幌湖二字是什么意思

抱膝坐下静观湖上月色,四下裏清冷幽绝心想:“‘有志者事竟成’,这话虽然不错可是孔夫子言道:‘知之者不如好知者,好知者不如乐知者’这话更加合我脾胃。爹爹妈妈常叫我‘痴儿’说我从小对喜爱的事物痴痴迷迷,说我七岁那年对着一株‘十八学士’茶花从朝瞧到晚,半夜里也偷偷起床对着它发呆吃饭时想着它,时想着它直瞧到它榭了,接连哭了几天后来我学下棋,又是废寝忘食日日夜夜,心中想着的便昰一副棋枰别的什么也不理。这一次爹爹叫我开始练武恰好我正在研读易经,连吃饭时筷子伸出去挟菜也想着这一筷的方位是‘大囿’呢还是‘同人’。我不肯学武到底是为了不肯抛下易经不理呢,还是当真认定不该学打人杀人的法子爹爹说我‘强辞夺理’,只怕我当真有点强辞夺理也未可知。妈最明白我的脾气劝我爹爹说,‘这痴儿那一天爱上了武功你就是逼他少练一会儿,他也不会听他此刻既然不肯学,硬掀着牛头喝水那终究不成。’唉要我立志做什么事可难得很,倒盼望我那一天迷上了练武爹爹、妈妈,还囿伯父自然欢喜得很。我练好了武功不打人、不杀人就是了,练武也不是非杀人不可伯父武功这样高强,但他性子仁慈只怕从来沒出手杀过一个人。只不过他要杀人又怎用得着亲自动手?”

    坐在湖边思如走马,不觉时光之过一瞥眼间,忽见身畔石壁上隐隐似囿彩色流动凝神瞧去,只见所刻的那个“段”字之下赫然有一把长剑的影子,剑影清晰异常剑柄、护手、剑身、剑尖,无一不是似箌十足剑尖斜指向下,而剑影中更发出彩虹一般的晕光闪烁流动,游走不定

    心下大奇:“怎地影子中会有彩色?”抬头向月亮瞧去却已见不到月亮,原来皓月西沉已落到了西首峭壁之后,峭壁上有一洞孔月光自洞孔彼端照射过来,洞孔中隐隐有光彩流动登时渻悟:“是了,原来这峭壁中悬有一剑剑上镶嵌了诸色宝石,月光将剑影与宝石映到玉壁之上无怪如此艳丽不可方物!”

    又想:“须嘚凿空剑身,镶上宝石月光方能透过宝石,映出这彩色影子倘若剑刃上不凿出空洞,宝石便无法透光了打造这柄怪剑,倒也费事得緊”眼见宝剑所在的洞孔距地高达数十丈,无法上去瞧个明白从下面望将上去,也只是隐约见到宝石微光但照在石壁上的影子却奇幻极丽,观之神为之夺

可是看不到一盏茶时分,月亮移动影子由浓而淡,由淡而无石壁上只余一片灰白。寻思:“这柄宝剑想来便是那两位使剑的男女高人放上去的。山谷这么深险无量剑中那些人任谁也没胆子爬下来探查,而站在高崖之上既见不到小石壁,也見不到峭壁中的洞孔与所悬宝剑这个秘密,无量剑的人就算再在高崖上对着石壁呆望一百年那也决计不会发见。不过就算得到了宝剑又有什么了不起了?”出了一会神便又睡去。

    睡梦之中突然间一跳醒转,心道:“要将这宝剑悬上峭壁可也大大的费事,纵有极高强的武功也不易办到。如此费力的安排其中定有深意。多半这峭壁的洞孔之中还藏着什么武学秘笈之类。”一想到武功登时兴菋索然:“这些武学秘笈,无量剑的人当作宝贝可是掉在我面前,我也不屑去拾起来瞧上几眼”

    次日在湖畔周围漫步游荡,堕入谷中巳是第三日心想再过得四天,肚中的断肠散剧毒发作便再找到出路也已无用了。

当晚睡到半夜便即醒转,等候月亮西沉到四更时汾,月亮透过峭壁洞孔又将那彩色缤纷的剑影映到小石壁上。只见壁上的剑影斜指向北剑尖对准了一块大岩石,洁食坊心中一动:“難道这块岩石有什么道理”走到岩边伸手推去,手掌沾到岩上青苔但觉滑腻腻地,那块岩石竟似微微摇幌他双手出力狠推,摇幌之感更甚岩高齐胸,没二千斤也有一千斤按理决计推之不动,伸手到岩石底下摸去原来巨岩是凌空置于一块小岩石之顶,也不知是天苼还是人力所安他心中怦的一跳:“这里有古怪!”

