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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立文颜如玉小说
姜立文颜如玉小说书名是《》,小说讲述姜立文颜如玉之间的故事。为你提供姜立文颜如玉小说阅读,余生请再爱我一次小说剧情扣人心弦,引人入胜。颜氏集团一稿的比对以失败告终,颜如玉从来没有想过所谓的“意料之外”是姜立文的无声回归,他以倨傲强势的姿态,以她曾经期许的模样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精选内容:
颜氏集团一稿的比对以失败告终,颜如玉从来没有想过所谓的“意料之外”是姜立文的无声回归,他以倨傲强势的姿态,以她曾经期许的模样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曾经的姜立文温润如玉,与世无争,他喜欢画画,喜欢摄影,喜欢她,曾经的他最大的梦想就是与她一双一世,幸福到老。
雨声淅淅沥沥,颜如玉站在凯润国际酒店的大堂里,一边看着落地窗的雨,一边不甘心的等着心头上的人。
姜立文可以针对她,可以针对她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但是她的团队也是真真切切在做事情的人,不能就这样毫无理由,平白无故的被一票否决。
她在等他,等他给她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只要有一丝机会,她也要据理力争。
姜立文一边跟人攀谈一边从电梯走出来,看到孤零零的她,目光只是扫过一眼,随后继续跟身旁的人攀谈,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她一般。
“哟,这不是颜小姐吗?”凯润国际酒店的执行总裁高总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大叔,以前特别喜欢颜如玉的颜,只可惜颜如玉高冷至极,陪酒不卖笑,颜家最落魄的时候,她出门谈判也绝不等人,她现在居然愿意浪费时间等在这儿?
“姜总,高总。”颜如玉聘聘有礼的微笑,跟两人打招呼,目光却紧紧的盯着姜立文。
姜立文推了推眼镜,唇角若有似无的扬起,不知道他是在笑还是另有深意。
“我是特地等姜总的。”颜如玉面无表情的开口,言下之意其实就是让高总和姜立文的助理回避。
姜立文垂眸俯视着她,削薄的唇瓣微启,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等我?我姜某何德何能让颜小姐等啊?”
“你以前的确没有,但是现在,你有筹码了。”
雨还是很大,酒店外面的天是灰蒙蒙的,姜立文的脑海里回荡着五年前让人痛彻心扉的一幕。
五年前,雨夜里,她说他已经没有筹码再对她说爱。
他现在就有了?她怎么就料定,他还想要她的爱?
“颜小姐,很大的自信啊。”
颜如玉毫不畏惧的迎上他高傲带着讽刺的眼神,她想要他一个答案,一个让她心死的答案。
深呼吸了一下,她声音温柔,不卑不亢,“姜总,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哪怕只是十分钟。”
“我不会在没有用的人身上浪费任何的时间!”姜立文的话语决绝,冷冰冰的语气,让颜如玉的脸色十分难看。
看着颜如玉那张精致的脸蛋上透着无奈和复杂,他心里忽然一阵爽快。
颜如玉,我现在这个模样就是你曾经想要的,不是吗?!
冷哼一声,他薄唇微启,声音清冷而淡薄:“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什么筹码了,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权力和财富就够了,这一些不都是颜小姐你教我的吗?”
姜立文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情感,更没有一丝曾经,仿佛两人的过去只是一缕青烟,烟消云便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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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述:短篇现代言情小说
来源:九库
作者:心很大
他以倨傲强势的姿态,以她曾经期许的模样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短篇现代言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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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绿》作者:这碗粥(完结)
(晋江VIP完结/金牌推荐/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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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那年,叶翘绿遇见叶径。
一个走火入魔的**教主和一个执着侠义的公主教徒。
慎慎慎,各种慎。
提示:这是一个平淡的故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径,叶翘绿 ┃ 配角: ┃ 其它:
=================
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山上有座庙
文章进度:连载中
全文字数:243284字
============================
作者完结文:
《却绿》《逢青》《扶蓝》《绊橙》《采红》《倾然自喜》
============================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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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0:06 编辑
=================以小朋友的日常迷惑之
01、第1章
  1997年的D市,过了个暖冬。
  年后不久,春寒陡峭,气温降了十度。
  九岁的叶翘绿,穿着小棉袄,背起小书包,离家出走了。
  她平日里只认得上学的路,不自觉就往学校方向走。她低头,紧紧盯着路面。生怕遇上邻居什么的。
  途径一个小场地,有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在沙池玩耍。
  听见喧闹声,叶翘绿咬咬唇望过去一眼。然后又直直往前走。
  将到学校时,她才恍然,自己是要离家出走。她看着前方熟悉的道路,皱起小脸蛋,转身往旁边那从未走过的岔路走去。
  越走越远,她有些忐忑,回望走过的路。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建筑。学校早就看不见了。她一狠心,奔跑起来。
  书包一下一下砸在她的背上,连肩带都晃着滑了下来。
  她双手拽住书包肩带,继续向前跑。
  跑了几步,她觉得书包愈发沉重。
  于是松了手。
  书包又随着她的奔跑,砸在她的背上。
  砸得疼了,她停下脚步。
  叶翘绿喘着气,打算歇息一下。她弯腰低下头。
  这时,有一个足球飞了过来,正中她的后脑。
  “扑通”一声。她的身子往旁侧跌去。被球砸中的部位,疼得厉害。她眼冒金星,只觉漫天的白光在闪。
  道路旁边,有一片空地。一群小男孩站在那里,愣愣望着趴在地上的叶翘绿。
  一个男孩大叫:“死了!”
  另一个男孩又叫:“被球砸死了!”
  第三个男孩指着第四个男孩,“你杀人了!”
  第四个男孩没出声,向叶翘绿走去。
  其他三个男孩也跟着过去。
  四个男孩团团围住一动不动的叶翘绿。
  “怎么办?”
  “杀人了。”
  “要报警。”
  第四个男孩还是没说话,他蹲下身,手指在叶翘绿的头发里碰了碰。
  有血。
  其他三个男孩大惊失色,更是慌叫。
  叶翘绿此时神智回来,痛吟了一声。微微睁眼,就见到上方有四个黑影。接着,脑袋的疼痛让她再度闭眼。
  “二狗。”第四个男孩终于开声,“你去找我妈,让她借辆小货车出来,我把这人背过去香山街口。”
  第一个男孩名唤二狗。他听了,立即往回跑。
  第四个男孩拽起叶翘绿,然后让另外两个男孩帮忙,将她抬到他的背上。
  叶翘绿的神智有些迷糊,却听到背她的男孩低哼了一句,“小胖球好重。”
  她皱起鼻子。
  晕沉沉的脑袋中,还记得无声反驳他的话。她只是有些胖,没有圆成皮球那样的。她不是小胖球。
  男孩小小的背驮着她胖嘟嘟的身子。迈步时,有些颠。
  她不舒服,挣了挣。
  男孩停下脚步,“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乍听怪怪的。
  叶翘绿不说话,还是晕得很。她把头枕在他的肩上。
  男孩继续向前走。
  冷风从侧边而来,吹起男孩略长的头发。
  发丝抚在她的脸颊,痒痒的。
  她又皱了下鼻子。
  第二个男孩拎着叶翘绿的书包,看着别在书包上的卡片。他说道,“她的名字四个字的,叶不知道什么羽绿。”
  第三个男孩凑近,认真回想着字的读音,说道,“尧。叶尧羽绿。”
  下一秒,两个男孩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好奇怪的名字。”
  叶翘绿出生那天,是她母亲的忌日。
  因此,叶呈锋从未给女儿庆祝过生日。除了这个,他给女儿的生活十分富裕。从小吃好穿好。
  叶翘绿自觉很幸福。就是每每见到有妈妈的孩子,她会泛起羡慕。
  这些,她没有和叶呈锋提过。小小年纪的她隐约明白,爸爸并不想谈起妈妈。
  关于妈妈的描述,她只听叶呈锋说过一次,“你的妈妈……是个很好的女人。”
  别的没了。
  究竟如何好,叶翘绿不知道。甚至,她连妈妈的照片都没见过。
  叶呈锋的生意日渐壮大,陪在女儿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叶翘绿大多时候,和保姆珍姨为伴。久而久之,叶翘绿委屈了。自己不止没有妈妈,甚至连爸爸都见不到了。
  今年的春节,叶呈锋答应陪着叶翘绿去温泉玩。
  临时又变卦。
  他推脱再三,推到了昨天。
  结果还是没去成。
  于是,叶翘绿学着电视剧的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这一走,就磕到脑袋了。
  叶翘绿在医院里醒来,见到了一个很漂亮的阿姨。漂亮得让她眨巴眨巴地看着。
  施与美低着的头正好抬起,对上叶翘绿的圆眼睛。她莞尔,“小朋友,醒了吗?头还疼吗?”
  叶翘绿摇摇头。这一动作让她的伤口蹭到枕头,又疼起来了。她闷声闷气,“疼。”
  施与美笑了,上前朝那包扎着纱布的伤处呼了口气,然后轻轻把叶翘绿的头抬起,给她找了最佳的角度,避开伤处后再放下,“医生叔叔说,这几天要好好休息。不能乱动,碰到了又会疼的。”
  叶翘绿再眨眨眼,望着施与美,“谢谢阿姨。”
  “乖,真有礼貌。”施与美很和蔼,“小朋友,你记得家里电话吗?”
  说起家里,叶翘绿嘟了下嘴。她不想回家。家里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没人陪她玩。
  “不记得了吗?”
  叶翘绿瞄着施与美,犹豫踌躇。
  施与美见她的小脸上有着惊疑,于是抚上她的刘海,安慰道:“记不住也没关系。阿姨帮你找爸爸妈妈。”
  叶翘绿觉得心虚。电话号码在作业本上就有。但她就是不想告诉这个漂亮阿姨。这个阿姨身上有阵奇怪的味道,她说不上是什么味,有点像珍姨买回的鱼。不过,她觉得阿姨笑起来和电视上的好人一样。
  “妈。”门口有道声音响起。
  “哎。”施与美回了头,起身,“饭买了吗?”
