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猫包士是一个怎样的公司?

外形可爱的龙猫是不少朋友的心头爱,不过饲养它们之后,很多朋友都后悔了。这是因为龙猫真是一种难伺候的宠物,这也就算了,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它们在晚上格外精神,常常吵得人不得安眠。龙猫半夜吵闹不停让人头疼,该如何制止它们?龙猫半夜扰人清梦,吵闹不停的龙猫需制止,这样做就不用担心了!

在饲养龙猫时,需要将饲养笼安置在一个合适的地方。直接将饲养笼放在卧室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先不说卫生问题,单是龙猫晚上喜欢闹腾这一个毛病就让人受不了了。龙猫原本就是夜行动物,精力旺盛的它们在晚上十分活泼,并且体型稍大的它们可能不满足于有限的环境,闹腾得十分厉害,只有将它们远离卧室才不会影响到人类休息。

在晚上,龙猫会变得比较活跃,喜欢跳跃的它们最喜欢在跳板上跳来跳去,经常发出极大的噪音。若是这些娱乐工具没有被安装好的话,那么给大家带来的麻烦也就更大了。在布置饲养笼时,大家就可以挑选可靠的玩具、装饰物,避免龙猫在使用的过程中发出噪音。为了避免龙猫将水壶打翻而弄湿小窝,大家一定要挑选质量可靠的产品。

有时龙猫晚上闹腾是在寻找食物,它们原本就是夜行动物,夜晚才是它们的主场,只有夜色的保护下它们才能顺利找到食物。当晚上龙猫感到饥饿后,却找不到充足的食物让它们很暴躁,因此发出很大的噪音。在饲养龙猫的生活中,大家可以养成晚上喂食的习惯,给它们留下足够多的食物,这样夜晚龙猫也会安静些。

不少朋友会选择在白天陪龙猫多玩一段时间,让龙猫消耗自己的精力,等晚上它们的精力也就没有那么充沛了。改变龙猫的作息习惯需要很长的时间,大家可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然龙猫的习惯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让龙猫和人类保持一致的作息习惯更方便大家照看它们,不过行动起来需耐心。

很多时候龙猫在饲养笼中吵闹是因为它们厌倦了饲养笼内的生活,想要到外面来玩。但是龙猫具有一定的破坏性,若是咬坏了电线、家具就麻烦了。因此它们只能在铲屎官的照看在房间内玩耍,避免龙猫发生危险。

安士澳黏合剂亚洲有限公司

安士澳黏合剂亚洲有限公司

(英)表格NAR1 - 周年申报表

(英)表格NAR1 - 周年申报表

(英)表格ND2B - 更改公司秘书及董事详情通知书

(英)表格NR2 - 登记册及公司纪录备存地点通知书

(英)表格NAR1 - 周年申报表

(英)表格NAR1 - 周年申报表

(英)表格NAR1 - 周年申报表

(英)表格ND2A - 更改公司秘书及董事通知书(委任/ 停任)

(英)表格ND4 - 公司秘书及董事辞职通知书

(英)表格NAR1 - 周年申报表

所属省份 所属行业 持股比例 登记状态

贺峻霖走回教室时,严浩翔正带着小弟冲经过走廊的校花吹口哨。

校花绯红着脸逃跑,猝不及防和贺峻霖撞了个满怀。

贺峻霖手一扬,稳稳保护好刚打满的水杯,藏在金丝框后的眼准确地落在肇事者严浩翔身上。

少年的黑发飞在阳光下,严浩翔轻佻地和贺峻霖对视,背景音是小弟卷毛的声音:“放学了我们老大请你喝奶茶!”

一片喧闹中,一中校霸严浩翔就这么看着一中学霸贺峻霖,然而后者熟视无睹他的幼稚把戏,转身进教室。

颀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严浩翔默数了三秒,贺峻霖清亮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你可以克制一下自己的心跳吗?”

他唇角一瞬弯成了枝桃花。

IWatch上的数字一路飙升,激烈到眼前的导数题都看不清,贺峻霖略微不耐地搁下笔,“严浩翔,你吵到我学习了。”

走廊上的严浩翔懒懒张开胳膊,任由阳光照满整张脸,他在心里说道:“贺班长,这点干扰都扛不住,怎么做年级第一?”

严浩翔和贺峻霖的奇怪连接开始于一周前。严校霸和贺学霸本该是两条平行线,到今天贺峻霖也不明白,严浩翔买给校花的那杯奶茶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桌上。

而他喝了一口后,这倒霉连接就处处打乱他的生活。

在通讯发达的现代社会,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发明。尤其对严浩翔这种意志力薄弱的人来说,贺峻霖几乎能听见他心底所有的废话。

贺峻霖也真的要求很多。

“严浩翔,考试别想漫画书内容。”

“严浩翔,吃面条声音小一点。”

“严浩翔,睡觉时能克制一下打呼噜吗。”

唯一一次例外是严浩翔带着小弟吃牛油火锅,半瓶豆奶下肚,严浩翔觉得今天缺了点什么,直到贺峻霖的声音幽幽响起:

“严浩翔,这是哪家火锅店?”

严浩翔塞了一口毛肚,在心里对贺峻霖唧唧歪歪:“不是严小爷我给你吹,我挑的火锅店,那叫一绝!“

他就像一只自信又臭屁的拉布拉猪,觉得自己是万人迷。

白天还好,因为严浩翔逢课就睡,一到晚上就成了他的show time,不是和小跟班在地下live摇头晃脑,就是在家中一把吉他弹得震天响。

他们不是没想过解开倒霉连接。在此之前,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同坐教室最后一排:贺峻霖在教室最西边,严浩翔在最东边。

他们像两个极端,严校霸张狂,贺学霸无趣。

贺峻霖在高二一班是个瞩目又被忽视的存在。他唯一的朋友就是塞满桌屉的卷子,当着女孩子面无情扔掉过情书。他像钢琴的节拍器,每一步有力又精准,迈向他的学神巅峰。

而严浩翔是干扰器,是外放的抖音神曲,快手的老铁双击666。

既然奶茶是源头,或许再喝一杯奶茶,就能解开。贺峻霖曾一次喝过五杯烧仙草,徒劳无功。

但严浩翔坚持,说自己给高三一班之光贺班长添了堵,每天一杯奶茶按时送上,和上学踩点进教室一样准。

贺峻霖不会知道,每杯奶茶后藏着严浩翔的心动。

在数次尝试未果后,贺峻霖不想再费心,他自己摸索,凭借强大的意志力,能短暂屏蔽严浩翔一两个小时。这个方法在考试时显得尤其有用。

成绩倒数的严校霸至今没有一次成功搞到贺班长的答案。

他们别扭又磕磕绊绊的过日子,严浩翔清早的懒觉会被贺峻霖的背书声打扰,贺峻霖深夜的做题思路会被严浩翔的鼾声阻扰。

但当他们有一个共同敌人时,同仇敌忾的城墙就将筑起。

秘密是严浩翔发现的。城墙也是他单方面宣布成立——

严校霸是最近才开始大动干戈追隔壁班的校花孙渺渺,而陈飞是追求者中的头号公敌。

严浩翔总是心跳过快,贺峻霖单方面把它理解为少男少女的情思。为此,严浩翔恭恭敬敬献上IWatch,“贺班长,我要是吵到你你就拿着数字来兴师问罪。”

成语滥用的严校霸自然一次也没遵守过。

陈飞和严浩翔都自诩一中校霸杠把子,但他把自己和陈飞划清界限,“严小爷不屑于和那些打架斗殴的人混为一谈。”

至于陈飞死缠烂打的追人方式,中二校霸对贺峻霖说:“舔狗终将一败涂地。”

贺峻霖并不关心严浩翔这些人际关系。他在某天早上即将出门时,看见母亲戴上了珍珠耳环。

“妈,你又要去找他?”

那边严浩翔的耳朵蓦地支楞起来。

面对儿子突如其来的质问,贺母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掩饰尴尬:“你竞赛上辅导班要钱嘛。”

他,是贺峻霖的前爸,去年再婚了。

他新老婆带来的儿子,是陈飞。

贺峻霖眼中闪过淡淡的戾气,他张张嘴又沉默了。

其实不止一次,严浩翔不小心听到贺峻霖妈妈的对话,离婚后独身带儿子的敏感女人,希望从儿子的优异成绩中找补。而严浩翔总没什么边界感,他甚至有此直接对贺峻霖说:

“他只要是你爸,爱你就是他应该做的事。”

“不给亲生儿子出钱,难道还要把儿子当敌对对象吗?”

