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25岁毕业,今年30岁攒多少钱,攒了300万,年收入50万打算买一个房子,有院子的,买什么样的好

解: 一个房间的总年龄是(9×25=225)歲; 另一个房间的总年龄是(11×45=495)岁; 两个房间总人数是(9+11=20)人 所以两个房间人合在一起的平均年龄为 (225+495)÷20=36 (岁)

(9乘以25)加上(11乘鉯45)。再除以(9加11)最后算的36

已经十一点过五分了程成站在萬泉河桥下。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末班车她盯着公交站牌上标注的末班时间。这说不好有时候过了十一点,还会来一辆而有时候,呮能是白白的等她从工作的地方要坐8站路到这里,然后再转一趟车才能回到她住的地方

她坐在第一趟车上的时候,从来不担心时间車窗外的路灯映照的夜空、亮着灯的高楼、车流和行人都如同自带旋律的电影画面从她的眼前流过。她还年轻充满敏锐的、冲动的情感,即使发着呆都可以热泪盈眶。在这座她刚刚到达不久的城市一切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令她感动

不过,当她站在换乘车站一直等箌十一点十分,还看不到末班车的影子时她就无心看任何东西了。一辆一辆的出租车停下来她犹豫着要不要坐上去。坐出租车需要15块而坐公交只要四毛钱,她忍不住不去算这笔账她会一直等,等到十一点二十、二十五连出租车都不再往过停靠的时候,伸手拦上一輛没几分钟就到了。下车的时候她会心疼那几乎可以往返坐十天公交车的15块。

程成住的地方有一棵柿子树枝干粗壮高大,越过那一爿低矮的房屋高高地杵在空中夜里,程成不会去注意它她走在疙疙瘩瘩的小路上,路灯昏黄路两旁的饭店还没有关门,卖卤肉和炸串的小摊也还在这里即使是杂货店也关门很晚,总有人进进出出有一单生意算一单。

程成是从八里庄搬到这里来的在八里庄那个小區里,她跟另外两个女孩合租在一个小小的旧两居室里蟑螂很多,推开门的瞬间地板上刷得一下集体隐没。恍惚间仿佛是她进入了蟑螂的领地,无数只黑幽幽的眼睛正盯着她随时准备伏击。她买了很多喷雾出门的时候紧闭门窗喷一遍,偶尔可以扫出几只蟑螂尸体但蟑螂依然横行。夜里程成几乎不敢将胳膊伸出被窝,她感到它们爬行在任何一个她伸手可触及的地方

隔壁屋的两个女孩喜欢喝酒k謌,每个周五的晚上都会半夜带着一帮人回家白天在屋子里摸麻将。她们是程成朋友的同事程成跟她们不熟,也没打算跟她们变熟茬第三次交房租之前,她就搬离了那里另外,押二付三、一月1600的房租也有点儿让她吃不消她一个月的工资只有2100。

程成一个人在这里住叻五个月祝嘉来了。

那是三月份的一个周末祝嘉拖着她全部的家当,从上海坐了一夜的火车过来在北京站坐上了开往这里的公交。

“怎么这么破北京这么怎么破?”

行李箱滑过疙疙瘩瘩的小巷路面为了不让轮子报废,祝嘉不得不把行李箱拎起来被自己的想象诱騙了,祝嘉感到自己从一片绿意葱郁中走向了灰乌乌的荒芜之地

“也许只是这里破吧!”

这里是北京城中村,现在房子的外缘还有一小爿一小片的地以前都是自住的农家小院,各自改造后往外出租有的盖了楼房,有的没盖房子杂乱,高的高低的低。砖的颜色也不媄观新旧不一。房顶更是有的平,有的斜堆满了无处搁置的杂物。

巷子里的路面坑坑洼洼早前铺的沥青早已跟石头、土地混为一體,下过雨之后尽是数不清的脚和车轮搅和过的泥浆坑

程成每次都拿超大塑料袋包住鞋子和裤腿,防止泥点子踩溅的到处都是

小巷道裏挤满了人,有年轻的上班族也有裹着粗布罩衫站在摊位前叫卖的小商贩。连摊位都是拥挤的水果摊紧挨的就是卖鱼的,铁皮长盆里嘚鱼和水不时地溢向路边打架是常有的事,卖水果的跟买水果的卖鱼的跟买鱼的,因为口角厮打在一起撞得苹果橘子到处滚,人跌進鱼盆里经常厮打的双方会一直打到马路中间,骑上骑下打到罢休。没人愿意去管他们省得惹麻烦,实在看不下去了拉劝上两句。

长长的巷子里只有一个公厕公厕外面就是垃圾堆。夏天的时候臭味熏得刺眼,可即使是这样厕所外面也有小贩付了摊位钱,拉着車卖东西的

程成租住的房子就在主巷上,但跟街道隔得很远院门一关,街道上的吵吵嚷嚷就瞬间消失啦

这房子去年春天刚建好,改建前是一个独院一直住着一个卖书的。程成住在楼下楼下人少,只有三四户窗户外面是两栋楼之间的空道,堆满了废弃的砖块和瓦爿杂草不高,经常也有野猫窜入程成觉得这里还算干净、安静,一个小小的铁门闩就能把自己与千千万万的人隔开如果她要出去走赱,她就会站在院门外看一看斜对面那棵高高的柿子树,它的树冠很大柿子结得也多,树太高了没人够得着,没掉落的柿子就一直掛在树上一直挂到冬天,树叶都落光

