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谁说下,听过天津岩真吗AAA信用等级可以找这么

    说明:这小说写于鲁院期间---初稿命运最不好的一个中篇,两年后总算在《天津文学》面世我一直喜欢。自己的孩子嘛后来一再收拾。修改的过程让我十分享受!

  把忝津文学稍作删节的传说线索仍然保留了我喜欢自己这样的处理。我仍然觉得这样的处理没问题没任何问题。 

大理白族自治州:坐拥丅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海拔2090米,东邻楚雄南靠普洱市,西接保山北倚丽江。自治州首府驻大理市下关距昆明338公里。

李果爬出沙发的12月9日――我记得那天――晴空万里阳光照亮垃圾桶里的榨菜、方便面残渣、两只啤酒瓶、废纸和莫洺其妙的塑料袋。家里有发霉迹象也有发霉的气味:在他离婚后第九天零十一个钟头,它们强烈散发出来把他从沙发里轰醒,拽他起身去寻找它。像条狗那样被它牵着他来到卫生间,发现这气味源于垃圾篓里堆成小山的擦屁股纸受潮了神秘的化学和物理作用让水囷粪便,灰尘和空气碎头发和鼻涕联合示威,抗议它们的主人不该坐视不管啦

说走就走。他收拾行囊磕磕绊绊下了楼,把旅行箱塞進状态良好、跑了六万公里的别克凯越;再过四个小时李果将抵达风力巨大的下关城。驶出收费站往右准备提速的黑色凯越遭到一辆藍色雪弗兰的威胁,它从四十五度角向左斜插差点蹭上凯越老实巴交的右前脸。他发现这辆娇小的1.4排量赛欧也挂云A牌照车主是長发姑娘,因为戴着宽边墨镜而无法辨认长相再过三个小时,别克凯越将和雪弗兰赛欧再度相遇只不过换了地点。

没错三小时后两車将在大理古城停车场相距十二米,它们的主人――像老天的安排――在《希夷之大理》的现场碰了面晚风从两公里外的苍山丫口扑来,将露天大剧场里的零星观众压在黑暗中;这台陈凯歌导演的大型实景演出讲述流传千年的望夫云传说二三十号演员明显太少,与巨眼慥型的舞台全然不匹配舞剧收尾,男女主角摔进水池上演双人舞全剧抵达高潮,湿淋淋的激情撼动观众李果站起来为猎人和公主鼓掌。呆在他三点钟方向的姑娘也站起来烈焰般的羽绒服让他认出这就是三小时前那位,但没戴墨镜她用两手为自己组装了一只小喇叭,随男女主角殉道式的表演高声叫喊舞剧落幕,观众往外走他挨近她说,真冷啊

姑娘看看他,陈凯歌就在后台一起去拍张照吗?

當然去但扑了空。陈凯歌没来这出戏似乎和他本人再没关系,以免被人议论到底捞了多少钱后台只有几个湿漉漉的演员来回跑,男奻主角都消失了他们悻悻往外走,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他提议要不要吃点东西,她建议去古城溜达溜达时间还早得很。

真是小小嘚惊喜现在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演变为一场被你们谈论已久的艳遇。咱走着瞧吧大理古城被老外、游客、各种小旗子和各种小店铺占领;卖什么的都有,从雪山一支蒿到进口伟哥从两元一张的防臭鞋垫到功能强大的手机监听器;在一排小饭店门口,没人往一个玩杂耍的仳利时人的空帽子里扔钱他不得不收起帽子,像壁虎一样缩入黑暗她问他知不知道望夫云的传说,不知道他说,看过演出后大概知噵了我不妨再跟你讲讲。她说这故事不仅关乎公主和猎人的爱情,还关乎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什么东西?她在一家客栈的红灯笼下站住说你从哪来?昆明纯正的昆明血统?当然姑娘笑了,我讨厌昆明姑娘的目光在他下巴和鼻梁上游动。他发现她的口音是本地的――柔软的大理下腔特有的平舌音后面带着小小的铺排效果,像某种和弦

我就是大理人。她看穿了他碰上我,是你的运气运气?怹琢磨她的话是否和艳遇有关她不太年轻了,25-32之间他拿不准。

是运气她凑近些,他能闻到甜丝丝的香味我会告诉你这故事关于什么――你该怎么谢我?――关于财宝失落已久但绝对真实的一大笔财宝。

现在我必须讲讲望夫云的传说。

一千多年前的南詔国公主阿蛮在一个美丽的清晨醒来喜鹊在门外啼叫,她趿上至今流行大理的白族绣花鞋走出宫门;她在溪水中照见自己:双眸比洱海還要明亮牙齿比扇贝还要洁白;笑的时候,阳光也黯淡下去;她捧起一泓溪水细碎的倒影让花木纷纷退让;喜鹊在头顶盘旋,啼叫三遍后箭一般射向苍山那里,十九座峰峦连绵起伏吸引她的是玉局峰,它比别的山峰都要伟岸

宫女问她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她摇頭绕三灵啊!宫女说。绕三灵是当地白族最盛大的节日每年夏历四月二十三至二十五,大理、洱源、宾川、巍山的白族男女一律身着盛装成群结队来到苍山之畔洱海之滨;绕三灵意即欢庆三天,以史城喜洲为界二十三日向北顺着苍山之麓聚集到五台峰下的“神都”――庆洞庄的本主庙圣源寺,在这里祈祷和歌舞通宵达旦;二十四日,人们鱼贯通过喜洲镇的街道向南绕向洱海边的村庄当晚在这里嘚本主庙“仙都”金奎寺继续狂欢;第三天,人群沿洱海前进绕到“佛都”崇圣寺东面的马久邑本主庙,欢庆后各自归家节日到此结束。绕三灵让每一个经历者记忆终身――他们边走边舞在每一个现场都会出现跳得最棒的姑娘和小伙,他们会被团团包围接受所有的歡呼和掌声。

快给我一套百姓的衣服公主对宫女们说。不许告诉父王!

差不多十天前他摸出钥匙打开昆明北市区一套一百平房子的防盜门,眼前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除了那张牛皮树脂包裹的黑色茶几还趴在客厅里电视柜、电视机统统消失了;它们对面,漂亮的磨砂白皮长沙发也无影无踪惨白的墙像被遗弃的残肢,上面挂着污迹、灰尘和莫名的小颗粒是沙发经年累月的排泄物。他冲进卧室挂茬墙上的另一面三十九寸液晶电视也没了,至于女装啦、首饰啦更是无影无踪留给他的仅仅是他单身时那些:书桌,餐具和衣服他走姠卫生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来到冰箱面前想取点喝的却无法动弹,它巨大的嗡嗡声犹如飞机坠毁十分钟后,他拨通妻子王曼的电话这个33岁女人轻描淡写地说,不用报警她本想晚一点再告诉他――他的规律性出差像候鸟迁徙一样精准,但这回他竟然提前了二十四小时。我刚搬走她说。我拿走属于我的东西婚前就是我的,我搬进来的你别慌,这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不是敌我矛盾。

为什么他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像趴住一块浮冰

过不下去?这才七个月我们结婚,才七个月

挺不住了。出差加班。和单身的時候有什么两样

当然有,我们结婚了是夫妻。

夫妻我们多久没过夫妻生活了?

别找我过两天我民政局等你,不见不散

事件的突嘫性和超现实性溢出了李果的智商。他反复咀嚼妻子(即将不是了)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房间的裸露状态像一道伤口也像他们之间嘚现在:突然被剖开,要暴露那些细节呈现另一番样子,我们都会吃惊的为了确认和抗争这一切,他按了重拨键王曼关机了。这是結婚短短七个月来李果遭遇的第一起重大事故――生活像破汽车一样抛了锚他不清楚有没有能力修好它,换句话说还能修好吗?

唯一能找到的人是老同学杨青她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实在不行我们俩凑合过吧她说。他说别开玩笑了火烧眉毛啦。杨青说这世上再也沒有比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更简单的事情了我都不怕,你怕个球

望夫云传说是李果和刘盐(没错,她的名字)整晚谈论的话题阿蛮公主参与到盛大的绕三灵队伍中,很快遇见苍山猎人阿布像所有爱情传说的男主角,阿布鹤立鸡群刘盐站在洋人街拐角的一小片灯光裏如此形容他:很高,很帅腰板笔直,常挽硬弓的胳臂坚硬如铁两腿像洱海边的桑树一般健壮修长。猎人嘛也被公主的美貌惊呆了。但他比我们想像的矜持把自己深深埋入人群之中。李果觉得不可思议大理人都熟知这个传说乃至每一个细节,就像看电影一样差鈈多,一千多年来它早让我们烂熟于心了,每个大理人都能说个十之七八你不信?

一千多年前的夜里阿蛮公主和阿布连跳三支舞。被一大群人团团围住到处是掌声和嘶吼;阿蛮问他来自哪里,阿布如实回答:住在玉局峰的岩洞里以打猎为生。阿蛮很好奇山洞里怎么住人?打猎好玩吗他能追上豹子和老鹰?……李果和刘盐逆着人流往西走洋人街塞满游客,两侧酒吧的音乐声如同泼妇厮打门ロ站着一排大腿光溜溜的啤酒小姐,不停派发传单――他手里果然被塞进一张比她们大腿还滑溜的铜版纸,深蓝色像某种晶体。进来唑吧大哥买一送一。不了他推开她的手,另一只手被刘盐拽着穿越人群他随手把传单扔掉;桌子、椅子和游客之间缝隙如此狭小,怹踩了几个人的脚、撞疼了膝盖被谁揍了裆部。好在她的手并没松开她像熟知地形的巫师带领他往外突围,他理所应当地把她越攥越緊

他们相爱啦,公主和猎人必然上演轰轰烈烈的爱情刘盐说。她奇妙的香水味时隐时现这是演绎。阿蛮贵为公主要挑个好男人做駙马还不简单?李果高声反对又是公主爱上穷小子的俗套。他的手差点从她掌心里溜走;游客越来越多都举着相机手机胡拍;终于抵達洋人街尽头,光线骤暗左侧的小书吧象征性地释放出橘色暖光。不是俗套刘盐说,它就是真的――一千多年前的年轻人哪要车子房孓爱一个人就踏踏实实爱他一辈子。

猎人阿布每天托一只喜鹊给阿蛮传信他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阿蛮也寝食难安,真想马上嫁给阿咘他们可以在洱海边的小渔村过粗陋的生活,就算和他一辈子守着玉局峰的破山洞也愿意啊洞外就用山茶花装点起来,洞里挂满杜鹃囷白鹇草他们的孩子将有一把巨大的摇篮。万一父皇和母后反对阿蛮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私奔对,和阿布私奔就算跑出大理国,跑到蛮荒的滇国昆明也愿意

她对喜鹊说,快让阿布来提亲吧我等着他。喜鹊梳理羽毛喝了她的玫瑰花露,拍拍翅膀箭一般飞向玊局峰。

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李果和杨青的聊天记录很可能(只是可能嘛)遭到破解――王曼失踪,和这个有关

他审视和杨青的短信,像打量一群无辜的孩子:如果我现在想你你来看我如何?身心与你同在;周末上哪儿撒撒野……他冷汗直冒,胃疼脑子嗡嗡響。昆明12月的阳光躺在脏兮兮的木地板上小粉尘和碎渣子从这头飘向那头。他和杨青如此而已。老同学闺密,互相倾诉那种除了短信有那么一点点轻浮,见了面是绝不来电的老东西就像一面墙遭遇另一面墙。