  叶翘绿的圆眼睛溜过去门口。
  有个男孩站在那,手上拿着一个大饭盒。
  叶翘绿盯着那个大饭盒,眼睛都不眨一下。
  “喏。”男孩瞥了眼叶翘绿。
  她还在盯着,没有丝毫余光在别处。
  他转头向施与美晃了晃大饭盒,说道:“大鱼大肉。”
  施与美问着,“小朋友饿了吗?起来吃午饭了。”
  叶翘绿当然饿。她早上吃了碗皮蛋瘦肉粥,然后就离家出走了。现在饿得慌。
  施与美见叶翘绿看着饭盒,笑了笑,“起来吃饭吧。”
  叶翘绿点头,赶紧爬起来。圆乎乎的身子,配合着她的动作,有些迟缓。
  施与美打开饭盒,热腾腾的饭菜散着让人垂涎的香味。
  叶翘绿不禁咽了咽唾沫。
  施与美觉得这小女孩着实可爱,她笑着把筷子递给叶翘绿。
  叶翘绿接过,礼貌地道谢,“谢谢阿姨。”这个漂亮阿姨果然是好人。
  施与美问道,“小朋友几岁了?”
  叶翘绿扒了两口饭,边咀嚼边回答,“九岁了。”
  施与美笑意更深,“那和我家小径同年啊。”
  叶翘绿这时才把目光转向男孩。
  刚刚她一直盯着饭盒看,都没留意到,原来这个男孩也很漂亮。有些像漂亮阿姨。
  叶翘绿的小脑袋,把老师教的词语想了又想,最终能想到的,还是漂亮。
  男孩不甚热络地看了她一眼,坐到床尾的凳子上。
  施与美继续问:“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叶翘绿。”声音脆生生的。
  “咦?”施与美惊诧了,“和我家小径同姓啊。”
  叶翘绿嘴里嚼着米饭,圆眼睛又转向男孩那边。
  施与美伸手拉起男孩,笑道:“这是阿姨的儿子,叶径。”
  叶翘绿一时没想起他是谁。
  窥见他耳廓,她晃过之前的情景。背她的男孩的侧脸,和眼前的叶径,重叠在了一起。
  她惊道:“啊!是你。”
  “嗯。”男孩打量了下她的身子,扯起唇角。心里加了句:小胖球。
  既然想起了先前的事,她的左手不禁往自己脑袋上的伤口抚去。
  施与美连忙拉下叶翘绿的手,“医生叔叔说先别碰。”
  叶翘绿听话地放下了。
  “小径,过来道歉。”施与美微微敛起笑容。
  叶径依言站起来,走到床前,直直盯着叶翘绿,开声道:“对不起。”
  叶翘绿下意识回道,“没关系。”说完,才想起自己的脑袋还疼着,哪里没关系了。
  她不再吭声,默默把那个大盒饭的饭菜吃完了。一粒米不剩。
  许多年后,叶翘绿都记得这一天。记得叶径的那句对不起,记得他略显沙哑的嗓音。
  她回忆着与他相遇的故事,一遍又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
  愿世界充满和平,哈利路亚!
02、第2章
  医生说,叶翘绿的伤势需留院观察一天。
  他检查完伤口,叮嘱着千万别碰水。“再过两个小时,让护士来换药。”
  施与美应承下来。
  叶翘绿一直听着施与美和医生对话。虽然她没有感受过母爱,可她隐约觉得,妈妈就该是施与美这样的。温柔美丽,亲切和善,像朝阳一样温暖。
  她眼巴巴看着施与美。
  叶径还是坐在凳子上,视线掠过叶翘绿。他只觉她现在的眼神,像是一只小狗见到了肉骨头。
  她是那只小狗。
  而肉骨头,则是他的妈妈。
  医生前脚一走,施与美跟着要出去,“小径,好好在这陪着。妈妈回家拿些东西。”她出来得急,只听是儿子伤了人,拿起钱包就走了。现下要在医院过夜,日常用品什么都没有。
  叶径轻声应了。
  施与美转身朝叶翘绿笑道,“叶小朋友,阿姨很快回来。你有不舒服就和小径说。还有,千万别碰伤口,知道吗?”
  叶翘绿点点头,样子十分乖巧。
  施与美抚抚叶翘绿的脸蛋,转身离开。
  这间病房是双人床位,隔壁床空着,无人住院。房内只剩两个小孩子。
  叶翘绿躺在枕头上,还在回想施与美那亲切和气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叫妈妈的人都是这么亲切的呢。
  应该是的。
  同桌孙多丽的妈妈来接她时,都会贴贴她的脸颊,然后牵着她回家。就跟漂亮阿姨刚刚的动作一样。
  叶翘绿脑海中想着的是孙多丽,泛起的羡慕情绪,却是向着施与美的儿子。
  她费力抬着身子去看叶径。
  他在凳子上的姿势未变,看着窗外。
  叶翘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窗外的树枝,有一簇嫩绿色。那小小的叶芽,给黄白的树身带来一缕生气。
  老师说过,冬天走了,就是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生机盎然的季节。
  叶翘绿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郁闷,春天也很冷呢。
  叶径转眼看她,“盖好被子。”还是那沙嘎的声音,像是木轮在糙石路上滚过。
  叶翘绿听着,不太习惯。与她同龄的男孩子,声音都是比较稚嫩响亮的。
  她缩进被窝。
  两人一个面向窗外,一个望天花板。十分安静。
  打破这气氛的,是敲门声。
  叶翘绿立即转头。
  来的不是施与美,是护士。护士轻问,“小朋友,还疼吗?”
  叶翘绿晃了晃头,“不疼。”
  “好乖啊。”护士看着她那圆圆的小脸蛋,笑了。再回头见那坐在床尾的叶径,“那里风大,别对着吹。”她上前把窗户掩了半扇,问道:“你们的妈妈呢?”
  叶翘绿听见妈妈二字,瞪大了眼。她憋着气,不敢说话。
  “回家了。”叶径回答。
  “就这么放心让你们两小朋友待在这……”护士微微蹙眉,慎重叮嘱说:“妈妈回来之前,有什么事就来找我,知道吗?”
  叶径点头。
  叶翘绿低低“嗯”了一声。
  护士神情松了,打趣问:“你们是哥哥妹妹还是姐姐弟弟呀?”
  叶径看都不看叶翘绿一眼,“不认识。”
  叶翘绿鼓起了两腮,然后大声告状,“他踢球打到我的。”她还指了指自己的伤处。
  “哦……”护士抿抿嘴,赶紧上前走到病床前,安慰说,“不疼不疼。”
  叶翘绿点点头,“不疼了。”她再瞄瞄叶径。
  他又望向了窗外。
  她也看过去。
  那里除了一颗光秃秃的树,就是蔚蓝的天空背景。其他的没了。
  施与美很快赶了回来。
  球是自己儿子踢的,而且叶翘绿伤的是脑袋。摔倒时,磕到地上还出了血。施与美担心会有后遗症,对叶翘绿不敢怠慢。
  叶翘绿见到施与美,脸上欢天喜地的。她静静享受着施与美的照顾。
  叶径则自己回家了。
  才进了香山街口,几个男孩就窜了出来。
  二狗的手里还抱着那个足球,问着:“怎么样啦?”
  “四个字的怎么样了?”
  “叶尧羽绿的伤严重吗?”
  叶径抬眼瞥向小伙伴们,“没事,医生说明天能出院了。”
  三个男孩松了口气。
  小名为二狗的罗锡拍拍胸口,“我以为叶径你要去坐牢了。”
  旁边的冯有云皱了下眉,看着叶径,“你妈妈呢,没回来吗?”
  “嗯,她在医院。”叶径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到了楼前,他拿了份报纸,然后上楼进屋。
  报纸上的首版,是一则房产广告。D市的西边郊区,推出全新综合楼盘。
  自1993年起,房地产的高利润吸引了不少富人。他们利用银行贷款的便利,空手套白狼赚了大量现钱。
  蜂拥而上之后,造成供应过剩,成交量上不去。
  楼市的价格一直在跌。D市前些年的均价7000元,如今则5000左右。
  这广告上的西边郊区,更是标出2000的售价。
  叶径住的这房子就在D市的西片区。
  他看了看那广告,把目光定在开放商那一行。
  最后,他扔掉报纸。
  没一会儿,罗锡来敲门,喊着,“叶径,我出去遛狗,你来不来!”二狗之所以叫二狗,就是因为他爱狗。
  叶径想回一句:你遛狗关我什么事。不过独个儿在家也没事做,他便跟着去了。
  罗锡牵着小黄狗,和叶径漫步在小巷道。
  两个男孩的身形都偏瘦。
  这条路一米五宽,两侧的建筑把阳光挡住。罗锡最喜欢在烈日当空时,来这阴凉地方溜狗。
  走了一段路,罗锡回忆起叶径踢的那球,称赞道,“如果不是叶尧羽绿出现,你那球真棒。劲道十足。”
  最后的四字形容词怪怪的。不过叶径没有纠正罗锡,只问:“那个人的书包呢?”
  “张川拿去了。哇塞,你不知道,她的寒假作业全做完了。等张川抄完我也要抄。”罗锡越说越高兴,他秉着有福共享的兄弟情义,说道,“你要抄吗?”
  此等好事,叶径当然不拒绝。“我的寒假日记一篇都没写。”
  “你要日记?”罗锡顿了下,“她的日记好难抄,不知道写的什么东西。我看不懂。”
  “先给我,我今晚把日记弄完。”
  “她的真不好抄,没骗你。”
  “等我看看再说。”
  叶径想的是,日记这种东西,无非是瞎掰十几个事件,任意分到寒假的日期里。他不一定照抄叶翘绿的文字表达,借鉴她的事件即可。
  日记到了叶径手里,他翻开第一页。
  那是放假第一天的事。
  这位叶尧羽绿同学,名字变成了阿曼达·卡蕊娜·绿。
  她有着最漂亮的眼睛,最漂亮的鼻子,最漂亮的嘴唇。肌肤吹弹可破,笑容万众瞩目。
  眼珠是绿色的。
  头发是绿色的。
  指甲是绿色的。
  哪儿都是绿的。
  绿油油一片的描述之后,阿曼达·卡蕊娜·绿开始变身打小怪兽了。
  叶径在此刻恨极了自己一目十行的习惯。
  这一页的情节,终止在小怪兽。
  他不再翻下一页,直接合上了封面。正如罗锡所言,“不知道写的什么东西。”
  晚上施与美在医院陪夜。
  叶径自己煮了个河粉。
  施与美平日里比较忙,所以叶径自小生活就很独立。他习惯了自己打理自己的事。没有谁能永远陪着他。哪怕他的亲人也不能。
  他吃完,洗澡,上床睡觉。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毫无睡意。
  他想起自己的寒假日记。离开学还有五天,他要在这五天里完成三十篇日记。寒假其实事很多,但没什么好写的。
  叶径坐起来,掀了被子。
  他重新拿起叶翘绿的日记本。
  再翻了几页。阿曼达·卡蕊娜·绿已经打到大怪兽了。
  他的眼角抽了一下。这是一本毫无抄袭价值的日记。
  他哗啦啦翻着,随意地定在某页。
  那页的内容他扬起了眉。
  他看完,回到床上躺着。
  这次,很快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叶径接到了施与美的电话。
  “她的伤没事,医生说能出院了。”施与美那边有些嘈杂,她微微提起音量,“这孩子的父母暂时找不着,只能让她在我们家住着先。我上午去警察局报个案。”
  闻言,叶径望了眼自己的单人床,心里想的是,小胖球来了要睡哪儿。
03、第3章
  叶翘绿跟着施与美到了香山街口。
  这条街还未铺设,路面坑坑洼洼。
  施与美牵着叶翘绿,走得缓慢。一边走,还一边提醒着,“那里有水坑,别踩。”
  叶翘绿非常听话,跨过了小水坑。
  施与美笑道,“真乖。”
  叶翘绿抬头看施与美。
  施与美秀丽的面容,漾出春风般的温暖。
  叶翘绿也笑,想起了昨晚施与美给她讲的故事,唱的歌儿。
  罗锡远远见到这一大一小的身影,叶翘绿的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他迈腿往前奔去,“施阿姨。”
  “小心路面。”施与美高声劝着。
  罗锡踩到凹坑,溅起了泥水,但他没在意,还是跑着,直到停在叶翘绿的跟前,“你就是叶尧羽绿。”
  叶翘绿没听清他说的什么绿,以为他只是语速快,便点了头。
  罗锡咧嘴一笑。果然是奇怪的名字。
  施与美蹲下,给罗锡拍了拍裤腿,“你这新衣服一下子就脏了。”
  罗锡好奇问:“施阿姨,你要和她去哪儿啊?”