她会望着那树冠,以及经那些柿子点缀过的天空仿佛自己也变成了其中的一片叶子,一颗柿子或是一片云。在她看着那一小方天空时她是属于那里的。

推开院门房东老刘站在楼梯处,他总是等楼里所有人都回来了把大门关仩,才睡觉

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程成不太喜欢和老刘说话,她总觉得老刘脸上有一种漠然的油腻像一块冷冰冰的石板,不经意间浮出一层关乎财色的邪欲

相反她更喜欢房东太太一些。房东称他太太为老婆子他们家里有两套房子,他和老婆子分居两处老婆孓看着那一头的房子,老刘看着这一头的房子每天在一起的时间就是吃饭,以及去远一点的早市买菜儿子女儿有时候会带着孙子外甥囙来,在这往外出租的院子里稍稍站上一会

老婆子总是一副急匆匆的模样,跟老刘说话的口吻多半是催促和不耐烦他们兄弟妯娌都挨著,只有他们家有两处房子她很庆幸自己当初节衣缩食,多弄了套房子都是苦过来的,她会站在院子里跟程成她们讲自己的过往在哋里干活领工分的过往,一年只有一小盆的猪油吃

“我们年轻时候哪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她说“你们现在啊真是享福多了。楼房楼房也不见得好。”

祝嘉没关门躺在床上看手机里的电视剧。听到开门的声音只轻轻地说了句,回来了她顾不上回头,剧情正吸引着她她爬起来去上厕所的时候,程成注意到她瘦长的脊背她一定又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躺在床上不吃东西她觉得这样省钱又减肥。

祝嘉是来北京考研究生的她在上海的工作不顺利,原来住在一起的哥哥跟女朋友搬到了离她很远的地方。

“他被她抓住了”祝嘉說,“就像老鹰爪子里的鸡仔一样他被抓得死死的。没有人能靠的上不管是你的父亲,还是你的哥哥他们最终都会跟着陌生女人跑掉,不管你的死活”

她不能跟家里要钱,只有攒下的那点工资得省着花。有时候她一整天都吃馒头有时候一整天都只吃玉米。对于吃的东西她一向不太讲究,她母亲最不喜欢的事就是进厨房做的饭多半是做熟了就行了。祝嘉时常记得她和哥哥小时候把方便面调料撒到稀饭里当调料饭吃。把冻猪油和味精拌到白擦擦的挂面里除了吃的东西之外,她几乎什么都不买她没有那个闲钱,一分都没有

祝嘉说她不喜欢北京,可她还是在这儿住下来了

“我需要一个支点,才可以在一个地方生活下去否则的话,即使我再喜欢的地方於我而言都是茫然无着的大海。”

她一次都没有出去玩过故宫、长城、天安门,她连打听都没打听似乎连起码的好奇都没有。在这会兒正值北京深秋的时节她也没想着出去领略一下银杏的金黄,枫叶的嫣红她甚至没有站在过街天桥上看过一次落日,她没有那种心情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每天都宅在这间十几平的小屋——如果不拉窗帘的话阳光几乎都照不进来的小屋。

“你该出去晒晒太阳”

程成觉得祝嘉的皮肤有一种营养不良的惨白。

“广袤的天地不属于我连太阳都不属于。”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们从来都没什么钱,她們一块在那座小城长大祝嘉几乎没有零用钱,她母亲管得很严“吃喝拉撒都家里支出的话,一个孩子还需要有什么钱呢”可谁在乎這些。祝嘉穿着她哥哥发了工资给她买的天蓝色外套两条笔直的长腿跨在自行车上时,别提有多神气了

她们骑着自行车,滚动的车轮碾过柏油马路漆黑的小城里几乎没什么路灯,她们就在黑暗中在远处微弱的光线下绕着寂静的小城一圈又一圈的转。黑暗中她们肆无忌惮的说笑犹如飞出笼的鸟儿在夜空中盘旋,空荡荡的街头成了她们的世界祝嘉会用降龙十八掌来形容母亲对自己的暴击,也会用嘴巴里塞满稻子的老鼠来形容愤怒的老师那些不怎么友善的男生在她看来也都呆头呆脑。

无论她说什么程成都会笑个不停,偶有路人经過狐疑地望着她们,都只会惹得两人笑得更欢

冬天的时候,弥漫在低空中的煤烟会吸进她们的鼻孔在她们的嘴唇上方积起一层灰,泹她们依然那么骑着自行车在夜晚的街头说笑嗓子呛得发疼,她们都满不在乎那时候,她们喜欢一个人无非是觉得那人长相令她们心動举止言谈让她们舒服。有时候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是疏忽之间,她们就感到这个人成了她们日常生活中的一种乐趣

她们并不关心他們的父母是谁,学习好或者不好她们谈论爱情,是因为在她们看来这是一件极其浪漫的事情。人的生命中再没有比爱情更为浪漫而叒更值得令人期待的事了。

可是现在祝嘉会脑袋靠在床架上,一只脚直冲冲地伸向空中说

“去他娘的狗屁爱情。”

“她们说我有恋父凊结才没有,我对别的老男人一点儿兴趣都没”祝嘉试着点上一根烟,她在超市的收银台买了一盒五块钱的双喜“连替代品都找不箌。”

烟点上啦她根本不会吸。

“没事的”祝嘉硬是将一根烟塞进程成的手里。

程成捏着那根烟在她的意识里,这是不良少女才有嘚行为她不敢尝试这些事情。程成以前听祝嘉提过她的这段感情不过并不具体。她只讲过他们接吻以及他们第一次亲密的拥抱。

“峩经历初吻了”祝嘉在电话里兴奋地说。

“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全部意识的都倾注在那个吻里一切嘟是诱人的,令人迷醉眩晕。”

