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因书驻青春为什么第一件事想写第二件事略写?

这是我被困在地球上第…第二十年,第7305天。

我今年二十岁了,妈妈给我煮了一碗长寿面,葱花浮在油星间,我拿筷子戳了戳将两个小油珠聚成一个大油珠,还剩60个左右的油珠,我再努力一会,那些被面条阻碍的形似细胞一样的东西一定能变成齐齐整整的大油面,只要我去除掉这二十个葱花的影响。

“看什么呢,妈妈煮的不好吃吗?”

我连忙把筷子捅进面汤里,挑起一簇,我刚刚的努力顺间化成泡影。

我最讨厌吃面,无论是长寿面,葱花面,鸡蛋面,都很讨厌,但是面对妈妈,我还是努力的咽下对于我而言近乎无味的面条,我不想让她伤心,但或许不出于爱,仅出于害怕麻烦。

要是我说我不喜欢吃面,我妈今天能做些什么呢?

她知道我喜欢什么吗?我从没跟她说过,即使是说了,她要不就是埋在各种各样的家务里,听了然后忘记,要不就是沉溺于给我的背加大力度的搓洗,而不小心忘记我其实不是她厨房的那块脏兮兮的土豆。某些时刻,晃神间我会觉得她是一个机器人,整天一刻不停的洗衣做饭,一旦我打断她的程序进行,比如她让我吃青菜,我拒绝了,她就会立刻进入自我防卫的攻击模式,开始上蹿下跳的连连放话说“不许挑食”“妈妈这是为了你好”“妈妈不会害你”,如果你低声抱怨,她则会加大力度的按照程序攻击“不喜欢下次你去做饭”——机器达成不了目标,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程序编写的,她罢工了。作为“爱”的受益人,尚小还不够灶台高的我只好咽下那根不吃也无伤大雅的青菜。

这样的程序写满了我的生活,大部分都是围绕着吃青菜、不许睡到12点、不能不吃早餐进行,具体的操作有言语攻击和物理伤害,比如在我小的时候,打一打我,大了则垮着脸,强迫我也跟从着变得沮丧。

这样持续了十九年,第二十年的第一天,我依旧没有掌控吃不吃长寿面的权利。我想我一定是被困在这里了。

我幻想着,或许我是一个外星人?这并不是无理由的揣测,毕竟我除了受时常因为我眼中的屁大点事暴跳如雷的机器人母亲的掌控,我还对人类的许多行为都有极其艰难的理解过程。例如……拉屎。

存在即合理,人类都会排泄,但为什么,排泄这件事会成为一个暧昧的事情。

如果你是一个女孩,蹲在幼儿园厕所的沟渠上,男孩和女孩都会嘲笑你,等回到家后,和我的机器人母亲说明了这个情况,她回答我说女孩要知羞耻。

羞耻?羞耻就意味着这件事不应该做,于是我便不再上厕所,憋不住就颤抖着放任在内裤上。回到家机器人母亲很不满意,她打了我一顿。

那这是什么意思?不给拉屎,又无从克服,究竟该不该排泄呢?

我呆在地球的时间更久了一些,我课间去上厕所,我觉得拉屎一词不雅,便从来都不肯说明小便和大便的区别,要是被问,就扭捏着寻找各类的理由,如拉链不畅裤子不好穿,来了姨妈云云。从此以往,前桌怕是个资深人类,一眼便识破了我的外星脑袋,在某次我十分钟释放凯旋之后,他阴惨惨地笑着问我:“去哪了?”

我笑着按寻常语气回答他:“上厕所去了呀。”

他乐得更加肆意,带着一种识破的快感,他提高了一节音量说:“拉屎去了吧。”

于是前后四座,都低微的响起笑声。

为什么要笑我?因为我排泄了?因为我不知羞耻?因为我排泄了而不敢承认?排泄是罪名吗?而我犯罪却逃逸了,所以才笑我?可是人类不是都要排泄吗?

我想一定是因为我是外星人,外星人不该拉屎这么脏的,所以才笑我吧。可是那些相声,电影,屎尿屁的梗从来都是热门,也是因为他们都是外星人?