  “回家啊。”施与美解释说:“小绿来我家做客。”
  叶翘绿听着,学着罗锡那样咧嘴一笑。
  施与美上了楼。叶翘绿张望着左右。
  这栋楼很旧,楼梯间的墙漆都剥落了,上面还有好些乱七八糟的涂鸦。
  楼梯梯级还算干净。
  叶翘绿踩了上去。她看着自己昨天穿的白色新鞋子,和灰色的梯级,形成强烈的反差。
  她一步一步上前。
  到了六楼,施与美往家门走去。她的这房子,铁门锈迹斑斑,木门的纹路都褪了。
  叶翘绿看了眼施与美的门牌:602。
  她再望望隔壁邻居的门。那边的更破,铁门的立杆断了一根。
  施与美开了门,牵起叶翘绿,“小绿,这是阿姨的家。”
  叶翘绿转头看去。
  客厅不大,家具不多。墙面有一扇大窗户。
  窗边的木椅上,坐着叶径。听到声音,他侧头向大门望过来。
  阳光照进窗户,他的半边脸泛起了浅黄的光晕。
  叶翘绿想起美术老师的话,“光是大自然最美的艺术品。”
  叶径跳下木椅。他身着单衣,冷风从窗外吹进,扬起他的衣摆。
  施与美见着心疼,“怎么穿这么少。”她松开叶翘绿的手,赶紧去房里拿儿子的衣服。
  叶翘绿低头看看自己空了的手心,握起拳头。
  施与美再度出来,手里多了件厚外套。她上前给叶径披上,“外面才十度。昨晚盖了厚棉被吗?”
  “我不冷。”他说完望了眼叶翘绿。
  她又露出小狗似的眼神。
  施与美抓了抓叶径的手,有些凉,“吃早餐了吗?”
  他摇头。
  她赶紧进厨房,“妈妈给你煮碗热汤。”
  叶翘绿上前几步,看着施与美忙碌的身影。
  同桌孙多丽说,她妈妈做的饭很好吃。
  当时叶翘绿一本正经回答,“珍姨做的也好吃。”
  同桌孙多丽嗤嗤一笑,“珍姨又不是你妈妈。世上只有妈妈做的饭才最好吃。”
  叶翘绿不懂最好吃是什么概念。是不是和麦当劳的炸薯条一样味道?
  犹记得前几年,麦当劳在D市开了第一家餐厅。
  那会儿叶翘绿还在幼儿园。她缠了叶呈锋一个月,他终于答应带她去。
  那个薯条真的很好吃,因为是她爸爸一口一口喂的。如果她能天天吃上这样的薯条就好了。
  叶径把外套拉链拉上,两手往衣兜里一插,绕过叶翘绿,进了厨房,“妈,我帮你。”
  “不用了,妈妈煮好瘦肉汤了。再热热包子就好了。”施与美关掉炉火,端起汤锅。才转身,就见着叶翘绿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微笑,“小绿,洗个手,来喝汤了。”
  叶翘绿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她重重“嗯”了一声,然后进去洗手。
  直到端着汤碗,她才回过神。
  她望着汤里的碎肉,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低头啜了小口。
  她笑了。
  这汤里的肉没有在家吃的多,但是味道却是极好。似乎是比珍姨做的多了些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
  叶径在旁喝完了一碗汤。
  叶翘绿还在小口小口啜着,舍不得喝完似的。
  施与美见状,说道,“趁热吃。”她还给叶翘绿夹了个包子。
  叶翘绿朝施与美笑了下,咬住那个包子。
  施与美吃了几口,想到今天还有一堆活要干,便交代叶径好好看着叶翘绿。然后再叮嘱叶翘绿,“小绿乖,阿姨去工作,中午再回来。阿姨不在,你就跟着小径。”
  叶翘绿看看叶径,再看看施与美,点了点头。
  施与美出门后,去了趟派出所。
  她昨晚问起父母、家庭,叶翘绿就一脸犹豫。
  施与美看叶翘绿的衣着,比寻常人家好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叶翘绿迟迟不肯透露自己的住址电话。
  虽然这小女孩挺可爱,但毕竟不是自家的。施与美想着,还是早点送回去比较好。
  施与美去报了案。
  回到市场时,都十点多了。
  她自己开了个鲜鱼档。
  请了一个小工。
  平日里她自己都会过来。昨天碰上叶翘绿的事,摊档只能让小工帮忙替着。
  这会儿,小工见到她,打招呼说,“老板娘,你可来了。李记海鲜店老板昨晚儿特地找你来着。”
  “什么事?”
  “嘿嘿。”小工笑得暧昧,指了指角落的花束,“给你送花来了。”
  施与美脸色微沉,“这些东西,不要擅自帮我代收。”
  小工滞了下,摸摸鼻子,“以后我会注意。”
  施与美将那束花丢到摊档的垃圾桶。
  小工瞧着,暗自惋惜。这老板娘姿色可人,追求者不少,却都被她拒绝千里之外。
  施与美和叶径是前几年来这里的。
  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带着一个宛若瓷娃娃的儿子。刚到就招来不少眼光。
  施与美为人和气,不卑不亢,哪怕是那些曾经非议过她的邻居,她都能以礼相待。久而久之,大家就不再闲言碎语。相反的,邻里街坊变得很关照这对母子。
  施与美的婚姻状况,她自己从未提及。
  众人猜测是离异的。
  施与美盘起头发,换了围裙,戴上手套,站在水池边捞鱼。
  D市的人喜欢吃海鲜,她这档的生意还算不错,甚至,比市场任何一个档位都要好。
  当然,她知道,有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长相。
  偶尔会碰上轻浮的顾客,调戏她几句。不是太出格的,她忍忍就过了。像李记海鲜店老板那样直接求婚的,她从未给过好脸色。
  可对方锲而不舍。
  叶翘绿留在屋里,像个跟屁虫似的粘着叶径。
  他坐在木椅望窗外,她搬来椅子陪着。
  他进去厨房煲开水,她踩着步子在旁。
  他坐到桌旁写作业,她跟着坐到那边。
  叶径看着寒假本的数学题,毫无思路。他抬头,尽量用着平和的语气,“你能不能自己去玩?”
  “我不知道去哪里玩。”叶翘绿捉捉衣角,然后指指他正在写的公式,“你这个计算错了。”
  他掩上作业本,起身。
  她立即跟着起来。
  他瞥她一眼,“我出去玩。”
  “我也要去。”叶翘绿满怀期待。她在家只有自己,她特别羡慕有一群小朋友陪伴的玩耍。
  听她这话,叶径又坐下了。他唰唰唰做了几页作业,不管对错。
  叶翘绿在旁看着,有些犯困。她突然想到,同桌孙多丽说过,妈妈的被窝是最温暖的。
  虽然施与美不是她的妈妈,但是她也想温暖一下。
  思及此,叶翘绿咳了两下,略带心虚。“叶径,我可以叫你叶径吗?”
  “嗯。”叫都叫了,还问他做什么。
  “叶径,我有点困了,想睡觉。”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故意揉揉眼睛。
  “沙发有被子,睡吧。”
  “我没有睡过沙发。”
  他继续写作业,“凡事都有第一次。”
  叶翘绿愣住了。她觉得他的话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再细想,那话还很有道理似的。她望望那沙发,有被子、有枕头,她问:“那里是谁睡的啊?”
  “我。”他没说错,他看球赛的时候就睡沙发。
  她又愣住了。
  叶径做完一页作业,翻页,继续涂写。他现在的心思没在作业上了。他想着,等她睡过沙发,他还得把被子洗洗。
  他不喜欢睡别人睡过的。
  叶翘绿坐到沙发上,颠了颠,再压了压。
  不如床铺的软绵。
  她又躺了躺,然后立即起来。
  她睡惯了床垫,不适应这种硬度。
  她看着叶径,眼睛溜了溜,轻轻捂起头,喊道:“好疼啊,好疼啊。”
  叶径停笔,转头看她。
  她赶紧皱了下脸,继续道,“好疼啊,好疼啊。”
  她的声音稚嫩,演技同样稚嫩。
  可叶径望着她包扎得鼓鼓的伤处,最终说了句,“你去房里睡吧。”
  叶翘绿顿时笑了,也不捂脑袋了,跳起来就奔向房间。
  这里是两房一厅。
  她先去了大房间,然后又去小房间。
  两张床都是单人床,红色的被单都是一样的。
  她判断大的房间是施与美的。
  她脱掉鞋子,爬上床。
  刚要躺下,想起自己还穿着小棉袄。于是她又坐起来脱了小棉袄。
  一切准备工作完毕,叶翘绿把被子盖上,闭了眼睛。
  这就是叶径妈妈的被窝。既然都是妈妈,那被窝应该也是最暖和的。
  躺了没多久。
  她有些冷。
  被子偏薄,不如家中的棉被。
  叶翘绿侧过身,蜷缩起身体。
  她安慰自己,一会儿就暖和了。
  却是越来越冷。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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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第4章
  叶翘绿憋着一口气,连头都缩到了被子里。
  冷得背脊发凉,她想放弃体验传说中妈妈的被窝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她头上的棉被被掀开。
  叶径的脸在她的上方,“你在练习无氧呼吸?”
