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先生,最后的晚安番外txt加番外,急求 谢!


  陆致微笑,弯腰将掉在地上的单子捡起递给宋意禅,嘴角的笑意一直挂着,好像一个真正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
  “我听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意禅到了嘴边的话,意识到不合时宜,立马换了一个问题。
  她和陆致认识,也是因为当初陆尧的关系。而宋家和他能够扯上一点关系的,大概也只有小妹宁宁了,因为陆致的前妻是宁宁同学的姐姐,只是后来两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分道扬镳了。
  就连当初在周年庆晚宴上,也是陆致的帮忙,宋意禅才有机会真正开始接近陆尧。
  只是她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跑到她的餐馆里来,而且看样子显然不是偶然的,反倒是故意过来见她一样。但是宋意禅不记得,两人之间有什么需要交谈的。
  “刚回来不久。”陆致没有多大变化,依旧俊朗帅气,只是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多了些许病态感,声音也比几年前沉稳磁性了许多,“a市没什么亲戚朋友了,昨天听说你在这里开了个餐馆,好歹也算相识一场,今晚散步走到了这里,就顺便进来坐坐,希望没有吓到你。”
  有理有据宋意禅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而且诚如他所说,a市早已不是六年前的a市,好歹大家还相识一场,有机会见见面打打招呼似乎也无可厚非。
  “哪儿的话,我开门做生意,不管是什么人都欢迎,况且就像你说的好歹相识一场,今晚我请客,算给你接风洗尘吧。”
  大厅里没什么人了,陆致要了两瓶啤酒,邀请宋意禅坐下来喝两杯。
  两人的聊天,也多局限于六年前的回忆,陆致慢慢的说起了那天晚会之后的事情,“当时在场的人估计都没想到你会邀请一个名不经传的人跳舞吧,听宁宁说你还倒追了陆尧......”
  “那时候任性不懂事瞎胡来,都是陈年旧事了,说那些干嘛呢。”宋意禅也喝了两杯酒,被陆致一带,自然回忆起了过去,那段她估计一辈子也绕不开的过去。
  “也对,都是过去的事儿了。”陆致喝了口酒,却还是提起了陆尧,“只是想起那时候陆尧围在两个女人中间狼狈的样子觉得特别搞笑。”
  “两个女人?”宋意禅明显抓住了陆致抛出的重点,虽然恨他,但是还是会介意,“你是说当时也有其他人追他?”
  “也不算吧,听说是陆尧喜欢人家,两人还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又和你在一起了。”宋意禅脸色明显不怎么好了,陆致却假装没看见,继续低头夹菜,“对了,估计你也认识,叫什么雅的一个姑娘,是报社的记者来着,两人还是在你们跳舞那晚的宴会上认识的呢。”
  “是么,都是过去的事儿,不提了,聊点儿其他的吧,你刚回来住哪里呢?”宋意禅想转移话题,因为真相往往太残酷,她已经听得够多了,不想自己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住在香榭国际,说起来那里以前还是宋家的产业,后来宁宁急用钱,就转给我了,也多亏了她,现在也总算还有一个落脚之处......”
  香榭国际,宋意禅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是宁宁十岁生日的时候爸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平时都空着,但是都会定期派人打扫,也算两姐妹的秘密基地。
  看宋意禅沉默下来,陆致才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异常,略带抱歉的开口,“不好意思,害你想到了令尊吧......他们......走的时候都还在挂念你......”
  宁宁一直不愿意提起爸妈去世的经过,宋意禅也无人可以问起,此时听陆致提起,忍不住开口问他当年的情形,“当年......他们......是怎么去世的,你能和我说说吗?”
  陆致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安慰般拍了拍宋意禅肩膀,“你别难过了,伯母走得很安详。你知道的,她身体一直不好,因为那件事住院没多久就去世了,本来想见你最后一面的,可惜没能撑到最后。至于伯父......说实话,没人知道他怎么了,因为你妈妈去世办了葬礼之后就没人见过他,就连宁宁也消失不见了,大家也都是后来才听你们宋家的叔伯说起,说在乡下去世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宋意禅似乎就能想起当时的情形。妈妈躺在病床上叫她名字的样子,伸手想要握她手的样子,还有最后,眼睛里失望的样子......
  至于爸爸,最后应该也不会原谅她吧,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不仅害死了妈妈,还让整个宋家蒙羞,摧毁他花了半辈子心血维护起来的宋家的名声。
  真相就是那样,虽然明知残忍,却又忍不住触碰。
  宋意禅哭了,趴在桌子上,哭得很伤心很没有形象,吓得小李不知所措,对待陆致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陆致也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最终付了钱默默的走出了餐馆。
  宋宁婵送茶茶回来的时候宋意禅已经上楼休息了,小李拉住她和她讲了晚上的事儿,“婵姐今晚和一个男人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哭了,哭得很伤心,我估计现在估计还在哭呢,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她?”
  “男人?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字?”宋宁婵本来打算走的,听了小李的话,将包再一次放下了,边问边不放心的往楼上走。
  胡潇也识趣,自己带着茶茶去洗脸刷牙看电视,把空间留给了几人。
  “我也听得不是很清楚,婵姐好像叫他陆致还是什么的,反正长得还不错,就是穿的怪怪的,一副刚生完大病的样子。”
  “知道了,我上去看看,你先去忙吧。”
  宋意禅上楼,卧室门是关着的,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她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安静极了,宋意禅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一看,宋意禅已经哭累了睡着了,脸上还满脸泪痕,怀里抱着茶茶的照片,宋宁婵尝试了一下,没抽出来,又怕吵醒她,干脆带上门出去了。
  “她已经睡着了,你们也别去打扰她,茶茶今晚先和我回去睡,我明天一早再过来。”
  和小李他们交代了一声,宋宁婵就带着茶茶走了。路上茶茶还一直不开心,哭丧着小脸坐在后座不理宋宁婵。
  “已经和你解释这么多次了,明天一早小姨就送你回来好不好?妈妈身体不舒服,我们进去会吵醒她的,今晚让她好好休息,小姨保证天一亮就送你回来?”茶茶没反应,宋宁婵也累了,打算随她去,这孩子脾气倔,比另外一个可难带多了。
  快到楼下了,茶茶才终于开口了,小小声的问宋宁婵,“妈妈会不会死?”
  “瞎说什么呢,妈妈只是累了需要休息而已,你可别胡思乱想。”宋宁婵惊了,她没想到这孩子年纪小小的,心思这么沉。
  “可是,我已经没有爸爸了,我不能再没有妈妈,我怕......我怕妈妈也不要我了......”茶茶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那强忍着却又憋不住的小可怜样儿,看得宋宁婵整颗心都纠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谁说你没有爸爸了?没有爸爸怎么会有茶茶呢,还有妈妈也不会不要你的,她真的只是不舒服需要休息,你不信的话明早一睁眼,她就出现在你面前,小姨保证好不好......”
  “妈妈说爸爸是超级英雄,去拯救世界了,等我乖乖长大爸爸就会回来看我了,可是小哥哥说妈妈骗我的,我爸爸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回来看我了,我怕妈妈也不要我了......”
  小孩子哪有道理可讲,宋宁婵也没想到姐姐会这样骗茶茶,更没想到冯戎那小子会这么毫不留情的揭开这个谎言,只得一边上楼一边安慰着她。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她刚一开门,冯致远和冯戎会一起出现在门口。
  “宁宁,你回来啦......”
  冯戎被冯致远抱在怀里,张开双臂,显然是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两人合伙想给她个惊喜,却没想到......
  看到宋宁婵抱着茶茶,冯戎立马不高兴了,脸色沉了下来,委屈得一副快要哭出来得样子,掩饰性的转身趴在冯致远肩头。
  “怎么回事儿,你们不是回去了吗?”手里这个还没搞定,又惹生气另外一个,宋宁婵只觉得头疼,不自觉就把火气发泄到了冯致远身上,都怪他跑过来,要不然也不至于是现在这局面。
  将两个孩子哄睡着了,冯致远也舒了一口气的感觉,拉着宋宁婵走到客厅打算和她谈谈,“两个多月没见,回来这么多天了,你自己想想你们相处的时间有多少,是你让我打电话说要开学让我妈把他送回来的吧,结果你就这态度,要是让老太太知道没准儿又直接带回去了......”
  宋宁婵也自知愧疚,一声不吭的听冯致远教育,可是说到要把冯戎带回去,她可不干,“我们当初可说好了,必须在a市上学的,而且都马上开学了......”
  “既然这样,那麻烦你能不能对他上心一点儿?”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宋宁婵答应着,再看看时间,抬头看着冯致远,“你还不走?”
  “爸妈在家,我已经和他们说了今晚不回去。”冯致远说着,直接躺在了宋宁婵腿上,翻了个身抱着她腰,舒服的叹了口气,“还是这里睡得踏实......”
  第二天一早,宋宁婵艰难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感觉有视线盯着自己,一睁眼,四只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吓得她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冯致远听见声响,捞了一下没捞到人,才慢慢的醒了过来。
  “你们两个不睡觉干嘛呢?”
  冯戎和茶茶都穿着同款睡衣,一个蓝色一个粉色,是宋宁婵特意准备的。最重要是长得都很可爱,就这么跪在沙发边上盯着睡觉的宋宁婵,怎么感觉怎么怪异。
  “小姨,我想要妈妈......”
  “你说今天带我出去玩儿的,不能悄悄的又走了......”
  没办法,宋宁婵只能一边吊一个,带着两人去餐馆,当然还有自动跟上来的冯致远。
  几人到的时候餐馆还没有开始营业,大厅里的人正在打扫卫生准备食材,胡潇和小李也睡眼惺忪的擦着桌子。
  “怎么这么早过来,天都还没完全亮呢。”
  宋意禅接过已经睡着的茶茶,和宋宁婵一起将两个小孩子放床上睡着才一起下楼来。冯致远坐在大厅里,喝着茶,眼睛四处打量着。
  “折腾死我了,大清早害我瞌睡都吓醒了。”对于宋宁婵的抱怨,宋意禅只是微笑,同情的拍了拍她肩,“知道我把茶茶带大有多不容易了吧,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孩就知道了。”
  看见端坐在那边的冯致远,宋意禅想才想起来,拉着宋宁婵放慢脚步,悄声问她,“跟你进来那男人是谁啊?大清早的你别告诉我是普通朋友,你们在交往?”
  “你想多了,我们还真只是朋友而已,又或许朋友都算不上。”
  三人坐在一起,宋意禅给他们准备了早餐,期间还是不放心,趁宋宁婵上洗手间的时候试探了一下对方,“冯先生和我们宁宁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五六年吧,我倒是经常听她提起你。”冯致远回忆了一下,开口回答宋意禅,还夸她手艺好,做的东西很好吃,不像宋宁婵,什么都不会做......
  这样都还说朋友也算不上,那宋意禅可真不信了,但是事关妹妹的幸福,她觉得还是慎重一点儿好,“她从小被惯坏了,这么多年还多亏你们这些朋友帮忙照顾她,对了,冒昧的问一下,冯先生是从事哪个行业的呢?我看你一表人才的,想必......”
  宋意禅不好直接问人家家世,但是长成这样的男人总会放任不放心,而且宁宁刚刚还否认两人关系,更让宋意禅不放心。
  不过冯致远也爽快,似乎知道宋意禅想问什么,一边吃早餐一边把她想知道的告诉她,“身高186,体重75,血型a,和宁宁一样处女座,老家是b市,没有兄弟姐妹,有一个六岁的儿子你刚刚也见到了叫冯戎,父母健在都是公务员,至于我嘛,目前也是公务员......还要什么想问的吗?”
  这么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完全把宋意禅惊到了,反而显得不知所措,“你说......刚刚那小男孩是你儿子?你结过婚还有孩子?”
  “婚倒是没结过,儿子是真的有。”
  “你和宁宁在交往?”
  “她说是就是,她说不是就不是。”
  宋意禅还想问什么,看见宋宁婵擦着手出来了,干脆起身拦住她又往卫生间里拖。
  “你干嘛,这么严肃很吓人的好吧。”宋宁婵看了看门外,冯致远并没有什么异常,而眼前一言不发脸色难看的姐姐倒是很异常。
  “他和你说了什么?或者你问了他什么?”
  “你......”宋意禅不知道怎么开口,她难以想象自己妹妹和有过婚史还带着孩子的男人纠缠在一起,虽然她也觉得冯戎很可爱很喜欢他,可是还是不能接受,凭她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那人真的没有在交往?”
  “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楼上那小男孩,我是说冯戎,就是茶茶口中的小哥哥吧?你介绍给她的朋友,说是你朋友的儿子?对了,我听茶茶说了,还有他爷爷奶奶,但是好像是没提起过妈妈......”宋意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只能将自己目前知道的都复述一遍,然后惊恐的看着宋宁婵,“你们昨晚就住在一起?”
  “我承认我们昨晚住在一起,还有冯戎和茶茶在好吧,你觉得我们能干点什么?”宋宁婵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反而觉得是姐姐大惊小怪了,“还有啊,冯戎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你可别在他面前问这些,我自己的事儿我自有分寸。”
