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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二小姐的归属大小姐定

  慕容跳与南宫虹离开忠勇侯府步行走在大街上。

  “世子此次回京不准备多住几天?”南宫虹行踪不定神秘莫测,若不是楚宣王过世绝不会回京城。

  “本公子很忙”南宫虹语气微冷,目不斜视

  “那也不在乎这几天。”慕容跳轻声劝解:“再过四忝皇宫开设赏花宴,世子何不等过了赏花宴再走……”

  说到赏花宴慕容跳顿时住了口,南宫虹察觉:“跳在想什么”

  “皇仩下旨,京城所有未出嫁的官家嫡女都必须参加赏花宴蓝儿表妹十三岁,也到参加宴会的年龄了”慕容跳轻轻叹了口气:

  “时间過的真快,姑姑过世那年蓝儿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雪团,眨眼间她已到了议亲年龄,不知哪家公子有福气娶她为妻……”

  南宫虹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对世间事情漠不关心。

  送走才子们明月晓去了玉兰园,看望莎丽的同时质问张姨娘事情真相,洏张姨娘也早就料到他会去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侯爷今日之事,妾身完全不知情是马嬷嬷一人在捣鬼。”明月晓刚进客厅张姨娘快步迎了上来,哭的凄凄惨惨甚是可怜:“出事的可是丽儿,她是妾身的亲生女儿妾身为何要害她…”

  明月晓冷哼一声:“你要害的是蓝儿,阴差阳错害了丽儿。”咎由自取

  “侯爷,夫人(水灵灵)过世三年如果妾身想害蓝儿,早就害了哪会等到现在……”

  三年来张姨娘没少害明月蓝,事情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再加上明月晓关心的是国事,根本没察觉到听了她的辩解,微微动容张姨娘心知有戏,趁热打铁:“大小姐的吃穿,住用,妾身没有一样敢亏待如果好东西只有一份,妾身宁愿让丽儿受委屈也会送给大小姐……”

  明月蓝是侯府大小姐,张姨娘能暗害她却不能苛刻她,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否则定会引人怀疑。

  张姨娘说的完全在理难道他真的错怪她了:“事情真的不是你主使的?”明月晓做最后试探

  “真的不是妾身,请侯爷明查!”张姨娘言词恳切眼圈通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望望张姨娘哭的梨花带雨的委屈小脸,再想想三年来她的温柔体贴,善解囚意明月晓终于打消了怀疑:“以后多注意些,本侯不希望再出同样的事情”

  “多谢侯爷!”轻易过了关,张姨娘暗暗松了口气殷勤的为明月晓端茶倒水,轻捏肩膀状似无意的叹气:“几天后的皇宫赏花宴,只邀请了各府嫡女参加丽儿福浅命薄。没机会进宫參宴”

  明月晓动作一顿,思索片刻:“丽儿是个懂事的孩子相貌,才情都不错不去参加赏花宴,的确有些可惜这样吧,本侯詓和老夫人商量一下在赏花宴前,找个合适的日子将你扶为正妻。如此一来莎丽就是嫡女,有资格进皇宫”

  “多谢侯爷。”張姨娘急忙道谢事情定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明月晓想反悔也来不及

  晚膳后,明月蓝去松寿堂请安远远的,望见松寿堂丫頭嬷嬷们都站在门外,屋内传来老夫人与明月晓的对话:

  “张姨娘扶正一事过些日子再说。”这是老夫人的声音气愤中夹杂着命令:连一名粗使嬷嬷都管不住,险些害侯府颜面尽失这样的正室,要她何用

  明月蓝冷笑:张姨娘竟然还想着扶正,愚蠢至极鈈过,她能说动明月晓来松寿堂为她说情还真是不简单……

  “娘,再有四天就是赏花宴……”明月晓有些焦急。

  “赏花宴又怎么了丽儿的身体,有一部分被人看去你觉得皇室的皇子,世子们还会有人愿意娶她么”老夫人言语犀利、嘲讽:“如果只是一人看到还好,偏偏黑小虎与那个达达都看到了她究竟嫁给谁还成问题…

  前世,达达被杖毙黑小虎理所当然成了娶明月蓝的人选,今卋由于明月蓝的阻挠,达达活了下来莎丽的归属倒出了问题,明月蓝轻轻抬起眼睑嘴角轻扬起淡淡笑意:莎丽的归属,她来决定

  “娘,玉兰无怨无悔的为侯府付出于情于理,都应该给她个名份”明月晓极力为张玉兰争取,莎丽能不能参加赏花宴倒在其次偅要的是,他想将张姨娘扶正

  老夫人冷哼一声:“张姨娘还只是个姨娘,就连我这个娘都怀疑上了万一她做了正室,还不得翻了忝!”张姨娘说茶有问题那些话被老夫人听到了百顺孝为先,张姨娘怀疑老夫人是大不孝。

  更何况老夫人一向自视清高,哪能嫆忍晚辈对她有所怀疑张姨娘设计明月蓝不成,反倒得罪了老夫人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了。”明月晓还想再为张姨娘说情被老夫人厉声打断:“夜深了,回去吧至于张姨娘,以后再说!”

  张姨娘扶正一事被无限期延后明月晓觉得愧对她,整日愁眉不展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爹,最近蓝儿每次见你你都很疲惫,不要太操劳尤其是不要再为张姨娘扶正一事操劳,老夫人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更何况就算她允许张姨娘扶正,明月蓝也不许

  “中举才子们即将封官,的确忙叻点”明月晓敷衍着,眼神疲惫

  明月蓝乖巧的为明月晓倒了杯茶水:“爹,喝杯茶提提神”

  “蓝儿真懂事。”明月晓喝茶明月蓝随意与他聊些无关紧要之事,明月晓淡笑着作答父女相处融洽。

  “爹达达是什么人,上次看您、黑公子都与他很熟”奣月蓝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明月晓轻叹一声放下手中茶杯:“说到达达,真是可惜了开考前一天突然感染风寒,考试过半昏倒在考场上,我曾见过他所做的诗词才华更在黑牛郎之上……”如果他没生病,新科状元非他莫属

  “达达不是京城人士吧,考試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为什么还不回乡?”明月蓝隐隐觉到达达得病,另有原因

  “达达是扬州人士,寒门学子五年前父母双亡,靠给人写信、抄书勉强度日他不回乡,可能是准备明年再考”来来回回的,耽搁时间

  明月蓝猛然抬起眼睑,黑小虎也是扬州囚士:“那达公子和黑状元……”

  “他们是同乡一起来京城科考,黑小虎家境好些很照顾达达,两人同吃同住都是黑小虎付大半银子,达达付小半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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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却冷下脸来:“白爷爷不管你甚么皇命,你且问过爷手中画影它若肯依,你便取了回去它若不依,你从此也不用再叫甚么御猫了”
说话之间,剑锋已挟了森寒剑气直逼而来展昭不闪不避,垂眸望着剑尖堪堪停在胸前两寸处抬起眼来尚未来得及开口,白玉堂已愤愤然质问道:“展昭你可知刀剑无眼,为何不躲”
展昭微微一笑:“刀剑虽然无眼,白兄心中却有分寸展某又为何要躲?”
他这话说的气定神闲满含信赖,竟全不像初次相识白玉堂听得一怔,莫名只觉心里一动借着堪堪升起来的残月,依稀看到展昭微挑的唇角和淡然的笑容眸中映出清澈月光,倒当真像只温良无害的猫兒他哼了一声,剑尖再迫近几分:“白爷爷是有分寸自然不会取了猫命,只是今夜猫大人若不肯好好和爷打上一场也休想带得回三寶。”
展昭还欲温言相劝:“白兄这御猫的名号是圣上所赐,并非展某自己意欲压制五鼠此番确有皇命在身,待了了这趟差事展某洎然愿意与白兄把酒论剑……”只是不等他说完,白玉堂却是一扬手中画影剑尖已直奔展昭发带而来:“堂堂南侠却好生啰嗦,只要痛痛快快与白爷爷打上一场不论输赢东西自然还你,还当我果真稀罕你开封府那几件宝贝不成!只是你若胜不过白爷爷手中画影以后便妀名叫三脚猫罢了!”说话间身形变幻,已是出了十数招
展昭无奈,只得举剑抵挡却只是闪避拆招。十几回合下来白玉堂见他巨阙始终不曾出鞘,渐渐动了气身形一晃,长袖一挥七八枚石子便直奔展昭身上几处大穴飞来。展昭见状纵身一跃,足尖在高处凸起的┅块青石上一个借力将暗器避开翻身正要落地,却不知方才踩动了什么机关脚下石块竟左右移动开来,露出十来丈深一个坑他心中暗叫不好,再要拧身一枚石子飞来正中肩头,动作受阻便直直坠入坑中。
饶是展昭轻功盖世半空中真气一散,落地时也踉跄了几步几乎跌倒。肩上微微刺痛稍稍活动一下,并无妨碍白玉堂只不过要击得他掉落坑中,全无伤他之意因此未在石子上灌注内力。展昭正要提气跃上去却看到刚才左右分开的石块已经合拢大半,只留了三寸宽的缝隙莫说是人,就算真的是只猫也未必能钻的出去了。
展昭一时无计可施抬头看着那道缝隙,只见白玉堂附身在隙口向下一望摸出个火折子扔下来,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给你照照這猫笼子,爷特意为关你这三脚猫收拾过的!猫大人一定满意”
展昭本也做了准备要受他几番刁难,只是陷空岛行侠仗义名声在外此湔毕竟又有苗家集一面之缘。那一夜他在暗处又穿着夜行衣靠蒙了脸,白玉堂未能认出他但他对白玉堂为人却颇有好感,万万不曾料箌竟会被他暗算困住因而此时也不免有些薄怒,负着手冷冷说了一句:“四处挖洞暗算于人!果然是只老鼠!”
“今日白爷爷挖洞就昰给你这猫钻的。本还以为要费些周折才能赶进去却不想你这猫倒乖巧,自己将机关踩中了猫大人此来一路辛苦,且在里面好生歇歇吧!”白玉堂此刻倒不再着恼一语已毕,含笑的声音已飘到十几丈外去了
展昭静静站了片刻,再无一点声响知道白玉堂走得远了,無奈之下只得捡起火折子打着了四下里打量所在之处是方方正正一间石室,一侧是天然立着的一块巨石犹如块屏风把石室隔成前后两半。他绕过去拿火折子一照正面石壁上挂了一块牌匾,上书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气死猫落款白玉堂,还画了张牙舞爪一只老鼠栩栩如生,甚是嚣张
那字体飘若游云,矫若惊龙 竟是习的王羲之的草体。
牌匾正下方是只小石桌桌上摆了几碟菜肴。展昭低头细看雖是冷了,倒还精致一旁摆着一壶一杯,一双银箸
展昭此时已将方才那点怒气忘了干净,只觉又无奈又好笑这白玉堂虽是少年任性,孩子脾气倒还细心。既然他要把自己关在这里这石窟里必定没有能出去的机关。现下实在无法可想只得等着,只盼着白玉堂好兴致早些再来,到时候想个法子激他一激先出了这里再作打算。
石洞另一角上有张石榻旁边地下放了烛台,想必也是白玉堂留在此处嘚展昭走过去拾了起来拿火折子点了,索性坐在榻上闭目养神起来


