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走进小学美术老师不会画画世界》有感

原标题:啥也考不上,就来学画画?!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目睹了考生报考美术专业的场面,两万人的操场挤得水泄不通,外面还不断涌来新报名的考生。场面之壮观,气氛之热烈,不能不令我这个搞美术的激动、兴奋……我恍然大悟,难怪很多院校,沾边不沾边地都向美术专业靠拢,甚至连一些理工科院校也脚踩两只船,办起了美术设计专业。这种火的突兀,火的邪乎的现象,使我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

啥也考不上,就来学画画

每当我走上街头,总时不时地发现三三两两背着画夹提着颜料盒的小学生,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心里不免高兴,产生一种亲近感。我生活的小区最近也有八九个学生背着画夹进美术考前班学画画了,好奇心促使我前去问个究竟,结果发现,这几个学生竟没有一个对美术感兴趣,更不要说天赋了。尤其家长的话更令我哭笑不得:“这孩子学习不好,啥也考不上,只能让他学画画了。”我心里不禁涌出一股悲哀,是为这几个考美术的学生,还是为我自己?我也说不清。画画真的堕落到如此地步?美术的饭碗真的如这几位家长所愿,轻易地就能施舍给这几个“啥也考不上就来学画画”的学生吗?阿弥陀佛,但愿如此。

20世纪90年代初,市场经济的春风吹来,君不见,一时间画廊林立,美术作品琳琅满目,标价少则上千,多则上万、几十万。一些画家学上了演艺界,亮相在各种名目的笔会上,粉墨登场,开始表演了。霎时间,画家们好像都成了摇钱树,信手涂来皆精品。伴之而来的是,画家的架子大了,口气粗了,儒雅的风度不见了,谦谦君子的面皮不要了,似王婆卖瓜,一张嘴就吹嘘自己的作品如何如何值钱,如何如何深受老外喜欢,如何如何在国外引起轰动。嘴上见工夫,谋略在画外。三十六计,吹为上策。

有些画家急于金衣裹身包装自己,出画册办展览,几乎无例外地都用了“堤内损失堤外补”的办法,用上了自己的工资和别的劳务收入,甚至动用了妻子和父母的钱财。望着一本本漂亮的画册,观者从画面上是读不出“墨点无多泪点多”的。强作欢颜,到头来弄的比哭还难看。殊不知,哭也是艺术,哭比笑好早已被前人所证实,何必再打肿脸充胖子?疼则不说,再让你减起肥来,你就更哭笑不得了。

不得不承认,有极少数画家在使作品进入市场方面是相当成功的,名利双收,挣了钱,当了官,有了令人羡慕的荣誉和显赫的地位,这几个名家自然地成了灯塔,使美术界显出一片金碧辉煌。随之而来的是浩浩荡荡的羡慕和追求者。但是,灯塔也好,塔尖也罢,站在塔顶发光的佼佼者永远是极少数,(能当上美协主席、副主席和美院院长的也只能就那一二十个有各种关系和靠山的人望着塔顶攀登的绝大多数追求者将不得不面对宝塔顶端那残酷的淘汰率。是深思熟虑调整方向,还是撞上南墙不回头,主意只有自己拿。

时下,凡是国画家都很牛气,就连远未成家的也牛气十足,对别的画种不屑一顾。认为自己是皇亲国戚,身份不凡。我以为这是有道理的,要不人家怎么是“国”字号呢?国画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几乎每个中国人,顺口都能说出几个国画大师来,远的顾恺之、吴道子、董源、巨然、张择端、徐渭、八大山人、石涛等不说,近现代的任伯年、吴昌硕、黄宾虹、齐白石等,谁人不晓?如果连个国画大师的名字也说不上来,恐怕不是文盲就是老外了。这是悠久的传统和辉煌的历史积淀形成的习惯霸气。再者,一些别的画种的中坚,晚节不保,纷纷变节投向国画阵营,徐悲鸿、吴作人等人即是。这使国画阵营空前壮大,带来的影响对别的画种来说,用兵败如山倒形容也不过分,自认为根红苗正祖传的正宗国画家,怎么能不牛气呢?然而,我想说的是,国画家们不要牛气太盛,祖先的功绩早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整天抱着“我们先前比你阔多啦!你算什么东西!”的信念,不用我说,谁都知道这是阿Q精神。要说别的画种的作者,拿起毛笔铺上宣纸抹上点笔墨就成国画了,这是抬杠,最起码不会是好作品。反过来,国画家要想换掉手中的工具画幅油画,刻幅版画恐怕就更难为他老人家了。那是瓦匠拉大锯,找不到尺寸。我听说,江南有一小镇,村中男女老幼都能涂抹水墨,以至游客蜂拥而至,用一二十元就能买一幅像点模样的国画。从这一点就可看出国画的难易程度和极易泛滥的弊病。从流通来看,国画受地域民族限制太强,目前还只在华人圈中流行。要使国画真正走向世界,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因为它是我们的国粹,就不可避免地包容许多传统的弊病——窝里斗。国画界从古至今内战不止,明枪暗箭从不稍停。人物不服山水,山水看不起人物;你说我无笔墨,我说你笔墨等于零。如此这样吵闹下去,我看中国画走向“末路”,变为“废纸”不是没有可能。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国画家们,放下成见,携手合作,将国画推上国际大舞台才是己任。

欧洲样式的雕塑在中国的历史也很短。从它开始传入,在我国的辈分就屈尊在绘画之下。尽管人们提到绘画、雕塑时将二者并列,但它在国人心目中的地位是排在末尾的。也许受这个辈分影响,搞雕塑的似乎都或多或少有些自卑。他们像林黛玉进贾府,惟恐错说一句话,错走一步路,谨言慎行,一直处于做的多说的少的状态。

国画界嘴官司打不完,谁见过或听过雕塑界打过嘴仗?甚至连小的争论都没有,一片寂静,万马齐谙。难道雕塑家都嘴笨脑蔫?心里没有想法,不想表达?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们凭着这股蔫劲儿创作不止。刘开渠、滑田友、王临乙、钱绍武等人就是这蔫的带头人,没有半点浮躁,沉在底层,扎实创作,让作品体现了活力,让雕塑语言体现了夸张变形,而不是作品未现,作者自己先变了形,作品没有抽象,画家自己先抽起了风。

油画是一个纯而又纯的西洋种,到中国的历史不过百年,充其量也就是个破土而出的嫩苗芽儿。正因为它嫩,才显其鲜,才觉得可爱,如同一个刚出壳的小鸡崽,茸茸的羽毛的确可爱。比起国画来,它的体积、空间、质感、色彩等,能将一个人分毫不差地画出来,着实让国人惊喜了一阵子。

然而仅仅将油画作为工具,去画像、画真,显然不高明。于是有些人便将油画颜色当作了涂料,堆砌、涂抹,以为这就是现代油画了。殊不知,油画作为一种文化形态,它的发展必然遵循一定的规律,要有一定的传承和积淀。心浮气躁只能学点皮毛功夫和一些花架子,在家人面前卖弄一番可以,欲走向世界跟师傅比高低,恐怕只能想想而已。

中国油画还处在模仿学徒阶段,离出师还差十万八千里。即使是一些知名的油画家,有谁不是在吃力地跟照相机较劲?在他们的作品中,形式上所体现的仅是用油画颜料这一媒介代替了印刷照片的功能,很难看到出、鲜明、生动的艺术形象,更不要说用美术作品的独创性来要求了。看看他们的创作,几乎每一件作品的表现形式都能找到来处和师傅。他们的作品是艺术我承认,但只能是俗的艺术,甚至是俗不可耐。有人说我否定油画,我不敢,人家也出过中国画坛的最高领袖呀。

版画源自中国,已有两千年的历史。如鲁迅先生所说:“中国木刻图画从唐到明曾有过体面的历史。”要说中国艺术走向世界,与世界接轨最早的,非版画莫属。随着造纸术及雕版印刷术的输出,中国的木刻版画便传入欧洲,开始了留洋之旅,使它在欧洲很快发展起来,成为创作木刻。20世纪30年代,鲁迅先生重又将它引入中国,并迅速达到繁荣,60年代即与国画、油画争雄,形成国、油、版三足鼎立的局面。然而,时过境迁,版画辉煌不再,眼下不要说跟国画、油画争雄,能保住原来的地盘就是万幸了。看着一个个有成就的版画家,改头换面画起了国画、水彩,鲁迅先生地下有知,能不寒心吗?在国人不认可或不太认可版画的情况下,中国版画却出人意料地连续在国际版画大展中(均是世界版画界公认和知名的权威展览屡屡获奖,无意间成为中国美术在国际舞台上获取荣誉的唯一画种。

日本美术评论家大宫繁二郎先生说:“从国际社会的版画活动来观察,中国新兴版画运动在国际上是独树一帜的。它的健康性和明朗的气质,也是十分鲜明了。”国际版画会会长,佐藤克彦先生说得更直接:“中国的版画家,创作了许多激动人心的杰出作品,而被世界版画界给予高度的评价。”

事物的发展的确妙趣横生,令人哭笑不得,版画目前的境遇如同“好汉没好妻,赖汉娶美女”一般,是文化环境使然,并非版画本身。我劝有兴趣的朋友,仔细研究一下这几位版画家的作品,我敢说,你会对版画重新定位。像晃嵋、宋源文、吴长江、周胜华、康宁等人,他们的版画作品,无论意境、风格,还是表现出来的格调与品位,都是令人叹服的。尽管版画界不缺大师,精品、神品不少,世界画坛给予了相当的荣誉,然而,他们的知名度几乎仅限于版画圈内,远未达到国画一流画家的知名程度。面对拍卖行里身价爆涨,人们像扔废纸般将钱币投向国画和油画,版画门前显得冷清。作品不被金钱认可的尴尬,使版画家们改行画国画、油画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谁能长期抱着不被商家认可的宝石过苦日子呢?我想告诉版画家们,只要是金子,迟早要发光,耐心坚持,好运会来。

美术馆和展览馆里,还一如既往不知疲倦地举办着各种美术展览。但令画家们尴尬的是参观展览的观众越来越少,寥寥无几了。一个展览的举办要耗费画家许多心血,作品陈列出来只有让众人观赏后才能达到目的。

而现在几乎所有的美展都已风光不再,除了开幕式当天画家聘请的同事和亲朋好友出于面子而去捧场外,真正花钱买票看展览的屈指可数。想用展览来推销作品,恐怕就是画家的一厢情愿了。

如今,国家级大型美展依然显示着官方沙龙的权威性和统治力,依旧向画家发射着强大的磁引力,但也遭遇了观众流失的窘境。全国美展的作品往往热衷于大题材大制作大分量,实在吃力不讨好。用一个“累”字就可以概括全国美展,作者画得累,观众看得累。如此这样地累下去,将作者累倒,把观众累跑,就不是新鲜事儿。

现在是知识大爆炸,媒体大爆发,以及旅游意识日益增强的时代,人们掌握知识的途径和所学的知识够多够丰富了,真正的闲暇时间越来越少,所以,谁还愿意再走进美术馆,去费力地读画面,领教过时的说教呢?再者,什么样的作品才算力作?无疑是反映时代,体现当代人精神风貌和本质的作品。

这就要首先清楚,我们早已不是全民勒紧裤腰带,大肆鼓吹“既无内债又无外债”,打肿脸充胖子的时代,也不是鼓动造反,天下大乱,越乱越好,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时代,更不是知识贫乏,媒体匾缺,盲目崇拜英雄和领袖的时代,因而力作的内涵不可能一成不变。让旧的力作模式束缚我们新的思维不能不说是一种愚蠢之举。

诸如石涛、朱聋、任伯年、吴昌硕、黄宾虹、齐白石等大师的作品,哪一件是力作?哪一件又不是力作?徐悲鸿的力作是马呢?还是人物画呢?当今画家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以及所处的环境,都优于前辈,勤奋耕耘的也不在少数,担心出不了力作,实在是记人忧天,只不过缺少发现或老眼昏花罢了。当下电视小品为什么走红?为什么观众如此地钟爱小品,使它当仁不让地担当了春节晚会的主角?原因有:一是快餐文化与时代合拍;二是综合了多门艺术,风趣幽默;三是针泛世弊,贴近群众。对美术界来说,应否从中受到点启示?

浮在水面,不断地鼓弄出水花的,只能是小鱼虾所为。雕塑界没有狂躁的相互攻击发泄,没有哗众取宠的搞帮会流派,没有催人兴奋的豪言壮语,却默默地给世人留下了一路丰碑,于无声处闻惊雷。当然,雕塑家们的钱也挣了不少,就是人们常说的“钱都让这个傻小子挣了。”但我没有眼红的意思,只想说,雕塑家好样的!