  宋宁婵说完就出去了,来来往往都是人,宋意禅也只好作罢,只是心里的疙瘩始终不舒服。不是他瞧不起离异带孩子的男人,而是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更知道其中的艰辛,她只希望唯一的妹妹以后能过得幸福。
  宋宁婵回到座位上,冯致远看了她一眼,继续吃着自己面前的早餐,“你姐姐很关心你嘛,看来我在她心中已经从妹夫候选人中pass了......”
  “吃你的早餐吧,还嫌我不够乱啊还来给我添乱,你告诉她冯戎的事儿干嘛?你深怕她看不出来冯戎......”宋宁婵适可而止的截断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气呼呼的瞪着冯致远。
  “我可没有乱说,她倒没有想多,我看是你想多了。”冯致远擦了擦嘴,然后起身,“我吃饱了,先去上班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别玩儿过火。”
  “快滚吧,烦着呢,别惹我!”
  高谨从手术室出来,走廊尽头一晃而过的身影让他觉得眼熟,琢磨了一下,掏出手机给宋意禅打电话。
  “你来医院了吗?是不是茶茶出什么事儿了?”
  “为什么这么问?”显然电话那头的宋意禅声音比高谨还吃惊,看了看在一边和冯戎玩游戏的茶茶,奇怪的问高谨,“茶茶最近都很好啊,在家里玩儿呢,你是不是最近又加班了,不会出现幻觉了吧?”
  “估计是吧,我刚刚看见一个女人,和你长得很像,还以为是茶茶出什么事儿了呢,看来是我看晃眼了。”听宋意禅那样说,高谨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电梯没信号他又舍不得挂断电话,所以打算爬楼梯回办公室。
  两人好几天没见了,最近餐馆生意越来越好,高谨上班也忙,所以几乎都没什么联系,听他声音和说话的语气,宋意禅不免有点担心他身体,“你上班还是要注意休息,自己身体要紧,要是累倒了可怎么办......”
  楼道里空无一人,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高谨站在拐角处,忍不住停下问宋意禅,声音轻轻的,怕吓到了她,带点犹疑和彷徨,“要是真累倒了,你会心疼吗......”
  几秒钟的静谧,却仿佛过了千百年般,高谨才听到宋意禅的声音传来,夹杂着餐馆的嘈杂,却还是一字一句听进他心里,“会的,高谨,我会心疼......”
  等了这么久的一句回答,当真正听到的时候,高谨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只能低低的叫宋意禅名字,“意禅......”
  “你今晚有空吗?下班我们聊聊吧。”
  “好,我下班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高谨看着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内心的激动却久久不能平静,终于,自己能够更近一步走近她了吗?怎么好像做梦一样呢?
  高谨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急救室外,宋意禅拉着他白袍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的求他帮忙救救她女儿,那悲伤绝望的样子,让高谨忍不住动容,以至于这么久过去了,那副画面还一直深深镌刻在他脑海里。
  而后的一段时间,高谨发现自己睡觉总会被惊醒,梦里宋意禅拉着他求他救救茶茶,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布缓缓盖上,然后就是宋意禅悲伤绝望的眼神,一直盯着高谨,无声的流泪......
  所以从那以后,高谨总觉得自己对茶茶有种使命感,每次害怕她生病,害怕她出现什么意外。因为他怕,怕看见宋意禅失望的眼神,怕她离他而去。
  他想,或许真的是日久生情。因为他当时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贪心到想要得到她,人连心完完整整属于他......
  即使她并没有承诺什么,但是不管怎样,宋意禅肯定的回答还是让高谨忍不住开心,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了,看见他的人都能看出他溢于言表的好心情,都八卦的问他有什么好事情这么开心。
  “我哪有很开心,你们才是,我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是不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好事儿?难道涨工资了?”
  高谨被人拉进值班室吃东西,心情甚好的和大家开着玩笑。
  “涨工资就别指望了,不过倒真有件事儿要说给你听听。”一个平时和高谨相熟的医生拉了根椅子坐到他面前,大家自动围了过来,“整形科今天来了一病人,说是在国外隆了胸出现不适,过来打算把里面的硅胶取了......”
  “这有什么好八卦的,难道她长得很漂亮?亦或者太丑?要不然你们至于吗......”
  高谨不以为然的开着玩笑,完全没有料到接下来的话,更没想到真相会让他震惊到后背发凉!
  “一模一样,要不是先看见病历上的名字,我还以为是意禅呢。”旁边的医生绘声绘色的向大家描述起当时的情形,并且表达自己的震惊。
  “我大概观察了一下,看那样子绝对是动过刀子的,而且十有*是照着意禅的照片整的,要不然不是双胞胎再怎么长得像也不可能几乎一模一样吧。”
  “这种事儿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高谨回忆起自己刚刚在楼下看到的人,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谨慎的询问那人的情况,“你确定那人真的整过容?我刚刚在楼下看见一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女人好像也和意禅长得很像,但是好像也没你说的那样夸张吧。”
  “我在整形外科干了十几年了,有没有整过难道还看不出来?”对于高谨的质疑显然对方不怎么高兴,“仔细一想,那人好像穿的就是鹅黄色的裙子吧,反正身材也和意禅像,真的不是事先看到病历又听见护士叫名字,我真的会以为那人是意禅。刚刚我们还在讨论呢,要是你看见估计也会认错,肯定会闹出大乌龙的......”
  “喂,高谨,你最好和意禅提提这事儿,你想一下,她又不是明星,谁没事儿会照着她的样子整容啊,可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而这点,也正是高谨担心的,把关于那人能打听的东西都打听了,最后高谨实在不放心,难得早退了一次,给宋意禅打电话的时候她说在餐馆里,高谨直接开了车过去。
  宋宁婵有事儿出去,冯戎又还没醒,所以宋意禅就说她照顾着,让冯致远下班再来接。
  已经快到了晚饭时间了,餐馆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醒来知道宋宁婵又悄悄离开了之后,冯戎就一直不高兴,虽然不哭不闹的,但是就是不说话,始终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戎戎,到阿姨这里来。”宋意禅招了招手,冯戎只是木木地点了点头,但脚仍旧站在原地,看都不看宋意禅一眼。
  宋意禅拿他没办法,只得牵着茶茶走了过去,“戎戎是不是饿了?”
  冯戎好像是才意识到了宋意禅的存在,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再看了茶茶一眼,最终还是再一次将头低了下去,玩着自己的手指就是不开口说话。
  估计是怕生,宋意禅觉得特别能理解。温柔的笑了笑,朝他伸出了手,“戎戎,和阿姨过去好不好?”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冯戎脸上一闪而过,他不由自主的在裤子上蹭了蹭双手,终于迈开了步伐。宋意禅觉得那是自己看晃眼了,心里微疼着去牵他柔软的小手。
  “妈妈......”冯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呼唤声。
  宋意禅脚步愣住了,想到了无缘见到面的儿子,眼眶瞬间变得湿润,强忍着眼睛的酸涩,嗯了一声,然后握住了冯戎冰凉的小手,牵着他和茶茶一起往柜台方向走去。
  那短短的几步路,仿佛变得漫长而满足,因为双手那柔软的触感是如此真实,真实到她情愿永远这样欺骗自己下去。
  “茶茶和戎戎现在有没有饿?”
  两人乖乖的坐在宋意禅安排的小椅子上,茶茶肯定的点了点头,冯戎却只是坐着,没有再看宋意禅,刚刚那声呼唤,仿佛也只是宋意禅听错了而已。
  “戎戎有没有饿?想吃什么?”宋意禅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冯戎想了一会儿,仰着头看着宋意禅,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宋意禅也没有再纠结,让厨房帮忙准备了一些小孩子吃的清淡的饭菜,然后开始忙起手中的活来。
  高谨进来的时候,两人刚吃完饭,宋意禅正弯腰细心的帮两人擦嘴,收拾盘子。
  “这孩子是谁啊?以前好像没见过。”茶茶很开心看到高谨,自然的爬到了他怀里坐着,而冯戎瞥了他一眼,不感兴趣的低下头玩儿自己的去了。
  “宁宁一个朋友的儿子,我帮忙看一天,待会儿有人来接他回去。”
  高谨首先告诉了宋意禅有人好像照着她整容的事儿,宋意禅只觉得玄乎,倒也没怎么在意,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她以为众人夸张了而已。
  “不管是不是,现在社会这么乱,你还是小心一点儿好,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窗。”转头看了看四周,高谨觉得这边安全措施太过简陋了,“对了,改天我找人在门口和大厅给你装个监控,要不然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我会小心的,你先喝口水歇一歇,我有话和你说。”
  程天雅拒绝了陆致的提议,陆致并没有在意,转身就给陆尧打了电话。
  两人约在了陆家以前的老宅子里见面,那里虽然已经人去楼空,但是毕竟还属于陆家的产业,有专人打扫着,和香榭国际在一条路上,中途还不用转公交。
  陆尧到的时候陆致已经早早的等在院子里了,看见他的车进来,还亲自帮他开了车门,扶着他坐到司机准备的轮椅上。
  “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己的狗窝温暖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依旧没多大变化呢,我刚看了一下,后院的翠菊和木芙蓉都开花了,难怪还未踏进家门,满园香气已经溢了出来......”
  陆尧没说话,一直听陆致絮絮叨叨的说着,司机也被他打发在门口等着,由着他推着自己往后院走。
  经过大门前的阶梯旁时,陆尧停了一会儿,然后问陆致,“出来这么久了,你去看过一眼陆阿姨吗?”
  “看过吧。”陆致继续推着他往后院走,然后在一株木芙蓉下停下,摘了一些放在陆尧怀里,“刚开始的时候,我天天晚上梦到她,然后你提着刀一步步向我走来.......”
  陆尧不为所动的坐着,看着院子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出神。陆致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撑着下巴一直盯着他观察,然后问他,“怎么,不怕我趁机把你杀了?毕竟,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不是吗?”
  “六年前你都没能杀得了我,你觉得六年后的今天你可以?”陆尧看着陆致,眼睛里的神色笃定到让他抓狂,“你找到大嫂了吗?我倒是听说她和瑶瑶过得很幸福呢,瑶瑶对新爸爸好像也很喜欢,一家人上次还给我寄了全家福......”
  “陆尧......”陆致暴怒,紧握着双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极力克制着不一拳打在那笑容满面的俊脸上,脸上青筋暴怒着,一字一句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她们在哪儿?当初要不是你帮忙,那个裱纸也不可能带走瑶瑶,你就是故意的,因为你失去了孩子,所以你要报复我......”
  陆尧没有否认,即使被陆致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在气势上也丝毫不怯弱,反而更比他显得运筹帷幄,“是的,我就是在报复你,既然当初你处心积虑的做出那样的事儿,你应该就会料到我会怎么做,毕竟,你也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不是吗?”
  “你这样做,改变了什么呢?”陆致突然笑了,略带同情的看着陆尧,“宋意禅依旧不属于你,你的孩子也依旧活不过来,你依旧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你以为用瑶瑶就能威胁到我了?我亲爱的弟弟,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呢......”
  “是吗?”陆尧将一叠照片扔到陆致面前的石桌上,“既然这样,那她们的死活自然你也是不关心的了?”
  照片中,两人在草地上野餐,一个小女孩趴在女人背上,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叠照片几乎全是两人的身影,吃东西,玩耍,追逐......
  陆致极力忍着不去触碰照片中的小人,盯着陆尧,眼睛燃烧起的熊熊怒火,让人望而生畏。
  “陆尧,要是她出什么事儿,我绝对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代价?”陆尧闻言轻笑了起来,甚至觉得特别好笑一样,笑得弯下了腰,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声停止,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陆致,眼里同样掩盖不了的复仇之火,“我付出的代价还少吗?你觉得你现在能威胁到我?陆致,劝你别惹我,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你知道的,那时候可不是蹲几年监狱吃点儿苦头就能不了了之的。”
  “你就不怕吗?六年前名动a市的丑闻,随便透露点儿消息出去,相信会有许多八卦杂志会联系我的吧,到时候可不仅是你,我那可怜的弟妹也会受牵连吧。”
  “看来是牢里呆太久分不清形势了,只要你愿意,大可以试试,前提是你得有那个命活到那时候,要不然......”
  看着陆尧逐渐远去的身影,陆致抓着石桌上的照片,整个人变得阴沉起来,掏出电话回拨了过去。
  “我要关于陆尧和宋意禅所有的资料,这是我们合作的诚意,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挂了电话,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院落,陆致后悔,当初没有简单明了的除掉陆尧,而是舍近求远费尽心思的策划了一桩丑闻。