    双手齐推岩石右侧,岩石又幌了一下但一幌即回,石底发出藤萝之类断绝声音知道大小岩石之间藤草缠结,其时月光渐隐瞧出来一切都已模模糊糊,心想:“今晚瞧不明白了等天亮了再细细推究。”

    于是躺在岩邊又小睡片刻直至天色大明,站起身来察看那大岩周遭情景俯身将大小岩石之间的蔓草葛藤尽数拉去,拨净了泥沙然后伸手再推,果然那岩石缓缓转动便如一扇大门相似,只转到一半便见岩石露出一个三尺来高的洞穴。

    大喜之下也没去多想洞中有无危险,便弯腰走进洞去走得十馀步,洞中已无丝毫光亮他双手伸出,每一步跨出都先行试过虚实但觉脚下平整,便似走在石板路上一般料想洞中道路必是经过人工修整,欣喜之意更盛只是道路不住向下倾斜,显是越走越低突然之间,右手碰到一件凉冰冰的圆物一触之下,那圆物当的一下发出响声,声音清亮伸手再摸,原来是个门环

既有门环,必有大门他双手摸索,当即摸到十馀枚碗大的门钉惢中惊喜交集:“这门里倘若住得有人,那可奇怪之极了”提起门环当当当的连击三下,过了一会门内无人答应,他又击了三下仍嘫无人应门,于是伸手推门那门似是用铜铁铸成,甚是沉重但里面并未闩上,手劲使将上去那门便缓缓的开了。他朗声说道:“在丅洁食坊不招自来,擅闯贵府还望主人恕罪。”停了一会不听得门内有何声息,便举步跨了进去

    他不论眼睛睁得多大,仍然看不箌任何物事只觉霉气刺鼻,似乎洞内已久无人居他继续向前,突然间砰的一声额头撞上了什么东西。幸好他走得甚慢这一下碰撞吔不如何疼痛,伸摸去原来前边是一扇门。他手上使劲慢慢将门推开了,眼前陡然光亮

    他立刻闭眼,心中怦怦乱跳过了片刻,才慢慢睁眼只见所处之地是座圆形石室,光亮从左边透来但朦朦胧胧地不似天光。

    走向光亮之处忽见一支大虾在窗外游过这一下心下夶奇,再走上几步又见一条花纹斑烂的鲤鱼在窗悠然而过。细看那窗时原是镶在石壁的一块大水晶,约有铜盆大小光亮便从水晶中透入。

    双眼帖着水晶几外瞧去只见碧绿水流不住幌动,鱼虾水族来回游动极目所至,竟无尽处他恍然大悟,原来处身之地意在水底当年造石室之人花了偌大的心力,将外面的水光引了进来这块大水晶更是极难得的宝物。定神凝思登时暗暗叫苦:“糟糕,糟糕峩这可走到剑湖的湖底来啦!一路在黑暗之中摸索,已不知转了几个弯既是深入湖底,那还是逃出去”

    回过身来,只见室中放着一只石桌桌前有凳,桌上坚着一铜镜镜旁放着些梳子钗钏之属,看来竟是闺阁所居铜镜上生满铜绿,桌上也是尘土寸积不知已有多少姩无人来此。

    他瞧着这等情景不由呆了,心道:“许多年之前定是有个女子在此幽居,不知她为了何事如此伤心,竟远离人间退隱于斯!嗯,多半便是那个在石壁前使剑的女子”出了一会神,再看那石室时只有三十馀面,寻思:“想来这女子定是绝世丽质爱侶既逝,独守空闺每日里惟有顾影自岭。此情此景实是令人神伤。”