铁打的评委,流水的展览

美展走马灯般地变换着,但能给观众留下印象的却很少。我国的美展有一个怪现象,就是作品在变,作者在变,展览的名称也与时俱进地在变,惟独一成不变的是评委。从我踏上创作之路至今,已二十多年过去了,竟有当初的评委现时还活跃在美展的评选活动中。老先生十年二十年如一日的敬业精神让人感动,可敬可赞,可赞叹之后是哀叹。

美展评委长期不变的现象反映了什么?这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我以为评委是不应该职业化的,职业化的评委一定会带来模式化、固定化,甚至僵化的评选标准。再者,美展评委大都是美术院校和美术机构的头头脑脑,他们对美术创作和研究的精力投人并不多,修养和艺术水准参差不齐,文化趋向和审美意识不尽相同,难免不用一些僵化的老观念老眼光看问题。尤其是全国综合美展的省一级评委就更有意思,国、油、版、雕、水彩、年画、漫画,甚至剪纸等等,凡是在省里有知名度的,沾美术边的,统统当上了评委,向自己认为的“好作品”投下“庄严”的一票。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你画水彩、漫画的来投版画的票,你隔的不是一座山,恐怕也是一条江,只能胡投乱投一气,这样投出来的作品的艺术质量跟农民分配抓阉有什么区别?这就是有些优秀作品进不了美展的真正原因。塞尚的作品几乎全被官方艺术沙龙评审委员挡在展厅之外,而雕塑大师罗丹不得不赌气在展厅内面对评审委员雕刻作品,让僵化的评委们看了个目瞪口呆,才使自己的作品进了展厅。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那么,我们的评委做得怎么样呢?实话实说,不怎么样。

各种艺术门类的竞争,已使美术作品的传播处于下风。电视、互联网等大众传媒不断推造出笑星、歌星、影视星、体育星等,美术的星们被遗忘了。

观众被上述星们吸引走了,一些不甘寂寞的画者,欲与演艺界试比高,赤膊上阵了,变换着花样招徕观众。有的站在广场往身上胡涂乱抹地出洋相,有的摆起地摊卖起了狗皮膏药,有的不惜用淫荡的方式,更有甚者,脱光衣服跑在大街上,可谓丑态百出,不堪目睹。围观的人倒是不少,但观众的眼神满是疑虑、鄙夷、耻笑。甚至有一个学校的老师,竟鼓动学生搞行为艺术,打着“前卫”、“先锋”的旗号,教唆一些涉世不深的学子暴露性器官,将展厅变成了性器官赤裸裸的大展露。

这种行为理所当然地引起社会大众的同声谴责,学校的知名度是出来了,但“岳飞”和“秦桧”名气的性质是天地之别。难怪有的家长表示,“宁可让娃儿在家种地,也不上这个破烂学校。”这种披着艺术外衣装疯卖傻的丑展行为,除了糟蹋艺术,让人们厌恶美术唾弃美术外,还能有什么?除了自欺欺人地起一些冠冕堂皇的名词唬一唬人之外,这些人得到的除了人们的唾弃,恐怕还是唾弃。

还有一类艺术家,我一点也不夸张,看了他们的作品,只有一个感觉,想吐。因为他们的作品都是恶心的畸形儿,或是身上长满癞疮、脓包,以及生殖器满天飞,再者就是脓血滴流等等之类的东西。也许人家不同于我们的凡人之眼,人家眼里的人类世界全为那些丑恶的东西,他在将这一切丑恶揭示给“无知”的人们。

世界上抽象、现代、后现代等所谓的“先锋艺术家”,确有其怪诞、扭曲、抽象等特点,但仍有内容与形式感,决不是无病呻吟,给自己给别人添堵。应冷静地审视自己,不要为制造轰动而跳楼。如果人类社会像你认为的那样黑暗丑陋,你还能活到今天,在那里吃饱了撑得画毒瘤?人类社会是存在着一些丑恶、黑暗,如果想揭示它抨击它,表现的方式方法应有尽有,决不是用这种增添丑陋、制造垃圾的办法对付垃圾。

推开房门走出扭曲的空间,外面有美丽的蓝天、绿草和花朵儿……,摘掉变形的眼镜仔细看看,向你问好的是畸形儿吗?为你服务的人身上长了脓疮吗?毒瘤在哪儿?说到底,毒瘤在你的心里!谁是艺术界的癫疮、畸形儿?就是这些画作的作者白己。尽管艺术不能仅限于审美,还需要审悲、审苦,甚至审丑,但决不能审恶心。

我这里暂且将这种人归为“艺术家”,而不想将其归类于“画家”,因这种人有点儿行为艺术的味道——行骗。他们有学习美术的历史,曾跟过师傅,参加过学习班,也有从艺术院校毕业的人士,但不搞或很少搞创作,仍然“痴迷”艺术,一直以搞艺术自居,行艺术骗,吃艺术饭,所以称为“艺术家”也未尝不可。

我认识一位不知创作为何物,教学把学生教得走光的“艺术家”,在一所院校混了几年,用一顿酒肉,捞了个省美协会员;用金钱的利器击中了领导,混上了艺术系主任;用“艺术交流,酒肉朋友”,靠订购素描课本混上了该书编委之职,尽管该书是上不了桌面的劣质拼凑课本。这种人多少懂得一些美术基础理论,知道一些派别和主义,张口闭口总要说一些美术名词术语,见人就吹嘘某某名家是他老师,某某名家是他同学,言外之意是他自己也出身名门。

有了一个好出身,成功与否就看己为了,随之便来个“光头、长发、大裤档”,外加“吃、喝、缥、赌、吹”,摇摇晃晃走在街上信口雌黄,俨然一个放荡不羁风流倜傥的“艺术家”大写意。这种形象足以唬住外行,对于内行,他的“艺术”的形是似了,可“神”呢?早被吓跑了,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这种人将一个“骗”字发挥得淋漓尽致,骗了朋友骗同事,骗了学生骗老师,骗了部下骗领导,几乎见谁骗谁,以至骗来了名气,骗来了官当,骗来了先进,骗来了优秀,甚至骗来了职称。怨谁呢?只因众多慧眼不睁,要不骗子为什么如此有市场。假话说尽,损事做绝,天天行骗而不被戳穿,方显其骗术之高超。我不由得佩服:高,实在是高。

我国的美术创作现实自觉不自觉地受到美术院校的影响。诚然,美院师资队伍中确有不少名副其实的艺术家,可是也有一部分属于南郭先生,连最基本的文化素养都不具备,在高等艺术院校的光环照耀下,混了个脸熟,混了个名气。其作品体现的是内容的苍白和形式感的丧失,然而却貌似深刻,板着面孔装腔作势。

更为严重的是,现今的美术院校,已经成了近亲结婚近亲繁殖的艺术场所,老师的老师,学生的学生,几乎都毕业于一个学校,甚至老子退了,儿子顶替,俨然已成为家族学校和门第学校,这种近亲繁殖的后代们出现畸形和病态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艺术作品提倡个性,需要求变、求新、求异,可是怎么变?怎么新?各种修养提高了,观察问题犀利了,自然水到渠成。不能在屋子里憋得脑袋生疼,无病呻吟,胡变乱变一气,最后变得什么也不是,既没找到美的形式,又丢失了原来的内容。不要以为只要刺激了就好,谁都不认识就好,谁都不理解就好。背离艺术规律,偏离美的原则的新、异、怪决不会出现好作品,只能是艺术中的“非典”现象,最终被隔离,直至消失。

我听过美院一退休教授的一次讲座,讲的是现代和后现代艺术。不听则已,一听则乱。这是个具有一定知名度的老教授,对现代和后现代艺术颇有研究。

那天,老先生可能因邀请单位过分隆重的欢迎气氛而受宠若惊,激动异常,哆哆嗦嗦来回比比划划地走动,竟一口气讲了三个多小时。从小便池到人体沾涂,从行为艺术到装置艺术,从中国官美术到名人美术等方方面面……,中国的文化没有进入世界主流文化,中国的美术更是边缘的边缘,远远地被世界抛弃了。欲想进入世界主流文化,首先全面否定,尤其是“罪恶滔天”的美院教育体系。素描没用了,色彩过时了,造型落伍了,美术院校是在误人子弟等等,骂得好不痛快,否得好不彻底。

他的话激起学生的阵阵掌声,老先生愈加激动,喊得嗓子嘶哑。老先生的言外之意就是彻底否定传统,否定当前的美术教育体系,应将“该死”的美院停火封门,另起炉灶,好像这位从事了一生美术教育的老教授良心有所发现,因误导了学生,耽误了学生的前程而深深忏悔。然而,你忏悔了,你否定了,美术教育该走向何处?哪里是这位老先生向往的艺术绿洲呢?老教授的回答是:“怎么办?大家思考”。

我突发奇想,老先生是不是想办一个现代、后现代艺术学校,让我们这些人都进去超度一下,洗心革面变成现代、后现代艺术的弟子?可是,这种艺术是不需要培养的,随心所欲地发泄就成。看来,老先生除了捣毁现行的美术教育体系外,没有考虑其它。这就对了,老先生已不在乎学校招不上生,吃不上饭,反正自己有生活保障。谁知,老先生在鼓吹现代、后现代艺术时,不经意间说出搞这种艺术的艺术家们,大都在青壮年时期自杀。这从侧面向我们展示了这种艺术“好”之所在,“好”得纷纷自杀,“好”得以身殉艺。这不能不令人深感敬畏、刺激、震撼。

不难理解,一个谁也不理解、不接受,与社会脱离的“艺术家”搞的艺术,最后甚而连自己都不能理解,使自己和艺术都走向绝境,也是顺理成章的,不值得大凉小怪。如果让涉世不深的学子反传统、反基础、反学校,走上街头搞现代、后现代艺术,最后走向自杀,这就不是怪的问题,而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教唆犯了。

美术批评近年来似迷失了方向,不知所云起来。看看刊物上的美术评论文章,很难使人一口气读下去,不是轻贱地阿谈奉承说尽好话,戴一些什么主义什么流派廉价的粉金帽子,就是隔靴搔痒、文不对题地说一些令人费解的苦涩难懂的词语,甚而竭尽攻击之能事,瞪着眼睛粗着嗓子唬人,鸡蛋里挑骨头,求全责备,似一个讨厌的蚊子,盯着某某名家咬住不放,以显示其杀伤力。反手为云,覆手为雨,把人家捧上天的是你们,把人家打人地狱的还是你们,好像真理永远掌握在你们手里。

美术批评关键在一个“度”字,即理性的度,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尽管有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事实上,只有作品才有理。美术史似乎一直在嘲弄美术评论家,你越想否定的画家画派,越想打死的作品风格,该画派画家的作品反而在评论家“毒言恶语”催化下,更迅速更茁壮地成长起来。如受到评论家讥讽和辱骂最甚的印象派、野兽派,塞尚和马蒂斯们不正是沾了这个光,很快“印象”了欧洲,“野兽”了世界。仅从这点来说,评论家功不可没。

但是,评论家们该是怎样的心情,为何美术的发展结果常跟自己所倡导的方向相悖呢?你越诅咒越痛恨的事情怎么越蓬勃发展呢?长此以往,评论家终将逃不出四面楚歌的下场。我以为,美术评论就是一个作践人的职业,先是作践了别人,而后作践了自己,何苦呢?纵观美术史上的评论家,有几人不是帮倒忙的?还是那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早点改行方为上策。

美术家协会是为美术家服务的机构。既然服务,即分有偿和无偿,让会员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也在情理之中。然而,有这样一个省美协,张着一个血盆大口,只要路经美协地盘的,不管老弱病残,都要狠咬一口,让其留下买路钱。有年征集全国版画展览作品时,竟让每位送件作者交付100元评审费,结果使征集的作品数量还不够上级美协要求该省送件的件数,只好不经评选,全部上交了事。钱来了当然就没有退回的道理。在市场商品大潮的冲击下,版画作品转为商品的步履最为艰难,版画界成了商品经济下的重灾区。省美协在这种情况下还大张其口,真是贪心狼不嫌羊瘦。可气,可恨。

美术创作之路.路在何方

创作之路就在我们创作者的脚下,崎岖坎坷而又永无止境。我国加入贸,经济与世界接轨,美术作品经受商品市场的检验不可避免,优秀的美术作品不可能被排斥在商品市场之外。绘画是沉稳寂寞的事业,不可能一墩而就,一夜或一次舞台亮相就引起轰动。耐不得寂寞的人不会成为真正的画家,更不会成为大师。让我们舍弃浮躁,不受艺术走向世界的民族性和世界性、写实和抽象、各种主义、流派和各种思潮的影响而乱了方寸。冷静沉着,把握住艺术发展的规律,走向成功将不是一句空话。

曾经有幸听了一位策展人的讲座,讲来讲去,竟把艺术圈定在了同性恋中,三句话不离性,艺术竟跟性划上了等号。他向大家展示的是他最近策展的一些活动,画面中都是些赤身裸体搂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污浊不堪。也难怪,一个没有学术,二不懂审美,惟一感兴趣的就是男女性关系的所谓策展人,他能策展出什么好东西来。

因为这些美其名曰的“策展人”,实则就是些一不会画,二不会写,三不会卖力气,四不愿意用脑子,天生一副好吃懒做的身架,只能游走江湖卖个嘴皮子,干起了吹五嚇六坑蒙拐骗皮条客似的勾当。再说,一些没有骨气的画者,恨不得一夜成名,好不容易有人邀其参展,那还管来龙去脉,不问青红皂白,不管是丢丑还是现眼,似一个无人过问的孤儿遇上了再生爹娘,在感恩戴德中上了圈套。回过头来请君冷静地想一想,你还有一点自我吗?有一点创作的神圣吗?让这些拉皮条似的策展人稀里糊涂地给卖了身,心里该是一种怎样的滋味。有人问我,策展人是个什么东西?我说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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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时,曾经屡次忆起儿时在故乡所吃的蔬果:菱角、罗汉豆、茭白、香瓜。凡这些,都是极其鲜美可口的;都曾是使我思乡的蛊惑。后来,我在久别之后尝到了,也不过如此;惟独在记忆上,还有旧来的意味存留。他们也许要哄骗我一生,使我时时反顾。
  这十篇就是从记忆中抄出来的,与实际容或有些不同,然而我现在只记得是这样。文体大概很杂乱,因为是或作或辍,经了九个月之多。环境也不一:前两篇写于北京寓所的东壁下;中三篇是流离中所作,地方是医院和木匠房;后五篇却在厦门大学的图书馆的楼上,已经是被学者们挤出集团之后了。
  一九二七年五月一日,鲁迅于广州白云楼记。 

