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探险的朵拉中,有一集叫紫色的星球星球之旅,里面有许多好听的BGM,可以一一告诉我是什么名字吗

车站到了缓冲器吱吱嘎嘎地响著。窗外闪过路灯、树影和一排跳动的栅栏列车员打开车门,拉起翻板含糊不清地嚷了句什么。一股清爽的空气迎面扑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走下车厢
  站台上空荡荡的。远处机车喷着汽,一盏白惨惨的聚光灯在升腾的雾气中摇曳从列车狭长的阴影里传来小錘叮当的敲击声。
  夜沿着微风的方向静静流动。
  检票的老头依在栅栏门上打瞌睡一颗脱落的铜纽扣吊在胸前,微微摇晃他伸了个懒腰,从口袋里摸出怀表“又晚点了呸,这帮懒骨头”他把票翻来翻去,然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把票递过来。“我去过北京天桥、大栅栏、花市,没啥”
  我递更他一支烟。“您什么时候去的”
  “民国二十三年。”他划着火柴用手挡住风。火光茬他的指缝间和额头上跳了跳他贪婪地吸了一口“那年正赶上我娶媳妇,去扯点花布啥的”
  车站小广场飘着一股甜腻腻的霉烂味。候车室门口的路灯下停着辆大车辕马不时地打着响鼻,在地上嗅来嗅去车把式斜躺在大车上,一只脚垂下来我放下提包,点起一支烟把火柴棍扔进旁边黑洞洞的小水洼里。
  一路上没有月亮,没有灯光只在路沟边草丛那窄窄的叶片上,反射着一点点不知打哪儿来的微光忽然,亮着灯的土房从簌簌作响的向日葵后面闪出来它蹲在一块菜地中间,孤零零的挂在门前的一串红辣椒,在灯光丅十分显眼
  我把提包换了换手,走过去
  “老乡,”我在门上敲了敲“给口水喝吧。”
  我用力敲着“老乡——”
  窸窣声,我感到有人就站在门后面屏住气息。终于门拉开了,少女脸部的轮廓被一条灯光的细线勾出来周围是半透明的发丝……真見鬼!
  “对不起,我刚下火车离厂还远,渴得够呛……”我笨拙地解释着阴影部分渐渐褪色,我看见一双警惕的、睁得大大的眼聙
  她做了个乎势。“进来吧”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糊墙纸有几处剥落了下来桌上摆着一张镶在玻璃夹中的小女孩的照片,旁边抛着钢笔和蓝皮笔记本
  “坐。”她指指门旁的板凳一只手背在背后退了几步,在对面的床上坐下来灯光滑到她的脸上,我愣住了:好漂亮的姑娘
  “自己倒,暖壶和杯子就在你旁边的箱子上”她随手翻开蓝皮本,另一只手依然背在身后
  水很烫,峩吹了吹杯里的热气问:“你一个人住在这儿?”
  她抬起眼睛盯着我,过了好一阵才心不在焉在点点头。
  “原来在哪插队”
  她惊奇地扬了扬眉毛。“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比如,你手里拿着什么”
  “你大概是读《十萬个为什么》长大的。”她从背后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放在桌上。
  “正相反我小时候很不用功。”
  她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所以你现在开始用功了。”
  “快喝你的水吧”她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亮闪闪的弧线。
  她用刀柄在桌上轻轻敲着节奏忽快忽慢。她侧着头仿佛这声音中包含着某种特殊的意义。显然她正沿着一条习惯的思路……哐的一声,她把匕首抛在桌上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棵小杨树把闪光的三角叶簇伸向窗口,在她的肩头欢跃似乎在迎接这位等待已久的女主人。
  我望着她的背影手中的杯子颤了颤,也许该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处境,打破性别、经历和黑暗的障碍说不定在命运面前,峩们有着某种联系而这种联系往往又是那么脆弱,那么容易错过
  桌上的那位小女孩调皮地笑着,悄悄地和我打招呼
  “这是伱小时候的照片?”我不禁问
  她似乎没听见,依旧抱着双臂向窗外眺望她能看见什么呢?夜空、田野、树木……或许只有黑暗吧漫无边际的黑暗,我又问了一声这时我才意识到,问得她那削瘦的肩胛微微起伏着突然,她转过身来冷冷地,甚至有点故意地瞪著我“你怎么一点儿不知趣……入境随俗,懂吗水喝完了,走吧我需要安静!”
  我站起来。“打扰你了谢谢。”
  她点点頭在这一瞬间,我看见了泪水的闪光
  妈妈在弹“月光奏鸣曲。”
  屋里控着灯我象只小猫静悄悄地坐在钢琴旁,小辫披开散发着肥皂的香味。
  月光投在地板上叮咚起舞,象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人周围的一切都应和着她,发出嗡嗡的回响
  “妈妈吖妈妈——”我突然失声喊起来。
  “怎么啦凌凌?”妈妈把手放在我额前“不舒服?”
  “妈妈我害怕。”
  是的我也鈈知道,是由于黑暗由于月光,还是那些神秘的音响
  我放下笔,往事就是从这儿开始吗记忆有时真奇怪,选择的往往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也许正是这些小事,隐藏着命运不可逆转的征兆很久不写东西了,笔下很生疏再说,这算是什么呢自传?小说的提綱不,都不是仅仅是往事的追忆而已。
  远处汽笛尖叫了一声,有时候我就象一个疲劳的旅客,被抛在中途的小站上既不想箌起点,也不想到终点只想安静而长久地休息一下。
  “幻想嘛是要不得的傻念头,它只会使人发呆、抽疯做一些力所不能及的倳情。”物理老师穿着件揉皱的黑制服在讲台上走来走去用手摸着发青的下巴。“同学们科学是什么?科学就是理性其它学问也不唎外……”
  “唔,有什么问题”
  “老师,诗歌呢”
  “嗯,坐下我的话适合各个领域,当然唆我也很喜欢诗,不瞒你們说有时还动笔,寄给一些杂志社编辑同志对我推理的严谨给予了充分肯定,比如有这么两句:
  地球有了引力,我们
  我们鈳以放心走路
  我们不怕碰上房粱。”


  “怎么样同学们,还不坏吧”老师谦虚地拉了拉衣角。
  “还有什么问题”
  “喂,爬得不慢哪”
  我扭过头去,一个外班的男生拄着棍子爬上来他象藏族人那样裸着只胳膊,袖子扎在腰间想起来了,去年暑假我给他补过课
  “恐怕绕道了。”我说
  “没错,这是条近路来,我在前面开路”他窜到前面,用棍子打着荆丛“快點,离山顶不远了”
  乌云聚拢,低低地压下来风,扑进我的裙子里忽然,一声雷鸣仿佛就在耳边炸开,我的腿被裙子裹住囿点迈不开步了。
  “怎么啦”那个男生扭过头喊。
  他象山羊似地蹦到我面前把棍子递过来。“拿着管点儿用,别害怕瞧吧,这才是真正的暴风雨呢小时候,我常到这山上摘酸枣就我一个人。赶上下雨嘿,那才来劲呢我把衣服一脱,”他用手在胸脯仩拍了拍“就这样,我站在山顶上云彩就在我脚底下,翻呀滚呀轰隆轰隆响,我大声喊呀叫呀到处都是我的声音,你猜我喊什么”
  他爬到一块陡峭的石头上,朝山各大声喊起来:“呜啊——呜——啊……”
  回声在山谷飘荡经久不息。
  来了一位不速の客他带来风尘、寒冷和陌生的气息。
  我这是什么啦浑身都感到不自在,思路也乱了都是这个该死的家伙,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只因为水和光,他才来到这里然后呢?请吧即使所有的路都又远又长……
  我和黑夜面对着面。
  空虚、飘渺、漫无目的这昰我加给夜的感觉?还是夜加给我的感觉真分不清楚,哪儿是我哪儿是夜,似乎这些都浑然一体了常常是这样,有生命的东西和无苼命的东西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和谐、平静,没有冲突没有欲望,什么都没有
  小杨树呵,你不停他说些什么
  “你在看什么?凌凌看海鸟吗?”
  “看太阳妈妈。”
  “别胡闹会把眼睛搞坏的。”
  “听话凌凌。”妈妈发黑的皮肤上水珠象一粒粒钻石。“不去游会儿”
  “你先去吧,妈妈我晒晒太阳。”
  我趴在发烫的沙滩上不眨眼地望着太阳。太阳的轰鸣震耳欲聾盖过波浪的脚步声和人群的喧嚣。我闭上眼睛又睁开色彩迅速地变幻着。
  天空变得那样暗淡那样狭小,象一块被海鸟衔到高處的肮脏的破布毕竟,太阳是富有的
  “抽烟——”我说。
  他伸手在铁筒里取出支香烟慢悠悠地划着火柴。我们俩都习惯了這种冷场窗外,一片枯叶飘落碰到玻璃窗上,发出轻脆的声响
  “噢,报上见到了外国佬们争着挤进来,有什么办法……妈妈呢”
  “打算今年退休。”
  “退休”我沉吟了一下,手指在茶几的玻璃上敲了敲
  门砰地推开了,媛媛冲进来不知是头巾扎得太紧,还是风吹的缘故她满脸绯红。“噢是小讯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瞧瞧,真是怪事每回你一来,我们家就静得跟坟地差不离……”
  我责备地瞪了她一眼
  她连忙捂住嘴,笑了笑“不吉利,对吧应该这么说:‘静得象没有风浪的水面。忽然公鸡喔喔的啼叫,打破了……’”媛媛扯下头巾往高处一抛头巾象降落伞似地落在衣架的顶端。“这是课文里的话”
  “去给我们倒杯茶吧,”我说
  “行,‘饲养员老张头赶着牲口出了院子……’”媛媛推门出去
  电话铃响,我拿起听筒把电线绕在乎上。“是我唔,几点钟我就来。”
  媛媛端着杯子进来“爸,又开会哎,这共产党的会没完没了……”
  “媛媛!”我厉声喝噵
  “人家都这么说……”
  “人家是谁?你又是谁”
  她吐吐舌头,朝小讯递了个眼色
  “留小讯在这儿吃饭,我一会兒就回来”
  我把挡风玻璃摇下来,顿时凉簌簌的风灌满车厢,窗帘翻飞抽打着我的脸。这样好一些有了疼和冷的感觉。侧视鏡里一切由大到小,迅速地溶化掉退休,这两个字那么生疏尤其对于她,甚至有些可怕她的形象,依然停留在我们初逢的记忆中依然那么年轻,那么泼辣时间是不真实的。快三十年了那次区委扩大会议上我们争执了些什么?是国共合作的前景还是电厂工作嘚罢工问题?她握着杯子不停地在手里转着,却不沾杯里的水直到争论激化的时候,水洒了出来她才匆匆喝一口,也许是由于激动或者光线太暗,我当时并没有看清她的样子散会后,我们在楼梯转弯处碰上了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略带嘲笑地望着我……哎我為什么又要折磨自己呢?谁说过痛苦是生命的标志。记起来了那是医大的第一节课上,一位留美的老教授说完后用英文写在黑板上,粉笔末轻轻飘落那是一个秋天的早上,阳光从乌蒙蒙的老式窗户上透进来……我和那个蓬头发的大学生还有什么共同之处吗我的头發白了。
  窗外两个满身油渍的青年工人挟着饭盒,边走边争论着什么他们抬起头;戴着方格红头巾的小姑娘啃了口热白薯,抬起頭;水龙头边洗衣服的女人在围裙上擦擦手抬起头。他们的目光包含着什么也许,他们从来不去想车里坐的是谁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吧?只有民警同志把绿灯统统打开甚至还扬起雪白的手套。
  市革委会门口停着辆黑色的吉姆牌轿车。我从牌号上认出了它的主人:这位现任的省委第二书记在我担任省委宣传部长的时候只不过是我下属的处长,他的晋升是在我调任之后据说是由于在党报上发表叻一篇文章。
  幽暗的门厅里两个人正在交谈。
  “……吴书记阻力不小呵,咱这杠枪杆子出身的可有点儿玩不转总有那么几塊朽木你动弹不得……”这是王德发的山东口音。
  我咳了一声他们转过身来。
  吴杰中伸出瘦棱棱的指头“林头,你在背后搞突然袭击嘛”
  “那可没有好下场。”我说
  我们笑了起来,但每个人笑声不一样显得很刺耳。
  “吴书记来检查我们的工莋”王德发说。
  “谈不上检查路过这里看一看,这个季度生产情况怎么样”吴杰中拉了拉披在肩上的黑呢大衣。
  难堪的沉默王德发从中袋里掏出块大手绢,哧哧地擤着鼻子
  “张庄煤矿恢复生产了吗?”他问“中央对这件事很重视。”

“冒顶后正在組织人抢修但关键是事故的原因没有查清,这一点很重要否则,类似的事故……”


  “我看不要因噎废食嘛。”吴杰中不满地摇搖头“好啦,这个问题你们再研究一下要尽快上马,全国都在着着这煤矿样板主要是个影响问题……你们回去吧,不用送了”
  “那件事说定了?”王德发插了一句
  “噢,我看算了”
  “剧团的同志连行头都备齐了。”
  “不不要搞什么排场,大镓聚一聚……”吴杰中瞥了我一眼“老林也来吧?”
  “不我今天不大舒服。”
  离开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我走进办公室,茬桌前坐下来桌上的印台、笔架和镇书石在霞光下闪闪发光。让我字静一会儿吧我累了。小时候镇上东街的张瞎子摇摇头,说我一輩子操劳没好报为这话,奶奶差点给他一巴掌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我踮起脚把下巴放在冰凉的枣木柜台上,望着那封在黑色膏药里嘚眼窝和那双颤巍巍的大骨节的手他把竹签扔进筒里哗啦哗啦地摇着,口中念念有词红嘴的金丝雀不耐烦地跳来跳去……
  我抬起頭,夕阳照在巨大的本市详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圆圈和符号渐渐模糊了,只有那座醒目的市委大楼悄悄立起来俯瞰着全市。三樓东侧的窗户在夕阳中燃烧象透镜的焦点聚起来……奇怪,只要我一坐在这张桌子后面就变得有信心了。似乎只有这个时候在这堆閃闪的文具之中,我才找到了自己的合法地位……
  门推开了小张无声无息地走进来。“林主任有几封群众来信……”
  “去交給信访组。”
  “是信访组让转来的”她神秘地笑了笑。
  信封重新封过我用剪子一一拆开。其中大部分是附近县份的灾民写的(想起今年夏天的洪水真让人不寒而栗),要求调查国家救灾资金的去向救灾小组组长,是由王德发兼的每次常委会上他总是要大談各项救灾的具体数字,而他那件褪色军服上的汗碱从不洗掉散发着恶臭,似乎能给人一种呕心沥血的感觉其中居然有这么封莫名其妙的信:“……请于每星期三、六晚上到人民东路75号捉奸。”这些人发疯了居然把这样的信也转给我,简直是开玩笑!我把信锁进抽屉裏那里已经躺着一百来封,再多几封也算不了什么
  开会的时间到了。我走下楼推开小卖部的门,苏玉梅正低头看书一缕头发垂下来。
  “来盒烟”我说。
  她抬起头的刹那间目光很集中,显然刚才的专心是一种做作“林主任?”她撩了撩头发嫣然┅笑。
  “《苦菜花》真感动人。”
  “这什么都有新到了一种高级奶糖,牌子挺好听不来点儿?”
  她挑逗地眨眨眼睛“纯洁,纯洁牌奶糖”
  “分配有消息吗?”小讯呷了口茶问。
  “咳别提了,老师嚷着要照顾闹得全校都知道了,可连个影儿都没有再说,工作又有什么意思”我靠在书柜上,把短得可怜的小辫拆开又编好妈妈说,我一辈子也留不出大辫子来哎,她詓世快七年了这辫子还是又短又秃,象条兔尾巴
  “嘿,我说谁来了呢”不知什么时候,发发穿了件红色运动衫懒洋洋地倚在門口,双臂交叠在胸前“瞧媛媛,话音儿都变甜了”
  “讨厌!”我瞪了她一眼。
  发发扭着屁股走到茶几前若无其事地抄起支香烟,在手里转了转“杨讯同志,京城里怎么样”
  发发吐出一个又浓又大的烟圈。“当然是生活的基本方面啦比如……”她茬膝盖上比划了一下。
  “裙子”小讯略带讥讽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没太注意。”
  “典型的书呆子你们只知道从书本上了解姑娘……”
  “得了,发发!”我打断了她的话
  “那你又是通过什么方式呢?”小讯慢条斯理地问“我嘛,喜欢观察和体验”发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根据异性吸引的原则我对男人有一种特殊的兴趣……”
  真不害臊!我暗暗踢了她一脚。
  “踢我幹嘛你们看,说出真理的人总要倒霉但我宁死不屈。”发发尖声笑起来象刀子划在玻璃上。“经过调查研究我发现男人都是些自私的家伙,只有我们女人才是伟大的”
  “女人最富于牺牲精神。”
  哼这套胡说八道早就听腻了。我真想跳起来喊:发发这鈈是你的想法,准是打哪儿听来的!你不配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牺牲。
  小讯淡淡一笑“那么你呢?发发准备牺牲点什么?比如面对一个叫化子,你是不是准备牺牲你的门第呢”
  “当然,我喜欢穷人……”
  “这话听起来就象在说你喜欢钱一样。”
  发发脸刷地涨红了“可别教训人,我爸爸每天吃饭的时候都给我上政治课”
  “只在吃饭的时候吗?那正好有助消化……”小訊站起来。“媛媛我出去转转。”
  门带上了屋里忽明忽暗,外边的云在飘我走到窗前,望着他那结实的背影
  “这家伙浑身都是刺,”发发说
  “发发,是你不对……”
  “哼都是我不对,他好这还看不出来吗?你爱上他了”
  “胡说!”我嘚脸一阵发热,准连脖子都红了也许,这是真的我的心怦怦直跳,爱是什么意思也就是喜欢?可我喜欢的人多着呢
  发发走过來,搂住我的肩膀“这瞒不过我。”
  “生气啦算我说错了,好媛媛你看,这儿有两张招待会的票公安局才三张,听说上边的頭头来了咱们一块去吧,啊”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橱窗里的东西落满了灰尘上面挂着小牌子:“展品,均无货”“一律凭票供应。”副食店门口挤着乱哄哄的人群孩子们敲着搪瓷盆,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个戴着顶油腻腻的白帽子的小伙子从门里探出头来,大声吆喝着什么街拐角处,“我们的朋友遍天下”的标语牌下面停放着一排三轮车。车夫们靠在后座上抽烟、聊天、打瞌睡破草帽半遮着一张张古铜色的脸……
  忽然,一位姑娘挡住了我的去路她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侧头微笑着“不认识了!”
  我怔住了,“是你——”
  “没错相信自己的记性吧。那天晚上你不是在梦游!”
  我笑了。“为了口水我被赶了出来。”
  “那天我情绪不好又是晚上。”
  “这和晚上有什么关系!”
  “人受环境的影响这是唯物论的说法。”
  “难道还有别嘚说法吗!”
  “你有个爱想问题的坏习惯”她停下来,环视着四周的行人“你看,咱们总不能老站在这儿有时间吗?陪我走一段吧我喜欢这会儿在街上走走。”
  她说得那么坦率和自然我不禁笑了。
  “你也常常这样邀请别人”
  “那倒不一定。”她皱皱眉把目光转开。“你有事就算了”
  我差点喊出来,“不没事,我正好也在散步”
  我们向前走去,挂在电线上的风箏飘着象撕下来的一小片白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讯。你呢!”
  “是不是怕我玷污了你的名字”
  “玷污?这个词佷久没听说了”
  “在一个红彤彤的世界里,玷污是不存在的”一辆重型卡车隆隆驰过,淹没了我的声音
  “人也不存在了。”她说
  “你的情绪经常不好吗?”
  “那天晚上又是为什么”
  她站住了,惊奇地扬了扬眉毛“怎么,这是你们干部子弟嘚优秀传统吗”
  “我爸爸是蹬三轮的。”
  她冷笑了一声用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少说了一个轮子”
  “你凭什么這样说?”
  “凭直觉”她停顿了几秒钟,在这一段时间我觉得她又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你们身上的一些习气让人讨厌”

 脚丅的方砖在滑动:模糊、清晰、模糊……我站住了。“既然如此……”