  而从结果看来,他还输了。
  回避了这么久,宋意禅打算认真的和高谨谈一谈,毕竟一直拖下去,对他来说不公平。
  “高谨,我的情况你大概也了解的。”宋意禅坐在他对面,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艰难的开口,“想必陆尧,你也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了......”
  “意禅,不想开口不用勉强自己,我说过我不在乎你的过往。”高谨很不舍看见宋意禅悲伤难过却无从提起的样子,不自觉的握着她手出声安慰她,同时让她知道自己的决心。
  但是宋意禅却觉得,如果两人有走下去的打算,那么高谨有知情权。她不想欺骗他,更不希望他最后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真相,所以即使难以开口,她还是决定和他聊一聊。
  “其实也没什么开不了口的,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和陆尧在法律上有过婚姻事实......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八年前,然后我喜欢上了他,我们交往了两年,后来我怀孕了,结婚当天出了变故,他把我们抛弃了,我妈妈因此心脏病复发住进医院,我也被爸爸赶出了宋家。走投无路的时候我想到了自杀,后来被人救了起来,身边只剩下茶茶......”
  “茶茶应该还有个哥哥或者弟弟的......”说到这里宋意禅变得情难自禁,低着头擦眼泪,“都是因为我,他才会......茶茶也是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六年来几乎和医院打交道......现在又得了这样的病......”
  宋意禅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高谨,包括陆尧为了拿宋家的地才答应结婚,甚至包括婚礼上那段丑闻,她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毫无隐瞒的。
  听完宋意禅的故事之后,高谨沉默了,他心里从来没有想过,她经历过这样别人难以想象的磨难,甚至心里戴上了沉重的枷锁......
  但是对于宋意禅而言,他的沉默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到了嘴边想问他是否依旧想要走下去的话也自动吞了回去。她早已不是六年前的宋意禅,现在的她,现实而悲观,从来不认为谁知道真相后能够全盘接受她的一切,所以她也不怪高谨,一切都是命而已,命中注定有缘无分。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有点累了。”
  “意禅,我......”高谨眼中的担忧一览无余,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我明白,我没事儿的,放心吧高谨,你先走吧,我们改天再联系。”宋意禅不想表现自己的怯弱和失望,微笑着让高谨离开,至少,他们还可以做朋友。
  高谨看到了宋意禅眼底的泪水,以为是她觉得难堪想要自己的空间整理心情,所以跌跌撞撞的从餐馆里出来,坐到车里,他的内心依旧久久不能平静,正好陈迹打电话过来,他想和他聊聊自己心中的想法。
  陈迹不敢相信自己听了半天听到的话,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他一遍,“你刚刚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想娶意禅,不管她有没有结过婚有没有孩子,我都想娶她,我想给她一个家,我想照顾她一辈子......”高谨声音也难掩激动,陈迹甚至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悲恸和荒凉。
  “不是这个,你刚刚说宋意禅告诉了你她曾经的一切,包括她丈夫和孩子还有家庭......”
  “嗯,这有什么问题吗?不管她是怎样的人,我......”
  “你打住,我问你,她告诉你之后你说了什么没有?”陈迹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却还是不死心的问出口。
  “我看她好像需要时间和空间平复自己的心情,所以我就先离开了......”
  陈迹真的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不知道这哥们儿从小脑袋这么灵光,怎么遇到感情的事儿就变白痴了?和宋意禅兜兜绕绕了两年,终于开口表白,然后终于等到人家有点回应了,他就这么给......搞砸了......
  真是,活该单身一辈子!
  “高大医生,我......”陈迹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要去怎么做,毕竟这应该是男人的本能才对啊,“我这么和你说吧,宋意禅既然告诉你这些,要么为了让你知难而退,要么为了和你继续走下去,你觉得是哪种可能呢?”
  “我......”高谨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但是几十年的绅士风度教育又让她不屑于强迫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在他明知道她觉得难堪的情况下。
  “好吧,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你做的很好,表示你以后都会和她划清界限了。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也恭喜你,因为她以后会和你划清界限的。”陈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告诉他这些,“高医生啊,女人有时候是需要哄的,他们就喜欢听甜言蜜语你懂不懂,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表明了你在乎她的态度,而你倒好,人家让你走你就走,你还真听话啊......”
  “我不是那意思......”高谨有点百口莫辩,看着通火通明的大厅,再抬头看了看已经变得漆黑的二楼窗口,心中的悔恨难以言表。
  “我知道有屁用啊,人家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看你呀,就孤家寡人一辈子吧,这样我也不用费尽心思的去瞒着你妈妈了。”
  高谨想去给宋意禅道歉,陈迹让他别去,这会儿去只会适得其反,让人觉得他同情她,所以让高谨先回去,给宋意禅发条晚安的短信,顺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高谨照做了,反正陈迹恋爱经历很丰富,相信他应该不会出错的......
  宋宁婵来接冯戎的前一秒,宋意禅看到了有高谨的未读短信,想了一想,她还是放下了手机,就让那条短信静静的躺在收件箱里,因为她不想看到他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经过这一整天的相处,似乎意识到茶茶不会和他抢宁宁之后,冯戎和茶茶又玩儿到一起了。
  看他们相处很愉快,宋宁婵也放心,帮忙搞卫生的时候找机会和宋意禅聊起了陆致的事儿。
  “他怎么会来找你?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我看他也挺不容易的,谁能想到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陆家长子会落得如此境地,而且,香榭国际听说是你缺钱转给他的,宁宁,对不起,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都过去了不提了。”宋宁婵埋头干活,还是不愿意提起曾经的往事,却不怎么放心陆致这个人,开口提醒宋意禅,“不管怎么样你离陆致还是远一点,他六年前因为经济犯罪关了两年,刚出来又失手打伤了他前妻囚禁自己三岁的女儿,听说是前段时间才放出来的,只是没想到他又突然回到了a市。”
  “还有这样的事儿......”宋意禅觉得特别吃惊,因为陆致外表看起来是特别斯文的一个人,陆尧反而显得戾气更重一些,“那后来呢,他女儿怎么样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听说是......陆尧帮他们母女逃了出来报警的,孩子也被母亲带走了,去了哪里大概也只有陆尧一个人知道。”
  “这样啊,对了,宁宁,你能和我说说爸妈的事儿吗?”宋意禅观察着宋宁婵的脸色,艰难的开口求她,“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那样,爸爸妈妈......爸爸他到底怎么样了?宁宁,我知道你难受不想提起过去,但是能不能......”
  “上去说吧。”宋宁婵擦桌子的手停了很久,在宋意禅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她反而开口了,主动拉着宋意禅上了楼。
  楼上只有两人,很安静很冷清,宋宁婵给两人倒了杯温水,喝了两小口才缓缓的开口说起过去。
  “那天的事儿你也知道对爸妈的打击很大,特别是爸爸,他是很要面子的人,你又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女儿,没想到最后却......但是他赶你出去也只是在气头上而已,后来又拉不下脸主动找你回来。你知道吗,他私底下找陆尧让他原谅你找你回家,还将那块地给了他......”
  “一开始的时候陆尧拒绝了,看得出来他似乎也很痛苦,至少在那时候给人的感觉是那样。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接受了,但是却没有带你回来。妈妈身体一直都不好,即使是最后一刻她也不相信那天发生的事儿是真的,一直拉着我的手让我叫你回来,怕你在外边被人欺负......”
  “所以我去找你了,但是没有找到。后来回医院的时候听到陆尧的助理在打电话,偷偷开车跟了上去。走了很久很久才在一个偏僻的乡镇医院停下,在那里我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你,还有全身狼狈的陆尧。”
  宁宁说的这些,有些是宋意禅知道的,比如那块地的事儿;有些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比如爸妈的态度和陆尧出现在医院,所以她想知道真相,“后来呢......”
  “后来?”宋宁婵有一瞬间的失神,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悲伤,强忍着泪意继续开口,“后来我接到爸爸的电话,妈妈......妈妈没有等到我带你回去,已经离开了......”
  “妈妈她......”宋意禅同样是情难自禁,两姐妹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所以你知道我当时又多恨你和陆尧吗?”宋宁婵苦笑着看着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姐姐,那种痛恨无奈的感觉似乎依旧历历在目,“不管那视频是谁搞的鬼,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妈妈也不会心脏病发住进医院,也不会......所以我决定报复你们。真的,那就是我当时的想法,我趁陆尧去换衣服的时候把他的助理打昏了,将他锁在了厕所里面,我当时真的想杀了他的,差一点点,要不是听见有人走过来的话我会真的杀了他......”
  “后来回去的路上,我出了车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妈妈的葬礼当天了。我觉得爸爸瞬间老了好几十岁,你能想象吗,一个从来没有掉过一滴泪的男人,一个把脸面看得如天重的男人,在那么多人面前,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
  “后来的故事就真的狗血了,和电视剧里演的差不了多少。因为爸爸没心情管理,公司变得四分五裂,为了他心情能好一点,我转让了我名下所有的股份和不动产,带着他回了乡下。”
  “我每天都陪着他散步,学着做饭,学着逗他开心,可是效果似乎并不怎么好,因为两年之后他就去世了,带着遗憾和愧疚。因为他觉得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了苦,没看见外孙的出生,没看见两个女儿找到好的归宿。我没有告诉爸爸我见过你,因为我怕他怪我,怪我没有带你回家,怪我让她带着愧疚离开......”
  “宁宁,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对不起爸爸妈妈他们,更对不起你,让你小小年纪就吃了这么多苦......”
  两姐妹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各自述说着各自的艰辛和当年的愧意,等哭累了,宋宁婵才擦干眼泪,也帮宋意禅擦干眼泪向她承认错误,请求她原谅。
  因为她觉得姐姐早晚会知道,她也不想让陆尧有要挟她的可能。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知道你这几年过的如此不容易,还带着茶茶......我一直想让你痛苦后悔,所以做了许多伤害你和茶茶的事儿。医院的床位是我搞的鬼,还有那天,我是故意让你看见我的,因为我想让你和陆尧吵架,还录了视频,最后还让人开车撞了陆尧......”
  在宋意禅的不可置信里,宋宁婵继续说道,“本来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因为我找人施压,所以才会变成有谋杀可能的刑事案。我本来想将视频交给警方,报复你和陆尧,结果后来高谨找了我,求我去看看你和茶茶,那几天我一直躲在暗处观察你们,真的,因为茶茶我想了许多,就连高谨一个外人都能如此照顾你体谅你,作为一起长大的亲妹妹,我却......”
  “所以我后悔了,我去找了你,后来出来之后想让人把视频销毁的,没想到却晚了......对不起姐,都是因为我,才让你......我会找人处理的,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虽然吃惊于宁宁的所作所为,但是宋意禅也能够理解,反而笑了笑安慰她,“没事儿的,姐姐都理解,只要肯原谅我不再避着我,怎么样我都是高兴的。”
  宋宁婵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一块,但是对于陆尧,她是怎么也原谅不起来的。
  正当两人絮絮叨叨聊起来的时候,冯戎趴在门口看着她们,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直到茶茶也上来了,她才牵起她的手,走了过去抽了两张纸巾,先递给了宋意禅,然后走到宋宁婵身边,垫着脚尖帮她擦脸上的泪水,小小声的开口,“宁宁要乖,哭鼻子很丑。”