  从去年起,仿佛听得有人说我是仇猫的。那根据自然是在我的那一篇《兔和猫》;这是自画招供,当然无话可说,――但倒也毫不介意。一到今年,我可很有点担心了。我是常不免于弄弄笔墨的,写了下来,印了出去,对于有些人似乎总是搔着痒处的时候少,碰着痛处的时候多。万一不谨,甚而至于得罪了名人或名教授,或者更甚而至于得罪了“负有指导青年责任的前辈”之流,可就危险已极。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大脚色是“不好惹”的。怎地“不好惹”呢?就是怕要浑身发热之后,做一封信登在报纸上,广告道:“看哪!狗不是仇猫的么?鲁迅先生却自己承认是仇猫的,而他还说要打‘落水狗’!”①这“逻辑”的奥义,即在用我的话,来证明我倒是狗,于是而凡有言说,全都根本推翻,即使我说二二得四,三三见九,也没有一字不错。这些既然都错,则绅士口头的二二得七,三三见千等等,自然就不错了。
  我于是就间或留心着查考它们成仇的“动机”。这也并非敢妄学现下的学者以动机来褒贬作品的那些时髦,不过想给自己预先洗刷洗刷。据我想,这在动物心理学家,是用不着费什么力气的,可惜我没有这学问。后来,在覃哈特博士(Dr.O.Dahmhardt)的《自然史底国民童话》里,总算发现了那原因了。据说,是这么一回事:动物们因为要商议要事,开了一个会议,鸟、鱼、兽都齐集了,单是缺了象。大家议定,派伙计去迎接它,拈到了当这差使的阄的就是狗。“我怎么找到那象呢?我没有见过它,也和它不认识。”它问。“那容易,”大众说,“它是驼背的。”狗去了,遇见一匹猫,立刻弓起脊梁来,它便招待,同行,将弓着脊梁的猫介绍给大家道:“象在这里!”但是大家都嗤笑它了。从此以后,狗和猫便成了仇家。
  日尔曼人走出森林虽然还不很久,学术文艺却已经很可观,便是书籍的装潢,玩具的工致,也无不令人心爱。独有这一篇童话却实在不漂亮;结怨也结得没有意思。猫的弓起脊梁,并不是希图冒充,故意摆架子的,其咎却在狗的自己没眼力。然而原因也总可以算作一个原因。我的仇猫,是和这大大两样的。
  其实人禽之辨,本不必这样严。在动物界,虽然并不如古人所幻想的那样舒适自由,可是噜苏做作的事总比人间少。它们适性任情,对就对,错就错,不说一句分辩话。虫蛆也许是不干净的,但它们并没有自命清高;鸷禽猛兽以较弱的动物为饵,不妨说是凶残的罢,但它们从来就没有竖过“公理”“正义”的旗子,使牺牲者直到被吃的时候为止,还是一味佩服赞叹它们。人呢,能直立了,自然是一大进步;能说话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能写字作文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然而也就堕落,因为那时也开始了说空话。说空话尚无不可,甚至于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着违心之论,则对于只能嗥叫的动物,实在免不得“颜厚有忸怩”。假使真有一位一视同仁的造物主,高高在上,那么,对于人类的这些小聪明,也许倒以为多事,正如我们在万生园里,看见猴子翻筋斗,母象请安,虽然往往破颜一笑,但同时也觉得不舒服,甚至于感到悲哀,以为这些多余的聪明,倒不如没有的好罢。然而,既经为人,便也只好“党同伐异”,学着人们的说话,随俗来谈一谈,――辩一辩了。
  现在说起我仇猫的原因来,自己觉得是理由充足,而且光明正大的。一、它的性情就和别的猛兽不同,凡捕食雀、鼠,总不肯一口咬死,定要尽情玩弄,放走,又捉住,捉住,又放走,直待自己玩厌了,这才吃下去,颇与人们的幸灾乐祸,慢慢地折磨弱者的坏脾气相同。二、它不是和狮虎同族的么?可是有这么一副媚态!但这也许是限于天分之故罢,假使它的身材比现在大十倍,那就真不知道它所取的是怎么一种态度。然而,这些口实,仿佛又是现在提起笔来的时候添出来的,虽然也象是当时涌上心来的理由。要说得可靠一点,或者倒不如说不过因为它们配合时候的嗥叫,手续竟有这么繁重,闹得别人心烦,尤其是夜间要看书,睡觉的时候。当这些时候,我便要用长竹竿去攻击它们。狗们在大道上配合时,常有闲汉拿了木棍痛打;我曾见大勃吕该尔(P.Bruegeld.A)的一张铜版画AllegoriederWollust上,也画着这回事,可见这样的举动,是中外古今一致的。自从那执拗的奥国学者弗罗特(S.Freud)提倡了精神分析说――psychoanalysis,听说章士钊先生是译作“心解”的,虽然简古,可是实在难解得很――以来,我们的名人名教授也颇有隐隐约约,检来应用的了,这些事便不免又要归宿到性欲上去。打狗的事我不管,至于我的打猫,却只因为它们嚷嚷,此外并无恶意,我自信我的嫉妒心还没有这么博大,当现下“动辄获咎”之秋,这是不可不预先声明的。例如人们当配合之前,也很有些手续,新的是写情书,少则一束,多则一捆;旧的是什么“问名”“纳采”,磕头作揖,去年海昌蒋氏在北京举行婚礼,拜来拜去,就十足拜了三天,还印有一本红面子的《婚礼节文》,《序论》里大发议论道:“平心论之,既名为礼,当必繁重。专图简易,何用礼为?……然则世之有志于礼者,可以兴矣!不可退居于礼所不下之庶人矣!”然而我毫不生气,这是因为无须我到场;因此也可见我的仇猫,理由实在简简单单,只为了它们在我的耳朵边尽嚷的缘故。人们的各种礼式,局外人可以不见不闻,我就满不管,但如果当我正要看书或睡觉的时候,有人来勒令朗诵情书,奉陪作揖,那是为自卫起见,还要用长竹竿来抵御的。还有,平素不大交往的人,忽而寄给我一个红帖子,上面印着“为舍妹出阁”,“小儿完姻”,“敬请观礼”或“阖第光临”这些含有“阴险的暗示”的句子,使我不花钱便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的,我也不十分高兴。
  但是,这都是近时的话。再一回忆,我的仇猫却远在能够说出这些理由之前,也许是还在十岁上下的时候了。至今还分明记得,那原因是极其简单的:只因为它吃老鼠,――吃了我饲养着的可爱的小小的隐鼠。
  听说西洋是不很喜欢黑猫的,不知道可确;但EdgarAllanPoe的小说里的黑猫,却实在有点骇人。日本的猫善于成精,传说中的“猫婆”,那食人的惨酷确是更可怕。中国古时候虽然曾有“猫鬼”,近来却很少听到猫的兴妖作怪,似乎古法已经失传,老实起来了。只是我在童年,总觉得它有点妖气,没有什么好感。那是一个我的幼时的夏夜,我躺在一株大桂树下的小板桌上乘凉,祖母摇着芭蕉扇坐在卓旁,给我猜谜,讲古事。忽然,桂树上沙沙地有趾爪的爬搔声,一对闪闪的眼睛在暗中随声而下,使我吃惊,也将祖母讲着的话打断,另讲猫的故事了――
  “你知道么?猫是老虎的先生。”她说。“小孩子怎么会知道呢,猫是老虎的师父。老虎本来是什么也不会的,就投到猫的门下来。猫就教给它扑的方法,捉的方法,吃的方法,象自己的捉老鼠一样。这些教完了;老虎想,本领都学到了,谁也比不过它了,只有老师的猫还比自己强,要是杀掉猫,自己便是最强的脚色了。它打定主意,就上前去扑猫。猫是早知道它的来意的,一跳,便上了树,老虎却只能眼睁睁地在树下蹲着。它还没有将一切本领传授完,还没有教给它上树。”
  这是侥幸的,我想,幸而老虎很性急,否则从桂树上就会爬下一匹老虎来。然而究竟很怕人,我要进屋子里睡觉去了。夜色更加黯然;桂叶瑟瑟地作响,微风也吹动了,想来草席定已微凉,躺着也不至于烦得翻来复去了。
  几百年的老屋中的豆油灯的微光下,是老鼠跳梁的世界,飘忽地走着,吱吱地叫着,那态度往往比“名人名教授”还轩昂。猫是饲养着的,然而吃饭不管事。祖母她们虽然常恨鼠子们啮破了箱柜,偷吃了东西,我却以为这也算不得什么大罪,也和我不相干,况且这类坏事大概是大个子的老鼠做的,决不能诬陷到我所爱的小鼠身上去。这类小鼠大抵在地上走动,只有拇指那么大,也不很畏惧人,我们那里叫它“隐鼠”,与专住在屋上的伟大者是两种。我的床前就帖着两张花纸,一是“八戒招赘”,满纸长嘴大耳,我以为不甚雅观;别的一张“老鼠成亲”却可爱,自新郎、新妇以至傧相、宾客、执事,没有一个不是尖腮细腿,象煞读书人的,但穿的都是红衫绿裤。我想,能举办这样大仪式的,一定只有我所喜欢的那些隐鼠。现在是粗俗了,在路上遇见人类的迎娶仪仗,也不过当作性交的广告看,不甚留心;但那时的想看“老鼠成亲”的仪式,却极其神往,即使象海昌蒋氏似的连拜三夜,怕也未必会看得心烦。正月十四的夜,是我不肯轻易便睡,等候它们的仪仗从床下出来的夜。然而仍然只看见几个光着身子的隐鼠在地面游行,不象正在办着喜事。直到我敖不住了,怏怏睡去,一睁眼却已经天明,到了灯节了。也许鼠族的婚仪,不但不分请帖,来收罗贺礼,虽是真的“观礼”,也绝对不欢迎的罢,我想,这是它们向来的习惯,无法抗议的。
  老鼠的大敌其实并不是猫。春后,你听到它“咋!咋咋咋咋!”地叫着,大家称为“老鼠数铜钱”的,便知道它的可怕的屠伯已经光临了。这声音是表现绝望的惊恐的,虽然遇见猫,还不至于这样叫。猫自然也可怕,但老鼠只要窜进一个小洞去,它也就奈何不得,逃命的机会还很多。独有那可怕的屠伯――蛇,身体是细长的,圆径和鼠子差不多,凡鼠子能到的地方,它也能到,追逐的时间也格外长,而且万难幸免,当“数钱”的时候,大概是已经没有第二步办法的了。
  有一回,我就听得一间空屋里有着这种“数钱”的声音,推门进去,一条蛇伏在横梁上,看地上,躺着一匹隐鼠,口角流血,但两胁还是一起一落的。取来给躺在一个纸盒子里,大半天,竟醒过来了,渐渐地能够饮食,行走,到第二日,似乎就复了原,但是不逃走。放在地上,也时时跑到人面前来,而且缘腿而上,一直爬到膝髁。给放在饭桌上,便检吃些菜渣,舔舔碗沿;放在我的书桌上,则从容地游行,看见砚台便舔吃了研着的墨汁。这使我非常惊喜了。我听父亲说过的,中国有一种墨猴,只有拇指一般大,全身的毛是漆黑而且发亮的。它睡在笔筒里,一听到磨墨,便跳出来,等着,等到人写完字,套上笔,就舔尽了砚上的余墨,仍旧跳进笔筒里去了。我就极愿意有这样的一个墨猴,可是得不到;问那里有,那里买的呢,谁也不知道。“慰情聊胜无”,这隐鼠总可以算是我的墨猴了罢,虽然它舔吃墨汁,并不一定肯等到我写完字。
  现在已经记不分明,这样地大约有一两月;有一天,我忽然感到寂寞了,真所谓“若有所失”。我的隐鼠,是常在眼前游行的,或桌上,或地上。而这一日却大半天没有见,大家吃午饭了,也不见它走出来,平时,是一定出现的。我再等着,再等它一半天,然而仍然没有见。
  长妈妈,一个一向带领着我的女工,也许是以为我等得太苦了罢,轻轻地来告诉我一句话。这即刻使我愤怒而且悲哀,决心和猫们为敌。她说:隐鼠是昨天晚上被猫吃去了!
  当我失掉了所爱的,心中有着空虚时,我要充填以报仇的恶念!
  我的报仇,就从家里饲养着的一匹花猫起手,逐渐推广,至于凡所遇见的诸猫。最先不过是追赶,袭击;后来却愈加巧妙了,能飞石击中它们的头,或诱入空屋里面,打得它垂头丧气。这作战继续得颇长久,此后似乎猫都不来近我了。但对于它们纵使怎样战胜,大约也算不得一个英雄;况且中国毕生和猫打仗的人也未必多,所以一切韬略、战绩,还是全部省略了罢。
  但许多天之后,也许是已经经过了大半年,我竟偶然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那隐鼠其实并非被猫所害,倒是它缘着长妈妈的腿要爬上去,被她一脚踏死了。
  这确是先前所没有料想到的。现在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是怎样一个感想,但和猫的感情却终于没有融和;到了北京,还因为它伤害了兔的儿女们,便旧隙夹新嫌,使出更辣的辣手。“仇猫”的话柄,也从此传扬开来。然而在现在,这些早已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改变态度,对猫颇为客气,倘其万不得已,则赶走而已,决不打伤它们,更何况杀害。这是我近几年的进步。经验既多,一旦大悟,知道猫的偷鱼肉,拖小鸡,深夜大叫,人们自然十之九是憎恶的,而这憎恶是在猫身上。假如我出而为人们驱除这憎恶,打伤或杀害了它,它便立刻变为可怜,那憎恶倒移在我身上了。所以,目下的办法,是凡遇猫们捣乱,至于有人讨厌时,我便站出去,在门口大声叱曰:“嘘!滚!”小小平静,即回书房,这样,就长保着御侮保家的资格。其实这方法,中国的官兵就常在实做的,他们总不肯扫清土匪或扑灭敌人,因为这么一来,就要不被重视,甚至于因失其用处而被裁汰。我想,如果能将这方法推广应用,我大概也总可望成为所谓“指导青年”的“前辈”的罢,但现下也还未决心实践,正在研究而且推敲。
  一九二六年二月二十一日
  ①这是陈源《致志摩》一文中的话。本文以及《朝花夕拾》中的其它篇章都多处引用陈源文章中的语句讥讽陈源。