  “既然什么你答应了,就得陪我把路走完!”她几乎恶狠狠哋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用不着解释。”
  我们穿过残破的城门沿着护城河默默地走着。漂着黑色杂草的河水綠得腻人散发着一股深郁的秋天的气息。树巢中的鸟儿咕咕叫了两声扑簌簌地飞去了。
  她拨开低垂的柳枝星星点点的阳光筛落茬她的肩膀和手臂上,“喂怎么不说话了?”她忽然问
  她笑出声来。“真那么苦吗哎,你这个人呀看看,这是多好的流放地”
  “嘿,你来看”忽然,她抓住柳枝朝河上望去原来是六七个孩子在打水漂。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阳光被摇碎,每个浪尖上嘟浮着一枚亮晶晶的银币她完全被吸引住了,一边兴冲冲地数着一边撕扯着身边的柳叶。“四个、五个、六个……你看那个黑黑的尛家伙真厉害……九个,最高纪录……”她扯了片柳叶含在嘴里声音变得含糊不清了。一条柳枝在她的周围飘来荡去象一个绿色的钟擺。她陡地转过身略带讥讽地眨眨眼睛。“喂流放到臭水沟的囚徒,不感兴趣吗”
  “我在想,成年人是多么不幸即使有了一切也改变不了这种不幸……”
  “你以为孩子们就幸福?别忘了这都是些穷孩子,”她说“人生下来就是不幸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活着,只不过是一个事实”
  “事实也是可以改变的。”
  “遗憾的是人有足够的惰性苟延残喘,而通常把它叫作生命力”
  “为什么这么悲观?”
  “又是一个为什么”她凝视着我,近乎严峻的眼睛闪着绿色的星点一缕头发垂在额前。“你想说明什么道理吗”
  “请告诉我,”她掠开垂发一字一字地说,“在你的生活中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呢?”
  我想了想“比如:祖国。”
  “哼K过了时的小调”
  “下,这不是个用滥了的政治名词而是咱们共同的苦难,共同的生活方式共同的文化遗产,共同的向往……这一切构成了不可分的命运咱们对祖国是有责任的……”
  “责任?”她冷冷地打断我“你說的是什么责任?是作为供品被人宰割之后奉献上去的责任呢还是什么?”
  “需要的话就是这种责任。”
  “算了吧我倒想看看你坐在宽敞的客厅里是怎样谈论这个题目的。你有什么权力说‘咱们’有什么权力?!”她越说越激动满脸涨得通红,泪水溢满叻眼眶“谢谢,这个祖国不是我的!我没有祖国没有……”她背过身去。
  淡绿色的天边几片被晚霞染红的云朵象未熄的煤炭,給大地留下了最后的温暖河流转成墨绿色,发出微弱的有节奏的声响
  她转回头,摘掉辫子上的柳叶眼睛躲闪着斜向一边,苦笑叻一下“我不该这样,咱们回去吧”
  我们经过一家小酒店。
  “进去坐一会吧”我提议说。“会喝酒吗”
  她点惦头。“不过我只喝白酒。”
  柜台前一个醉醺醺的家伙正跟女服务员调情。“我老婆是个混蛋你、你以为我王八还没当够?”
  我鼡肩膀把他撞到一边“半斤汾酒,两个拼盘”
  那个醉汉隔着我的肩膀叫喊:“我算是够了,够了!”
  我付了钱端起酒菜,茬半路停下来在她身边坐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家伙。抱着半瓶酒正唠叨着:“……算一卦吧,不收费对您例外,天地良心咱说话算话……”
  我把手搭在他肩上。“喂哪儿的?”
  他扫了我一眼目光呆滞,颧骨通红显得有些醉了。“老爷也想来一卦?排、排队咱只对妇女同志优先,唔今儿可够、够忙的。”
  她向我抿嘴一笑示意让我坐下,我坐下来
  “你聪明,没的说絕顶聪明,可借日子不好过少个逗闷的……”

 我砰地捶了下桌子,站起来他转过脸,斜视着我眼里闪着凶光。“不耐烦了活着,是件好、好事知道咱是谁?白华去打听打听……”


  “管你他妈的白花黑花,我来让你变朵红花!”我顺手摸到旁边的一个空瓶孓一只有力的小手按在我手上,我低头望着她
  “坐下!你没看见他醉了。”她那扬起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你嫃是算卦的?”她问
  白华咧咧嘴,从耳朵上取下半截香烟捏捏直,划断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烟雾从他的牙缝中一点点冒出来。“你们打哪儿来”
  “天上。”她用手扇开烟雾说。
  白华直盯盯地望了望天花板摇摇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俩啥关系?”
  “你来算算看吧”我说。
  她响亮地笑了“不,是对头”
  “喝酒!喝酒!”白华不耐烦地把大半截烟卷甩到地上,把瓶颈伸进杯子里怪声怪气地唱着:“滋一口甜蜜蜜的酒,小日子永远不发愁……”
  “别喝了”她握住他的杯子,“看你醉成什么样了”
  “谁醉、醉了?我笑话……”他掰开她握住杯子的手。“别、别弄脏了小手”他举起杯子刚要喝,被她用手挡住砰地一声,杯子重重放在桌上酒溅出来。“你敢管我”
  “想试试。”她平静地说
  “你?试试”白华惊奇地打量着她。然後长出了口气肩膀搭拉下来。“好我,我不喝了”
  街上弥漫着湿滋滋的夜雾,戴着光晕的路灯遥遥相望一只野猫飞快地穿过馬路。她突然停住脚步“你喜欢诗吗?”
  “我来背一首愿意听吗?”
  她直视着前方声音柔和而热切:
  绿呵,我多么爱伱这绿色
  绿的风,绿的树枝
  绿呵,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和那打开黎明之路的
  黑暗和鱼一同来到。
  无花果用砂皮姒的枝叶
  山象野猫似地耸起了
  它那激怒的龙舌兰。

  一片树叶落在她脚下打了个旋,又飞过去她摇摇头。“背得不好”


  “不错,洛尔迦的诗”
  “多美的梦,可惜只能转瞬即逝”
  “正相反,咱们这代人的梦太苦了也太长了,总是醒不了即使醒了,你会发现准有另一场恶梦在等着你”
  “为什么不会有一个比较好的结局呢?”
  “你呀总在强迫自己相信什么,祖国啦责任啦希望啦,那些漂亮的棒棒糖总是拽着你往前走直到撞上一堵高墙为止……”
  “你也并没有看到结局。”
  “是的我在等待着结局,不管什么样我总得看看,这就是我活下来的主要原因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是为世界添一点儿光辉另一种人昰在上面抓几道伤痕。你大概属于前者;我嘛属于后者……”
  我默默地注视着她那双眯起的、深不可测的眼睛,“你个人的生活很鈈幸吗”
  “个人?”她慢慢地闭上眼睛“一到这种时候,人们就会把你和世界分开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
  她的脸骤然沉下来狼狠地瞪了我一眼。“有很多问题是不能问的懂吗?!这在今天是最简单的常识懂吗?为什么為什么,好象你是刚从另一个星球来的!”
  这条街唯一亮灯的窗户熄灭了一片漆黑。马路上到处都是坑洼迎面走来几个上夜班的奻工,叽叽咕咕地低声说着什么渐渐消失在远处。
  “我的脾气不好”她叹了口气,喃喃地说
  “可以理解,现在是晚上”
  “哦,”她轻声笑了“不过,晚上和晚上还不一样今天有月亮,”
  “我们站在十字路口面对着面,雾象巨大的冰块在她褙后浮动。黑暗裹挟着寂静的浪头扑来把我们淹没在其中。寂静突如其来的寂静。终于不情愿地悄悄退去。
  她伸出一只手“峩叫肖凌。”
  灯光在工具箱上的一个破旧的绿搪瓷碗里摇荡着。他的话真有什么意义吗也许又是一种欺骗,祖国哼,这些终极嘚玩意儿从来都是不存在的不过是那些安分的家伙自作多情,他们需要一种廉价的良心来达到一种廉价的平衡……为什么这么恶狠狠的难道你真的厌恶他?可是别忘了你陪他整整呆了一个晚上,一个多雾的晚上而且那么兴奋,简直象个初次约会的小姑娘头直疼,峩醉了那辆八音盒的小马车(小时候我常常把它的轮子弄掉,)装着我苦涩的梦向远方向大地的尽头驰去。那边是什么恐怕什么也鈈是,只是这里的延续……
  “把钳子递给我”
  意义,为什么非得有意义没有意义的东西不是更长久一些吗?比如:石头它嘚意义又在哪儿?孩子们在笑笑吧,敲碎这无止境的死寂吧……我有诗背傻瓜,什么时候变得多情起来了居然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洇为有夜雾是吗?因为有月亮是吗?我喜欢诗过去喜欢它美的一面,现在喜欢它鞭挞生活和刺入心肠的一面可是我怎么从来没想箌过这两面合在一起的价值?也许是因为每个人在生活中只有一个角度……
  “扳子听见没有,把扳子递过来!”
  秋天来了树葉飘落,象春日里懒洋洋的花朵一样大片大片飘落这是摹仿,拙劣的摹仿正如镜子里的火焰那样充满着人间的卑俗,那虚伪的热情没囿热度永远没有,却要频频地摇摆那血红的屁股……到处都是落满灰尘的道具甚至连人们也成了道具的一部分,笑的永远在笑哭的詠远在哭……
  “换两个六圆的螺丝……你为什么愣?”“二踢脚”停住手把头从绕线机的阴影里探出来,他脸上的粉刺和嘴角的折痕十分显眼我把头转开,灯泡上落着几只苍蝇
  “嘿,你总在想什么”
  一只苍蝇在灯泡上小心翼翼地爬行着。那薄薄的翅翼閃着淡紫的光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辨。我推开值班室的门走出去
  在厂房和围墙狭长的夹道上空。星光荡漾月亮沿着长满蒿草的墙頭滚动。我站住了深深地吸了口气。归宿多让人渴望呵,只要长久一些安静一些,宁可什么也不想没有昨天和明天,没有痛苦和歡乐让我的心向着外界舒展开来,象一块暗红色的海绵静静地吸着每一滴透明的水……
  有个人影在夹道口闪了一下,不会儿工夫“二踢脚”走到我跟前。
  “你刚喝过酒这瞒不过我。”他慢吞吞地卷着烟烟纸在粗糙的手指间沙沙作响,“离婚手续总算办完叻这个该死的婆娘狠狠敲了我一笔,呸!”他划着火柴在空中停了一下,火光照亮了他那搭拉的眼角他点上烟。“小肖你在想啥?”
  烟头暗下来他吹了吹烟灰。“互相关心嘛小肖,你给我出主意看往后我该咋办?”
  “你看值班室上面的梁结实吗?”
  “铁的还不结实?”
  “上吊吧”我开心地笑了。
  汽锤一下一下敲着
  “好,我要让你看看我马王爷是不是三只眼”他恶狠狠地掐灭了烟,火星散落在地上“你不过是个临时工,上班闲逛还喝酒……”
  “去汇报吧,滚蛋!”我说
  我走箌柜台前,瞅着架子上一溜红红绿绿的酒瓶它们跟抽疯差不离,蹦呀跳呀好象只要我他妈的一闭上眼,就会飞走似的
  “……你看,这是什么证件,上级对我的信任……”前面站着个嘴角冒泡的废物正和柜台里大娘们胡缠。
  我在那家伙的肩上拍了一下“噓——安静点儿。”
  他扭过头莫名其妙地瞅着我。“可他们不承认发明有啥法子?穷是穷伟大的社会主义建设。她们呢只知噵站着,傻笑这里大有问题,应该提到路线的高度……”
是呵还有诗,我去上夜班该分手了。”
 鬼知道这个老螃蟹灌了点儿什么湯我照他屁股上踢了踢。“滚吧该回窝了。”
  他点点头朝我咧嘴笑笑,然后朝门口摇摇晃晃地走去忽然,他转身喊道:“这昰政治陷害我要到省里,到中央去上访去控告你们!马克思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哼……”
  刚才那两个娃娃是打哪儿来我让了┅局,妈的要是让西河区的八崽子瞅见准得乐个通宵,那妞儿真有那么点儿劲头,算了拉倒吧。
  我出了门拐过一条街,前面市委招待所的大门里一片灯火门口停着一溜亮闪闪的小汽车,十来个警察神气活现地转来转去好小子们,又在寻欢作乐呢
  这时,大门里走出两个妞儿雏得连奶毛还没有退呢,可穿戴还挺俏
  “媛媛你到底怎么啦?”其中那个瘦高挑说“我刚看上瘾……”
  “我又没拽你走。”
  “这是自觉的表现同志们。”我把帽子捏了捏压在眉梢上,赶上她们
  她们停下来惊奇地看着我。
  “你是谁”那个叫媛媛的怯生生地问。
  “我嘛负责保卫工作。”
  “便衣”瘦高挑急忙说。“你归我爸爸管”
  “噢,你就是刘局长的千金我和你父亲熟得很。”
  “什么词儿哼,别这么套近乎你帽子干嘛压这么低。还有股酒味回去告诉我爸爸,让他撤了你的职”
  “哎,我倒没啥”我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可那五个孩子该咋办呢”
  她俩对望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我拐进条胡同,在一个黑洞洞的门口站住门旁挂着块木牌:“仓库重地,非公莫入”我在牌子后头摸到一截绳子,用力拉了拉:一长两短过了不大工夫,有人问:“谁”
  门拉开道缝,露出一个大脑门“老爹,进来吧正有戏呢。”
  我走进那間窗户用板条封死的屋子呛人的烟雾中,小四圆溜溜的肩膀微微摇晃她一边弹吉他一边用哑嗓子唱歌,四周挤满了醉醺醺的家伙
  “老爹坐这儿吧。”
  我在角落里的一个木箱上坐下来点起一支烟。
  子唱完了顿时乱了营。吆喝声和唿哨声连成一片一个夶颧骨的崽子跌跌撞撞地挤过去,坐在她身边用胳膊围住她的腰,朝她咕噜了几句周围一片哄笑。小四摇摇头用手抚弄着琴弦,酸溜溜地笑了笑
  我在墙角摸到一把菜刀,站起身走过去大伙自动让开条路。我走到他们跟前把手搭在小四肩上。“她是我的”
  屋里刹时静下来,听得见杯子摔碎的声音大颧骨愣了下神,随后一弯腰拔出刀子我一侧身,菜刀背磕在他的腕子上当啷一声,刀子掉在地上跟着菜刀在空中一翻,砍在他肩上血沿着他紧紧捂住伤口的指缝中渗了出来。
  “谁还犯刺儿”我问,目光扫过去那些雏儿的脑袋瓜子都扭开了,我掏出十块钱揉成团,摔在大颧骨扭歪的脸上“去买点儿药,蠢货以后长点眼……走吧,小四”
她坐在床沿,随手翻着一本书书页的白色反光在她脸上闪动着。她的名字叫肖凌今年二十三岁。此外我又知道些什么呢?她是一個谜玫玫、小燕……那些我过去认识的女孩子,在她面前显得多么苍白他们只属于客厅,如同其中的画卷和花瓶一样一旦离开,你洅也想不起她们了她在想什么?她一定有很多秘密既不属于我,甚至也不属于任何人的秘密比如,那个躺在桌上的蓝皮本里可能就裝着不少秘密仿佛她的生命都储存在这些秘密里,永久地封存起来……
  “喂还没看够吗?”她忽然问
  我笑了。“没有”
  她啪地合上书,抬起头来“那好,你看吧”我们的目光碰到一起。她的下巴颏哆嗦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她笑得那么自然而爽朗仿佛一条蓝色的水平线正在四周飞快地展开。“说点什么吧静得让人难受。”
  “入境随俗懂吗?水喝完了走吧。我需要安靜!”我说
  “打扰你了,谢谢”她说。
  我们哈哈大笑起来
  “喂,乞丐”她挥挥手,“别笑了谈谈你自己吧。”
  “有什么可说的我的履历表很简单:爸爸、妈妈、妹妹、上学、插队、工作……一共十来个字。”
  “也就是说政治可靠。”
  “不过在插队的时候蹲过几天县大狱。”
  “因为抢东西”她惊奇地瞪大眼睛,“还是耍流氓”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可总得有个罪名呀”
  “我和另一个同学反对交公粮,那年正赶上大旱不少老乡家都揭不开锅了。”
  “好一位理想主义戰士后来呢,低头认罪啦”
  “是被我妈妈的一位老战友保出来的。”
  “结局总是这样要不然你们总是相信结局呢,因为在烸个路口都站着这样或那样的保护人”她用手指在书上弹着。“那天当你说到祖国的时候,我就在想祖国是不是你们的终生保护人……”
  “你指的是保护还是被保护?”
  “不对假定前者确实如此,那么后者的任何努力和尝试往往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可你们毕竟用不着付出一切,用不着挨饿受冻用不着遭受歧视和侮辱,用不着为了几句话把命送掉……”
  “不一定吧那些年……”
  “都是暂时的,正象我们的微笑是暂时的一样”
  我腾地站起来。“你们、我们这个分法倒挺有意思。既然咱们不是一蕗人又何必来往?对不起我该走了。”
  “坐下”她挡住我的去路,挑战似地咬住嘴唇“告诉你,要是为了这么句话就甭想赱!”
  我们僵持着,她离得那么近呼气轻轻吹到我的脸上,在她的眼睛里映出窗户的方格子蟋蟀在墙角细声细气地叫着。
  “伱可真好客”我说。
  “我问你礼貌是什么?”
  “是对别人的尊重”
  “不对,礼貌只是一种敷衍”
  “有些敷衍是必要的。”
  “那么真实是必要的吗?一个人不可能得到很多既要这个,又要那个……”她停下来微微一笑。“你不累吗”
  我也笑了,坐了下来
  她摇摇头。“好吧懂点礼貌吧。喝水吗对了,这儿还有点红茶……”她系上围裙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瓶孓,走到墙角把放在灶台上的煤油炉点着。蓝色的火舌窜了起来舔着黑色的锅底,火有时不让你想到它的狂暴不驯,不让你想到它崩溃的情势却往往显出它那相反的一面:美丽、温暖、热情……
  她用小勺在锅里搅动着,不时地碰出清脆的声响她背朝着我,忽嘫问:“杨讯我这个人怪吗?”
  “怎么说呢每次印象都不太一样。”
  “说真的我本来以为自己老了,该相对稳定了吧别笑,可还在变有时候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你笑什么”
  “你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
  “可别奉承我女人总喜欢被说得年輕些,不是吗她们是在为别人活着。真的我觉得自己老了,象个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奶奶冷漠地打量着每一个过路人……”
“我就昰一个过路人。”
  “你不仅路过而且闯进来,……把桌子收拾一下茶好了。”她把红茶倒进两个杯子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饼幹。“请吧”
  “是吗?我学乖了一点儿”她轻轻吹着杯上的热气。“奇怪咱们怎么一下子就熟了起来?”
  “是呵咱们很熟了。”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呀”
  “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
  她的脸红了,过了好一阵她说:“杨讯,你去过海边吗”
  “在每次涨潮和落潮之间,都有一次相对的平静渔民们叫做满潮,可惜时间太短了……”
  “還不大了解这种现象”
  “你应该了解!”她提高了声调,声音中包含着一种深深的痛苦我凝视着她,我忽然觉得在阳光下她的頭发渐渐地白了。
  “够甜吗”她忽然问。
  她把糖罐推了过来“自己加糖吧。”
  “不用了还是苦点儿好。”我说
  峩多么喜欢一个人散步,无拘无束地走在大街上看暮色怎样淹没大地。他走了和来一样突然,我没有挽留他可我多希望他再坐一会兒,再讲讲短暂的满潮讲讲海水为什么是咸的……你挖苦他,冷言冷语地回答他却又盼他多坐一会儿,怎么解释呢我不喜欢暗示,鈳是又不得不用暗示来回答暗示因为真实有时太沉重了,沉重得可怕……
  “别把鼻子贴在玻璃上凌凌,听见没看”
  “妈妈,你看冰花怎么变成这样的呀?”
  “可是瞧,多漂亮呵”
  “凌凌,你非把鼻子冻在玻璃上才老实怎么不听话?”
  十芓路口向哪拐?选择选择,我还是朝前走了一群背书包的小学生,喧闹地跑过去路边停着辆摩托三轮车,穿红背心的司机靠在车門上一边抽烟一边死死盯着我。挎篮子的母亲拉着个又哭又闹的男孩子不停地说:“万万,别闹妈给你买糖……”
  我离开这个卋界很远了,我默默地走出去我不知道哪是归宿。有时当我回头看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内心感到一种快乐这不是幸灾乐祸,不是的更不是留恋和向往,而似乎仅仅是由于距离由于距离的分隔和连结而产生的一种发现的快乐。
  暮色正在改变着什么阳光爬上了镓家户户的房顶,匆匆忙忙的行人他们每个人在这一瞬间构成了你生活的一个侧面。这个侧面不断地变化着你却还是你。长久一些的東西长久一些的……又是那双专注的眼睛,这是第几次了是的,我渴望别人的爱和帮助哪怕几句体贴的话也好。我曾有过爸爸、妈媽和朋友……
  天黑了路灯那么暗,像排萤火虫缓缓地飞月亮升起来了,这是一弯新月长着副艺术家的下巴,它在沉思远处,昏暗的光伞下出现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很快消失了,不久又在近些的光伞下出现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凡是我想知道的就准能知道信不?”
  “那又咋样”他猛地晃了一下,扶住了电线杆“那又咋样?”
  “告诉我你住在哪儿?”
  他愣住了费劲地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住在哪儿这、这还用说,地底下哼,一只会打洞的耗、耗子……”
  我打断他的话“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那儿?我说不,不害怕”他有点慌乱了,手插进裤兜又抽出来,然后擦了下湿滋滋的头发“唔,这是个好主意天地良心,我说姑娘……走,走迈大步,迈小步过大山,过小河……”他嗫嚅着
  黑暗,光明黑暗,我們沿着路灯下走着随着他的摇晃,路灯的摇晃路,不那么结实了似乎也轻轻摇晃起来。是什么念头驱使我去看看好奇心?算了吧岁月老人的戏法还没变够吗?那又是什么难道是对刚才渴望温情的报复?他那古怪的影子一会滑到脚下,一会斜在路旁一会撞到牆上。我为什么要这样看他在自己眼睛里,自己总是容易躲避的

远处有人唱歌,听不清唱什么白华似乎清醒了一些。“……什么玩意儿在叫人又没死绝,叫个啥象滩烂泥巴糊在人身上,伙计们听咱来一段……”


  他果真唱起来,开始有些暗哑越唱越浑沉有仂。似乎他和歌声一起穿过灯光和夜的帷幕,飞向另一块天地
  踏遍了世界的山河。

  我们拐到一座楼房后面的空场上走进一爿黑黝黝的小树林。他俯身推开一块装在滑轨上的水泥板下面露出防空洞的台阶。我看了他一眼跳了下去。里面又潮又冷黑得什么吔看不见。嚓嚓他划亮打火机。我们顺着台阶走下去推开一扇虚掩的铁门,湿漉漉的拱顶沿着跳动的火光向前伸展着静极了,什么哋方在滴水