  此时的叶翘绿,蜷缩成一个球。叶径从她圆圆的大眼睛里见到自己的身影。
  “我冷。”她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找着自己的小棉袄。她拉过衣服,匆匆穿上。然而冷意沁入了心,后背还是凉飕飕的。她摸了摸薄被,“这个被子好冷。”
  “去我妈那边睡,她的被子暖。”他不爱盖厚棉被,觉得棉被的重量压得不舒服。而且,他怕热不怕冷。
  叶翘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里不是施阿姨的被窝。”
  “嗯。”叶径说,“我不喜欢别人睡我的床,下来。”
  她笑了,蹦下床,“我去暖和的被子睡。”她本来也不喜欢睡在他的床。
  叶径不作声,转身把她睡过的枕巾、床单抽了出来。
  叶翘绿看着他抱着枕巾、床单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有一个大木盆,他将枕巾、床单扔了进去,打开水龙头。下水的过程中,他又去房里将被单拆了出来,一并扔到了大木桶。
  直到叶径坐在大木桶旁搓洗那些布单,叶翘绿才问,“你为什么突然洗被子?”
  叶径加了很多洗衣粉,“因为你睡过了。”
  “为什么我睡过你就要洗?”
  他懒得回话了。
  叶翘绿看着叶径,有点委屈了。她隐约知道他洗床单的原因。她转身跑出卫生间,直奔施与美的床。
  她不止要睡他的床,她还要睡他妈妈的床。
  让他一直洗。
  一直洗。
  施与美在中午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
  那边的警察说,有个叶姓人家,来报警寻人。寻的小女孩,和施与美报过去的资料一样。
  施与美一听,就知道是找到叶翘绿的家长了。她和小工交代完,匆匆离开摊档。
  她赶到派出所,警察正和一个男人聊着。映入她眼帘的,是男人坚实挺拔的背影。
  警察见到她,和男人说:“叶先生,就是这位施小姐找到了你的女儿。”
  叶呈锋回头,焦急的神色微微放松。
  他是昨天晚上知道女儿不见的。
  珍姨白天没敢说,出去找了一轮,一无所获。眼见瞒不住了,才哆哆嗦嗦打了电话给他。
  叶呈锋当下心都要跳出嗓子口,气极之时,臭骂了珍姨一顿。
  说不疼这女儿,是假的。但是事业太忙,他陪她的时间很少。
  眼下,什么事都不及女儿重要。叶呈锋报了警,还在学校路段找了好久。他一夜未眠,在女儿的房里躺到天明。
  叶翘绿离家前,留下了一张小纸条,表示她不高兴爸爸的爽约。
  叶呈锋抓着小纸条,心中百味杂陈。
  他很爱妻子。
  妻子难产当天,如果不是女儿红彤彤的脸让他不舍,他可能就跟着妻子走了。女儿渐渐长大,他遇过不少女人,但他心系亡妻,没有续弦的心思。
  而这个夜晚,他第一次正视女儿缺乏父母陪伴的事实。
  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叶呈锋又出门寻找。
  苍天怜见,他接到了警察的电话。他的女儿好好的,现在住在好心人的家里。
  忆起失去女儿的恐慌,叶呈锋心有余悸。此刻见到那位好心人,他连声道谢,“谢谢,谢谢。”
  施与美莞尔,“不客气。”她微微和他拉开距离。她在鲜鱼档待久了,身上总是带着一阵腥味。
  叶呈锋却像没闻到,往前一步,“小绿现在在哪?”
  “还在我家。”施与美顿了下,“她的头受了点伤。”
  叶呈锋的脸色又现焦虑,“严重吗?什么情况?”
  “医生说没什么,再敷几天药就好。”施与美没敢在这一刻将自家儿子踢球砸伤叶翘绿的事全盘托出。
  叶呈锋抽出烟,递给几个警察。他道谢了一轮,然后随着施与美回去接女儿。
  一路上,叶呈锋为了避免冷场的尴尬,问了些女儿的事。
  施与美都微笑对答。提及叶径踢球伤到叶翘绿的事,她一脸歉意。
  叶呈锋听闻女儿并无大碍,倒也未加责怪。
  拐进香山街口,施与美就见到不少熟人。
  他们对她身旁的叶呈锋投以好奇的目光。叶呈锋成熟稳重,气度不凡。众人不免联想到某种暧昧关系。
  施与美这会儿不便解释,只能快步往家的方向。
  叶呈锋瞄了眼破旧的楼栋。“这房子很旧了啊。”
  施与美轻声回答,“嗯,几十年了。”
  “买的还是租的?”
  施与美愣了下,“是我父亲的单位福利分房。”
  叶呈锋没再继续问,跟着施与美上楼。
  在见到女儿的那一刻,他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叶翘绿在暖和的被子里睡得正香。
  叶呈锋笑着给她捂捂被子,又轻抚过她的脸颊。他离开房间,掩上门,压低声音道,“让她再睡会儿吧。”
  施与美点点头,转眼见阳台上晾着的被单、床单。她眉心一簇,大概猜出了什么。
  她招呼着叶呈锋入座,然后进了厨房煲开水,顺便泡了壶好茶。
  待她出来客厅,叶呈锋从钱包中掏出一叠蓝黑色百元钞,递了过去,“非常感谢,这里一点小意思,希望施小姐收下。”
  施与美怔了下,推辞道,“说起来还是我儿子伤了你女儿。”
  “小孩子也不是有意的。”
  “这钱,真不用了。”
  “那住院费、治疗费我得还给你。”
  “就是床位费,加点儿药。要不了多少钱。”
  两人你推我拒的,几番来回。施与美无奈收了一千元。
  叶呈锋笑了,啜了口茶。他随口问了下施与美的家庭情况。得知她一个人带着儿子,他有些惊讶。
  叶径神色如常地坐在窗边。
  他看着施与美和叶呈锋的互动,转了头。他从窗台俯视往下。
  不远处有一棵大树。微风拂来,枝干上葱绿的小叶子在风中摇摆。
  春天真的来了。
  叶翘绿是被叶呈锋牵回家后,才知道,原来她离家出走跑了一大圈,也不过是两条街。
  绕来绕去,都没出两公里。
  不过,由于她的闹脾气,叶呈锋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多了起来。
  她很开心。
  开心之余,有时候会想起施与美,想她温柔的语声,和善的笑容。
  施与美来还书包的时候,叶翘绿没见到。她那会儿在午睡。
  叶呈锋单独接待了施与美。
  叶翘绿得知后,有点失落。
  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漂亮阿姨了。却在开学第一天的放学人群中,遇到了叶径。
  他穿着白色上衣,灰色裤子。很普通的衣着,但因为脸蛋漂亮,还是比普通学生要招眼。
  叶翘绿惊喜,“叶径。”她隔着一段距离,朝他拼命挥手,那模样像是遇见久别重逢的好友。
  叶径的神色却没太多热情,瞥过来的眼神有点淡漠。
  她跑向他。小书包晃着,砸到她的背。“你也在这里上学吗?”
  “嗯。”
  她笑开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我在三年级。”她伸出食指,“一班,你在几班呀?”
  “二。”
  “我们是隔壁班同学。”
  “嗯。”
  她瞄着他的身后,问道:“施阿姨来接你吗?”
  他看着她胸前的小蝴蝶结,摇了摇头。
  叶翘绿有些失望,又道,“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他不说话,还是盯着那个小蝴蝶结。
  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不行。”叶径没忍住,伸手将她胸前那个垂向左边的小蝴蝶结扶正。这样,他看着顺眼多了,他将目光移至她的脸,“刚刚歪了。”
  叶翘绿看着他的动作,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不过她顺口一提,“这是爸爸帮我系的。”
  他不说话,转身就要走。
  叶翘绿继续问,“叶径,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不行。”叶径还是这个回答。
  她这会儿突然想起,他也没有妈妈来接送。于是跟上他的步子,“施阿姨为什么不来接你啊?”
  “我认得路。”
  “我也认得路。但是爸爸让珍姨来接我回家。”
  正说着,珍姨的身影就在校门口出现。珍姨远远见到叶翘绿,招了招手。
  于是叶翘绿打消了尾随叶径回他家的念头。
  叶翘绿和叶径虽然同校,不过由于班级不同,平常见面倒不多。一旦碰见,叶翘绿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叶径则没太大反应。
  她问过几次,“叶径,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他回了几次,“不行。”
  叶翘绿沮丧。
  不过沮丧是短暂的,下次见到叶径,她又是灿烂笑靥。
  同桌孙多丽问:“你认识二班的那个男生吗?他都不理你。”
  叶翘绿解释着,“他没有不理我啊。他的语文不好,说话想很久。”
  孙多丽一脸怀疑。
  为了增加可信度,叶翘绿继续说:“他还会把我歪了的蝴蝶结立正起来。”她学着叶径的动作,把自己胸前的蝴蝶结拉了拉。
  孙多丽这下倒信了。
& && &四月末的那个星期六,叶呈锋推掉了所有工作,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 && &一大早,他给叶翘绿穿好衣服,笨拙生疏地给她绑了个辫子。他笑着拉起她的手,“爸爸带你去儿童公园。”
& && &这可把叶翘绿高兴坏了,连辫子歪了她都不介意。
& && &更让她高兴的是,施与美牵着叶径等在公园门口。
& && &施与美一袭色彩明媚的连衣裙,裙摆扬起的弧度,摇曳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 && &“施阿姨。”叶翘绿眼睛一亮,奔着过去。
& && &施与美朝她张开手,漾起浅笑,“小绿。”
& && &叶呈锋踱着步子过来,轻语说:“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 && &施与美微微垂眼,两颊的胭脂似霞,“我们也刚到。”
& && &叶径双手插兜,不说话。
& && &这时,施与美轻轻抚了下他的头。
& && &他意会过来,仰起头,“叶叔叔。”
& && &叶呈锋微讶。
& && &这个男孩子,之前从来没有唤过他,态度一直都很淡。
& && &今天想来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 && &----
& && &各自的家长牵着各自的孩子,进了公园。
& && &叶翘绿晃着脑袋,“施阿姨,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 && &“当然可以啊。”施与美应允。
& && &叶翘绿听到这话,下一秒就得意朝叶径一笑。
& && &叶径只看着她那歪了的辫子。他的手指动了动,忍住了。
& && &叶翘绿被公园的玩乐设施吸引了注意力。她玩得很开心。
& && &叶径陪在旁边,不见多少喜色。
& && &上了旋转木马之后,叶翘绿禁不住好奇,问着相邻黑马上的叶径,“你不高兴吗?”