  梦里也记得元旦的,第二天醒得特别早,一醒,就要坐起来。她却立刻伸出臂膊,一把将我按住。我惊异地看她时,只见她惶急地看着我。


  她又有所要求似的,摇着我的肩。我忽而记得了
  “阿妈,恭喜……”
  “恭喜恭喜!大家恭喜!真聪明!恭喜恭喜!”她于是十分喜欢似的,笑将起来,同时将一点冰冷的东西,塞在我的嘴里。我大吃一惊之后,也就忽而记得,这就是所谓福橘,元旦辟头的磨难,总算已经受完,可以下床玩耍去了。
  她教给我的道理还很多,例如说人死了,不该说死掉,必须说“老掉了”;死了人,生了孩子的屋子里,不应该走进去;饭粒落在地上,必须拣起来,最好是吃下去;晒裤子用的竹竿底下,是万不可钻过去的……。此外,现在大抵忘却了,只有元旦的古怪仪式记得最清楚。总之:都是些烦琐之至,至今想起来还觉得非常麻烦的事情。
  长妈妈,已经说过,是一个一向带领着我的女工,说得阔气一点,就是我的保姆。我的母亲和许多别的人都这样称呼她,似乎略带些客气的意思。只有祖母叫她阿长。我平时叫她“阿妈”,连“长”字也不带;但到憎恶她的时候,例如知道了谋死我那隐鼠的却是她的时候,就叫她阿长。
  我们那里没有姓长的;她生得黄胖而矮,“长”也不是形容词。又不是她的名字,记得她自己说过,她的名字是叫作什么姑娘的。什么姑娘,我现在已经忘却了,总之不是长姑娘;也终于不知道她姓什么。记得她也曾告诉过我这个名称的来历:先前的先前,我家有一个女工,身材生得很高大,这就是真阿长。后来她回去了,我那什么姑娘才来补她的缺,然而大家因为叫惯了,没有再改口,于是她从此也就成为长妈妈了。
  虽然背地里说人长短不是好事情,但倘使要我说句真心话,我可只得说:我实在不大佩服她。最讨厌的是常喜欢切切察察,向人们低声絮说些什么事,还竖起第二个手指,在空中上下摇动,或者点着对手或自己的鼻尖。我的家里一有些小风波,不知怎的我总疑心和这“切切察察”有些关系。又不许我走动,拔一株草,翻一块石头,就说我顽皮,要告诉我的母亲去了。一到夏天,睡觉时她又伸开两脚两手,在床中间摆成一个“大”字,挤得我没有余地翻身,久睡在一角的席子上,又已经烤得那么热。推她呢,不动;叫她呢,也不闻。
  “长妈妈生得那么胖,一定很怕热罢?晚上的睡相,怕不见得很好罢?……”
  母亲听到我多回诉苦之后,曾经这样地问过她。我也知道这意思是要她多给我一些空席。她不开口。但到夜里,我热得醒来的时候,却仍然看见满床摆着一个“大”字,一条臂膊还搁在我的颈子上。我想,这实在是无法可想了。
  但是她懂得许多规矩;这些规矩,也大概是我所不耐烦的。一年中最高兴的时节,自然要数除夕了。辞岁之后,从长辈得到压岁钱,红纸包着,放在枕边,只要过一宵,便可以随意使用。睡在枕上,看着红包,想到明天买来的小鼓,刀枪,泥人,糖菩萨……。然而她进来,又将一个福橘放在床头了。
  “哥儿,你牢牢记住!”她极其郑重地说。“明天是正月初一,清早一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得对我说:‘阿妈,恭喜恭喜!’记得么?你要记着,这是一年的运气的事情。不许说别的话!说过之后,还得吃一点福橘。”她又拿起那橘子来在我的眼前摇了两摇,“那么,一年到头,顺顺流流……。” 

  我总要上下四方寻求,得到一种最黑,最黑,最黑的咒文,先来诅咒一切反对白话,妨害白话者。即使人死了真有灵魂,因这最恶的心,应该堕入地狱,也将决不改悔,总要先来诅咒一切反对白话,妨害白话者。


  自从所谓“文学革命”以来,供给孩子的书籍,和欧、美、日本的一比较,虽然很可怜,但总算有图有说,只要能读下去,就可以懂得的了。可是一班别有心肠的人们,便竭力来阻遏它,要使孩子的世界中,没有一丝乐趣。北京现在常用“马虎子”这一句话来恐吓孩子们。或者说,那就是《开河记》上所载的,给隋炀帝开河,蒸死小儿的麻叔谋;正确地写起来,须是“麻胡子”。那么,这麻叔谋乃是胡人了。但无论他是什么人,他的吃小孩究竟也还有限,不过尽他的一生。妨害白话者的流毒却甚于洪水猛兽,非常广大,也非常长久,能使全中国化成一个麻胡,凡有孩子都死在他肚子里。
  只要对于白话来加以谋害者,都应该灭亡!
  这些话,绅士们自然难免要掩住耳朵的,因为就是所谓“跳到半天空,骂得体无完肤,――还不肯罢休。”而且文士们一定也要骂,以为大悖于“文格”,亦即大损于“人格”。岂不是“言者心声也”么?“文”和“人”当然是相关的,虽然人间世本来千奇百怪,教授们中也有“不尊敬”作者的人格而不能“不说他的小说好”的特别种族。但这些我都不管,因为我幸而还没有爬上“象牙之塔”去,正无须怎样小心。倘若无意中竟已撞上了,那就即刻跌下来罢。然而在跌下来的中途,当还未到地之前,还要说一遍:――
  只要对于白话来加以谋害者,都应该灭亡!
  每看见小学生欢天喜地地看着一本粗细的《儿童世界》之类,另想到别国的儿童用书的精美,自然要觉得中国儿童的可怜。但回忆起我和我的同窗小友的童年,却不能不以为他幸福,给我们的永逝的韶光一个悲哀的吊唁。我们那时有什么可看呢,只要略有图画的本子,就要被塾师,就是当时的“引导青年的前辈”禁止,呵斥,甚而至于打手心。我的小同学因为专读“人之初性本善”读得要枯燥而死了,只好偷偷地翻开第一叶,看那题着“文星高照”四个字的恶鬼一般的魁星像,来满足他幼稚的爱美的天性。昨天看这个,今天也看这个,然而他们的眼睛里还闪出苏醒和欢喜的光辉来。
  在书塾之外,禁令可比较的宽了,但这是说自己的事,各人大概不一样。我能在大众面前,冠冕堂皇地阅看的,是《文昌帝君阴骘文图说》和《玉历钞传》,都画着冥冥之中赏善罚恶的故事,雷公电母站在云中,牛头马面布满地下,不但“跳到半天空”是触犯天条的,即使半语不合,一念偶差,也都得受相当的报应。这所报的也并非“睚眦之怨”,因为那地方是鬼神为君,“公理”作宰,请酒下跪,全都无功,简直是无法可想。在中国的天地间,不但做人,便是做鬼,也艰难极了。然而究竟很有比阳间更好的处所:无所谓“绅士”,也没有“流言”。
  阴间,倘要稳妥,是颂扬不得的。尤其是常常好弄笔墨的人,在现在的中国,流言的治下,而又大谈“言行一致”的时候。前车可鉴,听说阿而志跋绥夫曾答一个少女的质问说,“惟有在人生的事实这本身中寻出欢喜者,可以活下去。倘若在那里什么也不见,他们其实倒不如死。”于是乎有一个叫作密哈罗夫的,寄信嘲骂他道,“……所以我完全诚实地劝你自杀来祸福你自己的生命,因为这第一是合于逻辑,第二是你的言语和行为不至于背驰。”
  其实这论法就是谋杀,他就这样地在他的人生中寻出欢喜来。阿尔志跋绥夫只发了一大通牢骚,没有自杀。密哈罗夫先生后来不知道怎样,这一个欢喜失掉了,或者另外又寻到了“什么”了罢。诚然,“这些时候,勇敢,是安稳的;情热,是毫无危险的。”
  然而,对于阴间,我终于已经颂扬过了,无法追改;虽有“言行不符”之嫌,但确没有受过阎王或小鬼的半文津贴,则差可以自解。总而言之,还是仍然写下去罢:――
  我所看的那些阴间的图画,都是家藏的老书,并非我所专有。我所收得的最先的画图本子,是一位长辈的赠品:《二十四孝图》。这虽然不过薄薄的一本书,但是下图上说,鬼少人多,又为我一人所独有,使我高兴极了。那里面的故事,似乎是谁都知道的;便是不识字的人,例如阿长,也只要一看图画便能够滔滔地讲出这一段的事迹。但是,我于高兴之余,接着就是扫兴,因为我请人讲完了二十四个故事之后,才知道“孝”有如此之难,对于先前痴心妄想,想做孝子的计划,完全绝望了。
  “人之初,性本善”么?这并非现在要加研究的问题。但我还依稀记得,我幼小时候实未尝蓄意忤逆,对于父母,倒是极愿意孝顺的。不过年幼无知,只用了私见来解释“孝顺”的做法,以为无非是“听话”,“从命”,以及长大之后,给年老的父母好好地吃饭罢了。自从得了这一本孝子的教科书以后,才知道并不然,而且还要难到几十几百倍。其中自然也有可以勉力仿效的,如“子路负米”,“黄香扇枕”之类。“陆绩怀桔”也并不难,只要有阔人请我吃饭。“鲁迅先生作宾客而怀橘乎?”我便跪答云,“吾母性之所爱,欲归以遗母。”阔人大佩服,于是孝子就做稳了,也非常省事。“哭竹生笋”就可疑,怕我的精诚未必会这样感动天地。但是哭不出笋来,还不过抛脸而已,到“卧冰求鲤”,可就有性命之虞了。我乡的天气是温和的,严冬中,水面也只结一层薄冰,即使孩子的重量怎样小,躺上去,也一定哗喇一声,冰破落水,鲤鱼还不及游过来。自然,必须不顾性命,这才孝感神明,会有出乎意料之外的奇迹,但那时我还小,实在不明白这些。
  其中最使我不解,甚至于发生反感的,是“老莱娱亲”和“郭巨埋儿”两件事。
  我至今还记得,一个躺在父母跟前的老头子,一个抱在母亲手上的小孩子,是怎样地使我发生不同的感想呵。他们一手都拿着“摇咕咚”。这玩意儿确是可爱的,北京称为小鼓,盖即〖上兆下鼓〗也,朱熹曰:“〖上兆下鼓〗,小鼓,两旁有耳;持其柄而摇之,则旁耳还自击,”咕咚咕咚地响起来。然而这东西是不该拿在老莱子手里的,他应该扶一枝拐杖。现在这模样,简直是装佯,侮辱了孩子。我没有再看第二回,一到这一叶,便急速地翻过去了。
  那时的《二十四孝图》,早已不知去向了,目下所有的只是一本日本小田海儇所画的本子,叙老莱子事云:“行年七十,言不称老,常著五色斑斓之衣,为婴儿戏于亲侧。又常取水上堂,诈跌仆地,作婴儿啼,以娱亲意。”大约旧本也差不多,而招我反感的便是“诈跌”。无论忤逆,无论孝顺,小孩子多不愿意“诈”作,听故事也不喜欢是谣言,这是凡有稍稍留心儿童心理的都知道的。
  然而在较古的书上一查,却还不至于如此虚伪。师觉授《孝子传》云,“老莱子……常衣斑斓之衣,为亲取饮,上堂脚跌,恐伤父母之心,僵仆为婴儿啼。”(《太平御览》四百十三引)较之今说,似稍近于人情。不知怎地,后之君子却一定要改得他“诈”起来,心里才能舒服。邓伯道弃子救侄,想来也不过“弃”而已矣,昏妄人也必须说他将儿子捆在树上,使他追不上来才肯歇手。正如将“肉麻当作有趣”一般,以不情为伦纪,诬蔑了古人,教坏了后人。老莱子即是一例,道学先生以为他白璧无瑕时,他却已在孩子的心中死掉了。
  至于玩着“摇咕咚”的郭巨的儿子,却实在值得同情。他被抱在他母亲的臂膊上,高高兴兴地笑着;他的父亲却正在掘窟窿,要将他埋掉了。说明云,“汉郭巨家贫,有子三岁,母尝减食与之。巨谓妻曰,贫乏不能供母,子又分母之食。盍埋此子?”但是刘向《孝子传》所说,却又有些不同:巨家是富的,他都给了两弟;孩子是才生的,并没有到三岁。结末又大略相象了,“及掘坑二尺,得黄金一釜,上云:天赐郭巨,官不得取,民不得夺!”
  我最初实在替这孩子捏一把汗,待到掘出黄金一釜,这才觉得轻松。然而我已经不但自己不敢再想做孝子,并且怕我父亲去做孝子了。家境正在坏下去,常听到父母愁柴米;祖母又老了,倘使我的父亲竟学了郭巨,那么,该埋的不正是我么?如果一丝不走样,也掘出一釜黄金来,那自然是如天之福,但是,那时我虽然年纪小,似乎也明白天下未必有这样的巧事。
  现在想起来,实在很觉得傻气。这是因为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些老玩意,本来谁也不实行。整饬伦纪的文电是常有的,却很少见绅士赤条条地躺在冰上面,将军跳下汽车去负米。何况现在早长大了,看过几部古书,买过几本新书,什么《太平御览》咧,《古孝子传》咧,《人口问题》咧,《节制生育》咧,《二十世纪是儿童的世界》咧,可以抵抗被埋的理由多得很。不过彼一时,此一时,彼时我委实有点害怕:掘好深坑,不见黄金,连“摇咕咚”一同埋下去,盖上土,踏得实实的,又有什么法子可想呢。我想,事情虽然未必实现,但我从此总怕听到我的父母愁穷,怕看见我的白发的祖母,总觉得她是和我不两立,至少,也是一个和我的生命有些妨碍的人。后来这印象日见其淡了,但总有一些留遗,一直到她去世――这大概是送给《二十四孝图》的儒者所万料不到的罢。
                              五月十日