  我们拐进一问小屋,他摸索着点亮一盏放在旧木桌上的煤油灯。这时我发现墙角铺着草垫子的床上,坐着个年龄很難判断的女人她双手支在身后,野猫般的眼睛闪闪发光
  “去哪儿啦?”她问
  “小四?”白华抓抓头皮“谁让你进来的?”
  “你又喝多了老爹,来呀”她伸出胳膊。
  “滚滚蛋。”白华恶狠狠地说
  “我不走,这是我的窝!”
  华从腰间拔出匕首一步步逼过去,我冲过去拦住他“你怎么不害臊?”
  小四这时才看见我她慢慢站起来。“噢我说吃什么药了呢,又找到换班的了哈、哈。”她怪声笑着白华推开我,扑过去小四一闪身溜到门口,“瞅瞅小脸多嫩呀,啊哈,哈……”神经质的誑笑变成轰响渐渐消失了。
  白华朝桌子走过去他的影子越来越大,在墙壁和屋顶上晃动砰的一声,他把匕首插在桌上慢吞吞哋坐下,双手抱住头
  “这就是你歌唱的自由和快活吗?”我问
  白华擂了下桌子,“少说两句吧”
  “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我歌唱我没有的,谁都是这样!”他从桌底下摸出一瓶白酒在桌角磕掉瓶盖,给自己斟了一杯
  “白华,不能再喝了”我走到他对面,说
  “陪我喝一杯吧。”他又斟了一杯推到我面前。他的眼眶里渐渐噙满了泪水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昰个好人肖凌,我不会伤你的我只巴不得天天看着你,听你说话谁要碰你,瞧就这样——”
  他,他拔起匕首朝自己的手心僦是一刀。血涌出来滴进酒杯里,他又捅了一刀杯子里的酒变红了。我一把攥住他的腕子夺过刀子。“你疯了!”
  “没啥关系”他懒懒地一笑。“我们这儿的血不值钱天地良心。”
  “少废话按住这儿,把手抬起来按住!听见没有?有绷带和药吗”
  “在箱子上,真正的刀伤药”
  包扎完毕,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坐下来。“你经常这样吗”
  他摇摇头。“哎没啥,老一套”
  灯花飞爆,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随即化成一缕缕青烟。
  “白华你见过星星吗?”我问
  “你想到过没有?它既昰旧的又是新的在我们这里只看到昨天的光辉,而在它那里正在发出新的光辉……”
  “我们只是在接受一种既成事实却不去想想這些和我们的生活溶为一体的东西是否还有些价值?”
  “价值也就是钱喽,那算不了啥”
  “我突然觉得,人是这样可悲……”
  “可悲”他赞同地点点头。
  他明白我的意思吗不过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都和他无关,这纯粹是我自己的内心状态一種情绪,一种由微小的触动所引起的无止境的崩溃这崩溃却不同于往常,异样的宁静宁静得有点悲哀,仿佛一座大山由于地下河的流動而慢慢地陷落……
  寂静发出嗡嗡的声响起初是遥远的,轻柔的渐渐变成刺耳的喧嚣,仿佛这问小屋再也容纳不下了
 他举起杯子“来,干一杯吧我的头都要炸了。”
  杯子在空中闪烁星星,居然会有这样的感觉那它们一定是无所不在的。即使在那些星咣不可能达到的地方也会有别的光芒,而一切就是靠这些光芒连接起来的昨天和明天,生与死善与恶……
  “好吧,我不喝了”他垂下头,说
  我举起酒杯。“来干杯。”
  我做了个梦梦见星星。
  “醒醒老爹。”有人推我原来是蛮子。
  “┅点二十的车快到了老爹。”
  我掏出怀表在表蒙上弹了弹。“慌个啥还有一个钟头呢。”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我不由地咧咧嘴,瞅了眼缠着绷带的左手我走到水桶前,用右手朝脸上撩了点凉水抹了一把,然后朝她刚才坐过的那把椅子瞥了一眼“走,带上家夥”
  大街上冷落得很,一只老猫在垃圾堆上叫着我抬着头,星星忽闪忽闪。唔这些宝贝疙瘩,不就是这么个样吗
  “老,你在瞅啥”蛮子也抬起头来。
  “你见过星星吗”
  “咳,不这就是”
  “它们又是旧的又是新的,懂吗”
  蛮子愣磕磕地盯着我。“不懂”
  “人是可悲的……”我说。
  “对、对而且可恨。”蛮子点点头表示他这回听懂了。“嗬老爹,叒长学问了”
  到了西站,我俩顺着围墙的阴影走着前面不远,有人正低声说话
  “我们就要五块。一点也不多”一个女孩尖声细气地说。
  “这可是老价钱呀”有点象兰子的哑嗓。
  “块够你们吃几天了嘛。”一个操东北腔的老混蛋说
  我朝蛮孓递眼色,走过去墙根下,兰子和另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姐们靠在墙上正跟两个四十来岁的家伙讲价钱。
  “说不行就是不行我們的钱也不是白来的。”其中那个大下巴的混蛋说着忽然瞅见我们,用胳膊时碰碰另一个转身想溜。
  “站住!”我低声喝道;蛮孓抄到他们背后
  “有什么事?”大下巴故作镇静地舔舔嘴唇
  “把价钱说定了再走。”
  “什么价钱我不懂。”
  “少裝蒜!”我说“每个拿十块钱。”
  “干嘛”大下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这不是砸明火吗”
  “砸的就是你!”蛮子拔出刀孓,顶住大下巴的腰眼大下巴哆嗦了一下。
  “大兄弟抬抬手让我们过去吧。”另一个在苦苦哀求“初来乍到的,不懂这儿的规矩”
  “这儿规矩很简单,”我说“不拿钱的就把命留这儿。”
  “我们拿拿。”那个家伙哆哆嗦嗦地摸出两张十块钱的钞票递给我。
  “滚吧”待他们走远后,我望着兰子她们那煞白的小脸把钱递过去。“拿着吧”
  “老爹,”兰子苦笑着“这兩天不顺哪。”
  “蛮子你身上还有多少?”我问
  “分给她们三十。”
  蛮子不乐意地掏出钱递给兰子。
  “谢谢啦咾爹。”
  我们翻过墙绕过一垛垛货物,溜到调度室见四周没人,推开了门老孟正晃着鸡脑袋,哼着小调他紧张地走到门口看叻看,“没人看见”
  “放心吧。”蛮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回给备了点儿啥货?”
  “都是称心的”他看了看表。“再过二┿分钟进站进第三轨,停车十分钟上等货挂在第三节,不过要小心有押车的……”他的喉头上下滚着,象颗咽不下去的大枣
  “这是烟钱,”我递给他几张钞票“酒钱下回送来。”
  “没的说算老爹看得起我。”
  我们悄悄地穿过铁轨在一个水泥垛的陰影里蹲下。蛐蛐在草丛里吱吱地叫个不停
  远处呜的一声,铁轨颤着铮铮直响,妈的火车进站了。
大玻璃窗里照出了各路货色:吊灯、桌布、酒瓶、吉他、头巾、军装外加一个挺水灵的鲜花篮子。怪事这大冷天里打哪儿弄的鲜花?那位媛媛正忙进忙出她还認识我吗?听杨讯说今儿是她生日,老天爷我是啥时候落地的?肖凌独个儿坐在墙角离那帮崽子们远远的。不行杨讯总在色迷迷哋瞅她,得跟他把话说在头里
  我往窗前凑了凑。景儿全换了:圆圆的月亮;一棵柏树戳在月光下象个半死不活的老白毛。星星呢一颗也没有。
  “安静点谁先唱一个,”有人扯着嗓子叫喊“吉他、吉他……”
  吉他崩崩地响起来,有人跟着嚎叫还他妈嘚跺地板,可真够喝一壶的真见鬼,我干吗受这份不花钱的洋罪
  我后退了一步,月亮和老白毛全飞走了她还是坐在那儿,动也鈈动黑黑的眼睛,红红的嘴巴脸煞白煞白,白得象张纸一股酸溜溜的东西钻了上来。哎那是十年前的事儿了……
  初冬的早上,风停了坑坑洼洼的路面被风舔得干干净净。我象往常那样踏着吱吱作响的冰碴子走进候车室,跟扫地的贾老头打过招呼就到椅子後面去取那根戳烟屁的棍子。一个瘦瘦的小女孩靠在那里裹着件绽出棉花的破大衣,看样子不过十一二岁她朝我笑了笑,我也咧咧嘴取出棍子走开了。
  晚上我照例溜进候车室,炉火呼呼直响照在七倒八歪的人身上。忽然我一愣:她照旧靠在那张椅子后面,囿气无力地朝我笑着
  “就你一个人?”我又问
  她点点头,又笑了笑
  “我问你话呢,傻笑个啥是哑巴?”我有点生气叻
  “俺不是哑巴,”她咬着字轻轻说
  “那你干嘛不吭声?”
  她瞅了我好一阵用舌尖舔舔干裂的嘴唇。“水俺想喝水。”
  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开水她双手抱着碗,牙齿碰在碗口上哒哒地响我摸了摸她的脑门,吃了一惊“哎呀,咋这烫你在发燒哩。”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滚进碗里
  “咋回事?你说呀”
  她抽抽搭搭地边哭边说:“后娘,带俺来看病……坐火车到這儿,大夫说好不了,还得白花好几百……后娘她,她就把俺带到这儿说是给俺买好吃的,就没没影儿了……”
  “这个老混疍!”我把牙咬得咯崩响。“瞧我非揍扁她!”
  她不哭了眨眨眼。“她她不老。”
  “不老也一个样”
  “埤可胖哩,你揍不扁她”
  “那我用砖头把她砸扁,你信不”
  “信。”她笑了腮帮上现出圆圆的酒窝。
  第二天一早我跟小伙伴凑了點钱,给她捎回些药和吃的我用开水把馒头泡软了,一点点喂她她很听话,每天晚上我都给她讲故事,她总在问:“后来呢后来呢?”
  有一回她梳着小辫对我说:“俺有个哥哥,可好哩”
  “他象你,真的”
  我一把攥住她的小手。“我就是你哥哥听见吗?”
  她愣了半晌羞答答地垂下眼皮,“哥哥”
  几天过去了,她的病竟好转起来我找来个“大夫”看了看。他跟我赱出候车室把递给他的钱搓成卷,塞在帽子里想了好一阵,然后叹了口气“药太贵了,老弟得这个整数。”
  “你开吧我买嘚起,买得起!”
  我在冷风里转了很久走呀,走呀嘴唇咬出血来。为了她我啥都肯干,哪怕是死!
  夜深了我回到候车室,她睁着眼在等我“哥哥,回来这么晚”
  “嗯,有点儿事”
  “来,坐过来让俺暖暖你。”炉火照在她的小脸上她紧紧摟住我,可我颤得更厉害了“还冷吗?”
  “等病一好俺给你唱支歌。俺们山里人都喜欢听俺唱连家里那头牛犊子也眨巴着眼,聽个没够……”
  “咋啦哥哥,”她慌了用小手梳平我那蓬乱的头发,泪珠子也扑簌簌滚下来……

一清早我悄悄坐起来,拿开她搭在我肩上的一双热呼呼的小手愣愣地瞅了她半晌。直到她的眼皮动了动我才溜开了。


  开头挺顺可我心里头一个劲地嚷:多点兒,再多点儿她会唱支好听的歌……突然,在公共汽车上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拧住我的耳朵,把我揉进派出所一个歪戴帽子的瘦干狼转着串钥匙,用指头戳了戳我的脑袋瓜儿“关五天,算便宜了你!”
  我疯了似地抓住他的衣角苦苦哀求。“叔叔您咋罚法儿嘟行,打我吧打断这只胳膊吧,只要我能走别关我,叔叔啊?别别,我还有个生病的妹妹她快死了……”
  “快死了?”他哼一声“呸,象你这样的小叫化子死一个少一个!”
  喀嚓一声,牢门锁上了我扑过去,用头撞着门指甲抓得满墙是血,我昏叻过去
  五天过去了,我在马路上发疯似地跑着吃惊的人们让开一条路。我撞开候车室的门冲到那个角落,那里空荡荡的“我妹妹在哪儿?她在哪儿”我朝围过来的人大喊大叫,谁也没吭声贾老头拖着扫帚顺墙根溜走了。
  在墙上在她靠过的地方,有指甲刻下的大大小不几十句话:“哥哥我想你!哥哥,回来吧……”
  总算唱完了唱得让人心烦意乱。我在围裙上擦擦手绕过桌子,走到小讯身边他站在书柜前,正翻看着一本书
  “有事吗,媛媛”小讯抬头问。
  “她是谁”嗓子直冒烟,我费劲地咽了ロ唾沫
  他翻着书,似乎他的答案写在那上面过了一会儿。她说:“她叫肖凌”
  从玻璃的影子中,我看见他露出一丝很难察覺的微笑“就算是吧,不欢迎吗”
  “欢迎!”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走开
  厨房里,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说笑着一股呛人嘚油烟在天花板上飘,我走到碗柜前随手拿起一个空盘子,用抹布擦着盘子中心印着朵红艳艳的山茶花,原来是这样日日夜夜的烦躁的恶梦终于有了答案:我爱他;可他呢?又不是木头别哭,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十八了。我朝头上那块乌蒙蒙的镜子瞅了一眼哼,峩丑又怎么样?她好她的呗干嘛把她带到这儿来?回答呀哼,别假惺惺地笑了山茶花模糊了,象滩血破花,都是假的我恨你,恨所有的人要是我有颗原子弹的话,我一定把它拉响让一切都化成灰烬。呸破花……
  发发把头凑过来。“芙蓉鸡片要不要放糖”
  “不知道!”我没好气地把脸扭开了。
  “又怎么啦”她扳住我的肩膀。
  “胡椒面迷眼了”
  “得了,连假话都鈈会说告诉我——”她夺过盘子,盯着我的眼睛“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可你老不认帐。说吧打算怎么办?想报复吗”
  报复!报复,报复我用不同的声调默念着,可怎么报复又凭什么呢?“发发你少说两句吧。”
  “行以后再谈。今天是吉庆日子高兴点,想件高兴的事你就会好些,马上开饭了咱们去瞅瞅……”
  我环视着一张张脸,显得遥远而陌生怎么,他们是来庆贺我苼日的吗可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我十八了真让人难相信,好象一张幻灯片插错了哗啦一声,推到你面前在这以前是什么?以後呢又是什么?哎活着真无聊……
  发发用勺子敲了敲盘子,“安静点儿同志们,把烟捏掉这屋里另一半人口还想活下去。”
  “林媛媛刚才中了点煤气有点不舒服。”发发举起小勺“现在由我宣布……”
  碰杯和哄笑声,大家都很高兴唯独我。你们高兴吧笑吧,把我忘掉好了可就是别挂什么假招牌。
  我的目光又落在那个样子很凶的家伙身上我哆嗦了一下。他是谁好象在哪见过,看看他喝酒都吓人象喝水一样。
  那两口子嘀咕着什么他们意识到我的注意,用喝酒来掩饰慌张何必呢?这又不是教堂你们亲嘴都行!
  安静点儿吧,媛媛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它并不是光为你准备的
  “说实话,我不该来”
  “喝酒吧,媛媛在注意咱们”
  “十八,比你小五岁”
  “我比她大一百岁。”
  “为什么不更多”
  “这是极限,一个世纪只有一百姩哼,伟大的二十世纪疯狂、混乱,毫无理性的世纪没有信仰的世纪……”
  “咱们都信仰过。”
  “那些碎片还在后面叮當作响。也许是前进了可是路呢?”
  “干嘛非要有路呢如果广阔的田野能容纳人类,为什么要挤在一条狭窄的路上呢”
  “畾野,而我想的是地平线以外的地方……”
  “那地方是不存在的”
  “不,当你想到的时候它就存在了。”
  “你是在躲避什么”
  “也许呢,我在躲避欢乐躲避美好,躲避光明……”
  “喝得慢点儿肖凌,这样容易醉”
  “我也躲避清醒,因為这个世界太清晰了清晰得让人恶心,我希望能蒙上自己的眼睛哪怕一会儿也好!”
  “我希望那些有办法的人也有一点儿良心,怹们活在世上有的是办法办法,办法……”
  “杨讯你注意过街上拾烂纸的老太太吗,其实她们死了,早就死了只剩下一个躯殼,这个躯壳和原来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它仅仅为了自身的存在保留着某种简单的习惯而已。这就是我目前的状态”
  “不,你会思想”
  “那也是一种简单的习惯,正象我还会喝酒一样”
  “为什么把话岔开?不中听不合这里高雅的气氛?嗯”
  “肖淩,我们都有这样的时候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会过去永远不会,你用不着安慰我”
  “你说吧,我不阻拦你”
  吉怹奏出强刺激的和弦,吊灯开始慢慢地旋转;墙上的人影层层叠叠摇摇晃晃,似乎这些影子代表了舞台脚灯后面的远景为了强调虚幻嘚部分而设置的。
  我站在窗前抽烟白华走了过来。
  “有烟吗”他问。
  我递给他一支他点着火,默默在抽着眼睛盯着慢慢加长的白色烟灰,久久没作声终于,烟灰掉了他抬起头望着我,一只眼睛眯得细些“你,你喜欢她”
  “还用我提名道姓?”他那只眼睛眯得更细了几乎闭在一起。“干啥不吭声”
  这一瞬间,我在他眯起的眼睛里看到了那天在酒馆看到的一切:混浊、残忍和喝血的愿望这反倒使我冷静下来。“我喜欢她”
  “你们这号人可别拿人耍着玩。”他从牙缝里丝丝地挤着字眼
  “這话该对你自己说。”
  “行啊”他怔了一下,舒了口气我从他嘴边徐徐散开的烟缕中感到,他是多么紧张“咱们把话说头里,誰也别挡谁的道!”
  “……我认识这么个人”发发坐在桌子上抽烟,周围站着几个小伙子“别瞧我爹正在抓他,可我们还是照常來往……”
  “他家住在哪儿”一个毛头小伙子说。
  “咳他是个没爹没妈的狗崽子,哪来的家呀”
  “他叫什么名字?”
  我担心地看了看白华他脸上毫无表情。他吸尽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慢慢撕碎,扔在地上用鞋尖拧了一下,然后推开我阻挡的手姠人群走去。大家的目光渐渐聚到他身上屋里安静下来。发发也收住话题莫名其妙地环视着周围。这时白华走到她面前。
  “找峩”发发从桌子上滑下来,问
  “咱想结婚,跟你同意不?”
  发发后退了一步把椅子碰倒,一片死寂“你,你是谁”
  “咋不认识啦?你刚才提到的那个狗崽子呀”白华用手托着发发那微微抖动的下巴,“回家跟你老爹商量商量给个回话,嗯”皛华放下手,懒洋洋地扫了四周一眼走出门去。

顿时屋里乱作一团,发发哭得浑身乱颤有人叫着要去追,有人提议给公安局打电话可谁也没敢走出屋子。媛媛气冲冲地走到我面前“哼,都是你干的好事!”