对找到她,向她解释

他突然语塞。望着窗外被雲朵环绕的一块蓝天看起来多像尿布。

好吧好吧。他说你就跟我走一趟。好吗

李果咬着嘴唇上一小片皲裂的皮,那感觉像被抡了┅闷棍的野狗行李箱就躺在脚边,还没来得及打开他和杨青约好地点,换一件皱巴巴的黄色风衣就下了楼在奔向别克凯越之前,他給王曼的助手生于1984或1985年的小卢打了电话,后者明显还呆在一场美梦中听说他们可能离婚的消息后被吓醒了,他告诉李果一个陌生地址:电视台摄影棚类似蔬菜大棚的地方,位于西郊的废弃仓库制片人王曼应该在那里。李果无限悲哀我经常出差啊尛卢,我根本找不到那种鬼地方再说昆明天天拆房子盖大楼。能带我去吗小卢很无奈,我刚从那儿回来通宵编片子,干电视的真是豬狗不如

就这样,半个小时后李果接上杨青她一身短款深绿色夹克,脸上有深深的鱼尾纹和大眼袋;她攥着一只很可能是仿冒的LV一头扎进副座,不停斥责李果是她见过的最傻的男人;她要是他老婆也会跑的而且不用等七个月之久。李果掏出一支烟递给老同学實在无法想象和她脱光了抱在一起――她早就变形了,脂肪在蓝色毛衣下面前赴后继二十年前那位身材高挑的同窗被时间塞进一只臃肿嘚袋子里;可还是她,眼神没有变化鼻子嘴巴也没有变化,除了更哀伤也更疲倦。她脚上那双高跟鞋也是廉价货色红的,扣子是白嘚跟太高了,他担心它会不会戳穿车箱在五一路口,他总算说话了以反抗她渐渐放肆的嘲弄。可她是我老婆啊我们一起发过誓,┅起举办了一个体面的婚礼我们对彼此说忠贞不渝,无论穷困还是疾病都不分开除非――死亡。

杨青笑得更凶了你没病吧大哥!不偠笑,不要笑他制止她。你笑谁呢你在笑你自己。她伸手遮住嘴巴将笑声扼杀在极小的分贝之内。随后她通报了自己的离婚进展――丈夫同意在协议上签字条件是必须给他十万。这个杂种杨青说,我替他还了五十万赌债现在有脸跟我要十万。十万呐现在的男囚,都疯了吗

对老同学表达最起码的同情和支持,构成了他们之间聊天见面的动机甚至演变为某种义务。她的婚姻更有戏剧性:结婚半年才发现丈夫欠了一屁股债她陆陆续续把五十万还上,她的公司、激情和憧憬也差不多完蛋了她的外遇是生意伙伴,后来丈夫发现端倪他用脑袋狠狠撞墙,杨青啊你杀了我吧。他拽开门像匹烈马一样狂奔三天后给她带来一份赔偿三十万的离婚协议,经过一番谩罵和妥协价码从三十万砍到十万,最终卡在这里二十多天前她就和生意伙伴兼性伙伴一刀两断了,可有什么用我早说过,人生越来樾像部电影了(注意不是小说!)。

他们在苍洱路一家叫苍山别院的客栈开了房李果既兴奋又惊恐。太容易得手的东西总会这样他紦各自的箱子(一只蓝色,一只黑色都是小巧的拉杆箱,全世界的箱子看起来都是近亲繁殖的结果)分别搁在洗脸间对面的小储藏室丅楼来到外面,买了土豆片、烤肉串和啤酒

客栈是大理白族民居改造的,小小的四合院落天井向上打开,天空覆盖在古老的青瓦和衰艹之上覆盖在一小段清亮的光线之上,通往三楼的松木楼梯亮出优质纹理;你站在三楼平台举头就能眺望苍山这面厚重的大物体直插忝空,过于粗糙也过于庞大因此比白天任何时候都要黑;大片灯光向古城外围攒射,照亮一部分山脚;空气里有酒味、水味和木头味還有苍山峰峦上冰凉的雪味;它们像神秘的大鸟一样飞来,扑向三楼平台上的他们扑向烤肉串和啤酒杯。如果你从楼下往上看你会发現这两个刚认识不久的年轻人已经建立起很不错的关系了。他们继续探讨传说不,他更想探知的是她提到的宝藏。

按照《希夷之大理》的剧情被父皇拆散的一对恋人分开了,心黑手辣的大将军――也就是真正的驸马爷杀死猎人后者在洱海中化身石骡,阿蛮公主悲痛身死化作苍山上的一片白云;每逢晴天,这朵洁白的云彩在山巅徘徊洱海立即狂风大作,波浪翻涌直到现出海底的石骡才悠悠止歇。大理人因此唤它望夫云刘盐告诉他,在大多数传说版本中是南诏王请来洱海罗荃岛上的高僧杀害了猎人阿布。中国的民间传说总不乏臭名昭著的僧侣不过,正因为罗荃法师的加入关于财宝的话题才像是真的。

刘盐的脸浸在幽暗中罗荃法师才是真宗的凶手,是他將猎人打入洱海化身石骡。她说罗荃法师当然是为了财宝才答应帮助南诏王的――后者许诺给他一大笔钱,早早装入一只大箱子抬向羅荃寺但是,南诏王反悔了因为法师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爱女,干嘛还给他钱押送宝藏的队伍在罗荃寺附近的挖色村滞留下来。罗荃法师恼羞成怒直奔挖色和南诏王的侍卫们激战;最终,法师战败逃走那箱金银财宝也离奇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挖色的甲长所有囚推测,是甲长携带财宝逃出了南诏但这么大的箱子,怎么可能不被识破、无人怀疑呢

小卢就像一个大大咧咧的相声演员,该混迹于咾北京天桥附近或是郭德纲麾下的低级学徒――小眼睛大嘴巴,鼻梁有点歪像被人揍扁过;下巴颏上没一根胡子,额头有几颗鲜亮的粉刺宽大的灰色运动装,臃肿的耐克篮球鞋勾着背,两手揣在兜里的样子像个逗号或一根火柴,上车后更像个宿醉未醒的二百五剛刚吸过点违禁药物的愣头青,满脸痛苦又战战兢兢地指挥李果往哪儿走从东三环到黄土坡,从西二环上西三环再折叠九十度往回开,车子切入正在拆除的红联路李果实在不明白昆明电视台干嘛要把摄影棚搞在那里,太偏了也太破了。

但现在不是批判电视台的时候杨青热情招呼小卢,后者很冷淡其实很拘谨;杨青东拉西扯,谈股票、明星和物价上涨小卢将话题转向电影,《碟中谍4》从纯技术的角度说,阿汤哥完成了影史上难以想象的镜头:从世界最高的迪拜哈里发酒店一百二十多层高空往下跳像投篮一样蹦入房间。太怹妈不可思议了行道木向后退去,李果的视野逐渐开阔很快,被连根拔掉的红联村浮现出来犹如巨大的北极冰块;仔细瞧,真像城市肌体上丑陋的刀疤高高低低的废墟支楞着,像碎骨头也像粪便。随你怎么形容它空气里出现臭烘烘的下水道、垃圾、过期水泥和誶砖瓦搅拌混合的气味,比死猫还臭越过一排倾倒的蓝色施工墙,道路从柏油的变成硬土的狭窄而起伏不平,李果的汽车发出抗议的囂叫远光灯照亮大片灰尘。他们各自叹息为这片废墟莫名伤感。杨青问小卢多大年纪28了,小卢说奔三啦。杨青哈哈大笑说現在的孩子怎么都未老先衰呢?我和你姐夫37了我觉得吧,也就27顶多28,和你差不离小卢也笑了,你看起来还年轻貌美呐没人会猜你37。这句恭维让杨青笑得更欢了她问小卢在王曼手下具体干什么,小卢说什么都干,服装、道具、灯光、舞美、摄影甚至演员,最重要的是后期剪辑那就不是人干的。杨青夸他是全才小卢谦虚地表示,全什么才没一样干得好,所以什么都得干電视农民工呀。

李果开得很小心废墟迅速退后,另一部分村庄浮现出来城市只是一个概念,被空间、时间浇筑和切割;磕磕绊绊的土蕗似乎没完没了车灯照亮的永远是灰尘,垃圾断壁和暗沟;十五分钟后,那个港产片布景一样的平顶仓库终于冒出来像一大堆破布,粗粝的红砖墙充满暗示性似乎急于安慰他们并没那么远;他把车开过去,它坚实的轮廓赋予这个夜晚某种秩序和尊严李果想起头一佽见王曼:野蜂酒吧,她坐在角落里安静等待赵传的老歌。半年后他们结了婚中间也像所有恋人一样差点分手。为什么爱她、恨她同時离不开她完全是个谜;婚后她一直很忙他呢,在云南十六个地州来回跑被大家公认为既享受了夫妻名分又各自保留了足够空间的一對楷模。现在他满脑子是她呆在野蜂酒吧的景深镜头――那么落寞那么漂亮,像一匹受伤的母马镜头继续晃动,你会发现它已无法拼湊出更多画面就算做爱时肥美的屁股和结实的乳房也不见了,只有一片茫然掺杂在那些湿漉漉黏糊糊的缝隙之间,那些连猴子也会干嘚体力劳动之间他每次给她带点小礼物,大理银饰啦楚雄布娃娃啦,西双版纳傣锦啦也就这样吧;每天保持三通电话。他负责早上囷中午她负责晚上,互相告知吃了米线还是火锅跟男同事还是女同事一起逛了逛,买了香烟还是水果然后,她更急于挂断你知道嘚,没话找话的感觉真糟啊

杨青回头问小卢,最近有没有发现你王姐有别的什么人

别的什么人?小卢像是脑子生了锈

没有,小卢说她呀,光知道拍片抽烟,干活她自己就像个男人。

李果的别克凯越碾压最后一段土路上的小石子底盘砰砰响。他猜想仓库里该出現LOFT式的办公区和大房间一张妖艳的水床上躺着她的妻子和一个陌生壮汉。

电话呢杨青说,有没有异常的电话啦短信啦之类?

没有很正常,姐的生活一切正常。

李果把车停在仓库前四方形屋顶高处一盏老式电灯播撒着惨白的光。一切正常他说。她跑了把家搬空了。一切正常

阿蛮公主被南诏王告知,她已许配给大将军了将择吉日成亲。阿蛮哭了一整夜次日清晨让小喜鹊飞往玉局峰报信。阿布赶到凤眼洞爬下悬崖峭壁摘下仙桃一口吃下,立即飞入王宫把公主带到了玉局峰。

公主阿蛮和猎人阿布就在岩洞中结成夫妻他们白天打猎织布,晚上唱歌跳舞他们的生活非常幸福。

公主失踪南诏王请来海东罗荃岛罗荃寺的高僧进宫商议,这个会施法術、为人奸诈的法师告诉南诏王他用天镜阁的神灯照见了公主和猎人阿布就住在苍山玉局峰的岩洞中。

南诏王气疯了堂堂公主怎敢私洎嫁给一个打猎的?他立即命大将军率一百人马前往苍山捉拿公主和猎人。

在微寒的晚风中他们喝光啤酒,土豆片和烤肉串也吃掉了楼下那个酷似教授的客栈老板给他们送来又大又酸的乌梅。被罗荃法师预定的一箱金银财宝在故事的末尾失踪:所有的证据指向挖色村甲长一个更卑鄙的小人,极有可能被大家忽略了他的目的地只可能是滇国昆明,否则只能翻越苍山西侧的横断山系抵达吐蕃;往东走前往大唐的可能性更小,因为一系列繁琐的通关条文和苛刻盘查必然会把他拦截下来去滇国昆明的风险是最小的,关隘将一路通畅囸如今天美国人四海免签一样,大理南诏国民去往蛮荒的滇国易如反掌反之,昆明南蛮要穿越姚安郡府投奔南诏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羅荃法师也好,南诏王也罢都没探听到挖色村甲长出逃大理的消息,难道他唤醒苍山的老鹰把箱子衔走了总之他和整箱财宝都人间蒸發啦,不见活人没有尸首,更没查到任何从王宫流出的金银布帛可能性只有一个――甲长根本没离开南诏。他藏起来了可要是不把箱子里的钱花出去,他的盗窃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守着个大箱子过一辈子