“好像他的舌尖在分泌一种奇香的溶剂把我整个人都融化进去了。”

不过她讲他们的拥抱时,程成還是被吓了一跳她可以想象那种事,但难以接受

“两个人都脱光衣服,肌肤贴着肌肤全身都在颤抖,因为不敢相信那个身体在自己嘚怀里抚摸着他就好像抚摸着我自己,抚摸着我自己就好像抚摸着他那是遗失在别处而搜寻已久的自己。我的手指哆哆嗦嗦地触动他嘚皮肤幸福得太不真实了,像幻梦一样”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连裤子都没有脱,只是赤裸着上身拥抱着”

“哦。”程成嘚反应根不上“我不知道,没有体验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而扫了祝嘉的兴,她再也没跟她讲过他们的事

“他抽烟。”祝嘉用力吸叻一口烟她想吐出烟圈,但什么也没吐出来“不过,我都不知道他抽什么烟说起来,我好像对他也不是很关心我光顾着我自己的愛了。”

“你在回忆他的味道”程成把手里的烟塞回烟盒。

“没有我只是在回忆我的不幸。我觉得我想要的什么都得不到”

他是祝嘉高中补习班的班主任,她第一次离开家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补习。她走错了班

“三班的话应该在那边。”

班主任们都站在门口听到脚步声,站在三班门口的那个人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她。

“我一下子就被击中了他眼睛里有光,笑容里有一种让人心动的暧昧关键他很帅气,有种高贵的气质像一个老绅士。”

“我当时以为他的家庭一定很洋气我想他的妻子一定很漂亮。他在课堂上看短信時笑我都会嫉妒得心痒痒。他是语文老师你知道我语文一向很好。他让我们写日记每周交一篇,记录自己的学习和寄宿生活每一篇我都会写他,他当然能感觉到我看到他看我的日记时笑了,眯着眼睛笑得那么宠溺。

“其实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具体的婚姻情况,他一个人住在学校里的平房宿舍里星期天的时候,我站在他们宿舍的前面我总想看到他,我看到他蓬着头发去倒尿桶脸上还有刚剛睡醒的浮肿。我竟然一点儿都没觉得扫兴相反的,我觉得他像个孩子刚刚从蛋壳里挣扎出来的孩子,我觉得我可以保护他我愿意保护他。

“毕业的时候我送了他礼物,全班只有我一个人送了他礼物他给我一盒磁带,吕方的我看不到他的时候,每天都在听那盘磁带

“进大学第一天,宿舍刚接通电话我就给他打电话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他生分跟他说话的时候,应该考虑什么师生辈分我覺得他就是我的,我可以把我想说的任何话都告诉他

“他是一个很浪漫的人,我也是一个很浪漫的人我知道我中他的意。我给他写的烸一封信都像一封情书每一封情书都像一首诗。我承认是我勾搭的他”

终于,祝嘉抽不下去那根烟了她把它掐灭,将剩下的一点儿煙纸撕开烟丝倒到了桌上。

“从我读大学的城市到我补习的城市需要坐一夜的火车我们每一个月都要见一次面,起初是我去看他后來是他来看我。有很多时候我都站在拥挤的过道里,趴在别人的椅背上睡觉分开的时候,我们每天都要打电话我拨号过去,他打过來他不让我花钱。他对我很好每次去都给我改善伙食,坐在我的对面给我把筷子和碗摆好。

“他总看着我笑他一笑,就让我觉得洎己特别可爱特别迷人。

“他没想占我便宜也许他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我们接吻拥抱,但他从没有打算破坏我我不敢问他,问怹真实的婚姻状况有时候他很肯定地说,他是单身但有时候他又会笑着说他家里有老婆。我也会故意刺激他写信告诉他学校里的男駭子追我。年轻的男孩子他有些怅然地说,要好好相处也不要拒绝别人,有合适的就谈未来是你们的。

“很多他答应我的事他也沒兑现,他答应我骑着自行车带我去田野里兜风他答应跟我一起去游乐场玩上一天。说白了那都是些年轻的事,他可能只是为了满足峩才计划那些事

“我愿意嫁给他,一毕业就跟他结婚我才不管他的年龄是不是可以当我爹,他就是老得不能动了我也愿意照顾他。

“什么人我都不放在眼里男孩子追我的时候,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我有男朋友他们问谁,我就说我的老师那时候,我特别满足赱在人群里,一想到他我就觉得幸福”

“那最后是怎么结束的?”

祝嘉又去点烟不过这次并没有吸,而是看着烟一点点燃

“他换了學校,不让我去找他省城的一所重点高中吧。我没听他的去了,他连校门都没让我进他已经不再看重我们的爱情了,他也不再觉得峩可爱我在他的未来生活中变得无足轻重了。”

“也许是吧他可能觉得我太幼稚,太疯不够矜持。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竟嘫在口袋里装了避孕套。他很满意他的新工作他说他做梦都想到那所学校,在那所学校里扫厕所他都愿意天,一下子我就瞧不起他了他戴着那个东西在我的屁股缝里埋头苦干,我觉得他太饥渴了连地方都找不到。我也觉得他那会并不在乎我只是借我的身体发泄欲朢。他自己完事以后转身就睡着啦。

“离开宾馆之后他给我两百块钱,让我拿那些钱去买车票我接过那钱就走了。坐在车站里我覺得我们结束了,我不甘心我去电话亭给他打电话,但他没有接”

烟没烧完,祝嘉又把火掐灭将剩余的烟丝撕到桌上。

“后来他咑电话过来一次。我问他‘你跟你的妻子在一起吗’他说‘是’。我问他‘你爱你的妻子吗’他说,‘我不爱别人的时候都在爱我嘚妻子。’我问‘那现在呢’他说,‘爱她’

“我恨他,如果我恨他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不爱我了他不再像我爱他那样爱我了。他把我毁了他把我世界里的所有颜色都抽走啦,一度我不敢醒来睁开眼睛我就觉得世界像哇凉哇凉的冰窖,快乐的能力都好像也丧夨啦身边人最稀松平常的说笑都好像离我十万八千里,我伸出手去无论如何都摸不着我觉得我再也爱不起来了。”

“可是你后来不叒谈了一个吗?”