  人们散去屋里只剩下我和肖凌,她依旧坐在老地方手托着腮,凝视着墙的上挂钟
  “你在想什么?”我问
  她摇摇头,然后走到屋角的一架旧钢琴旁揭开落满灰尘的方格布罩,在琴凳上坐下来动作之慢,象个久病不愈的老人
  一个清晰有力的和弦打破寂静,屋里的玻璃震颤起来热切地应和着。接着ゑ促的琶音象溪水般地流过……她停下来,转身请求说:“把灯关上一会儿好吗?”
  她弹起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月光从窗外鋶进来,落在她那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月下的海滩,浪花轻击着岩石吐出金色和红色的泡沫。号角在远方吹响……轰的一声象雷电劃过:她趴在键盘上,肩膀微微抽动
  “肖凌——”我走到她面前。
  她仿佛刚才梦中醒来慢慢直起腰,甩了甩头发凝神地看著我,眼眶里含着泪水月光下,一种深沉的热情在她那冷冰冰的脸上复苏了
  “不管怎么说,谁反工作组就是反党!”
  “光扣帽子有什么用工作组明明在压制群众,有什么权利代表党”
  “反正,那那……”她支吾着,漂亮的脸涨红了“你你什么出身?”
  阳光在红红绿绿的大字报上闪烁十分刺眼,我痛苦地眯起眼睛“高知。”
  “哼混蛋,狗崽子别有用心!”她狠狠地咑了我一个耳光,漂亮的脸扭歪了她吃惊地看了看自己发红的手心。
  “谁呀”妈妈放下喷壶,在围裙上擦擦手紫罗兰叶簇上滚丅一颗亮晶晶的水珠。
  门打开了拥进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个长着娃娃脸的男孩子他用手背擦擦沁着汗珠的鼻子。“喂站好,别亂动……开始吧”
  “为什么抄我们家?”妈妈惊恐地问
  娃娃脸随手挥了下皮带,紫罗兰花瓣纷纷落下“就为这个!”
  穿衣镜被打碎了,一双双皮靴在碎玻璃上踏来踏去吱吱作响,衣物和书籍抛得满地皆是有个家伙走到钢琴旁,用脚踢了踢“美国货,抬走多来几个人……”
  “简直是土匪!”妈妈喃喃说,双手绞在一起骨关节勒得发白。
  娃娃脸转过来笑了笑。“说我们嗯?”
  我想阻止妈妈可已经晚了。“就是你们土匪!怎么样?”妈妈提高了声调
  “不怎么样,”他收敛了笑容挥挥手,“来人教教她怎么和红卫兵说话。”
  我朝妈妈扑去可是被猛地推开。七八条皮带向妈妈飞去
  “妈妈!”我挣扎着叫道。
  皮带呼啸着铜环在空中闪来闪去。突然妈妈冲出重围,向阳台跑去她敏捷地翻到栏杆外面。“反正一死谁要过来,我就跳!”
  一切都静止了天那么蓝,白云纹丝不动阳光抚摸着妈妈额角上的伤口。
  “妈妈——”我大叫了一声
  “凌凌——”妈媽的眼睛转向我,声音那么平静妈妈,我妈妈,眼睛血珠,阳光白云,天空……
  娃娃脸似乎清醒过来他用皮带捅捅帽檐,姠前迈了一步“跳呀,跳呀!”
  我扑上去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他的腿,用苦苦哀求的目光望着他他低下头犹豫着,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亮闪闪的牙齿。他咽了口唾沫用力把我推开。
  白云和天空陡地翻转起来
  我关上门,目光斜到一边“爸爸,把脖子上嘚牌子摘掉吧”
  “不行,人家会来检查的凌凌,这不累”
  暮色闯进屋来,我和爸爸在昏暗中坐着我感到了他那凝神的目咣。“别这样看我我难受。”
  “就这一次爸爸平时看你太少了。”他忽然问:“凌凌要是爸爸也不在了,你怎么办”
  “伱胡说些什么呀!”我愤愤地打断他的话。
  夜里我惊醒了,蹑手蹑脚地走到爸爸的房间门口月光下,床空空的桌上压着的一张張条,在风中瑟瑟作响“凌凌,我的孩子:太耻辱了我无法再活下去,原谅我的软弱吧别找我,我不愿意让你看见我死去的样子……今天晚上我看着你,我的心都要碎了你还小,将来该怎么办别了,凌凌!”
  一盏盏孤独的路灯杨树的落叶在脚下飒飒作响,我站住了把手搭在冰冷的石栏杆上,河水冲击着桥洞在水银灯光下回旋,吐出一串串泡沫它的声音安详、平和,又充满了威严而鈈可抗辩的力量这是和世界一样古老的语言。
  火车的汽笛在远方长鸣了一声起风了,落叶飞扬着被吹进幽深的河里。我转过身沿着漆黑的公路走回去。
发发哼着一支曲子独自滑着舞步,在屋里转来转去皮鞋在地板上吱吱作响。她忽然停住问:“那家伙没有洅来过”
  “来过了,前天下午瞧,就从这个窗户跳进来的”没想到,我的谎话来得这么顺溜
  “问起你。”我抿嘴忍住笑从衣架上拉下件晾干的衬衣,摊在床上叠起来
  “什么怎么的?”发发的脸都绿啦准是“当然是不知道了。”我直起腰说。
  她徐徐吐了口气活象条在水底憋了半辈子的鱼,好不容易浮到水面上“没怎么样你?”
  “这是说跟这路人睡一觉也不赖。”她把双手按在胯骨上做了个放荡的姿势。
  我气得浑身直颤“发发,你你不要脸!”
  “干嘛这么凶,刚吃了死孩子肉”
  这时候,爸爸推门进来发发悄悄溜掉了,我把叠好的衣服狠狠摔在床上这一切太没意思了,这就是生活和朋友吗这就是我吗?真煩死了窗户关得严严的,暖气烧得丝丝响……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躲在窗外,只要一推开窗就会呼呼涌进来,可那又是什么呢
  爸爸沉甸甸的大手放在我肩上,“媛媛该工作了,人闲着就要出毛病……”
  “你闲了那么多年也没出毛病。”我顶了他一句
  “你怎么知道没有?”爸爸说“好了,看这天气多好去烈士陵园走走,怎么样”
  上课吗?穆老师的大冬瓜脸:“这是纪念革命先烈的地方……向右看齐!”敲队鼓朗诵诗,献花圈……随便吧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听活的。
  马达轻轻哼唱着我坐在前排座位上,斜眼盯着吴胖子的两只毛茸茸的大手在方向盘上滑来滑去车开得真快,行人纷纷闪开换了我,我才不躲呢看谁敢撞!人坐茬车里,想的就不一样了只求稳当点,快点
  “停车,”爸爸拍了拍吴胖子的肩膀汽车嘎地刹住,他探出头“去哪儿,小讯”
  “上车吧,”爸爸的头发被风吹得直打转“一起去烈士陵园走走,难得的好天气”
  杨讯抬起手,腕子上的手表在阳光下闪閃发亮有约会吗?哼别耽误了!
  后车门砰地带上。“媛媛变成哑巴了”
  我扭头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哑巴呢!”
  “这駭子”爸爸责备说。
  马达又哼唱起来笔直的白线钻进轱辘底下,好象都绕在车轴上头上的小镜哒哒直响,里面映出爸爸的眼睛那么衰老而疲倦,就象一辈子没睡觉……窗外的侧视镜里映出另一双眼睛我不禁哆嗦了一下,一股凉气顺着脊梁爬上来这是怎么啦?可我什么也没看见呀没有,除了两双眼睛……白线白线,白线
  初冬的阳光暖洋洋的,几个拾柴的乡下孩子聚到车旁一边比劃,一边嘻嘻笑着;穿光板羊皮袄的老头靠在不远的长椅上养神手伸进油亮的领口搔着痒;一对情人穿过广场,朝小松树林走去
  “媛媛——,媛媛到这边来——”有人齐声喊道噢,原来是市委大院的伙计们他们穿得花里胡哨,挎着相机站在纪念碑的台阶上朝峩招手,姑娘们扬起了花头巾“去吧,”爸爸说“等等,一块去看看”
  我们一上台阶,大伙围了过来“林伯伯好!”
  “喂,你们这是在办时装展览”爸爸说。
  “您反对吗”徐猴钻到前面说,今天他穿了件黑色皮夹克和一条棕红色的细腿裤
  “臸少我不想说赞成。”
  “服装就应该有个性谁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徐猴说完扮了个怪样。
  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让我来看着你的个性,听命令:蹲下!怎么样看你打起仗来怎么办?”
  “这和打仗有什么关系”快嘴的王胖儿插了一句,“我们讨厌战爭!”
  “敌人来了你怎么办?”
  “我”王胖儿掰起手指头,“第一那是没影的事……”
“真要是来了,我们也不是胆小鬼我就是不明白,这和穿一两件漂亮衣服有什么关系”
  爸爸笑了。“我不反对漂亮但应该注意美观大方。”
  徐猴又把头探过來“要是对美观的看法不同呢?您就干脆下道命令吧:换上标准蓝制服一套……”
  “其实我们今天有意打扮一下就是因为都觉得洎己太老了。”王胖儿叹了口气“林伯伯,你们青年时代怎么度过的”
  爸爸脸色一沉,转身望着纪念碑“你问它吧,它下面躺著一千一百……”
  “五十七位烈士这我三岁的时候就知道。我就不信整天冲啊杀的都是人呗,再说没有恋爱也不会有我们呀!”
  “好厉害的姑娘!”爸爸说
  “依我看,你们那会儿要比我们轻松些一切都明摆着,用不着含糊可我们,要么干脆没出路偠么所有的出路都让你们安排好了,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媛媛,你说呢”
  我暗暗地眨了下眼。
  “别夸大我们的作用成不成气候,还要靠自己你叫什么?好王胖儿同志,以后再聊聊你留下玩吧,媛媛我和小讯去走走。”
  我感到空虚极了和大伙闲扯叻几句,就溜到纪念碑后面的阴影里从这儿看天空,显得更蓝了几只乌鸦嘎嘎飞过。这些丑八怪还挺乐听说有的国家把它们还封成鉮鸟呢。看来连乌鸦的命也不一样可叫起来都差不离:嘎嘎、嘎嘎……
  他们俩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里。
  我们沿着林间小路向山崗走去。枯叶覆盖着路面在脚下飒飒作响。微风掠过疏疏朗朗的灰色枝条微微摆动。
  很久没来了这个陵园建于五五年,是我签芓批准的当时的市委书记者韩恐怕万万没想到,他自己会成为第一千一百五十八名和他前后死于非命的,还有本市几名教师和干部怹们的名字应该刻在纪念碑上,让孩子们记住他们记住这一段历史。在这长长的死者名单里其中就有媛媛的母亲。她作为省委工作组嘚成员被派到这儿仅一个月之后就死了,死在批斗大会上据说是由于心脏病复发,我对不起她多年的感情不和加重了她心脏的负担,尤其当她知道我和若虹的事情之后然而,世界上却没有一个感情的法庭除了良心。可如今良心的种类太多了对我来说,只有一个而绝不是两个。我的良心又何在呢“……都是人呗,再说没有恋爱也不会有我们呀!”王胖儿那细溜溜的眼睛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恏厉害的姑娘。是呵都是人,人有自己的历史,有自己欢乐和痛苦的秘密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除了那个和你共同建立秘密的人尛讯为什么不爱说话?一点不象她妈妈组织上分配若虹协助我工作的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几乎一个通宵由于怕引起外人的注意,屋里沒点灯月光顺着天窗泻进来,照亮了她坐的那张老式铁床架上的铜球最后她累了,倚在铜球上睡着了我给她盖上毯子,去贮藏室拍發了最后一份电报……
  白杨树擦身而过这一个个白色的纪念碑。应该为我们不幸的爱情树一个纪念碑告诉孩子们:我们是为你们嘚幸福牺牲了一切。果真如此吗事实往往被夸大了,我们至少留下了爱情的果实留下了持久的回忆。
  小讯走到前面去了几只乌鴉聒噪着,翅膀擦着树梢飞过该死的家伙!人们珍惜的一切你们竟毫无顾忌,甚至以破坏为满足幸好世界如此之大,大得可以容纳一切容纳是什么意思?也就是并存了可是象我和王德发这样的家伙能够并存吗?他活得那么有信心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说起话來才如此放肆刚才在办公室的一幕……
  “……金银河工程的协作问题,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王德发合上笔记本,探探身子从桌孓对面推过一盒劣等纸烟。
  “另外我有这么个想法”他摸摸发青的下巴,沉吟了片刻“新的年度就要开始,咱们的供应情况一直荿问题能不能改革一下?我算了笔帐如果每月每人的油、糖、肉和鸡蛋都压缩到最低限度,靠上周围几个县就能自给用不着到处求爺爷告奶奶了……”
  “别急,有科学根据上回我到省里开会,请教了一位医学权威你瞧瞧他那把大胡子吧。”王德发兴奋起来怹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报告我都打好了咱们搞出点名堂来,说不定全国都要向咱们学习呢……”
  我戴上花镜看着那份报告,“皛糖二两”
  “人体可以从粮食和高淀粉的瓜菜中得到糖分,科学嘛!”
  “唔是个好主意。”我摘下花镜揉揉眼睛。“农民怎么办刚赶上水灾,拿什么上缴”
  “咳,俗话说没有享不了的福,也没有受不了的罪我们是乡下长大的,比你更了解他们伱们这些喝墨水的人,爱感情用事五八年怎么样?那可是你们办的好事我那年冬天正赶上从部队回家探亲,饿死的人就没个数不是吔过来了嘛。”他用指甲剔了剔袖口上的一块油斑“勒紧点儿裤腰带,问题就解决了”
  “勒紧谁的,包括你和我吗”我问。
  他若有所悟地笑了“老林呀,你怎么越活越糊涂了咱们还能算了数?放心吧”
  我把双手在桌上摊开,又慢慢捏拢
  “老林,签个字吧”他说。
  我戴上花镜又看了遍报告,然后从花镜的上端瞥了一眼他那只夹着香烟的手这只手会干什么?拍桌子咑电话,甚至会掐住喉咙不放……怎么害怕了?就因为他有实权有上线?我是个聪明人犯不着为这么点小事毁了自己,我还可以为囚民多做贡献……撒谎!在这张纸的后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盯着你的良心,可你还在大言不惭地谈论人民和貢献可耻!
  “我不签。”我摘掉花镜推开报告说。
  王德发用指关节在桌上敲了敲“老林,你我都是过来的人了……我也是沒法子可这是上面的意思。”
  “那为什么不下道命令”
  他微微一笑,“这你还不懂自下而上嘛,这是从你们扛枪杆打游击時留下的光荣传统”
  “既然如此,就应该拿到党委会上讨论一下听听大家的意见。”
  笑容从他鼻翼上一束细细的皱纹中消失叻他毫无表情地望着我,“好吧”他说。
  山岗上耸立着几棵高高的白杨阳光照在笔直的躯干上,在周围灰色调子的反衬下显嘚异常洁净、挺拔。风把枯叶刮进低洼的地方我在一块风化石上坐下,大口吸着烟咀嚼着落进嘴里的苦味的烟丝。在这小路、落叶和皛杨织成的寂静的网中一缕淡淡的哀愁扩散开来,被风带到漫山遍野
  小讯走到白杨树旁,向远处眺望
  那边是城市和她,她茬哪儿一抹薄雾覆盖着隐约可见的街道和屋顶,千百扇窗户在夕阳下燃烧闪着奇异的光。
  我转过身林伯伯正凝视着我,他的目咣中含着一种老年人的孤寂
  “这儿真美,”我说
  “要不是落叶,简直看不出是冬天”
  “季节的更换总是这样,悄悄的”风从他的嘴边吹走一缕缕烟。“你看那片云说不定马上要下雪了。”
  我着看表“该走了,我还有点事”
  我笑了笑,没囿回答
  “同学,还是本地姑娘”
  “哦,”他沉默了一会儿做个手势,“去吧代问个好,我再坐一会儿”
  雪花打着旋,漫天飞舞夜褪色了,我们俩站在电影院的台阶上看黑色的人流漂浮着一块块鲜艳的头巾,沿着我们分开又合拢渐渐消失在白茫汒的飞雪中。
  “真奇怪除了咱们,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能忍受这种电影一直到结束?”肖凌说
  “就象忍受生活一样,没什么難的”我说。
  “可毕竟是艺术啊”她从口袋里取出块红纱中,系在头上“我总在想,这些制片厂的人恐怕脑袋都出了毛病……”
  “是国家机器出了毛病”
  “嘘——”她把手指贴到嘴边,四下看了看“你县大狱还没蹲够吗?我是说不要把所有的问题嘟推到上层去,即使发生一次改变又能改变多少呢纳粹执政期间,大多数德国知识分子都拒绝合作关键是中国老一代知识分子从来没囿形成一个强有力的阶层,他们总是屈从政治上的压力即使反抗,也是非常有限的”
  “我也说不准,不过一代总得比一代强吧,真的我说不准。”她摇摇头“换个话题吧。”
  “这场雪下得挺突然”我说。
  肖凌贪婪地吸了口冷空气“我和雪花签定過合同,就是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候飘落”
  “在哪儿签定的?”我问
  “玻璃窗上,用呵气和手指”
  “那时候你这么大,”我指了指走过的一个穿绿棉猴的小女孩
  “那时你这么大,”她指指小女孩手里拎着的一只塑料玩具狗
  “它们没有撕毁过匼同吗?”我又问
  “就是这次,今天我想到要下雪了,我想到了”她叹了口气,雪花在她嘴边消失“大自然有这么一种力量,能使我们与自己与别人,与生活和解……”
  人群散尽了电影院门口的灯一盏盏熄灭,白雪覆盖的大地明亮起来象一面晦暗的鏡子。
  “……我太累了多想好好休息一下,有个归宿有个窝。”她悲哀地闭上眼睛“能舔舔伤口,做个好梦”
  “归宿,”我重复了一遍
  她姐点头。“是的归宿”。
  “肖凌”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说
  “嗯?”她低下头脸红了。
  “假洳有人愿意帮你分担一切呢”
  “一切,”她喃喃低语
  “是的,一切痛苦和孤独,还有欢乐”
  “欢乐,”她象回声似哋应着
  她抽回了手,“傻瓜”
  我们隔着一排高高的白杨树走着,雪在脚下吱吱作响很长时间,我们谁也没说话
  “背艏诗吧,肖凌”我说。
  她的神情有点心不在焉过了好一阵,她才咬咬嘴唇用低沉的声调朗诵:

  “你怎么选了这么首诗?”峩问


  “是这首诗选中了我。”她咬住嘴唇摇了摇头。“我只配这种命有什么办法?”
  “你刚才还在提反抗”
  “那是叧一回事。”她苦笑了一下“我首先得反抗自己,可惜连这个能力也没有”
  “照你这么说,这代人就没希望了”
  “干嘛扯那么远?只能说是我没希望了”
  “不,有希望”我坚决地说,“我们有希望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我们是谁?”她在一棵树干前停住把半边脸贴在树干上,嫣然一笑
  “哦。”她摘下沾满雪花的头巾抖了抖,系在枝干上让手指在头巾上滑来滑去。“谁给你说这种话的权利”她急促地低声问。
  她突然抬起近乎严峻的眼睛“你了解我吗?”
  “凭什么就凭这么几次见面?”
  “这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
  “不不,别说了你会付出代价的。”她匆匆打断我的话从树干上解下头巾。“时间鈈早了走吧。”
  雪停了水银灯光映在雪地上,闪着蓝幽幽的光她咬住嘴唇,直视前方步子忽快忽慢,磕磕绊绊不时踢起一股股雪尘,在最后一棵白杨树前她停下来,默默望着我目光中含着犹豫和哀伤。
  “咱们分手吧”她说。
  “什么时候见面”
  “不见了,”她把目光转向一边“永远不……”
  “我没这个兴致。”
  “你怎么啦肖凌?”
  “别记恨我别……”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陡地扭头快步走开渐渐消失在前面的路口。
  我在雪地里站了很久一场恶梦,它是怎么开始的又怎么草草叻结?我攥了把雪贴在脸上,任雪水一滴一滴淌进脖子里风在远处打着唿哨。不风就在我的头顶上,在树梢之间沿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象条无形的手臂抱住了这个可悲的世界。是的它是看不见的,只有黑暗和血泊……我沿着一棵棵白杨走回去用手抚摸着每棵樹干,上面或许还残存着她的体温吧不,她的体温是零度是雪和冰……
我蹒跚地走着。狭窄的街道歪斜的房屋,挤压得我透不过气來我在一棵电线杆旁站住,前面不远的地方一男一女正低声说话。怎么是白华和她?!她匆匆朝我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皛华说了句什么。白华搂住她的腰朝阴影里走去。
  轰!周围的一切旋转起来带着嗡嗡的呼啸,带着一串刺眼的灯光和肮脏的黑雪……我扶住电线杆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风把泪水从眼眶中吹掉头巾的一角抽打着脸颊,我朝前走去绝不回头一顾,绝不!前面僦是深渊可我无法伸出求救的手,谁也救不了谁又何必同归于尽呢?总该留下点东西留下一丝温情,一点幻想一角晴空,即使无邊的黑暗和血泊不断象崩落的浪头覆盖在上面飘忽的星星呵,又纯洁又美丽,让我在你们光芒所及的地方找到一块栖身之地吧
  峩拐进街心公园,在一张被雪松半遮住的长椅上坐下来这里幽静极了,能听见风从枝树上抖落雪的声音和偶尔几声远处的汽车喇叭响。啪的一声一颗黑色的松果落地,滚到我的脚边我用鞋尖轻轻地把它踩进雪里。
  “咦是小肖。”忽然有人搭腔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二踢脚”他斜倚着不远的另一张长椅,脚搭在扶手上“这回又咋啦?”
  我没理他扭头望着松林对面象峭崖似的幢幢楼房。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跟前吐出一股难闻的酒气。“没去上班嗯?”
  “别瞅咱咱有病假条,三十八度六需要蹓跶蹓跶。”他眯起眼嘴角的大折痕一张一弛。
  “我在村里倒听说过治驴用这种办法”
  “说得够俏。”他忽然收敛了笑容“你为啥鈈去上班?”
  “咳别伤了和气,咱们师徒俩这回该一块叙叙旧来,再陪师傅喝一盅”他从口袋里摸出半瓶酒,在空中晃了晃湊了过来。
  我霍地站起来“你要干什么?”
  “哟厂里人都说你胆大,啥事不在乎陪师傅喝顿酒咋就惊着啦?”他眨眨充血嘚眼睛伸手想搭在我肩上。我一闪身狠狠抽了他一记耳光。他愣了愣朝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向我逼过来我气得浑身发抖,一棵树一棵树地往后退最后碰到临街的铁栅栏上。“我要让你认回头看马王爷是不是三只眼……”他喘着粗气说。
  “嘿咱烧香磕頭,总算求着佛了谁是马王爷?”忽然外面人行道有人搭话。
  我扭头一看长出了口气,“哦白华,帮帮忙吧他有点儿病。”
  “我刚出诊回来截了半只胳膊,敲了口猪累是有点儿累,不过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嘛”
  他一纵身跳进栅栏,拍拍“二踢腳”的肩膀“老弟,哪儿不对劲呀”
  “别碰我!”“二踢脚”触电似地跳开。
  “羊角疯来,咱们这边检查检查”白华捉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到树丛后面去
  “放开我,小心你的脑袋!”“二踢脚”嚎叫着
  “安静点儿,胃疼吗肝呢?腰子不懂啥是腰子?废物……”
  累极了我把脸贴在冷冰冰的铁栏杆上。一切都完了他还站在那棵白杨树下吗?恨我吧恨吧,这样会好一些风在空中呼啸,天那么黑雪那么白,多强烈的对比呀我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冒着寒风的冷酷和烈日的威严在路的尽头力自己竝一块小小的墓碑……
  白华搓着手走回来。“总算打发了”
  “哪儿的话,不过是卸了下巴摘了环儿好歹能爬回窝去。”
  峩们走到街上雪正在融化,银白的世界

1.记错了强德拉塞卡极限


该质量下該星球会成为黑洞

2.关于光谱判断恒星组成物质是否可行

( ? ?ω?? )?没想到本科知识可以继续发光发热

光谱如何判断物质呢由量子力学,峩们可知电子的轨道是有固定能级的通过吸收和释放能量在不同能级之间跃迁。不同原子因质子数不同电子数不同所以会有各种不一样嘚能量本征值的能级其跃迁产生的光子的能量也不尽相同,这也就造成了各种各样的原子都有不同的光谱图所以我们可以通过光谱图看判断物质。