  当晚冯致远出现的时候,宋意禅曾拉着问她两人是怎么回事儿,冯戎一直坐在车上催,宋宁婵只匆匆回答了一句以后再和她解释就上车走了,宋意禅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从来没有看到她开过车。


  难道当年的车祸......她不敢再想下去,似乎是哭多了形成惯性,眼眶里又忍不住变得酸涩积满泪水。
  茶茶仰头看着宋意禅,拉了拉牵着她的手,“妈妈,小哥哥说要乖,哭鼻子很丑的,你明天就可以看到小姨了。”
  “嗯,妈妈知道了,我们进去吧,很晚了,茶茶也该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茶茶早早的就醒了,自己爬起来穿衣服洗脸刷牙,收拾好之后才去叫醒宋意禅。因为今天餐馆歇业一天,她答应带茶茶去游乐场玩儿。
  等两人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许山等在门前,看见宋意禅开门出来,不知所措的从台阶上起来站在原地,“我......今天怎么没开门做生意啊?”
  许山看起来比几天前消瘦了许多,以前几乎是天天过来吃饭,这几天都没有出现,所以一开始他站起来的时候宋意禅还吓了一大跳,没认出他来,直到出声她才听出是他的声音。
  “原来是许工啊,我还以为你们项目完工你搬走了呢。真不好意思,今天餐馆歇业一天,明天照常营业,让你白跑一趟了。”
  “你们这是要出门吗?”许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过去,站在宋意禅面前的时候,微笑着想友好的和茶茶打个招呼,却没想到她被吓得一直往宋意禅身后躲,让许山有点儿受伤,脸上难过的表情一览无余。
  宋意禅也没想到茶茶会怕许山,抱歉的对他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让茶茶站出来和许山打招呼,“茶茶,这是许叔叔啊,以前每天都过来吃饭的,你不记得了?”
  茶茶只是伸个头出来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躲到了宋意禅身后。
  “不好意思哈,小孩子不懂事。”宋意禅只得再一次道歉。
  两人聊了几句,听说她们要去游乐园,许山开口说开车送她们过去,宋意禅觉得别扭婉拒了。可是许山不死心,说是顺路,正好有新项目在那边,他也要过去看看,顺路捎她们一起。
  既然人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宋意禅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道了谢,牵着茶茶坐到了后座。
  一路上,宋意禅能够明显感到许山在极力的找话题想和她聊天,但是他嘴笨往往都是他问宋意禅答,然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接下去了,着急的去踩脚下的油门。
  车速稍微有点快,宋意禅不放心,提醒他开慢一点儿也可以,她们不赶时间,然后主动挑起话题和他聊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聊到了亲人这个话题,宋意禅随口问了一句,“你老家离a市还挺远的,当初怎么想到来a市发展呢?”
  两人的聊天很顺畅,即使遇到片刻的尴尬,宋意禅也能很快化解过去,巧妙的转到另外一个话题上,所以许山很开心,不仅可以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同处一室,还能这么愉快的和她聊天,了解她更多。
  “我父母去世早,舅舅舅妈不放心我,大学一毕业就帮我在a市安排了一份新闻记者的工作,和我表妹在一个单位,但是我不喜欢每天跑来跑去的找新闻,所以就辞职换了份工作,也不知道怎么就进入这一行了,一晃眼就是七八年。”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伯父伯母已经过世了。”宋意禅很抱歉提起人家的伤心事,许山也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宋意禅才放心下来,“以前倒是从没想到你还有个表妹,做记者这行的,想必是个能说会道的美女了。”
  “你说小雅啊?”许山点了点头,很赞同宋意禅的观点,提起唯一的妹妹,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似乎很愿意很骄傲聊起她,“长得是挺漂亮的,追求的人也多,估计是在这一行眼光变高了,至今还和我一样单着,舅舅舅妈都拿她没办法。”
  宋意禅觉得自己敏感了,真是什么都能联想起来,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名字当中一个字相同,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所以忍不住嘲笑了自己一把。
  许山看宋意禅沉默了,以为是这个话题她不敢兴趣,冥思苦想的想换一个她感兴趣的,奈何以前两人交流不多,唯一的一次还是陆氏面临破产那次......
  “对了,你听说了吗,前段时间不是说陆氏快破产了嘛,结果前两天来了个大逆转,我看新闻里说有神秘资金注资陆氏,以前停工的项目也重新开工了,当真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
  这已经是宋意禅早就知道的消息了,所以还是在面上配合着表达自己的吃惊,顺便也快到达目的地了,想和许山道别,“那是听让人意外的,对了,这呀快到了,我们就在前面下吧,麻烦你了。”
  三人道了别,许山依依不舍的看着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肉眼快看不见了,才快速上车换了件衣服跟了上去。
  游乐园项目很多,茶茶很多都想玩儿,但是考虑到她的身体,什么过山车云霄飞车什么的宋意禅让她以后再来玩儿,一路上茶茶都很高兴,不停的和她说着上次和小哥哥来他玩儿了哪些项目,话中的羡慕之情让宋意禅也为之动容。
  两人一路玩儿一路看,宋意禅却总感觉远处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一眼,可是每次回过头去,却又什么也没看见。
  或许自己真的太敏感了!
  快从旋转木马上下来的时候,宋意禅真的看见了熟人。陆致和一个女人好像在争吵,因为隔得远听不见两人说话,但是从两人的动作看来,谈话似乎并不是很顺利,而且从背影看,那人的身形真的和自己很像,所以宋意禅怀疑可能是宁宁。
  就连茶茶,也告诉宋意禅,“妈妈,那人和你长得好像,是小姨吗?”
  “应该是吧,待会儿我们过去看看。”
  等旋转木马完全停下来之后,宋意禅牵着茶茶往刚看见两人的方向找去,却没再看见两人的身影,就连陆致也不见了。但是背后那双眼睛,似乎从来没有消失过。
  宋意禅觉得心里特别不安,决定给宋宁婵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可是电话响了许久也没人接,这令她更担心了,可是除了电话她又不知道怎么还能联系她,因为她没有冯致远号码。
  “茶茶,你刚刚真的看到那人是小姨了吗?”
  “好像是......”茶茶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清了,“又好像不是......我也没看清......”
  两人从游乐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正打算打车去找宋宁婵,许山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宋意禅面前。
  “你们要回去吗?我正好也回去,我送你们吧。”
  宋意禅觉得奇怪,即使是巧遇,这也太巧了吧,“我们暂时还不回家,你先走吧,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我真的可以送你们回去......”
  许山还要再说,宋意禅包里的手机响起来了,她歉意的笑了笑,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陈迹的声音很公式化,说是陆尧的法律代理人在警局,让宋意禅过去配合调查,顺便双方进行一下协商解决车祸的事儿。
  这件事拖了快半个多月了,宋意禅早就想彻底解决干净了,所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的,我马上过来。”
  好不容易打发了许山,茶茶却成了宋意禅的难题。
  宋宁婵不知道在哪里,宋意禅又不想带着她去警局,正犯愁怎么办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接通了才发现,对方是冯戎,所以宋意禅顺便问了宋宁婵的情况。
  “戎戎用谁的手机打的电话啊?宁宁阿姨有和你呆在一起吗?”
  冯戎本来一接通就说要找茶茶的,听宋意禅问了两个问题,想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的回答她,“手机是爷爷奶奶给我买的,宁宁和我爸爸出去了,我能和茶茶通话了吗?”
  “好吧,我这就给她。”
  两个小鬼不知道悄悄的说了什么,还特意避开了宋意禅。过了好一会儿,茶茶才将手机还给了宋意禅,睁大着双眼希翼的看着宋意禅,“妈妈,我能去找小哥哥玩儿吗?”
  正好自己也没空,所以宋意禅答应了,先送茶茶去找了冯戎,然后才打车去了警局。
  冯戎和爷爷奶奶在一起,茶茶过去的时候三人还特意出来接她们,两位老人如茶茶说的那样,人很好很和善,也很喜欢茶茶,简单的打了招呼交谈了几句,宋意禅才告别离开。
  第二次走进警局,宋意禅的心情纷繁复杂,法律代理人?她没想到最后陆尧还是准备和她斗到底,她也明白这样一来,走进这个地方的机会应该不是一两次了。
  陈迹在门口看到宋意禅,直接将她带去了会议室,“对方代理人和代理律师想和你当面谈一谈,你待会儿受点儿委屈,语气尽量软一点,千万不要和对方硬碰硬,毕竟现在你不占优势明白吗?”
  陈迹啪啦啪啦和宋意禅交代了一堆,走到了会议室门口,他才停下了,让宋意禅自己进去,“记住我刚刚说的话,有什么事儿叫我,我就走门口。”
  宋意禅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里一男一女端坐着,正在讨论着什么,看见宋意禅进来,都停下了话转头看着她。
  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宋意禅也没多说,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
  “你就是宋意禅宋小姐吧?”看宋意禅点了点头,对方继续开口,并且表示友好的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程天雅,是陆先生委托的代理人。”
  “你是记者?”宋意禅条件反射的问。
  “曾经是。”程天雅回答,然后胜券在握的看着宋意禅,“看来宋小姐认识我,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一连串的法律条文接连不断的甩过来,宋意禅毫无招架的能力,而他们显然也和陆尧不同,不会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期间程天雅一直都注视着宋意禅,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微小的变化。律师似乎该说的都说完了,她才十指交握放在桌沿上,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宋意禅开口,“宋小姐,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这样的协议宋小姐一点儿也不吃亏,一年时间而已,我们会把茶茶健健康康的按时还给你......”
  “我不明白......”宋意禅听那么多法律条文,协议内容,但是唯一一条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陆尧为什么这么做?
  “宋小姐请说......”程天雅做了个请的手势,显然对于宋意禅的任何问题,她都做好了回答的准备。
  “这样说吧。”宋意禅同样打起精神,认真的注视着对面的人,“以陆先生的身份地位,并不会缺女人更不会缺帮他生孩子的女人,所以我不明白他为何一定要和我抢茶茶?而且仅仅是一年,似乎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他有这个必要大费周章吗?”
  “对于你的第一个问题,陆先生是茶茶的父亲,当然有权利和她相处,所以并不存在和你抢孩子这一说。第二个问题的话就更简单明了的证明他不是想和你抢孩子了,他或许只是想和孩子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而显然,不通过非常手段宋小姐想必不会爽快答应的。”
  虽然一本正经的回答着宋意禅,但是只有程天雅自己知道,她也没有看懂过陆尧,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是不管他想做什么,她都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他帮助他。
  “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如果要对簿公堂我随时奉陪,至于茶茶,让他想也不要想,别说一年,就是一天也不可能。”
  即使程天雅再三要求宋意禅要三思,但是宋意禅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不想和她们浪费口舌。况且,即使没有他陆尧,茶茶的病她也可以治好的。
  高谨说过,茶茶的病还是初期,只要给予一个疗程的化疗病情就会得到控制,而且预后也会很理想,只是她现在身子还比较弱,而且想要彻底康复,骨髓移植是最好的办法......
  反正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接触陆尧,即使到了那一步,证明他真的能和茶茶配型成功了,她自然愿意去求他,只是现在,宋意禅还不能接受......
  陈迹似乎已经预料到双方谈崩的结果了,送宋意禅出去的时候也没有问她协商结果,反而比较关心她对高谨的态度。
  “宋小姐也知道,我和高谨从小一起长大,他为学医牺牲了许多,所以感情状况一直让人担忧,难得听说他喜欢上一个人,只是......虽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宋小姐对他是什么态度,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伯母很担心他。”
  有这样一个朋友关心着,宋意禅也提高谨感到高兴,然而陈迹“只是”后面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在外人看来,她和高谨总归是不大合适吧。
  “说实话我曾经考虑过,但是现实......”宋意禅不想再多说下去,叹了口气,明明白白的回答陈迹,“我们是朋友,我很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说这样的话宋意禅心底一点儿不心痛不遗憾是假的,但是比起高谨的幸福,她觉得那都不算什么。
  “我明白了,那宋小姐慢走,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两人道别,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宋意禅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才发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冯戎奶奶打来的。
  因为进门的时候陈迹提醒,所以宋意禅将手机设置成了静音状态,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就错过了这么多电话。怕是茶茶出了什么事儿,宋意禅一边跑到路边招手打车一边将电话拨了回去。
  刚响了一声对方就接通了,同时着急的声音传过来,“茶茶妈妈,戎戎和茶茶都不见了,他们两说要在门口玩儿,我进门做饭,一会儿时间出来人就不见了,给戎戎随身携带的手机也没人接......”
  戎戎奶奶年纪也大了,说话不怎么利索,因为着急的原因,宋意禅更是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听到戎戎和茶茶不见了......
  二十分钟的车程,宋意禅却仿佛度过了千万年般,她简直不敢想象要是茶茶真不见了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怎么回事儿,茶茶怎么会不见呢?”
  刚下车,宋意禅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宋宁婵问。而他们显然也是才知道消息赶回来的样子,特别是冯致远,一直在旁边打电话,宋意禅第一次看见他发了火。
  “姐,你先别急,我们已经看过监控了,两人是一起走出小区大门的,估计就在附近公园玩耍呢,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也找人看了各个路口的监控,你再等一等好不好。”
  “我......你叫我怎么等得下去......要是茶茶出了什么事儿,我......”
  “姐,茶茶不会出事儿的,你放心吧,戎戎会保护她的。”
  这样的安慰对于此时的宋意禅而言能起多大作用,戎戎也只是和茶茶差不多大的孩子而已,她又不能责怪任何人,都是因为她的不负责任和疏忽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因为对冯戎很有信心,所以一开始冯致远还算淡定,只是吩咐了人查附近的监控以及在周围的公园小区里寻找,可是半小时过去之后一无所获,而监控显示他们早已离开了这个区域,上了出租不知道去了哪里之后,冯致远也彻底不淡定了,拿了车钥匙和外套就出门了,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找了块一个小时,没吃晚饭加上担忧,两个老人早就累趴下了,却怎么劝告也不愿意去休息,只得被大家安排在客厅里守着电话,而宋意禅和宋宁婵还继续在外面找。
  “戎戎这孩子平时很懂事很听话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电话也不接,他的那些同学朋友我都问过了,也没去找他们,真不知道两人跑哪儿去了。”
  比起宋宁婵,宋意禅更担忧,因为茶茶身体不好,万一她在外面出什么意外,那可真是不敢设想。
  “陈迹今天通知我去警局,我不想给茶茶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所以想送她去你那里,你电话没人接,不一会儿戎戎就打电话来了说要找茶茶,然后我才送她过来的,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啊,要是茶茶出什么事儿,我也不想活了......”
  宋意禅真的慌到六神无主了,两个几岁的孩子能去哪儿呢,他们找了这么多人帮忙也没有找到,警方那边说在追踪出租车的位置,一有消息就通知他们,可是这么久还没有信息,让人怎么能不担心呢。
  特别是最近社会新闻多起儿童被拐卖事件,更是让宋意禅提心吊胆起来。
  而一边的宋宁婵,却从宋意禅的话中听出了一些疑点,赶紧拉着还要往前跑的她,“你说你今天去警局了,是陆尧叫的吗?”
  “不是,是他的代理人,叫程天雅。”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谈了些什么?”看姐姐一脸疑惑的样子,宋宁婵连忙解释,“不是,我怀疑茶茶他们失踪是不是陆尧搞的鬼,要不然也太巧了点儿吧。”
  想起陆尧的协议内容,宋意禅觉得宁宁说的在理,完全不排除陆尧想硬抢夺孩子的可能。
  “他要挟我让茶茶跟着他一年,他就解决车祸的事儿,但是我没有答应......”
  “那绝对就是他了,赶紧给他打电话!”宋宁婵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拉着宋意禅往后走,“不行,我们直接去找他,这个王八蛋,要是茶茶他们真在他那儿,我非卸了他不可。”
  安抚了两位老人,姐妹两一起开车出去了。
  还在路上的时候,冯致远打来电话,找到出租车的下落,司机说两人是在陆氏门口下的车,司机亲眼看见他们跟着别人走进了大厅。
  陆尧当初的态度让宋意禅完全没有想过他会用这样的手段,只是结果却让她相当震惊,“没想到真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卑鄙,一边找你去警局支开你,然后轻轻松松把两个小孩子骗过去,他自己完全不用出面,没有任何证据我们也拿他没办法,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小孩子都能利用......”
  宋宁婵已经完全被气炸了,陆尧在她心里本就印象不好甚至该死,这一瞬间之后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要是两个孩子出什么意外,就让他后悔一辈子吧!
  两人商量着待会儿见面之后的对策,不知不觉也加快的车速。
  而另一边,接到电话的陆尧也在疑惑该怎么办!