  孩子们所盼望的,过年过节之外,大概要数迎神赛会的时候了。但我家的所在很偏僻,待到赛会的行列经过时,一定已在下午,仪仗之类,也减而又减,所剩的极其寥寥。往往伸着颈子等候多时,却只见十几个人抬着一个金脸或蓝脸红脸的神像匆匆地跑过去。于是,完了。
  我常存着这样的一个希望:这一次所见的赛会,比前一次繁盛些。可是结果总是一个“差不多”;也总是只留下一个纪念品,就是当神像还未抬过之前,化一文钱买下的,用一点烂泥,一点颜色纸,一枝竹签和两三枝鸡毛所做的,吹起来会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的哨子,叫作“吹都都”的,吡吡地吹它两三天。
  现在看看《陶庵梦忆》,觉得那时的赛会,真是豪奢极了,虽然明人的文章,怕难免有些夸大。因为祷雨而迎龙王,现在也还有的,但办法却已经很简单,不过是十多人盘旋着一条龙,以及村童们扮些海鬼。那时却还要扮故事,而且实在奇拔得可观。他记扮《水浒传》中人物云:“……于是分头四出,寻黑矮汉,寻梢长大汉,寻头陀,寻胖大和尚,寻茁壮妇人,寻姣长妇人,寻青面,寻歪头,寻赤须,寻美髯,寻黑大汉,寻赤脸长须。大索城中;无,则之郭,之村,之山僻,之邻府州县。用重价聘之,得三十六人,梁山泊好汉,个个呵活,臻臻至至,人马称〖女足〗而行……”这样的白描的活古人,谁能不动一看的雅兴呢?可惜这种盛举,早已和明社一同消灭了。
  赛会虽然不象现在上海的旗袍,北京的谈国事,为当局所禁止,然而妇孺们是不许看的,读书人即所谓士子,也大抵不肯赶去看。只有游手好闲的闲人,这才跑到庙前或衙门前去看热闹;我关于赛会的知识,多半是从他们的叙述上得来的,并非考据家所贵重的“眼学”。然而记得有一回,也亲见过较盛的赛会。开首是一个孩子骑马先来,称为“塘报”;过了许久,“高照”到了,长竹竿揭起一条很长的旗,一个汗流浃背的胖大汉用两手托着;他高兴的时候,就肯将竿头放在头顶或牙齿上,甚而至于鼻尖。其次是所谓“高跷”、“抬阁”、“马头”了;还有扮犯人的,红衣枷锁,内中也有孩子。我那时觉得这些都是有光荣的事业,与闻其事的即全是大有运气的人,――大概羡慕他们的出风头罢。我想,我为什么不生一场重病,使我的母亲也好到庙里去许下一个“扮犯人”的心愿的呢?……然而我到现在终于没有和赛会发生关系过。
  要到东关看五猖会去了。这是我儿时所罕逢的一件盛事,因为那会是全县中最盛的会,东关又是离我家很远的地方,出城还有六十多里水路,在那里有两座特别的庙。一是梅姑庙,就是《聊斋志异》所记,室女守节,死后成神,却篡取别人的丈夫的;现在神座上确塑着一对少年男女,眉开眼笑,殊与“礼教”有妨。其一便是五猖庙了,名目就奇特。据有考据癖的人说:这就是五通神。然而也并无确据。神像是五个男人,也不见有什么猖獗之状;后面列坐着五位太太,却并不“分坐”,远不及北京戏园里界限之谨严。其实呢,这也是殊与“礼教”有妨的,――但他们既然是五猖,便也无法可想,而且自然也就“又作别论”了。
  因为东关离城远,大清早大家就起来。昨夜预定好的三道明瓦窗的大船,已经泊在河埠头,船椅、饭菜、茶炊、点心盒子,都在陆续搬下去了。我笑着跳着,催他们要搬得快。忽然,工人的脸色很谨肃了,我知道有些蹊跷,四面一看,父亲就站在我背后。
  “去拿你的书来。”他慢慢地说。
  这所谓“书”,是指我开蒙时候所读的《鉴略》。因为我再没有第二本了。我们那里上学的岁数是多拣单数的,所以这使我记住我其时是七岁。
  我忐忑着,拿了书来了。他使我同坐在堂中央的桌子前,教我一句一句地读下去。我担着心,一句一句地读下去。
  两句一行,大约读了二三十行罢,他说:――
  “给我读熟。背不出,就不准去看会。”
  他说完,便站起来,走进房里去了。
  我似乎从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但是,有什么法子呢?自然是读着,读着,强记着,――而且要背出来。
  粤有盘古,生于太荒,
  首出御世,肇开混茫。
  就是这样的书,我现在只记得前四句,别的都忘却了;那时所强记的二三十行,自然也一齐忘却在里面了。记得那时听人说,读《鉴略》比读《千字文》、《百家姓》有用得多,因为可以知道从古到今的大概。知道从古到今的大概,那当然是很好的,然而我一字也不懂。“粤自盘古”就是“粤自盘古”,读下去,记住它,“粤自盘古”呵!“生于太荒”呵!……
  应用的物件已经搬完,家中由忙乱转成静肃了。朝阳照着西墙,天气很清朗。母亲、工人、长妈妈即阿长,都无法营救,只默默地静候着我读熟,而且背出来。在百静中,我似乎头里要伸出许多铁钳,将什么“生于太荒”之流夹住;也听到自己急急诵读的声音发着抖,仿佛深秋的蟋蟀,在夜中鸣叫似的。
  他们都等候着;太阳也升得更高了。
  我忽然似乎已经很有把握,便即站了起来,拿书走进父亲的书房,一气背将下去,梦似的就背完了。
  “不错。去罢。”父亲点着头,说。
  大家同时活动起来,脸上都露出笑容,向河埠走去。工人将我高高地抱起,仿佛在祝贺我的成功一般,快步走在最前头。
  我却并没有他们那么高兴。开船以后,水路中的风景,盒子里的点心,以及到了东关的五猖会的热闹,对于我似乎都没有什么大意思。
  直到现在,别的完全忘却,不留一点痕迹了,只有背诵《鉴略》这一段,却还分明如昨日事。
  我至今一想起,还诧异我的父亲何以要在那时候叫我来背书。

  迎神赛会这一天出巡的神,如果是掌握生杀之权的,――不,这生杀之权四个字不大妥,凡是神,在中国仿佛都有些随意杀人的权柄似的,倒不如说是职掌人民的生死大事的罢,就如城隍和东岳大帝之类。那么,他的卤簿中间就另有一群特别的脚色:鬼卒、鬼王,还有活无常。
  这些鬼物们,大概都是由粗人和乡下人扮演的。鬼卒和鬼王是红红绿绿的衣裳,赤着脚;蓝脸,上面又画些鱼鳞,也许是龙鳞或别的什么鳞罢,我不大清楚。鬼卒拿着钢叉,叉环振得琅琅地响,鬼王拿的是一块小小的虎头牌。据传说,鬼王是只用一只脚走路的;但他究竟是乡下人,虽然脸上已经画上些鱼鳞或者别的什么鳞,却仍然只得用了两只脚走路。所以看客对于他们不很敬畏,也不大留心,除了念佛老妪和她的孙子们为面面圆到起见,也照例给他们一个“不胜屏营待命之至”的仪节。
  至于我们――我相信:我和许多人――所最愿意看的,却在活无常。他不但活泼而诙谐,单是那浑身雪白这一点,在红红绿绿中就有“鹤立鸡群”之概。只要望见一顶白纸的高帽子和他手里的破芭蕉扇的影子,大家就都有些紧张,而且高兴起来了。人民之于鬼物,惟独与他最为稔熟,也最为亲密,平时也常常可以遇见他。譬如城隍庙或东岳庙中,大殿后面就有一间暗室,叫作“阴司间”,在才可辨色的昏暗中,塑着各种鬼:吊死鬼、跌死鬼、虎伤鬼、科场鬼,……而一进门口所看见的长而白的东西就是他。我虽然也曾瞻仰过一回这“阴司间”,但那时胆子小,没有看明白。听说他一手还拿着铁索,因为他是勾摄生魂的使者。相传樊江东岳庙的“阴司间”的构造,本来是极其特别的:门口是一块活板,人一进门,踏着活板的这一端,塑在那一端的踏便扑过来,铁索正套在你脖子上。后来吓死了一个人,钉实了,所以在我幼小的时候,这就已不能动。
  倘使要看个分明,那么,《玉历钞传》上就画着他的像,不过《玉历钞传》也有繁简不同的本子的,倘是繁本,就一定有。身上穿的是斩衰凶服,腰间束的是草绳,脚穿草鞋,项挂纸锭;手上是破芭蕉扇、铁索、算盘;肩膀是耸起的,头发却披下来;眉眼的外梢都向下,象一个“八”字。头上一顶长方帽,下大顶小,按比例一算,该有二尺来高罢;在正面,就是遗老遗少们所戴瓜皮小帽的缀一粒珠子或一块宝石的地方,直写着四个字道:“一见有喜”。有一种本子上,却写的是“你也来了”。这四个字,是有时也见于包公殿的扁额上的,至于他的帽上是何人所写,他自己还是阎罗王,我可没有研究出。
  《玉历钞传》上还有一种和活无常相对的鬼物,装束也相仿,叫作“死有分”。这在迎神时候也有的,但名称却讹作死无常了,黑脸、黑衣,谁也不爱看。在“阴死间”里也有的,胸口靠着墙壁,阴森森地站着;那才真真是“碰壁”。凡有进去烧香的人们,必须摩一摩他的脊梁,据说可以摆脱了晦气;我小时也曾摩过这脊梁来,然而晦气似乎终于没有脱,――也许那时不摩,现在的晦气还要重罢,这一节也还是没有研究出。我也没有研究过小乘佛教的经典,但据耳食之谈,则在印度的佛经里,焰摩天是有的,牛首阿旁也有的,都在地狱里做主任。至于勾摄生魂的使者的这无常先生,却似乎于古无征,耳所习闻的只有什么“人生无常”之类的话。大概这意思传到中国之后,人们便将他具体化了。这实在是我们中国人的创作。
  然而人们一见他,为什么就都有些紧张,而且高兴起来呢?
  凡有一处地方,如果出了文士学者或名流,他将笔头一扭,就很容易变成“模范县”。我的故乡,在汉末虽曾经虞仲翔先生揄扬过,但是那究竟太早了,后来到底免不了产生所谓“绍兴师爷”,不过也并非男女老小全是“绍兴师爷”,别的“下等人”也不少。这些“下等人”,要他们发什么“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狭窄险阻的小路,左面是一个广漠无际的泥潭,右面也是一片广漠无际的浮砂,前面是遥遥茫茫荫在薄雾的里面的目的地”那样热昏似的妙语,是办不到的,可是在无意中,看得住这“荫在薄雾的里面的目的地”的道路很明白:求婚,结婚,养孩子,死亡。但这自然是专就我的故乡而言,若是“模范县”里的人民,那当然又作别论。他们――敝同乡“下等人”――的许多,活着,苦着,被流言,被反噬,因了积久的经验,知道阳间维持“公理”的只有一个会,而且这会的本身就是“遥遥茫茫”,于是乎势不得不发生对于阴间的神往。人是大抵自以为衔些冤抑的;活的“正人君子”们只能骗鸟,若问愚民,他就可以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公正的裁判是在阴间!想到生的乐趣,生固然可以留恋;但想到生的苦趣,无常也不一定是恶客。无论贵贱,无论贫富,其时都是“一双空手见阎王”,有冤的得伸,有罪的就得罚。然而虽说是“下等人”,也何尝没有反省?自己做了一世人,又怎么样呢?未曾“跳到半天空”么?没有“放冷箭”么?无常的手里就拿着大算盘,你摆尽臭架子也无益。对付别人要滴水不羼的公理,对自己总还不如虽在阴司里也还能够寻到一点私情。然而那又究竟是阴间,阎罗天子、牛首阿旁,还有中国人自己想出来的马面,都是并不兼差,真正主持公理的脚色,虽然他们并没有在报上发表过什么大文章。当还未做鬼之前,有时先不欺心的人们,遥想着将来,就又不能不想在整块的公理中,来寻一点情面的末屑,这时候,我们的活无常先生便见得可亲爱了,利中取大,害中取小,我们的古哲墨瞿先生谓之“小取”云。
  在庙里泥塑的,在书上墨印的模样上,是看不出他那可爱来的。最好是去看戏。但看普通的戏也不行,必须看“大戏”或者“目连戏”。目连戏的热闹,张岱在《陶庵梦忆》上也曾夸张过,说是要连演两三天。在我幼小时候可已经不然了,也如大戏一样,始于黄昏,到次日的天明便完结。这都是敬神禳灾的演剧,全本里一定有一个恶人,次日的将近天明便是这恶人的收场的时候,“恶贯满盈”,阎王出票来勾摄了,于是乎这活的活无常便在戏台上出现。
  我还记得自己坐在这一种戏台下的船上的情形,看客的心情和普通是两样的。平常愈夜深愈懒散,这时却愈起劲。他所戴的纸糊的高帽子,本来是挂在台角上的,这时预先拿进去了;一种特别乐器,也准备使劲地吹。这乐器好象喇叭,细而长,可有七八尺,大约是鬼物所爱听的罢,和鬼无关的时候就不用;吹起来,Nhatu,nhatu,nhatututuu地响,所以我们叫它“目连瞎头”。在许多人期待着恶人的没落的凝望中,他出来了,服饰比画上还简单,不拿铁索,也不带算盘,就是雪白的一条莽汉,粉面朱唇,眉黑如漆,蹙着,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但他一出台就须打一百零八个嚏,同时也放一百零八个屁,这才自述他的履历。可惜我记不清楚了,其中有一段大概是这样:――
  大王出了牌票,叫我去拿隔壁的癞子。
  问了起来呢,原来是我堂房的阿侄。
  生的是什么病?伤寒,还带痢疾。
  看的是什么郎中?下方桥的陈念义la儿子。
  开的是怎样的药方?附子、肉桂,外加牛膝。
  第一煎吃下去,冷汗发出;
  第二煎吃下去,两脚笔直。
  我道nga阿嫂哭得悲伤,暂放他还阳半刻。
  大王道我是得钱买放,就将我捆打四十!”
  这叙述里的“子”字都读作入声。陈念义是越中的名医,俞仲华曾将他写入《荡寇志》里,拟为神仙;可是一到他的令郎,似乎便不大高明了。la者“的”也;“儿”读若“倪”,倒是古音罢;nga者,“我的”或“我们的”之意也。
  他口里的阎罗天子仿佛也不大高明,竟会误解他的人格,――不,鬼格。但连“还阳半刻”都知道,究竟还不失其“聪明正直之谓神”。不过这惩罚,却给了我们的活无常以不可磨灭的冤苦的印象,一提起,就使他更加蹙紧双眉,捏定破芭蕉扇,脸向着地,鸭子浮水似的跳舞起来。
  那怕你,铜墙铁壁!
  那怕你,皇亲国戚!
  “难”者,“今”也;“者个”者“的了”之意,词之决也。“虽有忮心,不怨飘瓦”,他现在毫不留情了,然而这是受了阎罗老子的督责之故,不得已也。一切鬼众中,就是他有点人情;我们不变鬼则已,如果要变鬼,自然就只有他可以比较的相亲近。迎神时候的无常,可和演剧上的又有些不同了。他只有动作,没有言语,跟定了一个捧着一盘饭菜的小丑似的脚色走,他要去吃;他却不给他。另外还加添了两名脚色,就是“正人君子”之所谓“老婆儿女”。凡“下等人”,都有一种通病:常喜欢以己之所欲,施之于人。虽是对于鬼,也不肯给他孤寂,凡有鬼神,大概总要给他们一对一对地配起来。无常也不在例外。所以,一个是漂亮的女人,只是很有些村妇样,大家都称她无常嫂;这样看来,无常是和我们平辈的,无怪他不摆教授先生的架子。一个是小孩子,小高帽,小白衣;虽然小,两肩却已经耸起了,眉目的外梢也向下。这分明是无常少爷了,大家却叫他阿领,对于他似乎都不很表敬意;猜起来,仿佛是无常嫂的前夫之子似的。但不知何以相貌又和无常有这么象?吁!鬼神之事,难言之矣,只得姑且置之弗论。至于无常何以没有亲儿女,到今年可很容易解释了;鬼神能前知,他怕儿女一多,爱说闲话的就要旁敲侧击地锻成他拿卢布,所以不但研究,还早已实行了“节育”了。
  这捧着饭菜的一幕,就是“送无常”。因为他是勾魂使者,所以民间凡有一个人死掉之后,就得用酒饭恭送他。至于不给他吃,那是赛会时候的开玩笑,实际上并不然。但是,和无常开玩笑,是大家都有此意的,因为他爽直,爱发议论,有人情,――要寻真实的朋友,倒还是他妥当。
  有人说,他是生人走阴,就是原是人,梦中却入冥去当差的,所以很有些人情。我还记得住在离我家不远的小屋子里的一个男人,便自称是“走无常”,门外常常燃着香烛。但我看他脸上的鬼气反而多。莫非入冥做了鬼,倒会增加人气的么?吁!鬼神之事,难言之矣,这也只得姑且置之弗论了。