& && &“不是。”
& && &“我觉得好好玩。”她拍拍身下的白马,“驾,驾,驾!就和电视上的大侠一样。”
& && &叶径对她的比喻不发表任何意见。
& && &木马绕了半圈,叶翘绿看见台下的叶呈锋和施与美在说话,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叶翘绿有种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于是她又找叶径说话,“叶径。”
& && &他瞥她一眼。
& && &他的黑马升高时,她的白马在下降。
& && &她仰起头看他,“你爸爸呢?”
& &&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说得很快。
& && &叶翘绿懂了,“我妈妈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 && &这时,叶径的黑马下去了。
& && &她高高地升起,见到了他的发旋,“如果我们都有爸爸妈妈就好了。”
& && &闻言,叶径侧头看向叶呈锋和施与美。
& && &两个大人聊得很开怀的样子。
& && &这样的情景,叶径见得多了。他的妈妈很美丽,被许多男的搭讪过。不过,她从未和哪个男人聊得这么久。
& && &叶径说不上什么心情。他仿若置身事外。他只是个孩子,大人们的事情,他管不了。
& && &“叶径。”
& && &旁边的声音又响起。叶径从思绪中回神,将视线转至叶翘绿。
& && &她问:“你想要爸爸吗?”
& && &他答:“不想。”
& && &“为什么呀?”她回头去看施与美,“我很想有个妈妈。”
& && &“你要的话,都给你了。”
& && &叶翘绿愣住了。
& && &她把这句话想了很久。
& && &没想出个所以然。
& && &下了旋转木马,她望着叶呈锋和施与美的身影,开始思考,如果有一天她能左右手各牵一个,是不是就能让同桌孙多丽刮目相看了。
& && &她回头找叶径。
& && &他望着她的辫子。
& && &她以为他是觉得那辫子好看,于是拽过辫子,得意洋洋地说道,“爸爸给我扎的。”
& && &“歪了。”叶径越过她,向前走。
& && &“爸爸没有珍姨扎得好。”叶翘绿顿了下,补充说,“我喜欢爸爸扎的。”虽然不那么好看,但是因为爸爸二字,这辫子便与众不同起来。
& && &叶径已经不想再去看她那辫子,他怕自己忍不住。
& && &两人走出场子,施与美走了过来。她一手牵起一个,柔声问着:“玩得开心吗?”
& && &“开心!”叶翘绿仰着头,笑得灿烂。
& && &叶径不语。
& && &施与美注意到了,她将儿子微微拉近了些。
& && &叶径抬头看她。
& && &她微笑。
& && &再一转眼,叶呈锋过来了。
& && &叶翘绿哈哈笑着,另一只小手牵起了叶呈锋的大掌。
& && &然后,她朝叶径眨眨眼。
& && &现下的情景,在外人看来,倒真像是一家四口。
& && &----
& && &公园这天的活动之后,叶翘绿就经常去香山街玩耍了。
& && &这个变化,她是无意识的。
& && &等明白过来,已经过了一个月。
& && &她认清了所有去香山街的路,还和叶径的几个小伙伴熟稔起来。虽然她老是听不清他们叫她全名时的发音。
& && &有时候放学回家,施与美会把她和叶径一起接回去。那个时候,叶翘绿格外高兴,甩辫子的力度都比平常来得有劲。
& && &同桌孙多丽见了,好奇问着:“叶翘绿,你是不是有妈妈了?”
& && &叶翘绿愣了,“在哪儿?”
& && &孙多丽跟着一愣,“接你的那个漂亮阿姨是谁啊?”
& && &“那是施阿姨。”叶翘绿这样回答着。不过她在想,施阿姨会不会成为妈妈?
& && &爸爸还是和以前一样忙碌。但她没有那么孤单了,有时候都会自己跑到香山街去玩。
& && &以前她有珍姨陪伴,不过珍姨总是与她隔着距离。而现在施阿姨会讲故事,唱歌儿,还给她检查作业。
& && &只是,作业本的家长一栏,还是空着。
& && &叶翘绿下课后,跑到隔壁班找叶径。
& && &叶径站在走廊,望着前方的大树。
& && &这个场景,叶翘绿习惯了。他最经常干的事,就是面向大树。她曾经学他一样望了好一阵子,困得想打盹。
& && &“叶径。”叶翘绿奔过去。
& && &叶径听见了,没回头。
& && &她凑近他的耳边,“我告诉你。”
& && &叶径捂了下耳朵,说着:“不要喷口水。”
& && &叶翘绿用手背擦了下嘴唇,“我同桌,她叫孙多丽。”
& && &这开场白,他一听就知道,她又要播报班内新闻了。他踩上栏杆的反坎,扶着栏杆,向下望去。
& && &她继续说:“她问我,你的妈妈是不是我的妈妈。”
& && &他把目光瞥向了她,“然后?”
& && &叶翘绿未料到他把问题抛了回来,眨眨眼回答:“然后……她就没问了。”
& && &叶径继续看地面。
& && &她也看向楼下,“你妈妈如果变成我妈妈,那我爸爸是不是也是你爸爸啊?”
& && &“不知道。”他盯着楼下的一个树墩。
& && &“哦。”叶翘绿想,他妈妈那么好,如果给她了,她会很开心。可是她爸爸很忙,没空陪叶径,叶径会不会不高兴。
& && &思及此,她有种自己赚到,叶径吃亏的感觉。
& && &----
& && &这天放学,施与美说要去盘清店里的海鲜,赶不过来学校。
& && &叶径自个儿回家。
& && &后边是跟屁虫叶翘绿。
& && &她和他讲述班上同学的趣事。
& && &他听得很无趣。
& && &她不在意他听不听得进去,反正她讲了就行。
& && &两人回到家,叶翘绿放下书包准备做作业。
& && &叶径把书包一扔,人却往外走。
& && &她问,“你去哪儿啊?”
& && &他答:“跟二狗打球。”
& && &“我也想去。”她看看作业本,踌躇了。老师说,回到家一定要先做作业才能玩。
& && &“随你。”他说完就开门、关门,走了。
& && &叶翘绿身子探着往门边去,眼睛又盯着作业本,神色焦急。
& && &好一会儿后,还是想玩的心思占了上风,她奔跑着去追叶径。“叶径,等等我啊。”
& && &她急匆匆跑下楼。
& && &楼下,罗锡抱着足球,露齿一笑,“哟,小绿子。”在叶翘绿几次都听不懂他唤她的名字之后,他给她起了这个外号。
& && &“二狗哥哥。”叶翘绿左右张望,“叶径呢?”
& && &“他去买水了。”罗锡往旁侧一指,“我们和隔壁街的男孩打比赛,快来给我们加油。”
& && &叶翘绿点头应好。
& && &比赛场地在不远处的空地。
& && &球门是临时画的。
& && &这队的守门员是叶径。
& && &罗锡负责前锋。
& && &这些叶翘绿都不懂。她只知道,球要进对方的门。自己只管拉开嗓子喊加油就对了。
& && &这场球赛,叶翘绿看得津津有味。而且她猛然发现,罗锡很帅。
& && &叶径在叶翘绿心中的印象,一直就是漂亮,从未和帅字沾过边。
& && &罗锡奔跑的姿势,让她联想起了最近上映的武侠剧。那个男主角不漂亮,一脸络腮胡,但走路带风,很有大侠风范。
& && &正在此时,一阵风吹了过来。罗锡的衣摆扬起。
& && &她仿佛看到他化身成了正义的大侠。
& && &然后罗大侠一脚远射。球进了对方球门。
& && &叶翘绿眼睛都亮了。
& && &她觉得善谈的二狗哥哥比沉默寡言的叶径来得亲切多了。于是,她不再缠着叶径讲述趣闻,而是找上罗锡,将同桌孙多丽的事说了又说。
& && &罗锡咋呼咋呼的,和她一唱一和,十分和谐。
& && &少了叶翘绿的吵闹,叶径的耳边清静了许多。
& &&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里不少妹子不知道上一章的蓝黑色百元钞是啥。
& && &在这里解释一下:1997年时期,第四套人民币的100元是蓝黑色的。
& && &谢谢各位。
06、第6章
  1993年,D市第一条地铁线路开工,许多沿线的骑楼被拆。
  1997年六月末,一号地铁线路的部分站点观光试运营,票价为五元。试运的站点在西片区,距离香山街口不远。
  罗锡慷慨地给了叶翘绿五张一元钱,“小绿子,我们去坐地铁。”
  叶翘绿开心地双手接过,“谢谢二狗哥哥。”
  罗锡大笑。
  她又觉得那威风八面的大侠风范出来了,眼睛晶晶亮地望着他。
  冯有云在旁嘀咕着,“为什么二狗不请我们去坐地铁。”嘀咕完了,没见罗锡有何表示。冯有云便跑回家讨零花钱。
  张川转眼从口袋里掏出五元纸币,扬起手,“走,去坐地铁。”
  冯有云许久未归,叶径说道,“他出不来了。”
  罗锡和张川点头。冯有云的爸妈人不错,但涉及到金钱问题就变得很凶。
  于是,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往地铁站走。
  叶翘绿一路追随罗锡的脚步,她还学着他的摆手,让自己也威风起来。
  叶径和张川却只觉她走得别扭。
  罗锡察觉到了她的模仿,想起自己母亲对妹妹的教导,“小绿子,女孩子走路不要外八。这是男子汉的步伐。”
  叶翘绿回头看叶径。
  他就没有男子汉的步伐。
  她问:“叶径不是男子汉吗?”