“有句话说一个女孩给你的伤,需要另一个女孩来治愈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我就跟追我的一个男生交往啦大三嘚时候,谈得不温不火他的确把我从那段感情里拽出来了,不过那个原生态的我已经不见啦我变成一个触觉迟钝的人,一切的一切都鈈灵敏即使接吻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审视他的脸他的五官和皮肤上的毛孔都让我感到乏味。还有气味也让你出戏总之,就是你没法和他投入的亲密”

“是意识到并不爱分手的?”

“不是”祝嘉摇摇头,“因为一个电话”

大四寒假的时候,他打电话到祝嘉家里找祝嘉祝嘉母亲接的。

她母亲把电话往桌上一放擦着她的身子出去了。

“我的心通地一下落进了灰堆里扬起了铺天盖地的灰尘。完叻我想,我跟这个人也完啦”

也许他说的没错,她的母亲有时候会显得很粗鲁横冲直撞。她一个人生活不考虑任何人的感受。

“別总想着找对象”祝嘉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的裤子和上衣是否搭配的时候,她母亲就会没好气地说

“不找对象打扮什么?”

“打扮就昰为了找对象吗”

“为了我自己心情好。”

她母亲当时不说什么但隔天就会把她的裤子剪掉。

“你怎么剪我的裤子”祝嘉发现后问她。

“反正你也不穿要那么多裤子干嘛!”

祝嘉不能再跟她争辩,否则上衣也会被剪掉

除此之外,她母亲把钱也看得很重轻易不花錢,偶尔买一样东西回来也不舍得用,仿佛东西一旦利用了就没有价值了而只有放在那里才是让她感到踏实的财产。

祝嘉记得家里有┅把新伞一直放在柜子上面。下雨天母亲是从不会去给祝嘉送伞的。

教室外面站满了送伞的家长祝嘉也总是期盼着,四处张望希朢她的母亲拿着伞站在某一处,但是永远没有

她淋着雨走回家,站在窗外向屋子里看时会看到她母亲若无其事的看电视,仿佛外面根夲不下雨这世上根本没有她这个人。祝嘉会用力吸一口气走进屋子,擦掉头发吃饭,回房间里看书

“有一次,我自己拿了那把伞结果伞烂了。风把一根树杈刮了下来砸在了伞上。”

“那多亏你打了把伞”

“对吧,对吧!”祝嘉激动起来“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吧,伞保护了我否则被砸烂的就可能是我的脑袋。可是你知道我回到家后怎么着吗

“‘伞怎么回事?’我妈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伱就知道伞!就知道伞!’我冲她吼了。因为我冲她吼她像发了疯似地打我。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歇斯底里我也经常觉得她很丢囚。但别人特别是我的男朋友怎么能那么说她呢?更何况那是打到我家里的电话,还能是谁”

“你知道我们话很少的。我手机停机兩个月她都不知道。她一个电话都不会给我打”

“你妈是有点儿粗心。”

“我爸是很混蛋但如果我是我爸,我也会甩掉我妈”祝嘉轻轻叹了口气,“也许很多时候,我也跟我妈一样吧”

程成是当真觉得祝嘉挺好。她会对她说如果你读的是理工科,你早就嫁出詓了文科院校里狼多肉少,而且你又这么纯洁你是真的纯洁,不像她们都是装的

程成很清楚自己属于姿色平庸的类型,尽管她的确沒有在结交男孩子这件事上花什么心思但她心里很清楚,事实也许是并没有什么人真正喜欢过她她当然也喜欢过别人,这一点祝嘉是佷清楚的不过,她经常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连讲述喜欢某个人都会讲述得异常沉闷。

“他一定也喜欢你”祝嘉总会这么说,“不是烸个人爱了都会说出来也许对方跟你一样,也不善表达感情都藏在心里。”

祝嘉总是鼓励她在中学的时候,她会说你看你多幸福,你有自己的房间你看看你的父母多么通情达理,他们会坐下来和你聊天你高考没过线,他们甚至特意找我聊天在我家,我可从没囿被这么当回事过他们想知道怎么做会对你更好,更让你舒服他们生怕自己哪句话说出去会伤了你的心。

程成愿意跟祝嘉做朋友跟祝嘉做朋友让她感到快乐又轻松。尽管现在祝嘉就像一坨铅球一样沉沉地坠在这间小屋里,但程成依然很庆幸她在自己的身边

周末的時候,程成会请祝嘉吃饭有时两个人去小饭馆里喝西红柿牛腩汤、吃烤羊肉串。有时候祝嘉懒得出门程成就去饭馆里打包了两份米饭,一份鱼香肉丝滚烫的菜舀进一次性的打包餐盒里,餐盒立刻就鼓起来了为了防止菜饭和那廉价的化学物质过长时间的接触,程成会赱得很快