我面无表情的,把剩余的面条送进胃里,口舌间有油星黏腻的触感,我想起刚刚破碎的形如分散的小细胞的油珠。我也是类似的聚合体,我与这碗面有什么区别?除却我没有葱花以外。

大学的专业是母亲择选的,她从她的同事口中得知做人力资源行业女孩子很适宜,我对专业一事并不了解,这几年一直按着母亲的程序规定成长,读书中等,成绩中等,偶尔偏上时,会有些非机器人的情感流露在母亲的脸上,她很高兴,我喜欢她高兴的样子。高考成绩中等,她则很快决定了我的未来,考大学,也是程序内的一步。

我收拾行李出门的那一天,她拉过我的手对我说:“乖女儿,以后要自己保重了。”乖女儿,是的,我一直很乖,没有早恋,没有叛逆期,想必除了乖,我妈对我也没有别的形容词。小时候顶过几次嘴,攻击状态的母亲把我拉进房间里关起门来打,我至今犹记得屋里明晃晃的灯光和我暴露无遗的屁股,她随手拿起我爸桌筒里的毛笔,抽下去,再抽下去,断了就再拿一根,我避无可避,白炽灯下的她的表情好似一个陌生人,狰狞着五官,沉默的不发一言,只管打,我哭喊,她表情未变,好像在给一只猪扒皮,我想起她在澡间给我的搓背的样子,也是一样的神情,用力,敷衍着我口中的校园趣事,用力,默许着我的鬼哭狼嚎。我开始怀疑这种程序是否该界定为某种“爱”的程序,而非单纯的想把我困在地球的程序。

我开始寻觅逃离地球的方法,飞船?成为宇航员?给友星发信号?可是我该飞到哪里去,发什么?我从哪里来?按照人类这套,我从母亲的肚子里来,唯一逃离地球去往另一个世界的办法,就是死。

然而着手死亡一事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阻力,还是来自于我的出生地——妈妈并不同意。我很小的时候就有着长久的预见力,我微弱的向她提出我想要自杀的讯息,她当时正在给我洗头,我坐在凳子上躺下来,头被托在她的手中,水流一捧一捧的穿过我的头皮,我被烫的不耐烦了,大事小情均按程序进行的弊端就是我总觉得机器人这么做是应该的,她的感情都在设定内,如果我不让机器完成这个动作,比我自行完成是更大的罪过,水流过烫我也不能提出,她的手确认了水温是可以的,我擅自要求要调低一点,必然会迎来“会感冒”一句为结局。于是我真的烦了,我说:“妈,我好想死啊。”那一瞬间静默了不知多久,热水不再趟过我的头皮,我本来是闭着眼,可是片刻被停滞得有些太长了,我试探着睁开眼睛,下一秒,头就被磕在了地上,母亲松了手,立刻起身,我像只被翻了面的王八不能翻身,脚步声远近之后,她回来,拿着一把菜刀,而刀尖正抵在我的脖颈。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她咬着牙,字符像是被挤出去的,我开始颤抖,刀尖贴得更近,那阵冰凉可以穿入骨髓,声音旋转的传入耳膜,她一句接一句的质问“还死不死了,死不死了?”。我自此醒悟,这既是程序的表象1。

成年之后,我再次低声提出这个请求,她犹豫着问我:“你是不是怀孕了?”我诚恳的表示不是,她则说你死,我也死。

我念及我爸。我觉得世上唯二的外星人,与我同样的与人世间格格不入,他也朋友零丁,酒桌上言语滞涩,常为我妈暗暗嫌弃太不会交际,作为男人没有前途。人类的印象里,男人就要周旋于各类人际场上如鱼得水,女人就得温润的辅助他们,做些无伤大雅的工作。何谓大雅,则更加虚幻,总之不能与男人强,不能不体面,要弱,亦要有弱的哲学,总而言之光是女人最该擅长的与亲戚朋友在后厨里打成一片,我就失了职,所以我与同样在酒桌上失了职的父亲,常有着无言的默契。

这种默契体现在对机器人母亲程序的默许,她让他去为我夹菜他就必须夹,因为我与母亲话语稀疏,母亲常在一个饭桌上让父亲告诉我我该多吃什么,尽管我听得一清二楚。无论如何,至少在家这个空间,我和父亲都是被母亲监管的个体。于是,从小到大,我自然跟同样受责罚且忍气吞声的父亲更亲近一些,同为母亲目光下的监管物,我理解了在我被拖进房间里被打时,父亲在门外探寻而又闪烁的眼眸,他也是无能为力。

大概是某次与其说是陪同,不如说是一次强迫的和母亲买菜行为上,父亲和我站在苹果摊边按照妈妈的指令等待她的回来,我看向靠在购物推车边的父亲,问他:“为什么不离婚?”