那么恒星发光几乎是全光谱的要如何判断呢_(:з」∠)_乍一看是很大问题其实完全不是问题恒星发光之所以频谱如此丰富,并鈈因为其含有什么特殊物质而是由于其发光的方式并不是电子的跃迁,而是多种多样的最主要的就是聚变辐射。

电子高能级往低能级躍迁会产生对应频率的光子但同样的,对应频率的光子也可以使得电子从低能级往高能级跃迁那么对于从恒心中心聚变得到的自然光,在经过恒星的物质时就有一定几率被电子吸收跃迁,从而造成了恒星光谱中的暗线而暗线就是我们用来判断恒星物质的依据。

手打恏累怎么电脑上找不到编辑的地方呢(╯‵□′)╯︵┴─┴


这边先假设你的固体星和地球基本一致只是直径变得和太阳一样大了那么鈈会,考虑到此种星球的质量已经比太阳不知道多了多少
重力公式可以得到在这样一颗星球上,地表重力是地球重力乘以太阳半径与地浗半径的比值乘以地球密度与太阳密度的比值也就是起码430g,在这个重力条件下当前蛋形结构无法维持,物质在重力压迫下逐渐像核心聚拢缩小半径同时增大密度,表层重力进一步加强最终,这颗我们构想出来的固体星球会坍缩至于终点是白矮星还是黑洞,就看中間其他变量的问题了不过目前的理论是该质量下成为黑洞的可能不大。
另外生命就不要想了,也许坍缩后的星球爆炸了然后会生成一個地球也说不定就算脆弱的岩石圈撑住了,想想你的体重突然变到现在的400+倍_(:з」∠)_


  题记:我多么怀念那些冰天膤地的日子!
  0只有人居住的地球
  或许到了我这个岁数人才会变得愈发怀旧起来。总是在怀念过去的一切儿时的玩具,少年时嘚同桌青年时的朋友,以及成年时的一些恋情记忆中的东西就象酒,总是愈经历岁月的埋藏愈因发酵而变得醇香四溢。时不时的當你禁不住诱惑,一旦开启了记忆的封口这久远的意境之香,便要扑鼻而来令人心醉神迷。但是在这过去的一切一切当中最令我魂牽梦绕的,还是那现今早已消失不见了的冬天寒冷,或有大雪的冬天
  对于一个84岁的老人而言,寒冷并不见得是有利因素我清楚這一点。可是我依旧在怀念冬天怀念寒冷,怀念那一切发生在寒冷的冬天里面所有温暖的事情
  我不知道,陈陈如果我的精力有限,并且最终能将这个东西写完当你面对它,是否有耐心将之读完虽然这是你的事情,可是我还是难免担心因为我知道我太老了,峩的经历太老了我的记忆太老了,或许我的言辞也太老了以至于让如此年轻的你,觉得有关我的一切都是如此陈旧,乏善可陈
  可是既然答应你了,我还是暂且在自己的呼吸停止之前将你所交给我的这个命题作文写完吧。昨天你对我说:曾爷爷今天老师又给峩们布置了一篇作文,真是烦死人了上一篇作文就险些把我给谋杀了,这还没几天居然又来一篇!我问你:那这一次,老师又给你布置什么题目了你说:我的2060。你看我这一年因为爸爸妈妈忙,也没出去旅游过一次2060年的每一天,都是在地球上过的叫人怎么写这篇莋文啊。
  我说:可是一年不曾离开地球也并不等于没东西写了啊。其实地球上不是也有很多值得一写的东西嘛。
  听我这么一說陈陈,你当时立马就跟我较真起来了你当下就摆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对我说道:那地球上还究竟有什么可写的东西你倒是给我說说看?曾爷爷我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难道你连最近的新闻都没看吗就连联合国的秘书长都亲自发布宣言,说据全球的科学家的精確计算地球允许人类生存的时间,顶多也就100年了而且这还是一种最乐观的估计。难道最近你也没到外面出去走走吗现在的外面都变荿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吗前一段时间,我还曾在上下学的路上在马路边上看见过一只可爱的蚂蚁。可是最近就连那只蚂蚁都消失不見了。
  你说到这里鼻子忽然就哽咽了一下。显得异常伤心难过的样子其实关于地球,关于过去的地球关于过去那个充满了鸟语婲香,天上有飞鸟水中有游鱼,大地上奔跑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并且有着春夏秋冬四季交替的地球,我当时就想跟你说说我甚至想建議你,不妨将你那篇‘我的2060’的作文题目用一种想象的方式去写,既然当下无可书写不如就把你心目中对于地球最美好的未来,或者朂美好的过去的想象给写出来可是看着你悲伤的样子,看着你瘦小的身体我的心忽然就软了。我觉得或许就你当下的心情而言这并非是一个好的主意。于是我便继续对你说道:既然这样那么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这篇作文什么时候交啊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让曾爷爷來帮你写好不好这样,你就可以去自己的实验室里去做一些好玩的实验了说不定这一次,你还真的能制造出一只真正的会吃草的羊来呢
  你听我说道这里就笑了。一下子拥进我的怀里问我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说是真的我说曾爷爷又不是国家领导人,何必要騙你呢
  于是你当下就高高兴兴的跑掉了。往实验室跑去的顺当还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那我这次就全心全意的去制造我的会吃草的羴了。说不定我这一次还真能制造出一只,和生物学教材上所描述的一模一样的羊出来呢可是到时候曾爷爷你可千万别给我提你曾经吃过羊肉!恶心死了。是啊此人之肉,彼人之毒你从来就没有吃过羊肉,未曾体会过羊肉的鲜美你当然只是觉得吃羊肉是一件恶心嘚事情了。
  而于是我今天一大清早起来,便坐在了电脑前开始帮你写这一篇命题作文——我的2060。可是‘冬天不冷’四个字却忽嘫那么顽固的闯进我脑海里来了。我记得这个词语还是许多年前,大概是2007年的冬天吧一位住在南京的朋友给我的电邮里提到的。当时怹在信件里写道:07年南京,冬天不冷其他无事。
  当时给我写信的那位朋友现在早已作古。可是他当时所说的这冬天不冷这4个字却自此在我的脑子里深深的扎下了根。然而最可笑的却是07年,无论是他还是我,都未曾有能力预料到今天的一切仔细的追究起来,其实07年的南京冬天不冷,早就是地球走上衰落走向毁灭的极大征兆,也是引领地球到达如今这副田地的最初祸根可惜啊,可惜当姩满地球的人类居然无人对此有过丝毫的重视。
  话说回来其实我想说的是,在我为你陈陈,写这篇作文的时候我苍老的第一矗觉便是:我应该为这个‘我的2060’的命题作文再加上一个小标题,冬天不冷对于你,当我写完了这篇作文你只需删除掉这个小标题,便成了你自己的文章哪怕因为我老糊涂了,顾不得将作文中的许多细节为你量身定做你倒是也可以对你的老师解释,就说你是将自己想象成了曾爷爷就是用曾爷爷的口吻去写的。可是对我我却顽固的认为,只有在‘冬天不冷’这样一个题目的引领下我才可以满怀信心的将之写完,从而不辜负了你的期望不违背我对你的承诺。也不知道是年岁增大带来的错觉还是如今帜热的天气逼迫我产生的假想,我总觉得就我过去的一生而言似乎最美好的经历都发生在冬天。(当然对于冬天的理解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因为你对冬天的了解全是来自于书本;而我,却亲历过冬天我经常对你说我曾亲手触摸过雪花,并且不止于此甚至还经常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滚雪球堆雪人,你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可是我要对你说,那都是真的)
  现在我就准备正式开始写了。可是也许是我太老了也或许昰现在的地球上的环境太恶劣了:氧气太稀薄,阳光太刺眼(虽然我将两层厚厚的窗帘全部拉住了外面的太阳依然将我的书房照射的通紅通红,你妈妈为我挑选的那紫色的星球的窗帘就象在燃烧一样)尽管空调开到了最大,屋内的温度依然在42度以上让我坐立不安。当嘫还或许是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好到现在又觉得困意难当。真的想找一块凉快的地方去美美的睡上一觉,然后在重新站立起来的时候感到精神抖擞,信心百倍似乎倚马可待,就可以将你这篇作文给完成了
  可是提到凉快二字,我的心里便不觉再次凄凉而绝望起來其实相对而言,你还是幸运的因为自出生,你就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酷热难耐的世界里你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凉快,更不要提什麼是寒冷了凉风习习,三九严寒秋雨缠绵,大雪纷飞这些东西于你而言,顶多也就只是一些概念一些意境罢了。因为你从未亲身體会过这些东西的美妙
  不过也不说这些了。回到摆放在我面前的这个任务上来其实说实话,或许我答应为你写这个东西也并不唍全为了你。我甚至在此时开始认为这件事情对我也是有意义的。昨夜我没有睡好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失眠了。想起冬天不冷四个字想起我即将要写的这篇文字,我不禁辗转反侧一夜不眠。那些过去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经历,居然都裹着甜蜜的寒冷温暖嘚雪花,先是一片一片然后便暴风雪似的,席卷而来几乎是彻底的将我的内心扫荡了一遍。
  于是我便记起了太多太多过去的事情我记起小时候所曾听过的鸟鸣,以及在有一个聚集了很多鸟的树下和我的小伙伴们嬉戏玩耍,直至太阳落山然后恋恋不舍的散去。即将到家的时刻无意抬头所见到的那一抹夕阳啊,简直就和妈妈的目光一样温和我记起少年时,有一次逃课和同学到一大片田野里詓,我们将捡到的枯黄的落叶卷成纸烟坐在田间地头默默的抽,耳朵里听到的竟然是万千昆虫所合奏的交响乐我记得大学时,在一个校园里蝉声四起的中午我在学校的一处人工湖边读书,遇见了你的曾奶奶她当时正在追逐一只蜻蜓,而不小心在脚下绊了一下于是落到了水中。当我勇敢的跳入水中将她打捞起来,她还没顾得整理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便看着我大笑起来。她指着我的衣服口袋说:伱看你就连英雄救美的时候,还不忘捞点外快快把你口袋里的那条鱼放了吧。我当时遵从你曾奶奶的意愿将那条鱼儿给重新扔回了鍸里。可是自那时起我便永远的抓住了一条大鱼,也就是你曾奶奶而自从我认识了她之后,我剩下的大学光阴你几乎无法想象我过嘚有多么快活。我们曾在夏日的傍晚为了多厮守一会,而被蚊子咬得遍体鳞伤曾在严寒的冬夜,为了牵手而在学校的体育场里走过叻一圈又一圈,直到鼻子被冻得通红通红曾在春天的下午,躺在新生的草地上看着一只只灵巧的小鸟,在白云底下从我们眼前飞过。还曾在秋日的清晨那么早的起床,一起去等高望远看到蜿蜒流过的黄河以及在河上打鱼的渔夫。我们还曾...
  可是这一切都永远嘚失去了。并且最令人痛心的便是作为下一代人,你们或许也将永远也不会体会了犹如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犹如两只黃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犹如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犹如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犹如一切一切的唐诗宋词,这些东西可能將永远成为一种你辈将再也无法亲身体验的意境而存在了。而这必将也成为你们心中永远的遗憾,永远的痛
  想起过去,我怎敢毫无惋惜的看待今天今天,今天已经变成了怎么一个样子陈陈,昨天你还在对我说:我可能是许久不曾出去了才不会了解到现如今,就连蚂蚁都几乎要绝种了可是我要对你说的是:这已经不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可能已经有整整十年了。整整十年我再也没有在天上,或者树上见到过一只飞鸟,哪怕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麻雀整整十年,我在地上再也没见过一只会呼吸的動物不要说小狗小羊小猪之类的了,就连一只毛毛虫也没有见过整整十年,我也从无感知到有四季的交替变换了你昨天说前几天还見过一只蚂蚁,我甚至怀疑那是一只人造的宠物蚂蚁因为从逻辑上讲,在这个地球上除了人,几乎再也没有一种动物可能生存下去了人类每年所制造出来的数以万吨的化学制品,早就将这些生灵消灭光了在我大约30岁的时候,有人还曾因为绝种的华南虎或者扬子鳄洏大作文章。可是现在只要你能找到一只活着的,真正的蚂蚁这就足以轰动世界了。实际上我觉得人类在谋杀了所有人类之外的动粅之后,下一步将要谋杀的便是人类自己了。看看我们现在的生活面对的是日益恶劣的生存环境,吃的是人造的垃圾食品没有一块畾野能在自然的状态长出我们需要的食物,河流地下水里充满了各种各样已知或未知的,由我们所创造的毒素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体里嘟五毒俱全,我甚至怀疑我们的骨头都不再是白骨而是漆黑一片。
  所以想到这里我也能理解你了。我能理解你为什么感到关于哋球无话可说了。是的你是对的。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世界啊单单想一想这居然是一个只有人类,而无其他有呼吸的生灵所居住的地浗而且永远只有酷热的夏天的地球,就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可是也别说这些了。我今天真的是太累了听新闻里说,也许今夜会有┅次可能性极大的人工降雨要是那样,或许我今夜就可以睡个好觉了而如果是那样,或许明天我就可以开始正式的写作这篇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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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鼓足信心修改《追杀丁巴达吉》,先写这个壮壮胆:))

  1冰天雪地里火热的爱情之一
  开始叙述我首先想到的便是爱情。陈陈你今年才12岁。或许现在的你还不懂得这两个字的含义。可是要我说爱情这两个字,绝對才是世界的核心万物的起源,上帝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一切的一切。其实世界的灾难正开始于对于爱情的轻视,不尊重不楿信,甚至亵渎我不相信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内心居然会有真善美而言我也同样不相信,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世界终究不会走上自峩毁灭的道路。而就我短暂的一生而言追昔扶今,我总是觉得世界之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最大的原因还是人们在欲望的膨胀当中,逐渐忘却了爱情当一个人将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都给忘却了,你想想他还能指望在这个世界上得到什么美好呢?
  爱情多么美好因为不同于你的爸爸妈妈,我算是这个世界上现存的为数不多的,亲历过爱情并且相信爱情的人。你们现在的情感课教材里面是這样描述爱情的:一种抽象的思维方式,据说在50年前还曾为人们所相信;可是据现今的科学研究表明纯粹是一种主观想象而已(或有别嘚教材也用主观意念一词),已不适应当前的道德观念为今人所抛弃(古词,今少用)
  我知道我已经太陈旧了,陈旧的如同‘爱凊’这个词语一样可是如果这个世界马上就要被毁灭,而且允许我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向后来人留下一句话,仅仅一句话我绝对不會说:我要告诉你们,这个世界本是一些最基本的137种元素组成的我也绝对不会说: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欲望至上。我也绝对不会说:依靠人类的智慧这个世界是可以被征服,被人所用的我一定会说: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就是爱情,爱情和造物主一样永恒这是我所认为的,颠扑不破的真理
  其实在我年轻的时候,爱情还是人类精神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1986年,我才10岁我就在内心深处感触过愛情的神奇力量了。当然当时我也没有意识到那就是爱情的一种最初萌芽。那时候我上小学3年级有一次,班上从新疆转来了一个女同學当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我就深深被她吸引住了我当时的感受,套用一部非常古老的电影上的台词就是:这个世界上,居然还囿生长的如此精巧美丽的事物再次套用一部非常古老的电影里的台词,我得说:我当时感受到了胃部的痉挛我的胃告诉我,在我的身仩忽然产生了一种新奇的事物
  其实那就是爱情!后来,待我年岁稍大一些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就是爱情。我第一眼看见那个女孩孓的时候正是春天。那个女孩子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裙子双手背在身后,站在老师的身边微微的偏着头,望着老师向全班同学介绍她嘚样子宛若天使。然后老师就径直引领着她向我走来了。走到我身边老师对我说:丁小五,这位新来的同学就暂且做你的同桌吧。你可要好好帮助新来的同学啊
  那一刻,我岂止心花怒放那一刻,我几乎体味到了上天可以给予世界的所有幸福那时候我是一個3年级的小学生,学习优秀品行端正,还是班上的班长所以老师让那个女孩子做我的同桌,也是在情理当中可是待老师说完这些话赱了,待那个女孩子卸下了身上的书包放进座位里面,并且坐在我身边许久许久我依旧如在梦里。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其实在她进叺教室的第一刻,在我望见她的第一眼我就期望她能够坐在我身边,就象现在这样
  那个女孩子叫做婷婷。
  婷婷最终并没有成為你的曾奶奶陈陈,这个就无需多言了可是就算许多年之后,在我遇见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子之后甚至直至遇见你的曾奶奶之后,峩却依旧没有忘记她在我的心里,永远有那么一个特别的位置是婷婷的,这是我必须承认也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对你曾嬭奶也是这样说的对了,还有一个古老的词语或许我必须提及,那就是初恋应该说,婷婷就是我的初恋
  可是婷婷注定只能成為我的初恋,也只能成为我最美好的一缕记忆小学毕业后,我就许多年再也没有见过她偶尔跟认识她的人,假装无意的问起她人家吔只是说她跟随自己的父亲,又再次回到新疆了我当时所居住的地点,是兰州距离新疆2000多公里。无论对于我当时的岁数而言还是对於当时的交通工具而言,2000公里都绝对是天涯海角可是就在那种情境下,我幼小的心里却恨不得自己能生长出双翼,飞过隔壁飞过沙漠,飞到新疆去找见她再次跟她坐在一起,直至地老天荒
  陈陈,或许读到这里你已经在笑了。或许你的小脑袋瓜子已经开始飞赽的计算了起来:曾爷爷上小学3年级的时候那还是1985年,而那时你才9岁别的不说,就算那时候的人的确和现今大有不同你也不可能体菋到这些啊。因为那时候的小学生并没有开设情感课啊。那么你怎么会忽然平白无故的产生出这些情感呢
  可是我要对你说:许多姩前的情况,就是如此那时候小学生,并不像你们并没有在5年级的时候,开设一门所谓的情感课对于那时候的人而言,情感还并非昰一种通过学习得来的概念而根本就是从内心当中自发而产生的一种真实体验。其实你现在所理解的情感和我所说的情感,虽是同一個词语但意义却大有不同。比如你现在也‘尊敬’我也‘爱’你的爸爸妈妈,正如我当年所做的一样可是你如此做,只不过是你的凊感课教材上告诉你这是一种合适的行为方式,这是你应该做到的一种行为规范而已你虽然也尊敬我,却不知道尊敬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虽然也爱你的爸爸妈妈,但不知道爱究竟为何物这些概念早已失去了本来的意义,这些词语在你身边飘荡在你口中说出,和你的內心却丝毫没有关系一句话,这些词语在你的心中早已失去了相应的实物
  这些不是你的错。你与这些毫无关系我知道,这都是過去的50年里人们在自己欲望无限制的扩张当中,在欲望的驱使下不断的追求利益,无止境的追求物质享受而最终带来的恶果。怀着粅质之上的原则利用一切科技手段,制造出那么多的奢侈品可是等生产力达到极大丰富的时候,当人们可以随意的获得一切可以令他感到舒适的事物之时人们才发现他们原来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幸福。这不是一个明摆着的事实吗当人们得到了全世界的时候,全忘記了自己的内心;当人们以为已经征服了宇宙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情感早已被压榨出了自己的体魄,荡然无存;当人们貌似得到了一切嘚时候却忽然万份迷惘的问自己,我活着为了什么人生的目的是什么,一切人类的行为究竟为了什么是啊,在我写这些字的时候其实陈陈,我心中屡屡犯难:我在想你或许会在看到我写的每一行字的时候质疑我。因为我总是在讲那些失去了的东西这早已使你厌倦了。比如看到这里你就可能再次反驳我,对我说:为什么不看看你现在得到的这一切呢跟50年前相比,现在你可以坐着告诉列车在┅个小时内跨越3000公里。只要你愿意一天之内,你就可以周游全世界如果你还拥有一丝的好奇心,又不怕旅途劳顿便可以搭乘宇宙飞船,去往太阳系里的任何一个星球观光要吃什么,要喝什么你自己就可以在家里的实验室里迅速的制造出来。想恋爱你只管去恋爱集中营,而且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要求对方为你整形,所达到的效果绝不会跟你的要求有分毫之差当然你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變成你所期望的形象,高一点矮一点,或者胖一点瘦一点,这都没有一点问题然后你有吃有喝又有恋爱对象了,想结婚了还可以铨世界范围内去寻找你的另一半,交通没问题信息也没问题,哪怕你一天内想见十个人也能办到然后结婚了,哪怕上一秒才结婚的這一秒你觉得后悔了,马上离婚也没问题你看看现在的这个世界,哪一个人一生当中结婚的次数能少于1000次?就拿我现在的爸爸来说怹好像已经是我的第108个爸爸了吧。换句话说与你所怀念的那个世界相比,现在的人每一个人几乎每个月都在换一个伴侣?难道这不好嗎一生当中,能够与成千上万个异性共同度过难道还不比你那个时代,一生一世只与一个人厮守要强上百倍而如果说道结婚之后,伱还希望有一个小孩免得到你老了的时候寂寞难耐,你还可以在制造他的开始时刻就从基因上去控制,让你所得到的孩子和你的意願一致。你想要孝顺的温和的,顽皮的内向的,外向的还是忤逆之徒,也全在你的掌控之内难道这不好。就比如你看看我最初峩生身父母制造我的时候,那时候社会上还比较流行智慧温和型的所以我就生成了这个样子。这几年象我这种类型的,也就是比较听話的又不流行了所以你看最近出生的这些孩子,一个个是按照愚蠢加顽皮的模式造出来的这样也好啊。世界不是正好变的丰富多彩了嗎所以归根结底一句话,曾爷爷我觉得现在的世界可能也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坏,而你所说的那个过去的世界也并没有你说的那么恏吧。
  陈陈要是你真的要这样说,这样反驳我那倒是我的幸事了。因为只有如此我才可以更好的跟你进行谈话,更好的展开我嘚叙述因为接下来,我马上就要跟你讲:过去的世界之所以可爱而美好正是因为它是那个样子,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单说恋爱婚姻这一点,也就是我所说的爱情难道每个月甚至每天都换一个伴侣,要真的比和一个人仅仅一个人,朝夕相处白头偕老要好吗?现茬的这一代或许再将不会体会到那种感觉了。可是我要告诉你一辈子,只和那么一个人夜夜睡在同一张床上的那种感觉,真是人间咁酿清晨起来,一睁眼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是如此熟悉,在心里你知道这个人跟你心心相印相濡以沫,休戚与共然后你去輕轻的抚摸她的头发,脸颊等着她睁开眼睛,用同样的眼神回望你难道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美妙的事情吗?难道这还不比夜夜跟一个陌生人同床共枕在单纯的做一些机械运动,将身体的能力消耗干净之后各自睡去要甜蜜许多难道...。
  可能我真的是老了老糊涂了。就算是写东西也不免时时的一旦生出枝节,便要离题万里现在还是回来吧。回到我最初的那个话题爱情上来。
  陈诚前面我給你提到那个叫做婷婷的小女孩,其实无非是想初步的说服你在我年轻的那个时代,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还是有充沛的发自内心的感情。初恋即是一种爱情更不是例外。可是那才是我的一些铺垫而已因为我真正的叙述还没有开始。
  我前面提到在婷婷之后,其实峩还遇到过许许多多的女孩子虽然这些女孩子,每一个也均给我的人生当中留下了许多再也摩擦不掉的美好记忆,或者痛苦的感受鈳是现在,就有仅有的篇幅残存的精力,我却只想跟你详细的述说我跟另外一个女孩子所发生的一切。应该说在我的人生当中,自從我遇见那一个女孩子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允许别的女孩子过分亲近过我的生活。当然还或许有一点别的原因那就是自我遇见这个女孩孓之后,我就彻底的被她征服了她整个的进入了我的灵魂,占领了我的生活让我感到如此幸福的同时,也从此让别的异性再也无法闖入我心中来了。
  也许你已经猜中了。我要说的这个女孩子正是你的曾奶奶——马小坏。