李果像打开一个个小匣子一样推测财宝的下落。刘盐的微笑神秘、性感被微醺的红潮渲染得莫测高深。后来他累了停下来不再说话。她走向卫生间拽上门。哗哗的淋浴声响起来

她出来嘚时候裹着浴巾,头发湿漉漉的一部分前胸袒露着,白得像一小片云母他转过身。

他用力点头但拿不准她的态度――干嘛开一间房?就为了给他讲故事她发出一些响声,悉悉索索咯咯吱吱,箱子打开碰掉什么东西;她笑了,拖鞋的啪嗒声走路声,最后被小小嘚房间彻底过滤掉

他回过头,她换了一件黑色T恤领子竖着;下面是一条纯棉米色睡裤,湿漉漉的头发披向左肩纯洁、慵懒、完美。

刘盐拒绝再喝酒院落里有说话声,屋顶有猫的跑动声她打开一支润体乳,擦得非常仔细李果似乎还从没这么近距离打量女人拾掇洎己,前妻王曼从没在他面前把那些化学液体揉进真皮层、脂肪和毛细血管女人的私下活动总是那么繁复和神奇。像另一种生物被男囚们严重忽略了。

当然我们大理姑娘就这样,要是相信一个男人可以赴汤蹈火。

李果眼前出现一些可耻的AV镜头她会不会扇他耳咣?踢他下面

他简单说了说经过,顺便说了说那之后的九天半时间――像个山顶洞人一样足不出户以方便面、快餐、矿泉水、DVD碟片维生;每三天和送盒饭的男孩见个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不多说一句话。

她哈哈大笑搞不懂他干嘛要把自己关起来。不就是分開过嘛多好,你又拥有了无限可能比如我,你如果还呆在你的山洞里怎么可能撞上我?还主动搭讪呢胆子不小。

她继续讲述宝藏嘚故事:一月之后当地人从一口水井里发现了甲长,他已经肿胀得像只猪尿泡只有身上穿的,脚上蹬的能让挖色村民认出他;在哭声囷惊愕中南诏王的贴身侍卫十分苦恼――那箱财宝仍然没有下落,怎么向南诏王交代罗荃法师也苦恼极了。就这么完啦他的神灯根夲照不见箱子的踪迹。只有两个原因――要么箱子已运出南诏要么被封在挖色村的七色土中,那是神灯唯一无法透入的神土但挖色村呔大,总不能把方圆数十里的挖色村掘地三尺翻个底朝天吧。

一直在刘盐湿漉漉的气息如同香水洒在雨中。罗荃法师多么神通广大怹派人明察暗访,愣没发现半点踪迹总之,财宝就这么神奇蒸发没人了解它的底细,更无人知晓甲长究竟被谁杀的凶手是否在他们Φ间――按理说,凶手总要露出狐狸尾巴嘛他如果不花这钱,那要箱子何用杀了甲长干嘛?

可罗荃法师就是没辙南诏王也很郁闷,怹的属下也查不出个所以然;那可是很大一笔钱呢能把一座姚安府都给买下来了。

老板在院里高喊问他们还要不要啤酒,他回答说不偠啦她轻轻攥着几绺半干的长发,手指卷动拽出黑色的波浪。

过了若干年他们都老了,南诏王召罗荃法师进宫对他说,是不是他紦金银财宝藏起来了比如洱海海底,或者苍山的山洞里;罗荃法师说他哪来的胆子敢把王上的财物占为己有呢他说了实话――他也到處查访财宝的下落呢。如果挖色全村人都不知情那只有一种可能,是大唐的高手杀了甲长再引来华山之巅的神鹰趁夜黑风高将箱子衔赱,飞回大唐了天下之大,那是他罗荃法师无法查找的了南诏王一声长叹,称自己每天都站在窗前眺望苍山呢每天都看着那块洁白嘚望夫云――那就是公主阿蛮呐。他心如刀绞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就这么失去了心爱的女儿。罗荃法师离开王宫不久南诏王派出┅列精兵追赶,将其半路截杀兵士们割下法师头颅带回王宫,南诏王将它抛入洱海海底顿时风声大作、浪花翻涌,那只由猎人阿布化身的石骡飞向空中化为七色彩虹追随山巅的白云而去。从此就算山顶出现望夫云,洱海里也不再兴风作浪了

我们的李果望着刘盐发槑。晚风呼啸一只猫撞翻了东西,叫声诡异而性感

南诏王次日就大病不起,三天后驾崩了大唐赐他南国公名号。南诏国进入一个不洅有传说和神话的乏味时代直至公元902年被权臣郑买嗣篡位灭国。

这就是我回大理的原因

我回大理,就是来寻找宝藏

寻宝?李果笑出声来那只是个传说。

刘盐的手指在木桌上划个圈这是洱海,东面就是挖色村那只箱子,那只沉睡了一千多年的箱子就埋在七色土里。

南诏大将军领命调集人马赶赴苍山罗荃法师对南诏王说,猎人本领了得还是我来制服他吧!

罗荃法师施展法术,晴朗的天涳霎时阴暗飘起鹅毛大雪,大理坝子很快白茫茫一片苍山也被大雪覆盖。阿布的岩洞口堆起三尺白雪刺骨的寒风灌入洞里,柴火也無法点燃金子般的公主怎受得了这般严寒,她在阿布怀里瑟瑟发抖几乎停止了呼吸。

猎人非常难过他对公主说,罗荃法师有八宝袈裟穿上它冬暖夏凉,我去给你偷来!

阿布迎着暴风雪飞到海东罗荃寺从法师禅座下偷出八宝袈裟,往玉局峰飞来罗荃法师发现啦,怹乘乌鸦赶来取出蒲团击中猎人后背,阿布就像中箭的大雁一样坠落洱海化为石骡。

奄奄一息的公主从清晨盼到黑夜从黑夜盼到天奣,乌鸦带来坏消息:猎人已葬身海底公主口吐鲜血,当天夜里就死在洞里她死后,一缕白光冲向玉局峰顶化身白云,忽起忽落洱海之上也有白云飘浮,和峰顶白云遥相呼应洱海狂风大作,掀起滔天巨浪直到把海水劈成两半,现出海底的石骡风浪才悠悠停止。

此后大理人就把寒冬腊月出现在玉局峰顶的白云,叫做望夫云

王曼不在迷宫般的仓库里。它巨大的内部被隔出一个个四-五平米的尛空间每个空间因不同的栏目设计各异:法制频道是一些蓝色、白色和红色的道道,电影频道看起来像过时的胶片栏目剧的后景墙没經过任何技术处理,只有一片粗糙的白灰和仓库原有的红砖墙;从每一个隔断进去都像进入一个又一个与李果的日常生活扯不上边的洞窟这让他对妻子――即将不是了――的女人感到十分惊悚;她就像好莱坞那些大片里突然失踪的女主角,在正常生活的表象下还藏着无數的可能,但每一种可能都和她的丈夫无关他就连粗糙的背景墙都比不了,顶多是其中的一粒水泥一片瓦砾,一点砖屑一些微不足噵的小分子。

他听着自己、杨青和小卢的脚步声在各个空间小得无法忍受良好的隔音设备吞掉一切,光线也在变化时而敞亮,时而阴沉总体来说白炽灯光占据主导。小卢带领他们走向仓库底部那里,一间带玻璃门的办公室像模像样这就是属于制片人王曼的,向它靠近时李果的心脏砰砰跳期待什么又不太确定。但她不在他松了口气,也很失望这个稍小一号的隔断间只有一张凌乱的办公桌,一紦椅子一张沙发,一台电脑她平时睡哪里?李果问小卢后者挠挠头,一脸茫然王姐能去哪里呢?他说杨青在电脑旁边发现一只書本大的相框,王曼居然冲镜头裸露整个后背――像一把大提琴很润滑也很优美。这照片他从没见过他拿起来看了半天,杨青夺过去仔细端详他记不清妻子什么时候拍了它,一点印象也没有她的背和她回头张望的微笑占据了整个画框,头发卷曲像一面小瀑布洒在肩头,凌厉的眼神像挑逗也像警告小卢避开它,站在房间另一头

我走的时候王姐还在呢。他说能去哪儿呢?

在沉默中等了十五分钟戓更久杨青让小卢再想想,王曼还可能呆在哪里小卢来回踱步,抽烟很快让屋里烟雾腾腾,也让李果心烦意乱小卢掏出手机又塞囙去。姐夫你再打电话试试吧。李果照做了还是关机。杨青提醒小卢甚至不太客气地催促他,再想想看还有别的地方吗?小卢终於开窍了村子里有家小旅馆,离这不远他说,有时候剧组的兄弟姐妹懒得回家就去那里开房很便宜,房间也过得去王姐没准在那裏。李果十分茫然杨青仔细研究王曼的裸背,笑着说你家王曼还有背沟呢――很多女人都没有的美女的确凿标志小卢把李果带向仓库嘚另一边,那里躺着一大堆道具――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假发假腿,塑胶模特汽车模型,铁链和锁还有一些他无法看清也无法辨认的东西。我们这就过去李果还在犹豫。走吧我们去找她吧。小卢脸上没睡醒的痕迹消失了

他们踏上仓库前面狭窄的硬土路,没囿路灯周围黑乎乎一片,被拆毁的废墟出现在黑暗中犹如困兽;李果的身体紧紧绷着,脚也不太听话好在杨青一直挽着他,几乎是拖着他往前走前方的小卢现在像个带头大哥,对这片混乱的城中村早就轻车熟路了不时回头提醒他们注意脚下的凹坑、碎石和污水。夶约十分钟后一家小旅馆的柠檬色灯光从一排楼房深处跳出来,这是典型的三层农家四合院式小楼大铁门敞开着。到了王姐没准在303,小卢说你们跟我上去还是在这儿等?李果说你先上吧。小卢沿幽暗的楼梯往上走消失在三楼的某个部位。接着是敲门声洅然后是岑寂,所有的声音被黑暗抹掉了之后,李果隐约听到远处的狗叫汽车马达以及某间屋子里的麻将声;小小的院子有些冷,风從身后涌来他本想抓牢杨青的,但又担心自己的妻子很可能就站在黑暗中向下窥视因此只能和老同学保持距离。杨青在沉默或许在琢磨王曼出现后该说点什么。他奇怪地发现她并不那么没品位了,她那身邋遢的行头竟然在黑暗中流光溢彩――身材挺棒呢你似乎深夜才能发现这一点,必须在幽暗灯光下才能嗅出她浓浓的女人味

门开了,灯光洒下来响起低沉的说话声。接着王曼,自己的妻子從三楼上方探出头。李果冲她挥手几颗星星出现在最上方。小卢似乎消失了终于响起脚步声,就算蒙上耳朵也能辨认这是她的:沉重嚣张,不管不顾他向杨青那边挪了挪,杨青低声说我真不该来啊。话音刚落王曼像一头海豹,从整齐的黑暗中浮出来她穿着睡衤,趿着拖鞋一头短发让她看起来火柴般消瘦,右手食指和中指间那根香烟的光亮和她冰冷的目光差不多打个平手李果的心脏在熟悉嘚香水味里蹦了几下,更强烈的直觉在他身体里奔跑――这个女人真的不再属于他了。

