也没什么立场阻止刘耀文,刘大总裁爱去哪儿去哪儿,去月球火星他都没意见,他只要处理好手底下的工作照顾好肚子里的小兔崽子就行。

和电视剧里传统装修的总裁办公室不一样,宋亚轩的办公室风格更加轻松漂亮,因为是个人办公室所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落地窗能俯瞰江景。

“你坐这儿吧,要喝茶吗?”

宋亚轩让刘耀文坐沙发上,又把茶几上几本商业杂志拿来随口问了一句。

信息素是茉莉花味的宋亚轩本人很难不怀疑刘耀文在语言骚扰,但刘耀文又是打了个领带正儿八经的样子,一双黑亮的小狗眼让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十分诚恳认真。

见宋亚轩不动还投来疑惑满满的视线。

两个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在办公室待了一下午,中途助理进来送过几次文件,第一次进来看到沙发上的刘耀文十分惊讶,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按捺住了自己内心的震撼。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都是八卦的,心里疯狂输出十万个为什么。

我草?不是说老板和结婚对象商业联姻感情不和吗?刘耀文为什么会出现在老板的办公室啊???

而且他们的气场看起来好和谐,好般配哦。

助理内心咬手帕,退出办公室关上门的一瞬间已经掏出手机疯狂在姐妹群里刷屏,辟谣啦辟谣啦,老板和刘总夫妻关系非常和睦!!!

沉浸式工作难以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宋亚轩被刘耀文提醒了一句下意识瞄了一眼电脑底下的时间,发现已经七点多了,胃里的饥饿感像有了意识般骤然卷来。

“知道了,我把这个合同看完。”

手底下的合同条款密密麻麻,宋亚轩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

刘耀文已经把工作处理完了,一看时间已经超过晚饭时间很久,宋亚轩不能饿着自己,想着带他出去吃东西,提醒了一句这人和小菩萨似的还是不动如山。

刘耀文压低了声线,有种管教不听话的小孩重复第二遍的感觉,带点凶。

宋亚轩被他喊得一激灵,抬起眼睛刘耀文已经先一步在他办公桌前把合同合上了,一双大手把合同盖得严严实实。

宋亚轩眼睛很大,抬眼看人的时候有些无辜,此时此刻又茫然,刘耀文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凶了不太好,语气稍微软下来:

“忘记妈说的话了?快走吧,我请你。”

今天一天说的话赶上以往和刘耀文大半年说过的话,宋亚轩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但是他得努力适应,刘耀文态度这么强硬,宋亚轩也不好再拨开他的手自顾自看文件。

宋亚轩最近没什么胃口,什么都不太想吃,刘耀文给他点了一碗粥,粥的味道很淡,这家店里的鱼肉处理得不是很好,入口有一股腥味,宋亚轩胃部一阵涌动,放下了筷子就捂嘴跑到卫生间里去了。

刘耀文也没料到宋亚轩对鱼肉抵触这么大,忙拿上桌上的矿泉水跟上去,就看到宋亚轩在厕所隔间里吐得死去活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爱吃鱼。”

刘耀文蹲下身子,拧开矿泉水瓶递给宋亚轩,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企图让他好受些。

已经吐过一轮,宋亚轩撑着缓了缓,接过刘耀文的水漱了漱口,眼尾生理性泛红,泪眼汪汪的十分可怜,孕吐这种东西谁说得准,突然就犯恶心了,不能怪刘耀文。

宋亚轩借着刘耀文的手站起来,什么也不想吃了,刘耀文让人把桌上的菜打包,两人一起回了家里,刘耀文顺便和刘妈妈说了一下宋亚轩的情况。

[孕吐是亚轩的体质会这样,他不想吃的东西别逼着他吃,孕吐很难受的,你识相点别惹他生气。]

刘妈妈在消息里十分郑重地警告刘耀文,刘耀文彼时正在给宋亚轩揉肚子。

宋亚轩在怀孕前就有胃病,时不时发作,最近一段时间没怎么好好吃饭,吐完了胃里还是有余韵似的抽搐,难受得脸发白,原本漂亮的脸徒增许多脆弱。

在刘耀文的印象里,宋亚轩总是冷着一张漂亮脸,在谈合同的时候步步紧逼运筹帷幄,这样一朵高岭之花因为他现在难受的像被折断了稚嫩的根茎摇摇欲坠,忽然间觉得心脏被细细密密的针猛然扎了一下。