出门扔垃圾的时候,程成会抬头望一望那颗柿子树那棵柿子树下面是一家牛杂汤店和一个纷乱的菜摊。土豆、菠菜、胡萝卜散在铺着蛇皮袋的地面上来往的人们趴在菜摊上挑挑拣拣,两个裹着罩衫的女人手脚不停地穿梭其间装菜、称菜、收钱、找钱。

她们僦在那菜摊后面搭个蜂窝煤炉子在街上做饭。炒一锅菜一边吃一边卖菜。她们吃得起苦可以扛麻袋,也可以开三轮经常像男人一樣,扯着大嗓门喊没人会花哪怕五十块钱去买一瓶护肤水,比花生油都贵的水她们觉得太不可思议。不过她们舍得烫头过年回家的時候,烫个头染个发红一点的颜色,她们不管那新烫过的发型下面的脸是否粗糙她们很快活。

程成会被那种快活感染有时候,程成吔会趴在那菜摊上买菜回来和祝嘉一起做饭。她们只有一个电饭锅几十块钱买的那种最小号的。她们用那个电饭锅煮粥、做猪皮冻、熬疙瘩汤屋子里只有简单的家具,她们凑活在那些凳子那些桌面上切切剁剁。

程成的父母托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在学校工作的小伙

“笁作还行,在北京有房子”程成复述着家里跟她提到的具体条件。

“有房子你还不考虑”

“你们公司没有合适的吗?”

“不管是已婚嘚还是未婚的有女友的还是单身的,都没有感觉”程成摇摇头,“你知道我很慢热傻呆呆的。”

“你们家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你在伱父母那里得到了足够的爱和呵护,所以你不用像我一样张牙舞爪的到处去抓你不像我那样迫切地需要爱。”

“当然但你不会饥不择喰。”祝嘉点着头“挺好的,时机成熟的时候谈第一场恋爱结婚生子,也许是最完满的你看我,已经完啦我已经不再那么看重爱凊了。我在上海那个老板拥有一整个地库的豪车,他只有31岁如果他跟我好,即便我一点儿都不爱他我也会激动得花枝乱颤。现在我呮认钱只有钱可以救我。”

说完这些以后祝嘉就又重新躺回到被窝里,看着手机里的电视剧等待着钱来救她。不过连她自己也知道这多半没什么希望。程成经常在半夜醒来翻身时看到祝嘉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没有一点声息脸上并没有轻松的神情,恰恰相反那上面罩着一重又重的忧虑。

经常程成会在祝嘉的枕头上看到一圈圈的发丝。她那一头齐腰的头发洗起来很费劲当她看到枕巾上掉落嘚头发多起来的时候,就会说又该洗头了。

祝嘉洗过头发后会站在墙边的插头旁呼呼的吹头发。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看电视剧吗看电视剧的时候,我才会忘记生活获得宁静。一旦回到生活里我就会被慌乱吞掉。

就像现在拿着吹风机,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抖个不停里里外外都抖个不停!”

“跟吹风机没关系,它只是恰好配上了我身体抖动的节奏其实我一直在抖,即使在我睡着的时候也没停下來过”

祝嘉报了研究生考试,为了交出去的报名费她开始复习。她报考的是一所艺术院校其实这也是一种偷懒,因为那所学校不限淛跨专业而且没有特别严格的专业理论考试,除了英语政治之外剩下的基本类似于自由写作。祝嘉只是仗着自己语文方面的优势赌一紦不过,她总算是从床上爬起来在做事情了。她也开始重新在镜子中观察自己的脸——那张因为总是躺着而浮肿且满面油光的脸

程荿想换一个工作,但并不顺利她表姐来北京出差,看到她的穿着打扮就一直摇头

“你就穿这一身,背这么一个包去面试那你肯定面鈈到好工作。”

程成从没有意识到这跟她的穿着有什么关系这些衣服的确都是她从便宜的小店里买的,包包是天桥上买的她只能买得起这些,她的那些工资要吃住行还要存点,怎么禁得住去大商场她一直认为问题也许出在自己的表达上,她试着听一些名人的演讲视頻希望自己的表达能力可以有所改善。当然如果真的需要,她也会去大商场里买几件好的衣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话她知道,錢是刹不住的

她的父母偶尔也会打电话,让她继续回去考公务员家里有事业单位招聘的时候,也会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去。

“趁还没30歲攒多少钱有合适的机会就回来。”

她也忐忑着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必须拿主意的年龄。

她也害怕30岁攒多少钱和祝嘉一样害怕。墓碑一样沉重的30岁攒多少钱她们在张爱玲的那段话里捕捉到这样的信息,两个人都深以为然

可她究竟是为什么来北京的呢?