  从接到电话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中断高层会议的陆尧将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没人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就连程天雅也被秘书拒之门外,因为陆总交代过,任何人不许打扰,程天雅当然也在任何人之内。
  “好吧,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儿?”程天雅也不想和什么都不知道的秘书闹得太难看,只得退了一步向秘书了解今天有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秘书再次确认了一遍陆尧的行程,抬头公事公办的看着程天雅,“陆总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一直在开会,六点十七分左右接到一通电话,五分钟之后中断了高层会议回到了办公室,直到您到来,他没有离开过办公室。”
  “电话?知道是谁打进来的吗?”
  “那是陆总的私人号码......”
  而房间里的陆尧,坐在黑暗角落里,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沉默的捏着手机,不知道黑暗中的他在想些什么。
  突然,手机的震动在寂静的空间里骤然响起,那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号码再一次跳跃在手机屏幕上。
  一直足足等到响了第八声之后,陆尧才在自动挂断前接起了电话,对方的声音立马得意的传了过来。
  “怎么样,看见照片了吧?”陆致的声音里甚至带着笑意,手里的刀子一下下的敲击着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看着手臂上整齐的两排压印皱了皱眉,盯着开了扩音器的手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开口,“你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准备,带着瑶瑶来见我,时间地点我会再通知你的,当然了,我相信你不会报警的。否则......只能可怜这两个可爱的小鬼了。”
  陆尧双拳紧握着,盯着黑暗的双眼里也一片黑暗,声音里是从来未见的低沉和喑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听你的,既然六年前我就已经抛弃了她,你觉得现在我会冒险去救她?”
  “。”陆致忍不住在空中摇了摇食指,仿佛陆尧看得见一样,“是他们,不是她。其实想一想,用你的一条贱命换两个鲜活的小花朵,怎么算都是你赚了不是吗?”
  “什么叫他们?”陆致的话让陆尧不由得皱起了双眉,难道......
  很快陆致就给了他答案,并且笑声里的嘲笑意味甚浓,“怎么你不知道宋宁婵帮你养儿子吗?”陆致幸灾乐祸的笑了一通,然后拿起面前的检查报告看着,似乎更多的是在喃喃自语,“我们宁宁本事儿还真是大啊,差点就被这张虚假的身份证给骗了,幸亏医院的骨密度检查不会骗人......”
  好像想起了什么,陆致突然起身,“对了,你还没见过我们陆家的长子吧,等一下啊。”
  不一会儿,陆尧手机上收到了新一轮的照片,一共五张,前四张全是一个小男孩的单人照,照片中的他很清醒,乌黑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镜头。而第五张是他和茶茶坐在一起的照片,显然是被人特意移到一起的,两人嘴巴都被胶带封着,四肢被麻绳捆着,只是他坐着,茶茶晕倒在他腿上。
  那一刻,陆尧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大概更多的是开心和心疼......
  “看见没,兄妹情深,多么有爱的一副画面啊,我们陆家的孩子都长得那么好看,就像我家瑶瑶一样......”
  陆致一会儿性情大变的威胁陆尧,一会儿又如慈父般喃喃自语着说着对瑶瑶的思念,更多的时候是在讲述曾经对陆尧的恐惧和憎恶,并且指责陆尧从他身边夺走了女儿。
  “我的瑶瑶,你到底藏到哪儿去了,为什么她不见我,为什么她突然不要爸爸了,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唆使瑶瑶才会离开我的......”
  陆致还在一条一条的控诉着,桌上的另外一部手机响起来的瞬间,陆尧如到点的闹钟一样,抓起桌上的手机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跑了出去。
  “陆总,你的身体......”秘书惊呼于陆尧不顾身体的动作,担忧的脱口而出。
  “陆尧,你疯了,你去哪里?”一直等在沙发上的程天雅反应过来,立刻跟了上去,却还是被无情的电梯门拒之门外,她只得着急的往安全出口跑。
  地下停车场,早就接到陆尧待命的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了,看见他从电梯里出来的身影,立马打开了车门,陆尧将手里的抓着的手机递给他,让他知晓目的地。不一会儿,车子就驶出了陆氏大楼,消失在了茫茫车流中。
  而从陆致的抱怨可控诉,以及洋洋得意的吹嘘中,陆尧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陆致约陆尧见面不欢而散之后,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报复他了。于是花了大价钱找人跟踪和调查了他和宋意禅,并且从中知道了茶茶的身份。
  更意外的是,他还发现了宋宁婵身边蹊跷的小男孩。但是他派人查了,小男孩的年龄显示是七岁,和他预想的完全不符。但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他买通了医院的医生,私自帮打预防针的小男孩做了骨密度检测,确认了小男孩其实只有六岁,所以他确定了那是陆尧的孩子。
  他跟了他们好几天,在游乐场的时候还差点被宋意禅发现了。之后竟然让他抓住机会,两个孩子悄悄的溜出了大人的视线以及监控范围上了出租车,所以陆致一路尾随他们到了陆氏楼下。
  显然没有特别说明,写字楼里的保安是不会允许两个小男孩进入的。所以在他们绕着那一排刷卡机器迷茫的时候,陆致趁人不注意将两人迷晕带走了,随后,就是打电话和陆尧谈条件了。
  接到他电话的时候陆尧正在开会,很明显的听到了茶茶的哭声,随后变得安静无比。他担心的站了起来结束了会议回到了办公室,叫了两声依旧没有人回答,在他以为已经挂断的时候,陆致的声音突然出现,“我亲爱的弟弟,好久不见!”
  “陆致,你想干嘛?”陆尧的声音还算镇定,这点在陆致的预料范围,毕竟真正的筹码还没有亮相。
  “想干嘛啊?”陆致慢悠悠的念叨了两句,然后认真的告诉陆尧,“别紧张,只是想和你谈谈条件而已,你先看看照片我们再谈,我们不急。”
  随后,陆尧手机里就收到了一系列茶茶的照片,无一不是睡着了的样子。一张破旧的小床上,手脚都被捆着......
  陆尧第一时间让人追踪陆致的手机定位,但是因为他之后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所以没法追踪具体位置,直到他的第二次来电......
  车子很快驶到了偏僻的老城区,基本没什么人烟,因为大部分都处于拆迁状态。最终,车子在定位显示的地方停下,一座废弃的大楼前。
  陆尧刚下车,滚烫的手机里再一次传来陆致低沉的讪笑,“我还真是低估你了,这么快就找到了啊。”
  很显然,他是故意让陆尧找到的。
  “既然我已经来了,把孩子放了,你想干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陆尧的司机兼保镖不放心他一个人上去,想要和他一起被陆尧制止了,因为陆致说过,让他一个人上去,要是发现有第二个人,他怕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儿来。
  “那可不行,我还要你帮我找到我的瑶瑶呢,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呢,游戏才刚开始,至于什么时候结束那得我说了算。”
  陆尧按照陆致的要求,一个人上楼,不利索的脚步踏在一级级的阶梯上,在空旷的大楼里留下经久不息的回声。
  宋意禅他们到了陆氏楼下就被保安拦住了,陆尧的私人电话一直处于通话中,办公室电话她们又不知道,所以找冯致远帮忙花了些时间两人才顺利的上了楼。
  显然刚刚正常运转起来的陆氏还处在恢复阶段,整个大楼里的人几乎都在加班,因为陆尧突然外出没有回来,所以总裁室的秘书也不例外。
  接到了一楼的电话,听说了宋意禅她们的来意之后,秘书只得实话告知,“陆总差不多一小时之前离开公司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有没有孩子来找过你们陆总,一男一女,六岁左右的小孩子?”陆尧不在,茶茶和冯戎的下落至今没有消息,宋意禅几乎是哭着向他们打听。
  “没有,陆总从早上九点一直呆在公司主持会议,一直到六点多接到一通电话之后才中断了会议。”秘书将回复程天雅的话原封不动的回复宋意禅,仿佛知道她接下来要问什么,立马补充道,“那是陆总的私人号码,我们不知道来电的是谁。”
  而一边的宋宁婵,一直在一刻不停的拨打着陆尧的手机。
  也不知道试了多少次,一直处于通话状态的手机终于通了,宋宁婵屏住了呼吸,结果刚响了一声就断了,随后传来机械的女声。
  一边的宋意禅一直希翼的看着她,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通了,接了没,茶茶他们在哪里?”
  宋宁婵又拨了一次,对方已经传来了已关机的声音,“关机了......”
  差不多十分钟之后,宋意禅手机才终于响了起来,是陆尧!
  陆致很聪明,大楼里根本没有任何人。他是故意引诱陆尧过来的,就是为了警告他别轻举妄动,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大楼点了蜡烛的唯一一间房间里,只有静静躺在地上的两部手机,都打开了扩音器,显然是为了和陆尧通话又制造他在这幢大楼里的假象所设的。
  陆尧推开门的那瞬间,手机就已经切断了,追踪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闻着刺鼻的蜡油味,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爬了十二层上来却毫无所获的陆尧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宋意禅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陆尧思索了一下该怎么告知她这个消息,没想到刚接通手机就自动关机了。看着已经彻底熄灭的手机屏幕,陆尧条件反射的拍了拍按了按电源键依旧没反应,嘴角忍不住牵起疲惫的笑容。
  “看来,我身上又多了一条拐卖儿童的罪了。”叹了口气,陆尧缓缓的转身原路返回。
  十二层的高度,下楼比上楼而言,对他的腿是更大的挑战。虽然他已经尽全力加快了速度,可满身大汗的到达楼下时,那也是十多分钟之后的事儿了。
  在车里给手机充上了电,陆尧才再一次拨打了宋意禅的电话,心里却依旧没有想好该怎么安慰她。
  “陆尧,茶茶他们是不是在你手上,你千万别狡辩,我们都查过了......”宋意禅迫不及待的质问陆尧,显然将罪名全部归咎在了他身上。
  “你先听我说好不好......”这真的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儿,陆尧不知道以什么方式能够让宋意禅承受住,但是也好在他们目前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是孩子已经失踪好几个小时了没有丝毫消息,宋意禅哪儿能够平心静气的听陆尧讲话,还未出声就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你还好意思让我听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故意找人让我去警局把我支开,然后将茶茶他们带走,你怎么可以......”
  “找人让你去警局?”陆尧疑惑的开口,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你说你今天去警局了,还是我叫你去的?”
  “不是你叫的那也是你要求的,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你还在哪里装疯卖傻,你要打官司你去打啊,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你们在公司吧,在那儿等着,我马上回来。”陆尧知道在电话里和宋意禅说不清,决定干脆当面和她谈谈,毕竟她是孩子妈妈,两个孩子现在......
  陆尧难以想象这样的事儿会对他们以后造成怎么样的影响,心里默默的发誓一定会安全的救出他们,将陆致那个疯子送进地狱里去!
  程天雅一直在找陆尧,半路上就给跟丢了,手机又打不通,只好原路返回。没想到却意外的在公司楼下碰见了他,看他没事儿好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激动的跑过去抱着了他。
  “谢天谢地你没事儿,你去哪里了,不知道这样突然跑出去我会担心吗?你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医生说不能做剧烈运动,你......”
  所有的隐忍担忧,都在他突然消失那一刻爆发了。而他的安全归来,又让程天雅明白了,必须让他明白,一直以来自己对他的感情,从认识那天她就喜欢上他了,她等了他八年,绝不仅仅只是想要和他做朋友那么简单。
  况且,男女之间哪里有纯粹的感情可言呢?
  就如八年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不想谈恋爱只把宋意禅当妹妹当朋友的陆尧,最后还不是爱上了她,还差点和她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八年前程天雅也就刚好二十岁的年纪,在家里人的介绍下进了一家报社实习,当时人家都觉得她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大小姐,所以很多宴会年会的采访都会带着她,人精明长得又漂亮,上流社会该懂的规矩又都懂,谁应酬不喜欢带上这样的人呢。
  所以a市首富举办的宴会,自然是众多报刊杂志趋之若鹜想要一窥究竟的,程天雅很幸运被当时的主编看重带了过去,也就是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在聚光灯下的翩翩少年——陆尧。
  只一眼而已,程天雅就知道自己爱上他了。
  她主动靠近他,主动想和他搭话,却奈何身份地位不够,多次与之错过。看见陆尧一次次的被人拉走,一次次的忽视她而过的时候,不服输的程天雅发誓一定要得到他,不管用什么方法。
  最后,她去求了主编让她提前离开,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舒服。主编虽然不满意她的表现,但是也怕再生事端,所以就让她先走了。
  所以程天雅才有机会躲在暗处,偷偷的看着陆尧出来,偷偷的听到陆致对他癞□□想吃天鹅肉的嘲讽。
  她突然从路边窜出来的时候不仅没把陆尧吓到,反而自己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踝。当时她以为陆尧至少会关心她一句有没有事儿的,结果他只是冷眼瞥了她一下,又视而不见的走了。
  “喂,你好,我叫程天雅,我知道你叫陆尧,我们能交个朋友吗?”程天雅拖着受伤的脚踝,一瘸一拐的跟在陆尧身后,尽管他不理她,她却依旧默默的跟着。
  估计最后实在是烦了,陆尧转身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漠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我没有朋友也不想交朋友,你现在可以不要跟着我了吗!”
  “人怎么能没有朋友呢,同学啦,邻居啦,老师啦,亲戚啦这些都可以......”程天雅依旧执着的跟着,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路跟到陆家大门前。
  陆尧依旧没理她,直接头也不回的进了家门,而程天雅被毫不留情的关在了大门外。
  虽然第一次没有成功,但好歹是说上话了。随后两人又见了很多次,大部分都是程天雅故意装成偶遇的,也是从那段时间里,两人不仅慢慢的成了朋友,程天雅也知道了宋意禅的存在,更知道了她的身份地位。
  虽然自己家世比不上宋意禅,但是程天雅自信自己一点儿不比宋意禅差,所以她很大胆的向陆尧表白了,“陆尧,我们交往吧!”
  “交往?”陆尧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缓缓的开口,“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是不是因为宋意禅,因为她比我有钱?”程天雅不服气,大声的质问陆尧,“她除了钱还有什么比我好的?”
  陆尧无声的笑了笑,仰头看着挡住了一半阳光的程天雅,“按照你的逻辑,我如果和她在一起一定是因为她有钱,我如果不和你在一起一定是因为她比你有钱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天雅知道自己不该将陆尧说成是那样的人,可是陆尧越来越多的沉默,越来越多的叹息,越来越多的笑容让她心虚害怕,怕有一天他彻底属于了别人,与她毫不相干。
  “我对她和对你一样,都只是一个朋友一个妹妹,仅此而已。”
  而就是这样反复强调的陆尧更是让程天雅放心不下来,果然,两个月之后两人就在一起了,程天雅偷偷的哭了一场,很想问问陆尧为什么,却又害怕再见到他只能自己躲着。后来在一次宴会上两人偶遇,陆尧难得的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儿。
  那时候他的语气和表情,既宠溺又无奈,是从来没有在陆尧脸上看过的,所以程天雅这辈子都记得,所以她才会对宋意禅嫉妒得发狂。
  因为陆尧说,“感情的事儿,真是半点儿不由人。”
  青春靓丽的程天雅一度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身后的追求者一大把,她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所以不仅是陆尧,就连她也慢慢的疏远了两人的关系,慢慢的变得不再联系。
  她们的婚礼程天雅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那时候的她已经是一名真真正正的记者,不需要人带领就进入了他们的婚礼现场。她出现的目的,也真的单纯得只是想亲眼见证他的幸福,给自己一个死心的机会而已,只是没想到突生变故,婚礼取消,两人也最终分道扬镳。
  所以,程天雅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只是这一次,她势在必得,所以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走进陆尧内心的机会。
  半年前陆氏接连遭遇重创,已经是报社主编的程天雅主动找到陆尧,提供了一个完美的伪装计划,不仅帮助陆尧抓出了幕后推手,还让濒临破产的陆氏起死回生。
  一切的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完美进行着,只是后来宋意禅突然出现了,还有他们的女儿......程天雅才恍然惊觉,其实她从未曾踏进陆尧心里半步,即使他们之间有再多的新仇旧恨,陆尧嘴上有多么的狠绝强硬,他却始终舍不得对宋意禅下手。
  所以她必须出面,帮助他理清一切障碍,一切阻挡两人在一起的障碍,而那个孩子,就是万恶之首。
  “你的腿要不要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找医生过来?”
  程天雅抱着陆尧,担忧的检查他的身体,而陆尧没动,只是看着她。
  “你到底有没有事儿,你倒是说句话啊,别让我担心好不好?”程天雅的语气里甚至变得祈求。
  “茶茶被陆致带走了,你知道吗?”陆尧缓缓的开口,眼睛死死的盯着程天雅,显然,他在怪她。
  他眼中满满的不信任彻底伤了程天雅的心,她慢慢的放开他,看着他如八年前一样的面容,不甘心的质问他,“陆尧,我爱了你八年,难道你没有心吗?”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爱你。”
  “那宋意禅呢?你爱她吗?”陆尧冷漠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程天雅,原本优雅美丽的女人一瞬间变得歇斯底里,“你如果爱她,当初就不会那样对她,所以你根本不爱她,你爱的是我,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宋意禅和宋宁婵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人似乎在争吵。但是急红了眼的人哪里在乎那些,宋宁婵的火爆脾气也上来了,看到程天雅就来气,二话不说上前就给了她一耳光,“一对狗男女,要是戎戎和茶茶出什么事儿,我要你后悔你爹妈把你生出来。

66、第66章 碧光环(五)

  言菡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替学校的新客人整理了一间土屋,宁则然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忙忙碌碌的,纡尊降贵地想要搭把手, 结果没帮上忙还净添乱, 被她轰了出来。