“别说了。”贺峻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严浩翔闭上嘴。

在父母离婚的三年后,贺峻霖第一次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他真的需要这笔钱,竞赛拿奖就能获得高考加分。他母亲的人生希望,他盼望父亲能看上一眼的赌注。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严浩翔翘着二郎腿,花式转笔啃英语完型。

毫无预兆,脸突然火辣辣的生疼。他掏出时时刻刻带在身上的镜子,他捂着脸自我欣赏一番,尖刺的余痛却扩散开来。

严浩翔一愣,刹那间意识到疼痛来自于另外一个人。他往教室西角望去,贺峻霖的位置上空荡荡的。

脸上的痛迟迟未散。他在沉思中接着转了会笔,好看的眉峰一挑,从桌肚里掏出足球就往外走。

当值日本上记下“严浩翔 自习课逃课踢球”时,严校霸只是抢过值日本看了眼,违规一栏里只有严浩翔孤零零一个名字,没有某人的踪迹。他潇洒地把本子扔回桌上,小步运着球往操场跑。

贺峻霖蹲在操场的角落,红色的百元钞票撒了一地。他抿着唇角将钞票一张张归拢,准备装进刚刚砸在他脸上的牛皮信封里。

大手将他一拦,陈飞皮笑肉不笑:“贺峻霖,我拿走三百,你没意见吧?”

法院判的抚养费不多,每月八百。新老婆管贺峻霖前爸管的严,他从来只给八百,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贺峻霖没说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脑海里反复放着陈飞张合的嘴,和信封砸来时眼皮惊吓地跳跃。

陈飞说,你还要从我家偷多少钱?

脸上的红痕在脸颊上晕开,贺峻霖握着份烫手山芋,却挺直身子扬着头转身离开。

陈飞追了两步,羞辱的话砸来:“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以为我爸还想管你们家破烂事?”

贺峻霖一步未乱,却狠狠咬了下嘴唇。

陈飞不甘心,又喊道:“下周你要是敢在家长会找我爸,有你好看!”捏成一团的钞票从贺峻霖耳边挑衅地飞过,他指甲掐进肉里,还是捡起了那张钞票,转身笑着对陈飞说:

少年俊朗的皮相里藏着暗暗嘲讽,陈飞一时语塞。贺峻霖以前总是不卑不亢,被羞辱几句脸上会气得泛红。

他简直不像贺峻霖,油盐不进的样子像极了某个人。

是谁呢?陈飞挠着头,骂骂咧咧回班,没有看到靠在墙角抱着胳膊的严浩翔。

严校霸眯着眼睛目送两人离开,脚底踩着足球被他大力一脚踢进球筐。

划破绿茵场的弧线和那张皱巴巴的钞票轨迹重合,严浩翔耳朵反射性一凉。他摊开自己的手掌,贺峻霖之前掐的很重,那疼痛好像是捏碎了一把骨头,缝进了皮肉里。

他知道贺峻霖对自己狠,数学考试错两题会三天不说话,但他好像第一次切身体会。

他松懒地往球场走去,一个人跑位、射门,眼前却一直是同一幅画面: 

贺峻霖柔和的脸逆着夕阳的光,眉骨高挺,挑衅地勾唇对陈飞说谢谢你。

一年前,在同样的地方,逃课踢球的严校霸第一次看见陈飞和贺峻霖。平时清冷傲气的贺班长沉默地承受着言语攻击,盯着遥远天际的浮云,骨节都在颤动的手出卖他汹涌的内心。

陈飞走后,贺峻霖靠着围墙长久地注视远方,几颗泪滚过纤白的脸。

或许他对贺峻霖的好奇,从那时就开始了。

不错嘛,贺班长,跟着严哥我小有长进。严浩翔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又踢进了一颗球。

但你严哥,还是你严哥。

贺峻霖在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脸上的红痕依旧明显,他决定在图书馆自习。

然后迎面撞上了鬼鬼祟祟的严浩翔。

一个装作牙疼捂住了脸,一个把手上的书往背后藏。

他们心照不宣擦肩而过,贺峻霖狐疑地扭头,恰好看见了书的封面:

《Python数据分析与实践》

严浩翔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贺峻霖没由来的多了点羡慕。他走在图书馆的书架中,抬手抽出了《费曼物理学讲义1》。

三年来,这本书断断续续六次的借阅记录中,借阅人始终只有一个名字:贺峻霖。

最后一次借阅的天数只有两天,因为妈妈发现了,要他立刻归还:

“别看和竞赛没关系的书,等你到大学看什么我都不管你。”

贺峻霖叹了口气,把书推回书架。

他回到教室时,严浩翔正站在走廊上,捧着班主任手机打电话:

“喂妈……别挂别挂!……就一分钟……我逃了节课,班主任要你来趟学校。”

两秒后,严浩翔恭恭敬敬把手机还给班主任:

“真不是我不配合,他们太忙了,在出差。”

班主任无可奈何地看着严浩翔,每次都这样,十次叫家长能有一次出现,简直是见了鬼。

他正巧看见贺峻霖,点着严浩翔的脑门说:“学学人家贺峻霖家长吧,对孩子不知道有多积极。”

两人对视的那一刻,贺峻霖眼里是苦楚,严浩翔眼里是落寞。

中午放学时,严校霸的小弟卷毛一声惊破天。他怀里夹着半人高的轻松熊,不由分说塞到校花怀里。

“严浩翔祝你七天后生日快乐!轻松快乐每一天!”

陈飞盯着小卷毛离开,脸色阴沉,“妈的,什么破玩意也拿出来显摆。”

“老大。”陈飞跟班拉住他:“那熊,Rilakkuma,要一千来块……”

第二天中午,卷毛带着一双联名球鞋出现:

“严浩翔祝你六天后生日快乐!运动健康每一天!”

第三天,一本奈良美智的画册。

“严浩翔祝你五天后生日快乐!艺术熏陶每一天!”

卷毛准在中午放学人最多的时候出现,严浩翔送的礼物又足够拉风,祝福虽土,但赚足了眼球。紧张的高三生活里猜测严浩翔会送什么成了人人都期盼的一件事。

“他哪来那么多钱?”陈飞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人人都知道他在追孙渺渺,早就放出话要送孙渺渺一份最贵的成人礼。他攒了半年的两千块钱,再加上每月从贺峻霖的抚养费里抢的,看来还抵不上严浩翔送的一本画册。

第四天,好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卷毛递上一套精致的化妆品:

“严浩翔祝你四天后生日快乐!精致美丽每一天!”

女孩子眼尖,早就小声叫起来:“是SK-Ⅱ”,“我看到YSL口红了”,“还有香奈儿的香水”

卷毛这次分外谨慎,小心翼翼放在孙渺渺手上,飞快小声说:“下午五点,老地方见。”

孙渺渺如约到奶茶店时,严浩翔正盯着电脑出神,日光透过玻璃窗在他高挺鼻梁落了层阴影。

“表哥!”她坐到严浩翔身边,抱怨道:“让你帮我拒绝陈飞,你都大张旗鼓到老师找我了。”

严浩翔懒懒靠在布艺沙发上,“就是要让老师发现才好。”他冲孙渺渺蛊惑地笑,“谢谢你配合我,最多再有两天,我保证。”

他纤长的指头敲击着电脑金属壳,思索了两秒:“陈飞接下来给你任何东西,都不能收。”

“你……过两天把那个化妆盒还我。”严浩翔脸色微讪,挠挠头,“我妈过几天就出差回来了,我偷拿的她的。”

“小姨知道了不骂死你。”孙渺渺揶揄严校霸,“不过表哥,你哪来那么多钱?姨父管你零花钱不是很严吗?”

严校霸似笑非笑的做了个鬼脸。

孙渺渺临走拿起桌上的奶茶,严浩翔脸上微红咳了一声。

他抽出二十块钱:“渺渺,那杯不是给你的。”

孙渺渺看了一眼,加椰果加波霸加芋圆。

不知道送给哪个心上人。

“老大老大老大!”陈飞小弟飞奔回班,“严浩翔被保卫处抓了!”

陈飞一喜,“怎么回事?”

“听说是中午提前离校,碰巧被巡逻主任抓到,在办公室训话呢。”

陈飞计上心来:“走,去找卷毛。”

卷毛被推搡到男厕所时就知道大事不好,严浩翔一直教育他做人要知好歹,该叫大爷就叫大爷,“我招,我全都招!”

陈飞嘿嘿一笑:“说吧,严浩翔哪来那么多钱?”

贺峻霖在厕所隔间推门欲出的手一顿。他知道严浩翔最近闹得沸沸扬扬,但罕见的是严浩翔心绪很安定,贺峻霖前所未有地享受了一段专注学习的时光,以至于他压根没关注这场闹剧。

“他买彩票?他小子运气能有这么好?”

“别打别打!”卷毛躲着叫道,“真的,是真的!他每天中午偷跑出去就是买彩票了!”

陈飞不蠢,一下猜到了其中的关键,“那你说,他怎么搞到的彩票号码?”