外面太冷他们进屋时差不多十二点了。没再产苼非分之想真没呢。不过我们走着瞧吧。刘盐坐在窄窄的红木椅子里继续往下说装满财宝的箱子一千多年来从没离开挖色村,就像所罗门王的宝藏大家谈论它又遗忘了它。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刘盐笑了,我在云南大学历史系拿到本科学士学位专攻南诏史,硕士在丠大读的古籍专业。李果张大嘴巴刘盐扑哧笑了。我说什么你都信

不管怎么说,他抗议那就是个传说,而且过去了那么多年一芉多年来,不止你一个人想找到它吧

刘盐的表情神秘莫测。要看证据吗

她站起来,从酷似米袋子的麻灰色古奇包里掏出一份发黄的报紙一本残破的蓝色笔记本,一张被反复折叠的地图:中间破了一溜小洞她把三件东西摊在床上,按亮床头灯李果凑过来,她指着那份报纸是1964年3月17日的《大理日报》,在第二版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出现一则消息:挖色村村民杨有光在自家猪圈里发现一呮南诏铜皮箱该箱子被杨家的三头猪从角落里拱了出来,箱子锈迹斑斑但十分完好;箱子已上交大理州文物局刘盐打开残破的笔记本,翻至某页它详细记录了那只箱子的结局:从村民杨有光家发现的铜皮箱,经文物局鉴定后移交至大理州博物馆专家一致认定箱子是喃诏旧物,由于箱子锁头造型奇特工艺复杂,专家们没能把箱子打开;博物馆将在合适的时间邀请云南省博物馆专家前来大理参与鉴定刘盐又指指地图,现在箱子就在挖色――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当省上的专家来到大理,大家一致断定这箱子只是南诏妇女出嫁时的妆奁并无太大价值,箱子始终未被打开六个月后,一个大雨滂沱的深夜工作人员盘点物品时才发现箱子不见了。后来的事情很诡异大悝博物馆对此集体沉默,谁也不愿承认南诏文物失窃因为它很可能就没多少价值。又过了三年箱子在挖色被重新发现。经过我多年的研究我告诉你吧,李果箱子是被杨有光的儿子杨崇德从博物馆偷出来的。

如今这只装满财宝的箱子,就在挖色就在杨家。

另据作镓陈鹏的《大理》载冬天化身云雾的阿蛮在夏天变成山茶花,开满苍山;洱海里的石骡化身弓鱼溯着西洱河进入山涧,游进一面池塘池边长满火红的山茶;有时,大风把山茶花吹落水面这条弓鱼轻轻游来,吞下花瓣往返嬉戏。直到秋天来临才顺着西洱河游回洱海期待来年夏天。

故事总有意外某年,一个被恋人伤透心的男孩来到池边突然看到一条大鱼浮出水面,他惊呆了当弓鱼在红艳艳的婲瓣间游动,他突然想到自己想到这出诡异场面背后的那些永远的不可能。洱海、苍山的神秘气息让男孩做出惊人举动――从岸边摘下┅朵山茶花伸向水面大声呼唤弓鱼;后者,果然向他游来

男孩从背囊里抽出一把精致的藏刀(那是他出门前带在身上用来防身的),待弓鱼游近他挥舞刀子扎向弓鱼宽如大书的脊背。弓鱼高高跃起巨大的尾巴掀起汹涌波涛。男孩没看见血弓鱼不流血吗?它带着刀孓扎向湖底浪涛掀翻男孩,四周的山茶花瞬间凋谢了无数花瓣坠落水面,湍急的漩涡吞下它们仿佛一口吞下整个大理。不久水面恢复平静。男孩吓得大哭他回头发现,原本美丽的苍山一侧已经变成灰蒙蒙的荒原。

你来干嘛王曼抽一口烟,盯着李果后者,像凍僵了一样站在冷漠的天空下瑟瑟发抖。

王曼望向另一侧的杨青这位是?

我同学杨――他突然觉得荒谬极了。一切的一切都他妈嘚荒谬极了。

你来找我要带上你的女同学?

我……害怕他像个孩子似地说。

王曼笑了害怕?你怕什么怕失去我,还是怕甩不了我

他答不上来。觉得在拍一部电视剧

行了,走吧你们走吧。王曼说我累得想死。

我不出差了他说,小曼我每天等你回家,等你囙来我们坐在沙发里听听音乐,看看电视――

王曼把烟蒂扔掉小卢,她的助手就呆在楼道口的阴影里

你不用那么累。他说你可以囙来,我不出差了我会把饭菜做好了等你回来。九点钟我们每天晚上九点钟就上床睡觉。八点也行

我是说另一种累。王曼直摇头叧外一种。你明白吗她扭头打量杨青,一阵冷笑他浑身发抖。走吧你们快走吧,当我没看见我能回去接着睡吗?

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李果的脚尖在地上轻轻搓动地面上一颗小沙子透过鞋底硬邦邦地划拉他的脚。

求你了拍了一天戏,五个演员来了三個,小卢不得不顶上我也得顶上,演个小三完了还得给所有人买盒饭,安排车送这帮大爷回家……王曼的两条腿来回倒腾似乎想找個地方坐下,她看上去真的很累院子里却没地方可坐,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她那些同事呢,都睡了

姐,姐夫你们有话好说,别激动小卢在黑暗中说,但没人顾得上他

我们马上走。杨青开口了她还是站着,声音在院子里扩散李果听出背后深藏的东西,一种少见嘚冷静甚至冷酷像冰一样。杨青走到王曼面前――就像皮影戏响亮的噼啪声配合动作。杨青竟然扇了王曼耳光声音令人惊异地成倍放大。随后王曼的叫声发闷一定很疼。李果深信如果房间里还有她的同事他们一定会惊醒并且纷纷冲下来把他们包围的。但四周很静除了从楼上往回跑的小卢发出一串乒乒乓乓的脚步声,没别的声音他喘着气,站在王曼身后像狗一样呆住了。

累吗杨青说,你真嘚累吗!

夜晚的渗入悄悄改变着房间构造,让刘盐的存在不真实、不具体

我说件真事。她躺在黑暗中她的幽香――就像孩子呆在水Φ打量世界的气息在他身体周围溜达,踩他的脸拍他的手。他和她中间相隔大约三米他起身就能凑过去,找到她他拼命抑制这些念頭(你一定能体会这有多难!),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嗓音上面:稳稳的像一辆刚上路的小排量汽车。

这故事大概就发生在挖色也可能在双廊。一个大学毕业的姑娘爱上她们村的小铁匠两人是初中同学,后来姑娘考上高中小伙子辍学。小伙子每星期从村子出发给丅关一中住校的姑娘送好吃的。怕耽误她功课他去了就走。

远处传来音乐声狗叫声,汽车声和她的叙述搅拌起来,把他的注意力从丅半身移走从苍山顶上跑来的雪风不再嚣张,在窗棂上发出噗噗声像是小小的提示:什么时候奔赴另一张床?但我们的李果不断告诫洎己别着急有的是时间,这才刚开始呐

后来姑娘去南京上大学,毕业了回昆明上班小铁匠呢,丢下村里的活跑到昆明跟她厮守姑娘家里死活不同意。你想啊女儿是高才生,小伙子只是个初中还没念完的小铁匠后来,他们决定私奔

不。她的声音像埋进被子里伱做梦都想不到他们往哪儿私奔。

对大理。她说短暂的停顿。他等着周围的黑暗似乎越来越浓。在楚(楚雄)大(大理)公路出的倳――正修路双向并道,他们的大客车被另一辆拉西瓜的大货车掀开车顶把两层车厢齐刷刷削平。

李果记得那场事故23死,9伤

她不再说了。沉默在他们中间溜达像在掂量夜晚的分量。他终于大着胆子下了床两腿颤抖双臂发麻。冲黑暗中的她说我,过来

怹一动不动,听到她转头打量他刘盐笑了。回去回去睡觉去!我手里有刀呐,剪刀不信试试。

穿着裤衩的李果继续呆站在两张床之間刘盐哈哈大笑,你瞧瞧你小胳膊小胸脯,一只撸掉毛的小母鸡……他蹦回来钻进被窝无比羞愤地拽起被子蒙住头。她笑了半天终於止住轻声说只要找到宝藏,我会答应你什么都答应。我保证听清楚了?但不是现在

十分钟后他起身上厕所,为自己皱缩的阴茎囷噼噼啪啪无法遮掩的撒尿声倍感难堪他回到床上,三米之外的她一动不动起伏的轮廓像座小山。他们之间的黑暗早被黑暗本身过滤叻他把窗帘拉得更严实。他猜她已经睡着他轻声问她睡了没有,她懒洋洋地回答声音模糊得无法听清,两三分钟就响起匀细的鼾声李果顺势跌入深深的梦境。阿布阿蛮,望夫云性,私奔死亡。他或许梦见了这些或许没有。

醒来时不太对劲――窗帘早被拉开几只大鸟在钨钢色的天空中缓慢移动。她的床当然空了被褥很整齐,就像从来没人睡过他叫着她的名字,卫生间里没人但用过的牙刷和毛巾都在,床尾的拖鞋也在只有她的蓝色拉杆箱没了。李果掏出手机想打电话这才发现没她的号码。

他来到屋顶平台苍山站茬对面,那么大那么缺少变化;晨风冷得像碎冰锥,很不客气地戳他的脸它们越过这座千年古城灰蒙蒙的背,穿出一部分杂乱的电线囷密集的房顶剐蹭着城墙青黑的砖头和整整齐齐的垛口;巍峨的北门城楼呆在三百米外,由于苍山过于庞大而显得无精打采;山下是白族民居的青色瓦房它们大片大片连缀起来,袒露着沧桑古老和毫无变化天井里,老板正为客人们忙活早餐李果大声问他有没有看见哃屋的姑娘出门,老板说看见了她一大早就拖着箱子下来,说有急事先走。

她没说老板一脸坏笑,怎么没搞定?

挖色她说她去海东的挖色。说你一定能找到她你要去就去,不去拉倒兄弟,你去吗我看这妞不错,去吧

李果收拾东西直奔停车场,别克凯越忠實地带着他直奔环湖大道海东,一个诗意的名字挖色是其中一个小村落。路上车很少平坦的柏油路一面邀请你持续深入,一面复杂哋缠绕盘旋不断制造视觉上的误差;洱海在他左侧反复出现,这片当年埋葬了唐朝十万大军的辽阔水域还在沉睡(注:唐朝讨伐南诏的忝宝之战以唐军十万大军覆灭告终),但很快就在较低位置涌出波涛浪花群冲向岩壁,瞬间遭到瓦解摔成雪白的小泡沫和边角废料,就像你漱口时吐掉的牙膏水;高高的岬角和岩石让洱海更蓝也更深当苍山一侧的阳光劈面而来,水面波光粼粼像无数的小金币跳起鉮秘之舞。

不断向北的公路转过几个弯上下几道坡后指向挖色――一个没什么特点的小渔村村口小酒店的招牌和门面都很旧;几个中年婦女架起炭火,出售油炸石头鱼、麻雀、小螃蟹、烤土豆、抓抓粉和冰镇木瓜水李果问其中一位,是否见过一个挺漂亮的外地姑娘开车進入挖色女人摇摇头,没有没见过哪样陌生的,我们这里只有本地大美女。

别克凯越从村口的契形地带挤入小一号的水泥路两侧昰典型的大理民居:白墙青瓦,呆头呆脑个头都差不多;村庄中部有个小小的方形停车场兼广场,出现更多的小摊位火炉、三轮车、單车、座椅、桌子、板凳、喜州粑粑构成陌生的挖色,都没什么生意;三个老头围坐在一家裁缝店门口晒太阳背后的青蓝色扎染布一字排开,在微风中纹丝不动李果找个角落停好车,凑近他们询问有没有见过一个漂亮姑娘――他大致形容她的相貌几个老头笑了,我们這里哪个姑娘不漂亮不漂亮就不是挖色姑娘了。他想起偷盗箱子的杨有光或杨崇德有一户姓杨的人家吗?他问老头们笑得更厉害啦,露出空荡荡的嘴巴我们是白族村,杨是白族大姓挖色一半以上的人都姓杨。你到底找哪个

他放弃了,顺着青石板路往里走刘盐會留下线索的。可为什么所有人都没见过什么外地姑娘她还没到挖色?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不,不对她说的是大理方言,她就是挖色囚!他大为吃惊:挖色人回到挖色这才是刘盐交给他的唯一答案。他在院墙之间窄窄的巷道里跑起来被反弹的脚步声很响,狠狠敲他嘚耳朵他跑回村口,大声询问三个毫无变化的老头刘盐,你们村谁叫刘盐他们集体沉默了。经过两三分钟的神秘打量和窃窃私语┅个老头告诉他,刘盐啊死啦。另一个老头试图站起来她爹还在,身体还好她,三年前就死了最后一个老头像自言自语,死了早就死了。

去她家问问吧你找一个死人搞什么?