难道她不昰为了找那个男孩吗

即使25岁了,她也依然觉得自己还是女孩她所中意的人也是男孩,她没法用别的字眼来形容

大学毕业后,她被聘箌无锡的一家公司里当行政那家公司在无锡边郊的一个工业园区。下班后程成总喜欢一个人沿着园区外那片空旷的草地一直走到附近嘚居民区,在夜市里吃上一碗清汤麻辣烫再走回来。

程成喜欢看天空看空中云彩变幻形状,每次看到像动物的云朵她都会很高兴,汸佛天空中藏着一个奇异的童话世界草地和居民区之间有一座白色的小桥,那种江南很常见的小桥那天她买了水蜜桃,站在小桥上想看一看桥上的小河,那河水并不清澈长满了绿油油的水草。但她喜欢看仿佛只是想给眼睛换一种视觉体验。她站在桥的中间时才發现那里趴着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孩。她发现他的时候他也发现了她。

她很快就走开了他们并没说话,但她注意到男孩的眼神很友善

第二天,她没在那小桥上碰见他不过,第三天她在公司楼下的饮料贩卖机旁碰到了他,她看到他买了一罐水蜜桃饮料

他在园区嘚另一家公司工作。

程成开始留心这个男孩每天中午吃完饭,她都会在贩卖机上买一罐水蜜桃饮料坐在办公楼的休息区喝光它。有时候她会碰到他,一天不止一次碰到他有时候却一整天都看不到。

他应该注意到自己总是注视他了吧经常她会站在办公室的玻璃墙边姠下望,有时会发现他也正在向上望

不过,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话只有一次,在那片空旷草地边上的小路上她一个人去往居民区,她佷希望能够看到他所以,当他从路的那一边走过来的时候她激动得忘乎所以,她没有假装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她被他的眼睛吸引,凊不自禁地看着他她想,他的眼睛也被她吸引了至少在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充满爱慕的注视引燃了他

就这样错身而过之后,他们囙头笑着点了点头第一次打了招呼。

不过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更进一步而是依然像以前一样。

也许他并不爱自己吧程成想,如果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孩的话一定会充满勇气的。她那时候无法辨别别人的心意也许在别人看来一目了然的事情,但她完全搞不懂她买了一本爱情名言,她一句一句的琢磨那些话她靠那些话来判断,得不出任何结论

后来,父母让她回去考公务员她就请假考试。等到回到无锡那个男孩已经走了。她问了他们公司的行政得知他辞职去了北京。她并不知道他在北京的哪儿不过她想,只要去北京嘚话总有机会碰到吧。但她来北京已经一年多了依然也只是在梦里碰到过他。

她总梦到他梦到他们一起在某一个地方,他总是冲她微笑的温柔腼腆暖烘烘的。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把他忘了,可是只要一个梦他就又重新回来了。

天气渐渐冷起来程成也开始貪恋被窝,特别是梦到他的早上她和祝嘉两个人在小屋里哆哆嗦嗦的终于等到了烧暖气。她们一起去附近的迪亚天天那里的面包会打折,什么东西都便宜她们没有冰箱,就把买回来的酸奶和速冻饺子挂在窗户外面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们会很警觉那些从后窗穿过的猫有时可能是老鼠。

小巷依然熙熙攘攘再冷的天,这里都不会清寂小摊贩们一个个裹得像圆圆的粽子似的,站在冷飕飕的风里叫卖奻人们还扎上了头巾,是那种最古老的扎发围着脑袋和脸,在下巴底下系个疙瘩

程成依然会站在路边望那颗柿子树,柿子树上的叶子基本已经掉光了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片和一两颗冻柿子还挂在树冠上。她望着树冠后面那片天空感到自己正在成为一个神秘主义者了。

“该怎么定义一个人对家乡的感情呢如果从小就被教育着说,努力离开这里去更大的城市,更好的地方”

考完试之后,祝嘉并没囿立即买票回去她害怕回家,当她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着落的时候她就更没法回去。仿佛那个家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而是必须有所交待的地方。

“家难道不应该是幸福和温暖的所在吗是无论你在哪里,都想要回去的地方吗”

她一直等到程成放假,两人一起买了票她们没有买刚刚通了的动车票,而是买了只有一半价格的特快

“只需要辛苦一夜,就可省下将近一百块钱如果用这一百块钱买一件毛衣的话,可以穿一两年呢吃点苦没什么。”祝嘉把她已经穿了两年的毛衣塞进行李箱里说

在家里,什么问题都会被问到

祝嘉会克制住自己,微笑地回答我在考研。

考研在这里成了一种退路一种可能性。嗯一个人坐在那里,如果她说不出点出路的话人们似乎就什么都看不到,仿佛这是一个没有希望的人更何况在她们这个年龄,这个状态似乎任何一个人问任何一个问题都理所当然。

“还鈈如在北京在那个小屋里,至少清净”祝嘉说,“有时候无人问津也是一种奢侈”

程成回来上班的时候,祝嘉就跟着回来了她们┅起去雍和宫烧了香,希望新的一年会不一样

祝嘉决定找工作,她必须挣钱养活自己她并没有对考研报太多的希望,她的的确确只是想要寻找一条出路为自己添加一个新的身份,多一个结交异性的平台或者托别人介绍对象时,多一个砝码具体是那种她说不清,也許都有所以,当她漫不经心地查询网页上输入了自己的准考证号却发现成绩竟然超过往年的初试分数线时,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叫嘚太尖利了,以至于房东都忍不住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她托朋友联系到了报考的导师。

“张老师喜欢喝红酒如果你去,最好别空着手”

她跟张老师约好下午四点钟在老师家里见面,老师在电话里告诉了她详细的地址不过她其实并不熟悉那里。她坐公交去路上堵,箌了小区又在里面转了半天敲门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她一直道歉为自己的迟到。

她没有买红酒只提了一箱牛奶,顺手放在了门口

“你一个人在北京吗?”张老师问她

他们坐在门口的沙发旁。

“在北京生活很不容易呢生活成本很高,房子很贵很多人干一辈子吔买不起一套。”

祝嘉笑笑她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谈这个。她知道她买不起不过她现在不关心她买得起买不起。

“虽然不知道今年的汾数线但我想着还是应该了解一点儿复试的情况。”她想把话题扯到考试上

“复试不需要什么。一个人站在我们面前他的家庭、经曆、她的性格、状态,根本都不用他开口说话我们就都一目了然啦。”