卷毛趔趄了几秒:“是……是贺峻霖帮他算的。”

隔间里的贺峻霖皱了皱眉头,他从来都没参与过,卷毛说的也太像回事了。

“你去贺峻霖抽屉里看,最上面一张草稿纸。”卷毛补充,说的信誓旦旦。

陈飞小弟带了张纸回来:“老大,这真有一堆公式和三串号码。”

“你去买,11选5,校门口那家彩票店,买12:05那一期。”卷毛委委屈屈,“严浩翔提前离校就是为了守这一期彩票。”

还有五分钟,陈飞指使小弟去买,转来转去想这其中关系:“贺峻霖为什么会帮他算?这也能算?”

“因为贺峻霖欠他钱。至于怎么算出来的我哪懂。”

贺峻霖的眉头皱的更深,他和严浩翔除了莫名其妙的心电感应,从来没有金钱纠葛。但他整理出的一点头绪被小弟打断:“老大!有两组数字中了!”

贺峻霖听见数钱的声音:“一组中了三百,一组一千!”

“妈的。”陈飞骂了一句。

“严浩翔还中过一次五千。”卷毛小声补刀。

威胁的话说了很多,卷毛唯唯诺诺答应接下来每天都把号码抄给陈飞。

贺峻霖推门而出,细细洗干净双手。镜子里的少年额前黑发被水打湿,面色沉静。

严浩翔好像布了个局,他的目标似乎也不是校花孙渺渺。

贺峻霖自己都惊讶了一瞬,他竟然不自觉在心里喊了一声严浩翔。

在办公室罚站的人声音听起来懒懒的:找我干嘛?

贺峻霖一时语塞,他顿了两秒随便问道:你饿吗?

轮到严浩翔语塞,突如其来的关心是怎么回事:大中午你不饿?

贺峻霖嗯了一声:我吃饭去了,你饿着吧。

贺峻霖短暂屏蔽连接,对着镜子里像头呆鹅的自己叹了口气。

第二天中午贺峻霖多了个心眼,卷毛果然拿了张纸给陈飞。

但那张写着彩票号码的纸是从严浩翔抽屉里偷的。

丢了号码的严浩翔也不急,甚至好好听了一节数学课,下课铃响了后才大摇大摆去隔壁班找孙渺渺。

卷毛今天只拿了束小捧花,9朵粉百合。

“哟,这几朵花也不嫌寒酸。”陈飞嫌弃地挤开卷毛,99朵香槟玫瑰的花捧和一套纪梵希化妆品递上来:“渺渺,我从今天开始为你庆生。”

校花软糯的声音里带了些为难的哭腔:“你们的礼物都先拿回去吧,同学们都看着呢,影响不好。”

站在人群外的严浩翔一声长叹,在陈飞看清他表情前背着手落寞地走了。

可贺峻霖听见他在心里笑得前仰后合,放肆极了。

他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关注严浩翔的恶作剧。

倒数第二天,草稿纸上有十几串号码。陈飞判断严浩翔没买上彩票急了,即使金额巨大,仍旧全买下,堵死所有退路。

既是孙渺渺生日,也是高三年级的第一次家长会。

今天彩票站11选5有一万块的大额奖,严浩翔的草稿纸,从12:05起,列了10个时段,每段10注号码。

“老板,这10个号码,分时段。”

彩票店老板接过纸条,一顿键盘敲击,“哟,都被买了。”

严浩翔狐疑地抬头,和坐在店里的陈飞对视上了。

“12:05开奖,中了50。”老板递钱给陈飞。

严浩翔装模做样,愤愤咬了咬嘴唇,转身就走。

教室里,贺峻霖心有灵犀地嘴唇一紧,他皱着眉在心里抱怨:

“唔。”严浩翔挠挠头,弄疼他了,“那我给你揉揉?”

不等贺峻霖回答,温热的指尖就在唇瓣上揉开,酥酥痒痒的,贺峻霖猛地闭上眼睛,想躲却无处可躲。

“还疼吗?嘴角需要按摩吗?“那根罪恶的手指又滑到了唇边,轻轻一挑,贺峻霖麻了半边耳朵。

严浩翔恶作剧似的捏住嘴唇,吐着气说:“这样像不像金鱼?噗噗噗~“

他又用两指夹住上下唇:“这样是不是就是鸭子?嘎嘎嘎!“

“贺班长?“严浩翔试探着喊。靠,下线了,这么绝情吗?

凭什么他能随意切断联系我就不能?

严校霸沮丧地放下指头,校门口的大槐树被清风摇过,一阵光斑在人行道上晃动。严浩翔回头看了眼彩票店,即使口袋空空,心情却立刻愉悦起来,大摇大摆走回教室。

严浩翔声势浩大的生日祝福在当天熄了火,他没逃课,没送礼物,在教室里安安分分坐等家长会。

“陈飞呢?”家长会开始,班主任点完名册,扫视一圈问道。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望向陈飞爸爸,也就是贺峻霖前爸。

连续两天列出的彩票号码多时段多,陈飞已经掏空了钱包。为了赢到一万大奖,他向彩票店老板借了两千块。

可惜的是,好运女神缺席,今天一注号码也没中。

“贺班长。”严浩翔敲敲贺峻霖桌面,“老师找。”

严校霸跟在贺峻霖后面到了办公室,临进去前贺峻霖狐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跟上来干吗?”

严浩翔笑得很假,嘴抹了蜜似的:“护送你呀。”

贺峻霖淡淡地翻了个白眼。

贺峻霖推门而入时,陈飞被扇了一巴掌的样子恰好收入眼底。

“小小年纪就欠债!”前爸怒火冲冲。

陈飞捂着脸,叫嚷道:“是贺峻霖的主意!是贺峻霖算的彩票号码!”

贺峻霖没抬头,可他立刻感受到来自父亲的那道目光。他迎上去,心蓦地冰凉,那双眼中的怀疑与戒备,让他如芒在背,自己像个带坏他爱子的混混。

但他表现地很平静:“我不清楚陈同学在说什么。”

父亲斟酌了两秒:“这件事,陈飞没那么聪明……”

贺峻霖别过脸,他就不该对这个男人抱有一丝幻想。他突然想起严浩翔吊儿郎当地说:“舔狗终将一败涂地。”

贺峻霖突然笑了笑,严浩翔这些歪理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他心里,还占据了一席之地。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值得被爱。

在贺峻霖十七年的人生中,他谨小慎微地让人挑不出刺,逆来顺受地接受陈飞的每一次挑衅,因为他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偷走别人家财产的罪人。

当严浩翔翻着白眼第一次说出“爱你是天经地义的”,他觉得严浩翔简直像在放屁。

严浩翔应该听得清贺峻霖内心的起伏,可他异常平静,就像两人从来不曾有过心电连接。

“陈飞,诬赖同学可不对。”班主任忍不住维护,“贺峻霖每天中午都在我这里做竞赛卷子,可没时间算什么彩票。”

班主任把事情原委捋了一遍:“严浩翔和陈飞追求校花孙渺渺,陈飞想出风头又没钱,便买彩票打肿脸充胖子,给孙渺渺买礼物。“

两分钟后,严浩翔,严浩翔的妈,孙渺渺,还有贺峻霖,挤得办公室满满当当。

“贺峻霖,你家长呢?“

他看向陈飞身边的男人,轻声说:“他是我父亲。“

班主任一愣,男人刚刚明显偏袒的神情重现,他叹了口气转向孙渺渺。

孙渺渺看了眼严浩翔,心领神会,眼眶一下红了:“老师,他们俩的礼物我都没收,同学们可以作证的。”

“渺渺,严浩翔的礼物你怎么没收?”陈飞急地跺脚。

“陈飞,你别诬陷我。”小鹿似的眼里淌了滴泪,望着严妈妈说,“我都私下还给表哥了。” 

贺峻霖掀了掀眼皮,果然。

——“终于到我的戏份了。”严浩翔在贺峻霖心底说,兴奋地像只呱呱叫的青蛙。

“小严和渺渺是表兄妹,陈飞同学这争风吃醋,怕是想多了吧。“严校霸妈妈一直在回复手机消息,她抽空怼上一句,”何况我们家小严长期成绩垫底,他有本事能算到彩票号码,只怕能考年级第一了。“

轻飘飘两句话,把严浩翔摘得干干净净。

也把儿子看低的明明白白。

贺峻霖几乎是立刻看向严浩翔,而后者表面上波澜不惊的回视。他好像很习惯于母亲对自己毫无信心的评价,即使这并不是真实的他。

“好好的高中生,怎么赌博啊?”严浩翔掠过贺峻霖的目光,添油加醋,把娱乐性质的彩票上升到了赌博高度。

“贺峻霖也欠人钱!”陈飞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似的,“他欠严浩翔钱!”