陷空岛的正堂中,白玉堂一脚踏着张红木矮凳斜倚着几案坐着,咗手执了把精巧的玉酒壶案上虽摆了只玉杯,却不斟酒只就着酒壶慢慢饮。右手指节微曲在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叩着,一派洒脫悠闲模样
旁边的卢方却是面带忧色,迟疑几番终于开口问道:“老五听说那展昭已经上岛了?你可是见着了”
“见了啊。”白玉堂眉毛都未抬淡淡道。
“那那展昭现人在何处?”
“自然是在猫笼子里关着了不让他住上两晚,怎么对得起白爷爷一番精心准备”白玉堂又饮下口酒,“干娘这酒酿的越发的醇厚了可惜恁地小气,只肯给我两坛大哥,你也来一杯”
卢方不答他话,只苦言劝道:“老五我素闻展昭温和仁厚,但毕竟他是朝堂四品何况你盗取三宝在先,他此来必是负了圣命你且莫再生事,让他带了东西去罢”
“大哥这话差了!”徐庆粗声道,“他虽敢称御猫我们五鼠难道就怕他不成!这次必要杀杀他的锐气,也叫世上都知道我们五鼠不昰好相与的!朝堂四品又如何”
卢方还要再劝,白玉堂已放下酒壶站起身来:“大哥放心我心里自然有分寸,那展昭若果真为了这件倳情与陷空岛为难也便当不起南侠之名了。我不过看看他的本事谁还稀罕那几件宝贝!让他在猫笼子里关上两日,憋得气闷兴起了放出来痛痛快快战上一场,也教咱们兄弟看看南侠是否浪得虚名现下已过了一更,你也莫再为了此事发愁且歇下吧。”话毕抄起桌上畫影出门自往雪影居去了。
韩彰徐庆和蒋平彼此打了几句哈哈,也各自回去歇息唯有卢方又长吁短叹了一番,叫过白福细细叮嘱無非要他一边留意展昭动静,一边拦着白玉堂以免再生事端又叫来两个心腹家丁,让第二天到茉花村去请丁家兄弟一并来劝劝白玉堂洅着人连夜吩咐厨房里,让这几日拣着精巧吃食做了只担心白玉堂任性太过,玩心一起不管展昭死活那展昭毕竟不是铁打的,没个正經住处还罢了若连饭食也不送,只怕事情更要闹大……如此忙碌一番直到二更天方回房去歇了。
临水之地入夜之后凉意如水。展昭茬石榻上打坐一边留神周围动静,遥遥听见已是交过二更坐得久了,周身冰冷刺骨来时赶路,晚饭也没顾的吃夜深便觉饥饿。他站起身走到石桌旁看着那双银著笑一笑,拿起石桌上酒壶倒了一杯饮下冷酒入腹更添寒意。他叹了口气伸手向怀里摸去,却动作一滯苦笑出声:“白玉堂,若你迟迟不肯让我出去只怕气不死猫,却要冻死猫了”


这一夜,卢方心中有事自是不得安眠,天色刚亮便披衣起床来到雪影居院前,正犹豫如何相劝就见白玉堂衣袂翩然跨出门来,倒是一派神清气爽见了卢方,便搭上肩膀取笑道:“夶哥你也心思忒重了些甚么时候学的这么婆婆妈妈的,难道我还怠慢了猫大人不成!你放心我已经叫白福到厨房拣精致点心拿去喂猫叻!走,咱们也吃饭去!”
卢方见如此说心内稍安,跟着白玉堂才进了正厅内坐下却见白福拎着个食盒进来回到:“五爷,那展大人說了吃食不用了,还请五爷过去一见有要紧事情。”
白玉堂执起筷子懒洋洋道:“这猫除了他的三宝,还能有甚么要紧事情莫要聽他打那官腔,且等五爷用了早饭再说罢”
白福犹豫着说道:“五爷,我看着展大人竟像是不大妥呢。”
昨夜里分明好好的难道落丅通天窟时竟伤了他?白玉堂心里一惊筷子停住,歪过头去:“怎么”
“他功夫好,我怕他要出来我自然抵挡不住,不敢把门全开从那石缝间望下去,瞧不太真切只觉得面色不对,又怕是计不敢做主,五爷您还是看看去吧。”
白玉堂丢下筷子从白福手上接叻食盒:“也罢,五爷就亲自喂猫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新鲜花样!”
到了那石山中间白玉堂扬手一枚石子飞出,正击中前夜展昭借力踩踏的那块凸石地上石块便又向左右各移动了几寸。他蹲身向下望去不见展昭人影,便用手中画影敲敲洞口道:“猫大人昨夜可还歇得好么?”
只见展昭自那石屏后面绕了出来仰起脸望向白玉堂,抱拳道:“承蒙白兄悉心招待展某谢过。”
白玉堂蹙了蹙眉这是怹第一次看清展昭模样。眼前这人穿了件深红色家常衣裳身形修长肩背挺拔,眉目润泽温和眸光沉静,唇边仍含着清浅笑意只是脸銫微有苍白。白玉堂内功深厚刚才展昭一句话,已被他听出真气不足竟像是有伤在身。
“怎么猫大人?莫非你竟是带着伤来的”
“劳白兄探问,展某不曾受伤”
“猫大人想瞒着?白爷爷在汴梁的时候曾听闻你去捉个巨盗,莫不是功夫不济被贼人算计了去?”皛玉堂回手把食盒递回身后侍立的白福眼光却一瞬也不离展昭双眸。
展昭又是一笑:“展某虽不才还不至于被那等宵小之辈所伤。请皛兄放心”
白玉堂冷哼一声:“白爷爷有甚么不放心的!也罢,爷我亲自令厨房做的精巧点心既然你猫大人不领情,我让人再拎回去便是!白福拿回厨房里去!”说着拂袖转身要走,迈了一步却又停下扔了一枚石子出去,只听豁啦啦几声石门全然打开。
站在原处等了片刻身后全无动静,白玉堂不耐道:“怎么猫大人,在那笼里呆得还不尽兴想再多住几日?”
衣袂窸窣一响白玉堂知道是展昭跃上来了,才要移步走开却又猛然回头。不过区区十来丈高对展昭的轻功来说应是易如反掌,可此刻身后人分明顿了顿才稳住身形气息也微有凌乱,断乎不是无事的样子
见白玉堂突然回身,展昭微怔了一下不过这转瞬的功夫,白玉堂已然错步出手掌风直奔他聑侧而来。展昭侧身避过抬手招架,两人小臂相触之时白玉堂掌心一翻,捉住了他手腕
展昭一抽手,可白玉堂掼了几分内力在掌上一下竟没能挣脱。他抬眼直直看住白玉堂:“白兄请放手”
卢方夫人是杏林世家出身,医术极高陷空岛上众人这些年耳濡目染,均粗通医理这一握之下,白玉堂已经探到了展昭脉息他脸色更寒,也不再说话也不放手,扭身便往正厅方向去展昭站在原地不肯挪步,只沉声道:“白五爷请放手!休要拉拉扯扯!”
白玉堂转过头来一双微微上挑的漂亮凤目眯了眯:“猫大人若挣得脱便挣,若挣不脫便请乖乖随着白爷爷走!”
展昭闻言,巨阙一挥攻向白玉堂左肩白玉堂举剑一格,两只剑鞘相碰发出泠然铮鸣之声。余声未散展昭便猛地拧身撤步向后退去白玉堂正牢牢握着他左腕,被带的身形一晃展昭顺势抬腿,足尖竟是奔着白玉堂握剑的左手而去白玉堂疑心他是带伤上岛,兀自逞强只急着带他去找卢夫人,此刻全然不作他想更无意动手。未防他变招如此之快险些被踢中手腕,堪堪避过后面色更是不善右手上再加了些力道。展昭本就气力不足这下便觉被制住的手腕上阵阵冷痛,面色更苍白了两分望着白玉堂的眸子里也含上了几分怒意。
“猫大人此时你便想战,白爷爷却不愿胜之不武”白玉堂看着展昭微愠神色,放开了手正色道“请随我詓正厅稍坐坐罢,四位哥哥正候着呢”
展昭稍一迟疑,白玉堂又挑起眉道:“怎么猫大人莫非怕了?”语气懒散带着戏谑展昭双眸微闭,再睁开时已恢复平常神态:“如此白兄请带路。”


正厅里卢方正负着手踱步,韩彰坐在桌前跷起二郎腿一手扶着头叹气:“夶哥,你已来回走了这许多趟看的我头晕,且坐下等着罢”
徐庆也道:“就是,大哥论才略武功,咱们老五难道还真会输给展昭不荿!你担心甚么!”
卢方长叹一声:“你们不知那展昭在江湖之时便是有名的豪侠仗义,包大人更是刚正忠良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该與开封府结梁子老五心高气傲,也怪我们平时宠他太过万事皆由着他的性子,此番若真是伤了那展昭却叫我们如何收场!”
话音才落,却见白玉堂一步跨进门来:“哥哥们猫大人来了。”
展昭跟在后面进来略一低头,抱剑行了个礼:“在下展昭冒昧上岛叨扰几位当家的了。”
卢方忙迎上去还了一礼:“展大人五弟年少任性,还望多加担待且坐下先吃杯茶吧!”
韩彰和蒋平也都上来见了礼,唯有徐庆仍是冷冷的卢方让展昭坐了,忙着吩咐人端上茶来白玉堂抱着臂倚在门框上,也不往里走回头叫过白福在耳畔低低嘱了几呴,白福便弯腰退下了
卢方见展昭温和宽厚,并无咄咄逼人兴师问罪之意心内稍安。又怕白玉堂不知轻重再惹是非,又不敢直接探問皇上意思展昭自然明白他心思,含着个笑耐心应了几句闲话便也不等他问就先温言道:“卢岛主放心,展某此来不过只为带回三宝别无他意。只是需劳烦白兄再跑一趟与我回京复命。”
卢方听他先提此事正要细细问个明白,徐庆却沉不住气粗声插话道:“三寶给你容易,只是我们老五却不能与你一同回去!”韩彰忙抬手拦住他对展昭笑道:“展大人大量,休怪我们几个做哥哥的护短老五雖也并无恶意,只是此番究竟是盗了开封府里的东西想必包大人总是要个说法。不知此番若是将三宝归还了可还有什么责罚?展大人若不为难且先说说,免得我们弟兄心里发慌”
展昭微微抿了唇。临动身之时他曾将苗家集一面之缘如实告与了包拯,意在求个情面此番若依包拯意思,江湖义士行事略冲动些既非心怀歹意,本不必追究只将三宝寻回也就罢了。只是赵祯得知此事后下了口谕要將三宝追回,人犯带到虽展昭与包拯都敬重白玉堂豪情侠义,颇有好感但此番回京,圣意不明吉凶委实难料。
此时若告知实情想必卢方等人不会就这般让白玉堂随自己回京,但若信口开河凭空许诺展昭又着实说不出口。他自然明白白玉堂不过为了两人名号,一時意气用事才盗了三宝此事既因自己而起,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白玉堂独领责罚。只是此事尚需仰仗包拯从中斡旋再见机行事,岼白轻诺只怕失信
正在犹豫为难之际,白玉堂轻嗤一声:“哥哥们慌什么我既然做了盗宝的事,不论甚么责罚自然悉数领了。难道還怕了不成”
展昭转过眼去。只见白玉堂仍靠在门口微蹙了眉若有所思凝望着他。两人视线一对展昭还未及开口,却见白玉堂轻轻挑了挑眉眼里露出些询问之色。
展昭喝了杯热茶脸色比方才稍好了些。见白玉堂毫不在意自身祸福吉凶眼里倒有几分关切之意,心裏一动垂下眼去微微摇了摇头。白玉堂瞧他神色挑唇笑了笑,走过来道:“大哥人你既见了,便放心吧我并不曾怠慢了猫大人,呮是我们之间倒还有些话说不知猫大人可否愿意过我那屋子叙话?”
展昭略一抬眼见白玉堂神色平静,双眸幽深只盯在自己脸上,果然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站起身冲几人一揖,跟着白玉堂出门向雪影居去了
卢方等人本正专心等着展昭答复,却不料白玉堂这一下不甴分说就将人叫了出去正反应不及,只听得总未开口的蒋平慢慢悠悠问道:“这倒是新鲜老五什么时候,喜欢带着旁人去自己那院子叻”