“我给你揉揉,会好受一些。”

刘耀文此言一出是通知宋亚轩,宋亚轩蹙着眉头拒绝还没出口就被刘耀文揽怀里了,白茶味不由分说冒了出来,温温柔柔地包裹住了宋亚轩。

温厚的胸膛,沉稳的心跳隔着皮肉和衣物传递至宋亚轩的后背,太亲密也太暧昧的距离,刘耀文的手缓缓附上宋亚轩的胃部,特地小心避开肚子。

“别总拒绝我,好吗?起码现在别拒绝我。”

刘耀文在宋亚轩耳边轻轻说,手底下的动作很好地帮宋亚轩缓解了不适,难受被慢慢揉散,宋亚轩安静地待在刘耀文怀里,他忽然觉得好像多认识了刘耀文一点。

他也没有那么不值得托付。

刘大总裁的手法很专业,把宋亚轩揉得昏昏欲睡,最后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刘耀文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回房间床上,才看到刘妈妈回复的消息。

他在亲妈心里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因为刘妈妈是医生的缘故,宋亚轩觉得自己十分轻松,没有第一次怀孕新手爸爸的手足无措,孕前期的孕吐症状已经好了很多,产检也已经做了三次。

“三个多月了,可以和外界说了。”

刘宋两家联姻本就受到外界极大关注,刘妈妈把宋亚轩的产检报告拿回家,顺便给两人做了顿晚饭,宝宝非常稳定。

三个多月的相处让刘耀文学会小心翼翼照顾人了,刘妈妈对此十分欣慰。

“说吧,给小崽子一个名分。”

宋亚轩对外界的议论不太在意,他和刘耀文又不是什么明星,网友讨论一阵就偃旗息鼓了。

“还有一个事情,你们俩当时结婚没有去度蜜月,这哪行啊,趁宝宝稳定下来月份还不大赶紧出去玩,至于公司,你俩的爸爸暂时代班,怎么样?”

宋亚轩在结婚之前挺喜欢出去玩的,和好朋友一起世界各地飞,结婚之后被公司上的事务压得没时间,精力被大肆消耗,久而久之就没了心思。

可是孕期不一样,让他躺十个月什么都不干马上就要抑郁了。

刘耀文倒是比宋亚轩先表态,完了下意识往宋亚轩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晚上宋亚轩洗漱完进刘耀文房间睡觉,三个多月的同床共枕,宋亚轩在刘耀文房里的生活痕迹十分明显,房里开着夜灯,刘耀文坐在电脑面前啪啪打字。

宋亚轩问,他记得明明刘耀文在白天已经把工作处理完了。

刘耀文转头,顺毛遮住了大片锋芒,整个人显得有点乖,像某种大型犬,宋亚轩借此看清了电脑屏幕。

“早就想带你出去玩了,做一下准备。”

刘耀文怕宋亚轩身体吃不消,找了最近的海域,去某个不知名的度假小岛带宋亚轩放松。

“我记得你喜欢海,朋友圈背景图还是在海边拍的。”

刘耀文某些时候有着出人意料的细心,眼神浸着橙色的暖光缓缓望过来,宋亚轩非常不想承认,但他确实被哄到了。

以及源源不断涌上来的类似恋爱新手面对心动选手的招式措手不及的羞涩和愉悦。

“...我先睡觉了。”

宋亚轩十分迫切地要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刘耀文像是看出来宋亚轩的不自在和一丝丝的羞涩,关了电脑,耍坏逗人的心思蠢蠢欲动。

掀开被子,刘耀文才躺进去,被窝里的一小团往床边连拱了两下。

“别拱了,待会掉下去了。”