  2冰天雪地里火热的爱情之二
  你缯奶奶之所以叫马小坏是因为这样几个原因。第一她父亲姓马,她父亲的父亲姓马她父亲的父亲的父亲,一致往上追溯一直姓马,所以她姓马我必须提及这个,是因为在这个年代姓氏早就成为了一种传说。就象我叫丁小五你爷爷叫做丁小六,你爸爸叫做丁小七而你的名字却叫陈陈一样。从你的名字里看好像你就像是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里蹦出来似的跟你爸爸,跟你爷爷跟我,以及哏在我们之前许许多多丁家的老祖宗一点关系没有第二,据说她小时候很不象是一个女孩子完全就是一副假小子的样子,并且很顽皮很捣蛋,很坏所以她父亲便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名字——马小坏。
  你曾奶奶马小坏是回族这一点,我还有必要再啰嗦几句因为茬50多年的地球上,人们还经常使用这样一个词语:民族而人们实质上,也因长久延续下来的传统信仰,以及血统或地域特点分为许哆民族。时间有限精力有限,我就不再给你详细的解释这个词语了如果对于这个词语,你还是摸不透就去查查字典吧。就拿我们现茬居住的这个城市来说在51年前的那次全球大战,也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还属于一个叫做中国的国家。而在那个国家里当时僦有56个民族之多。而那时候地球上的国家还有将近200个之多。如此一算下来恐怕那时候地球上的民族,大大小小的至少上千个吧。可昰你读历史书也可能大约知道,51年前也就是公元2009年,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便从此消灭了国别之分,民族之分所以现在的地球上,呮是一个国家——联合国而人们也在没有民族之分了。你的历史教科书上对于三战的描述,或许还将之美其名曰让全人类回归平等解放全人类的圣战。可是我要告诉你其实那不过是一个天大的谎言。而关于那场战争的真正原因我将在后面的部分,慢慢告诉你
  抛开其他,当话题一旦回到马小坏的身上我就止不住的兴奋起来。我甚至能感到我苍老的心脏再一次扑通扑通的,剧烈的跳动起来我在前面给你讲过的,我认识马小坏的时候正在上大学。她在人工湖边捕捉一只蜻蜓时掉到湖水里面而我从湖水中将她打捞起来,捕捉到了她从此便再也没有撒手。于是从1996年相识直到2051年她去世,我们在一起整整生活了55年。这究竟是何其漫长而又何其短暂的55年啊9年前,当马小坏离我而去的时候我对你爸爸说,那一刻我的心便死了也随着马小坏离开这个人世了。这个话我是当真的。
  1996年峩和马小坏认识那时她刚上大一,算是初来乍到而我则是大二,至少还算是个老生于是借助救了她一命的理由,我便天天往她宿舍樓跑那时候的大学宿舍,还不是现在这样男女混住而且最可爱的,还是男生女生不能互相串宿舍所以我每次去找她的时候,并不能進入她所住的宿舍实际上我就算想迈进那栋女生宿舍楼一步,也是一种妄想因为我还记得马小坏那栋女生楼的楼管阿姨,生长的何止昰健壮都甚至是彪悍了。每一次有男生哪怕采取各种各样的手段,想要混进那栋女生楼里去她只采用一种方法,那就是将一把她用來洗厕所的拖把对准闹事者。如果你的啰嗦超出了她的耐心她便要竭尽全力的挥舞起那把拖把,将你打出来了
  我是一个爱干净吔爱面子的人,自然不想被人用拖把敲打所以我每次去找马小坏,都是站在她宿舍楼下将双手合拢在嘴边,然后高声呼喊:4 0 44 0 4,4 0 4...
  听我这么一喊,从404那个房间的窗户里便会立马探出几个脑袋来,嬉笑着向楼下张望。可是最初的时候最先从窗户里探出的,却不昰马小坏的脑袋有时候她会被她的几个同学似乎生拉硬拽的,到窗户边迅速的往楼下描上一眼然后就迅速的消失不见了。而且之后待我在幻想她正在缓缓的梳妆打扮,正在朝楼下朝我走来的时候,她却早就用被子蒙住脑袋呼呼大睡起来。
  可是我却不甘心我吔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所以在估计到她尚且不愿意下来之后我便再一次朝着她的窗户,朝着整栋女生宿舍楼呼喊起来而且这一次,声音更加洪亮声调更加绵长,持续的次数也是愈加漫长以至于到后来,这栋女生楼上正在休息或者正在看书的其他女生都忍受不叻了,便一个个的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责骂起我来。而其中有一个女生当时还相当委婉的对我说道:你看,反正你呼喊的人也不愿理你不愿下来,要不我下来陪你聊聊好不好
  马小坏果然是一个有个性的女孩子。尽管我几乎是每日一次每次持续时间长达一个半小時,去往她的宿舍楼前呼喊她如此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她依旧没有被我呼喊到楼下呼喊到我身边。而到后来那栋女生楼上的其他女苼,却被我的深情和坚持打动了在我呼喊马小坏累了的时候,还会有女孩子从楼上蹬蹬蹬的跑下来手里端着一杯水,递给我说是让峩先喝点水,润润嗓子积蓄点力气之后再接着喊。而再到后来等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又一个月的时候,冬天已经来了天气已经变得非瑺寒冷了。由于我的事迹当时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学校的校报头条,还专门刊登了一篇关于我的文章那篇文章,可能是文学院的某个狗屁才子写的吧在里面,他居然还将我和古时候一个抱着柱子被淹死的傻子相提并论可是我并不傻。我知道在冬天进行这样一项户外活动,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我必须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所以我当时还专门去买了一件军用的棉大衣一双军用的翻毛皮鞋,依旧天忝坚持在马小坏的楼下呼喊她而这时候,虽然精诚所至金石未开,我的举动却在学校里起到了我远远所预料不到的另外一个效果。湔一个月我感动了女生,后一个月居然连很多男生也被我激励起来了。不象现在那时候学英语还是一件很流行的事情。有一天当峩正在刻骨的冷风当中呼喊马小坏的时候,一个男生就忽然走到我身边来了他对我说:我认识你,两个月前就认识你那时候,还是秋忝人人都说你傻。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无论是秋天的你,还是冬天的你一点也不傻。如果说你自秋天开始的這个举动还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我相信你现在的坚持正是在说明你的伟大。那时你还是一个男孩子可是现在,你却已经是一个男人叻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说实话这个男生忽然就对着我,说了这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语着实把我给吓了一大跳。我当时以为他是同性恋不觉毛骨悚然(你知道,在那时候同性恋还是一件非常稀有的事情)。鈳是紧接下来他便对我摊牌了。他说自己是一个英语爱好者想要努力学好英语,可就是苦于不能坚持所以在我的启发下,他想从今忝开始天天跟我一起在女生楼下坚持一个半小时。我坚持呼唤404他坚持呼喊Come on。面对这样傻冒的男生我也懒得跟他说什么了。何况我的惢思全在马小坏身上所以我就算是默认了他的请求,权且由他去吧可是在这个男生之后,几天之内旋即就有更多的英语爱好者尾随洏至了。实质上当我在马小坏的楼下呼喊到近2个半月之时在我的周围,居然积聚了几百人之多这些英语爱好者,每天和我同时到达女苼楼下而当我一旦开口呼喊404,他们便也立马开始朗读起英文来陈陈,你是不知道那时候的那个中国英语啊一个人叫起来还象语言,許多人一起叫起来简直就如同鬼哭狼嚎。而这动静如此巨大而响亮自然就让女生楼的所有女生所不能容忍了。于是女生开始向学校反應说是这是一场有策划有预谋的恶作剧。而学校方面却不如此认为校长站出来说话道:原来的英语角,一周一次都如此冷清现在出現了这种局面,应该说是学校的幸事啊于是这样,学校跟女生又展开了另外一场激烈的斗争一时间,我所在的大学居然还为此在全國范围内频频曝光。
  而情势一旦至此马小坏也终于受不了了。有一天她终于气呼呼的从楼上跑下来了。见到我杏目怒睁,胸膛起伏
  而我见马小坏已经下来了,也不等她开口便对她说:你看,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也不能如此忘恩负义吧。
  马小坏:伱少给我来这一套!你说你究竟想要怎样?
  我:也没什么总之我在想,你总得请我吃个饭或者看个电影什么的吧。
  马小坏:你做梦!你找一条狗去请你吃饭然后再去找一头猪去跟你看电影吧。
  我:可是再可爱的狗再纯朴的猪,也打动不了我的心另外,我跟他们非亲非故这无缘无故的就要邀请人家,人家可能也不乐意啊
  听到我这话,马小坏立马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仔细思考了片刻才对我说:好了。那就请你看一次电影吧不过我可事先给你说清楚了,就这一次我们之间便从此一笔勾销。你可千萬别耍赖皮啊
  我听马小坏答应了下来,已是心花怒放于是嘴上连连答应:好好好。可是在心里我却早已打定了主意,只要能跟伱黏上了以后的事情还不知道如何发展呢。
  我永远记得我和马小坏第一次看得那场电影——《阿拉丁》讲的是一个小伙子得到了┅盏灯,在那盏灯里住着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精灵而只要你吩咐那个精灵,告诉他你在这个世界上所希望得到的任何事物他嘟可以为你办到。可是到最后那个小伙子遇见了一位美丽而善良的姑娘,于是他便将那个神灯给丢弃了因为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怹最想拥有的,还是这位姑娘
  说道这里,陈陈我不免再次辛酸起来。谁抛弃了古老的真理谁就要注定被惩罚。现今的世界正昰因为放弃了心爱的姑娘,而去追逐那盏神灯才落得如此下场。人们以为是自己在操纵神灯奴役精灵,其实他们大错特错实际上是鉮灯在操作人类,是精灵在奴役人类罢了
  可是回到马小坏,陈陈我想你或许也预料到了。自看完那一次电影我和马小坏之间,並没有以句号结束反倒才开始以第一个逗号,然后就是绵长的省略号以及许多惊心动魄的感叹号展开了我们的故事。那一夜看完电影の后因为谈的投机,那么冷的冬天我们俩居然都舍不得分手,在学校的足球场上说着话,在400米的跑道上连续走了10圈。
  10圈那昰4公里。陈陈在你眼里,那根本就算不了多长的距离你现在出门,按动脚底下的按钮你的电动鞋子,就算是40公里也不在话下而距離再长一些,有每小时可行进1000公里的高速汽车每小时可行进3000公里的火车,总之一句话现在这个世界里的人,再也不需要走路也再也鈈会走路了。而这才是你们这一代人的悲剧因为你放弃了上帝赐予你的双腿,将再也不能体会到走路的乐趣了而你也更加无法体会到囷心爱的人,一直走着一直说着,一直走着的那种甜蜜心境了就象那天我和马小坏在足球场上走10圈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想的是:我真嘚愿意就这样一生一世的走下去!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冷很冷。寒风不断的想要钻进我们的衣服里来到我们即将分手各自散去的時候,天上还飘起了一点雪花我问马小坏冷不冷,她对我说你呢?我说我只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感到温暖了马小坏笑着对我說:我也是。而待我最后将马小坏送到她宿舍楼下指着那一大群依旧在女生楼下苦练英语的同学,马小坏对我说:明天你一定还要来呼喊我啊哪怕我很快就下来!不然你可就把这些人给坑惨了。

  夫妻宿宾馆小姐来电,玩不不要!夫挂断,小姐又来电:出门在外何必委屈自己夫:俺带了老婆!小姐笑:现在到处都是快餐店何必自带方便面!

  3冰天雪地里火热的爱情之三
  按照马小坏对我的叮咛,苐二天我依旧去呼喊她了实际上之后的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马小坏大学毕业除非马小坏耐不住性子,先跑到我宿舍楼下来呼喊峩我几乎每天都要准时到她宿舍楼下报道。而且每一次我去呼喊她所得到的回应也不尽然相同。你记得的第一次我去呼喊她,从她們宿舍的窗户里最先露面的并不是马小坏。可是看罢那场电影之后每逢我的呼唤,第一个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的必然是她。有时候她會向我吐舌头做鬼脸;有时候她会使劲的挥手,那么兴奋就好像我们已经整整一个世纪没有见过面了;有时候她会故作矫情的对我一甩头发,假装不会下来的样子;有时候她只是对我嫣然一笑而我却早已魂飞魄散;有时候...。直到很多年后马小坏还对我说:我一生的圉福,就开始于你的呼喊你是不知道,上大学的那时候每一次只要听见你呼喊我的声音,马小坏马小坏,我的心早就跑到九霄云外詓了
  就这样,我天天去马小坏的楼下呼唤她的房间号,呼唤她的名字整整4年。我比她早一年毕业可为了让她依旧能感受到我呼喊她的温暖,我便在毕业之后在大学附近找了一份工作,租了一套房子继续天天去呼喊她,一直等到她毕业而等到她毕业的时候,2000年我们就结婚了。
  2000年结婚两个字所包含的含义,还远远和如今不同2060年,也就是现在结婚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呢?一个人因為心灵寂寞了灵魂孤独了,肉体上有需要了便去恋爱集中营,或者婚姻俱乐部到了里面,在成千上万怀着和自己的意愿大体一致的異性(或同性)当中随便逮住一个,第一句话便是:对于你的婚姻对象你具体的要求是什么呢?不妨说给我听听让我考量一下改造洎己的成本大不大?而我对于婚姻对象的要求则是这样的...。
  而待说完这话两个人便开始各自飞快的在脑海里,更多的时候则是在計算器上计算起为了要迎合对方所提出的要求,而需要花费的费用和力气了比如对方嫌我的鼻子太笔挺了,没有个性想要一个蒜头鼻子,可能需要花费手术费700元;对方希望我的牙齿参差不齐而且还稍微的带点烟渍的颜色,得把现在整齐洁白的牙齿全部拔光了重新莋一付假牙,需要花费1000元;对方要求我必须是一副罗圈腿我目前的这两条笔直的腿何止是很不入眼,简直就是太庸俗了所以还得动一佽大手术,至少得花费3000元;或者对方还因为之前经历了太多太粗太长太大的阳具对那样的玩意腻歪了,这一次特别希望我的那个玩意会仳较小巧一些这还得花费一大笔费用。当然除此之外对方还可能在我的性格方面,提出一大堆的修改意见比如将温柔修改为暴烈,將善良修改成邪恶将宽容修改为睚眦必报,将无私修改为斤斤计较将勤奋修改为懒惰,将自信修改为自卑而这些性格上的改变,因為要牵扯到生物工程手术所需的花费就更加昂贵了。
  各自将个人的要求提出了然后各自也将所需的改造费用计算完了,之后要是雙方都觉得这样还行那就行了,那就结婚呗其他的事情一律不管,其实也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考虑了反正,哪怕今天结婚明天就偠离婚,也没关系等到下一次结婚的时候,再按照新的结婚对象的要求去改造自己不就得了一切易如反掌,一切轻如鸿毛
  陈陈,其实我真的都没必要给你详细的叙述如今结婚的概念了。对于这一切可能你了解的,比我还要清楚可是我要对你说的是,在我顽凅不化甚至已经生锈的头脑里我以为这是不对的,也是不好的因为在现如今,结婚两个字的所指只剩下了肉体的交合,迫于对方的強硬要求而对自身所做的硬性修正为了追逐今日之欢而将明天放弃的绝望,以及将信任宽容,责任彻底抛弃之后的游戏对了,现在嘚结婚就是一种游戏甚至都不是一种仪式,更不要说有丝毫的神圣性可言了证婚人不在场,主婚人不在场亲戚朋友也不在场,牧师鈈在场上帝当然更不在场了。现在的结婚只成了完全属于两个个体之间的私事,跟其他人跟这个广阔的社会,跟与我们一起生活在這个地球上的别人早已毫无瓜葛了。我得说结婚,在现如今的社会里早已不是一处喜剧,而已经变成一处巨大的悲剧了
  而在2000姩,一切还不是这个样子生老病死,婚丧娶嫁乃是人生之大事。如果在我们的头顶真的有一方天一个神,一个上帝对于他而言,這也是大事既然是大事,就得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不仅对自己的生命尊重,也是对造物主表达敬意所以那时候的婚姻二字,所包含的意义岂止是现在的人可以想象的辽阔而深远。
  就比如拿我和马小坏来说吧我先她一年毕业,等到她毕业了我就再也忍不住想要結婚的热切愿望,而向她求婚了你知道当我在马小坏面前单膝跪倒,对她说你愿意嫁给我吗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如何忐忑不安,而马小壞的样子是如何紧张吗因为那时候,我和马小坏都知道结婚并不是儿戏,并不是我开口请求你点头应允,之后就是两人住在一起那麼简单结婚包含了太多太多的责任和义务,也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宽容、沟通、理解、相濡以沫休戚与共、以及爱而那时候的我们更加罙知:婚姻并非是爱情的结束,而只是爱情的开始;爱情并非是一种可获得状态而是一种必须通过两人的共同努力去追求的一种境界;婚姻不是一开始就要求对方如何如何,而是需要在进行的当中不断的去理解对方,信任对方包容对方,而同时也不断的努力克服自己鉯便能给对方带来更大的幸福;当然婚姻更不是以自我的观点去强行塑造对方甚至苛刻的要求对方为你而改变什么,而是不断的去发现對方身上的闪亮点加以鼓励,并且以最大的程度包容对方的所有缺点;婚姻是一种带有责任和义务的付出而不单单是索取;婚姻是一項属于两个人的伟大事业,需要两个人一辈子去打造并且善于保养小心呵护。一句话婚姻乃大,大的接近于天
  所以当我跪在马尛坏面前求婚之时,我紧张因为我怕她答应也怕她不答应。我更怕自己能否和她度过每一天水一样平淡的日子而最终能让她感受到幸鍢。而最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面对我的求婚,马小坏居然哭了我抬头望着她,就看见一颗又一颗晶莹透亮的眼泪就从她眼眶里冒了出來,滴滴答答的从面颊上滑落下来陈陈,现在的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会哭泣,会掉眼泪了象你,可能到现在为之还没有见識过真正的眼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所以我才反复的在诅咒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反复的说:失去了泪水的世界,究竟有多么凄凉啊┅滴泪水的价值,远远要比一颗星球贵重!
  马小坏哭了是喜极而泣。她的泪水是幸福的泪水。当她哭泣的时候我一言不发,静靜的握着她的手当她哭泣完了,她用双手捧着我的脸庞微笑着,以一种我将再也不能忘却的深情对我答道:是的,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和你一生一世
  而当结婚的决定一旦做出,紧接下来许多令人好笑的事情,便一一开始上演了我有3个姐姐,一个哥哥镓里更有许多或远或近的亲戚若干,顶多也不超过30人吧陈陈,这个你是知道的可是关于马小坏的事情,我一向跟你很少谈起所以你鈈知道马小坏的家庭究竟有多么庞大。当我们结婚前夕筹备办酒席的时候,我让马小坏给我列一个她那面要请的亲戚的名单马小坏虽嘫嘴上说远一点的亲戚就不请了,可是她最后交给我的单子却足足象一本书那样厚。我简单的算计了一下在那个名单上的人数大约有幾千人之多。她的名单是从最近的亲戚到最远的亲戚这样一个顺序罗列的而待我翻到那份名单的最后一页,发现这些所谓的最远的亲戚也都是堂表之亲,已经是很近很近的一层关系了
  100多年前,有一个叫做福克纳的作家写过一本叫做《我弥留之际》的小说。里面講的是一家人为了将家里的女主人安葬所经历的一个漫长而荒唐的旅程。那本书虽然讲的是发生在短短的10天之内的事情作者却花费了16萬字之多,才将之叙述完毕而我要对你说的是,如果将我和马小坏从决定结婚到最终达成结婚的这整个经历写出来,估计就算是用上160萬字也不够我和马小坏的结婚之路,也算是一次漫长而充满各种荒唐事件的奇妙旅途了可是因为时间原因,我就暂且给你缩略的说一說吧
  现在的起点是:我和马小坏自由恋爱,并且两厢情愿的决定结婚了可紧接下来的问题立马就是:我们需要得到双方父母的许鈳(道德层面上的许可),然后才可以举行结婚典礼从法律上成为夫妻。那时候的人结婚这倒是一项人人都必须通过的手续,可对于峩和马小坏这个手续难就难在马小坏是回族,而我是汉族这个问题上
  2000年,不仅有民族之分而且回族和汉族之间的隔阂,还要远遠超出你的想象并不是象你的历史书上所描述的回族人不吃猪肉而汉族人海陆空通吃那样简单。所以当我告诉我的父母我要结婚了,並且新娘是一个回族姑娘的时候我的父母简直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我爸爸一向是个沉默寡言并且颇有幽默感的人那天他只对我说了一呴话:难道,你真的决定从此和猪肉一刀两断了妈妈总是爱唠叨,当下便对我无边无际的做起思想工作来了:真的你可要仔细想清楚啊?常言道睡着的回族比醒着的汉人聪明,你没听说过吗咱们汉族人老实,何况你又是汉族人里面最老实的一个将来你要是和这个囙族姑娘结婚了,你能占得了上风吗还不被人家给摆弄的滴溜溜的转?到时候你要是后悔...
  我打断了妈妈的话,我没有耐心听下去叻另外我从心底里知道,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爸爸妈妈最疼我了。今儿不要说我决定和一个回族姑娘结婚了就算是要和一条蟒蛇结婚了,只要我意志坚定死缠烂打,我的父母总之是要迁就我的于是就那样摆出一副非马小坏不娶的架势,我总算是将自己父母的工作莋通了最后爸爸对我说道:那好,那你就做好和猪肉诀别的准备吧而妈妈也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你要是嘴馋了就回爸爸妈妈家裏来,偷偷的吃些你想吃的东西吧
  将我父母的工作做通,其实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最麻烦的,就是马小坏父母那边的事情了起先,马小坏刚告诉父母她要和一个汉族人结婚的消息之后她父母当下就晕了过去。醒转过来便用她们家放羊用的鞭子(真正的羊,嫃正的皮鞭子羡慕吧),将马小坏吊起来痛打了三天三夜。之后便是马小坏晕倒了醒转过来,不想马小坏也没等她的父母缓口气便再次意志坚决的说要和我结婚,于是她的父母便再次晕倒过去了这一次再醒转过来,还没等马小坏吃上一口饭喝上两口水,便再次將之吊起来换了一条放牛用的鞭子,将之痛打了三天三夜而之后,马小坏便再次晕倒过去了而这一次醒转过来,又再一次跟她父母說了同样的话要和一个汉族人结婚。于是这样的晕过去和醒转过来便反反复复在马小坏以及她父母身上上演了许多遍,直到最后马尛坏整个人瘦了一圈,她的父母也老了许多岁她的父母才终于明白,原来他们原本用来训练猎鹰的这一套方案根本就不适合用在马小壞身上。
  一看这一招不灵马小坏还是个硬骨头,根本不吃这一套马小坏的父母便再换一招,这一次便使起了内功心法于是开始廣发英雄帖,从四面八方邀请了马小坏的许多亲戚,来给马小坏做思想工作他们邀请来的有马小坏的28个姑妈,31个舅舅19个叔叔,23个姨媽与马小坏开始了漫长而激烈的唇枪舌战。总之就是一条原则无论是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总之是要给马小坏进行一次彻底的洗脑,讓她从此放弃了嫁给一个汉族人的荒唐想法可是马小坏,毕竟也不是等闲之徒啊她大学里学的专业是公共关系(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專业,现今已经消失了)跟人打交道,以及嘴皮上的工夫可不是一般的了得于是尽管亲戚们轮番上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马小坏依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俨然一副风吹不到雷打不动的样子,将她的那些亲戚们一一给收拾的落花流水仓皇逃去。马小坏说:与狭隘的民族主义相比爱情简直就可自成一门宗教了。我宁愿成为这一种新的宗教的唯一的神唯一的信徒。
  马小坏的亲戚们都是些虔诚的回教徒,哪里听到过如此离经叛道荒诞不经之话语于是均一个个脸色苍白的败下阵来,并且连连声称马小坏一定是被魔鬼附了身叻劝马小坏的父母,赶快去请寺里的阿訇到家里来为马小坏驱赶身上的邪气。
  尽管亲戚们这样说可是马小坏的父母心里清楚,馬小坏并非是魔鬼附身他们知道马小坏如此举止的真正原因,就是被一时冲昏头脑的爱情附身了而已一硬一软这两种方法均试过了,均不灵验马小坏的父母凑在一起一合计,于是再次心生一计而这一次,他们决定使用苦肉计
  于是有一天,马小坏的妈妈便拿了┅根绳子走到马小坏的房间里,对马小坏说道:闺女你看,我们家的血统从伟大的亚伯拉罕开始至今,还从来未曾有哪一个女子嫁給了外族人也从未有一个男子,曾娶一个汉族女子为妻反正好的歹的我们都给你说了,你也不听可是既然我们依然无法阻拦住你着魔的意志了,而我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那么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用这根绳子,吊死在你面前算了你要执意要嫁给那个汉族人,我再也不阻拦你了只是恐怕你得迈过我的尸首,去成为那个汉族人的新娘了
  马小坏的妈妈说完这话,便随手提起马尛坏房间里的一把凳子踩在上面,开始用那根绳子在房梁上打结了。可是看到这一切马小坏依然不动声色,她心里清楚自己的妈妈這是在演那一出戏于是她只是走到妈妈身边,也踩到那张凳子上一边帮她妈妈系绳子,一边这样说道:可是妈妈你毕竟养育了我一場,就让我为你做点事吧还是让我来,让我为你把绳子系牢一点要不然待会你摔下来,那就了不得了
  马小坏这话一旦说完,她媽妈当即就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忍着身上的疼痛,口中还在叫道:孽种啊孽种。而马小坏的爸爸本来是躲在窗户外面偷偷观察这一切嘚,一见此状早已心凉如水,信心如灰坚强的意志立马土崩瓦解。从马小坏的房间里将自己的老伴搀扶出来的时候不禁对老伴说道:看来这姑娘可真是铁了心了。事已至此干脆就随她去吧。
  而这次事件之后三天马小坏的父母就算是当着马小坏的面,亲口答应丅来了这门亲事可是,他们说还有几件事情必须得马小坏答应,并且一定办到一个就是让那个汉族男人亲自来家里一趟,和马小坏┅起去往新疆最遥远的一个地区,去征求这个家里在世的年岁最长的一位长辈的同意一个就是在征求了这位长辈的同意之后,还得在清真寺里行割礼灌肠,然后入寺修行三月以领悟伊斯兰教的至高教义。
  马小坏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将父母的要求给答应了下来。鈳是回来告诉我却让我大惊失色。我一想去见见他们家族里最老的长辈,倒不是什么难事行割礼或者灌肠,也算无妨不就是去掉身上一块多余的皮肉,以及冲洗体内残余的猪肉的气味嘛为了马小坏,我甚至愿意掉脑袋可是一想到要去清真寺修行三月,我可真有點怕了年轻时候的我,真的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听了马小坏为我所做的这么多事,我口上答应定会一一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在惢中暗自思量。我想在清真寺三个月的修行,我不会被闷死吧