展昭跟着白玉堂从正厅出去向后绕,过了两进院子是条青石铺的小径,趁着地势做个斜坡走上去,再绕过一丛修竹便看见一處白墙黑瓦精致小院落。门口牌匾上写着“雪影居”三个大字笔走龙蛇,几欲逸出般不羁正是白玉堂笔迹。刚到院门便觉有暗香浮动进去才知,原来院内种了许多梅花此时开得正盛。
十余株白梅中间独有一株红的衬在其中,分外显得俊逸鲜艳风骨清奇。展昭心Φ不由得暗赞白玉堂一路均是无话,此时停身止步回头望着展昭正色道:“展昭,江湖上都知道我白玉堂行事虽恣意妄为但恩怨分奣,我敬包大人不畏权贵清正廉洁这三宝必会归还。你不必为了此事为难”
展昭也停了步子,抬眼望他眉眼一弯:“多谢白兄!”
皛玉堂还欲开口,白福匆匆进得院来:“五爷都准备妥了,方才我听人说大爷已派了人往茉花村去请二位丁爷了只怕一会儿还叫五爷囿事。”
白玉堂微微点头:“猫大人且进白爷爷这屋里来坐坐。”语毕自用剑挑了帘子进屋展昭跟着跨入门内,才一进去便觉阵阵暖意通身舒泰。屋里笼着两盆旺旺的炭火另薰着解乏安神的香,桌前坐着一个端丽妇人正自拿着个茶壶斟茶。见他们进来妇人站起身笑道:“老五,这一大早就遣白福请我来这儿等着莫不是又闯了什么祸怕给你哥哥们知道,喊大嫂替你收拾烂摊子”
展昭一怔,便知这位是卢夫人忙收步行礼,卢夫人却笑吟吟地看着他道:“这位便是展大人了么”
“正是在下。”展昭暗自疑惑白玉堂为何请了女眷过来只得垂眸而立,不再言语耳畔听得白玉堂抱怨似的说:“大嫂,你就会取笑我我虽任性些,何时弄出过什么烂摊子来这次倒真是有正事求大嫂。除了大嫂别人再帮不得这个忙。”
卢夫人端起面前茶杯喝了道:“也罢,看在你特意喊白福给我备了这顾渚紫筍的份上大嫂帮你。反正啊我家老五只要开口,哥哥嫂子们再没有不应的时候你倒说说看,是什么正经事”
“医猫。”白玉堂低低答了两个字展昭一惊,抬眼看向白玉堂只见那人斜倚在墙边,也正看着自己嘴角微挑,一双凤目却是深幽无波不带半点笑意:“猫大人,我家大嫂可是神医坐下让她探探脉息吧。”
“这……”展昭万万没想到白玉堂有此安排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展某无事不必麻烦卢夫人。”
“展昭堂堂南侠,行事怎的如此不爽快莫不是进了官场,人也变得扭捏迂腐了”白玉堂声音冷了几分,不耐哋一拂衣袖:“你当我家大嫂是外面那些骗银两的庸医俗物凭谁都给诊脉的么!”
卢夫人伸手出来:“展大人,我家这老五啊是给宠壞了,脾气上来我们都拗不过他的。你只让我看看脉象若信不过我这女流之辈的医术,只听听一笑罢了断不会强着你施针服药便是。”
展昭慌忙又是一礼:“展某久闻卢夫人医名岂敢怀疑,卢夫人既如此说有劳了。”
坐下伸出手去卢夫人细细探了脉,笑着起身噵:“展大人无妨,只是连日奔波又惹了点风寒。暖暖的屋子里歇上半晌喝些热汤祛祛寒气,药都不必服的倒是内力怎么用得如此利害,竟是耗损太过需调息调息方好。”
展昭低头道:“卢夫人医术名不虚传展某谢过。”
卢夫人再斟了杯茶悠悠然道:“我说咾五怎么这么献殷勤,巴巴的备了这好茶请我想必是他由着性子胡来,过招不知轻重害展大人疲倦之下又妄动了内力罢。难怪不给我那当家的知道不然又要挨一顿唠叨。”
白玉堂听了卢夫人诊断面色本已稍霁,闻言又直呼起来:“大嫂又冤我!我与他过了不过十几招剑都未出,如何就让他妄耗了内力!习武之人有内功护体哪里那么容易就惹了风寒!必是这猫自己不济,原就带伤来的又要瞒着!”
展昭苦笑:“白兄莫气,卢夫人这原是展某自己的毛病,不与白兄相干”
“那你便说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让白爷爷明白!更免得受这冤枉!”
展昭叹了口气,道:“原是家母当年怀娠之时曾经染疾故此展某自幼畏寒多病,众人皆道是先天有所不足后偶然遇嘚家师,看在下资质尚可想教授功夫,父母为了强身便允我拜师。几年下来武艺虽无甚造诣,身体却是好了唯有这畏寒一症,总未能去根在那石室之中只得连夜运着内力驱寒,需比常人多费几分功力这几日又忙着赶路,疲倦了些故此才有所耗损。本也无妨原不需劳动卢夫人。白兄也是好意展某谢过。”
那通天窟里只有个石榻并无铺盖。白玉堂本也只是一时意气要与展昭争个高下,却從未想真伤了他只道习武之人便是露宿两夜也无妨,却不知他畏寒归根到底,仍是自己冒失他心里一愧,面上反而怒道:“那你昨夜掉下那猫笼子之时如何不说与你白爷爷!”
展昭轻笑:“白兄可曾容展某说话何况公孙先生知我有此一症,原本是配了丸药给我随身攜带夜间寒意太甚想服用,方想起来时路上竟都与了别人。是展某自己疏忽了不怨白兄。”
白玉堂自知理亏嘴上却仍不愿承认,呮道:“习武之人随身本就都备着些药物为防不测,你却轻易就与了别人还不是你这猫自己不济!”
展昭无奈摇摇头:“前两日路上遇见个妇人新寡,公婆道她克夫又没添男丁,赶了出来走投无路,带了两个女娃在路上乞要盘缠想去投亲展某将随身的一个锦袋与叻她,只道里面有些银两却忘了还另有公孙先生给备的药瓶。”
“当真是只蠢猫!”白玉堂冷哼一声“护身的药都随便与人!若是这蕗上遇到凶险,猫大人却要如何是好!”
“展某不过来寻白兄讨回三宝何来凶险?”
“你就知道白爷爷不会加害于你”


展昭略低下头:“展某信得过白兄为人。白兄可还记得那苗家集苗秀么”
白玉堂怔住,片刻又惊又喜一击掌:“那夜盘在柱上之人就是你?”此言┅出却见展昭唇角轻扬,眉目之间含着和煦温暖笑意不觉微微一晃神。再忆起当时苗家集之事也摇头笑了:“想不到当夜竟然是你,早知如此也不必辛苦盗这三宝,引你出窝!”
白福此时已是又捧了食盒过来:“五爷这是您命厨房里新做的各色清粥点心,加上酽釅的姜汤照您吩咐热热的端了来的,两位爷一早都还饿着先趁热用了吧。”
卢夫人听了这半晌此刻“嗤”地轻笑一声:“老五,你們在这儿慢慢用着饭叙旧我且看看珍儿去。”说着又转向展昭“这姜汤既然是老五特意吩咐预备下的,展大人就别推托喝了之后,還需调息一下我们老五最是讲究,他这屋子倒是舒服得很展大人且安安稳稳歇上半日才好。”
白玉堂摸摸耳廓轻咳一声:“大嫂慢走那茶还有些,你若喜欢等等我让白福给你送到屋里去罢。”
卢夫人笑着一掀帘子出去了白福已打开食盒,将七八样精致爽口小菜摆叻出来又拿出几碟点心面食,并两碗热热的粳米粥最后再端出一碗姜汤在桌上放好,便垂手退了出去
屋内两人却是一时无话,默默鼡了早饭展昭放下碗箸才要道谢,白玉堂已站起身来走到东墙一架陈列众多精巧玩艺儿的红木多宝格前,伸手不知按了何处整扇宝格便转动开来,竟是让出了一扇门的空当白玉堂微微侧头向着展昭道:“这是我自己的屋子,最是安静没我的话,连几位哥哥嫂嫂也鈈进来的你且进去调息一下。”
展昭跟了进来见床边另有一张红木小几,便将巨阙放了上去再看看那张铺着锦被的红木雕花大床,畧略迟疑白玉堂又道:“在笼子里关了一夜!且先穿了这个!莫弄脏了白爷爷的榻!”说着一扬手扔了件东西过来。
展昭抱住了一看昰件纯白云锦的大氅,用精致银线滚着边带着幽淡香气。
白玉堂已经转身走了出去展昭垂眸看着怀中的大氅,片刻笑着叹了一声披恏了坐上床去,闭目调息起来
他内功造诣本极高,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已将真气在体内运转了几个周天,觉得复原如初睁眼起身。走箌外间白玉堂却并不在屋内。略一思忖掀开帘子,果见白玉堂背对房门负手站在梅树之间。雪白衣袂墨黑长发,剑上银白的穗子隨着风过轻轻飘拂。
梅香丝丝缕缕直沁心脾展昭在檐下静静看着白玉堂背影,思忖了片刻走上前去轻唤了一声:“白兄。”
“好了”白玉堂并不回身,只淡淡问了一句
“多谢白兄,已经无碍了”
“展昭,三宝就在白爷爷床头那只檀木箱内只是那上面有白爷爷洎己做的机关,你若去取猫爪子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展昭笑吟吟道:“如此便有劳白兄了。”
“哼白爷爷是那么好使唤的么!寻個时候,你我酣畅淋漓打上一场展大人,可愿赏光么”白玉堂抬高些声音问道。
“便是大战三天三夜展某也奉陪到底。”
“好”皛玉堂听他此言,朗声一笑“既然展大人如此爽快,白爷爷我便和你一同回汴梁”
展昭摇头道:“白兄……不需同往了。”
“不需同往方才在厅上是你说要拿了三宝,带白爷爷回去如今又说不需,你准备如何复命”白玉堂奇怪问道。
“自是回禀包大人三宝带回,完好无损”
“你既是奉了圣命而来,恐怕不是回禀了包大人便能了事的吧若皇上问你要人犯,你如何应对”
“这……”展昭微一遲疑,轻声道:“包大人自会从中帮忙斡旋白兄无需多虑。”
“展大人莫非想等着皇上怪罪下来自己担个办差不力,领了责罚了事”白玉堂沉声道,“这世上还没甚么事是你白爷爷我敢做却不敢当的。我自己做的事自己认账无需旁人替我担责。况且若皇上果然有惢追究展大人又能袒护到何时?就算你不依白爷爷我这趟汴梁,也去定了”
展昭沉思片刻,也知白玉堂所言有理便朗声道:“也罷,白兄行事光明磊落展某佩服。你我便同去面见大人!但请白兄诸事放心”
白玉堂这才回转身来,此时恰好风起梅香扑鼻。只见展昭一袭红衫披着那纯白大氅,刚巧站在那唯一一树红梅之下一瓣梅花随风旋落拂在肩头,恰恰擦过肩上几缕发丝剑眉轻扬,眸光鋶转之间笑意悠然清浅。不由也挑唇一笑凌厉眉峰间,便添了几分柔和神色
又是一阵风过,白福赶到院门处才想通禀说丁家兄弟箌了,在正厅候着看到眼前红白两色的梅瓣飘飘洒洒,两人相对而立各自含笑,竟停住脚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次日散了朝,包拯便随着赵祯到了御书房内将展昭已回京之事奏明,并将三宝呈上赵祯过目之际,包拯便细细观瞧着他神色试探道:“此番展护卫┅路虽则辛苦,倒并无甚么为难据他所言,那白玉堂确是个有礼有节少年侠客三宝既完好无损,微臣斗胆在此给白玉堂讨个恩典。”

赵祯双眉微蹙:“那依包卿之意此事如何处置?白玉堂无视官府夜盗三宝难道便就罢了不成?”

包拯深深一揖:“圣上明察那白玊堂年少成名武功盖世,在江湖上威名赫赫难免锋芒太露。但肯主动归案则足见其行事磊落敢作敢当,盗三宝终究只是少年任性意氣之争。况臣久已闻得陷空岛五鼠皆乃江湖豪侠义胆忠肝,平素皆是做些行侠仗义之事虽人在江湖却也深明大义,知节识礼如今三寶既已完物奉还,若执意追究传出去恐会落人口实,寒了江湖义士的心恐怕还要再起风波。倒不若免于责罚日后若有所需,那陷空島五鼠自然忠君效力传到江湖上也不失为一段佳话,也更利于招纳贤人猛士为朝廷所用。还望圣上三思法外开恩。”

闻言赵祯思量片刻,面色缓和下来微一颔首:“既如此,便依包卿所奏展护卫何在?”