  我家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相传叫作百草园。现在是早已并屋子一起卖给朱文公的子孙了,连那最末次的相见也已经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确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
  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会啪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何首乌有臃肿的根。有人说,何首乌根是有像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于是常常拔它起来,牵连不断地拔起来,也曾因此弄坏了泥墙,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一块根像人样。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葚要好得远。
  长的草里是不去的,因为相传这园里有一条很大的赤练蛇。
  长妈妈曾经讲给我一个故事听:先前,有一个读书人住在古庙里用功,晚间,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答应着,四面看时,却见一个美女的脸露在墙头上,向他一笑,隐去了。他很高兴;但竟给那走来夜谈的老和尚识破了机关。说他脸上有些妖气,一定遇见“美女蛇”了;这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唤人名,倘一答应,夜间便要来吃这人的肉的。他自然吓得要死,而那老和尚却道无妨,给他一个小盒子,说只要放在枕边,便可高枕而卧。他虽然照样办,却总是睡不着,当然睡不着的。到半夜,果然来了,沙沙沙!门外像是风雨声,他正抖作一团时,却听得豁的一声,一道金光从枕边飞出,外面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那金光也就飞回来,敛在盒子里。后来呢?后来,老和尚说,这是飞蜈蚣,它能吸蛇的脑髓,美女蛇就被它治死了。
  结末的教训是:所以倘有陌生的声音叫你的名字,你万不可答应他。
  这故事很使我觉得做人之险,夏夜乘凉,往往有些担心,不敢去看墙上,而且极想得到一盒老和尚那样的飞蜈蚣。走到百草园的草丛旁边时,也常常这样想。但直到现在,总还没有得到,但也没有遇见过赤练蛇和美女蛇。叫我名字的陌生声音自然是常有的,然而都不是美女蛇。
  冬天的百草园比较的无味;雪一下,可就两样了。拍雪人(将自己的全形印在雪上)和塑雪罗汉。需要人们鉴赏,这是荒园,人迹罕至,所以不相宜,只好来捕鸟。薄薄的雪,是不行的;总须积雪盖了地面一两天,鸟雀们久已无处觅食的时候才好。扫开一块雪,露出地面,用一枝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筛来,下面撒些秕谷,棒上系一条长绳,人远远地牵着,看鸟雀下来啄食,走到竹筛底下的时候,将绳子一拉,便罩住了。但所得的是麻雀居多,也有白颊的“张飞鸟”,性子很躁,养不过夜的。
  这是闰土的父亲所传授的方法,我却不大能用。明明见它们进去了,拉了绳,跑去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费了半天力,捉住的不过三四只。闰土的父亲是小半天便能捕获几十只,装在叉袋里叫着撞着的。我曾经问他得失的缘由,他只静静地笑道:你太性急,来不及等它走到中间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人要将我送进书塾〔书塾〕就是私塾,旧时家庭、宗族或教师自己设立的教学处所。里去了,而且还是全城中称为最严厉的书塾。也许是因为拔何首乌毁了泥墙吧,也许是因为将砖头抛到间壁的梁家去了吧,也许是因为站在石井栏上跳了下来吧……都无从知道。总而言之:我将不能常到百草园了。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
  出门向东,不上半里,走过一道石桥,便是我的先生的家了。从一扇黑油的竹门进去,第三间是书房。中间挂着一块匾道:三味书屋;匾下面是一幅画,画着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没有孔子牌位,我们便对着那匾和鹿行礼。第一次算是拜孔子,第二次算是拜先生。
  第二次行礼时,先生便和蔼地在一旁答礼。他是一个高而瘦的老人,须发都花白了,还戴着大眼镜。我对他很恭敬,因为我早听到,他是本城中极方正,质朴,博学的人。
  不知从那里听来的,东方朔也很渊博,他认识一种虫,名曰“怪哉”,冤气所化,用酒一浇,就消释了。我很想详细地知道这故事,但阿长是不知道的,因为她毕竟不渊博。现在得到机会了,可以问先生。
  “先生,‘怪哉’这虫,是怎么一回事?……”我上了生书,将要退下来的时候,赶忙问。
  “不知道!”他似乎很不高兴,脸上还有怒色了。
  我才知道做学生是不应该问这些事的,只要读书,因为他是渊博的宿儒,决不至于不知道,所谓不知道者,乃是不愿意说。年纪比我大的人,往往如此,我遇见过好几回了。
  我就只读书,正午习字,晚上对课。先生最初这几天对我很严厉,后来却好起来了,不过给我读的书渐渐加多,对课也渐渐地加上字去,从三言到五言,终于到七言。
  三味书屋后面也有一个园,虽然小,但在那里也可以爬上花坛去折蜡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树上寻蝉蜕。最好的工作是捉了苍蝇喂蚂蚁,静悄悄地没有声音。然而同窗们到园里的太多,太久,可就不行了,先生在书房里便大叫起来:
  “人都到那里去了!”
  人们便一个一个陆续走回去;一同回去,也不行的。他有一条戒尺,但是不常用,也有罚跪的规则,但也不常用,普通总不过瞪几眼,大声道:
  于是大家放开喉咙读一阵书,真是人声鼎沸。有念“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的,有念“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的,有念“上九潜龙勿用”的,有念“厥土下上上错厥贡苞茅橘柚”的……先生自己也念书。后来,我们的声音便低下去,静下去了,只有他还大声朗读着:
  “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坐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我疑心这是极好的文章,因为读到这里,他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拗过去,拗过去。
  先生读书入神的时候,于我们是很相宜的。有几个便用纸糊的盔甲套在指甲上做戏。我是画画儿,用一种叫作“荆川纸”的,蒙在小说的绣像上一个个描下来,像习字时候的影写一样。读的书多起来,画的画也多起来;书没有读成,画的成绩却不少了,最成片段的是《荡寇志》和《西游记》的绣像,都有一大本。后来,为要钱用,卖给一个有钱的同窗了。他的父亲是开锡箔店的;听说现在自己已经做了店主,而且快要升到绅士的地位了。这东西早已没有了吧。

  大约十多年前吧,S城中曾经盛传过一个名医的故事:――
  他出诊原来是一元四角,特拔十元,深夜加倍,出城又加倍。有一夜,一家城外人家的闺女生急病,来请他了,因为他其时已经阔得不耐烦,便非一百元不去。他们只得都依他。待去时,却只是草草地一看,说道“不要紧的”,开一张方,拿了一百元就走。那病家似乎很有钱,第二天又来请了。他一到门,只见主人笑面承迎,道,“昨晚服了先生的药,好得多了,所以再请你来复诊一回。”仍旧引到房里,老妈子便将病人的手拉出帐外来。他一按,冷冰冰的,也没有脉,于是点点头道,“唔,这病我明白了。”从从容容走到桌前,取了药方纸,提笔写道:――
  “凭票付英洋壹百元正。”下面是署名,画押。
  “先生,这病看来很不轻了,用药怕还得重一点罢。”主人在背后说。
  “可以,”他说。于是另开了一张方:――
  “凭票付英洋贰百元正。”下面仍是署名,画押。
  这样,主人就收了药方,很客气地送他出来了。
  我曾经和这名医周旋过两整年,因为他隔日一回,来诊我的父亲的病。那时虽然已经很有名,但还不至于阔得这样不耐烦;可是诊金却已经是一元四角。现在的都市上,诊金一次十元并不算奇,可是那时是一元四角已是巨款,很不容易张罗的了;又何况是隔日一次。他大概的确有些特别,据舆论说,用药就与众不同。我不知道药品,所觉得的,就是“药引”的难得,新方一换,就得忙一大场。先买药,再寻药引。“生姜”两片,竹叶十片去尖,他是不用的了。起码是芦根,须到河边去掘;一到经霜三年的甘蔗,便至少也得搜寻两三天。可是说也奇怪,大约后来总没有购求不到的。
  据舆论说,神妙就在这地方。先前有一个病人,百药无效;待到遇见了什么叶天士先生,只在旧方上加了一味药引:梧桐叶。只一服,便霍然而愈了。“医者,意也。”其时是秋天,而梧桐先知秋气。其先百药不投,今以秋气动之,以气感气,所以……。我虽然并不了然,但也十分佩服,知道凡有灵药,一定是很不容易得到的,求仙的人,甚至于还要拼了性命,跑进深山里去采呢。
  这样有两年,渐渐地熟识,几乎是朋友了。父亲的水肿是逐日利害,将要不能起床;我对于经霜三年的甘蔗之流也逐渐失了信仰,采办药引似乎再没有先前一般踊跃了。正在这时候,他有一天来诊,问过病状,便极其诚恳地说:――
  “我所有的学问,都用尽了。这里还有一位陈莲河先生,本领比我高。我荐他来看一看,我可以写一封信。可是,病是不要紧的,不过经他的手,可以格外好得快……。”
  这一天似乎大家都有些不欢,仍然由我恭敬地送他上轿。进来时,看见父亲的脸色很异样,和大家谈论,大意是说自己的病大概没有希望的了;他因为看了两年,毫无效验,脸又太熟了,未免有些难以为情,所以等到危急时候,便荐一个生手自代,和自己完全脱了干系。但另外有什么法子呢?本城的名医,除他之外,实在也只有一个陈莲河了。明天就请陈莲河。
  陈莲河的诊金也是一元四角。但前回的名医的脸是圆而胖的,他却长而胖了:这一点颇不同。还有用药也不同。前回的名医是一个人还可以办的,这一回却是一个人有些办不妥帖了,因为他一张药方上,总兼有一种特别的丸散和一种奇特的药引。
  芦根和经霜三年的甘蔗,他就从来没有用过。最平常的是“蟋蟀一对”,旁注小字道:“要原配,即本在一窠中者。”似乎昆虫也要贞节,续弦或再醮,连做药资格也丧失了。但这差使在我并不为难,走进百草园,十对也容易得,将它们用线一缚,活活地掷入沸汤中完事。然而还有“平地木十株”呢,这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问药店,问乡下人,问卖草药的,问老年人,问读书人,问木匠,都只是摇摇头,临末才记起了那远房的叔祖,爱种一点花木的老人,跑去一问,他果然知道,是生在山中树下的一种小树,能结红子如小珊瑚珠的,普通都称为“老弗大”。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药引寻到了,然而还有一种特别的丸药:败鼓皮丸。这“败鼓皮丸”就是用打破的旧鼓皮做成;水肿一名鼓胀,一用打破的鼓皮自然就可以克伏他。清朝的刚毅因为憎恨“洋鬼子”,预备打他们,练了些兵称作“虎神营”,取虎能食羊,神能伏鬼的意思,也就是这道理。可惜这一种神药,全城中只有一家出售的,离我家就有五里,但这却不象平地木那样,必须暗中摸索了,陈莲河先生开方之后,就恳切详细地给我们说明。
  “我有一种丹,”有一回陈莲河先生说,“点在舌上,我想一定可以见效。因为舌乃心之灵苗……。价钱也并不贵,只要两块钱一盒……。”
  我父亲沉思了一会,摇摇头。
  “我这样用药还会不大见效,”有一回陈莲河先生又说,“我想,可以请人看一看,可有什么冤愆……。医能医病,不能医命,对不对?自然,这也许是前世的事……。”
  我的父亲沉思了一会,摇摇头。
  凡国手,都能够起死回生的,我们走过医生的门前,常可以看见这样的扁额。现在是让步一点了,连医生自己也说道:“西医长于外科,中医长于内科。”但是S城那时不但没有西医,并且谁也还没有想到天下有所谓西医,因此无论什么,都只能由轩辕岐伯的嫡派门徒包办。轩辕时候是巫医不分的,所以直到现在,他的门徒就还见鬼,而且觉得“舌乃心之灵苗”。这就是中国人的“命”,连名医也无从医治的。
  不肯用灵丹点在舌头上,又想不出“冤愆”来,自然,单吃了一百多天的“败鼓皮丸”有什么用呢?依然打不破水肿,父亲终于躺在床上喘气了。还请一回陈莲河先生,这回是特拔,大洋十元。他仍旧泰然的开了一张方,但已停止败鼓皮丸不用,药引也不很神妙了,所以只消半天,药就煎好,灌下去,却从口角上回了出来。
  从此我便不再和陈莲河先生周旋,只在街上有时看见他坐在三名轿夫的快轿里飞一般抬过;听说他现在还康健,一面行医,一面还做中医什么学报,正在和只长于外科的西医奋斗哩。
  中西的思想确乎有一点不同。听说中国的孝子们,一到将要“罪孽深重祸延父母”的时候,就买几斤人参,煎汤灌下去,希望父母多喘几天气,即使半天也好。我的一位教医学的先生却教给我医生的职务道:可医的应该给他医治,不可医的应该给他死得没有痛苦。――但这先生自然是西医。
  父亲的喘气颇长久,连我也听得很吃力,然而谁也不能帮助他。我有时竟至于电光一闪似的想道:“还是快一点喘完了罢……。”立刻觉得这思想就不该,就是犯了罪;但同时又觉得这思想实在是正当的,我很爱我的父亲。便是现在,也还是这样想。
  早晨,住在一门里的衍太太进来了。她是一个精通礼节的妇人,说我们不应该空等着。于是给他换衣服;又将纸锭和一种什么《高王经》烧成灰,用纸包了给他捏在拳头里……。
  “叫呀,你父亲要断气了。快叫呀!”衍太太说。
  “父亲!父亲!”我就叫起来。
  “大声!他听不见。还不快叫?!”
  “父亲!父亲!!”
  他已经平静下去的脸,忽然紧张了,将眼微微一睁,仿佛有一些苦痛。
  “叫呀!快叫呀!”她催促说。
  “什么呢?……。不要嚷……。不……。”他低低地说,又较急地喘着气,好一会,这才复了原状,平静下去了。
  “父亲!!”我还叫他,一直到他咽了气。
  我现在还听到那时的自己的这声音,每听到时,就觉得这却是我对于父亲的最大的错处。