李果获得一种畅快感被积压的某种东西像粪便一样释放了。但这感觉来得快去得更赽。在热气腾腾的夜晚他没法接受老同学揍了自己老婆。必须做点什么吧因为那是王曼,因为他们之间除了性关系还有法律关系。怹冲上去拽开杨青干什么你!杨青带着一脸骄傲向后退。这样一来王曼像是得到莫大鼓舞冲向她。她们制造的声音太大了整个院子嘟在发抖。奇怪的是依然没什么同事跑出来只有小旅馆的老板,一个相当肥胖的女人打开一楼某个房间探出头小卢对她说了什么,她往后退去用半扇门挡住自己,露出半边脸、一只乳房、一条大腿

李果拦腰抱住王曼劝她冷静。王曼干脆踢他骂他。他一面闪躲一面喊叫杨青拽开王曼,后者乘机和杨青扭打却不是她对手她就像个特种兵一样野蛮,远比李果记忆中的老同学彪悍多了李果一时不知噵究竟该护着谁。一个是老同学一个是老婆(即将不是了)。王曼的吼声渐渐变成嘶哑的呼唤――小卢你小杂种愣着干嘛?看我怎么被人欺负

场面就这样出现奇异的转折。小卢加入进去――不是揍杨青而是李果。结结实实给他几下脸上,胸口小腹,那种疼痛一丅接一下撕咬他迷惑他。杨青终于把他拉出来站在他们之外,审视这两个上司和下属你看见了吧李果,看见了吧他们才是一对呢,真正的一对她要的男人不是你,是小卢

李果的脑子嗡嗡响,如同颅骨塌陷、渗水而产生了要命的瓦斯爆炸他无法理解看到的:小盧从身后紧紧抱着自己的妻子,劝诫她安慰她。她呢像只小猫咪一样缠住小卢的胳臂:她长期养成的习惯,那种可怜巴巴的亲昵感别無分号一度像私人财产一样完全属于李果。他们大口喘息结成新的同盟,盯紧正前方的另外两个做好了玩命的准备。

杨青说她桌仩相框里那张照片,记得吧左下方那只手(手?!)那只手上的浪琴表,今晚一直就戴在小卢手上呐你想想,她拍那种写真居然不避讳她的助手看,露陷了!

深深的孤独感夹杂着更深的荒谬感仿佛头顶薄薄的天空被捅出窟窿。李果记得王曼说过来自农村的小卢茬电视台艰难打工,几千块工资养活一大家子人没错,穷哈哈的农村小兄弟戴得起浪琴表么小卢脸上迷迷糊糊的羞怯感又回来了,看仩去比白痴还纯洁他还搂着王曼,鲜明的年龄差异让他们像师生、叔侄也像母子。

是就是这样。王曼开口了我跟他走。我辞职仩海,北京哪儿都行。

一种极度的饥渴拖住他让他无法说话。

我就喜欢我的男人守着我说话,吃饭抽烟,睡觉可是我们那么累。我你,我们累得要命

李果还是说不出话来。他觉得冷只能紧紧抱住自己。

王曼喘息叹气,换一种口吻你听着,我说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的――我太累了

他不仅什么也说不了,连听她说话都很困难那些字词像烟圈一样从她薄薄的嘴唇里往外冒,贴着他的耳朵围绕他的身体向黑夜飘散。身体的某个部位很疼就连阴茎也跟着疼――她踢他下面了?还是小卢干的真下得了手!

好吧。好他说。好的我明白。我懂了

杨青走过来揽他的肩。他浑身颤抖泪水即将流出来却被莫名的悲哀拦住。他继续望着王曼数十个小时之后將不再是妻子的女人,七个月的婚史在黑暗中回放但你知道的,一定是延时摄影镜头如奔驰的火车一闪而过,混沌而造作他买给她嘚三叶草黑色短袄让她戳在时空里,坚不可摧

总得做点什么吧。李果转过身走到院子外面,黑暗像几条老狗守在四周脚下的土路无法看清。他开始走了杨青跟出来,提醒他可以掏出手机照明的可他像个聋子和瞎子。仓库的巨大轮廓像梦境一样展开黑夜深处射出幾丛细细的亮光,提醒他那里才是熟悉的城市杨青追上他,他们并肩走脚步很响,空旷的回声像梦境的一部分谁也不说话了。他们茬仓库门前上了车

他默默挪到副驾位置。杨青上了车发动它,车头灯照亮一小片泥地和灰尘一切的一切,男人和女人彻底从他眼湔消失了。

青石板路带他深入挖色抬头还能看见苍山:比天空的颜色更浅,是一抹忧郁的灰最高处方尖碑似的山峰果然挂着雪白的云,像一条出口转内销的真丝手帕村庄深处有炊烟的气味,和狗们的汪汪吠叫混合起来像警告也像欢迎。他打听刘盐家在哪里最终确萣就在村东,一栋老宅门口有小石狮子――老头们说得没错。他找准方向往里走阳光在巷子里折射,一路碰上的全是皮肤黝黑的老头咾太太;最后一个指点方位的大婶抱怨说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地没人种啦谁还打鱼为生?十分钟不到他抵达一幢大理民居:门是榆木的,四方墙头露出土坯茬子狗尾巴草钻出瓦缝,一只点水雀掠过瓦猫门边两只石狮子和汉族的摆设没两样,但更小些雕工也更粗笨;李果踏上陈旧的台阶,伸手拉起门环啪啪敲响它。过了很久才有回音哪个?李果大声回答刘盐的朋友。

为他开门的老人很瘦头发很短,很白像苍山的某一面,坚硬粗糙,布满皱纹他上下打量李果,确认他来找刘盐之后让他进了门这个典型的大理白族院落散发着木头味、水味、树味、家具味,靠墙是一方微型菜园种着白菜和豌豆。

李果笑了怎么可能?我昨天还见过她……

刘盐跟段囷平私奔私奔,你懂吗私奔!我们当然不同意。老人直摇头院子边上,三个空荡荡的房间透出冷飕飕的气味像三只空荡荡的嘴。

伱听我说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段和平哪样人,打麻将喝烂酒嫖女人我们家刘盐哪样人,大学生你打听打听,挖色出过几个大學生

老人指着竹椅让他坐,问他喝水他说不了。你说你是哪个老人说,你认不得刘盐不在了

死了,死了都死球了。

老人取出水煙筒抓一把烟丝塞进烟嘴,眯起眼睛点燃院子里升起蓝色烟雾,犹如我们梦中所见天空像上乘的翡翠,没有鸟也没有风。他问老囚有没有刘盐照片我是她大学同学,他信口胡扯大学四年,就是没她一张照片当年没一个男生不喜欢她。

老人放下水烟筒照片?伱等着

听说挖色有家姓杨的,藏着一口大箱子装满金银财宝?

约十分钟后老人从里屋出来,手里攥着一枚小小的两寸彩照你到底找哪个?找刘盐家还是找老杨家?

刘盐死了死了。你他妈的还不明白老头猛然发作。我看你就是来找金银财宝的!疯球了!钱比命偅要

他动弹不得,无法回答老头喷出野牛般浓烈的烟草味。

你们都疯球了鬼才相信南诏国金银财宝的鬼话――这传说在我们村流传幾百年。姓杨的那么多真要有箱子,早有人发大财了!

李果小心接过照片他张大了嘴巴:照片上的姑娘一头长发,冲镜头微笑就是葃晚在苍山别院同宿一夜的美女刘盐。还能有谁

去吧,老人说去村西老杨家看看吧。

这是一个忧伤的夜晚去哪儿坐坐?好吧走吧。上哪儿哪儿都行。他的别克凯越在深更半夜的昆明城区滑动像一段即将被割除的盲肠,或一个将被抛弃的故事情节几乎要逃出我嘚小说了。经过大片的拆迁工地驶过紊乱的城郊结合部,从类似于黑帮电影的破厂房、垃圾堆和碎砖头中间突围他们进入城市主干道,二环或三环我也说不清,大片迟钝的灯光夹杂少量锋利的灯光划过车窗玻璃在他和她脸上留下或深或浅的伤疤;真正的城市出现了:延绵的楼群,坚硬的砖石结构直角线,多个九十度构成的立方体永远的灰黑色,像一块块巨大的浮冰飘荡在滑溜溜的街道四周;外媔涌动着臭味、烧烤味、性交味和下水道味车辆开始增多但与拥挤的白天没法比;人行道和慢车道上的行人像梦游的影子。在东风路附菦一家不太吵的小酒吧他们面对面坐下来,要了一打啤酒――大不了就不开车他想好了。可是当整整十二瓶百威端上桌他一点也不想喝了。他被一种干燥、冷漠和荒谬至极的感觉抓住像烤鸭一样被拎起脖子。他向来鄙视那些需要酒精的家伙不仅没点男人气概而且過于浮夸。酒醉是给别人看的那种丧失身体的自由落体在某种程度上挺靠谱,和生活本身多么相似但你的脑子还醒着并且很清楚身体嘚自由落体,多可怕啊

杨青问他有什么打算?李果摇摇头说我能有什么打算一对情侣在角落里亲嘴。背景音乐听起来像古老的卡萨布蘭卡外面的三合营路段非常空旷,偶然出现行人杨青建议他出门旅游。去哪儿随便。我们班都离了吧一半对一半。怎么会这样那个小伙子,把右手从女孩胸前的一大片空地中探进去整条胳膊都消失了。看见了他悄声说。是的就是这样。他们像观看一出无声嘚哑剧陷入长长的沉默以及沉默之后的搞笑状态――他们真的笑出来了,嘻嘻呵呵的笑声似乎太大那对小情人有所察觉。两个孩子回頭打量他们接着发出更响亮的大笑声,几乎完全覆盖了古老的卡萨布兰卡李果杨青呆住了,刚才那点笑声像鱼刺一样扎在喉咙里吞鈈下,吐不出几分钟后,小情侣终于不笑了男孩把女孩压到长椅上,后者像弹簧一样蹦起来男孩又把她压下去。起来下去。就这麼反反复复

我很累。李果说我送你回家?杨青说算啦,算啦算啦。好吧谢谢,老杨同学客气,老李同学稍事片刻,他忽然說他想去大理她说好啊,苍山洱海风花雪月。李果说我一直没弄懂风花雪月的含义角落里的年轻人更放肆了:男孩低头搜索下半身,女孩仔细对付白乳罩的扣子杨青笑了,找个姑娘艳遇她,抛弃她你就懂了。

杨庆年的大房子不知在哪个角落呢如果没人引路,峩们的李果哪儿对付得了他执意让刘盐父亲帮忙,老人同意了我不进屋,他说我丑话说在前,到那里我就回没问题。老人搁下水煙筒深深叹气,似乎即将前往的不是一户人家而是挖色的龙潭虎穴。
他们踏上更窄的粗石板路石灰石构造的小突起有些硌脚,房前囿细细的流水水边栽着柳树和柏树,阳光闪烁阴影和光斑投射在一面面白墙上;大部分院落里站着两层小楼,如古代骑士一样眺望天涳;天空之蓝仿佛过于随意云彩过于稀少,像随意粘贴的白羽毛路上撞见的熟人冲老人打声招呼,偷偷觑一眼李果没有年轻人,始終都没有往南去的途中还是出现了工地,一片房屋被拆除因为靠近洱海,这可是大项目大投资;路上不时出现瘦瘦的鸡、胖胖的猪和鈈胖不瘦的狗他询问老人刘盐的故事,老人一声长叹该说的都说了。还要咋说!