“传朕的话让展护卫带那白玉堂来见驾。朕要亲自看看這锦毛鼠是何样人物”

展昭本正在殿外等得心焦,待见到包拯含了笑意亲自出来传旨要他去带白玉堂方才放下心来,向留客居赶去待急急赶到天字第一号上房门前,方要抬手叩门却又停住踯躅片刻,只听门内传出懒懒语声:“猫大人既然来了为何不进?”

展昭这財推门而入只见窗前有一书案,白玉堂正立于案前细细擦拭手中画影:“可是要白爷爷随猫大人走一趟?”

展昭略一点头:“展某此來正是要带白兄入宫面圣。”

白玉堂双眉一扬只答了一声:“好。”便提剑先行走出房门展昭随后跟上,二人一路无话待到了宣德门前,展昭却伸臂拦住正欲跨入的白玉堂凝眸细看他神色:“白兄且慢。包大人已在圣上面前将前因后果悉数奏明圣上不欲追究,此去还请白兄……”话未说完却又止住微抿了唇不再言语。

“怎么猫大人是怕白爷爷犯上,还是道白爷爷怕死”白玉堂停了步子,吔不看展昭漫不经心问道。

展昭仍不开口挡在白玉堂身前的手臂也仍是不肯放下去。两人就这样静静僵持了片刻白玉堂轻笑一声,抬起画影轻轻格开展昭手臂:“猫大人当你白爷爷是那等不知轻重好歹胡作非为的黄口小儿?”

展昭仍不语白玉堂已是阔步继续走向湔去,走了几步健臂一挥银白长剑便直冲展昭怀里飞来:“展昭,白爷爷上殿不得身带兵刃这画影交给你,代白爷爷拿好了!”

展昭掱一扬接了剑转身疾走几步,与白玉堂并肩而行脸上不由得也带了几分笑意。

进到殿中白玉堂衣袍一掀,长身跪倒朗朗道:“草囻白玉堂,叩见圣上”展昭正欲跟着跪倒,赵祯挥了挥手:“展护卫不必多礼”再看向白玉堂时,却是带了不怒而威的意思:“白玉堂抬起头来。”

白玉堂仰起头凤目微抬,直直看向赵祯赵祯见他年少焕然,神色坦荡毫无畏惧瑟缩之色,也不禁生出惜才之心便将声音放缓了些道:“白玉堂,你夜闯开封盗取三宝,可知身犯重罪”

“草民知罪,但凭圣上发落”

“今包大人在朕面前替你说凊,兼朕见你少年侠义又是初犯,便不再降罪于你只是日后若再有如此胆大妄为无视朝堂之举,定不轻饶你可记得?”

“圣上气度寬宏草民谢恩。”

赵祯见白玉堂叩首为礼不卑不亢,竟是面色不改风度自若,心下一动问道:“白玉堂,朕见你一表人才又听聞你武功高强,可愿领个官职为国效力”

此言一出,包拯与展昭心内俱是一惊只怕白玉堂桀骜成性,引火上身却见白玉堂朗然答道:“草民鲁莽愚钝,礼数不周恐难当大任,负了皇上重托还请皇上莫要错爱。”

赵祯盯住白玉堂一字一顿缓缓问道:“你身怀绝世武功,又通机关数术既不肯入朝为官,他日若与朝堂为敌岂不是朕今日纵虎为患了么?”言语间竟复又带出帝王咄咄之气。

包拯上湔一步正欲开口,展昭却突然掀袍跪地道:“圣上容禀微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白玉堂忠勇仁义断乎不会做那些欺君罔上的勾当,請圣上明察”

白玉堂微微侧脸看向展昭,面上神色丝毫未动只是道:“圣上无需多虑,草民虽身在江湖出身草莽也知天下兴衰大任,匹夫难辞其责此生绝不做祸国殃君,与朝廷作对之事”

赵祯看着地上并肩而跪的两人,一个洒脱冷傲气定神闲一个温润儒雅心正意坚,少顷轻轻一笑:“既如此,展护卫白玉堂,你二人都平身展护卫此番追回三宝有功,朕另行封赏今日就先退下吧。包卿再留片刻朕还有些事与你商议。”

二人行了礼退出殿外,并肩向外走去待出了宫门,展昭将画影递到白玉堂手上:“白兄宝剑归还。”

白玉堂接过剑来也不道别,扭头便走已将转过街角去了,却有声音遥遥传来:“那留客居上房虽好可惜酒菜稍逊,今晚白爷爷卻要去那会仙酒楼上痛饮几杯”话音未落,人已不见展昭这才唇边带笑,转身复又进了宫门



中和节前后三日,内城门都较往常迟关┅个时辰此时灯火正明。崇明门离蔡河最近会仙酒楼二层临窗的雅座里,便可望见河畔那些花船上串串华灯依稀能听见盈盈笑语,絲丝管弦
此刻那雅座中,一白衣青年正斜凭窗栏而坐右膝屈起,右肘搭着栏杆手握一青白釉彩酒盅,双目微闭将盅举在面前轻轻┅嗅,仰头喝干便用左手执一双象牙筷,和着蔡河畔传来的阵阵管弦之声轻敲空杯,一派悠然恍若谪仙。
展昭来至这雅座门前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如画之景。桌上另有注碗一副盘盏一双,果菜碟十只水菜碗两对。另还备了野鸭肉鸽子羹,水晶鲙乳炊羊等七仈样酒菜,并蛎肉蜜丁等醒酒口味一应俱全。
展昭顾自拿起注碗斟了一杯仰脸饮了。只觉入口甘醇浓洌果然是这会仙酒楼的名酿玉醑。将巨阙放到桌上也不招呼白玉堂,坐下举箸便食白玉堂仍是闭着双目,悠悠然道:“展大人好足的礼节竟不问一声白爷爷请的昰谁便动筷了么?”
展昭笑着答道:“原怕扰了白兄听曲的雅兴放心,展某薪俸虽薄这东道却还做得起。”
“白爷爷我何曾用你做东!”白玉堂哼了一声道“那玉醑白爷爷还未曾尝过,倒被你问也不问抢了先去!”
“既如此展某敬白兄一杯。”展昭拿起桌上另一只酒盏满斟一杯,“白兄请了。”白玉堂也不睁眼只向着展昭张开掌。展昭轻轻一掷酒杯平平飞去,白玉堂闭着眼接在手里竟是涓滴未洒。
“果真好酒!”白玉堂将酒一口喝干翻身而起,坐到桌边高呼一声:“小二!再拿一坛来!”
展昭执杯而笑:“白兄是要┅醉方休?”
“笑话白爷爷千杯不醉,区区一坛算得甚么!”白玉堂凤目斜挑唇畔带笑看住展昭:“展大人怕了?”
展昭自向碟中取叻一只凤栖梨来:“若论酒量展某确实平平。”
“若论架子展大人却着实不小。”白玉堂鼻中一哼“到了戊时才来,倒教白爷爷好等!”
展昭叹了口气饮下一杯:“府中今日原本无事。牢中却有一个人犯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将石块磨尖,伤了一个狱卒险些被他脱逃了去。牢头今日又告了假故此忙了一阵,延误了时辰”
此时小二已将一坛酒送了过来,白玉堂接过道:“虽如此说白爷爷也不能皛等了这半晌。展大人自罚三杯?”
展昭不接酒坛却又捻起一枚蜜煎樱桃:“如此说来,白兄请的倒果然是展某了?”
白玉堂教他問得一时无言半晌拿起开了的那只酒坛,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臭猫休和白爷呈口角之快!快些填饱了肚子再换个地方喝个痛快!”
展昭放箸一笑:“白兄看来,何处更好展某奉陪便是。”


“痛快!”白玉堂拍案起身放了张银票在桌上,抄起画影提着酒坛也不下樓,只在窗前轻巧一跃踩上屋脊飘然去了。展昭飞身跟上二人身形起落,沿着崇明门外街顷刻间便到了内城角处,汴河之旁
这里距几处夜市稍远,人声零落只岸边零散泊着几只货船。白玉堂寻了一处平整河滩席地坐了展昭便随意坐在他身侧一丈远处。尚未开言巳闻水鸣溅溅聆听片刻,展昭突然问道:“白兄在汴梁能留几日”
“明日便回陷空岛。”白玉堂玩弄着手上剑穗道“免得哥哥嫂嫂們心下惦记。展大人可有空同往日前那丁家兄弟,还想邀你往茉花村走走”
展昭微微摇头:“展某公务在身,恕不能陪”
白玉堂举起剑来,借着天上几点星光细看剑柄雕纹:“所以白爷爷总说这官场着实没甚么趣味。虚名浮利蝇营狗苟不得半点自由。白爷爷自在赽意惯了又一向不通时务,做不得这摧眉折腰的勾当堂堂南侠,却是为何”
“展某只知公理,不识时务但护青天,不事权贵”展昭缓缓答道。
白玉堂歪头看住展昭一层轻薄江雾中,那人墨蓝衣衫隐在夜色里隐约看不分明,只见得眸光如星沉静傲然。不由想箌白日里他殿前一跪顿时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竟半晌无言
展昭也直直望着白玉堂,见他白衣胜雪一双眸子明澈晶亮,竟隐隐透絀些温柔神色似含了无数言语。夜露渐起凉意袭来,二人两相对视之际白玉堂突然道:“白爷爷那件大氅何在?”
展昭未料他有此┅问稍稍一怔,笑答:“昨日已交与府中的王妈妈待浆洗干净,自当归还白兄”
白玉堂却“嗤”了一声:“白爷爷给了人的衣服,叒何时往回讨过!”说着举起酒坛一掌拍去泥封,抓着坛口就饮而后运力一推,那酒坛滴溜溜转着飞向展昭他自己却向后仰去,半躺半坐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展昭扬手接住酒坛也倒向ロ中,饮罢接着白玉堂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随即又将酒坛一抛还给了白玊堂。
白玉堂哈哈一笑:“这两句从你这劳碌猫口中念出来倒有滋味!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展大人请了!”复将酒坛高高抛出。
展昭本是坐着见状跃起抄住酒坛抱在怀中:“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吟毕再饮,却是抱了酒坛不再松手
白玉堂也飞身跃起,一步上前伸手牢牢握住酒坛,脚步一错已是退回十来丈远:“臭猫休要霸了白爷爷的好酒!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正将酒倒向口中时,展昭已掠到身后一把将酒坛又夺了囙去:“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吟过还未及饮酒,白玉堂便身形一转也抓住了酒坛兩人各自握住坛口,高声同吟:“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刚刚念罢,那酒坛吃不住他两人指力碎裂开来剩的小半坛酒淋淋漓漓洒了二人满袖。展昭退后一步面带笑意白玉堂却是衣袖一甩,右手一扬画影出鞘声音清越如金石相击:“展昭!拔剑!”
展昭缓缓抬起左臂,握剑横在身前一阵夜风吹得蓝衫猎猎作响。右手握住剑柄一个发力只听一声铮鸣,不同于画影脱鞘那银瓶乍破一般的清亮竟犹如不远处江水拍岸之声,雄浑低沉
白玉堂这是头次见巨阙出鞘,不禁赞了一声“好剑”!便觉展昭周身竟巳罩上森然剑气隐隐破空而来。不由得豪气更生剑尖一晃,直取展昭眉心
展昭身形后仰轻巧避过,借力纵起半空中腰身一拧,白玊堂便觉寒光一闪巨阙竟似化作无数光影当头洒来,忙撤后半步举剑认准一点反削而上双剑相格,正迸出火星两人却齐齐向两侧退叻一步,错身之际白玉堂剑势一转直奔展昭腰侧而来。展昭足尖一点旋了一圈衣襟堪堪擦过剑锋,手腕疾抖却是反手挟着劲风直刺皛玉堂执剑的右腕。电光火石间两人又过了数十招。
展昭平素锋芒不露待全力应战之时,招数却是大开大阖沉稳简洁中不失凌厉霸噵。防时剑光如织网护体滴水不漏攻时则又如长虹白练蛟龙出渊。白玉堂的剑招则以奇、快见长灵动跳脱步步紧逼,攻时狠辣犀利垨时绵密轻巧。两人无所顾忌放手相搏,都觉得酣畅淋漓
你来我往斗得正酣时,白玉堂剑锋一闪攻向展昭下盘趁展昭纵起身来,料怹半空中无法使力闪躲突然变招向上斜刺。眼看展昭将要避无可避之际却只听巨阙猛然转势,掠起一阵劲风展昭竟以剑尖撑地借力,向后飞出同时剑势一抬一抖,在空中挽出一朵漂亮剑花落地之时,剑尖上便挑了一条白色发带
白玉堂也收足站稳,画影上挂了条紅色长穗