  衍太太现在是早已经做了祖母,也许竟做了曾祖母了;那时却还年青,只有一个儿子比我大三四岁。她对自己的儿子虽然狠,对别家的孩子却好的,无论闹出什么乱子来,也决不去告诉各人的父母,因此我们就最愿意在她家里或她家的四近玩。
  举一个例说罢,冬天,水缸里结了薄冰的时候,我们大清早起一看见,便吃冰。有一回给沈四太太看到了,大声说道:“莫吃呀,要肚子疼的呢!”这声音又给我母亲听到了,跑出来我们都挨了一顿骂,并且有大半天不准玩。我们推论祸首,认定是沈四太太,于是提起她就不用尊称了,给她另外起了一个绰号,叫作“肚子疼”。
 衍太太却决不如此。假如她看见我们吃冰,一定和蔼地笑着说,“好,再吃一块。我记着,看谁吃的多。”
  但我对于她也有不满足的地方。一回是很早的时候了,我还很小,偶然走进她家去,她正在和她的男人看书。我走近去,她便将书塞在我的眼前道,“你看,你知道这是什么?”我看那书上画着房屋,有两个人光着身子仿佛在打架,但又不很象。正迟疑间,他们便大笑起来了。这使我很不高兴,似乎受了一个极大的侮辱,不到那里去大约有十多天。一回是我已经十多岁了,和几个孩子比赛打旋子,看谁旋得多。她就从旁计着数,说道,“好,八十二个了!再旋一个,八十三!好,八十四!……”但正在旋着的阿祥,忽然跌倒了,阿祥的婶母也恰恰走进来。她便接着说道,“你看,不是跌了么?不听我的话。我叫你不要旋,不要旋……。”
  虽然如此,孩子们总还喜欢到她那里去。假如头上碰得肿了一大块的时候,去寻母亲去罢,好的是骂一通,再给擦一点药;坏的是没有药擦,还添几个栗凿和一通骂。衍太太却决不埋怨,立刻给你用烧酒调了水粉,搽在疙瘩上,说这不但止痛,将来还没有瘢痕。
  父亲故去之后,我也还常到她家里去,不过已不是和孩子们玩耍了,却是和衍太太或她的男人谈闲天。我其时觉得很有许多东西要买,看的和吃的,只是没有钱。有一天谈到这里,她便说道,“母亲的钱,你拿来用就是了,还不就是你的么?”我说母亲没有钱,她就说可以拿首饰去变卖;我说没有首饰,她却道,“也许你没有留心。到大厨的抽屉里,角角落落去寻去,总可以寻出一点珠子这类东西……。”
  这些话我听去似乎很异样,便又不到她那里去了,但有时又真想去打开大厨,细细地寻一寻。大约此后不到一月,就听到一种流言,说我已经偷了家里的东西去变卖了,这实在使我觉得有如掉在冷水里。流言的来源,我是明白的,倘是现在,只要有地方发表,我总要骂出流言家的狐狸尾巴来,但那时太年青,一遇流言,便连自己也仿佛觉得真是犯了罪,怕遇见人们的眼睛,怕受到母亲的爱抚。
  但是,那里去呢?S城人的脸早经看熟,如此而已,连心肝也似乎有些了然。总得寻别一类人们去,去寻为S城人所诟病的人们,无论其为畜生或魔鬼。那时为全城所笑骂的是一个开得不久的学校,叫作中西学堂,汉文之外,又教些洋文和算学。然而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熟读圣贤书的秀才们,还集了《四书》的句子,做一篇八股来嘲诮它,这名文便即传遍了全城,人人当作有趣的话柄。我只记得那“起讲”的开头是:――
  “徐子以告夷子曰: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今也不然:鸠舌之音,闻其声,皆雅言也……。”以后可忘却了,大概也和现今的国粹保存大家的议论差不多。但我对于这中西学堂,却也不满足,因为那里面只教汉文、算学、英文和法文。功课较为别致的,还有杭州的求是书院,然而学费贵。
  无须学费的学校在南京,自然只好往南京去。第一个进去的学校,目下不知道称为什么了,光复以后,似乎有一时称为雷电学堂,很象《封神榜》上“太极阵”、“混元阵”一类的名目。总之,一进仪凤门,便可以看见它那二十丈高的桅杆和不知多高的烟通。功课也简单,一星期中,几乎四整天是英文:“Itisacat。”“Isitarat?”一整天是读汉文:“君子曰,颍考叔可谓纯孝也已矣,爱其母,施及庄公。”一整天是做汉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论》,《颍考叔论》,《云从龙风从虎论》,《咬得菜根则百事可做论》。
  初进去当然只能做三班生,卧室里是一桌一凳一床,床板只有两块。头二班学生就不同了,二桌二凳或三凳一床,床板多至三块。不但上讲堂时挟着一堆厚而且大的洋书,气昂昂地走着,决非只有一本“泼赖妈”和四本《左传》的三班生所敢正视;便是空着手,也一定将肘弯撑开,象一只螃蟹,低一班的在后面总不能走出他之前。这一种螃蟹式的名公巨卿,现在都阔别得很久了,前四五年,竟在教育部的破脚躺椅上,发现了这姿势,然而这位老爷却并非雷电学堂出身的,可见螃蟹态度,在中国也颇普遍。
  可爱的是桅杆。但并非如“东邻”的“支那通”所说,因为它“挺然翘然”,又是什么的象征。乃是因为它高,乌鸦喜鹊,都只能停在它的半途的木盘上。人如果爬到顶,便可以近看狮子山,远眺莫愁湖,――但究竟是否真可以眺得那么远,我现在可委实有点记不清楚了。而且不危险,下面张着网,即使跌下来,也不过如一条小鱼落在网子里;况且自从张网以后,听说也还没有人曾经跌下来。
  原先还有一个池,给学生学游泳的,这里面却淹死了两个年幼的学生。当我进去时,早填平了,不但填平,上面还造了一所小小的关帝庙。庙旁是一座焚化字纸的砖炉,炉口上方横写着四个大字道:“敬惜字纸”。只可惜那两个淹死鬼失了池子,难讨替代,总在左近徘徊,虽然已有“伏魔大帝关圣帝君”镇压着。办学的人大概是好心肠的,所以每年七月十五,总请一群和尚到雨天操场来放焰口,一个红鼻而胖的大和尚戴上毗卢帽,捏诀,念咒:“回资罗,普弥耶

  这本书主要内容描述了笑猫和虎皮猫的大儿子——胖头一直希望象两位弟弟一样拥有一种属于自己的特殊本领,后来在好朋友球球老老鼠的帮助下,来到了宠物特技学院,笑猫爸爸用它那迷人的笑容感动了校长,校长破例免费录取胖头,胖头经历了凶恶的钻圈老师一段时间的训练之后,又遇上了温柔的小李老师,在他的教导下学会了弹钢琴。一天,笑猫爸爸和胖头在银杏林散步,看到了一个患有“孤独症”的孩子,大家觉得这个孩子太另类,所以都管它叫“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胖头是一只善良的猫,它想改变这一切,把这个名叫宝宝的“外星球孩子”变成“地球孩子”。细心的胖头发现宝宝对笑猫爸爸的笑容很感兴趣,就向着爸爸学笑,宝宝开始不断模仿胖头的动作,后来,宝宝的父母邀请胖头回家陪伴宝宝,在胖头的努力帮助下,外星球孩子“的孤独症逐渐消失了。

  我通过读了《笑猫日记》这本书知道了马小跳的表妹杜真子有一只猫。他是一只有思想的猫,相信性格决定命运。他喜欢观察人,也能听懂人说的话。笑猫身边有许多朋友,他能通过相处找到别人身上的闪光点。这使我明白了每个人身上都有长处,而我们需要善于发现和学习别人的长处。

  春天就快到来的时候,老鼠球球和笑猫陪着整日无所事事、无比懊丧的胖头来到了一所宠物特技学校。老鼠球球希望胖头在这里找到自信与心中的光亮。通过观察,笑猫发现了胖头身上的闪光点——专注认真,因此笑猫鼓励胖头去学习弹钢琴。在刻苦学习钢琴的那些日子里,胖头在银杏林里遇到了一个男孩——一个像从外星球来的孩子。为了接近他,胖头努力练习能吸引他的微笑。渐渐地胖头走进了这个孩子的内心,踏上了一段神奇而温暖的成长之旅。可胖头始终不知道那个男孩其实是一个孤独症患者,而这个小男孩之所以能走出自我的封闭世界,完全是因为胖头的耐心和善良。这个小故事使我深受感触,胖头在别人眼里是一只整日郁郁寡欢的猫,可是笑猫发现了他身上的闪光点,胖头的坚持和耐心给了患有自闭症男孩希望和未来。

《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读后感

  从外星球来的孩子?好奇怪哦!竟然有从外星球来的孩子?!是从火星?水星?外星?土星?还是别的星球?这个题目一下子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着这颗题目,左想右想的思考了半天,想来想去,就是想破了脑袋,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孩子。或许……不是从别的星球来的孩子……总之,看了这本书就知道了。

  打开书,我看到了什么?看到了是我最喜欢的人物——笑猫!笑猫是一只会笑的猫,它听得懂人话,还会喜怒哀乐的表情,会讲笑话,他还懂的人的心思。他和虎皮猫有三个孩子,这次,讲的是胖头帮助”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这个孩子他有着严重的自闭症,不爱跟其他的小朋友玩,总是来到森林,一直转圈圈。知道胖头的出现,胖头会也像他爸爸笑猫,胖头也会笑,也笑得很灿烂。

  那个小男孩自从看到了胖头的笑容,就一直观察着胖头,也对着胖头笑。后来,在胖头的帮助下,小男孩学会了弹钢琴,自闭症好了许多,一位心理老师看过在胖头帮助后的小男孩之后,觉得十分奇怪,这些特征,根本就不像一个自闭症的人。之后,有一个钢琴老师同一教小男孩。最后,小男孩成为了演出中的一个最闪耀的小男孩!