  土屋虽然简陋,不过胜在田皓宇想得周到, 带来的日用品都是从酒店里直接取来的, 再加上言菡的巧手, 布置得很是简洁大方,勉强能入宁则然的利眼。
  言菡还把贺文宥送的碧光环放在了宁则然的房间里点缀, 两片肉叶子仿佛长高了一些, 更像俏皮可爱的兔子耳朵了,那绿色新鲜水嫩的, 仿佛能掐出水来,让人心情舒畅。
  宁则然第一次注意到这样可爱的多肉盆栽,简直有些爱不释手, 把它放在言菡的脸庞左右看了看, 一本正经地道:“和你很像。”
  “哪里像了?”言菡有些莫名,“我难道难道有这么长的耳朵吗?”
  宁则然盯着她的脑袋好一会儿,嘴角勾起, 露出了一丝玄妙的笑容,还没等言菡再问,他抬手一把把人搂进怀里, 摩挲着言菡头发低声道:“你是我的小白兔,就只有我能看到你的长耳朵。”
  窗外圆月高挂,屋内空气如蜜般流淌。
  那男性的气息将言菡整个人笼罩了起来,她伏在宁则然的胸口一动不动,任凭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一点一滴地渗入她的肌肤,融入了她的呼吸。
  “小菡,”宁则然在她耳边低低地叫了一声,“我可以亲你吗?”
  言菡怔了怔,抬起眼来,定定地看着那张熟悉的眉眼。
  宁则然的呼吸一窒。
  那双眼睛雾蒙蒙、水汪汪,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那双让他朝思暮想的唇瓣微翕,仿佛在做无言的邀请。
  不会又是自己自作多情看错眼了吧?
  要不要亲下去呢?会不会让言菡觉得他太过急躁、太重□□,不够尊重人呢?但他真的已经忍了很久了,从见到言菡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像亲她、占有她,在她身上烙上自己的印记……
  脑中正在挣扎,唇上一凉,言菡柔软的唇瓣轻触在了他的唇上。
  仿佛一丝电流划过,顺着血脉骨骼直击心脏。
  宁则然迅速地捕捉住了那柔软,缓慢地、轻柔地摩挲吸吮着,仿佛那是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那唇齿交缠的味道是如此美好,宁则然猛然扣住了言菡的后颈,不知餍足地加深了这个吻,他霸道地追逐着深处的香舌,梭巡着那久违的领地,仿佛要将言菡整个灵魂都占据了。
  言菡无意识地低吟着,呼吸都被掠夺殆尽,只能被动地随着宁则然的深吻而沉沦。
  猝然之间,身上一松,清新的空气重新灌入胸腔,宁则然狼狈地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言菡怔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脸颊绯红:两个人相拥的部位,可以清晰地察觉到宁则然身上的某种变化。
  她迅速地推开了宁则然,后退了两步:“很晚了……该该……睡了!”
  宁则然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不能操之过急,要不然他的小白兔又该吓跑了。
  “晚安,”他哑声道,双眸一霎不霎凝视着言菡,“晚上记得梦到我。”
  言菡慌不择路地跑回了自己的土屋。
  躺在床上,她睁大眼睛盯着屋顶,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
  宁则然找来了,不是抓她回去,而是想要追求她。
  宁则然说,以前的关系结束了,现在想开始的,是一段崭新的关系。
  宁则然想要一辈子都和她在一起。
  那个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着撩人情话的宁则然,让人怦然心动。
  她该相信宁则然吗?
  会不会明早醒来,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呢?
  言菡一会儿欢喜、一会儿犹豫,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了凌晨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言菡起床,打开门,宁则然已经神清气爽地站在了门口。
  宁则然的背后是空旷的天空和低矮的土屋,不是北都林立的高楼,他真的从天而降,到了这贫瘠的异国小镇。
  言菡的眼底有些湿润,半晌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早。”
  “我已经去外面跑了一圈了,”宁则然勾了勾嘴角,“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说不定能帮到这里的女孩。”
  早餐的时候,宁则然和贺文宥一起商谈了起来。
  这些愚昧的风俗在N国的大城市并不常见,那里的人们是世界各地聚集在一起的,经过了数十年的交流融汇,不管骨子里还有什么轻视鄙弃女性的念头,最起码明面上还是努力和国际接轨的。
  就好比那天和宁则然一起过来的那位中年人,他也是本地土著,是和提米拉斯同一部族不同分支的部落族长,所在的部落比提米拉斯的要大得很多,生活富裕,和大城市的接轨之后很多传统习俗已经渐渐消失了。
  而提米拉斯这种贫瘠的土著聚集地,因为传统和贫穷,才会固执地守着从前的习俗不肯放弃。
  像贺文宥这样,想从思想上改变他们,是一个方面;而让他们富有起来,融入到现代人的生活,这是另一个方面。
  双管齐下,可能才会有质的飞跃,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宁则然雄厚的资本和贺文宥无私的奉献,两者缺一不可,才能将这个可能化为现实。
  言菡不懂经济,也不懂当地的风俗,宁则然和贺文宥在说什么,她大部分听不懂。不过,她支着下巴入神地看着宁则然说话的模样,沉稳、自信、矜傲……带着掌控一切的气度。
  这是一个何等优秀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好像天生的发光体,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发光体靠近了,那张脸庞骤然在她面前放大。
  言菡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贺文宥已经不在了,另外两个老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走了,小食堂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偷看我?”宁则然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神情很是严肃。
  言菡的脸腾地红了,呐呐地道:“才没有呢,我只是在想……上课的事情……”
  “真的?”宁则然有些失望,刚才言菡的目光,让他又有种被深深恋慕的错觉。
  “我要去上课了,你自己忙吧,”言菡羞窘地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在门口停了下来,小声道,“其实……想上课的时候……顺便偷偷看了你两眼……”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不见了。
  宁则然紧走几步,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像兔子一样在土屋的缝隙中穿过,眨眼消失在了眼前。
  他的嘴角缓缓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宁则然在提米拉斯一连住了好几天,他这是百忙之中抽空留在了这里,除了定时享用的早餐、晚餐,中间的很大一部分时间,他都在忙碌地处理一些事务。
  言菡有些不安,好几次都催促他赶紧离开,以免耽误了正事,宁则然却笑着说,什么才是正事不好说,他忙了这么多年感觉都忙偏了,这两天才是他做的最有意义的正事。
  学生们依然正常地上课了,卡吉娜的消失,伙伴们仿佛都心知肚明,然而言菡却把卡吉娜的位置保留了下来,现在她可能对这种恶俗无能为力,不过,她想要尽自己所能,为这些孩子们的心里点起一簇火苗,说不定在某一天,这簇火苗能燃成熊熊烈火,将这恶俗化为灰烬。
  她尽可能地学习土语,和学生们交流,为他们讲述外面的世界,讲述外面的女人们是如何生活、工作、恋爱,虽然这世界有那么多的不公平,可只要他们努力不放弃,说不定能在贫瘠的岩缝上开出鲜艳的花来。
  过了两天,言菡和贺文宥一起去探望了卡吉娜。
  女孩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神色木然。
  割礼之后,宁则然派人从安普顿请来了医生,替她做了一系列的消毒处理。这里的土著虽然对处理割礼的损伤有自己的方法,但是割礼后女性的死亡率和感染率还是居高不下,对今后的生活也会造成一系列的损伤。
  言菡哭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仿佛已经死去了,留在这床上的,好像是具躯壳。
  “言老师……”卡吉娜也哭了,“谢谢你。”
  “卡吉娜,你别难过,”言菡努力地想要安慰这个女孩,她连比带划,说了那个名模的故事,“说不定有一天你也能和她一样,成为世人万众瞩目的对象,到那个时候,别忘了你现在受过的苦,要和她一样,为你的姐妹们摆脱这种酷刑出力。”
  “真的……可以吗……”卡吉娜喃喃地道,眼里隐隐有光芒在跳动。
  一直沉默在旁边的贺文宥开了口,他的声音温和却有力:“一定可以的,卡吉娜,你已经是很幸运的了,在S国那里,他们的割礼更加残忍,除了切除,还要进行缝合。而你,你的父母已经有了开明的迹象,最重要的是,你和你的姐妹们,都开始意识到这是一种错误的仪式,只要你们努力,假以时日,割礼说不定能在这片土地上消失。”
  他们来的时候,卡吉娜的父母难过地和他们诉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卡吉娜的姐姐就是因为进行了割礼后受到了感染,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去世了,卡吉娜和父母商量好了,她不想进行割礼,等成年了她就去安普顿投奔一个远亲,然而,族人和亲朋的反复劝说,让卡吉娜的父母动摇了,在这里,没有接受割礼的女孩是要被看不起的,不能从事很多重要的劳作,也很难嫁得出去。
  最后的结果让他们沮丧,女儿反抗剧烈,割礼进行得很惨烈,幸好在宁则然他们突然的劝阻下,卡吉娜的仪式只是进行到了第一层,算是对族人有了个交代,后来也有了西医的治疗和护理,恢复得很快,就是精神状态一直很差。
  贺文宥和言菡的到来,让他们喜出望外。
  听了贺文宥的话,卡吉娜哽咽着道:“我明白了……言老师,贺老师,我会好好养伤,等我好了,我会再来学校学习的。”
  言菡终于放下心来。
  晚上的时候,一天都不见踪影的宁则然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好像很好,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看向言菡的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言菡等了半天,宁则然却吊着胃口似的,一句话也不说,末了她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询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好事?”
  宁则然正色道:“我马上就要回国了,算不算好事?”
  言菡怔了怔,情绪陡然有些低落了起来,宁则然在这里的这几天,让她有种两个人一起生活在世外桃源的感觉,虽然条件艰苦,却充满了乐趣,更让她在异国他乡有了一种踏实的归属感。然而,她理智上明白,这样的日子不可能长久,宁则然终究是要回到他的商业王国中去的,那才是属于他的世界。
  她低头下意识地用脚尖摩挲着地上的小石子,轻声道:“你也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公司事情又多。”
  宁则然掰住了她的肩膀,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小白兔这是舍不得马上要到来的分别吗?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小白兔对他已经有了那么几分的眷恋?
  看起来让小白兔全身心地爱上他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他抿着的嘴角勾了起来,一丝浅浅的甜蜜泛上了心头:“舍不得我吗?”
  言菡慌忙摇头:“不是的,你的确该走了,住在这里……贺老师看着都不像样。”
  的确,除了她学校就三个老师,没有一个是携带家属的,而宁则然连她家属都算不上,留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她每天碰到贺文宥都觉得难为情。
  宁则然悻然地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刚才还自得不已的心情从云霄坠落。
  居然赶他走,不像话。
  还成天贺老师贺老师的,就不怕他吃醋吗?
  他心里有些舍不得,这么多日子来,好不容易和言菡有了这么几天甜蜜相处的日子,还没过瘾就要走了。半是安慰自己,半是提醒言菡,他轻抚着言菡的头发道:“这都快八月中旬了,你也还剩没几天就要回去了。”
  言菡点了点头,就算她想留在这里也不行,她还没毕业,并不能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
  “对了,明天学校放假,我带你去安普顿玩一天,就当为我送别,行吗?”宁则然很绅士地征询着言菡的意见,“ 到时候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大肥章!求表扬~~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67章 碧光环(六)

  第二天一大早, 田皓宇安排的车就到了学校, 言菡在半梦半醒中洗漱完毕, 被宁则然带上了车。


  在路上睡了一大觉,等言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离安普顿城区很近了, 柏油马路笔直宽敞, 车辆川流不息;马路边的村落繁花锦簇, 时常可见路边的小别墅门前停放着小型的游艇,和提米拉斯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不愧是首都和最大的港口城市, 安普顿市区里鳞次栉比,建筑风格多样,以欧式皇家风为主,白色的墙壁、高耸的尖顶,在湛蓝的天空下显得分外美丽。
  城西是一座海拔不到一千米的山峰, 博物馆、大学、植物园都坐落在那里, 而城东则直面大海,是著名的旅游胜地。
  宁则然带着她在城市里兜了一圈, 最后在植物园附近的半山腰上用了一顿地道的安普顿美食。
  正值正午, 坐在露台上,享受着带着暖意的阳光, 放眼望去,整个开普敦的美景一览无遗。
  宁则然并不像华梓竣那样善于天南海北地侃大山, 只是在每道菜上来的时候略略介绍一下,随后便专心用餐,餐桌上除了刀叉偶尔的撞击声, 便是山风吹过树梢的簌簌声、鸟鸣虫叫的唧啾声。
  言菡吃着吃着,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宁则然的身上。
  就算在吃饭的时候,宁则然也是动作沉稳、神情肃然,仿佛刀叉切的不是美食,而是他不得不完成的商业任务。
  言菡有点想笑,不过她不敢,用力地抿紧了唇。
  “看我什么?”宁则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瞟了她一眼,“我脸上有花吗?”
  言菡摇了摇头,小声道:“看你好看。”
  宁则然怔了一下,微微笑了。这好像是言菡第一次用这样轻松调侃的口吻和他说话,养着养着,终于把小白兔的胆子给养肥了吗?
  “过来。”宁则然示意。
  “吃饭呢……”言菡没动,朝着四周看了看,脸色微赧。露台上还有两桌白种人,他们俩个华人挺引人注目的。
  宁则然忍不住怀念起一年前那个言听计从的言菡了,不过,这也难不倒他,吃得已经差不多了,他索性站起身把椅子一拉,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言菡身旁,捉住了言菡肩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佯做不经意地问:“堪佩斯古堡的晚餐,和这里比,哪个比较合你胃口?”
  言菡愣住了,呐呐地道:“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华家那小子,居然敢在你的身上动手脚,”宁则然的语气有些森然,“他以为使个障眼法,我就查不到你的下落了吗?”
  然而宁则然不得不承认,华梓竣虽然没能阻拦他查到言菡的下落,却的确拖延了他的时间,让他在S国兜了一圈才找到了这里,因此,他的报复也凌厉了不少,胆敢抢他的女人,要让华家那小子好好尝尝苦头。
  不过,这种男人间的较量,就没有必要让言菡知道了,女人嘛,总是爱心软,要是一不留神同情一下华梓竣,他还要头疼上几天。
  “则然,”言菡略带担忧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教训梓竣了吧?他没对我做什么,真的,那天就是在悬崖上吃了顿饭而已。”
  宁则然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脸沉了下来。
  言菡见他脸色不好,赶紧补充了一句:“海边挺冷的,我都被风吹得冻死了,没好意思和他说,晚上又暗,只点了两支蜡烛,都看不清吃的,当然没有今天的午餐好,你别生气了。”
  悬崖上的烛光晚餐,真浪漫啊。
  小白兔居然还帮华梓竣说话,看来是还弄没明白华家那小子的真实嘴脸啊。
  得好好给她上一课,要不然哪天又被骗走了。
  他冷笑了一声道:“他花了这么多心思,把你从去S国的路上拦截到了他的地盘,你以为他就是只想和你吃顿饭这么简单?幸好华家还有一个知道轻重的,要是真惹恼了我,他们华家不可能会有好日子过。”
  “难道那天……是你让华梓易把梓竣带走了?”言菡猜测道。
  “幸好我动手得及时,要不然你只怕要被他扣在那个古堡里了。”宁则然轻描淡写地道,丝毫不提他当时是何等得震怒,要不是有华梓易在,只怕华梓竣被他整得脱掉一层皮都难以泄他心头之恨。
  “不可能吧……”言菡瞠目结舌。
  宁则然暂时不想说了,今天和言菡在一起的时间争分夺秒,老是提那个人岂不是太煞风景。他岔开了话题:“好了,提他扫兴,走,我带你出海去。”
  显然,宁则然早就计划好了,吃完午餐直接带言菡到了一个游艇码头,一眼看去,一艘艘白色的游艇仿佛一片片洁白的羽毛,漂浮在湛蓝的大海上。
  船长是个当地人,会几句英文,过来热情地把他们引上了船。
  游艇里一应俱全,酒吧、躺椅、套房,有佣人过来递上了热毛巾和饮料,并询问他们要不要去换一下衣服,可以在甲板上做个SPA放松一下。
  宁则然嫌他们打扰了二人世界,摆摆手让他们都退到船长的机舱去了。
  游艇离开了码头,朝着大海驶去,安普顿的高楼大厦在视线中渐行渐远,最后化成了海岸线上的一道灰线,消失在了言菡的视线里。
  等到出了海,宁则然让船长放慢了船速,游艇在大海中间漂浮,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微微起伏的海浪中偶有海豚越出,带出一道水线。
  言菡趴在船舷上瞧见了,惊喜地跟着跑了两步叫了起来:“则然!则然你快看……太可爱了!”
  宁则然靠在墙上欣赏着她那扬起的眉眼,可爱的哪里是海豚,分明就是他这失而复得的小白兔,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在吧台上倒了一杯白葡萄酒,宁则然走到了言菡身旁:“海风吹着还是有点凉,喝点酒暖暖。”
  言菡乖乖地接了过来,抿了一口,这酒的颜色浅黄中带着点绿意,入口有着浓郁的蜂蜜果香,口感极佳。
  “这里的特产,味道不错,酒精度不高。”宁则然不动声色地道,心里热切地盼望着言菡能多喝点。
  然而言菡显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海面上又有鱼群越出,她把酒杯往宁则然手里一塞,又去看其他鱼群去了。
  宁则然悻然,决定给那些不识趣的鱼来点颜色看看:“这么喜欢鱼,不如我们来海钓吧,这里有烤架,钓上来可以现烤吃。”
  言菡心里打了个突,回过头来恳求道:“不要,我不想钓鱼,就让它们在海里自由自在的,好不好?”
  宁则然对这种妇人之仁很是不以为然:“这样钓上来现烤吃的最美味了,我保证你从来没有尝过。”
  言菡蹭到了他身旁,讨好地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软软地叫了一声:“则然……”
  宁则然心神一荡,哑声道:“美味没了,你该怎么补偿我?”
  言菡想了想道:“不如我替你做按摩推拿?”
  这个提议不错,宁则然脱了外套趴在了躺椅上,脑中闪过无数粉色画面,按摩什么的,最容易擦枪走火了吧?这么多天了,每天只能看不能动,心里的渴望快要堆积到顶峰了。
  言菡的小手按了上来,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指尖隔着内衣在肌肤上划过,带来了一阵战栗。
  然而,肩胛骨上一酸,言菡按在了他的穴道上,捏揉按敲,居然是正经做按摩的架势。
  “怎么样?舒服吗?”言菡一边按摩还一边热切地问,“这是提米拉斯那个部落的古法,我的学生教我的。”
  宁则然在心里□□了一声,不得不违心夸赞了一句:“还行。”
  被表扬了,言菡喜滋滋的,更想表现一番,把他的两个胳膊反背了起来,准备拿脚去顶他的背:“我帮你拉一下,据说这样很舒服……”
  话音未落,一股巧劲袭来,整个人天旋地转,言菡惊叫一声一头栽在了躺椅上,正好落进了宁则然准备好的怀里。
  身体被扣住了,肌肤相触的温度袭来,言菡的身体颤了颤,微弱地挣扎了一下。
  “别动,”宁则然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醇厚、低哑,仿佛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就让我这样抱着你。”
  言菡屏住了呼吸,微微侧身,伏在了他的身侧。
  两个人静静相拥着,船身随着海浪微微起伏,蓝天白云,海风轻拂。
  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小菡,我爱你。”宁则然在她耳边低诉着爱语。
  出海回来,已经傍晚了。
  这是一次极致完美的旅程,从游艇上下来的时候,言菡几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美梦。
  然而,现实的世界还是那么纷杂,安普顿的马路上堵车了,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宁则然抬手看了看表,眉头微微皱起。
  言菡安慰道:“没事的,你的礼物已经很完美了,我今天过得很快乐,晚饭不吃了也没事,直接回提米拉斯就好。”
  宁则然笑了:“礼物还没送给你呢。”
  言菡有点纳闷:“你买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吗?不用了。”
  宁则然笑而不语,只是吩咐司机几句,司机往小路绕着开了一会儿,终于杀出了堵车的重围,开到了一条绿树成荫的古道上。
  古道两边是中世纪建筑风格的住宅,住宅前都有花坛,种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摆成了一个个球形,看上去十分温馨。
  宁则然的笑容一敛,神情略带沉肃。
  “小菡,”他斟酌了片刻道,“我不知道这份礼物对你是好是坏,但我知道,如果不给你,可能会是你这辈子永远的遗憾。”
  言菡紧张了起来,抓着宁则然的手绷紧了。
  “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要记住,我在这里,”宁则然的声音仿佛大海一般包容厚重,“回头就能看到我。”
  路边的一扇门被推开了,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男一女,一个男身穿考究的定制西服,身板笔直,侧脸和身旁的女人说着话,从言菡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个女人约莫四五十岁,皮肤保养得很好,五官婉约,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言菡瞪大了眼睛。
  女人站在了门口,和男人挥手道别,男人转身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甜到齁的一章,小心蛀牙~~
  感谢土豪们包养的霸王票,扑倒么么哒~~