段和平是挖色的小铁匠?

对钉马掌的小杂种,以為有张漂亮脸蛋就吃穿不愁

初中毕业,我家刘盐考上下关一中段和平回家种地。这小杂种隔三差五就给刘盐送吃的糖水鸡蛋,罐头蜂蜜……后来刘盐考上南京大学。我们去车站送她小杂种也去送她……每个假期,刘盐都回来她被我锁了七天七夜,被我骂过打過,没用

老人的讲述支离破碎,我将帮助李果把它拼凑完整:两个年轻人最过火的事情是在挖色的后山坡上过了夜;刘盐大学毕业回昆奣做了银行职员,他呢24岁还是一个月收入不过两三百的小铁匠,动不动就跳上长途车杀奔昆明三年前的某一天,他为她带去最恏的大理乳扇还有一枚翡翠戒指――他母亲压箱底的宝贝。

她偏偏答应了老人说。偏偏戴手上了小狗日的段和平,喝酒嫖娼,打麻将五毒俱全啊。老人越走越快村庄更加复杂――那么多一模一样的白房子逼近、后撤。大团大团的白将他包扎起来

幸福?一个初Φ生一个小铁匠!他爹段老三和我干过架,为半亩水田都拎斧子了。段老三后来登门赔礼我咋可能看得上他儿子?小杂种跑去昆明就住刘盐租的房子。我们打电话让她回来――全村都在戳脊背纸咋个包得住火?你猜她咋个说她说,他们去南京!

他们拐过院墙┅条卷毛黑狗夹着尾巴溜走,玉局峰的望夫云似有似无比冬天呵出的雾气还淡。

我和她妈我们跑去昆明,我给那小子一嘴巴再给刘鹽一嘴巴。我说休想只要我活着,你们哪也别想去我和她妈,守在他们住的地方打地铺守着。我对小杂种好说歹说没用。我偷偷說我给你五万块钱行不行我们全家就这点钱,全给你行不行?他说这事情是两个人定的定了的事就不能改,他是男人要守信。他反过来给我五百块说是一点心意,孝敬我

老人回头看一眼李果。我们咋个看得住一转身,跑了我和她妈打车赶去机场。狗日的哪去找?晚上十点最后一趟飞机起飞了还不见人。我们怀疑是不是坐的火车刚要去火车站,电话来了

老人站住。李果等着他往下说老人的背影又瘦又硬。

李果低声说楚大公路?

老人的瞳仁附近有白翳像苍山的积雪。

施工并道一辆逆向行驶的西瓜车……

似乎走叻很久,碰上几个老头老太太打了多次招呼,经过一小段下坡路一座深宅大院将在坡底迎接他――门是铁门,没有门环门楣用细碎嘚马牙石镶着,两侧有对联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很多地方都残破了。

就这里老人停下来。看上去更老更瘦,更哀伤我晓得伱要找哪样,自己问

老人转身就走,似乎门背后藏着病毒一条大黄狗从屋角巷子里傲慢走来,斜眼打量李果之后满腹心事地离开。怹凑近大铁门用手掌砸它。回声发闷一缕缕向后传递。他眼前出现刘盐――跟自己独处一夜的姑娘以及另一个帅哥一场车祸摧枯拉朽,把他们彻底抛向虚无对,你我都没法想象的虚无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大铁门呻唤着缓缓打开。李果与其说惊呆了不如说吓呆叻――一张完全属于刘盐的脸闪现在银色铁门和敞亮的院落背景之上,被接近正午的太阳直直照射细密的鱼尾纹对称排列。货真价实的劉盐错不了。昨晚那个她在微笑,雪白的牙就像一片小小的望夫云

据作家陈鹏交代,在靠近挖色的双廊望夫云的故事走样了:当獵人阿布飞向罗荃寺盗取八宝袈裟,罗荃法师早就派出他的黑乌鸦化身喜鹊飞向玉局峰告诉公主说,阿布逃跑了因为南诏王暗中给了怹一大笔钱。公主啊你干嘛为了一个负心的猎人受这样的苦?南诏王说了只要你回宫,不嫁大将军也行驸马由你挑。

公主阿蛮说什麼也不信假喜鹊取出罗荃法师的神灯,它果然照出猎人阿布:他正驾驶一辆马车载一口大箱沿洱海狂奔。行至挖色猎人打开箱子,那是满满一箱金银猎人笑了,关上箱子继续疾驰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公主阿蛮晕倒在地假喜鹊费了半天劲才把她唤醒。

他真的變了心阿蛮哭成泪人。

回去吧你的父王早派了马车接你。

盗回袈裟的猎人回到洞中却不见阿蛮化身喜鹊的乌鸦又来报信说,公主忍受不了严寒早早下山回宫啦。阿布立即杀奔南诏王宫他要问个明白。

李果挪进门槛确认这就是刘盐。那么哪一个故事是真的?或鍺全是假的她穿一条黑色V领纯棉连衣裙,戴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脖颈修长,皮肤雪白是有点陌生,可她淡淡的香水味是确凿无误:昨夜那款像小锯子划拉他的嗅觉。错不了这个院子比另一个刘盐家的更大更整洁,她让他进屋――在偌大的客厅里一张大理石茶幾和几只圆凳构成坚实的民间形态。她像在洋人街那样拉住他的手让他坐下,为他沏了一杯下关沱茶

骗你呢。我和小铁匠远走高飞了

胡编的。他们没办法接受我们私奔南京所以自己骗自己。

刘盐哈哈大笑几缕炊烟在对面屋脊上攀爬,院子里的乡村气味十分地道恏啦,不开玩笑刘盐收起笑容,像昨夜那样梳理长发――让他迷醉的姿态充满女人味、优雅味并且如此性感。

我是刘玉刘盐的妹妹。对相差七小时出生的妹妹,孪生姐妹我这次回来,就为了南诏王的宝藏

她让他喝茶。比起陈年普洱沱茶紧贴上颚的回甘真没得說。

我姐很牛上重点大学,有好工作我,高考落榜一个人跑去昆明上班。陪领导喝酒和客户上床――嘿,你信吗

我两三个月回┅趟挖色。这里每个人都恨我

是我让刘盐、段和平先回大理的。这个突然更名刘玉的姑娘轻声说我给我姐打的电话,我说别急着飞南京一辈子,长着呢如果他们没听我的,还会碰上车祸一年后我妈骨癌去世。没一个不恨我我也恨呀。该死的人是刘玉怎么是刘鹽?!

外面传来低低的狗叫像被碎骨头卡住喉咙。

三年来急于弥补过失的刘玉疯狂查访宝藏下落,在罗荃寺找到小本子让那只百宝箱菦在咫尺她租下杨庆年的家:你们得有点耐心,这座空宅将在我小说的后半段袒露它的秘密;每天做好饭给父亲端过去,第二天再把碗碟收走;她从没得到谅解――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我爹说我是灾星,克星扫帚星。都说孪生姐妹是连一起的我和我姐,怎么刚好相反她是刘家和挖色的骄傲。我呢小丑一个,还不如一条狗该死的狗。怎么偏偏是刘盐

干嘛让刘盐段和平回大理?

我告诉我姐只偠找到宝藏,你们跑到天边也能过上好日子也能让爹妈过上好日子。

当然不信可临时改了主意――回趟家,看一眼爹妈看一眼大理。

他半天没吭声杯里的茶叶上下浮动,让他想起弓鱼和茶花

我爹碰上熟人就说,别问二姑娘去哪了死了,早球死了死了也不给收屍。

他想伸手抚摸她的长发可我们的李果就是没胆量。

她凑近他你会帮我的。你会帮我找到宝藏

好吧。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完蛋了。他想干嘛立即同意?这姑娘真挺漂亮的对一个老男人来说有如天赐。越往后故事会越刺激的他相信这一点。我也相信正如老同學杨青期望的,没准是一场货真价实的艳遇呐尽管我们还不太确定。还没那么确定

侍卫们不敌阿布,南诏王不得不请来罗荃法师助阵阿布杀了上百侍卫,闯入六六三十六座宫门的第六座远在第三十三座城内不吃不喝、日益憔悴的公主阿蛮听到消息,不顾一切向前院沖去当猎人闯到第十六座宫门,他远远看到公主向自己奔来他们呼喊着,像很多电影里的烂俗镜头一样冲向对方罗荃法师赶来了,獵人浑然不觉法师扔出蒲团,重重打在猎人后心阿布轰然倒地,侍卫们将他砍成肉酱并剁下头颅赶来的公主推开侍卫,捧起阿布的頭大声呼唤可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说,吐不出一个字;公主一头撞向宫墙当南诏王赶来,她已化为一缕白烟袅袅升入空中向苍山之巅飛去,她怀里的头颅坠入洱海化身石骡。

此后每到寒冬,望夫云的出现就会让洱海掀起巨浪

没多久,南诏王郁郁而终

像昨夜一样,刘玉从米袋子一样的古奇挎包里掏出一张更古老的羊皮纸地图这张被蓝色笔记本详细记载的小东西如此神秘、柔韧、独一无二。她把咜摊开在大理石茶几上小心抚平。她指点着那些犹如神经丛一样复杂的纹路和图标(他一点也看不懂)告诉他,不久前她专程跑去伍十公里外的巍山县,在巍宝山的清微道观中发现了它她驱车前往昆明,请省社科院专家悉心研究了图纸上小蝌蚪一般弯弯弯曲曲的图案――南诏国最古老的文字它们和更古老的彝族文字一起濒临失传。经过反复辨认藏宝地点就在杨庆年的老宅中,而它的主人早就紦它挂牌出租了,如今杨庆年本人在下关生活被三个儿女轮流赡养。

懂了吧就在后院。为打消他的疑虑刘玉取出蓝色笔记本,朗读佶屈聱口的译文:东南所藏福泽在焉,皆众人所欲也亢龙在西,潜藏于地三分之下而知其所……他昏昏欲睡能说得直白点吗?这已經是很直白的文言了大致意思,就在这所房子后院东南方向

我们的男女主角立即行动起来。刘玉负责方位李果从耳房找到工具:铲孓、铁锹和锄头。他扛着它们穿过走廊经一道小门来到后院。这里杂草丛生苦蒿迎风摇摆,在它们下方是铁线草和蒺藜还有几丛浑身长刺的野草莓。刘玉解释亢龙在西是西方位,至于游蛇潜藏……难道草里有蛇他们向西迈出五六步,沿墙角挖下第一铲土随后沿對角线一路开挖;大约一个钟头,李果已经挖出一个深达两米、向东挺进的土坑没发现箱子。传说中的七色土也不存在――云南高原特囿的红从底层涌上来黏住铲尖,在绿色的草茎上扩散新鲜的、湿漉漉的泥土喷发着硫酸般的呛味,地表下方除了土还是土太多的泥汢带着远古遗留的腐败物、淤泥、垃圾和不可名状的残肢翻卷和堆积,让人兴奋不已

你怎么能确定这就是藏宝位置?李果停下来歇气從来没人发现它?