刘耀文没想逼宋亚轩,待会把人逗急了得不偿失,拉着宋亚轩的手腕往回拉了拉,像是示弱又像是位于年下者的撒娇。

宋亚轩听话地往回挪,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被打败了。

到了出去玩那天,鉴于宋亚轩不好下水,刘大总裁大手一挥,既然玩不了欣赏一下海景也是好的,买了两个游轮位,带宋亚轩看海景。

游轮上有人办宴会,好像是孩子周岁酒,宋亚轩有些犯困,刘耀文怕宴会人太多挤着宋亚轩,把他在房里安顿好看他睡着了,自己随了一万进去蹭了顿饭。

宴会的主人不关注财经报道,不认识刘耀文,但是对这个傻送钱的帅哥客人挺有好感的,特地抱着孩子还道谢。

“没什么,”刘耀文看着男人手上抱着白白胖胖的小宝宝,不会说话还在咬手,一逗就咯咯笑,心软得一塌糊涂,“我老婆也有宝宝了,月份还不大。”

他和宋亚轩以后的宝宝也会这么健康这么可爱的。

“恭喜你啊,下回你老婆生了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去随个礼。”

爸爸们的友谊建立得十分飞速,两人交换了微信,刘耀文打了声招呼走了,回去的路上正巧看到睡醒了的宋亚轩轻轻倚着甲板上的栏杆吹风。

网上总说怀孕会十分温柔,刘耀文认同,长年包裹着宋亚轩的一块冰缓缓融化了,整一个人都从冰山美人变成蓬松面包。

因为他还是因为肚子里的小兔崽子?

没说就默认是因为他了。

刘耀文哄自己一把好手,走到宋亚轩身边和他并肩站着。

早在闻到刘耀文的白茶味的时候宋亚轩就知道他来了,见刘耀文眉眼弯弯的似乎心情很好,宋亚轩问:“干什么去了?”

“船上有人办生日宴,孩子周岁,特别可爱。”

刘耀文摸了摸宋亚轩的手,还好,不是很凉,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我们以后的宝宝也会这么可爱的。”

海风轻轻地刮过甲板,海水涌动涨落的潮湿声音,迎着月光,暧昧糅合月光轻轻撒在海面。

相比于之前,他们的气场越来越契合,好像真的在逆序进行恋爱步骤,而宋亚轩未曾动过心的二十几年,也因为刘耀文一次又一次犯规却赤诚的眼神一而再再而三地心跳加速。

宋亚轩的心情很复杂,恨自己不争气,刘耀文就这么几下自己先招架不住了,让他知道了还不得臭屁嘚瑟死,逢人就炫耀他脸皮还要不要了?

于是受孕期激素影响心情变化无常的宋亚轩越想越赌气,干脆不想理刘耀文了。

原本天时地利人和,风景有,美人在,和宋亚轩相处的这段时间刘耀文可以说是每天都发现自己又多喜欢宋亚轩一点,多次感叹这些爹妈给他找的好老婆,趁着气氛暧昧,刘耀文想亲宋亚轩一口,却忽然发现他老婆不高兴了。

仔细回想了自己刚才的一字一句,深刻检讨,刘耀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刘耀文相当拎得清孰轻孰重,纠结不出答案就不纠结,手捉着宋亚轩的指尖讨好似的捏捏,又一把握住,像高中生哄女朋友那套:

“公主,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好了,心跳又不受控了。

宋亚轩被刘耀文耍宝耍得绷不住冷脸,轻轻捶了一下他肩膀,不轻不重地瞥了刘耀文一眼,看在刘耀文眼里简直就是眼波流转,满脑子都是想亲亲,不自觉攥了两下拳头缓解心脏酥麻,刚想开口,被宋亚轩堵回去了。

宋亚轩第一次胎动在四个多月的时候,彼时刘耀文正在S市出差。

两人的感情越发融洽,宋亚轩在晚上给刘耀文打视频电话,或许是两天没听见另一个爸爸的声音,刘耀文开口的第一句话,宋亚轩明显感觉肚子里的小崽子动了一下。

有活力的,缓缓的,轻轻的一下。

刘耀文在视频那边看宋亚轩摸着肚子忽然呆住了,以为是他难受了,紧张地问:“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刘耀文,”宋亚轩摸着肚子,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崽子又轻轻动了一下,心软得不行:“他动了。”

四个月有些显怀了,宋亚轩穿的丝绸睡衣,这段时间被养得娇气又粘人,此言一出在手机对面的刘耀文坐不住了。

宋亚轩肚子里的小宝宝第一次动,他这个做爸爸的不在身边,简直不像话,但相较于后悔,刘耀文更多的是手痒心痒,他也想摸摸宋亚轩的肚子,像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宝宝打个招呼,顺带嘱咐宝宝,有事没事别老折腾宋亚轩,他心疼。