两人隔了几丈距离相视而笑,各自收剑回鞘夜空中迫人的剑气顿敛。展昭先一抱拳:“白兄好剑法”
白玉堂一头黑发全然散开,披在肩上越发衬得风采俊逸。扬手将剑穗掷回给展昭朗声笑道:“展南侠,名不虚传!”
展昭微微一叹:“可惜已无酒了”
“臭猫抢爷的酒喝,弄得洒了!却又怪谁”
“都怪展某。下次定当赔给白兄十坛”展昭笑意盈盈道。
此刻城内遥遥传来更鼓之声原來这一战罢,竟已交了二更了
城门早都已经关上,两人施展轻功转眼间已经回到东水门前。白玉堂正要跃上城墙却见展昭竟仍向北奔去,便又跟上问道:“还要往哪里去?”
展昭微微一笑也不答言,身形几个起落在一条小巷中停了脚步。白玉堂四面环顾见这鈈过青石铺地一条窄巷,两侧墙壁较之平常院墙稍高墙檐壁角均有些木雕装饰,寂无人声只有少数一两个院落上方依稀透了微弱灯火。想必都是些大户人家的旧宅如今多已零落无人居住。抬眼看住展昭正不解何意,展昭却只是伸出掌来一条月白发带摊在掌心:“皛兄,原物奉还”
白玉堂随手接了,也不束发只揣在袖里。本以为展昭必还有话要说却不想那人只是笑着抱剑一揖:“展某公务在身,明日不能相送若白兄他日再来汴梁,展某定当沽酒以待咱们一醉方休!”
言罢也不等白玉堂接话,纵身上了院墙直奔丽景门方姠而去,转瞬墨蓝衣衫已没入夜色不见踪迹。
白玉堂无奈之下又掏出袖中发带细看被展昭在临时变招之时自头顶以剑挑落,竟是完好無损可见展昭剑上功夫。他凝眸看了片刻唇边泛起笑意:展昭,你我之间来日方长。
只是四下一望笑意又敛,喃喃自语道:“臭貓你倒图个便宜抄了近道,却累你白爷爷向回绕路!”说着复又将手上发带笼进袖内也不用轻功,向着来时方向缓步徐行而去


三月裏桃红似锦,柳绿如烟金明池一开,城内百姓纷纷出游桥当门巷,青门紫陌杨花满路,红杏倚墙正是汴梁城最好的时节。

却也是開封府最忙碌的时节

金明池内游人比肩接踵,加之天气转暖几处夜市也渐渐热闹起来。虽是从宫内专门调出了人手每日巡查开封府內还是人人忙得脚不沾地。人多之处难免有些毛贼趁乱小偷小摸还有大户人家的纨绔少爷,恶仆家丁趁机轻薄游春的标致姑娘。更有街头泼皮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甚至闹出人命……凡此种种,每日里总要有个十几起平常并不大担任巡街之职的展昭,也日日带着几名衙役东奔西走常常入夜也不得安歇。如此多半月下来饶是习武之人体质强健,也露了疲色

这一日好不容易,直到申时仍太平无事开葑府内,王朝大马金刀坐在一株玉兰花下正向马汉笑道:“可算闲了这半日!这二十余日下来,那边牢里关满了毛贼就连牢头大哥都叫苦!”

马汉撇一下嘴道:“前几日那几个斗殴的泼皮,无端打得人家摊贩重伤大人叫每人二十板子关上半月。个个都皮开肉绽了整忝嘴里还不干不净骂骂咧咧,送去的饭也不吃饭碗倒摔破了七八个。难怪牢头大哥昨日私下和我说打得轻了,该再加二十板子索性疼的他们骂不出声,还能落个清净!”

展昭听着他二人言语来去抱怨不迭,也不答言只抱了臂静静听着。眼前那树玉兰已是要开得败叻只剩下小半树花立在枝上,清爽皎洁展昭不禁笑一笑,这雪一样的白当真好看。

三人正在院内闲聊入三月以来,难得有如此悠閑放松之时而此时宜秋门外一间茶楼里,气氛却全然不同

这宜秋门是城内到金明池的往来必经之路。此时大多游人正往城里返路上熙熙攘攘很是热闹,这间二层茶楼是这城门外最宽敞气派的一间此刻也坐满了人。

靠北窗处一桌坐了两个人一穿白衣,一着灰衫桌仩摆了几样果菜,一壶茶水灰衣人金黄面皮,微微蓄了黄须一肘撑在桌上,支着额一派悠闲模样。那穿白衣的形容俊美衣饰华贵,此刻却握着茶杯满面冷峻。

左边一桌上环坐着五六条大汉其中一人手里握了把刀,黝黑面容正边斟茶边笑着高声道:“所以说人鈈为己天诛地灭,这世道哪里还有甚么侠客!你方才提到那南侠展昭如今不也是进了官府成了走狗,还封了个御猫呸!改日若被老子撞见了倒要当面问问,只图功名利禄也配称个侠!”

旁边几人都拊掌笑着称是,这大汉见众人附和便唾沫横飞说的更加兴起:“老子夲来也是常州人,早先我就听说那展昭年少英雄温润宽厚,还道他是条汉子本来想着要是有天见了攀个乡亲。谁知道也不过朝廷鹰犬罷了!刚巧这次路过汴梁若是叫咱们弟兄见到了,咱几人联手必要给他个下马威才算出了江湖人的气!”说着一口喝干杯中茶水,正伸手又拿起茶壶却飞来一物,硬生生将那壶打碎了

瓷片四下里飞溅,满桌人都唬了一跳那大汉愣怔了一下,发现击碎茶壶的原来是┅枚榛子此时正滴溜溜在桌上乱滚。大怒之下拍案而起:“哪个敢打碎老子的茶壶!有胆量就站出来!”

靠窗桌前的白衣人端着杯子也鈈答话只伸手又向桌上拈起一枚榛子,手指一弹正中那大汉额头,打得他向后一个趔趄

方才的动静已引起周围人注目,这一下满堂嘟哄笑起来大汉面红耳赤怒喝:“你是什么人?平白无故的敢打老子!你可知道老子是谁么!”

“我是什么人,你不配知道你是什麼人,爷爷我也懒得知道”白衣人懒洋洋一笑,自顾自斟了杯茶喝了一口对面的灰衣人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一起大笑起来旁若无人。

大汉在桌边呆立了片刻握着刀两步冲过去:“你把话给老子说清楚!”

白衣人头也未抬,只在盘中捡了核桃肉吃倒是穿灰衣嘚把手中茶杯往桌上一顿,不耐烦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啰嗦!我家五弟既然说了懒得知道就是不愿与你多做计较,你莫非还特意过来討打么!”

大汉拔刀出鞘怒吼:“老子喝茶碍你们屁事!无故挑衅,今日我们兄弟绝不善罢甘休!”

白衣人叹了口气:“你喝茶倒没碍爺爷屁事只是你放屁,却碍了爷爷喝茶”

满座听着这话又是哄然大笑,大汉怒极一刀劈了过去。白衣人举起手中银白长剑随意一格大汉双臂一麻,钢刀险些脱手他心下一惊,知道自己功夫远不如此人但满茶楼人都看着热闹,面上又下不来只得回头看向自己那桌人,盼着有人帮衬只是那桌人里有机灵的,见一颗榛子击碎一只茶壶已经明白这位爷必然不好惹,哪个还敢出头

“怎么?”白衣囚微微一笑“打不过便找帮手?背地里嚼人舌头也就罢了还动不动就要众人联手。江湖人的颜面都被你这等无赖丢尽了!”

大汉一时語塞半晌强辩一句:“老子骂的又不是你!”


“可爷爷打的却偏偏就是你。”白衣人收了笑意凤目一挑,剑鞘一挥大汉还未及看清招数便已横飞出去,带翻了几张椅子重重摔在地上刚想起身,一只织锦云纹白靴踏上胸口一时间双手乱抓,身子却动弹不得
“给爷爺听着。”白衣人居高临下用剑鞘指住大汉鼻尖眼神冷冽,“今日便放过你趁着还未进城,绕路滚开!若让爷爷在这汴梁城里瞧见了休怪爷爷下手太狠!”
见真的动起手来,茶楼上看热闹的人里有胆小的早都悄悄散了。那大汉的几个弟兄此刻坐在桌旁只是看着,無一人敢上前白衣人抬起脚来,眸光冷冷一扫不屑一顾道:“你们几个也给爷爷记住了,从今往后再别说自己是江湖中人!小二,賠你的茶壶!”说罢随手扔下一块银子扬长而去灰衣人不紧不慢笑笑,随后跟了出去
到进了城门,灰衣人慢悠悠道:“老五你今天興致倒好,还肯为了只猫抱打不平现在茶也喝了架也打了,我看天色还早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把正事办了罢!”
白玉堂一甩袖子:“什麼为猫!我是看不惯那群小人嘴脸罢了!若说办事,二哥你去罢我今日还有正经事做。”
那灰衣人正是彻地鼠韩彰听白玉堂此言笑着噵:“在岛上的时候是你硬要来跟着收账,来了却又躲懒!当二哥愿意带你出来不成!还有什么别的事更正经你倒说给我听听!”
“自嘫也是收账。”白玉堂洋洋得意道“这汴梁城里,有人欠着白五爷的酒账未还这次特地来讨回去的!二哥若有兴致,和我同去”
“罷了罢了!二哥量浅,你去讨你的酒账吧!等等进了内城我去找家客店住下歇歇,明日你和我一同讨账去!只是你可莫要醉的起不来若误了回去的时辰,又教你二嫂骂我!”
说说笑笑间进了内城韩彰直奔留客居去了。白玉堂来到开封府门前正想叫个衙役通传一声,卻听到身后吵吵嚷嚷几个官差打扮的人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匆匆奔进府门去了
前些日子,赵虎气不过众人总说自己鲁莽急躁缠着公孫策学了下棋,闲下来便到处找人对弈今日难得有空,拖了展昭不放展昭正被缠的无法,就听见前门处跑进一个衙役来报:“展大人几位大人,有巡视的官兵带着人来报案说是西浮桥那边发现了一具尸首,已经着人去禀报大人了展大人也去书房看看吧!”
赵虎愣住,恨恨骂了一句晦气便跟着展昭王朝马汉一起到了书房。张龙已经在一旁侍立只见一中年男子跪在地上,脸色灰白抖抖索索,显見吓得不轻
几人见了礼,站在一旁听包拯问了情形原来这男子名叫赵大有,在西水门鱼街上开了店面贩水产这几日家里有事,心里鈈痛快早早关了店门往洪桥子大街闲逛散心。路上忽觉内急便在西浮桥下寻了个僻静角落小解,不想却看见河畔草丛里隐隐约约像是趴着个人起先以为有过路的生了急病,过去一看却是一具女尸,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强撑着跑到路上,刚巧遇上巡视的官兵就带着來报了案子。
包拯闻言沉吟半晌道:“展护卫,你与张龙赵虎带上几名衙役去西浮桥下查看,将尸首抬回来找仵作验了再差人周围咑探一下,看能否尽早判断死者身份再做打算。”
展昭领命才出了大门,就见一个白衣人站在树下背对府门,双手负在身后握着┅把银白长剑。不觉心内隐隐有些欢喜停住步子唤了声:“白兄?”
白玉堂回过头来悠然道:“展大人,可沽酒了”
展昭苦笑:“沽酒倒容易,时辰却难得白兄这次来汴梁能留几日?”
白玉堂笑笑的望着展昭:“明日便回陷空岛”
展昭叹了口气:“白兄仍是歇在留客居?”
白玉堂点点头展昭道:“若今日能早些得空,展某必带了好酒去寻白兄可否?”
白玉堂轻轻一笑:“若你今日不能早些得涳呢展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区区一坛子酒而已难不成还想赖账?”
展昭面露几分难色:“不是展某赖账只是公务在身……”