  罗锡愣了下,转头看着叶径漂亮至极的脸,说道:“长成这样怎么男子汉。”他心中的男子汉,是刚正不阿的五官。
  叶径朝罗锡冷冷横过去一眼。
  罗锡摸摸鼻子,拉过叶翘绿,勉为其难解释说:“男子汉的步伐分很多种。叶径……也算是。”
  叶翘绿仔细想了想,“我喜欢二狗哥哥的。”她要当大侠。
  “……”罗锡觉得她走得不好看,可是有个小粉丝把自己当榜样,他又有点儿骄傲。
  在他踌躇之间,一行人到了地铁站。
  试运的第一个星期,许多人来凑热闹。他们四个小朋友,被大人们一挤,就见不着了。
  叶翘绿看着人群,有些慌。她不知道地铁要怎么坐,从哪个门上,从哪个门下,又要去哪里。
  她被簇拥至候车区。
  轨道两边尚未安装屏蔽门。
  叶翘绿看着黑漆漆的轨道,不敢上前。她张望着四周,慌了,“二狗哥哥,叶径,张川。”
  工作人员在那边拦着乘客,“请排好队。不要跨过黄线。各位不要跨过黄线。”
  叶翘绿被挤得难受。
  她在前方看到一个神似叶径的身影。她要朝他的方向走,却抗不过人群的阻力。她喊:“叶径。”
  叶径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听见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
  他回头。
  后面两个大人的身子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
  等他钻出来,那声呼唤早被冲散在喧闹中。
  叶径微微蹙眉。
  叶翘绿虽然和他同年,甚至比他大三十九天,但她很幼稚。现在这场面,可能都吓坏了。
  这时,地铁即将到站。
  乘客们往门的方向靠。
  叶径被人群推着进了地铁,越推越里。他透过车窗,寻找着那个胖乎乎的身影。
  地铁启动时,他见到了她。
  她迷茫地站在站台,东张四望。皱着脸,要哭不哭的,可怜得很。
  叶径呼出一口气。只要她不是胡乱上了哪节车厢,那就好找。希望她别乱跑。
  到达下个站点,叶径立即下了车。与站内工作人员联系之后,他坐上了反向的列车,回到起始站。
  这时的叶翘绿却已经不在站台。
  她正往外走。她怕自己搭错车,会迷路,再遇上坏人将她拐卖。她于是她打算回家等小伙伴们,这样比较安全。
  将到闸口,广播里传来一声,“小胖球小朋友,听到广播后,请马上与地铁工作人员联系。小胖球小朋友,听到广播后,请马上与地铁工作人员联系。”
  她嘀咕一声,“我不是小胖球。”然后绽开笑脸,奔向了工作人员。
  她在这一刻想,叶径真是好,不愧是施阿姨的儿子。
  暑假一放,叶翘绿隔几天就去叶径家里玩。他表现得冷淡,她自顾自热情。
  炎炎夏日,皎阳似火。
  叶径怕热,站在落地扇旁边吹风。
  叶翘绿有样学样,跟着他一块吹,吹得裙子都飞了起来。
  他将眼神瞥向她。
  她朝他笑,“我也好热。”
  他挪了位置,和她保持距离,避开她飘舞的裙摆。
  她威风凛凛地霸占了大半的风扇。
  施与美正好回来,见此情景,连忙拉开叶翘绿。“不能站在这直吹,会感冒的。”
  “叶径也吹。”叶翘绿解释着。
  施与美抬眼看了叶径一眼。
  叶径不吭声,回到窗边的椅子看风景。
  施与美拿出手帕,轻轻给叶翘绿拭汗,“这是错误的行为。小径和小绿错了,都要纠正过来。”
  叶翘绿听话地点点头。
  施与美轻捏她的小脸,“空调明天就送来了,今天再忍忍。”
  新的三台空调,是叶呈锋去置办的。
  施与美当时推却了下。
  叶呈锋说,别让孩子热坏了。
  施与美便答应了。
  叶翘绿知道两个大人成为朋友了,就像她和叶径、二狗他们成为小伙伴一样。
  后来,她天天都往施与美的家里跑。
  施与美发现叶翘绿很喜欢吃鱼,她时不时会捎一条鱼回来,有时红烧,有时清蒸。还会煎几条秋刀鱼。
  叶翘绿很想和同桌孙多丽吹嘘自己吃到了最好吃的鱼。各种做法的各种鱼。
  但是暑假,她见不到同桌孙多丽。
  那种想炫耀的劲憋着憋着,把她憋闷了。她要寻一个人来聆听她的幸福生活。
  叶径和她吃的一样,跟他说这些,她得不到成就感。
  于是,她去找罗锡。
  下了楼,一眼见到的是冯有云。
  她笑了,“有云哥哥。”
  冯有云停下脚步,“小绿子好啊。”香山街八、九岁的孩子,都是男孩。这边的女孩要么是初中的年纪,要么还在幼儿园,和这群小学生玩不到一块去。
  叶翘绿这个九岁女生格外受宠,几个男孩都跟着罗锡叫她“小绿子”。除了叶径。
  叶翘绿开心应了声,然后突然谈起鲜鱼的十八种做法。说得天花乱坠,把自己所学的形容词都用上了。
  冯有云开始一头雾水,后来听她连美味佳肴这个词语都出来了,他胃口大开,流露出羡慕,“我都没吃过施阿姨做的菜,好想吃啊。”
  她得意了,高兴了。那口气舒畅了些,也不去找罗锡了。只惦记着,开学后一定要和同桌孙多丽详细说下鲜鱼的美味。
  她的暑假日记开始记下各种鱼的名称、样子、煮法。
  有时候一天能写两种鱼。
  写多了,她就把第二只鱼分到第二天的日记。
  她写了十来天日记了,叶径一篇都没动。
  叶翘绿见叶径整天都是玩,不做作业,于是问着,“你作业做完了吗?”
  叶径看着窗外的大树,“没有。”
  叶翘绿跟着望过去。平视的角度见不到大树,于是她跑到窗边向下望。树上的叶子很茂盛,青绿一片。她再问:“你不和我一起做作业吗?”
  “不。”他拒绝得直接。
  她转头,决定不理他了。
  没过两分钟,她从作业里抬起头,开口问,“叶径,鲅鱼你会写吗?”
  “不会。”
  “我也不会。”她写了个拼音在日记本。
  叶径某天翻了下她的日记,依然找不到一丝抄袭的价值。看着就跟个菜谱似的。
  今天桂花鱼,明天秋刀鱼。
  他合上日记本。
  封面那叶翘绿三个字写得大大的,不过翘字的“尧”和“羽”隔得有些开。难怪罗锡他们看成了四个字。
  叶径把日记本放回去。
  转身之际,却见到散开的作业本之中,叠着另外一本日记。
  他拿起。
  这个封皮,倒是和寒假那本一模一样。
  他掀开。
  的确是之前那本,结尾停在寒假时期的那页。他之前就见过了。
  “在那很远很远的地方,阿曼达·卡蕊娜·绿打败了全部的怪兽,救出了妈妈。从此她和爸爸妈妈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叶径猜测,这不是交给老师的日记,而是阿曼达·卡蕊娜·绿的自传。
  七月十八日是叶翘绿的生日。
  知道叶妈妈忌日内情的施与美避开了这个话题,甚至连叶径八月二十六日的生日,她都和儿子商量不办了。
  叶径没有意见,他对生日本就不热衷。
  八月初,叶翘绿掉了颗犬齿。
  笑起来,有个缺口。
  说话时,有点漏风。
  以前换门牙的时候,她是一个人玩,丑不丑没人知道。
  现在则不同了,好多小伙伴们都能见到她缺牙的样子。这让阿曼达·卡蕊娜·绿的爱美之心受到挫折。
  她初初不敢出去见罗锡,躲在施与美的家里,悄声问叶径,“我这样子不好看吗?”她说完,立即捂住嘴。
  叶径想告诉她,一个小圆球本来就好看不到哪儿去。不过他忍住了,回道:“还行。”施与美叮嘱过,让他多照顾叶翘绿,别欺负她。还说她生性单纯。他当时听着有个感觉,他这个当儿子的难道不单纯么。
  得到叶径的肯定,叶翘绿放下捂嘴的手,“其实我有新牙齿了。”她咧嘴,把新长的小小尖牙往外舔了舔,秀给他看。
  他淡淡的,“舔歪了变龅牙。”
  她立即把舌头缩回去了。
  这天午睡,叶翘绿梦见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龅牙咬住,吓得一身冷汗。
  她不敢再乱舔了。
  长牙齿期间,施与美为了增强叶翘绿的自信,称赞说,“小绿以后一定是明眸皓齿的美女。”
  可把叶翘绿乐着了。她记住了明眸皓齿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她的。
  叶径看着自己妈妈在睁眼说瞎话,没有表情。
  “叶径。”叶翘绿向他走过来,“你什么时候会掉我的这颗牙?”她指了指自己长好的那颗牙。
  “不知道。”
  “你掉了的话,说话就会和我之前一样,有一阵风弗弗地出。”
  叶径不语,离她远些。
  她却凑过来,模拟着漏风的话音,“弗弗,就是这样弗弗。”
  “不要喷口水。”他抬手抹着自己的脸。有时候,真想揪起她那圆圆的脸蛋,使劲儿拧。
  实在太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呃…
  有评论说,如果这文不平淡的话,就要与我同归于尽。
  我想了想,还是把文案修改一下吧…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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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0:04 编辑
07、第7章
  叶翘绿这个暑假在施与美家里住下了。
  施与美在自己的房间加了张小床。
  叶翘绿睡在温暖的小床,晚晚都笑着入眠。连被小怪兽追着跑的恶梦都没做过了。
  刚放暑假那会儿,叶呈锋会赶过来接女儿回家。渐渐的,他的到来,就变成蹭饭。吃完饭,他捏捏女儿小手,独自走了。
  叶翘绿没有细想。就算想了,她也只想到有个妈妈很好。成年人男女之间的事,她一知半解。
  暑假之后,叶翘绿回了自己的家。
  某个晚上,她在电视剧里见到美轮美奂的婚礼现场。
  女主角披着白纱,穿着白裙,簇拥在花丛之中。
  柔光的画面,让叶翘绿的小女生心思活跃起来。她有些憧憬新娘子的白纱裙。
  叶翘绿在玩耍的小伙伴中,筛选了下。
  叶径太漂亮了,和他站在一起,会显得她不如他漂亮。她不喜欢。
  冯有云比她矮。当新郎的人,都是比新娘高的。
  张川老是要抄她作业,不是好孩子。
  于是,她跑去找那如大侠一样走路生风的罗锡。
  罗锡好一阵子没见她,此时看她的犬齿长出了,他出于友谊,赞了句,“小绿子的牙齿好白。”
  叶翘绿笑了,恨不得一直呲着牙。笑完了,她想起正事,“二狗哥哥,你长大了娶我,好不好?”
  大她几个月的罗锡显然被这莫名的求婚吓了一跳。他看着她圆乎乎的脸蛋,秉着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的态度,瞪起了眼,咬牙拒绝,“不要。”
  叶翘绿皱起了脸。
  她再回去看那个电视剧。
  女主角从此和男主角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女主角说,“勇敢追求真爱。真爱无敌!”