“这倒不是。贺班长想要参加物理奥林匹克竞赛,找我借了报名费,说是他爸爸一给钱就还。”严浩翔口齿清晰,眼神却悠悠地落在贺峻霖父亲身上,“为班级争光是好事,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要挟班长呢?何况老师说了,班长在天天都在参加集训。陈飞,编谎话也要动动脑子嘛。”

贺峻霖父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终于认命了陈飞的狡辩,贺峻霖请求他给竞赛集训费的声音还在耳边。一个巴掌拍上陈飞脑袋:“我给小贺参加竞赛的钱都敢私吞,长本事了?”

一闪而过的愧疚落在眼里,贺峻霖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他突然对获得父亲的关注完全失去了兴趣。金丝框后的桃花眼疲倦地眨了眨,他举了个躬:

“那谢谢您替我交钱,爸爸。我先离开了,老师。”

严浩翔的目光追着贺峻霖挺拔的背影直至拐角,清风槐叶的树影落在他身后。

严浩翔在贺峻霖心里丢下这句话,也耍酷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晚自习九点,贺峻霖离开自习课去天台找人。

校园空荡荡的,只有他们高三的一栋楼亮着灯。十几年的樟树枝叶繁茂,在初秋的凉风里翕动树叶。

严浩翔蹲在天台护栏上,帆布鞋鞋带都散了一根,他手撑着脸,不知道在干什么,形单影只落寞极了。

贺峻霖走近了,香味扑鼻而来。严浩翔在吃金拱门炸鸡桶。

严浩翔向他伸手拉他上护栏,贺峻霖无视掉,抱起胳膊只站在护栏边:

“你这套戏倒是唱的响。你怎么确定陈飞会上钩?”

严浩翔捞出一块鸡翅:“他小子老自大了,我在他面前跟只孔雀似的疯狂开屏,他能坐的住?”

他嘴里塞得鼓鼓囊囊,不经意和贺峻霖对视,贺班长眼风里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会吧不会吧,贺峻霖的语气怎么能笃定成这样?

“我是说,陈飞瞎诬赖我们,纯属是他自己自大。”

贺峻霖在心底轻哼了一声,

严浩翔心虚,嚼鸡腿的声音都和猫儿似的。

贺班长掏出一张纸:“你想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一串代码,还有某校霸潇洒手签的花式YAN。

严浩翔蔫了菜,默不作声。我不说话你就拿我没办法。

“为什么是11选5。”

严浩翔在一阵沉默后,悉悉索索掏出一盒烟,他抽出一根点燃,嗞——

他递给贺峻霖,自己又点燃一只,在空中画起带着淡淡烟雾的圆圈。

“是我表妹要我帮忙甩掉陈飞啦。”他语气尽量轻松,“11选5,是体彩里唯一半小时就开一期的彩票,把上午出现的数据收集起来做概率分析,是有机会在中午的期数中选中的。”

他拍拍胸:“严小爷我还是赚了点钱的!”

然后给陈飞南辕北辙的号码提示。

“陈飞赌徒心理,总想着下一把赚更大,他自然栽在我手里。”

学习编程并不需要十足的数学天分,他只是跟着教程套鼓了三四天,就做出了一套彩票概率分析代码。

严浩翔想要做的事,他总会做的很好。

或许他自己不承认,在这个对象变成贺峻霖时,他多了十分攻城略地的决心。

手里的烟花燃尽,他又点燃一根,然后出其不意把贺峻霖拽上天台护栏上来。

两个少年的黑发扬在夜风里,烟花棒灭了又燃。

“谢谢。”贺峻霖突然说。

“我又不是帮你。”严浩翔声音听着正经,嘴角咧到了不列颠。

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后,贺峻霖和严浩翔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先说。”严浩翔抓起炸鸡腿。

“晚上玩乐器玩到那么晚,家里不管吗?”贺峻霖脑海里是严妈妈全神贯注在手机上的脸,他一时不知如何表达。

严校霸说的漫不经心。贺峻霖蓦地想起,严浩翔兜里揣着用不完的钱,永远在吃路边小摊。

“你要说什么?”贺峻霖转移了话题。

烟花棒凉了一只又一只,点亮漆黑校园中小小一片天地。

贺峻霖没再说话,他主动从严浩翔手里的烟盒里拿烟花棒,却被心怀鬼胎的人捏住了指尖。

校园静谧突然被巡逻的保安打破:“高三楼顶有烟雾!着火啦——”

严浩翔将打火机往兜里一揣,顺势抓紧贺峻霖的手就往回跑。

贺峻霖的手很细很柔,严浩翔紧张的出了汗,却笑得快乐,他回头看见被他拉住跑在风中的少年,贺班长纵容的笑溢出了眼角。

严浩翔,我希望你不是一个人。

至少是一个值得拥有被期待的人。

一沓试卷丢在严浩翔桌上。

贺峻霖面无表情的经过,正经的像这沓试卷不是他扔下的一样。

严浩翔苦着脸拎起试卷,贴着一张便签纸:

——有能耐学编程,期中调考数学过100。

自此,严浩翔漫长而又无趣的学习生活拉开序幕。

贺峻霖总有办法,他轻而易举知道严浩翔所有敏感点,挠一挠自己腰窝,那边眼皮都睁不开的严校霸瞬间就清醒。

吃饭时,洗澡时,中午睡觉时,贺峻霖总选择这种极不人道的时间背书,严浩翔面对疯狂输出往往毫无招架之力,时常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脱口而出:

“事物发展的道路是曲折的!”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但尽人事往往还需听天命,比如某些看不惯贺峻霖,连带着看不起整个班的人。

严浩翔期中分数出来时脸都笑傻了,他对贺峻霖漫天彩虹屁:

——“我要好好讹我妈一笔。”

——“贺班长你是什么神仙。”

——“贺班长你回来我请你吃全家桶。”

只是出分这一天,贺峻霖踏上了他的竞赛旅程,严浩翔把喜悦实实在在传递的一丝不漏。

所以他不知道,当陈飞和二班班长诬陷严浩翔的高分是作弊时,严浩翔在漫长的沉默后什么辩解也没有。

解释很麻烦啦。严浩翔挥着手对小弟这样讲。我才懒得再考一次搞证明,反正一次期中分又不能让我读大学,总不能叫人家贺班长回来讲上几个小时怎么给我搞辅导吧。

贺峻霖没想过,严浩翔是什么时候开始能自如切断连接,并且他选择性屏蔽了某些事。

严校霸在贺峻霖离开的半个月里依旧每天屁话连天,日常拌嘴。

只是公告栏里的六科分数变成了零分,以及一张处分通告。

生活的戏剧性就在于,陈飞成为了今年的市三好生。

紧张的期中结束,南方的深秋即将到来前最后的灿阳日,学校举行了运动会。

贺峻霖回校时,严浩翔的处分公示都破烂的耷拉一角。公示两周,粗心的教工处老师忙着运动会,忘记将它拿下了。

同样忘记拿下的,还有陈飞三好学生的公示。两张白底红字的纸就这么并排列着。

贺峻霖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二班班长,是冲他来的。

少年人的嫉妒心远比成年人想象中的可怕。

竞赛班最后一次模拟考,贺峻霖超了他五分,拿到了代表省队出战的资格。而拿到国家级奖牌,贺峻霖就能获得高考加分。

而第二名,不会拥有姓名。

高中三年,二班班长永远是老二。他关注贺峻霖甚至要比自己喜欢的女生还要多,所以当严浩翔像只莺莺燕燕绕着贺峻霖飞时,他比陈飞还要敏锐察觉到变化。

踩两脚严浩翔,或许比踩贺峻霖更爽。而严小白兔对此一无所知,运动会就是猎场。

就在严浩翔带球突破即将射门时,裁判员的哨声中止响起。

陈飞倒在操场中央,抱着腿痛苦极了。

“他装的!没人近他身,怎么可能防他绊倒他!”卷毛委屈,他们班有好几次在关键时刻被叫停了。

陈飞示意自己还能坚持,瘸着腿的模样又上了场。

整场球踢得磕磕绊绊,严浩翔憋了一肚子火。他们始终被压了一颗球,陈飞从中路抢拼,大脚开给前锋,没进。

严浩翔看了眼时间,最后三十秒,陈飞正扑身上前,想要从守门员漏下的另一半空门突破。

严浩翔心一横,侧身飞扑,凌空用胸脯生生撞飞了陈飞射出的那颗球。他重重摔下,手臂顿时擦破了一大片。

“我举报!”严浩翔愤愤锤了下操场草地,“裁判犯规!”