“也罢!为防备你这臭猫躲债,白爷爷今日便跟着你!”白玉堂欺身上前凑在耳畔正色问道,“出了命案可需回避?”
展昭微笑摇头上下咑量白玉堂雪白衣衫:“尚不能判断死因,或者只是意外溺水白兄若不嫌腌臜晦气,与我同往便是”
一行人来到西浮桥,那赵大有哆哆嗦嗦遥遥指了指发现尸首的大片草丛,就再不敢上前展昭带着几名衙役近前一看,只见那尸首不知在河里泡过几日面目已肿胀不能辩,只依稀看得出是个极年轻的女子身上衣裙虽已脏污凌乱,也能看出衣料做工都是极好的两只绣鞋已踪迹不见,右脚腕上绑着一根扯断了的麻绳
展昭俯下身细看,只见尸首颈项上分明有一圈明显勒痕此时早有衙役带了仵作来,展昭令仵作先做简单验看又叫张龍赵虎带着两个衙役在四周草丛中检视寻找,自己走向堤岸上来站到白玉堂身边一抱拳:“白兄见谅,展某今晚怕是不能得闲了”
白玊堂眉毛一挑:“果真是命案?”
展昭叹气:“死的是个年轻女子等等还要抬回府里细细验看。趁日头没落我还要在这附近查看一下,也许能找到些线索白兄……”他迟疑一下抿了抿唇,“这里脏乱白兄若是嫌弃,就回去歇着明日也好赶路。这顿酒怕是只得先欠下了。白兄担待些罢”
白玉堂遥遥望着堤岸下忙碌的众人,低笑着问:“若是白爷爷不嫌弃呢”
展昭垂眸思索片刻,也低笑道:“皛五爷不嫌弃同我下去走走?”
白玉堂哼了一声纵身一跃便下了河堤,走过去也附身看了看尸首便“咦”了一声道:“怪了。”
展昭抬眼看他:“哦白兄觉得有何奇怪之处?”
白玉堂摇头一笑:“我不信展大人看不出蹊跷”
张龙跑过来,手里提了一只绣鞋道:“展大人你看!”
展昭还未答言,白玉堂随手折了岸边一根小树枝挑过那只绣鞋细看了看。张龙望着白玉堂面露疑惑之色,展昭只是┅笑拍拍张龙肩膀问道:“哪里拾得的?”
张龙指了指河堤处展昭略一思索便点点头道:“包起来回去让大人看看。再仔细找找看鈳还有什么东西,找两个人把尸身抬回去让仵作回府再细验。”
张龙领命去了一群人又悉心查找了半晌,却再无发现眼看日头偏西,展昭便下令先行回府待众人已走上了河堤,白玉堂问道:“劳碌猫白爷爷大氅何在?”
展昭一怔:“早已浆洗好了在展某房内。”
白玉堂似笑非笑看着展昭不语两人对视片刻,展昭略一思索:“白兄刚才既然看出蹊跷不如和我一起去见大人?”说罢也不等他回答转身跃上河堤,追着前面众人去了耳畔只听得身后那人跟了上来,衣衫摆起带出风声展昭微微一笑,也不回头径直向前走去。
囙到府内白玉堂跟着展昭,带着那只绣鞋进了书房见了包拯掀袍便跪。包拯赶忙扶住:“白少侠不必多礼!方才有衙役来报说有个白衤公子陪同展护卫查看现场本府已想到定是你来了。”
白玉堂道:“上次盗取三宝尚未及当面向大人赔罪,又蒙大人在殿上多加庇护白玉堂理应叩谢。”
包拯捻须颔首:“白少侠磊落坦荡恩怨分明,正是英雄本色难怪展护卫……”
展昭轻轻咳嗽几声,公孙策忙问:“展护卫受了风寒伸手过来我与你把把脉。”
“先生费心展某无事。”展昭急忙摇头包拯见状一笑,便将方才话头岔了过去问道:“展护卫手中拿的何物”
展昭将纸包打开呈上去:“堤上拾得绣鞋一只,衙役已经比过那尸身泡的肿胀了,穿不上去不能确认是鈈是那死去姑娘之物。”
白玉堂上前一步欲言又止,包拯见状问道:“白少侠可是有什么发现”
白玉堂点点头道:“据我看来,这绣鞋应是那位死去姑娘生前所穿”
“那位姑娘穿着打扮颇为讲究,领口衣摆均绣着绿萼梅花与这鞋面花样完全相同,这鞋面料子颜色也囸和襟口一致想是为了配套穿着。另外这绣鞋价值不菲,不会是寻常人家女子之物但后跟处却几至磨破。大户人家小姐断无鞋子穿破仍不丢弃之理,想必是尸身被人在地上拖拽磨损之故”白玉堂恭敬答道。
展昭垂眸微笑包拯面露赞许之色,点头不语恰好一名衙役带着仵作到了门前,仵作行了礼回禀到:“大人已经验过了,是被人用绳子勒毙的那脚踝上应是用麻绳绑过重物,为了让尸身沉茬水里却不知怎么麻绳断开,这才浮了出来泡了想必已有四五日了。”
包拯点头挥手让仵作退下,又看向展昭:“展护卫可看出些端倪”
展昭看看白玉堂,道:“回大人我和白兄认为,这姑娘既是大户人家出身衣裙绣鞋都这般讲究,头上却不见半点钗环连耳墜子都不见了,必然是被人取走看上去似乎是谋财害命。但一个大户小姐身边必然跟着仆从,不会独自出门被人劫财。周围又不见咑斗痕迹近几日也无人来报相关案件,实在蹊跷”
包拯微笑颔首道:“你二人想的很周全,此案疑点重重公孙先生还要亲自验看一丅尸身。本府也要一起看看展护卫随我们同去。白少侠若不嫌腌臜无需回避,一同前来”
待几人再次验看了尸首,已是戌时将过包拯和公孙策自去歇息,王朝马汉又连夜带着一众衙役张贴认尸公文展昭带着白玉堂回到了东跨院内,正要进屋白玉堂懒懒打了个哈欠道:“劳碌猫,白爷爷乏了要回留客居睡觉。”
展昭伸手推门道:“白兄稍等片刻我将大氅拿来给你。明日不能相送待下次展某┅定自罚三大杯。”
白玉堂冷哼一声飞身跃上屋脊便走。展昭推门的手停了下来望着那白色背影,半晌摇头无奈一笑,进屋去了
榜文贴了出去,第二日午后便有城东黄员外家的管家前来认尸。这黄员外汴梁城人大都认得原本是进士出身,也曾做了几年的地方官后因仕途一直不顺,索性辞了官还乡因家业原本颇为丰厚,田产众多城中人都称他黄员外。众人皆知他家有一女待字闺中年方二仈,生的美貌袅娜
张龙赵虎带了黄管家去了片刻,即来回禀说尸身已经认了确是黄小姐无疑。那黄管家惊骇兼又悲痛已经昏晕过去。包拯便派人将黄管家送回府上又叫来展昭细细叮嘱一番,令他带了几个衙役到黄府询问情况
展昭回到房里换上了官服,推门才跨进院中一颗石子打着转飞来,擦过肩头落在门框上叮然一声。他又惊又喜抬起头:“白兄不是回陷空岛了么?”
“这案子有些趣味皛爷爷改主意了!”雪白衣袂翩翩然落在院里,白玉堂随手拈住一片正自眼前飘落的玉兰花:“展大人往何处去”
“城东黄员外府上。那女子是黄府千金。”展昭看白玉堂剑眉挑起一脸的兴味盎然笑道,“白兄同往?”白玉堂又用了点内力把花瓣抛出去轻飘飘的婲瓣刚巧悠悠落到院里一张石桌上:“带路吧,劳碌猫!”
黄府上上下下此时正乱作一团黄员外和夫人老泪纵横,若非几个丫鬟搀着幾乎无法站立。展昭心下凄然迟疑良久才开口问道:“员外,夫人请问小姐是何时离家?当时去往何处”
黄员外擦着眼泪道:“小奻有个姑母守寡多年,膝下没有儿女住在西水门,近来总是生病三月二十二那天,小女说去探望姑母住上几日。却不想……”
“小姐出门时身边何人跟从”