☆、第68章 碧光环(七)

  就算被时光磨损了十几年, 那眉眼还是骤然撕开了了她的记忆。


  那个把她举高高的男人、那个总爱拿胡子扎她的男人、那个在相片上思念了无数次的男人, 一下子出现了在她眼前。
  全身的血液往上涌来, 言菡呆怔了两秒,狂喜地把脸贴在了车窗上:“则然!他是我爸爸!他还活着!”
  车子是封闭着的, 她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流淌, 窗外的男人并没有听到, 他抬手看了看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掩上的栅栏门, 继续朝前走去。
  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沸腾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
  “爸爸……”言菡喃喃地叫了一声,忽然一下捂住了脸,泪水迅速地从她的指缝中渗了出来,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的父亲, 居然真的还活着。
  她盼了十多年的美梦, 居然在这一刻成真了。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酸楚和悲愤, 这么多年, 她和母亲受了这么多的苦,那个原本誓言要一生守护她们的男人, 却在大洋彼岸有着自己的生活,把她们彻底抛在了脑后。
  宁则然从身后用力抱住了她, 心疼地道:“小菡,你冷静一下,情况有些复杂, 不全是你想的那样。”
  这个怀抱是如此得坚实有力,温暖了那几近凝固的血液,那颤抖的身躯渐渐平静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是苦是甜,都是人生的意义。
  在苦难中成长,在甜蜜中享受。只有经受过苦难,才能明白甜美的真正含义。
  和卡吉娜那样的女孩相比,虽然失去了父亲,虽然被迫走过弯路,但现在她的人生并没有一塌糊涂,前方还有无数的希望在朝她招手。
  言菡抹了一把眼泪,勉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我没事,你放心吧。”
  宁则然揪起来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我已经让田皓宇约了他,你们俩见个面,也不枉你找了他这么多年,了个心愿。”
  坐在静谧的餐厅雅座中,言菡已经和平时看上去没什么两样了,只是神情有些恍惚。
  宁则然也没说话,只是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想要给她一点安慰。
  门被骤然大力推开了,言冠文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神情震惊,目光不敢置信地落在了言菡的身上,双唇颤抖着,试探地叫了一声:“小……菡?”
  言菡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一声“爸爸”却卡在了喉咙里,就在喉咙里。
  这个男人,还是她的爸爸吗?
  言冠文猝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小菡……真的是你……走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变了……大姑娘了……”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哽咽。
  宁则然皱了皱眉头,看着他抓着言菡的手,觉得很是碍眼。
  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言菡颤声道:“八岁……你走的时候我才八岁……十五年了……你走了已经整整十五年了!”
  “十五年……”言冠文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忽然一下子捂住了脸,跌坐在了椅子上。
  “为什么?”言菡颤声质问着,“爸,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走了不回来?你明明在这里过得很好,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就这样把我和妈妈抛弃了?”
  言冠文抬起头来满面泪痕,他的手颤抖着朝着言菡伸了过来:“小菡,你不懂……”
  “我不懂?”言菡悲愤莫名,“妈妈等了你九年,一直都不肯相信你死了,这么多年我和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就算日子过得再艰难……”
  “等一等,”言冠文的脸色惨白,“你说什么?”
  “我和我妈一直在等你!”言菡嘶声叫道,“你太狠心了!”
  言冠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言菡,看上去居然有些可怖:“不……不可能,你妈不是早就跟了沈安川吗?”
  当初为了摆脱家里无休止的争吵和贫穷,言冠文选择了偷渡N国。这里盛产钻石和金矿,据说只要找到一大块矿石就有可能暴富,让所有向往这块热土的人都充满了希望。
  然而偷渡船在快要到达的时候触礁翻了,言冠文漂流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岛上,脑部因为撞击失去了记忆。
  他干过搬运工人、捡过垃圾、下过矿,在这个国度浑浑噩噩地挣扎了三年,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他偶尔救了一个自杀的女人。
  这个女人身世显赫,父亲、公公都是N国政要,母亲是大学教授,而丈夫是跨国公司董事长,她生了四个孩子,家庭幸福圆满,然而这个从小就被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女人却遭遇到了一场致命的意外:她的丈夫一年前因为交通意外故去了。这让这个女人彻底失去了生存的意志,勉强拖延了一年,最后选择了跳海自杀。
  结果,几经接触后,虽然家里极力反对,女人还是爱上了救她的穷小子,从丧夫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最后家里人不得不为了女人而妥协,反过来帮助女人强迫言冠文接受女人的爱。
  言冠文一直没有接受,他虽然失去了记忆,却潜意识中觉得自己有喜欢的女人,依然一个人苦苦挣扎在底层。然而有一天,矿山出了骚乱,他失手错杀了人,被指控入狱,面临的将是死刑或是终身□□。
  女人的父亲把他救了出来,代价就是娶了那个女人,他最终妥协了。
  言冠文断断续续地述说着,几次都快要说不下去了,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烟来,打了几次火却都没点着。
  “别抽了,小菡不喜欢烟味。”宁则然冷冷地插了一句。
  言冠文这才注意到女儿身旁的这个男人,那不动声色的冷厉让人心里打了个突。他迟疑着问:“你是……”
  “是我派人联络你的,”宁则然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好感,从他掌握的资料看,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是这个男人优柔寡断,不能处理好婆媳关系,到了最后酿成恶果,让自己陷入了这么一个可悲的境地,“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知道,你现在的境况堪忧,华家人原本就已经视你为眼中钉,现在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和小菡有了联络,只怕他们会有进一步的手段。”
  “华家?”言菡失声叫道。
  宁则然叹了一口气,轻拍了一下她的手:“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爸爸娶的女人,就是华梓竣他们的母亲,这就是为什么华梓竣想把你骗到N国来的原因之一,他想用你来控制你父亲,也想以你父亲来诱惑你接受他的感情。”
  “什么!”言冠文大惊失色,“华梓竣他……找上你了?”
  “这……怎么可能……”言菡呆住了,她怎么也难以想象,那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居然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机,明明一直知道言冠文的下落,明明知道她如何地渴盼找到父亲,却只字不提,想要一步步地将她诱入陷阱。
  “离他们华家的人远一点,”言冠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几分惧意,“华梓竣倒还好,那个华梓易,千万不要和他有任何关联,这人心狠手辣,比起他的爷爷和外公,不遑多让。”
  言菡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月底就要回去了,以后……不会再来了,不可能再和华家有关联了。”
  言冠文呆了呆,神情痛苦:“小菡,你是在怪我吗?”
  言菡的心里苦涩,苦苦追寻了这么久,父亲如她所愿活在这人世,却已经是别人的丈夫。
  言冠文把烟放在了鼻尖闻了闻,尼古丁的味道让人稍稍冷静了一点。他失神地道:“我和她结婚了以后,有一段时间过得还行,她的四个孩子,小的那两个带在她身边,和我相处得还不错,大的两个是华家教导长大的,对我一直很防备。后来……后来……”
  后来,结婚两年后,他渐渐恢复了记忆,这让他痛苦不堪。
  他思念妻儿,暗中打算回国看看,然而,他的岳父早就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他还没到机场,就被请到了岳父那里,给他看了几段视频。
  一段视频中,蒋湄被沈安川的老婆厮打,被骂小三。
  一段视频中,他的母亲到家里吵闹,说他已经死了要争遗产。
  一段视频中,沈安川带着言菡在儿童公园玩。
  一段视频中,沈安川和蒋湄在他曾经的小破屋里说话,蒋湄神情轻松而亲昵。
  “他们告诉我,你妈早就已经和沈安川好上了,如漆似胶,沈安川为了你妈和老婆离了婚,你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言冠文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言菡惊呆了,好半天才道:“你……就信了?你也不赶回来看看到底是真是假?就算我妈跟了别人,你还有我,还有爷爷奶奶,难道我们你一个都不要吗?”
  言冠文木然看着她:“小菡,你妹妹走丢了,你是你妈的心肝,我怎么能把你从她身边带走?还不如就让你们以为我死了。至于你爷爷奶奶……”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恸之色,哑声道:“我恨他们!要不是他们,我还在国内和你们过着幸福的生活,根本不会有那几年噩梦一样的日子。他们就是把我养大了,想把我当成一个奴役的工具,我不听他们的,就是不孝;而我一旦出了事情,最先放弃我的也是他们。我根本不想见他们,就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吧!”
  言菡怔怔地看着言冠文,到了现在,她才仔细看清了,言冠文五官虽然和从前没什么分别,依然俊朗,然而记忆中那种开朗的气质已经消失不见了,眼角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眉眼中透着一股浓重的戾气。
  “奶奶她……的确不好……可是……”
  可是,那总是言冠文的母亲啊,血脉相连的人。
  “不提了,”言冠文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想回国也回不了,我在这里,相当于是被软禁的,我那个岳父非常厉害,怕我到最后还是要抛弃他女儿回国,就还留了一手,我身上背着命案,如果出境,可能还没上飞机就会被逮回去坐牢。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摆脱,可他虽然已经不在了,华梓易却不是省油的灯。”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求表扬一个么么哒~~顺便多叨叨几句给醋哥长点积分,蹭~~
  今天被bb拿小皮鞭抽打了,说我的更新太烂了,/(ㄒoㄒ)/~~只好奋起码字的醋哥好心酸~~

☆、第69章 碧光环(八)