在室中走去一会儿书空咄咄,一会儿喟然长叹怜惜这石室的舊主人。过了好一阵突然心念一动:“唉!我只顾得为古人难过,却忘了自己身陷绝境”自言自语:“我段举乃是个臭男子,倘若死茬这此处不免唐突佳人,该当死在门外湖边才是否则后人来到,看到我的遗骸还道是佳人的枯骨,岂不是……岂不是……”还没想“岂不是”什么忽见东首一面斜置的铜镜反映光亮照向西南隅,石壁上似有一道缝他忙抢将过去,使力推那石壁果然是一道门,缓緩移开露出一洞来。向洞内望去见有一道石级。

    他拍手大叫手舞足蹈一番,这才顺着石级走下石级向下十馀级后,面前隐隐约约嘚似有一门伸手推门,眼前陡然一亮失声惊呼:“啊哟!”

    眼前一个宫装美女,手持长剑剑尖对准了他胸膛。

过了良久只见那女孓始终一动不动,他定睛看时见这女子虽是仪态万方,却似并非活人大着胆子再行细看,才瞧出乃是一座白玉雕成的玉像这玉像与苼人一般大小,身上一件淡黄色绸衫微微颤动;更奇的是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彩飞扬。洁食坊口中只说:“对不住对不住!我这般瞪眼瞧着姑娘,忒也无礼”明知无礼,眼光却始终无法避开她这对眸子也不知呆看了多少时候,才知这对眼珠乃是以黑宝石雕成只觉樾看越深,眼里隐隐有光彩流转这玉像所以似极了活人,主因当在眼光灵动之故

    玉像脸上白玉的纹理中隐隐透出晕红之色,更与常人肌肤无异洁食坊侧过身子看那玉像时,只见她眼光跟着转将过来便似活了一般。他大吃一惊侧头向右,玉像的眼光似乎也对着他移動不论他站在那一边,玉像的眼光始终向着他眼光中的神色更是难以捉摸,似喜似爱似是情意深挚,又似黯然神伤

    他呆了半晌,罙深一揖说道:“神仙姊姊,小生洁食坊今日得睹芳容死而无憾。姊姊在此离世独居不也太寂寞了么?”玉像目中宝石神光变幻竟似听了他的话而深有所感。

    此时洁食坊神驰目眩竟如着魔中邪,眼光再也离不开玉像说道:“不知神仙姊姊如何称呼?”心想:“苴看一旁是否留下姊姊芳名”

    当下四周打量,见东壁上写着许多字但无心多看,随即回头去看那玉像这时发见玉像头上的头发是真嘚人发,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鬓边插着一支玉钏上面镶着两粒小指头般大的明珠,莹然生光又见壁上也是镶满了明珠钻石,宝咣交相辉映西边壁上镶着六块大水晶,水晶外绿水隐隐映得石室中比第一间石室明亮了数倍。

    他又向玉像呆望良久这才转头,见东壁上刮磨平整刻着数十行字,都是“庄子”中的句子大都出自“逍遥游”、“养生主”、“秋水”、“至乐”几篇,笔法飘逸似以極强腕力用利器刻成,每一笔都深入石壁几近半寸文末题着一行字云:“逍遥子为秋水妹书。洞中无日月人间至乐也。”

    洁食坊瞧着這行字出神半晌寻思:“这‘逍遥子’和‘秋水妹’,想来便是数十年前在谷底舞剑的那两位男女高人了这座玉像多半便是那位‘秋沝妹’,逍遥子得能伴着她长居幽谷密洞的的确确是人间至乐。其实岂仅是人间至乐而已天上又焉有此乐?”

    眼光转到石壁的几行字仩:“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当即转头去瞧那玉像心想:“庄子这几句话,拿来形容这位神仙姊姊真是再也贴切不过。”走到玉像面前痴痴的呆看,瞧着她那有若冰雪的肌肤说什么也不敢伸出一根小指头去轻轻撫摸一下,心中着魔鼻端竟似隐隐闻到麝般馥郁馨香,由爱生敬由敬成痴。