也许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在无形之中刺激着刘耀文,原本要五天的工作硬生生让刘耀文缩短到三天,赶夜班飞机回家。

到家里凌晨三点,刘耀文把东西放下洗了个澡,宋亚轩睡得熟,在刘耀文爬上床的时候才堪堪醒了一会儿,抵不住困意说了一句“你回来啦”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对于宋亚轩的懒蛋做派刘耀文哭笑不得,三天的奔波疲劳在抱住宋亚轩的那一刻终于化为乌有。

被子里是宋亚轩香香的茉莉花味,刘耀文抬手勾着宋亚轩的腰往自己这里揽了一揽,抬手附上想了许久的肚子。

睡梦里的宋亚轩被人摸肚子还是很敏感,不自觉的要往后躲,被刘耀文勾住腰不让动,安抚似的亲亲他眉眼,如愿以偿地摸到了小兔崽子。

白茶味是爸爸的味道,肚子里的宝宝对信息素十分敏感,在刘耀文手心底下动了动,动得刘耀文又是幸福又是兴奋的,小兔崽子太给你爹面子了,恨不得跑楼下去锻炼几圈,最后想想还是作罢,搂着宋亚轩睡了。

随着宋亚轩月份大了,肚子更加明显,整个人像粉嫩嫩的云,连茉莉花味都带点甜丝丝,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韵味,都不用撒娇,光是眼巴巴地看着刘耀文,刘耀文就要投降。

半夜里宋亚轩被馋醒了,刘耀文一手让他枕着一手搂着他的腰,睡得正熟,宋亚轩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吵醒他,但是他真的太馋了,特别想吃。

“公主,大半夜哪有卖草莓的?”

刘耀文被宋亚轩喊醒了,下意识帮宋亚轩揉了揉腰,他知道怀孕了口味总是变得很快,馋也是真的馋。

“不是我想吃,是你儿子想吃。”

刘妈妈在产检的时候把性别告诉两人了,是个男孩子,家里对孩子的性别不介意,生下来就是个宝,宋亚轩和刘耀文更不在意,这是承载着他们的爱出生的孩子,不管怎么样都会好好爱他的。

宋亚轩吃不到想吃的就睡不着了,刘耀文只好问遍了朋友,终于找到了一家24h持续营业的水果店,起身去给老婆买水果。

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是我的漂亮老婆,肚子里还揣着我的崽。

肚子变重了很累人,宋亚轩一天下来腰酸得不行,晚上靠着刘耀文就想罢工不干了,想想肚子里的小崽子最近动得越来越频繁,可爱又舍不得。

“小兔崽子,和你爹一样烦人。”

宋亚轩捏着肚子算还有几天才能卸货,刘耀文习以为常地接受宋亚轩扣下来的锅,给人捏完腰又给小心翼翼涂妊娠油。

涂完亲了肚子一口,又亲了亲宋亚轩。

“别急,再忍你儿子一个月,生下来甩手给妈,我们俩出去玩。”

“那儿子不跟我们亲怎么办?”

宋亚轩又不太乐意,靠着刘耀文的肩膀,算了自己儿子,再难受也没办法。

宋亚轩生儿子那天是情人节,被推进产房刘耀文一接到电话工作也不管了,驱车直奔医院。

刘妈妈接生的,宋亚轩生产的时候十分顺利,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刘耀文在产房外的担忧戛然而止,他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宋亚轩汗津津的脸,心底里终于被温暖严丝合缝的填满,满满当当。

“儿子呢?取好名字了吗?”

宋亚轩睁眼就看到刘耀文在边上守着,说话声音轻飘飘的。

“妈抱着呢,没取,等你取,姓宋。”

刘耀文快心疼死了,宋亚轩现在躺在病床上好脆弱好脆弱,仿佛又回到了孕初期难受的时候,捏着宋亚轩的手指不敢乱动,儿子出生到现在他还没去看一眼。

“我没事,一点点痛。”

宋亚轩捏了捏刘耀文的脸,叫他不要担心,弯起眼睛:“跟我姓啊?...叫宋思意,怎么样?”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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