  叶翘绿记下了。
  过了几天,小伙伴们约着玩游戏,叶翘绿呵呵笑道,“我要玩结婚的游戏。”她还指了指罗锡,“我要嫁给他。”
  罗锡一愣。未料到自己之前的无情,居然斩不断她的情丝。再看众男孩打量他的眼神,让他发毛。
  他脑海中开始浮现他和叶翘绿结婚的场景。她长大后的身形是他的两倍,那个画面太可怕。
  旁边的冯有云和张川点着头,“好,让二狗和小绿子结婚!”
  这下,直接把罗锡吓哭,一慌神,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要娶美丽的新娘子,我不要胖的。”
  叶翘绿听了,愣愣地看着他。她明白,新郎不要她了。他哭,她也跟着哭,“我要当美丽的新娘子,我要嫁给二狗哥哥。”
  虽然她不喜欢哭,但是电视上是这样演的。新郎不要新娘的时候,新娘就会哭。何况现在二狗都在哭,她这个想当新娘的,就更要哭了。于是她越哭越起劲。
  叶径在旁一直沉默着。他不想管这些儿戏,但是忆起施与美的叮嘱。他看着哭泣的女孩,抿了下唇。
  叶翘绿的眼睛哭得红红的,圆圆的小脸涕泪交错。“我要当新娘子。”
  叶径上前拖起她的手,“不玩结婚,玩机甲战。”
  她止了声,吸吸鼻子。还好他来劝,不然她哭累了,都不知如何停下来。“那我当地球军。”她要狠狠地揍坏人。
  “好。”他转向罗锡,“二狗,你当外星人。”
  罗锡哽咽地点头。当坏人都比娶个胖子强。
  然后,叶翘绿气呼呼地把外星人打倒了。
  罗锡又想哭了。
  回去后,叶翘绿对着自己的脸蛋捏了很久,问叶径,“我这样子不好看吗?”
  他没看她,回道,“还行。”
  她仔细瞧他。然后再望望镜中的自己,不如叶径漂亮。她扁起嘴,“二狗哥哥为什么不要我当他的新娘子。”
  叶径随口一句,“因为他没钱,买不起婚纱。”
  叶翘绿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她又自信起来了。
  叶翘绿虽然经常和叶径一起玩,但她和他并无共同爱好。
  直到九月下旬,两人一起去了趟美术展。叶翘绿才知道,原来叶径对画画也有点心思。不过她没见他执过画笔。
  美术展的门票,是叶呈锋的合作商送的。
  那天他带叶翘绿过来吃饭。吃完了,他收拾着碗筷进去厨房,把票递给了施与美。“星期天有个画展,我是没空去了,你看看能不能抽时间去逛逛。”
  “画展啊。”施与美脸上闪过欣喜之色,“一定去。”
  叶呈锋微讶,“怎么?你喜欢绘画?”
  “是小径。”她笑了笑,“他从小喜欢画画。给他请过美术老师,老师说他有天分。”但是,自她带着他来到香山街,他就没再画过画。
  “有点巧,小绿以前也喜欢涂鸦。让两小朋友去玩玩吧。”叶翘绿以前去过儿童美术课堂。她对于色彩的把握很好,哪怕是乱七八糟的上色,画面的色调都很均匀和谐。上了小学之后,有了作业,叶呈锋不想女儿太辛苦,就没再安排额外的课堂。
  施与美点头,将票揣进兜里。
  叶翘绿知道这事之后,盼着星期天快点来到。
  星期六上午,她去香山街玩。
  这天天气不太好,下了两场阵雨。
  叶翘绿想起在《聪明的一休》里见到的晴天娃娃,她去大房间问叶径,“你有乒乓球吗?”
  他正坐在桌前翻书,闻言转头,“做什么?”
  “我要做个晴天娃娃。”
  他望了眼窗外阴沉的天。“没有。”
  她只好自己撕了作业本,揉成一团,盖上手帕。做了一个脸上坑坑洼洼的晴天娃娃。
  她拿给叶径看,“这个好丑啊。”
  “嗯。”他只瞥了一眼,就继续看书。
  中午施与美回来,叶翘绿说起这事。
  施与美便去找了一团毛线球,做了个合格的晴天娃娃。
  叶翘绿高兴了,她用马克笔在娃娃的脸上画了两个眼睛,一个嘴巴。然后挂到阳台。她双手合十,“希望明天有蔚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
  叶径听着就觉得这祈祷很不靠谱。夏天的阳光,哪里会温暖。
  到了傍晚,叶翘绿出来阳台,突然发现,晴天娃娃的脸颊出现了两坨晕红。
  她愣着看了好一会儿。这屋里只有她和叶径,既然不是她画的,那就是他了。
  她跑去问他。
  他说,“和你很像。”圆滚滚的脸,两坨苹果红。在他看来,她就长那样。
  她又去照了半天镜子,最后和他纠正说,“我比晴天娃娃好看多了。”
  叶径漠然。
  星期日,天色放晴。施与美左右手各牵一个,出了门。
  这个美术展是水墨主题,色调较淡。施与美穿着灰白的长裙,与画展的基调很一致。
  进到展馆的大堂,墙上挂着的是名为“一叶孤舟”的巨幅画。
  施与美怔了怔,眼神凝住了。
  叶径静静看着,嘴唇抿起来。
  叶翘绿莫名,不过见施与美和叶径神色都有些沉重,她不敢吱声。
  施与美回过神来,捏捏叶翘绿的小手,“我们走吧。”
  叶翘绿再望了眼“一叶孤舟”。小小年纪的她,还未能体会画中的孤寂与绝望。
  检票进去的画展,是浓墨的中国风。
  叶径走马观花似的看完了。然后他站在展馆的侧边,向上望去。
  他望了很久。
  叶翘绿牵着施与美的手,在看了三四张美术画之后,她见叶径没有跟上来,好奇地回头。
  他还站在那里。
  她顺着他的视线向上望,那是一个大的玻璃棚。阳光照射进来,在馆内形成一个圆柱的光照区。
  他站在光柱外,身子罩着一层淡影,与旁边的巨幅瀑布画似乎融为了一体。
  叶翘绿觉得此时的叶径就像画里出来的一样,“施阿姨,叶径在看什么呀?”
  施与美望过去,莞尔一笑,“他在看风景。”
  叶翘绿更好奇了,“为什么能看那么久?”她以为他只喜欢望大树。
  “那是他的爱好。”说是爱好,其实是儿童时期形成惯性的视觉训练。叶径的立体视觉,比常人的要好许多。
  叶翘绿的眼睛瞪得很大。
  “小绿不要学他。”与叶翘绿相处越久,施与美越觉得,叶径这性格算是教育失败的例子。一个孩子太过独立早熟,就不可爱了。她有时候会怀念以前那个向她撒娇的小男孩。
  叶翘绿望着叶径的身影。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形象在她心中玄乎起来。毕竟这种让她犯困的爱好,他能坚持那么久,非常不简单。
  叶翘绿以为,自己会在施与美家玩很久很久。
  甚至,连叶径都是这样想的。
  1997年的下半年,亚洲金融风暴开始,各国经济进入大萧条。
  中国内地的外汇资本尚未实行自由兑换,在国家的维/稳政策之下,危机较小。
  而回归主权几个月的香港遭到重创。股市、楼市泡沫崩盘。
  受香港资产下跌的影响,临近的珠三角城市,风云突变。
  在此之前,不少香港人在珠三角投资炒房。加上国家取消福利分房的消息四起,许多单位赶在政策落定之前团购住房,造成了房地产的空前繁荣。
  如今,D市、S市的房价不断向下调整。
  叶呈锋做的是建材生意。与他合作的一个耗资十亿的项目,在这场动荡中,面临烂尾难关。不仅如此,D市有几个楼盘,才启动不久就直接烂在那里。
  生意越大,承担的风险就越大。叶呈锋看着自己朋友在短短一天里就蒸发了数百万资产,焦急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他和施与美的关系就不能再进一步了。
  他当初想的是,既然施与美和女儿如此投缘,性格又好,那么不妨先处着。毕竟女儿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但如今事业岌岌可危,甚至有一夕破产的可能,他顾不上男女之事了。
08、第8章
  十一月初,叶呈锋带着叶翘绿,去了趟香山街。
  他略略概括了下自己现在的状况。对着施与美,他只能表达歉意。他自身难保,没办法兼顾她了。
  施与美是个聪明的女人。一个委婉的暗示,她已明了。初时她一怔,随后莞尔道,“事业为重,应该的。”
  叶呈锋深深看她一眼,然后牵起女儿的手。
  叶翘绿有些不安,回头去看施与美。
  却见施与美的笑容越来越大,大得有些伤感。
  叶翘绿再去看叶径。
  叶径一脸平静。
  叶翘绿虽然不太懂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有不好的预感,她仰起头问道:“爸爸,我以后还能来施阿姨家里玩吗?”
  叶呈锋笑笑,“施阿姨很忙。”
  叶翘绿圆圆的眼睛里,有了落寞。
  这天过后,叶翘绿在学校见到叶径,有些踌躇。
  叶径倒是没什么不同,依然寡言。
  某天下课后,叶翘绿跑到隔壁班的门口。她探着脑袋,悄声道,“叶径,叶径。”
  声音很小,坐在第六排的叶径没听到。
  倒是第一列第一排的小胖哥,见到一个小胖妹,觉得惺惺相惜。他问,“你找谁?”
  叶翘绿用右手挡住唇侧,小声道:“叶径。”
  小胖哥皱起眉,她说得太小声,他听不清楚,不确定问着,“嗯嗯?”
  她摇头,重复说:“叶径。”音量微微提高。
  小胖哥这下听明白了,他转头,拔声喊道,“叶径,有人找。”
  叶径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叶翘绿歪着的小脑袋。
  他无声张嘴:什么事?
  叶翘绿竟然看懂了,无声回答:快出来。
  小胖哥回头看看叶径,再转过来瞧着叶翘绿。小胖哥很是茫然。这两人有说话吗?是他没听到吗?
  叶径起身,走到了门口。
  叶翘绿笑了,转身到走廊等着他。
  他走近她,目光习惯性看向大树。
  “叶径。”
  他转头看她。
  “我爸爸和你妈妈吵架了吗?”叶翘绿猜了很久,再结合电视剧上的情节,她这样推断着。
  “没有。”他和他的妈妈都不喜欢吵吵闹闹。
  叶翘绿挨近他,“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不行。”
  两人的对话,回到了半年前。
  叶翘绿再追问叶径,他闭口不谈了。她知道,自己和施与美的某种联系断了。
  过了不久,叶呈锋辞退了珍姨,之后没有再请保姆。他的资金链断了。他把公司、房产变卖。
  年底,叶翘绿搬了家。她住的大房子,被一个胡须大叔占了。
  离开的那天,她三步一回头,望着原来的家。“爸爸,我们还会回来吗?”