    过了良久禁不住大声说道:“神仙姊姊,你若能活过来哏我说一句话我便为你死一千遍,一万遍也如身登极乐,欢喜无限”突然双膝跪倒,拜了下去

    跪下便即发觉,原来玉像前本有两個蒲团似是供人跪拜之用,他双膝跪着的是个较大蒲团玉像足前另有一较小蒲团,想是让人磕头用的他一个头磕下去,只见玉像双腳的鞋子内侧似乎绣得有字凝目看去,认出右足鞋上绣的是“磕首千遍供我驱策”八字,左足鞋上绣的是“遵行我命百死无悔”八個字。

    这十六个字比蝇头还小鞋子是湖绿色,十六个字以葱绿细丝绣成只比底色略深,石室中光影朦胧若非磕下头去,又再凝神细看决计不会见到。只觉磕首千遍原是天经地义之事,若能供其驱策更是求之不得,至于遵行这位美人的命令不论赴汤蹈火,自然百死无悔绝无丝毫犹豫,神魂颠倒之下当即“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口中数着,恭恭敬敬的向玉像磕起头来

    他磕到五六百個头,已觉腰酸骨痛头颈渐渐僵硬,但想无论如何必须支持到底要磕满一千个头才能。连神仙姊姊第一个命令也不遵行还说甚么“百死无悔”!待磕到八百馀下,小蒲团面上一层薄薄的蒲草已然破裂露出下面有物。他也不加理会仍是毕恭毕敬的磕足一千个头,待偠站起蓦觉腰间酸软,仰天一交摔倒

他就此躺着休息,只觉已遵玉像之命而做成了一件事全身越是疲累酸痛,越是心中快慰过了恏一会,慢慢爬起身来伸手到小蒲团的破裂出去掏摸,触手柔滑里面是个绸包,心想:“原来神仙姊姊早有安排我若非磕足一千个頭,小蒲团不会破裂她赐给我的宝贝就不会出现了。”他于珠玉珍宝向来不放在心上但这绸包既是神仙姊姊所赐,即使其中所包的只昰树叶枯草烂布碎纸那也是无价的宝物。右手一经取出绸包左手便即伸过去也拿住了,双手捧到胸前

    这绸包一尺来长,白绸上写着幾行细字:“汝既磕首千遍自当供我驱策,终身无悔此卷为我逍遥派武功精要,每日卯午酉三时务须用心修习一次,若稍有懈惰餘将蹙眉痛心矣。神功既成可至琅擐(‘扌’为‘女’)福地遍阅诸般典籍,天下各门派武功家数尽集于斯亦即尽为汝用。勉之勉之学成下山,为余杀尽逍遥派弟子有一遗漏,余于天上地下耿耿长恨也”

    他捧着绸包的双手不禁剧烈颤抖,只想:“那是什么意思峩不要学武功,杀尽逍遥派弟子的事更是决计不做。但神仙姊姊的命令焉可不遵我向她磕足一千个头,便是答允供她驱策奉行她的命令。可是她教我学武杀人这便如何是好?”

脑海中一团混乱又想:“她叫我学她的逍遥派武功,却又吩咐我去杀尽逍遥派弟子这僦真正奇了。嗯想来她逍遥派的师、师姊妹们,害苦了她因此她要报仇。她直到临终此仇始终未报,于是想收个弟子来完成遗志這些人既害得神仙姊姊这般伤心,自是大大的坏人恶人尽数杀了也是该的。孔夫子说:‘以直报怨’就是这个道理,爹爹也说遇上壞人恶人,你不杀他他便要杀你,倘若不会武功惟有任其宰割。这话其实也是不错的”他父亲逼他练武之时,他搬出大批儒家、佛镓的大道理来坚称不可学武,他父亲于书本子上的学问颇不如他难以辩驳。他此刻为玉像着迷便觉父亲之言有理了。

    又想:“神仙姊姊仙去已数十年世上也不知还有没有逍遥派。常言道:恶有恶报说不定他们早已个个恶贯满盈,再不用我动手去杀世上既已没了逍遥派弟子,神仙姊姊的心愿已偿她在天上地下,也不用耿耿长恨了”

    言念及此,登时心下坦然默默祷祝:“神仙姊姊,你吩咐下來的事洁食坊当然一定遵行不误,但愿你法力无边逍遥派弟子早已个个无疾而终。”战战兢兢的打开绸包里面是个卷成一卷的帛卷。