笔记上说南诏王五世阁罗凤在位时,村里一户姓杨的人家连续暴毙大家掩埋了尸首,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死者后代后来罗荃寺的高僧前来做法,说这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宝藏触怒了怨气未消的罗荃法师也就是说,宝藏真的现身了大家掘地三尺,可僦是找不见又过了一百多年,宝藏出现在挖色村的董家据说他们从一口枯井里捞起箱子,但见一条恶龙盘踞其上全家人魂飞魄散,接连死了四口人箱子也神奇消失了。这样一来人们寻宝藏积极性被打消了――原来是一口不吉利的箱子,谁发现谁倒霉还找它干嘛?

李果擦掉满头的汗正午的太阳照亮新鲜的红土,到处是破碎的断草、蚯蚓和根茎

傻瓜,笔记上还说:凡泼洒米酒和狗血就能挖地尋宝。

她指向墙角草丛中果然有血迹和米粒。他放心了

连续的挖掘工作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多,像被某种魔力召唤李果感觉不到累,也不觉得渴其间刘玉换她挖了半小时,她微微喘息的样子很性感汗液贴住她身体时让他产生幻觉――他们呆在荒凉的罗荃小岛上失詓救援,不得已开挖地道准备从海底逃生。现在院子的对角线被开膛破肚,翻开的红土像大片的脂肪、肌肉和神经组织向两侧敞开、壘高越来越不像一个庭院,更像一个临时的工事一条防御的坑洞。他们在泥土深处找到一些猫和鸟的尸骨一些瓷器碎片,更多的木屑和树叶塑料袋和小爬虫,说不上来的黑色草本植物和接近腐朽的毛发却迟迟不见箱子的踪影;直到对角线贯穿院落,他们都累了難道要把院子翻个底掉吗?

刘玉重新翻看笔记本古怪的文言文仿佛毫无意义,在结合八卦、易经的深奥修辞背后极有可能是骗人的玩意儿。李果开始绝望――如果事情真有刘玉想象的那么简单财宝早被挖走了,还轮得到她他颓丧坐在一块石头上,反思自己为什么总那么容易上女人的当受女人的骗刘玉从屋里端来热茶,他们坐在夕阳中不再吭声静谧的空中回荡着不可思议的腥臭味,有人在外面的窄巷里扔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脆响。空中有鸟的影子老人们的咳嗽里像卡着太多的痰,被茶水灌下去吐不出来却还要继续咳着,变荿嘶嘶吼叫满是怨气和愤怒。

没准不是方位问题是深度。

书上说掘土不过二尺二尺,你说能有多深

换方位试试。我有预感箱子鈈远了。

在她怂恿下他继续挥动锄头,她答应将把自己(!)和三分之一的财宝送给他李果傻乎乎地笑了,你本人可以考虑财宝,算了吧他违心地说。这遭到刘玉的耻笑随后的挖掘更加沉默贪婪,变成一种纯粹而刺激的历险一种试探,对准自己的本能和一切可能黄昏时他们在交叉的西北对角线上开辟了新的航线;天色渐渐黑下来,他们分头在两条交叉线外围的三角形地带各自开垦――刘玉不洅矜持像是获得了无穷力量和李果一起挥舞锄头和铲子,把更新鲜的泥土扔进墙角把它们越垒越高。

完全黑透时仍然一无所获谁也鈈觉得累,更不觉得饿他们丧失了起码的时间感,像两条上满发条的狗连续重复机械的挖掘动作间或大声喘息、叹气,咧嘴苦笑吐唾沫,擦汗喝水,手心大概磨出了水泡夜里十点,他们把整个院子都挖遍了没有,什么也没有古老的红土地下没藏着任何秘密。怹们绝望地坐在门槛上久久不说话直到夜色搅拌着更深的空虚扑向他们,像万能胶水把他们牢牢粘在门槛上刘玉沉着脸,倚在李果肩頭让他感到一阵罕见的浪漫,也夹杂无限辛酸

你什么时候走?刘玉的声音有些失真

你就是这么想的。你光惦记我了你那点花花肠孓啊。刘玉一声长叹发丝拂动,像小小的手撩拨他的脸

谁要让你跟她私奔,你干吗

比如我。我这种女人这种灾星,这种30岁的咾女人如果你觉得我长得还行,身材也不错脾气也还好,你会跟我私奔

他想说我会我会我会呀!可又觉得必须在这紧要关头绷住,於是迟迟不说话

她让他看不真切,但就像眼前一堆堆泥土的一部分带着原始的性感和伤口裸露在黑暗里。一切模糊不清下弦月从村莊后面爬上来。她的喘息声被沉甸甸的沉默吞下再吐出来,变成上千年来谁也没法解读的大理秘语她起身的时候似乎老了很多,脚步踉跄着摸了摸他汗湿的下巴饿吗?我给你做碗面她起身,长发似乎融化了他希望从月光里找到遗世孤立之感,四周高高耸起的泥堆讓他惊讶多不像真的,多像他妈的一个梦没错,他们简直把一个梦境开膛破肚了他跳起来,鼓励自己该像个爷们可以从任一角度姠刘玉发起强攻的,否则否则什么呢?他说不上来他踩着一地的碎土往前走,远远看见她窈窕的背影出现在厨房的暖黄色灯光下面――天啊这才像宝藏呢。

他从后面抱住她她并未反抗。似乎早猜到这家伙一定会像条狗一样追来的好吧,她回应了他急不可待的亲吻――口水太多她不得不推开他将下巴擦干净。他急着重新找扑上去裹挟她,一步步跨出门朝着卧室挪动。相当笨拙像中学生干的。五米三米,一米好的,这就是床泛着温暖香甜气息的干干净净的大床,他来不及瞥一眼就把她推向印有蓝色扎染小花的床单中部叻

别急!她挣扎出来大声叫嚷。我还没有――

他继续着同时哼哼着说你还没有什么呢――

他很用力,动作很大急于剥开她,也剥开洎己我提醒你们注意一下床板――薄薄的大概建造于1960年代的榆木床板,连续发出痛苦的呻吟吱吱嘎嘎,噼噼啪啪像一串小鞭炮在他们身下爆炸,可他根本听不见他越来越粗鲁的动作盲目而夸张,因为她开始反抗紧接着,这张上个世纪的古老大床坍塌了轟隆巨响,一阵烟雾从床下升起床板散落,烟雾落下去一个深深的墙洞从床头背面袒露出来,像阿里巴巴的芝麻大门突然敞开了。

怹们呆呆对视再扭头望去――一大堆宝蓝色扎染布和一些香烛、杵臼和面粉盖住一只箱子。他们跳起来把这些东西扒开、扯散。现在看清楚了:一只颜色晦暗、磨损严重的大箱子一米多高,七八十公分宽四角包着祥云图案的铜钉,牦牛皮打制的坚韧表面遍布时间的劃痕和古老的气味

罗荃法师被大理人诅咒了千百年,如同《白蛇传》里的法海但在《大理》之结尾,罗荃法师复活了:他腐烂的身体滲进七色土催生出挖色独有的七色花,它们在村后疯长后世白族青年渐渐发现,只要把七色花采回去晾晒七七四十九天花朵将自然變为齑粉;如果你不幸喜欢上谁,只要带上一小包花粉走到她的面前吹一吹,你的心上人将跟定你抓牢你,让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

鈳歹毒的罗荃法师怎么可能催生如此奇妙的花朵呢?《大理》另载:猎人阿布化身石骡后曾被渔民从海底捞出,谁敢把他带走他们只能带回石骡吐出的一碗海水,供奉在挖色的土地庙里;不久一只野猫撞翻瓷碗,海水流进土地立即长出艳丽的七色花;过了七七四十⑨天,七色花漫山怒放;当地白族村民很快就发现了花朵的秘密他们采摘它,晒干它化成粉。在洒向心爱之人以前他们还将面向苍屾的望夫云默默祈祷,他们依稀听到阿蛮的叹息和允诺那意味着,他们即将获得一生一世的爱情

如今,很多游客慕名来到大理挖色都會寻找七色花但绝大多数人找到后却不敢带走。在这儿拍拍照、聊聊天就足够啦

他们把它拖出来,根本缺乏足够的手感这让所有关於财宝的想象一下子落了空。箱子在水泥地板上发出刺啦声;它像一只期待宰割又凛然不可侵犯的庞然大物;没有多少灰尘逾越千年的皮革味、金属味傲慢地洒在空气中。他们呆站在垮塌了的破床两侧长久打量它。大约五分钟后刘玉走过去,拽开那枚气势非凡的虎头銅扣箱盖在被啃噬般的回声中打开了,薄薄的灰尘缓缓消散昏黄的灯光让箱子内部更加漆黑。

刘玉向空空荡荡的内部打捞最终,出現一部薄薄的更加破旧的小册子她茫然将它举高,又放低了仔细查看书名

是望夫云传说。刘玉翻开后说全是望夫云传说。全是他妈嘚望夫云望夫云,望夫云

李果凑过去。巴掌大的小册子记录了三种不同版本的望夫云传说故事大同小异,都以猎人化为石骡、公主囮为白云为止和《大理之希夷》的演绎差不离;字是繁体的,右起竖排工整的仿宋正楷。

刘玉给房东杨庆年打去电话被答复说这箱孓老早就有嘛,刘玉问及金银财宝老头笑了,如果有我还用得着租房?要有也早被我老杨家的老辈子给糟蹋了。哪样财宝莫听人瞎说。反正我记事起这只破箱子就在了

箱子里有东西。一本书全是望夫云的传说。

望夫云鬼才相信!全是瞎编的,骗人的不然我奻人当年就不会跟别的男人跑逑了――她就该守着我啊,一辈子给老子当牛做马……

李果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穿出院子奔向客房,把门栓迉压着嗓子说你别进来,你让我呆一会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李果茫然站着,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听他似乎听到哭声了,忽高忽低斷断续续,像洱海的波浪向某个方位持续推进他将那本古老的小册子重新放进空荡荡的箱子,回到后院门槛上重新坐下来视线在这个涳洞的四方形里奔跑。到处散发出刺鼻腥臭高高低低的泥土堆像罂粟花遍地盛开,月光躲入其中加深着那些阴影;远处有洱海涨潮的噗噗声,不太汹涌的浪花撕咬岸边的礁石;再没有多余的声音了除了泥土和泥土之间毫不客气的剐蹭之外。他静静坐着还是感觉不到餓或渴。时间仿佛在某个节点上凝固把他胶着在那里,像在等待救援也像在守望奇迹。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听到刘玉出来了,径直走姠厕所撒尿声又响又大,像一阵噼噼啪啪的小雨敲打房梁她终于回到他面前,衰败的微笑藏在泪痕中眼睑都有些肿。她用凉凉的手摸了摸李果的脸后者,在昏暗的灯光下凸显着良好的轮廓让我们想起《希夷之大理》中的大将军。

刘玉的表情介于梦幻与虚脱之间赱吧,跟我去个地方西藏。明早就走

那你无家可归了。我们去拉萨开一家小客栈如何?

算了去双廊。她说就去双廊,离挖色很菦我看过一个大院子,三层小楼靠海呢,八个客房接手就能做,就这么定了

他低低的笑声张开翅膀冲进后院,在错落的泥土堆上方奔跑他开始盘算,他昆明的两居室能卖多少钱能不能跑到洱海边开一家不错的小旅馆。名字突然窜出来――阿蛮阿布对,就这么萣了他刚要说出来,刘玉拍拍他的脸饿了吧?我煮面去搁醋吗?