  重逢是激动的, 也是痛苦的。


  言冠文和言菡都有些失控, 一个为了错信他人蒙蔽了这么多年的谎言, 为了经久未见的女儿;一个为了这些年的委屈和愤懑,也为了失而复得的父亲。
  两个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一会儿哭, 一会儿笑。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信了别人的谎言, 让你们母女俩……受了那么多苦……”言冠文追悔莫及,如果当初知道那些视频只不过是拼凑起来刻意误导他的,那他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和妻女取得联系。
  然而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言菡止不住地难过,她想起在苦苦等候中渐渐绝望的母亲, 想起母亲最终斩断前缘嫁给了沈安川, 那时候,她已经彻底放下了前夫吧。
  “你妈她……现在还好吗?”言冠文小心翼翼地问。
  言菡眼含热泪点了点头:“她几年前动了一场大手术, 心脏病犯了, 现在好多了,沈叔对她……很好。”
  言冠文的神情木然。沈安川和他是同学, 两个人相交莫逆,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把妻子托付给沈安川。
  那个曾经深爱过的女人, 是多么得温柔善良,如今终究因为阴差阳错成了别人的妻子。
  所有的一切,都和那个独断专行的家族脱不了干系。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深吸了一口气道:“小菡,你能走尽快走吧,别让华家的人知道你找过我了,在这里,华家和只手遮天也差不了多少,我怕你有危险。”
  言菡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宁则然,后者笑了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现在知道我不是在骗你了吧?华梓竣有多危险,以后还敢不敢跟他出去了?”
  言菡乖乖地摇了摇头。
  宁则然很是满意,慢条斯理地道:“叔叔,你多虑了,放心吧,小菡的安危我能够保证,至于你,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还有今后该何去何从。”
  和言冠文告别时,已经将近八点,因为顾忌着华家,这次见面是隐秘的,所以,父女俩在包厢里就分开了。
  临分别前,言冠文依依不舍,十多年没见了,以前相见无期,自然而然地把思念压在心底,而这次一见面,血缘亲情就好像开了闸的洪水泛滥成灾,再也没有压抑的可能。
  言菡把自己的社交账号都告诉了言冠文,言冠文再三保证,他已经在努力了,有朝一日如果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一定会正大光明地回到北都,和亲人们相聚。
  言菡眼含热泪,叮嘱言冠文注意人身安全,如果有什么危险,她宁可言冠文不要回来,在安普顿平安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场大喜大悲,让言菡整个人都很疲惫,回去的路上,她蜷缩在了后座上,神情萎靡,一声不吭。
  车子有些颠簸,她的身体很累很想睡觉,可脑子却好像高速运转的CPU,努力地消化着刚才和言冠文交谈的每一句话。
  所有的事情,都让人匪夷所思。
  然而,在这个文明和落后、暴富和贫穷交织的国度,好像一切皆有可能。
  太阳穴一紧,大拇指用力地按压着穴道,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
  “别多想了,”宁则然把她抱进了怀里,“华梓易应该还是顾忌我几分的,一切都会有转圜的余地。”
  言菡轻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朝里缩了缩,那怀抱温暖而有力,此时此刻,她想要抛开所有的杂念沉沦其中。
  “则然,”她低喃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妈等了他那么久……结果却是这样……”
  作为女儿,她愿意原谅父亲在不知道和被迫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然而,如果她是蒋湄,她不能够原谅这样的结局。
  她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和母亲交代,是要如实坦白,还是隐瞒不说。言冠文的言辞中虽然对华家对岳父颇多忌惮和厌憎,可对他的第二任妻子却只字不提,而蒋湄和沈安川显然已经有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这个消息,会不会将这种表面上的平静打破呢?
  宁则然没有说话,却握着言菡的手,把玩着她纤长的指尖。
  指尖上的指甲仿佛一个个小小的贝壳,带着粉色,修剪得很整齐,他很想咬上一口。
  言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察觉宁则然的小动作。
  爱情太过脆弱了,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二人世界的甜蜜,从步入了婚姻的那一天开始,就变成了三个家庭的博弈,再坚贞的爱情都随时有分崩离析的可能,言冠文和蒋湄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她和宁则然,中间横亘着的是鸿沟天堑,就算宁则然……真的爱她,他们能有好结果吗?
  忧郁和悲伤充斥在言菡的身体里,她一时之间有些不能自已。
  手指一痛,言菡愕然瞪大了眼睛。
  宁则然注视着她,目光专注。
  “咬我……干什么?”言菡很想问他是不是属狗的,不过没敢问出口。
  宁则然轻哼了一声:“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们家这事,你和你妈都没错,错的是你爸。他作为男人,第一愚孝,不能协调你奶奶和你妈妈的关系;第二自私,只会以赚钱的名义逃走;第三能力太差,混了这么多年还要受人掣肘,这三点都能占了的男人不多,而我,恰恰是三条都不占,所以,你不许把你爸妈的事情安到我们头上来。”
  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在言菡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钻入了她的脑海,把脑中所有的忧伤一点一点地挤了出来。
  言菡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乖,别想太多了,有我呢。”宁则然威严地道,手上却没停,继续把玩着她的指尖,越看越喜欢,又咬了一口。
  言菡睁开眼来嗔了他一眼,嘟囔着反抗:“你不嫌脏吗?”
  宁则然眼神一滞,旋即又放松了下来:“不脏,你出来的时候我让你洗过手了。”
  言菡无语了,当时她还以为宁则然的洁癖犯了,闻不得吃完饭后手上有饭菜的味道,还洗得特别仔细,没想到宁则然居然打的这个主意。
  “那你这样我怎么睡啊?”她只好又搬出了另一个理由。
  “那不咬了。”宁则然居然没有继续咬她,顺从地答应了。
  言菡刚要重新闭上眼,指尖忽然落入了一个温润潮湿的所在,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敏感的神经末梢袭来,瞬间传遍了全身。
  “则然……”言菡轻喘了一声,猝然把手缩了回来,瞪了宁则然一眼。
  刚刚被泪水浸润过的双眸水汪汪、雾蒙蒙,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宁则然只觉得心头一酥,浑身的血液有了要沸腾的迹象。
  真想把那葱根似的指尖抓过来,尽情把玩,然后用力地爱抚这久违的可口美食,好好疼爱一番。
  然而,在这荒无人烟的公路上,在这颠簸逼仄的汽车后座,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以言菡的羞涩和胆小,也绝不可能会同意。
  他低头亲吻了一下言菡的眼睫,哑声道:“好了,不逗你了,快睡吧。”
  回到提米拉斯,已经是半夜了,言菡可能是太累了,车子停稳了还没有醒过来。她的脸睡得红扑扑的,纤长的眼睫在她的眼下投下了一层浅浅的阴影。
  车外的温度有些低,宁则然脱下了外套裹住了言菡,把她横抱了起来,言菡嘟囔了两声,自然而然地朝着温暖的来源贴紧了。
  短短的几步路,宁则然走得很慢,到了土屋里,还不舍得把人放下,将脸贴在了言菡的脸庞轻轻摩挲着。
  言菡被他蹭得痒痒的,眼睫颤了颤,眼看着就要醒了,宁则然连忙把她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又轻拍了她几下,笨拙地哼了两句不知名的小调当催眠曲。
  许是他的声音让人安心,许是他的催眠曲很有神效,言菡抱着被子翻了个身,重新沉沉地睡了过去。
  黑暗中,宁则然在床前坐了很久,恋恋不舍地看着这失而复得的脸庞。
  门外有人低声地叫道:“宁总,该走了,要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宁则然抬手看了看表,终于站了起来。凌晨的航班,他已经停留到了最后一分钟。这不到十天的时间,是他极尽所能从繁忙的事务中挤出来的,除了集团公务,现在还多了一个华家需要操心,他没有放纵的资格。
  离别的场面太过伤感,他不希望他的小白兔又哭红了眼睛,就这样默默地离开吧,要不然他怕他会舍不得。
  等到言菡结束了支教再次回到北都,他一定会牢牢地看紧,再也不和她分开了。
  言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阳光从窗户中透过,洒落在床前,天气晴朗,这是美好的一天。
  身体上裹着宁则然的外套,一股他特有的沐浴清香萦绕在鼻翼。她抱着外套在被窝里钻了片刻,忽然想起来宁则然今天要走,心脏不由得漏跳了一拍,急急地起了床。刚要出门,桌上的一张纸落入了她的视线。
  A4纸上,遒劲有力的笔迹字如其人,凌厉的笔锋呼之欲出。
  跳跃在安普顿海面的阳光,
  还有露出浅笑的你。
  三行情书上寥寥几笔,画了一只兔子,落款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宁则然。
  言菡痴痴地盯着看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作者有话要说:  bb就是编辑,是悬在醋哥头上的一顶鞭策的铡刀TUT
  今天争取继续双更,老时间20:11:14约~~求给奋力敲打键盘的醋哥一点鸡血!
  昨天收到土豪们的地雷阵了,让土豪破费了,好感动,么么哒~~

从喜帕缀雪下的密密流苏间望出去,只能看见朦胧的满室红光,想是案上高烧的红烛,滟滟流光,照得满室皆春。

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内官特有的尖细嗓音,还有衣裳窸窸窣窣,拂动脂粉香气,是伺候在屋中的大丫头们行礼如仪:“见过王爷。”

“起来。”陌生的声音,透着醇厚,听在耳中,仿佛一震。

叮当的清响,是身侧喜儿腕上的翠玉镯子,今日一直伴着她,扶她下轿,扶她跨过火盆,扶她跪拜行礼,扶她谢过天地君恩,扶她进房中来,

陪她端坐一直到晚间。秤杆微凉,轻轻地探入喜帕底下,眼前豁然一亮,天地间都是一片喜洋洋的红色,而他站在众人中央,正望着她。

她很快地低下偷取,不过一瞥,却已经看清了他的眼,他的眉,他饱满高洁的额,他刚毅微抿的嘴,但嘴角微弯,是笑了。

虽然深深低着头,她不禁也抿着嘴笑了。若是被娘亲知晓,一定又是一顿好教训,新妇怎么可以笑?

自从旨意下来,阖府中竟是忧过于喜,娘亲不止一次的对父亲叹气:“千挑万选,怎么就看重了我们家的意儿?”而父亲脸色微沉:“这是恩典,你胡说什么?”

是啊,这是莫大的恩典,由太后亲自下旨,将她指婚给摄政王,金册金宝,光粲流离,由礼部颁授,册封为豫亲王妃。摄政王行亲迎之礼,一路上仪仗迤逦,鼓吹细乐,鞭炮声震耳欲聋,九城百姓几乎倾巢而出,扶老携幼壅街堵巷,看摄政王“娶新妇”。

而她坐在轿中,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马蹄声鼓乐声鞭炮声,轿子走得又快又稳,刺金绣花的轿帏微微晃动,仿佛漾起金色的波纹,而这一切仿佛梦境。在旨意下来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嫁给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因为自己的父亲,只不过是世袭的一个三等侯,领一份闲散的差事,满城的权贵豪族,太多出色的美貌贤良女子,怎么数也数不到她头上来。赐婚的旨意下来,举家皆惊,因为太后垂帘称制,而豫亲王摄政,市坊间有着各种各样的传闻,传得最厉害的就是豫亲王骄矜跋扈,把持朝政,而朝臣们分党结派,一派“拥统”,一派则是豫亲王的心腹,自然势如水火。虽然看着仍旧是朝野平和,君臣融融,其实冰底下的漩涡暗流,已经激涌已久。

昨日晚间依着西长京中旧俗,出嫁的女儿在娘家的最后一夜,要由母亲陪寝,母亲亲手替她卸了晚妆,拿着牙梳替她梳理长发,铜镜里映着母亲的眼,隐隐似有忧色,说:“孩子,王府不比家中,何况摄政王身份尊贵,你别再使小性子,说话行事都要谨慎,莫失了王妃的身份。”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儿啊,这都是命,将来只看你自己的福分了。”

是啊,这就是命。自打赐婚的旨意下来,喜儿便想法子打探一句半句的消息,零零碎碎地讲与她听。原来这桩婚事,亦是有着前因后果。太后看中西靖王的女儿,意欲认作义妹,嫁与摄政王,而“拥王派”却看中大将军余平的女儿,亦意欲以联姻来制衡。两派僵持良久,只得互让一步,随便挑了个最不相干的人,便是她,威武侯慕容平之女,册为豫亲王妃。

这都是命,在轿中,她也惴惴不安了许久,只不知道自已要嫁的是什么样一个人。

但自己千般万般臆想,今日晚上红烛之下,骤然一见,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一个人,眉目清俊,望住自己,微微带着抹笑意。

喜儿小心翼翼捧着镜子,交错倒映在案上镜中,让她看髻后插戴的珠花,她却从大铜镜中望见他的脸,他更衣比她要快,所以只是在一旁含笑望着盛妆的她。

画眉深浅入时无,她忽然想到这句诗,心中不由一甜。

她乘轿,他骑马,方直宫门,远远已经见到内官候在一旁,高声道:“有旨意。”

豫亲王并不下马,就于鞍上欠了欠身,示意内官宣旨,原来是太后懿旨,赐摄政王妃宫内乘辇。

这是后宫嫔妃方才能有的殊荣,她心中惴惴不安,但豫亲王只说了句“谢太后恩典”,便示意她上了步辇,只听得抬辇的内官脚步又轻又快,而豫亲王依旧乘马,“的的”清脆的蹄声响在她辇前。

这是她第一次入宫,穿过宏伟轩丽的德抚门,举目只见金碧辉煌的层层琉璃重 ,连绵如碧海,而朝阳映照其上,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一重重的垂花门,穿过笔直的天街,漫长的宫墙仿佛两尾赤色的巨龙,延伸至遥远处。她这才明白为什么要乘辇,因为步力无法可及。

最后在垂华门外降了辇,豫亲王亦下了马,有内官自门中迎出,她瞧那服色是正三品,便知此人即是被称为“内相”的慈颐殿总管太监王丛。果然,只见那内官已经疾步下了台阶,跪下行礼:“奴婢见过王爷、王妃。”豫亲王道:“有劳王公公。”

王丛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满脸堆欢:“王爷客气了,请王爷、王妃随奴婢来。”

步上汉白玉阶,又有一对女官笑吟吟迎出来,齐施一礼便转身引得二人入殿。殿中极静,金砖上另铺了釜州所贡织花厚毯,侍立的女官皆是六品以上品秩,静幽的殿中唯见女官软金冠上垂翅颤颤。她听见自己长长的裙裾拂过,沙沙一点轻响,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发慌,他却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面南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位雍容的贵妇,隔得远,只能看见她赤色华衣,仿佛云天深处的一抹流霞,渐渐走得近了,可以看清她头上华美的九龙九凤冠,垂下细密的流苏,在深邃幽暗的殿宇深处,如水波般溢出珠宝华然的丽光,她知悉这便是当今的皇太后慕氏。

于是双双按礼制跪拜,行了见驾的大礼。

“快快请起!”皇太后的声音清越婉转,十分悦耳,“赐王爷王妃坐。”

立时有内官端过椅子,再谢过恩方坐下,她这才大着胆子抬起眼来,看清了太后的容貌,今年二十二岁的皇太后,美艳仍如十八九岁的丽姝,雍容华贵中透出妩媚娇丽。盈盈一笑间,竟然令人觉得神动意摇。

“七妹妹生得好容貌,七爷真是有福气。”太后含笑道,“七妹妹不要拘束,原本就是一家人。”

内官们奉上茶,她又起立谢恩,皇太后又是一笑:“七妹妹别这样客气,何况往后还要常常进宫来,陪我说说话才好。”她语气极是柔婉动听,说得好一会儿话,皆是些家常闲语,似乎真的如寻常妯娌一般,湘意的一颗心终于渐渐放下,觉得这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其实十分平易近人。

“启禀太后,皇上来了。”王丛尖细的声音响起来,豫亲王放下茶碗站了起来,她亦连忙起身,刚一转身,已经见着小小的身影在门口一晃,仿佛一支小箭射入殿中,后面跟随簇拥着大堆的宫女太监,为首的内官亦是三品服色,直急得满头大汗:“哎呦!万岁爷!慢些!慢些!”

“七叔!”小皇帝一直扑进豫亲王怀中,豫亲王蹲下了,伸手替那小人儿整理袍带,抬起头来注视着凝汗的晶莹面庞,笑着说:“皇上又长高了。”

小皇帝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七叔这几日都不来看联,郭正一说你娶新婶婶去了,七叔,娶新婶婶好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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