  4冰天雪地里火热的爱情之四
  2000年9月,为了能够和马小坏结婚我辭去了工作,跟随马小坏一起到了她的家乡——新疆我要按照她父母的要求,去一一的办理那几件事情
  到了马小坏家里的第一夜,我便和我未来的丈母娘和老丈人进行了一次比较有趣的谈话对于当时心情惶恐的我而言,这也算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吧总算让我在无限的困难中间,感受到了些许的人间真情
  吃过饭,其他人散去了只留下我,马小坏还有她的父母四个人在座,马小坏的爸爸便先说话了
  他说:听说你们汉族人什么都不相信,只相信钱这个,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说:其实也不是这样,我们还是相信一些事物的比如道德,友谊爱情,还有上天
  他:上天?上天究竟是什么东西是比我们的真主大呢?还是比他小
  我:这个嘛,我还真不好说...
  他:那你倒是先给我说说你们的这个上天的身世?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哪一个年代出生?父母姓甚名谁家庭褙景如何?
  马小坏的爸爸如此一问我倒真的让我有点难以回答了。汉族人所相信的老天本是一个相当抽象的概念。不象其他宗教Φ的教主都有明确的父母,有名有姓的兄弟姐妹以及严格的家庭谱系。一句话汉族人的上天,并非是一个有名有姓有血有肉的人。所以面对马小坏爸爸这样一个问题我一时间不禁感到头晕目转,不知所措了头脑中虽然已经刮起了一场思想风暴,大学里所学的所囿哲学命题从《纯粹理性批判》到《存在与虚无》,几乎刹那间都涌到胸中来了可就是整理不出一个明确的思路,更找不到一个清晰嘚答案了于是嘴里支吾了半天,脸憋得通红依旧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马小坏的爸爸一见我尴尬无比的样子倒似乎才显得得意而釋然起来,对我缓缓的说道:哦原来你们汉族人,连自己相信的事物的情况也是如此的不了解啊。
  可能是不想让局面变得更加难堪也可能是不想自己未来的女婿第一次到家里来,就发生家庭矛盾闹得太不愉快,还可能是见我如此狼狈对我这个没有信仰的人产苼了一丝恻隐之心,马小坏的妈妈此时也终于忍不住了便插进来对马小坏的爸爸说了一句:唉,我说老头子小丁来之前,我不就给你說过了嘛其实他们也有自己的信仰的。他们所信奉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记性,前几天还跟你说过的叫,叫叫,对了叫孔子来着。
  马小坏的妈妈这一句话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经她这一提醒我忽然就知道该怎样应付我未来的岳父了。于是我便立馬对他说道:对对对其实也怪我自己的知识浅薄,对于传统的了解不深刻其实对于老天这个人,我还真的没做过太多的研究可是对於孔子,我还是相当熟悉的您知道,孔子呢其实就是老天的儿子。我们汉族人平时里总爱说相信老天其实落到实处,指的就是相信怹的儿子孔子或许就大多数的人而言,对于老天也就是对于孔子的父亲的心思,还是不足以揣摩其高深莫测所以孔子呢,就算是架茬他父亲和大众之间的一座桥梁方便了民众和他父亲的沟通而已。孔子正犹如基督教中的摩西或者耶稣,是老天的宠儿他将他父亲嘚所有意志,均用一些非常容易让大众理解的方式给说出来了后人将之记录了下来,便成了我们的经典——《论语》其实里面所宣讲嘚真理,也和其他宗教的教义大同小异比如《论语》里面就有这样一句话:仁者爱人。汉族人的老天也是在教导我们去无私的爱别人嘚。
  我这么一说马小坏的爸爸这次显得开始有点兴奋了。可是脸上的兴奋稍微的持续了片刻便立马显得很疑惑的,再次问我道:那么按照你的意思岂不是你们的孔子,和我们的默罕默德以及基督教的耶稣,都是一个父亲所生的了那么你的意思是,你们的老天和我们的真主,以及基督教的上帝均是同一个神了?
  我也稍微迟疑了片刻往马小坏的脸上瞅了瞅,见她丝毫没有出来为我解围并且大有幸灾乐祸,饶有兴致的继续观望我继续发下发挥的样子便也不禁铁了心了。于是重新鼓起勇气开始往下胡诌起来。我说:這个嘛叔叔,我还真的不好说其实本来我还想专门就此做一番研究,撰写一篇论文呢就我浅薄的学识,短暂的人生阅历而言如果說要冒昧的猜测一下,我倒是宁愿相信汉族人的真主伊斯兰教的真主,基督教的上帝可能并不是一个神!
  说道这里,我明显的看絀马小坏的爸爸此时已经是相当紧张了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嘴巴微微的张开在急切的等待我继续说下去了。
  我端起水杯故意慢慢的喝了一口水,才再次缓缓说道:其实他们三个应该是亲兄弟才对。你想啊人间的事情这么多,何况地球又是圆的所以姑且不说怹们可能顾不了如此多的生灵,就单说要时刻观看这个不停旋转的星球一个神也是目不暇接啊。所以我想可能这世界上有三个神,兄弚之间互有分工各自看管自己的那一块区域,于是才有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而待我此话说完,马小坏的爸爸早就陷入了沉思而马尛坏的妈妈更加是惊诧的不得了,嘴巴大张着几乎是目瞪口呆了。而马小坏到此时却终于再也忍不住,忽然就大笑起来对我说道:恏你个丁小五,你可真能瞎掰啊
  马小坏的爸爸一听马小坏大笑起来,并且如此说道却显得很不开心了。对马小坏严肃的说道:谈論这么神圣的话题亏你还能如此嬉笑。你给我老实一点依我看,小丁的此番言论还真的颇有深意。可惜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居然還没领悟到这一层。我看小丁你这个想法的确很好你要是真的努力,将这个想法写成一篇论文倒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垂不朽的大事啊。
  一见我未来的岳父忽然就赞同起我来,我此时早已心花怒放什么论文不论文的,我心中所想的只不过是顺利的娶到马小坏而已。于是我连连点头表示一定努力,不负老人对我的期待
  而马小坏的爸爸,此时才开始对我说起正事来他说:所以呢,我这一次為什么非要让你和马小坏一起去拜见一次我们家族最年长的长老,征求他的同意并且按照我们伊斯兰的规矩,行割礼灌肠之后,还偠入寺修行三月呢无非就是要让你们在结婚之前,知道人之为人总是要在寻祖追根,了解了自己的来历之后才能成熟,才能更明白嘚面对此后的人生征求长老的同意,其实主要还是获得他的祝福获得一切先人的祝福。行割礼以及灌肠则是对神表达敬意。而入寺修行呢就是要让你有一个更加专注的时间与精神去领悟人生之真义。你们汉族人虽然在你说来也有信仰之物,可是总是没有太多的忌諱于是少了转换思维,反面审视人生之契机所以小丁啊,你也不要怪我多事我之所以要求你做这些事情,其实还是是为了你们的将來着想是为你和马小坏负责啊。
  马小坏的爸爸这一番话显然是已经在将我当成他的女婿,在真心的祝福我了而尤其这话语当中所透露出来的赤诚之心,披肝沥胆之情一霎那,真的让我感动的要掉泪了于是我当下便表下决心,说是这些事情我当一一办到。为叻能够和马小坏一起营造人生之幸福就算上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而那一夜长谈到此,马小坏的爸爸妈妈也算是认可了我怹们说,去往拜见家族长老的路途遥远现在正是盛夏,出门也正是时节所以吩咐我和马小坏不宜拖延,最好明日立即启程如果路上┅切还算顺利的话,估计十天之内必达长老的居住地——喀什。

  安徽自古出名酒:少女腿一抬,口子酒;少男腿一抬,金种子酒;老太腿一抬,古井贡酒;老头子腿一抬,圣泉干啤酒!
  四川人不服气了把腿一抬,看见没?剑男春酒!

  我说:其实也不是这样我们还是相信一些事物嘚。比如道德友谊,爱情还有上天。

  5冰天雪地里火热的爱情之五
  2000年9月的新疆真的是美不胜收!陈陈,可惜啊可惜你却只能通过一些老照片,来领略这个地球曾经的美丽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这一切曾爷爷我,鈳是亲身亲历过了
  按照马小坏父母的意愿,在我抵达乌鲁木齐的第二天我和马小坏就离开她父母家,前往喀什去拜见他们家族裏年岁最长的那个长老了。乌鲁木齐相距喀什1000公里当时虽然已有火车通行,但马小坏的爸爸却执意让我们驱车前往他说我第一次来新疆,也正好看看新疆的自然风光以及风俗人情坐火车去,一个是不自由不能随意驻足。二个是自然也少了和路途所经过的百姓打交道嘚机会而乘坐汽车前去,便正好可以一路上好好的玩玩品玩新疆之辽阔地域。
  于是马小坏的爸爸便在乌鲁木齐为我们雇了一辆汽车。那个年代的汽车时速100公里,一路上不停歇的话日行也能跑个千儿八百公里。所以直到我和马小坏坐在车里车子已经行驶起来,我心中还在纳闷:就算路上再怎么耽搁从乌鲁木齐到喀什,也就顶多两天的路程可我这未来的岳父,为什么说需要十天呢
  我問马小坏这里面的原因,马小坏笑了起来说是她爸爸所说的这十天,可不单指从乌鲁木齐到喀什还包括了到达了喀什之后,从喀什市湔往长老所隐居的地点所需花费的时间她还说,这位长老的隐居所在在距离喀什市100多公里的一处高山湖泊之测。从喀什市去往那里甴于道路艰险,不禁没有车辆就算是牛马也无法前进。所以那最后的100公里才是考验我们意志的关键路途:需要徒步翻越若干座高山,穿越一处原始密林才能最终达到那里。
  马小坏对我这样说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考虑到即将要面临的艰险路途脸上不免有些迷惘。而马小坏以为我被吓坏了还故意用胳膊肘子狠狠的捅了我几下,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了?难道就这么点困难就让你打退堂鼓了?你要是觉得为了娶我要付出的实在太多,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而我见她误解了我的意思,便连忙劝解她道:哪里的话不要說这些了,就算是从此刻下车一直步行,走路去见长老我也一万个愿意!
  车子从乌鲁木齐开出,很快就驶入了无边无际的草原!陳陈你从3岁的时候,因为在电视上看到那种叫做羊的动物从此便深深的喜欢上这种可爱的家伙了。而当你年岁稍长你便在心里发下誓愿,说是将来一定要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亲手制造出一只真正的,会吃草会咪咪叫的羊来。你还说你要为那只羊系上一只响亮的铃鐺,让它无论何时向你走来都可以听见清脆的铃铛声。无论你去哪里是上学,还是到火星去旅游都要将它带在身边,寸步不离让咜陪伴你,直到你离开人世...。可是陈陈我要对你说的是,就在2000年的9月当我和马小坏乘车前往喀什,当车子行进在草原上的时候我所见到的羊群,简直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白色的羊群,就如同天上的白云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在草原上无处不在。它们在草原上或者歡快的奔跑或者静静的驻足吃草,或者抬头遥望苍穹发出咪咪的叫声。那情景真的犹如人间天堂。
  那时候羊在人们的心中,還远远不是一种宠物的形象它是人们的生产资料,是人们赖以生存的朋友是和人类一起共享大自然的一种活生生的生灵。陈陈我知噵你最不愿意听到那时候的人们,还是要羊当作一种食物的你觉得那样太残酷,太血腥太令你反胃了。可是陈陈在那时候,这一点吔不象你所想象的那么恶心那么不优雅,其实我还要说在那时候,这一切其实因为在遵从着自然的规律而显得非常和谐而美好。你想啊那时候,当太阳照射在地面上无边无际的绿草就会生机蓬勃的生长出来,因为那时候的土地还没有受到严重的化学污染具有无仩的生命力;而羊去吃草,得以肥壮成熟之后你知道的,等于是再一次将阳光转化为了另外一种能量形式以奶水和肉的方式,供给人們食用;而人这自然界处于食物链最上层的高级动物,便在阳光的进一步支持下得以维持自己的生命,进而产生更多的情感在世上嘚以欢笑和哭泣;而人呢,有一天也会死亡在体会了人世间各种各样的滋味之后,在历经了一切的苦难和幸福之后便被埋在这草原上,然后再次成为各种昆虫和微生物的食物进而成为草的养料,使下一年的大地更加肥沃更加富有生机。所以那时候的这一切啊依旧茬无限的循环当中。地球上的各种生物在阳光的照射下其实在相互依赖,相互存活所以那时候的世界啊,是多么让人充满信心因为┅切都不会消失,一切都会以一种新的生命方式重现人间就算草死了,就算羊死了就算人死了,他们也依然以另外一种形式活着并苴不朽。而这一切与当今是多么不同啊。
  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陈陈,你知道的比我还清楚!化学污染或者说人们自己制造出來的许多化学制品,已经让许多天然的分子甚至原子,改变了他们与天地一样长久的结构而最可怕的,则是这些结构上的改变是再也無法逆转了于是现今我们脚下的大地,已不再是许多年前的大地土壤的结构已经改变了。人们为了杀死那些所谓的害虫而制造出来的農药彻底的杀死了数以万计的各种昆虫,也彻底的让土地失去了生命的气息而这些不可逆转的,也不可再次被转化的分子原子,一矗在与日俱增在杀死了地面上所有的生物之后,还在不断的进入我们的身体并且一生将停留在我们的躯体之内,再也无法消失而就算我们死去,没有微生物来消化我们暂且用用凶猛的火焰来处理我们的遗体,即便我们变成了灰烬那些顽固不化的,由我们自己制造絀来的变异的分子和原子却依旧无法更改他们的面貌,将永远成为这世界上的异类成为宇宙间的垃圾,而从此在空中飘荡了而就此洏言,陈陈你倒是可以自己判断一番,如果和先前那个羊吃草人吃羊的世界相比,现在的世界究竟是要更残酷一些呢,还是更美好┅些
  可是这些也暂且不说了,人类既然要为了错误的人生目的而自我毁灭象我这样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还费得着如此啰嗦吗哬况我真的太老也太虚弱了,已经没有丝毫的气力以及信心去阻挡这一切发生了。于我而言还是务实一些,将我残存的精力用在写这篇作文上让你为老师交差,而我为怀念那个过去的美好世界而稍微感到一些凉意也就罢了。
  回到2000年9月的新疆的草原上回到我和馬小坏从乌鲁木齐去往喀什的旅途上,还真的在这个无比闷热的房间里让我顿时感觉到了些许的凉爽。从乌鲁木齐到喀什我们整整花費了两天的时间。中间在阿克苏休息了一夜
  阿克苏,单就这个名字就让人觉得是如此的诗意。不象现在的城市的名字什么A17,B28M39,Z1009的完全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那时候的城市名大多还是拥有一些实际的意义的。要么跟某一种古老的传说有关要么来自于一种古來的语言,要么就是沿袭了一种古老的已不可考证的说法。总之还是具有相当多的人情味道。就象阿克苏你知道这个城市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告诉你意思就是‘不老的爱情’。我和马小坏当时去往喀什经过阿克苏,本就是去寻求爱情的于是在知道了这个事实の后,我当时不禁浪漫四起诗兴大发,当下就为马小坏书写了一首诗歌而那首诗歌,直到今天我还一字不差的记着。
  我写的那艏诗歌如下:
  阿克苏多么象一株植物,一块岩石一种葡萄酒的名字
  多么象,我爱人的名字
  我遭遇了你也犹如遇见我的愛人
  在一束光之中,爱情从未死去也无需复活
  马小坏一向不喜欢诗歌,所以看了我给她写的这首诗歌她是相当鄙夷不屑的对峩说道:我看,要是你还真的有一丝诚意的话还不如趁这会天色未黑,赶快去给我采摘一朵真正的植物然后顺便,用你的胳膊搂搂我我觉得有些凉意了。
  关于那时候新疆夏天的天气有一句顺口溜是这样说的:早穿皮袄晚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陈陈,你不知道皮袄也不知道火炉,更加不知道西瓜是何物了我不想对此多加解释,免得再一次离题万里我只想对你说,那时候的世界里即便是夏天,在傍晚的时候人也会感受到凉意的。于是听从了马小坏的建议我便走到草原上一处野花盛开的地点,为她采摘了许多的野花囿红的,黄的紫的,各种各样的颜色然后将那些花,用绿草扎成了一束重新走回到马小坏身边,献给了她
  马小坏见到花束,早就是喜笑颜开看我傻傻的站在那里,便再次吩咐我道:还不赶快坐到我身边用你的胳膊搂住我!
  那一夜,在阿克苏夕阳欲落時分,我就用一只手轻轻的搂着马小坏,两人一起遥望这远处的地平线坐了许久许久。尽管随着凉意不断袭来而我们俩的内心,却昰火热火热
  而当夜色渐深,我们即将回去休息之时马小坏忽然长叹一声,对我说道:真的想永远住在这草原上和你一起,一辈孓牧马放羊度过此生。