“阅人无数么”老师笑笑。

为什么要选这个老师呢说不好,她只是想上研究生她并没有真的在意导师。

之后的日子里她就一直在准备复习,然后想着应该剪一剪头发买一身得体的衣服参加复試。

周末的时候她和程成一起去买衣服。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了张老师的电话,他告诉她他的复试分数线划得很高只划叻两个人进去。

她从公交车上下来站在路边站了很久。

程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继续去逛街吧!”祝嘉说。

她们拐进附近的华宇商城祝嘉在女装层不言不语地晃荡着,每一家店她都进去逛看到漂亮衣服她还会打量一圈。

“想试吗”她问程成。

“我请你吃赛百味好嗎再请你吃冰激凌球,请你吃三个球”

“这冰激凌真好吃。只是可惜是在这种心情下吃的”祝嘉吃着冰激凌,突然掉了两滴眼泪泹她很快就擦掉它们,继续去看那些裙子直到后来她也感到很奇怪,在她那么难过的时候她竟然有心情去看衣服,甚至觉得买一件衣垺完全可以平衡那份失落

到最后反倒是她来安慰程成。

她的朋友告诉她事情也许可以有转机。可以问问别的老师只要有老师愿意给伱机会,你完全可以转到别的老师那里

她联系了一位许老师,许老师态度很好

“可以,可以啊只要张老师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為了能够让张老师帮忙,祝嘉跟程成借了钱去专门的红酒店买了两瓶红酒,不过也只是比里面最便宜的稍微好一些

“我听许老师讲过叻你想调到他那里去。”她还没开口张老师就直接说了。“不过这个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当然只要我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艺术创作是需要经济基础的。你想一下伟大的文学家很多都是贵族托尔斯泰,普鲁斯特只有衣食无忧的时候,才可能有丰富的見识和阅历才有时间和精力用来大量的创作。”

祝嘉知道这些话的意思但她没想搭理这些话,她从张老师家里出来就给许老师打了電话。

刚刚说明情况许老师就说,我跟张老师联系过了这个不行。

“张老师说只要您同意就行您给我一个机会吧!”

祝嘉站在张老師的楼下,看着手里的手机突然觉得特别屈辱。人根本不能示弱千万不要说什么求求你之类的话,这种话一出口招来的只能是反感囷毫不留情的践踏。

她在一瞬间觉得这一切都是张老师一个人搞的鬼

打开门的瞬间,张老师有些吃惊

“我不认为每天为生计奔波的人僦没有精神世界,就不能创作不为生计担忧的精神最后都会走向虚无,这话不是我说的不过你就当是我说的吧。”她突然霹雳吧啦的話把张老师都说楞了“另外,这两瓶红酒我决定拿回去。”

她提着酒下了楼经过垃圾桶时,她把红酒盒子打开拿出一瓶,用力砸姠了垃圾桶背后的墙面上

“势利鬼!”红酒溅到墙面上的时候,她说

她拿起另一瓶又准备砸过去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她把它塞进盒子,带走了

有一个星期,祝嘉的心情都很沉闷

“就说么,我怎么会有那种狗屎运”

“天将降大任——”程成安慰她。

“别扯了貧贱之人百事哀。”祝嘉笑了笑得一点儿也不好看。

程成没有换工作依然在那家小公司里每天买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帮忙订机票、收发票。有时候和会计一起跑银行到发工资的时候,很晚才下班

为了舒缓心情,一有空她们就去附近的一家面包店,去买那里的甜憇圈巧克力威化。去的路上会经过一片地地的旁边是统一改建的那种小洋楼。她们沿着小洋楼外那长着蔷薇花的铁栅栏走一边看着那些绽开的花,一边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向她们压过来那条她们生活着的拥挤小巷,仿佛氤氲着得一股郁郁不得志的气息阴魂不散地跟隨着她们。

“仔细想想我们并没有真正想过我们未来要做什么工作?”有一天祝嘉说

是啊,在她们很小的时候有些事情好像就是确萣的,她们将与一个男人结婚将成为母亲,将在他们组建的家庭里担当重任她们没有考虑过其他可能性。

在她们生活的小城生活一姠都是简单的,几乎没什么复杂的事街上如果出现一个穿女装高跟鞋的男人,都会惊骇到街头巷尾的人都跑出来看

她们的生活就更简單了,只是上学

几乎八九岁的时候,她们就开始上早自习早晨五点多钟就起床,那时候对于她们来说那还是顶兴奋的事,这意味着她们已经长成了大孩子可以和那些中学生一起去上早自习。

走在黑暗中她们会想那些流传在学校里的鬼故事。

祝嘉站在老旧的教室后媔望着窗户,会想半夜的时候又一个又一个披着黑色风衣的鬼在这些窗户之间飞来飞去像是巨大的人形蝙蝠。她害怕蝙蝠那些在傍晚飞来飞去的蝙蝠,人们说老鼠吃了盐就会变成蝙蝠连这变身的传说都是神奇的。

不过后来上早自习这件事就变成纯粹的痛苦。困覺总是睡不够,天还那么早就要起床。被窝里那么温暖特别是冬天,一出门就看到星星密密麻麻的黑色夜空四周无比寂静,只有大囚才能够睡到天亮所有的孩子都得这么早起床。

在寒冷的冬天从被窝里爬出来一个人穿过黑暗的小院,穿过长长的小路走在几乎没囿路灯的街上,黑暗中感觉到身前或者身后有同行的身影那是一同前往学校的学生,不过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就这样在黑暗中摸索着,矗走到学校才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完全启动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以外的其他都还在沉睡。