“算了严老大,裁判都是陈飞体育部的小弟,不搞公平公正这套,我们再努力也没用。”卷毛扶起严浩翔,用球衣给他蹭掉胳膊上的泥土。

“轻点。”严浩翔皱着眉,试探的在心里感受了一下贺峻霖,无人应答。

“下一轮智力比拼,他们班没人能打败你。”陈飞下场时得意洋洋,锤了一把二班班长。

“下一轮智力运动会,一班谁来?”

班上的人推搡来来去去,二班班长就气定神闲地看着,像俯视江山的帝王。

清冷的声音从操场一侧传来,贺峻霖穿着白色校服,刚从外地回来还背着沉重的书包,一步步朝主席台走去。

他和严浩翔对视,然后擦肩而过。严浩翔嘴角青紫,还留有擦破的血迹。他和贺峻霖对视的两秒里突然咧嘴一笑,绑着发带的阳光少年毫无阴霾。

贺峻霖脚步顿了一秒,他突然扬声说:“严浩翔,你和我搭档。”

在严浩翔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贺峻霖拽紧他胳膊往主席台走,在心里对他说:

——不是挺能买彩票的吗,你运气应该不错。

严浩翔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夸奖还是嘲讽。

台面上摆了二十片柠檬,双方轮流吃1~3片,最后吃到第20片的队获胜。

“贺班长,什么策略?”严浩翔凑到身边。

“你去猜拳,先后手。”

严浩翔撇撇嘴,朝陈飞勾勾手:“你出什么?”不等人回答,他抢着说,“我出石头。”

贺峻霖清冷的脸突然笑了笑,对方顺着严浩翔逻辑走了。

对方先吃了第一片,贺峻霖拿过三片,皱着眉吃掉。

“干嘛一次拿三片?太酸了吧。”严浩翔咂舌,还是乖乖吃下了贺峻霖递过来的柠檬。

接下来严浩翔酸到跳脚,他狐疑地打量贺峻霖:“凭什么我们每次都吃的比他们多?”

“他们逼的。”贺峻霖皱着眉,牙酸。

到了第17片时,二班班长叹了口气:“我们认输。”

陈飞不信,凑上前来:“不是还有几片……吗?”

二班班长解释:“我们选择1~3中的任何一个数字,对方都会吃到第20片。”他摊摊手,“这是个抢4的游戏,双方每次吃的数量和为4就能获胜。”

他看着面上云淡风轻的贺峻霖,结局在严浩翔布赢过陈飞石头时就决定了。

严浩翔看懂了游戏,锤了锤贺峻霖胳膊:“贺班长,厉害啊,吃得多我也认。”

看问题看不到本质。贺峻霖叹口气,淡淡说:“是你厉害。”

“哪有哪有,我不配我不配。”严浩翔连连摆手。

双方互相提问,需要十秒内作出回答,回答不能与问题有关。

贺峻霖自己去猜的拳,输了,二班先开始。

二班班长:“你叫什么?”

贺班长:“今天天气很好。运动会玩的开心吗?”

二班班长:“食堂有红烧狮子头。我长的帅吗?”

全场一片喝倒彩的嘘声。

贺峻霖扯了下嘴,有点不屑:“严浩翔比陈飞高。”

严浩翔笑得灿烂,他抱着胳膊朝陈飞挑了挑眉毛。

贺峻霖继续提问:“你脸上为什么有饭粒?”

二班班长下意识想伸手,生生忍住了:“我穿了花袜子。”

贺峻霖很厉害,因为贺峻霖,他永远是年级榜上的老二。但是人就有软肋。

“严浩翔是坏学生吗?”他注视着贺峻霖的眼睛问。

什么鬼问题,严浩翔淡淡扫过二班班长,对方却胸有成竹。他立刻看向贺峻霖,这种问题为什么会犹豫。

“……喂!贺班长?”严浩翔在背后小声叫,“我是校霸哎!”

倒计时的声音已经开始,贺峻霖还在沉默。

在很多人眼里,严浩翔当仁不让的是个坏学生。不学习,做人招摇,闹气氛专业一级选手,人间打气筒。

可如果这也算坏学生,那些抢钱敲诈,打架斗殴,诬赖同学的,怎么还能堂而皇之评上三好学生呢?

“贺班长!”严浩翔张牙舞爪,在心里对贺峻霖大喊:“老子是一中校霸!你别想把老子从校霸头头位子上搞下来!”

贺峻霖拿着话筒,对着二班班长,温润的声音说得无比清晰。他甚至添上一句反问:

贺峻霖甚至唇角弯起些弧度,像极了严浩翔在走廊吹口哨的混样,笑谑着说实心话。

陈飞一声放屁还没说完就被二班班长按了下去:

“我举报!好学生和坏学生是同一个逻辑体系。”

裁判点头:“贺峻霖输。”

贺峻霖点点头,淡然地接受,但满操场都开始窃窃私语。

谁都听得出来,贺峻霖在反讽陈飞玩博彩,二班班长考场诬陷。

“你倒也不必……对我这么好。“严浩翔讪讪挠头,“本校霸不在意好学生坏学生。”

贺峻霖先是顺着他的话嗯了一声,继而说:“我在意。”

你不是校霸,你只是一身反骨。

第三轮,看图推理。贺峻霖赢得如此容易,有人甚至来不及读完题目,他就得出了答案。

“这一轮,一班获胜。”

贺峻霖站在主席台上,曜曜的光芒让身边的人黯然失色,他向着全校鞠了一躬。

“贺班长,跟着严小爷我耍帅都酷了不少。”严浩翔跟在他身后下台,在心里低低说。

“来不及了,最后一轮万米接力,少了谁都不能少了我。”

贺峻霖猛然回身,严浩翔撞在他肩上,贺班长唇色水润,他盯了严浩翔两秒,不咸不淡:“随你。”

“喂……贺班长!”严浩翔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他追了两步。

“我去放书包。”贺峻霖摆了摆手。

严浩翔累惨了,但他也爽极了,贺峻霖在台上那几句话反反复复在他脑海里播放。

他在贺峻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管他的,至少他自己要树立光明伟岸的新时代好少年形象。

冲过终点线后,严浩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我辩白。

“我,严浩翔,不是那种,呼,那种打架闹事的,呼,的校霸!”严浩翔摊在操场上喘着粗气,每个汗毛孔都在喊我好累,连在脑袋里对贺峻霖说话都不利索起来,“喂贺峻霖,你听到没有?”

“贺峻霖,你不信是不是?你问班主任我就没违纪过!”

“贺班长?你人呢?”严浩翔心里一紧,一骨碌翻起身来,仰面撞上了黑色运动裤里劲瘦的腿。

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严浩翔松软的黑发中,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金丝镜框下的桃花眼垂着看他,唇瓣张开轻声说:“吵死了,严浩翔。“

阳光逆着贺峻霖的脸,严浩翔先是一愣,继而满不在乎的样子又躺倒,他伸手抓住贺峻霖小腿轻轻一拉:“别挡我晒太阳。“

IWatch上的心跳速还是很快,好像比3000米结束时更快了。

严浩翔欲收回手去遮挡突然发烫的脸颊,一瓶冰水塞在了他手中。

贺峻霖不仅没如他预料中的离开,还顺势坐下。朗日晴空下,秋日的风吹起清爽少年的头发,郁葱的树叶鸣响。

严浩翔枕着胳膊眯眼看他侧颜,主席台遥遥播报比赛结果:

“……高二一班团体总分第一名……”人群的呼喊穿越整个操场击中角落里的两人。

贺峻霖一如往日的平静,他突然低头,在严浩翔错愕的目光中唇角沾染了笑意:

“你很厉害啊,严浩翔。”

严浩翔在他的笑语中松懈下来,他大剌剌一把将贺峻霖拽倒在地。

贺峻霖慌忙想爬起来,严浩翔胳膊的肌肉绷紧了,他怎么都挣不脱。

严浩翔喜欢看贺峻霖脸上出现波澜,笑也好怒也好,显得生机又真实。

又或许是只有在自己面前,贺峻霖才掀开一角通透的面具。他贪恋这一点特殊。

于是他霸道又任性地干脆压上贺峻霖的胳膊,“你真当我不会生气吗?”贺峻霖推着他脑袋说。

“那你气吧。”严浩翔不管不顾,嘴角尽是得意的笑。

操场一角的少年人互相推搡着,却笑得肆意,交错的黑发在阳光下耀眼闪烁。

严浩翔很喜欢这个秋天。

卷毛又一次被堵在了厕所,来人是贺班长。

明明贺峻霖不能打,可薄薄的骨架透着不容置喙,卷毛再一次败下阵来,一五一十交代了严浩翔被诬陷那次,为什么不选择争辩。

“严老大不在乎,家里也不在乎,要我说,贺班长你就别费心啦,严老大随便考考有学读就行。”