母亲天天责骂他,言语奚落他的事业无成和应酬过多导致酒精中毒的微颤双手,指出他在家看书是浪费时间,离开这个家庭是逃脱母亲监管的成年人的方式,我盼着我的同类好,亦携带着一种偷偷摸摸的快感——我在挑战我母亲的管辖,这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自尊心。

答案却不如我所料,他愣了片刻,笑着抚摸我的发顶。

“爸爸爱你,所以不离婚。”

爱,妈妈的爱是母爱,她强制我必须活着,而且按她的要求活着,爸爸的爱是父爱,他愿意为我同样被妈妈管制着,但是也未曾对我伸出援手。我犹豫了,我这个外星脑袋死活也想不清楚爱是什么,但我知道孝是什么,孝是无条件的服从,孝是父母在不远游,是的,游必有方,可是连吃不吃青菜都无从决定的我,哪来的机会决定我的“方”呢。

这并不是我一次听到爱一词,男朋友跟我提过,他说他爱我,但是他从不像母爱那样打我,也不会像父爱那样默许和纵容,如果我心甘情愿的把自由交给母亲,他要我拿回来。为了那一夜夜的拥抱与亲吻。

此时母亲会说:“你是女孩子,男人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你了。”

得到那一张处女膜么?她亦失去了它,这就是为什么爸爸对妈妈畏惧的原因吧,爸爸掠夺了妈妈被人珍惜的权利。按她的说法,所有的男人都因为这一张膜而来,他们形如寻食的走兽,一番饕餮后便无情离去,所谓的婚姻原来只是不断喂食的过程。我小时候养过狗,如果他听话我便给他吃的,这样他便能学会不少技能,这叫做驯化,女性对男性也是如此么?

我学着用这个方法驯化我的男朋友,他离开我一寸,我便哭闹赌气,见着他仿佛见到那个在妈妈面前兜兜转转的自己,我呵斥他,要他五分钟内必须回复我每一条讯息,我不开心他就必须翘掉所有事物陪伴在我身边。我看见他不知所措的哄我,听从我每一个下发的指令,我忽然觉得心里那个对母爱充满惶恐和畏惧的洞不再漏风,他拱着背、汗流浃背的推着那块看上去有千斤重的石头。

我知道,迟早有一天石头会滚落下来砸扁他,可那个洞太大,尖利的裂痕好像一碰就会戳伤我。我好害怕,男朋友背靠着石头用尽浑身气力,我退了一步,他应该可以的吧?毕竟他已经顶了那么久了。这一刻,父亲隔着门玻璃闪烁的眼神浮现在我的脑海,我忽然意识到,我原来与他是这么的相似。同样的懦弱,同样的小心翼翼。来自母亲的血缘强行凿开我的灵魂,制造出一个豁口,我又像父亲般无力填补,靠着他人来舔舐我的伤痕。

“哎脑婆脑婆,今天心情怎么样?有没有不开心呀,为什么不理我呀,我来找你好不好。”

手机一亮,是我那个顶着石头、笨拙的男朋友。

“脑婆脑婆,我爱你噢!很热的话就开空调吧!不要管阿姨!我来求阿姨让你开空调。”

“脑婆脑婆,怎么不理我呀?寿星不能不开心噢!”

今天是我被困在地球的第20年,第7300天。

我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人生的任何决定,或大或小,都听从我母亲的程序。我就像是长寿面里一颗颗分散的油珠,这一颗叫“吃青菜的女儿皮肤好”,那一颗叫“好好读书的孩子让母亲骄傲”,还有“高中不早恋”“性格要活泼”“会弹电子琴”,这个指令,那个指令,每一个都是油珠,每一个都无从聚拢,因为那隔绝在彼此之间的油膜叫做“我不愿意这么做”“我不想吃青菜”“我不喜欢学电子琴”,有这些油膜在,小小的油珠永恒的不能聚成大油珠。

可是我好想,好想聚在一起,那个顶着石头汗流浃背的大笨猪还在等我,他看上去好辛苦啊。

我松了手,把举起的筷子轻轻搁在桌面上。“妈妈,我不想吃长寿面了。”

母亲诧异的抬头,接过我的碗,“是妈妈做的不好吃吗?”她的神色暗了下去,分明的沮丧写在母亲的脸上,我颤了一下。他夜晚在我耳边轻轻的恳求声“不要这么凶好不好呀宝贝,你是爱我的。”低低的在我耳边盘旋,他在我考试失利时安慰的深拥而不是母亲失望或愤怒的漠视我的存在,他在我把碗里的青菜夹出去时柔声劝我而不是提高声量的咒骂,他也说爱我,母亲也说爱我,我迷惑着失了判断,倾向着往他了那边移动着,迷雾中,我努力去够他的掌心。

带我走吧,带我离开地球吧,我想做一个自由的人。

先是指尖,后是掌纹交叠的温热接触,我泪水被这阵热度烘烤出来,这么些年的迷茫、失落、无助,一瞬间滑落脸庞。

“对不起,我们分开吧。”他说。

“你的忽冷忽热,你的情绪高低,让我时刻不能与你分开,我在你这里失去了自由。”

大概,被打散的油珠,唯有死去,才能正式离开地球吧。

可是我的母星,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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