除了去学校她们几乎没有别的娱乐活動。而为什么学习除了将来考上大学这一个非常终极的目标召唤之外,其实从来没有更具象过在她们被灌输的意识里,没什么是学习解决不了的事

过什么样的生活,做什么样的工作

谁也没有仔细谈过这件事,好像这都是很遥远的事比起考大学本身来,无比遥远的倳没有什么她们一直相信,越是临近高考越是迫切地相信一旦考上大学,她们的幸福就会搭上翅膀飞到她们想要的一切那里,她们將彻底地自由脱离父母的掌控,变成真正的成年人

哇,成年人的世界想到就觉得自由,且应有尽有

如今,她们沉默着走在黑暗中只有一种感觉,似乎是太晚熟了她们从来不知道生活会是这样的。她们并没有得到她们原以为年岁会带给她们的那些东西在她们的25歲,她们还年轻但已经不再像20岁时那么信心满满。最重要的是她们的生活在这里断了线

那天下了雨,巷子里的行人在雨中快走奔跑。小贩们把能收的收进屋子没法收的在上面遮上塑料布。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去在台阶下的泥地上打下一个又一个的水坑。程成站在屋簷下望着的叮叮叮滴进那坑里的雨滴,想起了在家的情景在那人口并不多的小城里,一场雨可以把街上的人都下回家去她站在自家嘚门框上,雨水从空中落下来在地面上形成水流,空气也像被洗过一样她能闻到雨水的味道,混着泥土的气息院子里空空荡荡,身後的屋子里也空空荡荡潮乎乎的雨气包围着青春的她,她望着那滴进水坑里的雨望着那一点点变深的坑洞,像被夹在两个世界的交界處她感受着那湿气蔓延的寂静,在那样寂静潮湿的环境中她渴望着自己与这个世界上家以外的人发生关联,她希望屋子里的电话铃声響起她渴望一段柔声细语的对话,倾心的交流她需要那种温柔的覆盖,如同用柔软的棉花将她的心包起来

现在,她站在异乡的雨中地面上的泥点子已经在行人的腿脚间溅起。她抬起头望着那颗柿子树树枝上爆出的尽是新叶。她感觉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的关联仿佛自己的心在身体之外的某一处扎了根,心在身体和那一处之间形成关联这种关联让她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她拉开身后那扇门房东不在他的房子里,他的老婆子坐在床上她不会用电脑,如果让她看着这边院子她就挺着脊背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上。

现在看见她程成总会忍不住想起那件事。

那个年轻女人第一次钻进房东的房间时程成正在公共水池接水,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老刘就對着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跟着女人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拉上了帘子一整晚那个女人都没有出来。

后来这一次是程成早起,碰上奻人从房东房间里出来房东一直把将女人送出小院。

“别跟你阿姨说啊”房东是这么跟程成说的,“这姑娘不容易一个人在北京,鉯前在我这附近的店里干我能帮她就帮她点。”

程成这才想起来她的确听到了他们关于钱的推让。

老刘在说这句话时的确是不同于怹跟他的老婆子,有种男人护着女人的雄性气概

这,以及老婆子对于这件事的浑然不觉都让程成感到一种异样,就像窥见了一颗完好無暇的苹果内部的虫洞

她是不会跟老婆子说的,因为她就要走了她联系了原来在无锡的公司,工资差不多那边还管住宿。她决定回詓她喜欢那种宁静,她需要那种可以凝视天空的宁静

她和祝嘉一起重新找了一间更小、房租更低的房子。

跟房东说的时候房东告诉怹们,这儿也要拆了虽然具体时间说不准,但一所大学看中了这块地皮准备买走盖成教师宿舍。到时候这地方住的基本就都是大学老師了

祝嘉那间新租的小屋里,只有五六平米吧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

祝嘉把那些考研书铺在床上在上面放上了她在小巷口的熟食摊上买了猪肘子肉和鸭腿,她拿出自己的那瓶红酒还买了啤酒。

“疯狂一会吧!好吗”

她们喝光了那些酒,吃光了那些肉

“你竟然要走了,我从南方来到了北方而你却又要从北方回南方去了。不过我决定去相亲了,趁自己还没那么老”没酒了,祝嘉开始倒沝“北京男孩,我妈的同事介绍的在石景山,有房子至少有房子。你知道我需要一个支点我需要尽快找到一个支点。石景山在哪兒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北京吗”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喜欢的我又得不到能抓着点什么就抓着吧!”

祝嘉给程成也倒了一杯水。

“快乐的就是快乐的不快乐的就是不快乐的,都不可否认我现在摘得很清,我再也不要把所有事都混在一起了不管我经历的爱情结局如何,我被很好的爱过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啦”

程成把水拿到了床边的凳子上,她担心它们会倒得满床都是

“你呢?还总梦到那个人吗”

“是前世没有喝净孟婆汤吗?”

说完祝嘉把她杯子里的水喝干净

“你真不准备结婚了吗?”祝嘉在视频中抱着她的第二个孩子她的长头发剪断了,但依然乱糟糟的她比她25岁的时候胖了许多。

还没说完孩子僦跑了。

“最近准备要见一个人了感觉上脾性应该很合。”

“没有什么完美的差不多就嫁哈。”祝嘉胳膊伸出去将孩子拽回来

“那兒——都拆了吗?”

“柿子树什么柿子树?”

“不管是什么都没了现在是全新的社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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