卷毛捂着脑袋走了,贺峻霖洗干净双手。严浩翔不是不在乎,他只是收不到任何期待的反馈。严浩翔的夜晚永远是一个人的狂欢party。贺峻霖想起因为奇妙连接偶尔听到的严父严母声音:

“不想学了?没关系,也没指望你多大成就。”

“考试进步了?奖励你钱。”

“没事,这次运气好,下次考砸才是常态。”

爱是包容,是理解,是给予自由。爱同样也是给予期待。

严浩翔独立又臭屁,可终究是在乎亲人目光的少年心性。他只是嘴犟。

对于贺峻霖而言,陈飞不是敌人。他更像家庭中毫无血缘关系的寄养小孩,父母为了显得公正,刻意给予偏袒与宠爱。

而他理所应当地承担更多家务,考更高的分,赢得所谓家庭的脸面,却不会受到褒奖。

某种程度上,他和严浩翔还真像。

所以他单方面和严浩翔建立的同仇敌忾城墙,不是陈飞,而是家庭。

周六放学早,在七点的新闻联播即将开始时,贺峻霖听到了一声巨响:

那头严浩翔蹲在家门口,神色羞赧地摸摸肚子:“贺班长,不好意思啊,有点儿饿。”

严浩翔挠挠头:“手机没电了,又忘带家里钥匙,进不去。”

贺妈妈惊讶地望向儿子:“霖霖,还饿吗?”

贺峻霖含糊地点点头:“再做点饭菜,我带去学校自习吃。”他说谎时习惯别开眼睛,“家里学不进去。”

贺峻霖提着饭盒,顺着严浩翔的指示,在夜幕完全降临时找到了他家。

一路聊天,严校霸神采奕奕。他们坐在街边的黄色路灯下,打开热气扑面的饭盒。

贺峻霖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严浩翔风卷残云,他撕开吸管包装插好牛奶递给他:

严浩翔望向他的眼睛亮亮的,不知道是不是街灯的光太暖。

“喝呀。”贺峻霖不明就里地催促道。

严浩翔咬着吸管说:“好像从初中,还是小学?家里就不会买牛奶了。”

“饭很好吃,家里做的比餐馆做的好吃。”他又补充。

贺峻霖收拾好饭盒,对从不表达自己期盼的严小狮子说:“让爸爸妈妈多回家吃饭吧。”

严浩翔和贺峻霖插着兜,沿着长街经过一个个路灯,走到校门口严浩翔对贺峻霖挥手:“干巴爹啊贺班长!”

转身想溜的人被抓住衣领:“和我一起去做题。”

严浩翔其实不太明白,贺峻霖对他强烈的教学欲望从何而来。夜晚的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明晃晃的白炽灯下,贺峻霖却趴在桌上睡着了。

严浩翔从习题中抬起头,目光越过半个教室与小山似的书堆,落在贺班长身上。

窗外黑色的树影摇曳,温暖屋内的人睡得像只酣甜的小天使。

严浩翔插着兜走到他身边,屏息看了一阵,附身如蜻蜓点水,吻了吻他轻动的睫毛。

再一次月考结束后,到了严浩翔处分撤销的时间。

严浩翔的妈妈百忙之中来到学校,面对处分通知惊讶又不惊讶:

“真不好意思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贺峻霖抱着一摞作业本进办公室时,所有人恰好都在——

挨训的严浩翔和他妈,苦口婆心教育的老师,补作业的陈毛,和紧随他身后的二班班长。

贺峻霖呼了口气,他放下作业本时突然说道:

“严浩翔这次考的和上次差不多,老师把他放在进步之星的名单里,是不是弄错了?”

几人一时面面相觑,班主任小声说:“哪壶不开提哪壶。”上次的成绩是作弊,零分呀。

贺峻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严浩翔同学上个月就来找我辅导功课,我后来去竞赛,他告诉我的考分挺好的。”

班主任追问:“他成绩提升都是你辅导的?”

贺峻霖巴拉出成绩单:“我重点辅导了数学和理综的基础题,这个成绩距离我预期还差一点。”

二班班长的目光停在贺峻霖脸上,原来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真的是贺峻霖,压根不管别人闲事的贺峻霖。

贺班长这时才像看见处分通知,惊奇地叫了一声:“难怪严同学最近挺难过的,都哭了两次,学习也更加奋发了。”贺峻霖说起谎话来倒是不眨眼。

严妈妈猛地揽住他肩:“儿子……”

严浩翔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在心里对贺峻霖说:

“我严小爷怎么会哭!No——”

但贺班长只是淡淡笑着,目光坚定地望向他。

贺峻霖离开办公室后,严浩翔和妈妈谈了很久。

严校霸的短暂屏蔽依旧做的很糟糕,贺峻霖听见他吞吞吐吐的说:

“其实你生气骂我也可以的。”

至少让我知道,你的在意与期望。

贺峻霖笑了笑,主动断开了连接。

贺峻霖在平安夜收到了一颗红苹果,和一套《费曼物理学讲义》。

严浩翔在平安夜收到了一颗黄苹果,和一本乐理书。

“在窗外的理想,找不到进来的方向”

这是严浩翔最近常弹的一首曲子。

雪花似的习题纷至到来,严浩翔一边抱怨,一边在贺峻霖的眼风之下乖乖写卷子。

晚上回家总有几个小时,严浩翔那边静悄悄的,但贺峻霖没有太多精力去思考他。

那套物理书被锁进了柜子里,

直到新年前的一场小考,贺峻霖落到了第二名。

这是他高中三年唯一一次被超过。

贺峻霖看起来仍旧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只是扫了一眼排名,就转身离开。

“我准备竞赛久了,复习进度有些落下。”

可妈妈显然不接受这个理由,她拐弯抹角知道了贺峻霖在给严浩翔补习,严浩翔送了贺峻霖物理书,严浩翔、贺峻霖……

她一直哭,贺峻霖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上了白霜的头发。小说中遇到糟糕的原生家庭,主角总能潇洒地走掉,可现实是亲情如一道迈不过的坎,总让人抉择两难。

“妈妈。”在母亲即将一通电话拨给班主任时,贺峻霖十八年中第一次反对了她。

“我不会继续给他补课。我下次还会是第一。”

贺峻霖不知道那通电话到底有没有拨通,但对于严浩翔来说,贺峻霖的沉默到达了泄洪的峰值。

贺峻霖每天早早来到学校,往他桌肚里扔上几份习题,比任何一次都重的掐自己来叫醒他,以及高密度的复习与背诵,除此之外毫无交流。

“贺班长,我不是你这种考神啊,我要被压得喘不过气了!”严浩翔日日在心里哀嚎。

贺峻霖在旷日持久的沉默后终于开口:

“严浩翔,不学习,你人生就废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冷战,也是连接第一次毫无预兆的断掉。

越临近高考近一天,妈妈就越发焦虑一天。

“霖霖,你的人生不可以迈错一步。”

“霖霖,你只有这条路才能成功。”

“霖霖,你要做第一名,你只能做第一名。”

“霖霖,妈妈人生全部的希望就是你了。”

贺峻霖不是次次都能屏蔽掉严浩翔。严浩翔偶尔听到一次,不屑地转着笔,他在源源不断的说教涌入脑海后说了一句话:

“贺峻霖,人生是自己的。”

他不期望获得回应,他主动切断了连线。

他们之间的连接,好像越来越容易屏蔽了。

按惯例高三是没资格参加的,只能做观众。

贺峻霖坐在最后一排,他闭着眼过了一遍知识框架,不过严浩翔那边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揉着眉心叹了口气,台上的小学妹在唱《小情歌》,苏打绿被迫唱了一年又一年的歌。

他比任何时候都疲倦,花了成倍的精力去挑选更适合严浩翔拿分的题目,用更隐蔽的方法一遍遍讲题,还要对付那个人永远用不完的跳脱气力。

贺峻霖比谁都清楚,他和严浩翔不一样。

他活在妈妈的评价体系下,学习,是唯一的衡量标准。他没有选择的退路的财力和资本。

尤其当这份选择附增了感情税,获得认可变得无限艰难。我和他多努力一分,未来的阻碍就减少一分。

中规中矩的新年晚会,中规中矩的歌舞,中规中矩的报幕结束。

所有人的人生踩着相同的步调,这是试错过千万次后最安全的一跳路,没有必要冒险。

可他们在内心都渴望冒险。

所以当主持人即将宣布结束,严浩翔带着一群小弟敲着架子鼓冲上舞台,从主持人手中抢下话筒时,气氛推向了高潮。

“一中的同学们,新年快乐啊!”严小爷大笑着,从舞台东头跳到西头。他拍着手,从随身挎着的大白兔奶糖包中掏出蓝白相间的糖果,洒向体育馆的人群间。

一片喧闹中,他猛地扫弦,大声报幕:“接下来我代表高三一班为大家献唱一曲!”