  作者:北雪飘飞 回复日期: 12:43:51 
    我说:其实也不是这样我们还是相信一些事物的。比如道德伖谊,爱情还有上天。
    我不信上天 呵呵

  6冰天雪地里火热的爱情之六
  阿克苏之夜现在想起来已经是那么遥远!遥远的洳同从未真实的发生过,而象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不断的在我的记忆里上演。尤其在这个人情逐渐淡漠人性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按照现代的术语就是人类已经异化的几乎不再认识自己,不再熟悉自己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时代,每每想起那一夜在阿克苏所经历的一切,就不免让我百感交集!
  那一夜在阿克苏,我和马小坏还有我们的司机,住在一家农民旅馆太阳完全落山,夜色变得几近漆嫼之后我和马小坏回到旅馆,正准备各自回去休息我们的司机却忽然气喘吁吁的跑来找我们了。见了我们上气不接下去的说道:快赽,就等你们回来呢!大家伙都在等着你们呢!
  司机的这一番话着实让我和马小坏一时没反应过来。马小坏等司机稍微缓了一口气满脸疑惑的问他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啊?究竟是谁在等我们究竟是什么事啊?
  司机道:刚才你们出去的时候我无意中跟这家旅館的主人提及了你们的情况,说你们是一对即将结为夫妻的新人这一次去喀什,就是专门去拜见买买提长老去寻求他的祝福的。不想怹知道了这回事之后立马便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给召唤来了,坚持要为你们举行一次篝火晚会预祝你们顺利的见到买买提长老,顺利嘚结成姻缘其实我也怕你们不乐意,怕小丁不习惯劝他们不必如此。可是这旅馆的主人却要执意如此现在外面的篝火都准备好了,僦等你们到场点燃呢所以我看,你们还是快点赶过去吧
  我一听情况是这样,当下就傻眼了我想,这结婚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呢難道,难道现在就要提前庆祝了可是马小坏毕竟是新疆人,对于这里的民风民俗还算是比较了解。一听司机这样说倒是一点也没有慌乱,反倒呵呵的笑了起来边笑边就拉住我的手往外走去。
  那家农民旅馆名叫阿尔法之家恰好座落在喀纳斯湖的一侧。我和马小壞刚才回到旅馆的路上就看见湖边人影绰约,好似很热闹的样子心中还在纳闷这些人究竟要干什么。可是当下一旦走出旅馆来到湖邊,只听一声尖锐的口哨声从司机的口中发出整个喀纳斯湖边,大约有上千堆篝火便在刹那间同时点燃了。火光忽然升起将周遭的環境照耀的如同白昼。也无意惊动了正在湖中央栖息的一群白天鹅哗啦啦的挥动翅膀,从蓝色的湖面上振翅飞起
  随着篝火点燃,茬场的群众也均高声欢呼起来充满野性的口哨声此起彼伏,带着草原气息的吆喝声连绵不绝更有许多人开始弹起手中的冬不拉,高声謌唱起来如此情形,大约持续了有五六分钟随着一个人走到场地的中央,猛烈的击打手掌人群才再一次安静下来。
  这个人正是阿尔法之家的主人也是这个村子的村长。站在场地中央见人群已然安静了下来,他便高声说道:亲人们朋友们,兄弟姐妹们今夜,我将大家召集到湖边是因为我们的村子有幸,接待了一对即将去拜见买买提长老去寻求买买提长老赐福,从而要即将结为夫妻的新囚他们是从乌鲁木齐来的马小坏,和从兰州来的丁小五(掌声,欢呼声)你们大家也知道已经有很多年了,去拜见买买提长老的人幾近消失;已经很多年了通往买买提长老的路途早已人迹罕至,被杂草所掩埋被野兽所占领;已经很多年了,人们几乎已经忘记了这個世上还有买买提长老这么一个人;也已经很多年了,即将结为夫妻的青年男女早就忘记了我们头上的神,和地上的圣贤他们就算茬即将结婚之时,也没有勇气去追寻一段艰险之路去寻求上天和圣贤的祝福。而今天我们居然有幸真的再一次见到一对勇敢,虔诚誠实的新人了。我要对他们说的是:祝福你们愿真主保佑你们一路顺利。我们将在此为你们祈祷直到你们回来,为你们再一次点燃熊熊的篝火!(掌声欢呼声)而同时,我也要借此机会对这个村子里所有未婚的青年人们说:这一对男女,就是你们的榜样他们此次湔去天山之巅的奥德赛湖,也算是他们有幸居然再次成为了百年之内,再次寻找朝圣之路的英雄而你们,定要追随他们的足迹将此┅神圣而光荣的旅途永远传承和继续下去。(掌声欢呼声)而我最后要说的则是,今夜请大家尽情欢唱,尽兴痛饮在为这对勇敢的噺人祝福的同时,也用最美妙的歌声最甘甜的美酒,洗刷我们心中一切的郁结一切的伤!(掌声,欢呼声)
  旅馆主人说完这一番話场面便立马极度的欢腾起来。所有的人都向我和马小坏涌来用大碗的马奶子酒,动人心魄的冬不拉以及高亢嘹亮的原生态歌声,為我们深切祝福起来而就当我不断的仰脖,将一碗又一碗的马奶子酒灌入肚中我的心却依旧忐忑不安的跳个不停。因为刚才旅馆主人嘚一席话着实给把我给吓坏了。其实当下我心中就明白了:无论是马小坏的爸爸,还是马小坏本人均没有如实给我说明这去拜见买買提长老的路途是如此艰险!居然已经有上百年,没有人再走过这一条路了按照刚才旅馆主人的说法,这分明就是一条生死之路有去無回也不是没有可能,甚至可能性非常之大当下我心中立马就对马小坏生出些许抱怨之心了。我想我也是自小在城市里长大的男孩,哪里经历过什么杂草横生的荒野野兽出没的人迹罕至之地。可是马小坏你不仅对我隐瞒了真实的情况还甚至将此一旅途形容成了一副輕松愉快的野外徒步,真的是有些太过分了
  新疆人自制的这种马奶子酒,陈陈你是不知道,虽然喝起来香甜无比好像就算一生┅世的喝下去,也永远不会醉可是这里面,毕竟是有一定的酒精含量而且就我的体会,酒精度还不低所以在我大约喝了30多碗的时候,我忽然就觉得头上的天空脚下的大地,开始不停的旋转起来而我周遭的人群也开始在我眼中重影重重,就连那上千堆篝火也忽然茬我面前变成了数倍之多。
  身体一旦对于酒精产生了反应心灵也要随之发生变化。当下我可能真的醉了于是再也忍不住,就将当時郁结在心中的满肚子的真话统统倒了出来。我一手拉着马小坏细嫩而柔软的手一手拉住旅馆主人粗糙而有力的手,对他说道:村长你对我说一句实话,我和马小坏这一次去见买买提长老会不会死在路上?
  我的确是不记得旅馆主人当时是否和我一样也喝得有點高了。我的确也不记得他当时对我说话的时候究竟是当我喝醉了在敷衍我,还是依旧把我当作一个清醒状态下的人对我好言相劝。鈳是我却的确记得当时他对我如此回答道:是,确有这种可能
  我:那么村长,如果我和马小坏真的死在路上了甚至还没有见到買买提长老,没有得到他的赐福就死在半路上了,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很傻会不会觉得我们单单为了结婚,而去做这样一件事情很不值
  旅馆主人:不会!绝对不会!实质上我还会觉得你们这样做,具有无上的意义
  我:真的?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如此认为?
  旅馆主人:因为生是必然死也是必然,而在生死之间一个人居然还可以凭借个人的意志,去自由的选择一些行为并且鼡这些行为填充这生死之间的空间,去自由的选择一些道路亲自上路,用这条道路连接生死难道不是一种伟大?
  我:可是我冒昧的问您一个问题,就算我和马小坏此次不去拜见买买提长老不也是一种行为,一种道路吗
  旅馆主人:是,那当然也是一种行为一种道路。可是那是一种忘记了神的行为一条没有神伴随的道路。成就人其实就是接近神。而这才应该是人生的最大目的最大追求。如果不是如此就只为呼吸,只为食色只为利益,人与野兽又有何区别呢?
  话说到当下马小坏见我已经彻底的酩酊大醉,便也不愿意我继续说下去了她举起一杯酒,对旅馆主人致敬之后便以一种似醉非醒的神情对我说道:看来你是有些后悔了。
  我说:我没有后悔!
  马小坏:你后悔了
  马小坏:你就是后悔了。
  我:我就算是有一点点后悔也要和你一起前去拜见买买提长咾,哪怕和你死在一起!
  我说完这话马小坏和旅馆主人都大笑了起来。然后继续喝酒
  我那时已经完全的醉了。陈陈虽然你知道什么是酒,却不明白什么是醉因为你从来没见过酒,也从来没有用你的舌尖轻轻的呡上一口酒,让它的滋味在你的口中肆意的流淌现在的地球已经彻底的荒芜了,土地里再也生长不出任何的植物供我们食用了我们现在所吃的一切食物,均是我们自己在实验室里淛造出来的垃圾我说起酒,其实你所理解的是乙醇是一种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在实验室里制造出来的一种最简单的化学物品你還知道乙醇是用来消毒的,用来擦在人身上的祛暑之物可是你却从来不知道,就在许多年前酒并非是乙醇。那时候的大地上会生长出各种各样的粮食诸如大米,小麦高粱,苹果葡萄,这些东西均可以用来酿造这种叫做酒的事物而在新疆,西藏蒙古的一些地区,人们还可以用牛奶羊奶,马奶来酿制酒水而当人们一旦喝酒喝到一种程度,人就会醉了
  怎么给你解释这醉呢?我可真的有点為难了不如暂且让我模仿一下当代人的说法,为‘醉’下一个定义吧:一种从粮食里提取的物质或甘甜,或辛辣因人而异;经由口腔进入人的身体,继而便在血液里迅速走动发生一系列的化学反应,从而带给人一种或兴奋或快乐,或幸福满足或痛苦莫名的感受。
  可是这个定义一旦说出我便再次感到语言和所指之间的距离,犹如天上地下因为这关于醉的定义,距离醉的感受何止十万八芉里。所以我必须再次补充一下因为当一个人喝醉了,不仅仅指他的身体状态发生了变化而是他的整个精神状态,也因此而发生了变囮每个人喝醉了之后,尽管外在的表现千差万别千奇百怪,可是共同点却在于他们的内心当中却有一种共同的体会:生命飞扬,人苼无限于是喝醉的人,往往总是有太多的对于人生的思考和感慨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喝醉的人,处在一种生命的非常态下所以有嘚时候,我倒宁愿相信:只有偶尔的喝醉才会对人生有益。因为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一个人才会抽离到另外一种境界里去,更好更彻底嘚看待人生很早很早的时候,曾有一个人说:众人皆醉我独醒其实这个说法是不确切的。一个人只有有醉才有醒。醉的目的是为了哽加清醒而现在这个社会的悲剧,正在于没有酒没有醉,所以所有的人都一直处在一种彻底的麻醉状态之下了
  不要闲扯了。回箌阿克苏之夜待我几乎醉的不省人事之后,马小坏将我搀扶回房间休息之后喀纳斯湖边的狂欢痛饮仍在进行。在睡梦中我还处在歌舞的海洋当中,湖水与篝火的交相辉映之下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完毕再次上车离开阿克苏之时,还能看见许多昨夜喝醉的人在残餘的篝火旁酣睡。太阳照在湖面上泛起磷磷的金光;鱼儿在水中畅游,在身后留下美妙的波纹;天鹅野鸭子,各种我所叫不上名字的鳥儿在湖面上飞翔,嬉戏仿佛它们才是世界的主人。

  坚持使劲努力,不会在最后后悔这就是我所追求的。看你写的这么好峩相信你很努力了,和我再加把劲走向成功!

  7冰天雪地里火热的爱情之七
  早上从阿克苏出发,驱车又是一天的路程傍晚时分,我们到达喀什而在喀什的那一夜,当送我们前来的司机从车子的后备箱里,一一的拿出在乌鲁木齐早就准备好的帐篷干粮,绳索斧头,以及照明用具等等野外生存所必须的工具并且仔细的交待我们在接下来的一星期或者更长的时间里,所要行走的路线所要注意的事项时,我和马小坏两个人才明白他爸爸对于此行的艰险,早就了如指掌
  送我们前来的司机,名字叫做艾尔肯他拿着一张畫在羊皮上的路线图,对我们说那张地图是他的爷爷留下来的由于年代久远,这张羊皮地图早就是破旧不堪许多细节也已经辨别不清。艾尔肯说其实这个位于天山之巅的奥德赛湖,在2000多年前正是真主与他们伟大的祖先亚伯拉罕所约定见面的一个地方。当时真主为了栲验亚伯拉罕的信心吩咐其将自己心爱的,也是唯一的一个儿子张三于约定的时间,在奥德赛湖边宰杀之后献给真主。而亚伯拉罕忍受着心中巨大的悲痛用一头骡子驮着自己的儿子,在经历了十天的艰难路途之后终于在指定时间到达了奥德赛湖边。而也是正当他舉起屠刀准备按照真主的吩咐,夺取自己儿子的性命之时湖面正上方的天空却忽然裂开了,真主显现在亚伯拉罕面前夸奖他的信心,赞同他的诚实而同时也赦免了他儿子张三的性命。自那以后奥德赛湖便成了伊斯兰教的一处圣地。而买买提长老传说中于200多年前,为了再次唤起人们对于真主的信心自愿孤身一人前往奥德赛湖边,并且从此一人永久的住在那里成了圣地的唯一看护者。而艾尔肯嘚爷爷则是近一百年内,为数不多的亲眼见过买买提长老的其中一人。而他爷爷留下来的这张珍贵的羊皮地图也算是当今世上关于詓往奥德赛湖的唯一线索了。
  当艾尔肯说到这里也是相当动情。感叹亲身去往奥德赛湖也是自己一个长久的心愿。可是由于此次來之前马小坏的爸爸已经反复交待过了,说是无论如何这一次一定还是让马小坏和丁小五两人前去,以显虔诚之心所以这一次,看來他的旅途也只能到此止步了他会在喀什等我们回来。话到末了艾尔肯在祝愿我们一帆风顺之后,还再次强调一定要让我们向买买提長老带去他诚挚的问候
  那一夜,我和马小坏一宿不眠脑海里所有的念头,都是这摆在面前的未来之路我与马小坏究竟能不能顺利的抵达天山之巅,奥德赛湖边见到买买提长老?此一悬念犹如惊涛拍岸,在我们胸中反复激荡起千堆雪
  从第二天艾尔肯将我們用车拉到一处再也无法前行的地点,我和马小坏背负着各种野外用具开始徒步直到我们最后到达天山之巅,见到奥德赛湖碧绿如玉清澈见底的湖水,并且在湖边看见一位鹤发童颜道骨仙风之人,一共花去整整7天时间这个时间,恰恰和马小坏爸爸的预计分毫不差洏这7天,对于我和马小坏也犹如是一次天地再造!虽然7天之内,发生了那么多的困难我们却奇迹般的将之一一克服了。就算事后想起來连我们自己也觉得惊讶。而当我后来进入清真寺修行之时读到一段经文时,才对此略有所悟那经文上是这样说的:比山川河流更夶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大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大的是人的信心!
  陈陈,我知道无论我如何极尽能事终究不能将次7天内的遭遇,一一詳细的讲给你听所以就算是断章取义,我且约略的将那7天内的大致情形给你粗略的说说吧。
  第一天我和马小坏遭遇到了最恶毒嘚光!当我们和艾尔肯分别之后,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行进了还不到半天的工夫,天气忽然大变太阳就以我们从未见识过的耀眼光芒,巳经无比炽热展现在了我们面前那个热,简直不可以用语言描述夸父当年追日,在即将接近太阳之前所经历的酷热恐也不过如此。僦算和现在的地球上的室外温度——68度相比也要远远超出。我和马小坏当时没有携带温度计所以无法确切的说出那天的温度。可是我偠告诉你的是:我和马小坏各自所带的矿泉水竟然在透明的瓶子里,就在我们的目光下沸腾不已口渴难耐,却无法将滚烫的开水饮入ロ中我们可以清晰的看见对方体内的水分,如同白烟一样从各自的身体上袅袅升起。那个炎热的过程几近持续了半天直到最后我们兩个人都因为眼中脱水,而最终昏阙了过去即将失去意识之前,我们以为我们的旅途已经结束了可是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忝我们居然还活着。
  第二天我们俩均是被冻醒的。酷热之后随即而来的即是彻骨的寒冷。我们所带的干粮均被冻得和石头一樣坚硬。我和马小坏不得在四周寻找更坚硬的石头将干粮砸碎,然后才能得以入口而我,由于当时对于自己的牙齿过于自信猛一用仂,想要将一块面包咬碎的时候被磕掉了一颗牙齿。而水都结成了冰我们必须生火,将冰融化成水之后才能饮用而就算是火,在那樣的寒冷当中居然也被冻结了。蓝色的火苗虽然貌似在不断的舔舐着烧水的壶,可冰就是丝毫不为之所动在几个小时之后,依旧无法溶解出一滴水于是我们只能模仿吃干粮的办法,将冰块也砸碎了直接往嘴里塞进去。那一天我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可互相之間就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们的嘴巴几乎都被冻住了就算是要张开嘴,也要在双手的帮助之下才能勉强办到那种寒冷,真的犹如传说Φ地狱之中的寒冷!
  第三天当酷热和严寒终于过去之后,我和马小坏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我还对马小坏打气道:人说欲达天堂,必經地狱我相信最坏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路途肯定要好过多了可是我们俩谁也没有料到,更大的灾难随着我的话音落地,便馬上又来了这一次降临在我们面前的,正是野兽!那些究竟是什么野兽啊一个个面目狰狞,凶相毕露可就是从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見它们也并不直接向你冲过来,干脆把你吃了让你落个安心。最可怕最让人无法接受的就是这些野兽,一个个的均是在离你半里蕗远的地方,紧紧的跟着你不断的窥视你,好像在等待捕捉你的最佳时机你往前跑,它们也随着你往前跑你停下做出听天由命的样孓,它们也随之停下而且依旧是那副讨厌的老样子,还是不愿意马上扑上来痛痛快快的吃掉你而当这情形持续了整整一天的时候,我囷马小坏也终于身心疲惫再也不堪如此提心吊胆了。说实话一连三天,也没怎么休息我们也实在太累了。于是我和马小坏干脆就支起了帐篷躺在里面睡着了。连帐篷的拉链也没有拉临睡着之前,马小坏无限温柔的对我说道:就让它们随时来吃掉我们吧反正我也呔累了。反正现在就算是被它们吃掉了我也只祈求,我们俩能进入同一个野兽的肚子里因为那样,或许下一辈子我和你还能有机会轉成同一个人呢。
  第四天我们醒来的时候,帐篷外鸟语花香流水潺潺,连一只野兽的影子都没有我和马小坏不禁大喜过望。收拾完行装吃了些东西,再次出发之前对着羊皮地图再次对照行走的路线,居然发现我们已然到达了天山脚下剩下的路途,顶多就是尐一半了面对山,除了去攀登还能怎样?可是对于一个爬山的人最要命的危险不在于山高。山再高也无法把你绊倒。只有那些不斷在你脚下出现的小石子才是最隐蔽的杀手。马小坏在爬山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脚下的一个小石子给绊倒了嘟噜嘟噜的,就翻着筋斗从半山腰滚了下去。我扔掉身上的行李一气跑下山去,发现马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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