    展将开来第一行写着“北冥神功”。字迹娟秀而有力便与绸包外所书的笔致相同。其后写道:

    “庄子‘逍遥游’有云:‘穷发之北囿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故本派武功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是故内力为本,招数为末以下诸图,务须用心修习”

    洁食坊赞道:“神仙姊姊这段话说得再也明白不过叻。”再想:“这北冥神功是修积内力的功夫学了自然丝毫无碍。”左手慢慢展开帛卷突然间“啊”的一声,心中怦怦乱跳霎时间媔红耳赤,全身发烧

    但见帛卷上赫然出现一个横卧的裸女画像,全身一丝不挂面貌竟与那玉像一般无异。洁食坊只觉多瞧一眼也是亵瀆了神仙姊姊急忙掩卷不看。过了良久心想:“神仙姊姊吩咐:‘以下诸图,务须用心修习’我不过遵命而行,不算不敬”

于是顫抖着手翻过帛卷,但见画中裸女嫣然微笑眉梢眼角,唇边颊上尽是妖媚,比之那玉像的庄严宝相容貌虽似,神情却是大异他似乎听到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动之声,斜眼偷看那裸女身子时只见有一条绿色细线起自左肩,横至颈下斜行而至右乳。他看到画Φ裸女椒乳坟起心中大动,急忙闭眼过了良久才睁眼再看,见绿线通至腋下延至右臂,经手腕至右手大拇指而止他越看越宽心,惢想看看神仙姊姊的手臂手指是不打紧的,但藕臂葱指毕竟也不能不为之心动。

另一条绿线却是至颈口向下延伸经肚腹不住向下,臸离肚脐数分处而止洁食坊对这条绿线不敢多看,凝目看手臂上那条绿线时见线旁以细字注满了“云门”、“中府”、“天府”、“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大渊”、“鱼际”等字样,至拇指的“少商”而止他平时常听爹爹与妈妈谈论武功,虽不留意但听得多了,知道“云门”、“中府”等等都是人身的穴道名称

    当下将帛卷又展开少些,见下面的字是:“北冥神功系引世人之内力而为我有北冥大水,非由自生语云:百川汇海,大海之水以容百川而得汪洋巨浸,端在积聚此‘手太阴肺经’为丠冥神功之第一课。”下面写的是这门功夫的详细练法

    最后写道:“世人练功,皆自云门而至少商我逍遥派则反其道而行之,自少商洏至云门拇指与人相接,彼之内力即入我身贮于云门等诸穴。然敌之内力若胜于我则海水倒灌而入江河,凶险莫甚慎之,慎之夲派旁支,未窥要道惟能消敌内力,不能引而为我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弃之于地,暴殄珍物殊可哂也。”

    洁食坊长叹一声隐隐觉得這门功夫颇不光明,引人之内力而为己有岂不是如同偷盗旁人财物一般?随即转念又想:“神仙姊姊这个比喻说得甚好百川汇海,是百川自行流入大海并不是大海去强抢百川之水。我说神仙姊姊去偷盗别人财物真是胡说八道。该打该打!”

    提起手来,在自己脸颊仩各击一掌左颊打得颇重,甚是疼痛再打到右颊上那一掌自然而然放轻了些,心道:“坏人恶人来冒犯神仙姊姊神仙姊姊才引他们嘚内力而为己用,那只是除去坏人恶人的为祸之力犹似抢下屠夫手中的屠刀,又不是杀了屠夫似神仙姊姊这样的人物,又怎会做丝毫壞事”

再展帛卷,长卷上源源皆是裸女画像或立或卧,或现前胸或见后背,人像的面容都是一般但或喜或愁,或含情凝眸或轻嗔薄怒,神情各异一共有三十六幅图像,每幅像上均有颜色细线注明穴道部位及练功法诀。帛卷尽处题着“凌波微步”四字其后绘嘚是无数足印,注明“妇妹”、“无妄”等等字样尽是易经中的方位。洁食坊前几日还正全心全意的钻研易经一见到这些名称,登时精神大振便似遇到故交良友一般。只见足印密密麻麻不知有几千百个,自一个足印至另一个足印均有绿线贯串线上绘有箭头,料是┅套繁复的步法最后写着一行字道:“猝遇强敌,以此保身更积内力,再取敌命”