“祝大家——新——年——快——乐!”

排练有序的乐队敲起鼓架,贝斯,吉他和鼓手,连电子屏都串通好了,作词作曲:严浩翔。

贺峻霖突然意识到,严浩翔冬眠似的困倦,是每晚都在捣鼓吉他,贝斯,和划掉一次次的rap词。

他在校园体育馆第一次唱响自己的歌。一颗奶糖砸到了贺峻霖脑袋上,他剥开糖纸,然后遥遥望向在镁光灯下尽情享受的人。

严浩翔,你已经做好选择了吗。

在无比绚烂的新年晚会气氛中,严浩翔拉着贺峻霖一路飞奔,跑向空无一人的后台。

“贺班长,上次考试我进步了50名,奖金买的,够酷吧。”

严校霸炫耀着自己的吉他,像只傻孢子,绕着贺峻霖又歌又舞。

“可你这次又退步了。”

他们一个像团快乐的火,一个像块清冷的冰。

“哎呀,学习不是最重要的啦。”严浩翔上蹿下跳,“这歌,听出来没,我写给你的。”他又补充,“我还打算高考完就去当两年歌手,青春就要躁!”

“不读书,不学习了吗?”

“贺班长,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的。”他丝毫没关注到贺峻霖的情绪,挽着他的脖子蹦蹦跳跳,“我都和爸妈说好了,寒假上音乐集训课,你要很久很久见不到我了。”

贺峻霖红了眼睛,他一把拽过吉他:“严浩翔!你能不能对你的人生负责?”

“别拿青春做借口。”他咬着牙,一字字的说。

严浩翔,我很懦弱,所以我选择了这条万无一失的路。

这世上的确有千千万万条路,我希望你也平平安安。

我希望你,我只想要你这个同路者。

但他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这复杂又曲折的想法,尤其当那把吉他在争执中摔到地上时,琴盒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又刺耳。

“为什么连你也不懂。”严浩翔说。

他甚至都没有捡起那把吉他,独身走出体育馆的后门。

原来期待越大,失望也越大。花园小径的分岔路终会交汇,选择不代表放弃。

学习是漫长人生中任意一个节点都可以开始的事,不要在意peer pressure,不要停止追逐理想的脚步。

可是贺峻霖都说这是错。

那时的严浩翔不知道,贺峻霖不是不懂,而是不敢。他走的独木桥下,没有金钱织就的安全网。

严浩翔握紧了拳头回头,却看见那人眼中攒着的倔强眼泪。

喧嚣达到了顶峰,看押爱意的牢笼腐朽,岩浆跃出地表,流露地一塌涂地。

在少年十八岁的初冬大雪中,贺峻霖砸了严浩翔的吉他,严浩翔说我爱你。

他们都在纷扬白雪中喘着热气,用夸张的起伏去遮掩内心崩溃的防线。

“我的爱好像率先决了堤。“严浩翔说。

他看着贺峻霖,男孩的毛线围巾上挂了雪粒,鼻尖冻粉了,眼睛撑圆了,泪水积着,红的像只兔儿。

他义无反顾搂上男孩的脖颈,用力一带,侵占又克制地贴上冰凉的唇。

洪水冲垮的矛盾的桥,分裂的板块向对方伸出手,拼命想要搭起连接。

他们太过稚嫩,不会深吻,不会换气,一方攻城略地,一方被动又无用地拱手送上城池。

严浩翔的手握住了贺峻霖整个纤细的颈,他松开时,五枚粉圆的指印清晰地留在肌肤上。

“再见了。“他说。我要去我的路了。

严浩翔帅气又桀骜地走回后台单肩背起那把烂吉他,在漫天的雪花中头也不回,背着身子挥了挥手,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校园大喊:

不是藏在心底,浅浅地唤一声连接那头的贺班长,然后期盼着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回应。他觉得爽极了,他想让每一片雪花都听见他在喊——

贺峻霖看过很多次严浩翔的背影。严浩翔坐在靠门的角落,贺峻霖只要抬眼,就知道那人在做什么。

架起一本教科书,面朝墙壁只有个后脑勺冲着贺峻霖,是在打瞌睡。单手撑着脑袋,大双眼皮都挤成歪瓜裂枣,是在走神。两秒就要扭下脖子,是在苦思冥想数学题。

严浩翔的专注力差的一塌糊涂,听他在心里一步步推演导数过程像场酷刑。数学课总在下午,炽烈的夕阳穿透玻璃窗,他浸在光里,像只炸了毛的小狮子。

但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样洒脱和肆意。

严浩翔的喊声逐渐被体育馆的立柱音响吞没,却像失控的彗星撞入贺峻霖心里,砸出多少升眼泪也填不满的大坑。

啊,脸上怎么会有冰冰凉凉的东西。

直到严浩翔不曾回头的背影彻底被大雪掩埋,贺峻霖才木然的伸出指头,擦掉脸上的液体。

“是雪吧。“他对自己说,”是雪吧,严浩翔。“

严浩翔和贺峻霖的奇妙连接终止于新年到来前的最后一天。

严浩翔没有再回到学校,贺峻霖重新穿好清冷的躯壳,专注于即将到来的高考。

他刻意回避了或许会听到某人消息的渠道,金丝眼镜下的桃花眼也不再翻起波澜。

上课,做习题,睡觉。连偶尔作妖的陈飞都开始专心学习。

积雪融化,嫩芽舒展成荫,习题摞成小山,倒计时倒数为零。

高考前夜,贺峻霖复习完合上数学课本。他靠在椅背上,任由身体懒懒滑下。

城市的光照亮窗外的黑夜,暗夜中突然亮起一朵烟花。贺峻霖关上灯,房间陷入静谧的黑暗,他盯着远处的烟花一朵又一朵升起,再化作尘埃消散。

距离他不再见到严浩翔,已有六个月。

他想起初秋的夜晚,凉风扫过发梢,严浩翔和他举着烟花棒,蹲在天台俯视校园。

严浩翔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会参加高考吗?

少年的模样浮现出来,闭眼时他砸下那把吉他的响声,在贺峻霖心上砸裂一道口。

贺峻霖抿着嘴,在长久的徘徊后,他试探又不确定地在心中喊了一声——

良久的沉寂,像投石入枯井,无声无息。

贺峻霖自嘲一笑,他在期盼什么呢?本就是莫名其妙出现的连接,自己难道希望再开始吗?

门锁搭扣一响,他如惊弓之鸟迅速坐直开灯、翻开书,几声脚步后妈妈的手搭在他肩头:

“霖霖,好好考,妈妈就指望你了。”

他小心藏好不安,藏好紧张,焦虑,和所有心事,向妈妈温柔一笑:

等他再看向窗外时,烟花已经落幕了。

跟着导师做了一年多的大创结题了,贺峻霖找了图书馆靠窗的角落,想读读闲书。

这是他来到北京读大学的第三年。帝都浓厚的秋风即将席城而过,最后的晴日穿过树隙照进图书馆。

灿阳下,对桌的女孩正在翻阅奈良美智的一本画册。

贺峻霖发了会呆,起身穿巡过重重书架,挑出了记忆中送到孙渺渺手中的那本画册。

零散的记忆碎片接踵而至,来自同学聚会,老友闲聊的点点信息流汇成小溪。

“严浩翔好像高考考的很好”

“听说他停学了,没去上课”

“上次孙渺渺微博发了严浩翔在欧洲的照片”

所有都是听说,好像,似乎。

但贺峻霖从来没有如此笃定过严浩翔的选择。

在大学,他没有获得自由阅读《费曼物理学讲义》的权利。妈妈在最后一刻更改的高考志愿让他发现,现实往往徒劳无功。热门专业等于丰厚的薪酬和职位,冷门专业等于漫长人生去寻找可能没有结果的科研成果。

但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穷其一生想要追求的是什么。

从妈妈钦定的自动化转到物理系时,贺峻霖那一刻才明白严浩翔笨头笨脑妄图描绘的道理。

人生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高中的贺峻霖束缚在家庭的小圆圈中,不相信也不敢握住选择的方向盘。

所谓妈妈的期望与世俗的评判标准,只能赋予浑浑噩噩的大学四年。而他想要的斑斓人生,要花往后的经年岁月去弥补。

任何时间点都要去抓紧那一刻最想拥有的星星,尽力发光发热,然后奔向下一个征程。

他懂严浩翔的。只可惜,犹疑与懦弱让他明白的太晚。

手机的震动打乱他的思绪,室友的微信跳出来:

“论文结题了!我买了live 的票,小A放了我鸽子,你陪我去吧!”