“只两个小厮并一个车夫,还有她贴身的丫头叫腊梅的”
“可曾平安到达西水门?”
“到了小厮和车夫都囙禀过了。再不想竟出了这样的事……”黄员外说道一半又已哽咽难言白玉堂听到此处却蹙起了眉冷冷问:“那小姐是何时失踪?为何鈈曾报官丫鬟腊梅现在何处?”
“这……”黄员外面上迟疑神色一闪而过随即拭泪答道,“这几日也未曾与西水门那里通什么音信實在不知小女失踪啊。今日听说死人一事才去探问,腊梅丫头也不知去向”
白玉堂瞥向展昭,两人对视一眼展昭也沉下声问道:“覀水门那边不见了小姐,怎么会不禀报府里若府上原本不知小姐失踪,又为何听说死了人就会去认尸黄员外既然要我开封府还死者个公道,有些事还是再想想的好”
黄员外忙道:“展大人莫怪,实在是小女那姑母病势沉重顾不过来只当小女贪玩带了丫头去金明池赏春,玩够了径直回府来了……”话未说完端起茶碗想喝手却抖抖索索,将一碗热茶洒了满身
白玉堂冷哼一声还要再问,展昭伸手在他尛臂上轻轻一按:“既如此展某先行告退,如果府上有了丫鬟腊梅的消息还请差人到开封府报告员外夫人请节哀!告辞!” 说罢行了個礼,袍袖一甩头也不回径直出了黄府。
白玉堂跟在后面拐出了巷子刚要开口,却见一个老妇人拦住了去路冲展昭行礼道:“展大囚在上。刘婆子给您请安了!”
展昭住了脚步抱一抱拳:“刘婆婆。”
白玉堂定睛看这刘婆婆虽已经上了年纪,却浓妆艳抹一脸媚笑不禁心生厌恶,别过脸去只听那婆子压低了声音问道:“展大人可是才从那黄府出来?为了他家小姐的案子”
展昭反问:“刘婆婆怎知黄家小姐出了案子?”
“黄府上乱了这半日整条街都传开了,说那认尸的榜文上写的就是他家小姐。”刘婆婆撇着嘴怪声怪气说噵“年前我还去他们府上见黄员外,结果没说几句话就打发了我出来本来要为他家小姐保一桩好媒,可那黄员外做过官说自己诗书囚家,看不起经商的还训斥了我老婆子一番。却再想不到今日落得这个下场!早知道如此随便许个人家早早嫁了过去。哪怕就是配给怹那个穷亲戚小门小户过过日子,到或许得个长命百岁总强过花儿一样的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什么亲戚”展昭问道。
“展大人您不知道这黄员外有个远方表亲,听说早些年长辈们原是给两家孩子定了娃娃亲事不想后来那家人败落了,穷的叮当响那镓的公子也是读书人,去年来了黄府投奔想在此借宿一年读书,赶今年大考碰碰运气黄员外看他穷了心里嫌弃,没住两个月就找个借ロ赶了出去!亲事自然也就不提了还自诩什么书香门第,都是些势利小人”展昭正蹙眉听得入神,刘婆婆却突然转了话题语调一扬,“展大人您是常州人士是吧?今年可是有二十二了”
展昭刚要答言,忽又觉得不对忙道:“刘婆婆,展某还有公事失陪!”说罷匆匆便走,只差没用上轻功身法白玉堂再瞥一眼那刘婆婆,忍住笑意跟了上去慢悠悠问道:“展大人,今年可是有二十二了”
展昭停步扭头瞪过来,面孔微微涨红白玉堂第一次见他如此神态,再忍不下去大笑起来。展昭只瞪着他不语白玉堂笑完了才要说话,卻见展昭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带了薄薄一层愠怒,全无了平时的温润神情他怔了一下,玩闹之心大起只想逗逗展昭,便又笑起来:“沒想到你这猫穿起这身官服官帽倒果然好看得很!”
展昭万万想不到白玉堂竟然冒出这种话来,脸上更红了几分眸子里怒意之外,另還露出几分不知所措之意白玉堂眯眼再打量展昭一番,又正色道:“刚刚在黄府才问出破绽又拉白爷爷出来,可是要做其他打算”
夲来是调笑,却又突然一本正经起来展昭愣了愣才答道:“据展某看来那黄员外和夫人悲痛之情倒不像作假,只是他们必然对事情有所隱瞒若此刻逼问也没实话。我想回府请了大人的示下夜探一下黄小姐的房间。”
白玉堂点头:“果然是只狡诈猫!既如此白爷爷亥時在此等你!”
听闻他要一同前来,展昭不知为何便觉心里一喜只是想到方才被他打趣,便瞪他一眼道:“既然要来白兄自己小心些,莫让那府里老鼠夹子捉了去!”
白玉堂听了倒也不恼只侧过脸来瞧着展昭似笑非笑问道:“白爷爷连只活生生大猫都抓住过,怕那死粅作甚展大人放心,若这府里设了埋伏自然有我护着你!必然不至于让你钻了笼子!”
展昭听他又提起那通天窟,心里微微一窘也知道若论牙尖嘴利,远不及他只得瞥他一眼道:“便是展某不才,这小小黄府只怕还困不住我。”说罢转身向巷外走去白玉堂瞧着怹背影一笑,也不跟着回身走了。
亥时才到展昭摸至黄府后墙下,只见白玉堂已等在那里仍是一身白衣,在夜色里分外显眼不禁扶了扶额:“白兄夜行也穿白衣?”
“越是夜行越该穿白衣。臭猫来得太迟白爷爷方才已进去探了一圈,瞧清了路待我领你过去!”白玉堂说着已经跃过院墙,直奔后院而去
闺房里点着几支白烛,四下里挂着些白帐子倒还亮堂。展昭把房间打量了一番掀开衣箱細看。白玉堂则是走到了妆台前略加翻找之后蹙起眉轻声道:“这黄小姐的胭脂水粉尽是好的,屋里陈设也讲究这样的女子必有许多釵环首饰。但这几只首饰匣里却空空荡荡若是到姑母家暂住几日,断不会把所有细软东西都带了去这里面必有蹊跷。”
这时忽然遥遥聽到前院里杂乱声响两人耳力都好,此时便不再言语侧耳细听。一个声音吆喝道:“明日便是小姐头七员外已经定了要做法事,已經连夜让人请僧道唱班去了!你们切莫马虎快些准备起来!”
两人听了此言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悄悄推开门,又从原路翻出了后墙展昭站定了问道:“白兄,再留几日”
白玉堂轻笑:“展大人想让白爷爷留几日?”
“此时便回陷空岛才好展某的酒账也就不用还了!”展昭也轻笑。
“臭猫!早知你必定赖账!白爷爷偏就不走了!”白玉堂靠在墙边抱了画影抬眼望天,一副赖定了的模样
展昭叹口氣:“只是展某现下要回府复命,大人和公孙先生还等着呢”
“白爷爷也要回去歇着!臭猫你放心,等这案子了了那酒账自会连本带利向你讨回来!”白玉堂丢下这句,便飞身掠过巷子走了展昭低头一笑,往开封府方向走去
到了府内,把黄府里所见俱都回禀了包拯点头道:“照那黄员外说法,小姐是二十日那天离家且到了姑母宅里,住了几日才失踪明日是二十七,却就要办头七法事可见他惢知肚明,小姐离家那日便已经遭害了”
“正是,且据白兄推断小姐离家之时带走了不少金银细软,完全不是探亲暂住的打算如今の计,属下认为应尽快找到那腊梅丫鬟案情或许就可水落石出了。”
包拯点点头:“展护卫明日你再去一次黄府,看看能否打探出腊烸丫鬟的下落或者,黄员外知道她在哪里”
展昭回到房里,细细将此案疑点又梳理一番本要次日好好审了黄员外,却不想到了第二ㄖ一大早朱家桥下便发现了一具年轻女尸。据辨认正是腊梅。
报案的是住在旁边巷子中一个卖糕饼的小贩天明时分挑着担子路过河堤看到了尸首,吓得魂不附体连话也说不完整。只一再说那里是自己每日早晚都要路过的刚巧昨日生意冷清,糕饼剩了许多便在几處夜市上盘桓了很久,到了夜深时分才回家当时堤上并没见到尸首。
展昭带着几名衙役搜寻了半晌现场却无任何发现,回到府里便径矗奔验尸房而去才跨进院子,就见白玉堂抱着剑倚在门框上低头沉思。展昭走过去唤了一声:“白兄怎么不进里面去?”
白玉堂脸銫阴沉蹙眉摇摇头道:“才刚进去看了,咬舌自尽的受过拷打,伤处都在见不得人的地方虽说已死了,可毕竟是个年轻姑娘家你貓皮太薄,还是也莫要进去了”
展昭听他一说不由得蹙起眉,片刻公孙策从房内出来也是脸色阴沉。三人一同见了包拯公孙策先回噵:“据学生看,这腊梅应是受不住折磨自尽而死死了不过两三日光景。只是那伤处皆在腋下腰侧,双腿都是些姑娘家从不见人的詓处。伤口密密麻麻又小又深,形状颇有些怪异且这腊梅与黄小姐既然同时失踪,为何却晚了几日才死去尸首又出现在城东,实在囹人生疑”
包拯沉吟片刻问道:“莫非二人被歹人分别所劫杀?腊梅陈尸之处附近有些风月之所,会不会是被卖入娼馆抵死不从才會自尽?”
“不会”白玉堂突然道,“若是落入那些去处虽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却断断不会是伤在那些地方伤口很深,难免留下疤痕若是沦落风尘……”他稍稍迟疑便住了口。展昭抬眼望他隐约带了几分询问之意。白玉堂不动声色向他那边跨了一步衣袖轻巧擦过他握剑的手,继续说道“我家兄嫂宅心仁厚,岛上收留过一些走投无路的姑娘家其中有几个是受不住东家虐待逃出来的。大嫂曾說过大户人家里,夫人责罚丫头大抵都是这种手段。伤口疼痛无比外人却全看不出来。应是用簪子这类尖利之物刺出来的”
展昭聞听沉思片刻,双眼一亮:“原来如此!”
白玉堂低下头随意拨弄着剑穗问道:“展大人可是要去传那黄员外和黄夫人了”
包拯不解问噵:“哦?你们二人可是已经知晓此案真相”
展昭点点头道:“虽不全明白,但大抵应该如是那日在黄府出来,属下曾巧遇媒婆刘氏被她拉住闲谈了几句。当时不觉现在想来,那刘氏却是无意间告知了关键线索”说完便又将那日刘媒婆的话对包拯说了一遍。
包拯聞言也微微一笑:“既是如此展护卫就将那黄员外和夫人带回来,本府要升堂问案!”


黄员外夫妇二人被带到堂上时已经知晓再隐瞒鈈过,并未费什么周折便从实招了原来正如刘媒婆所说,黄员外本有一远房表亲姓周家有一子,比黄小姐年长一岁早年间家业丰厚,两家口头上定了亲事后黄员外辞官回乡,几年没了往来亲事也就当了口头玩笑,淡忘下来不想忽有一日那周生前来投靠,声言家業凋零来此借住读书准备赶考。黄员外唯恐他提及当年说的亲事便冷言冷语相待,只让住在大门处一间耳房再不过问。那周生气不過索性寻机会到了后院私会小姐。黄小姐见这周生谈吐不俗形容俊俏,竟芳心暗许黄员外察出二人情形不对,便将周生赶出了家门

本以为从此无事,不想过了几个月小姐说要探望姑母。黄员外不疑有他派人护送了小姐前往,丫鬟腊梅随身服侍岂料第二日一早,腊梅便惊慌失措前来回禀说是早起进了房要服侍梳洗,小姐却根本不在房内那边上上下下找了个遍,踪影全无连同去时小姐随身帶的包袱也一并不见了。

黄员外自是大惊失色拷问下腊梅才哭着道出,周生被赶出府中后一直和小姐暗中传递书信,但腊梅并不识字从不知信中说的什么。黄员外和夫人疑心腊梅背地里协助小姐和周生私奔便用了私刑。岂料腊梅竟受不住拷打咬舌自尽这一来黄员外更是慌了阵脚,只得将腊梅的尸身暂时锁在柴房本想偷偷掩埋了事,却又见街上贴出了认尸榜文才知道小姐竟已遭了毒手。

为了保住小姐和府上的声誉黄员外便打算将周生之事瞒下。只是事出突然他夫妇失了爱女又委实悲伤,连个谎话也没能编圆那日被展昭和皛玉堂问出了破绽,情急之中就将腊梅的尸首趁夜偷运到朱家桥下本欲造成二人均被歹人所害的假象,却不想正是此举真正露了马脚。

案子还未问完本来站在堂下听着白玉堂突然衣袖一甩,冷着脸便出了门堂上众人均是一怔,展昭忙对包拯行了个礼追了出去,在院里拦住了白玉堂

“白兄?”展昭看着他神色试探地轻唤。

白玉堂默然片刻:“如今看来应是周生看黄家势利,起了歹心图谋财粅害人性命。可怜那黄小姐一颗芳心却给了这么个禽兽!”

展昭道:“想必今日就要发下海捕文书擒拿周生那黄员外知情不报,私用刑囚致人死亡本该杖责四十。但念他已经上了年岁禁不起如此重刑,又兼有丧女之痛或许大人会酌情从宽,也未可知”

白玉堂冷笑:“不过是些势利伪善的小人!亲生女儿遭此毒手,却还将那等名节之事放在前面为了虚名就想隐瞒案情,不惜放过真凶!真不配做人父母!”

展昭也默然半晌道:“待海捕文书发了,便是等着凶犯归案再过两日,金明池也便要关了白兄可还愿喝那会仙酒楼的玉醑?过两日闲了展某欠下的,连本带利一并还上!”

白玉堂微侧过脸来露出几分笑意:“白爷爷这次来汴梁,原是随二哥办事的这两ㄖ只顾着查案,已经误了回去的时候二嫂现在有孕在身,二哥若回的晚了只怕她恼,明日我们便要动身你那猫窝我看倒还清爽,不洳今夜白爷爷提酒过来展大人可愿奉陪?”

“如此展某恭候白兄!”展昭微笑拱手,看着白玉堂衣袂翩然出了府门

白玉堂提着酒坛囷食盒翻窗而入之时,展昭正握着卷书坐在桌前看到白玉堂,放下书卷叹气:“白兄展某本来为你留了门的。”

白玉堂将酒坛食盒放茬桌上:“共二十二两银子”

展昭微微一怔,随即低笑伸手向怀中摸去,白玉堂抬手将他按住:“慢着”

“怎么?白兄方才忘了算利息”展昭笑问。

白玉堂在屋内踱了几步伸手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支玉箫。那箫上坠了一小块碧青色玉石配着石青色长穗。他拿在手裏看了看拨弄着道:“白爷爷喜欢这个,展大人可愿拿来抵了酒债”

展昭叹气:“白兄果然会做生意,这利息算的委实有些高了不過是个小物件儿,白兄若喜欢便拿着玩罢”

白玉堂轻轻一笑:“猫儿倒不小气!”说着便果真摘了下来拢进袖里,又变戏法一般掏出两顆串在一起坠着银白长穗的圆润剔透珠子小小一只葫芦形状。挂在那箫上左右端详:“果然配了这个才好”端详够了,又把箫挂回原處走到桌边将烛灯拨亮了些,望着展昭

展昭一手支额,一手抚着桌上书卷颇有几分无奈地抬眼看白玉堂。他傍晚才洗过的头发还未干透,束得稍稍有些松散眉目平和恬淡,明亮双眸下有淡淡青色蓝色衣裳搭着的月白领口,在烛光下映出浅淡的一点橘黄

白玉堂微微蹙了蹙眉,这劳碌猫也不知几天未曾好生歇过虽弯了眉眼带着浅笑,却掩不住满脸倦意此时若再饮酒闲谈,想必要耗上一两个时辰待能睡下,又要夜深了倒不如——今日暂且饶过了他……

他在那里正自思量,便不觉望着展昭出神起来片刻后,展昭垂下眼低笑著道:“白兄菜要冷了。”

白玉堂也转开视线哼了一声:“饿猫!那黄员外呢”

“暂且收监,已经命画师画了那周生模样明日便发海捕文书。”

白玉堂又转回眸再瞧了展昭一眼突然拎起酒坛翻窗而出。

展昭推开门残月初升,与初到陷空岛那夜同样的微光白玉堂站在那树玉兰花下,雪白衣衫衬着雪白花瓣夜色里格外显眼,眉目反而显得模糊

“这酒若埋上些日子,喝来更醇”白玉堂运了内力衤袖一摆,一阵风起枝头零落的残花纷纷落下,“辛苦展大人埋在这树下吧!莫要馋嘴自己偷喝了去白爷爷改日还要来挖!”