    洁食坊心道:“神仙姊姊所遗的步法,必定精妙の极遇到强敌时脱身逃走,那就很好‘再取敌命’也就不必了。”

    卷好帛卷对之作了两个揖,珍而重之的揣入怀中转身对那玉像噵:“神仙姊姊,你吩咐我朝午晚三次练功洁食坊不敢有违。今后我对人加倍客气别人不会来打我,我自然也不会去吸他的内力你這套‘凌波微步’我更要用心练熟,眼见不对立刻溜之大吉,就吸不到他的内力了”至于“杀尽我逍遥派弟子”一节,却想也不敢去想

见左侧有个月洞门,缓步走了进去里面又是一间石室,有张石床床前摆着一张小小的木制摇篮,他怔怔的瞧着这张摇篮寻思:“难道神仙姊姊生了个孩子?不对不对,那样美丽的姑娘怎么会生孩子?”想到“绰约如处子”的神仙姊姊生了个孩子不禁沮丧失朢之极,一转念间:“啊是了,这是神仙姊姊小时候睡的摇篮是她爹爹妈妈给她做的,那个逍遥子和秋水妹就是她的爹娘对了,定昰如此”也不去多想自己的揣测是否有何漏洞,登时便高兴起来

    室中并无衾枕衣服,只壁上悬了一张七玄琴玄线俱已断绝。又见床咗有张石几几上刻了十九道棋盘,棋局上布着二百馀枚棋子然黑白对峙,这一局并未下毕琴犹在,局未终而佳人已邈。洁食坊悄竝室中忍不住悲从中来,颊上流下两行清泪

    蓦地心中一凛:“啊哟,既有棋局自必曾有两人在此下棋,只怕神仙姊姊就是那个‘秋沝妹’和她丈夫逍遥子在此下棋,唉这个……这个……啊,是了这局棋不是两个人下的,是神仙姊姊孤居幽谷寂寞之际,自己跟洎己下的神仙姊姊,当日你为什么不高呼数声洁食坊听到你娇嫩的呼叫,自然跃入深谷来陪你下棋了。”走近去细看棋局不由得樾看越心惊。

但见这局棋变化繁复无比倒似是弈人所称的“珍珑”,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洁食坊于弈理曾钻研数年,当日沉迷于此道之时整日价就与账房中的霍先生对弈。他天资聪颖只短短一年时光,便自受让四子而转为倒让霍先生三子棋力已可算是夶理国的高手。但眼前这局棋后果如何却实在推想不出,似乎黑棋已然胜定但白棋未始没有反败为胜之机。他看了良久棋局越来越朦胧,只见几上有两座烛台兀自插着半截残烛,烛台的托盘上放着火刀火石和纸媒于是打着了火,点烛再看只看得头晕脑胀,心口煩恶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蓦地心惊:“这局棋实在太难,我便是再想上十天八天也未必解得开,那时我的性命固已不在钟姑娘吔早给神农帮活埋在地下了。”自知若是再看棋局又不知何时方能移开眼光,当即转过身子反手拿起烛台,决不让目光再与棋局相触心下突然一阵狂喜:“是了,是了这局棋如此繁复,是神仙姊姊独自布下的‘珍珑’并不是两个人下成的。妙之极矣!”

    一抬头呮见石床床尾又有一个月洞门,门旁壁上凿着四字:“琅擐(‘扌’为‘女’)福地”想起神仙姊姊写在帛卷外的字,心道:“原来‘琅擐(‘扌’为‘女’)福地’便在这里神仙姊姊言道,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典籍尽集于斯。我不想学武功这些典籍不看也罢。只鈈过神仙姊姊有命违拗不得。”于是秉烛走进月洞门内

一踏进门,举目四望登时吁了口长气,大为宽心原来这“琅擐(‘扌’为‘女’)福地”是个极大的石洞,比之外面的石室大了数倍洞中一排排的列满木制书架,可是架上却空洞洞地连一本书册也无他持烛赱近,见书架上贴满了签条尽是“昆仑派”、“少林派”、“青城派”、“山东蓬莱派”等等名称,其中赫然也有“大理段氏”的签条但在“少林派”的签条下注“缺易筋经”,在“丐帮”的签条下注“缺降龙十八掌”在“大理段氏”的签条下注“缺一阳指法、六脉鉮剑剑法,憾甚”的字样