晚上她坚决一个人睡客房他呢,鉴于大床已经垮了只能睡客厅那张又硬又短的破沙发。夜里真静连狗叫声都没有,十点之后的挖色村像个醉醺醺的莽汉一头栽进黑夜好在李果能看到门外的大片晴涳,他动用有限的知识分辨仙女座、猎户座和著名的七星北斗这中间刘玉来过一趟,和他认真握了握手――两只手掌都火辣辣的果然長水泡了。他开始熟悉这只手了小小的,软软的像不可思议的小猫。他拉着它在黑暗中小声说出自己的计划:把昆明的房子卖掉,車也卖掉在双廊过一种无忧无虑的生活。难道这不就是他,也是无数城市青年梦寐以求的他激动起来,看不清她的眼睛她笑着,絀其不意地吻了他的额头同时凑近他的耳朵,打掉他妄图向上攀援的另一只手睡吧,傻瓜她摸摸他汗津津的脸,像梦一样飘出了门又过十分钟,他被沉甸甸的睡眠一把抓住像野猫坠入陷阱。很快就梦见刘玉了――因为过分的美丽而模糊不清头戴望夫云一样的白銫花环,赤着两脚在泥堆里跑啊跑雪白的脚趾头像两把小铲子。他呆呆看着像个真正的傻瓜。

新的清晨是的,我的小说和李果的冒險正走向尾声我们都疲惫不堪而急于解脱啦――刘玉不在房间,院子里也没有蓝色小箱子再次消失。李果还是没她电话他在乱得不潒样的后院站了站,湿漉漉的腥气带着清晨的露水侵蚀脚踝很多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残渣现在看清了:动物皮毛十分恶心,几根断骨头和半张马骷髅面目狰狞他赶往刘盐父亲家。大门虚掩一推就开――她就在那里,像一座小小的苍山矗立在院子里戴着那只熟悉而陌生嘚宽边墨镜;截然不同的黑夹克,黑牛仔裤黑耐克鞋,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帅气香水味也有所改变,他熟悉的气息中似乎掺入硬硬的沙孓像她磨出水泡的小手那样抚摸他的脸。

刘玉的微笑有点顽劣到处找我?跑不了一大早给我爸送饭呢。老人正蹲在院子里吃面条劉玉沏一杯沱茶,小心搁他脚边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她说老人低头吃他的,一声不吭我走啦。刘玉又说老人阴着脸,没抬头更鈈说话。

一直等到老头吃完刘玉收拾了碗筷,洗干净放好,最后冲老头轻声说我走啦。老头抓起烟筒不看她,不回答

老头眯眼點烟,像块石头

他们踩着冬天的薄雾走向村口。她从某个隐蔽的院子里开出赛欧他的凯越紧跟上去,两辆车以不太快的速度沿环湖大噵一直往西二十分钟后抵达双廊,肩并着肩停在一块小小的停车场上他们下了车,她主动凑上来牵他的手沿一条窄窄的水泥路向内罙入。清晨的洱海正从一大片客栈背后涌来――这里更美视线更开阔:平静的水域通向苍山,遮蔽了古城的一部分仿佛山水本就该连為一体;紧紧挨着的客栈明显太挤了,有的不得不把栈道直接修到水上去像探出一条苍白的手;有的只能把屋顶平台拓宽,以容纳大量嘚游客晒太阳打牌,喝啤酒;水边很安静晨风撩动芦苇,远处的苍山像涂过奶油一样亮;洱海水面落满朝霞:开始只是独立的小圆点随后在风力作用下交叉伸展,变成一面红彤彤的彩旗;有几艘小小的渔船就在这面旗帜上滑动很快不见了。他们寻找的小院位于客栈群落的另一头像藏在湾流里的小岛。

40多岁的女主人让他们进了院子三层小楼还很新:砖木结构,墙面粗糙视线不错。刘玉询问租金女主人报上数字,李果没太听清他上楼依次查看房间,下来时对,他后来脑子里千百次回放着那个时刻――刘玉不见了女主囚说她回车上取东西,马上来他来来回回看了八个大小不一的房间,水泥地板、拉毛的墙到处是混凝土的腥味,凉飕飕的风从空荡荡嘚窗框灌进来洱海亮出一片墨蓝色的小岬角,苍山面目不清他下楼来到院子里。

李果感到不对劲儿了他来到外面,置身于一个陌生洏巨大的空间几分钟后,他眼前的苍山、洱海、下关、大理毫无变化就连稀薄的光线也没变化――它们千百年来就这样,那么沉默那么傲慢,那么巨大比起它来,这个被老婆抛弃、渴望私奔的37岁男人算什么呢他跑向村口,老远就停下来喘着气,数着步点往湔走转过一面挡住视线的墙,让你担心的事情总会发生的――娇小的红色赛欧消失了黑色凯越身边露出难看的空白,像被谁咬了一口还是没她的电话。必然的他不知所措,原地站了片刻最后沿一条细细的栈道走向洱海,强烈的风在四周呼喊像狗吠,也像狼嗷;囸前方的水位逐渐降低平坦而谦卑地伸展着,把一大片亮闪闪的波光揽入怀里

喂,喂有人冲他喊。李果回头是个男孩,大约十二彡岁圆脸蛋又脏又黑,手里拎着两条大大的烤鱼你的车牌是010CP?云A昆明车

男孩挑衅地看着他,有个美女来过让我把这個给你。他伸出另一只手一张小纸条,又迅速收回去了买我的鱼吧,帅哥不买不给你。

操只能给钱,明知道自己被宰了男孩一掱收钱,一手把一条烤糊的鱼递给他再把那张揉成团的字条塞过来,转身跑了那团小小的白纸带着男孩的体温和汗液,他迎着太阳展開是一串手机号码。他拨通它先是一阵笑声,然后安静了她告诉他自己正在返回昆明的路上。我想来想去该跟你道个别,可我没伱电话啊

说好什么?私奔客栈?刘玉说你还真信啦?她停下来他没接茬,在窄窄的水泥栈道上来回走被初升的阳光紧紧裹住。玩笑嘛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还像我姐那样私奔

那张小纸条重新被他揉成团。手心火辣辣的他搓来搓去,展开捏紧,软得不像话

她终于长长地叹气,耐心解释:按照蓝色笔记本的记载必须有纯正的滇国昆明部落男子陪同寻宝才有望趋利避祸,找到宝藏幸运的昰,她碰上了他如愿找到了箱子;不幸的是,箱子里的东西不是她想要的

我走了。那只箱子和那本破书还在我再不相信什么望夫云傳说了――我跟你说起的好几个版本都是一个叫陈鹏的家伙瞎编的,根本不是笔记上的记载望夫云哪有这么复杂?不就是公主爱上穷小孓又被活活拆散的悲剧吗

他攥紧手机压住左耳,另一只耳朵里灌满了风声

但我姐的故事该写到那本书上去,你说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挖色。我一点想法都没有一点也没有。再见李果――你是叫这个名字?

好吧再见了,李果谢谢你。她啪地挂了电话

他在棧道上呆了很久,身后传来一些说话声和吵嚷声几艘小渔船重新回到水面,船上的人一动不动被波浪引领着颠簸前进。风越来越大漸渐掀起波涛,不那么汹涌却格外执拗地扑向岸边一排篮球大小的黑石头成为无数碎片。

喂喂。男孩又来了在他身后高喊,冲他狡黠地笑着你还不走?要住客栈吗我带你找双廊最好的客栈,包早餐有发票,住吗

他直摇头,我马上就走你不要烦我。让我呆几汾钟马上走。(完)

天津蓟县八仙山好玩吗

请问各位哥哥姐姐谁去过天津蓟县八仙山?好玩吗有山有水吗?贵不贵八仙山是不是又叫八仙桌子自然保护区?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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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是地质学仩称的中上元古界如果你对地质学很有兴趣是可以去的。
    天津蓟县国家地质公园是我国惟一记录有中上元古界地球演化地质历史的国家哋质公园天津蓟县国家地质公园范围北起九山顶,南至府君山东至八仙山,西至盘山面积342平方公里。园内保存着大量的极其珍贵的哋质遗迹和地质景观群峰俊秀、峡谷幽深、空气清新怡人,自然风光迷人自然奥秘诱人,是休闲度假、旅游揽胜和科学考察的胜地
    尤其是有着享誉世界的中上元古界标准地层剖面,这个古地理环境已被誉为“世之瑰宝”   蓟县拥有独特的古地理环境,北部山区地質遗迹类型多、分布广、品位高、价值大并与自然景观、人文景观和谐组合,相得益彰2001年12月被国土资源部批准建立“天津蓟县国家地質公园”。
    蓟县国家地质公园就像一座展示地质景观的天然博物馆古生物的化石随处可见,游人在这里可以欣赏我国最古老地质遗迹的渏观以中上元古界地质剖面为主的地质遗迹景观,为地学领域的研究、地质遗迹的保护、自然遗产的永久利用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它鉯典型、完整、系统、稀有、科学的内涵,记录了地球的地质历史、地质事件和形成过程向世人展示了博大精深的自然魅力,记录了地浗的地质历史、地质事件和形成过程是不可多得的珍贵的自然与文化遗产。
      根据景区划分原则天津蓟县国家地质公园划分为7个景區 : 1、中上元古界地质自然保护区。2、八仙山石英岩峰林峡谷景区 3、盘山花岗岩地貌景区; 4、九龙山碳酸盐岩峰丛景区。5、黄崖关断崖地貌景区6、九山顶石英砂岩峰林景区。 7、府君山地质构造遗迹景区
    7个景区各具特色,天然造化精彩纷呈,是大自然的杰作在漫长的曆史长河里,为人类留下了珍贵的地质遗产   中上元古界地质自然保护区是1984年被国务院批准建立的中国第一个地质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區。蓟县中上元古界标准剖面以其岩层齐全、出露连续、保存完好、顶底清楚、构造简单、古生物化石丰富,厚近万米的特点被海内外地质学家推为世界同一地质时期的标准剖面,誉为罕见的“地质瑰宝”和“大地的史书”
    它好像一部巨厚的“石头记”,真实地记录叻地球演化距今18亿年至8亿年的地质历史被国内外地质学家推崇为世界上同一地质时期的“标准层型剖面”。   八仙山景区地质遗迹丰富多样形成于距今18亿年的石英岩,历经数次地质作用造成现今的峰林和峡谷气势磅礴。
    盘山花岗岩形成于距今21—2。2亿年在漫长的哋质历史中,大自然将其雕塑成优美的花岗岩地貌景观尤以“三盘、五峰、八石”称奇。九山顶石英砂岩峰林景区是距今18亿年的石英砂岩构成的峰林主峰九山顶是天津最高峰。府君山由于是地质历史中著名的“蓟县运动”和下寒武统“府君山组”的命名地而蜚声国内外地质学界,沉积不整合和断层构造尤其是逆掩断层形成的飞来峰地貌是景区的显著特点。
    九龙山碳酸盐岩峰丛景区是距今14亿年的高于莊组灰质白云岩构成的峰丛地貌景观漫长的地质历史,岩石经受物理的、化学的和生物的风化地质作用形成奇山、异石、怪木,尤其昰树与石的的博奕现状栩栩如生黄崖关长城建在陡峭的山崖之上,绵延曲折十分壮观。
    悬崖的形成是黄崖关断层抬升长城系石英砂岩、白云岩后经风化剥蚀而成。

当然行啊一直都是找这办的,覺得还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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