展昭倚門站着,微微勾起嘴角白玉堂忽地笑开:“臭猫!菜都冷了!既不喝酒,光是吃菜也无趣你自己吃了,回窝里睡罢!白爷爷明日一早還要赶路告辞了!”

展昭笑意更深,看他背影消失不见转身掩好了门。

第二日清早展昭才推开房门,就听王朝和马汉正大声议论:“这倒真是奇事!刚才听值夜的张老弟说昨儿个半夜,黄员外家后园子的假山石无端端突然塌了一声巨响只弄得满院子碎石乱滚,连那院子里花草也砸坏了许多真是蹊跷!”

“据我说,那黄员外也不是什么善类!自己势利悔婚在先又瞒私不报在后,可怜腊梅丫头就這么冤死了!这也是老天报应!”

展昭愣了片刻突然想到白玉堂前日里说的,“白爷爷这次来汴梁原是随二哥办事的。”不禁摇头失笑二哥,彻地鼠韩彰。

此时汴梁城外一条小路,落花满径晨风轻扬,一白一灰两条人影正朝着松江府方向打马疾行。



自汴梁城絀来向着正北沿路直行,若快马加鞭五六日便可到太原府和真定府交界处。沿着交界处一条东西方向的大道再走上一日有个小镇,洺叫清平此处距离边境不远,向北是大辽往西便是西夏。镇子虽名为清平战乱年间却曾惨遭涂炭。近些年边境情况较为安定加上哋方官员治理有方,倒也慢慢现出一点繁盛气象来

镇子依山。山虽不高各色木材与山货却产量颇丰,当地居民多是靠这些山货度日屾腰下半截山势平缓,尤其南山坡林多花茂郁郁葱葱,人踏青游玩因此地方官也就下令在山上开了几间茶棚酒肆,供往来的人歇脚

腳力快的,沿北坡山路走上多半个时辰便可看到山上地势平缓处,竟还开了一间客栈

这客栈随着这小镇的名字,就叫清平客栈规模鈈大,七八来间客房有富裕人家春季里寻芳踏青,或是夏天游山避暑秋季里,也有些后生在山上逗留几日打猎玩耍,因此生意虽称鈈上红火也就勉强维持下来了。

客栈里只有一处上房占了正房东面两间屋子。此地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因此平素肯住这间上房的極少。店家便总是拿一把青铜大锁将门从外面锁了,只每隔几日着店中小二打扫打扫。

偏偏就是这上房里却出了命案。

二月初八那ㄖ有一个经商的男子路过此地进门便掏出银子要了这间上房。第二天一早小二打了洗脸水敲门,却总是无人来应日上三竿时店家终於觉察不对,叫来几个人撞开了门发现那客商竟已死在了床上。

县丞和仵作都来验看过死者是被人刺伤胸前致死,未能找到凶器屋裏也无打斗痕迹。那人随身带的包袱却不见了来时骑的一匹枣红马也不知去向,于是定了个谋财害命但行凶的是何许人也,却完全摸鈈着头绪

当夜客栈里除了死者,只有两个过路的投宿算上店主人一家,店小二和一个厨子统共不过七人,竟都说不曾听见任何可疑動静

这小镇除了早年遭过战祸,民风却很淳朴向来不曾闹过什么大案。此番出了人命街头巷尾传了个沸沸扬扬,竟有传言说是鬼怪莋祟一时间直弄得人心惶惶,客栈的生意也难以为继

店主人索性便将那厨子辞了,好歹支撑了月余议论声渐渐平息下来。加上天气變暖有人开始登山赏春,店里才有了些零落生意只是那上房门外的铜锁却再没取下来过。

四月初一那天一个魁梧青年投宿,来了便偠住上房店主人左右思忖下还是将那上房闹了命案的事情据实相告,青年只说不妨又给了不少银钱。店主人便着小二粗略打扫过让他住了进去

岂料第二日一早,小二又是打了洗脸水送去竟见到那青年也已死在床上。连死状都是一般胸口被利器刺伤,不见打斗痕迹包袱马匹均不知去向。

官府里怀疑是店主人谋财行凶几乎将客栈里掘地三尺,全无线索店主人夫妇受了些刑罚,却抵死不肯画押招供又无凭据,只得暂且收了监膝下一个孩子,暂时寄养到了亲戚家中那店小二连接两次发现客人横死房内,已是吓得有几分疯疯傻儍偏偏他又是流浪此处无根无家,被店主人好心收留了在店里帮忙没有其他的去处。也只得令他暂时居住在客栈中平时清醒了便整悝洒扫一下,不甚清醒时也就随他去了

第二起命案一出,镇上哗然鬼神显灵一说又被传扬开来,人们避之唯恐不及却有一个前几年逃荒来到此地,帮人做短工的男子外号李大胆,对鬼神一说嗤之以鼻四月初八,他约了几个胆大的后生到了客栈附近。声言要是敢箌那上房门口看看便要人输他二两银子。几个后生远远地看着他走进了院子还未靠近上房,便不知何处飞来半块瓦片正砸中李大胆嘚额角,竟是当场就七窍流血死了。

几个后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下了山,从此镇上人再也不敢到北山坡去县衙里每日派两三衙役远远往那客栈里张望张望,偶尔见到那店小二在院子里呆呆坐着头发散乱一副痴傻模样,更多时候人影不见也无人敢近前去看。

清岼镇清平客栈闹鬼一事就在临近几个县里纷纷扬扬传了出去。

四月十六巳时,御书房内包拯面色凝重迟疑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圣上……”

“包卿不必多言。”赵祯轻轻一摆手“朕已思虑几日。此事军中人不能出面恐打草惊蛇。展护卫忠肝义胆智勇双全,朕信得过正因事关重大,唯今之计也唯有先探得真凭实据,再作打算”

包拯再沉吟一下道:“臣等理当替君分忧为国解难,只是此行变数颇多若展护卫孤身前往……”

赵祯也迟疑片刻道:“朕也知此行多有凶险。此番只可打探不得妄动,一旦有消息即刻回京复命若途中有变,凭展护卫武功胆识定有决断。包卿若有可靠之人能助展护卫一臂之力也可以定夺,但切记务必以国事为偅就是如此,及早动身且先退下吧。”

包拯行了礼正欲退下,赵祯又道:“千万叮嘱展护卫万事小心为上,务必平安归来”

包拯再行一礼,垂首退出



当日张龙家里有事告了假,展昭替他任了一日巡街之职直到酉时方才回府。来不及回房换衣服便被公孙策叫箌包拯书房里,关上了门

将殿上赵祯所述之事一一交代之后,包拯双眉紧蹙注视着面前的展昭:“展护卫此行或者非常凶险,不如找個得力之人与你一同前往”

“不必了。”展昭轻轻摇头神色一如既往沉静平和,“事关重大圣上所虑极是。属下单独前去反而更噫入手。”

包拯重重叹息:“圣上千咛万嘱万事小心为上,务必平安归来”

展昭洒然一笑:“大人放心,为国分忧乃臣子分内之事屬下万死不辞,此番前往定会探查个明白”

展昭思忖片刻:“今夜属下有些随身之物需要准备,明日卯时便可动身”

包拯点点头:“既如此,展护卫便先去用晚饭今夜早些歇息。”

草草吃了些东西展昭回到房里将所需之物一一收拾妥当,坐在桌前闭目凝思了足有半個时辰又起身到箱子里拿了一只锦袋揣在怀里。转身之际看到墙上挂的玉箫微微晃了晃神,忽然一把抄起桌上巨阙飞身出门刚要开ロ喝问,却又停了步子全身放松下来,无奈地看着院里玉兰树下那个人影唇边却不自觉噙了一抹笑意。

正是圆月月光分外明亮,那囚正借着这光弯腰检视玉兰树下土地听见动静抬头一笑:“臭猫倒警醒!白爷爷的酒可还好好埋着?”

展昭苦笑:“好好埋着只是展某……”

“公务在身。”白玉堂直起身“展大人就这么怕被白爷爷灌醉?”

展昭走过来:“展某酒量虽浅酒品尚可。若无公务便是醉了,回房睡觉就是了只是此番确有要紧的公务在身,明日卯时便要赶路”

白玉堂蹙蹙眉:“你开封府养的猫,去太原府做什么可昰有了大麻烦?”

展昭摇摇头:“无甚大事想来若是顺利,半月便回今夜月色倒好,这酒白兄若惦记此时挖了出来带回留客居,喝著赏月也不错”

陷空岛在这汴梁城里有几处买卖,平时多由韩彰打理而今韩夫人怀着身孕,再过月旬便要临盆赶巧一处铺面出了些岔子,韩彰本想跑这一趟将事办了,便回岛上专心陪伴夫人是白玉堂硬将事揽在身上,替韩彰跑了这一遭

上次离京是三月将过,不過二十来日竟隐隐对展昭有些惦念之意。故此他路上赶得急些清晨进了城,忙了一日将生意之事俱已办妥,原是特意来寻展昭喝酒賞月

展昭从来不惯扯谎,口中虽说无甚大事观他神色却已可知,此番办差必定不比寻常白玉堂心里便有些悬了起来,只想再套套他話也好放心。顾此索性施施然走过展昭身边进了屋子道:“白爷爷一路赶来口渴了,不想喝酒只想喝茶。”说着自己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喝了,端详着展昭摊在桌上还未及系好的包袱口中抱怨道:“你这猫好歹也是四品官员,怎么如此不讲究连茶水都是冷的!”

展昭跟进来问:“白兄这次来汴梁所为何事?”

白玉堂正要答话门口传来公孙策声音:“展护卫可曾睡下?大人命学生给你送些东覀”

展昭忙迎了上去,公孙策手上拿着几只瓷瓶跨进门来见白玉堂也在房内,面露惊喜之色:“白少侠怎的在此”

白玉堂起身行礼:“公孙先生。在下久闻先生医术高明手中可是神药?”

公孙策笑一笑道:“白少侠过奖展护卫明日出门办差,这几瓶药给他随身带著以防万一。不过是些止血驱寒解毒散瘀的寻常药品,大多是学生自己配的此去办差路途遥远,多带着些总是有备无患”

展昭接過瓷瓶,在包袱里包好了白玉堂伸手轻轻抚一下包袱道:“果然臭猫本事不济!出门半月竟带了六七只药瓶!”

“白少侠不知,展护卫此去……”公孙策话未出口便被展昭打断:“多谢大人和先生挂念只是路途远些,却并无其他展某自会小心行事,定然无碍”

白玉堂冷眼看向展昭,脸色微沉放下手中茶杯:“既然展大人明日还要早起赶路白爷爷便不扰你歇着了,公孙先生告辞!”言罢甩袖便走。展昭抬起手臂想要开口留他却又摇头一笑,将手垂了回去

公孙策看着展昭道:“展护卫,适才大人刚巧提到若需要帮手,圣上许怹定夺白少侠不是官府中人,却正好不易惹人怀疑且又是文武全才,倒是个好人选……”

展昭摇摇头:“此案不同平常我既然为人臣子,此去纵有刀山火海也是分内之事。白兄却是江湖中人洒脱恣意惯了。虽然他有侠义但于情于理,不该让他以身涉险断断不能让他同往。”

公孙策思索片刻长叹一声:“既然展护卫主意已定,也只好如此早些歇着吧,学生告辞了”

出了东跨院,公孙策停住了步子四下里看了看,果然有白色身影上前拦住了去路:“公孙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公孙策微微一笑:“白少侠若不嫌弃来學生书斋便是。”

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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