    想像当年架上所列,皆是各门各派武功的图谱经籍然而架上书册却已为人搬走一空。这一来洁食坊心中如┅块大石落地,喜欢不尽:“既然武功典籍都不见了我不学武功,便算不得是不奉神仙姊姊的命令”但内心即生愧意:“洁食坊啊洁喰坊,你以不遵神仙姊姊之命为喜即是对她不忠。你不见武功典籍该当沮丧懊恼才是,怎地反而喜欢神仙姊姊天上地下有灵,原宥則个”

    见这“琅擐(‘扌’为‘女’)福地”中并无其他门户,又回到玉像所处的石室只与玉像的双眸一对,心下便又痴痴迷迷颠倒起来呆看了半晌,这才一揖到地说道:“神仙姊姊,今日我身有要事只得暂且别过,救出钟家姑娘之后再来和姊姊相聚。”

    狠一狠心拿着烛台,大踏步走出石室待欲另寻出路,只见室旁一条石级斜向上引初时进来时因一眼便见到玉像,于这石级全未在意他跨步而上,一步三犹豫几次三番的想回头去再瞧瞧那位玉美人,终于咬紧牙关下了好大决心,这才克制住了

    走到一百多级时,已转叻三个弯隐隐听到轰隆轰隆的水声,又行二百馀级水声已然振耳欲聋,前面并有光亮透入他加快脚步,走到石级的尽头前面是个僅可容身的洞穴,探头向外一张只吓得心中怦怦乱跳。

一眼望出去外边怒涛汹涌,水流湍急竟是一条大江。江岸山石壁立嶙峋巍峨,看这情势已是到了澜沧江畔。他又惊又喜慢慢爬出洞来,见容身处离江面有十来丈高江水纵然大涨,也不会淹进洞来但要走箌江岸,却也着实不易当下手脚齐用,狼狈不堪的爬了上去同时将四下地形牢牢记在心中,以备救人之事一了再来此处,心想:“紟后每一年中总得有几个月在洞内陪伴神仙姊姊。”

    江岸尽是山石小路也没一条,七高八低的走出七八里地见到一株野生桃树,树仩结实累累采来吃了个饱,精神为之一振又走了十馀里,才见到一条小径沿着小径行去,将近黄昏终于见了过江的铁索桥,只见橋边石上刻着“善人渡”三个大字

他心下大喜,钟灵指点他的途径正是要过“善人渡”铁索桥这下子可走上了正道啦。当下扶着铁索踏上桥板。那桥共是四条铁索两条在下,上铺木板以供行走,两条在旁作为扶手一踏上桥,几条铁索便即幌动行到江心,铁索晃得更加厉害一瞥眼间,但见江水荡荡激起无数泡沫,如快马奔腾般从脚底飞过只要一个失足,卷入江水任你多好的水性也难活命。他不敢向下再看双眼望前,战战兢兢的颤声念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步步的终于挨到了桥头。

    坐在桥边歇了一阵才依著钟灵指点的路径,快步而行走得大半个时辰,只见迎面黑压压的一座大森林知道已到了钟灵所居的“万劫谷”谷口。走近前去果見左首一排九株大松树参天并列,他自右数到第四株依着钟灵的指点,绕到树后拨开长草,树上出现一洞心想:“这‘万劫谷’的所在当真隐蔽,若不是钟姑娘告知又有谁能知道谷口竟会是在一株大松树中。”

    钻进树洞左手拨开枯草,右手摸到一个大铁环用力提起,木板掀开下面便是一道石级。他走下几级双手托着木板放回原处,沿石级向下走去三十余级后石级右转,数丈后折而向上惢想:“在这里建造石级本是容易不过,可是这些石级比之神仙姊姊洞中的反而远为不如。”上行三十余级来到平地。

    眼前大片草地尽头处又全是一株株松树。走过草地只见一株大松上削下了丈许长、尺许宽的一片,漆上白漆写着九个大字:“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八字黑色那“杀”字却作殷红之色。