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读后感  梁骁鹏

  《笑猫日记》是杨红樱的知名作品之一。暑假里,我再次阅读了其中一篇——《来自外星球的孩子》,明白了更多道理。

  故事说的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在”胖头“的帮助下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热情。没有音乐天赋的胖头因为它的刻苦专注学会了弹琴;是胖头的微笑和热心帮助让生命出现了奇迹。最后,胖头和那个孩子在舞台上同台演出,并获得了人们的喝彩和热烈的掌声。

  诚然,一个人的成就跟他的天赋有很大关系,但如果他只有天赋而没有对学习和工作的专注,他也是一事无成的。平时,老爸常说我在语言文字的表达方面很有天赋,但我的写作水平提高得很慢。我想我应该向胖头学习,学习他的专注。

  ”伸手不打笑面人“,生活中最不可缺少的是微笑。人与人之间会心一笑,学习与工作都充满快乐。在同学的交往中,我们相互间只要少一分指责,多一分理解,多一分包容,大家都能呼吸到快乐的空气。

  ”赠人玖瑰,手有余香。“”帮助别人的人会得到别人的帮助。“胖头对那个患有自闭症孩子的帮助,既挽救了孩子,成就了孩子,也让它自己获得快乐,获得成长。其实,在学习上,同学间的互相帮助是相赢的,我们应该互相帮助,共同成长,共同提高。

  《来自外星球的孩子》告诉我们:学习上的专注和互相帮助,生活中的微笑都是非常重要的。

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读后感

  我喜欢看书,书就像我的朋友一样,陪着我。看书好比数小鸟的羽毛,只要仔细的数出有多少羽毛,就可以插上一对知识的翅膀。我也有许多书,有作文书,故事书,童话书等。有一本书,精彩极了!它就是《从外星球来的孩子》。

  里面有我熟悉的人物,比如:会笑的笑猫,患有自闭症的宝宝,拥有坚持精神的胖头或可爱的球球老老鼠等。各个人物之间,发生着奇妙的故事。

  《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这本书,讲了胖头没有任何特长。在球球老老鼠的介绍下,笑猫带胖头去了宠物特技学校,到那里去学习钢琴。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胖头毕业了。

  在银杏林,胖头和笑猫遇见了宝宝。只见他围着一棵银杏树转圈,就连胖头站在宝宝身旁,宝宝都没停下来。但笑猫的笑可以吸引他。胖头决定,要学会笑。经过努力,胖头会笑了。

  宝宝的父母听说了这件事,将胖头带回了家。胖头的到来,宝宝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爸爸送给宝宝一架钢琴,胖头弹了起来,宝宝俨然变成了一个小小指挥家。更神奇的是,宝宝还会根据琴声画画。是音乐吸引了它……

  书中的胖头用自己的努力,使宝宝回到了地球。为了宝宝而学习微笑的它,令我感动。它的坚持与努力,值得我们每个人去学习。只有像胖头一样专注和坚持的去完成每一件事,那么才会成功。


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读后感

  努力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因为只有付出才会拥有收获,不付出就不会有收获。

  这本书的主要内容讲了笑猫的孩子胖头跟一个有自闭症的孩子交了个朋友,并且帮助那个孩子。从自闭症中的自我世界走出来,成为一个正常人。

  读完这一本书后,我有十分之多的想法。自闭症其实没那么可怕。只要经过努力,再辛苦的难题也会被解答出来的。在书中胖头和孩子结成朋友后,胖头便一心想帮助他,连睡觉时也会想念孩子。这还只是一只猫和一个人的例子。最后,这种精神是非常适合我们学习的,因为我们之中很少有人拥有了一种这样 的精神。所以这是一种十分让人学习的精神。在现实中这种精神十分重要。

  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同学们的互相帮助也会拥有这样的精神。例如有一次,我们班有一位同学摔伤了,行动并不怎么方便。于是我们班的同学就主动去帮助那位同学,去帮他补习功课,背书包和扶他上楼梯。过了一段时间,他的腿伤好了。便回来感谢我们在那么多天对他的关心。他还会反过来帮助我们渡过难关。

  只有互相关心,互相关怀,才能让更多的人能得到帮助。

《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读后感

  《从外星球来的孩子》是杨红樱阿姨写的,我很喜欢这本书。

  笑猫是一只有感情,会笑,能听懂人和其它动物的语言的与众不同的猫。他和他的妻子虎皮猫还有他的三个孩子快乐幸福的生活着。他的妻子虎皮猫是一只优雅高贵的猫,她对孩子们的爱是明智的爱,让三个孩子们有了非凡的成就。在元宵节过完之后,二丫和三宝都很忙很忙,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变成四十八小时。二丫每天去给植物人唱歌,帮聋哑人卖报;三宝变成了一只导盲猫,为盲人服务。胖头很自卑,认为自己不如他们。后来,胖头靠自己的专注和认真,学会了钢琴,还有笑。他又帮助一位叫宝宝的患有自闭症的孩子,让他变成了”地球上的孩子“,并且让这两个家——宝宝家和笑猫家充满了快乐和自豪。

  《笑猫日记·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让我感触很大:一只猫,没有音乐天分的猫,也能靠自己的努力成功,我也要向他们学习!

  妈妈的话:妈妈只管买过书,没有看过这套书,不知道笑猫到底是什么样的猫,让孩子们如此着迷,但是从女儿的读书感悟中,我看到了正能量。本文是三年级暑假作业,老师让整理成电子版,发到老师的邮箱。中午打出来,给孩子作为纪念。喜欢看书就好。

《笑猫日记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读后感

  书是人类的好朋友,在我眼中,杨红樱阿姨就是我们的好朋友,最近爸爸给我买了一本笑猫日记系列之《从外星球来的孩子》,我读了之后深有感悟。这本书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笑猫的儿子胖头整天无所事事, 后来到了一个宠物特技学校,在胖头刻苦学习钢琴的日子中,它在银杏林中遇到了一个男孩,他仿佛是从外星球来的孩子。渐渐地,胖头因为学会了笑而走进了这个孩子的世界,它发现这个孩子跟别人不一样,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宝宝,于是它和宝宝成为了好朋友,宝宝因为胖头也变得更加开朗了,而且宝宝的父母发现他居然有绘画和音乐的天分,胖头弹钢琴,宝宝就会跟着打节奏,而且宝宝也能很好的理解乐曲里想表达的感情,音乐和画画就是这个不会语言的孩子最好的语言。后来笑猫发现,宝宝是个有自闭症的孩子,可因为胖头,宝宝站上了闪亮的舞台,变成一名小小指挥家,到现在,笑猫还没有告诉胖头:宝宝不是从外星球来的孩子,他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

  读完这本书后我才知道,每个孩子其实都有自己的世界,都有自己的优点与缺点,就算患上了自闭症,也并不可怕,只要你去开导他,他会大放异彩,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我们要善于发现自己的优点与缺点发扬长处改正错误, 对其他的小伙伴要多理解, 多宽容, 多以心以诚相待,帮助那些有自闭症的人走出来, 使大家都能开开心心快乐的一起学习、生活幸福的过好每一天!


《笑猫日记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读后感 赵鑫

  今天,我读完了《笑猫日记之从外星球来的孩子》,令我深思。

  它是一本围绕笑猫而写的童话小说,是著名童话小说作家杨红樱所著。与其它的儿童小说不同,它的内容丰富、新颖,不像老式童话小说那样古板、老套,如《绿野仙踪》,活脱脱的西方”西游记“。一出事,大家齐心协力完成,最后大家达成愿望。千律,毫无新意。而《笑猫日记》写出了常人的喜、怒、哀、乐,充满了童真、童趣,令我们难忘。

  这本书讲诉的是:笑猫带着老大——整日无所事事的胖头来到了宠物特技学校,一座建在”大象“背是的学校。最终,胖头学会了”弹“钢琴。偶然间,它们遇到了一个行为与众不同的男孩,笑猫认为他是从”外星球来的孩子“。为了让他变成”地球是的孩子“,胖头学会了笑。它天天在古井边上练习,终于成为了第二只会笑的猫。就这样,胖头和宝宝组成了一个组合,开始了神奇的成长之旅 ……

  这本书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胖头,他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十分专注,心理素质也好,不像我们,做什么事情都丢三落四、马马虎虎。有好几次考试,我不是少个符号,就是多了个零;我一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生闷气;还有我们班的女生,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告状 …… 而胖头呢,即使被否定,即使被教练训斥,都能放下心来,以平静的心态来面对,令我们自叹不如!

  ”这些从严冬写到金秋的故事,犹如陪伴你成长的 ‘心情宝典’,相信会发现一条连接现实和幻想的秘密通道,相信你会感动,会流泪,会哈哈大笑,会开始生命中最初的思考 …… “

《笑猫日记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读后感 何子淇

  这个暑期我读了一本非常有趣的书,是杨红樱著版的,叫《从外星球来的孩子》。书中的每一个故事都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让我们学会了关爱和懂得自立。

  书中的小猫——胖头,是笑猫和虎皮猫的孩子。他既没有妹妹灵巧,也没有弟弟聪明,但是他有一个非常可贵的优点——那就是认真和专注。我们都应该向胖头学习这一点,因为你只要认真做某一件事情就一定会成功!他帮助了患有一个自闭症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在胖头的陪伴和关心之下,逐渐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孩子。你看,小男孩的父母和医生都没有办法治好他,唯独一只不会说话、但会露出笑容的小胖猫从黑喑中把他救了出来。这说明小孩子应该要有人多陪伴他、关心他,把他当成自己的好朋友一样爱护他。

  记得我小时候总是被人欺负,被冤枉了也不敢说出来,从此,我变成了一个内向又害羞的女孩子。过了一段时间,有个小女孩对我说:”我能成为你的好朋友吗?“我听了后很高兴,因为那是第一个主动和我说话的人,而且她也是我第一个好朋友。在她的陪伴和关心下,不久,我就和很多同学成了好朋友,性格也不再内向,变得活泼又大胆。我真的很感激她,是她让我重拾了全新的自己,也让我明白了:爱和陪伴才是我们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就像胖头和小男孩一样……

  这是我的感悟,我希望能和众多小朋友们分享,如果你也看了这本书,也和我分享一下你收获了哪些”美味的果实“吧!

《笑猫日记——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读后感 岑洁

  马小跳的表妹杜真子有一只猫,它会笑,你还记得吗?当我读了杨红樱的《笑猫日记——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读到一半时,就对这个小男孩产生了无数个怀疑 : 他为什么要扶墙走路?他为什么像个外星球来的孩子?他为什么音乐感这么好……

  笑猫和虎皮猫生了四只小猫,最终活下来了三只,分别是老大胖头、老二二丫、老三三宝。春天就快要到来的时候,球球老老鼠和笑猫陪着整天无所事事,无比懊丧的胖头来到了一所宠物特技学校,它们希望胖头在这里找到自信与心中的光亮。在刻苦学习钢琴的日子里,胖头在银杏林里遇见了一个小男孩——一个仿佛是从外星球来的孩子。渐渐地胖头走近了男孩,踏上了一段神奇而温暖的成长之旅。胖头和男孩在一起的每天总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难道他真是一个外星球来的孩子吗?

  我一口气把这本书读完了,读到后一部分,我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一个外星球来的孩子,他是地球上一个患了孤独症(又叫自闭症)的孩子,在小男孩的亲人认为胖头是一个救星,而是小男孩和胖头生活的那些时间也是胖头把小男孩从困境里拉出的时候。

  这些从严冬写到金秋的故事,犹如温暖童年的”心灵鸡汤“,犹如陪伴你成长的”心情宝典“。相信你将来会幽默好玩,美妙温暖的文字中,发现一条连通现实和幻想的秘密通道,相信你会感动,会流泪,会哈哈大笑,会开始生命中最初的思考。

《笑猫日记——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读后感

  书是人类的好朋友,在我眼中,杨红樱阿姨就是我们的好朋友,最近爸爸给我买了一本笑猫日记系列之《从外星球来的孩子》,我读了之后深有感悟。这本书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笑猫的儿子胖头整天无所事事, 后来到了一个宠物特技学校,在胖头刻苦学习钢琴的日子中,它在银杏林中遇到了一个男孩,他仿佛是从外星球来的孩子。渐渐地,胖头因为学会了笑而走进了这个孩子的世界,它发现这个孩子跟别人不一样,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宝宝,于是它和宝宝成为了好朋友,宝宝因为胖头也变得更加开朗了,而且宝宝的父母发现他居然有绘画和音乐的天分,胖头弹钢琴,宝宝就会跟着打节奏,而且宝宝也能很好的理解乐曲里想表达的感情,音乐和画画就是这个不会语言的孩子最好的语言。后来笑猫发现,宝宝是个有自闭症的孩子,可因为胖头,宝宝站上了闪亮的舞台,变成一名小小指挥家,到现在,笑猫还没有告诉胖头:宝宝不是从外星球来的孩子,他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

  读完这本书后我才知道,每个孩子其实都有自己的世界,都有自己的优点与缺点,就算患上了自闭症,也并不可怕,只要你去开导他,他会大放异彩,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我们要善于发现自己的优点与缺点发扬长处改正错误, 对其他的小伙伴要多理解, 多宽容, 多以心以诚相待,帮助那些有自闭症的人走出来, 使大家都能开开心心快乐的一起学习、生活幸福的过好每一天!

《笑猫日记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读后感 陈庆裕

  今天,我看了一本书,这本书的名字叫《笑猫日记 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这本书意境优美,用词活泼,情趣怏然,是小孩适合看的课外书之一啊!

  这本书主要写了:春天就快到来的时候,球球老老鼠和我陪着无所事事、无比懊丧的胖头来到了一所宠物特技学校,我们希望胖头在这里找到自信与心中的光亮。在刻苦学习钢琴的日子里,胖头在银杏林里遇见了一个小男孩——一个仿佛是从外星球来的男孩。渐渐地,胖头走近了这个男孩,踏上了一段神奇而温暖的成长之旅。胖头和小男孩在一起的每天里,总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难道他真是一个从外星球来的孩子吗?

  最后,我感受到了:这些从严冬写到金秋的故事,犹如温暖童年的“心灵鸡汤”,犹如陪伴你成长的“心情宝典”。相信你将会在幽默好玩、美妙温暖的文字中,发现一条联通现实和幻想的秘密通道,相信你会感动,会流泪,会哈哈大笑,会开始生命中最初的思考……

《笑猫日记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读后感 千寻

  《从外星球来的孩子》这本书,是选自于杨红樱的《笑猫日记》里的其中一本。这本书讲的是笑猫的儿子胖头整天无所事事,他们来到一所宠物特技学校,希望胖头在这里找到自信与心中的光亮。胖头学会了钢琴,可胖头遇见了一个患有孤独症的小男孩,他仿佛是一个外星球来的孩子,胖头走进了这个小男孩,用音乐让他变得快乐,胖头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这个故事令我十分感动的地方是胖头把自己的一生都想给了小男孩,他愿意都在孩子的身边,一直陪伴着他让他快乐,同时自己也快乐,他的父母也都赞成他这么做,这样胖头才能放心的永远陪在孩子身边。

  读了这个故事我受到了启发,胖头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这个孩子,我们也要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社会的上面,我们只有现在好好读书,以后长大了才能为社会做出贡献。如果你真正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现在就好好读书,天天向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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