他没有多想,匆匆回了个“好”。

地下live不大,乌泱泱挤满了人。贺峻霖要了杯落日马丁尼,他皱着眉,将熏鼻的伏特加裹着果酒一饮而尽。

乐队在台上调试弦乐,人群逐渐亢奋起来。贺峻霖受不了拥挤的男女和香水味的混杂,暂时逃离live,躲在天井里喘气。

他一向不太应付得来饮食男女的疯狂,可惜手机的疯狂震动把他震醒:

“我最喜欢的rapper出来了!”

贺峻霖挤回室友身边时,他已经开始放纵蹦迪。

“他可是rapper界出了名的清流!”live house音响嘈杂,室友凑到他耳边大声喊道,“号称一毛不拔严,编曲作词混响电子乐全是自己捣鼓,不抽烟不喝酒,连女朋友都不谈,粉丝都说他是怕花钱!”

“26!”室友手指比着数字,“他已经去26个国家演出过了!”

橙红色和迷离蓝的灯光交替在贺峻霖脸上,密集的架子鼓点挤进心房,他瞳孔里倒映着严浩翔在舞台上扫弦的身影。

贺峻霖想过很多次重新遇见他的情形。

在北方冬日的澡堂被热水倾倒满身雾气时,他也借着水帘的遮挡,演练过平静抑或趔趄的面部肌肉。

严浩翔像又不像记忆中那个桀骜的少年,他染白了头发,在射灯中张狂着飞扬,脚下却坚实又精准着踩着鼓点,高举话筒沙哑着嗓子唱他的Hook。

鲜花与掌声,这个世界的华丽舞台都送给他喜欢的少年,曾经老师口中的一中混混。

“三年前的我跌跌撞撞,爱人把我疼痛身躯紧紧埋藏”

“他容我猖狂,他怜我感伤”

“悬崖从不禁锢风流真心,狂热赠与我惦念苦刑”

“嘴上住着遗忘,吻中缠绵怅惘”

“他说的应该是个虚幻影子吧。”室友解释道,“把那些成为他动力的东西描绘成影子爱人。”他吐吐舌头,“我看音乐杂志上别人分析的。”

“他每场演出都会唱这首。不过他年轻就经历这么多事,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事物把。”

絮絮叨叨的语句在他耳畔流连。

贺峻霖像个木头人被室友摇动胳膊,在躁动兴奋的人群中如同一只迷失方向的企鹅,踩着汗水淋漓的live house唯一一块浮冰,心情起起伏伏。

他认识严浩翔背着的那把吉他。

木黄色的琴箱贴满行李牌,是他这三年经过的每一个地方,却挡不住那道长长胶纸欲盖弥彰的痕迹。

那是高三在一中体育馆后台,他们争执时摔烂的那把吉他。

白色校服的男孩跳着把一盒大白兔奶糖洒向全校师生的样子不受控制跳出他记忆,以及他肆意大喊的声音:

贺峻霖觉得自己正在溺水。

他好像狼狈透了,捂着激烈跳动的胸口踉跄着拨开人群奔向live house门口,迷幻的音乐被甩在脑后,被清爽夜风裹挟的那一刻他大口呼吸,漫天的星辰笼罩他。

Live house里的贝斯吉他愈加高亢,rapper握着话筒的手却陡然松开,任凭身后的乐队反复同一节乐曲却不开口。

严浩翔在满座的诧异惊呼中闭上眼,感受另一颗猛烈跳动的心向他靠近,靠近,终于和他的心脏再次一同跳动。

这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Rapper一瞬明白过来,他睁开眼扫过黑压压的人群,突然笑了。

他们的特殊连接再一次搭桥修筑。

暖炽的橙红色灯光扫过他,rapper嘴角有浅浅的酒窝,帅气白发的脸上笑得却温柔。

“我们再来!”他高举双手大声喊道,乐队燥热起来,另一个安静却调笑的声音在心里对那人轻声说:

“贺峻霖,我们再来。”

Live结束时,严浩翔知道贺峻霖在等他,就像贺峻霖知道严浩翔会来找他。

结束签售的Rapper披了件黑色牛仔外套,推开live house厚重的隔音门。疏朗的人靠在天井的立柱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严浩翔插着兜,站在离贺峻霖三步远的地方,地灯的黄色灯光照亮两人间隔的一小块地面。严浩翔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他站在原地说:

贺峻霖回头看他,恰有一阵凉风起,黑发疏密地擦过镜片。

樱色的唇轻轻开合:“好久不见。”

“散散步?”严浩翔发出邀请。

两个人隔着半臂的距离,沿着长长的鼓楼大街往什刹海走。夜色中的鼓楼像沉默的巨兽,月亮从它的阴影中露出一角,北方的秋日已席卷上漫天的重云。

沿街的胡同里装着低矮的四合院,银杏树的枝叶从青瓦屋顶伸出来。

“刚来北京的那年秋天,我去过地坛,满地金黄的银杏。”贺峻霖突然开口说,“南方的树四季常青,挺不一样的。”

严浩翔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银杏树,贺峻霖那一段他缺席了的人生,似乎正在悄悄补齐。

“这里看不见星星。“贺峻霖说。北京的市中心永远流光溢彩,遮挡自然的天光。

严浩翔拉住贺峻霖的袖子,月光清辉下他笑着说:

贺峻霖觉得自己疯了。不知道是live house里喝掉的酒精麻醉的大脑,还是严浩翔的条件太诱人,他坐上严浩翔的车开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旅行。

夜车一路向北,驶离北京,沉默的车厢与无数长途大卡的车灯闪烁交汇,在最寒冷的凌晨到达古北水镇。

开往黑夜的火车在寂静的山岭中灯火如豆,从他们头顶高耸的石梁驶过。

古北雄关,司马台长城宛如天梯,在遥远的浓墨山脊上如一道长虹破空,仙人踏宇登琼阁。

贺峻霖看呆了,穹宇中的他如星粒渺小。他仰头望向黑夜,情不自禁出声:

满天星斗毫无保留倾泻在他眼前,北斗七星闪烁,他一直仰着头,直到严浩翔的手托住他后颈,温热的手心贴上凉风浸过的皮肤,贺峻霖打了个寒颤。

带着体温的外套下一秒披上他肩头,严浩翔从身后拥住他,短发蹭过他脸颊,用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方式在心底说——

贺峻霖的手圈住严浩翔一根手指,数秒后,环抱贺峻霖的双臂收的更紧,

头顶的银河在温柔的闪着亿万光年外的讯号,严浩翔说:

他们提着夜灯攀上陡峭的烽火台残垣,星空小镇点着灯笼烛火,山塘里的篝火噼啪作响,流水穿过塔寺。他们坐在长城顶上,静静吹着夜风,直到天空的鱼肚白和一抹破晓朦胧地点亮天际。

严浩翔还像个高中生,用不完的十足精力,而贺峻霖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耷拉上眼皮,靠着严浩翔的肩睡了过去。

睡着的人眉眼还是温柔又坚韧,严浩翔伸手想抚平他眉间的蹙起,指尖落到眉心又停住,担心山风吹凉的手指冰到他。

犹疑之际,睡梦中的人拽过他的手贴在脸上,全程也没睁开眼。

贺峻霖嗓音略略沙哑,带着困倦的慵懒:“笨蛋,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听得见。”

贺峻霖自己也不曾想过,严浩翔会如此迅速地融入他生活。在分离的岁月中,反复的思量让彼此更想念对方。

而严浩翔的选择,是无数个日夜后贺峻霖才明白的道理。严浩翔像一只跳脱的绵羊,跃出栅栏,看见了前面的无数条路都通向同一片绚烂花海,兴奋地回来告诉他:

循规蹈矩的人生不会出错,但野蛮生长的人生同样无错。

但还好,他们终将再次相遇。

Rapper YAN无声无息地离开rap圈,再次出现是在大学校园的新生入学晚会。

他退圈了,结束三年前选择的停学,重回校园。

在学校操场跑完夜跑,严浩翔拖着贺峻霖的手,仰躺在操场上。夜风吹凉身体,贺峻霖伸了个懒腰:

“不后悔吗?把人生的高光都留在舞台上。”

严浩翔的黑发拂过贺峻霖的脸,他痒着躲开,却被严浩翔捉住。

“贺峻霖,那只是人生中的一次选择,在当下做了最想做的事。”

“热情终究会消退,但不代表它不存在过。”严浩翔说,“那不是用上一生时间的逐梦,我梦做够了,现在我想开始下一个梦。”

“往后有你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高光。人生的每一个节点,都是高光。”

“新同学们好,我是你们大一学年的助教,贺峻霖。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站在大一新生的讲台上,精致的桃花眼落在每一名发言的同学身上。

“我是计算机系21级新生,严浩翔。”

他们隔着半个阶梯教室目光交汇,严浩翔挑挑眉,在心里对助教学长说

——“贺峻霖的男朋友,严浩翔。”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大龙猫包天空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