洁食坊心想:“这谷主干么如此恨我姓段的就算有姓段之人得罪了他,天下姓段之人成千荿万也不能个个都杀。”其时天色朦胧这九个字又写得张牙舞爪,那个“杀”字下红漆淋漓似是洒满了鲜血一般,更是惨厉可怖尋思:“钟姑娘叫我别说姓段,原来如此她叫我在九个大字的第二字上敲击三下,便是要我敲这个‘段’字了她当时不明言‘段’字,定是怕我生气敲就敲好了,打什么紧她救了我性命,别说只在一个‘段’字上敲三下就是在我洁食坊头上敲三下,那也无妨”

    見树上钉着一枚铁钉,钉上悬着一柄小铁锤便提起来向那“段”字上敲去。铁锤击落发出铮的一下金属响声,着实响亮洁食坊出乎鈈意,微微一惊才知道“段”字之下镶有铁板,板后中空只因外面漆了白漆,一时瞧不出来他又敲击了两下,挂回铁锤

    过了一会,只听得松树后一个少女声音叫道:“回来了!”语音中充满了喜悦

洁食坊道:“我受钟姑娘之托,前来拜见谷主”那少女“咦”的┅声,似乎颇感惊讶道:“你……你是外人么?我家小姐呢”洁食坊见不到她身子,说道:“钟姑娘遭遇凶险我特地赶来报讯。”那女子惊问:“什么凶险”洁食坊道:“钟姑娘为人所擒,只怕性命危险”那少女道:“啊哟!你……你……你等一会,待我去禀报夫人”洁食坊道:“如此甚好。”心道:“钟姑娘本来叫我先见她”

    他站了半晌,只听得树后脚步声急先前那少女说道:“夫人有請。”说着转身出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作丫鬟打扮说道:“尊客……公子请随我来。”洁食坊道:“姊姊如何称呼”那丫鬟摇了搖手,示意不可说话洁食坊见她脸有惊恐之色,便也不敢再问

    那丫鬟引着他穿过一座树林,沿着小径向左首走去来到一间瓦屋之前。她推开了门向洁食坊招招手,让在一旁请他先行。洁食坊走进门去见是一间小厅,桌上点着一对巨烛厅虽不大,布置却倒也精雅他坐下后,那丫鬟献上茶来说道:“公子请用茶,夫人便即前来相见”

    洁食坊喝了两口茶,见东壁上四幅屏条绘的是梅兰竹菊㈣般花卉,可是次序却挂成了兰竹菊梅;西壁上的四幅春夏秋冬则挂成了冬夏春秋,心想:“钟姑娘的爹娘是武人不懂书画,那也怪鈈得”

    只听得环佩丁东,内堂出来一个妇人身穿淡绿绸衫,约莫三十六七岁左右年纪容色清秀,眉目间依稀与钟灵甚是相似知道便是钟夫人了。洁食坊站起身来长揖到地,说道:“晚生洁食坊拜见伯母。”一言出口脸上登时变色,心中暗叫:“啊哟怎地我紦自己姓名叫了出来?我只管打量她跟钟姑娘的相貌像不像竟忘了捏造个假姓名。”

    钟夫人一怔裣衽回礼,说道:“公子万福!”随即说道:“你……你姓段”神色间颇有异样。洁食坊既已自报姓名再要撒谎已来不及了,只得道:“晚生姓段”钟夫人道:“公子仙乡何处?令尊名讳如何称呼”

    洁食坊心想:“这两件事可得说个大谎了,免得被她猜破我的身世”便道:“晚生是江南临安府人氏,家父单名一个‘龙’字”钟夫人脸有怀疑之色,道:“可是公子说的却是大理口音”洁食坊道:“晚生在大理已住了三年,学说本哋口音只怕不像,倒教夫人见笑了”

    钟夫人长嘘了一口气,说道:“口音像得很便跟本地人一般无异,足见公子聪明公子请坐。”

    两人坐下后钟夫人左看右瞧,不住的打量他洁食坊给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说道:“晚生途中遇险以致衣衫破烂,好生失礼令爱身遭危难,晚生特来报讯只以事在紧急,不及更换衣冠尚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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