  “以后爸爸给你买更大的。”叶呈锋嘴上说得轻巧,现实颇为无奈。他租了个首层的旧屋。房子不大,六十来平方。三面采光,门前有个敞开式小院子。
  虽然叶呈锋不曾和女儿说起自己生意的困境,但是叶翘绿隐约明白,爸爸很辛苦。以前西装革履的爸爸,现在穿着皱衫,到处奔走。
  她看着有些心酸。
  叶翘绿变得认真起来,每天都刻苦学习。她想早点长大,长大了就能赚钱,帮爸爸分担。
  寒假结束后,她想要告诉叶径自己搬家的事。
  隔壁班却没了他的身影。
  听小胖哥说,叶径转学了。
  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叶翘绿看着坐在叶径原来位置的高个子,怔怔的。
  然后她跑到走廊去望那棵大树。
  大树还在,却没了叶径的背影。
  她想,这下真的见不到施阿姨了。
  1998年夏天,国/务院颁发通知,取消福利分房政策。中国进入了商品房的时代。
  施与美所住的那套房,是她父亲单位的福利分房。
  前些年,她父亲离职,以工龄折价买下了产权。但是单位迟迟未办房产证。最近,单位突然以她父亲已离职为由,要收回那房子。
  住在那栋楼的,大多数还在职,单位并未为难他们。
  遭遇此事的,独独施与美。
  她去了单位,讲道理,讨说法。
  单位却说,因为她父亲离职了,那产权不作数。
  这可把她急到了。因为她的确没有房产证在手。
  在和单位谈了两个月都没结果的情况下,她去了趟律师所。就那么凑巧的,遇见到了前来处理工程款纠纷的叶呈锋。
  两人重逢,彼此都不是最佳状态。
  叶呈锋这边,开发商拖欠他的工程款,一直未兑现。现今的他,没了之前的光鲜气派。
  而施与美也是跑得焦头烂额,满头大汗。
  这次的相遇,他俩有了与去年不一样的话题,聊得更加生活化,而不再是去年那些空泛的风度与优雅。
  入冬后的一天,叶翘绿放学到家,见到了施与美。她怔了下。
  施与美依然秀丽,温柔和善,“小绿,好久不见啊。”
  “施阿姨。”叶翘绿回过神后,绽开笑容。
  “小绿看着瘦了好多。”施与美话中有些心疼。叶翘绿以前虽然胖胖的,但是脸蛋圆,眼睛圆,十分可爱。施与美喜欢那圆圆的模样。
  叶呈锋在旁听到这话,有些愧疚。
  在他风光时,女儿天天大鱼大肉,两大碗米饭,还是吃得一粒米不剩那种。现在租住在此,女儿饭量少了,吃肉也没有从前豪爽,面色都不那么红润了。
  叶翘绿摸摸自己的脸,她也觉得自己没有以前好看。她笑笑,“我以后还会胖胖的。”等她能赚钱了,她继续吃两大碗米饭,那样就能胖胖的,很好看。
  施与美走过去,抚抚叶翘绿的头,“你还在长身体,一定要吃饱吃好,知道吗?”
  叶翘绿点头,“施阿姨,我先做作业,做完作业和你玩。”
  “好啊。”施与美笑,“小绿真乖。”
  这天晚上,施与美和叶呈锋一起在厨房忙活。
  晚餐的菜色十分丰盛。
  叶翘绿看着久违的煎鱼,想起了自己去年的暑假日记。
  她咬一口。
  果然还是从前的美味。
  她有些好奇今晚为什么叶径不来,于是问着:“施阿姨,叶径在家吃什么呀?”
  施与美的神色一顿,她看了眼叶呈锋。
  叶呈锋微笑看着女儿,“他要做作业,改天再带他过来玩。”
  然而,随着施与美到访得越来越频繁,叶径都不曾出现。施与美没有再提起过这个儿子。
  叶翘绿问道,“施阿姨,叶径什么时候会来和我玩呀?”
  施与美怔了怔,“他……不在我身边。”她的语气隐着无奈。
  叶翘绿更好奇了,“为什么呀?他去哪里了?”
  “……随着他的爸爸走了。”
  叶翘绿惊得圆眼瞪起。她立即联想起叶径曾说过,他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和她妈妈一样的很远很远的。
  他……
  现在随着他爸爸走了……
  “你还小,不懂这些。”施与美勾了下叶翘绿的刘海,不打算将大人间的纠葛告诉小孩子。
  叶翘绿听着,心里着实慌。
  虽然叶径和她说话都很短句,但他是她的小伙伴。她记得他望着大树的样子,记得他听她讲话的样子。还记得他站在落地扇前,被风吹得发丝乱舞的样子。
  叶翘绿脑海中乱糟糟的。
  她不再追问施与美,而是回房,拿起那本许久没写的日记本。
  这本日记,是她悲伤时的寄托。
  阿曼达·卡蕊娜·绿在路上遇到一个叫杰克·罗宾·径的男孩。
  故事里,杰克·罗宾·径没有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是陪着阿曼达·卡蕊娜·绿打怪兽。两人默契十足,一路过关斩将。
  写着写着,纸页上有了润湿。
  叶翘绿擦擦眼睛,呜咽出声:“叶径……”那颗泪珠,晕开了杰克·罗宾·径的名字。
  后来,叶翘绿想起叶径的死讯就难过不已。再忆起两人一起玩旋转木马时的情景,她更觉悲伤。
  叶翘绿站在阳台望窗外。
  这个旧屋门前有两棵大树。如果叶径还在,他一定可以看很久很久。
  她学着和叶径一样,坐在院前望大树。她看不出所以然,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悼念他。
  叶呈锋和施与美都不知道叶翘绿的想法,见她郁郁寡欢,问了几句。
  叶翘绿撒谎说是学习上的问题。她不想提起施与美的伤心事,就像爸爸从来不谈妈妈一样。
  叶翘绿觉得,叶径虽然走了,但他一直在以杰克·罗宾·径的身份陪着她。所以无论他离开多久,她对他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09、第9章
  叶呈锋把自己的律师朋友介绍给施与美。
  律师问施与美要当年她父亲和单位签订的购房协议。说这官司,赢的几率很大。
  施与美一听,顿时觉得天清气朗。正要起草律师函,单位却改了口,说补交一下**费,房子就归她了。
  施与美松了口气,连连道谢。
  叶呈锋说:“客气什么。”
  两人一来二去,关系的亲密,顺其自然。
  转年的春天,D市迎来了回南天。
  叶呈锋租住的房子在首层,非常潮湿。墙上都在滴水,地上湿得抹都抹不干。
  施与美便说道,“要不搬去我那住吧。这里退了,还能省点租钱。”
  叶呈锋正在擦拭镜面的水雾,闻言,他转头看她,“你的邻居见到,又要说了。”
  “我天天往这边跑,你的邻居就不说吗?”施与美反问。
  叶呈锋扔掉了抹布,笑了笑,“说,都说。碎嘴巴,闲不住。”
  既然要入住施与美的家,那么再无名无份就是招惹是非了。叶呈锋想了很久,终于在十天后,带着女儿去了亡妻的墓地。
  叶翘绿得知自己要去见妈妈,非常激动。那天晚上她一夜未眠,只想着见着了妈妈,要和她说什么。
  出门那天,她挑了件素白的裙子,扎了个简单的马尾。
  两父女手牵手地搭乘公交车。途中叶呈锋买了一大束白百合。
  越近叶妈妈的墓,叶呈锋神色越严肃。
  叶翘绿抬头看着,跟着绷紧了脸。
  到了墓前,叶呈锋将花束搁下。
  墓碑上的照片,笑得很灿烂。叶妈妈嘴角弯着的弧度,在叶翘绿的脸上很常见。叶翘绿爱笑这一点,正是遗传自叶妈妈。
  叶呈锋看着妻子的笑,拽拽叶翘绿的手,“小绿,这是你妈妈。”
  “妈妈。”叶翘绿轻声说着,“我很乖,是个好孩子……”
  “翘嫣,我没有辜负你的嘱托。”叶呈锋对着叶妈妈笑,“我女儿最棒了。”
  章翘嫣临走时,担心他跟随她而去,死死拽着他的手,喘着大气,“你要活下去,好好过日子……如果我的丈夫女儿将来不幸福,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叶呈锋牢记着妻子的遗言。他好好地工作,给女儿富足的生活。在困境之中,也不让女儿过多沾染负面情绪。
  他的女儿,遗传了他妻子的善良和纯真。
  他要给女儿最大的幸福。
  他也要给自己活下去的幸福。
  “翘嫣。”叶呈锋半蹲身子,“我给小绿找了一个新妈妈,她很疼小绿。小绿很喜欢她……我对她也有好感。我和她说,我的心里一直都会有你的位置。她说她不介意,如果我忘了你,她才生气。”
  他拍拍女儿的背,“小绿,你永远都不可以忘记你的妈妈。她叫章翘嫣。虽然她没有陪过你,但她比谁都爱你。”
  叶翘绿点头,看着妈妈的照片,想把妈妈的样貌刻进心里。她的眼里盈着泪珠,“妈妈,我也爱你。我一直都在打小怪兽,想把你救回来。”
  她明白,自己即将有两个妈妈。
  一个是沉淀在她心底的亲母。
  另一个,则是温柔的施与美。
  先前见不到施与美的时候,她日盼夜盼。而今真的有了新的妈妈,她却茫然了。妈妈听到她唤别人为妈妈,会生气吗?
  她不知道答案。
  但是爸爸说,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女儿幸福平安,无忧无虑。
  叶翘绿想,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幸福平安呀,这样才让妈妈安心。
  叶呈锋退了租,搬去了香山街。
  原来叶径的房间,现在成了叶翘绿的。
  叶翘绿最近刚学了个成语,叫“鸠占鹊巢”。她就这样把自己当鸠,叶径为鹊,在心底用上了。
  她有时睡在小床上,会想起叶径。
  犹记得,那天她在他的床上躺了一会儿,他就把床单、被单洗了又洗。
  他如果知道,她睡了他的床,他可能会把床都拆了……她睡了他的房间,他可能会把房子炸了……
  她诚心希望在天堂的他,不要怪她抢了他的妈妈,还要抢他的房间、他的小床。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她经常给叶径念祷告词,希望他早日转世,下辈子平安喜乐。
  叶翘绿经常和罗锡他们玩。
  罗锡有时候会说起叶径。
  她竖起耳朵听着。
  他们说,叶径去了他爸爸那里。但是他爸爸在哪里,大家都不知道。
  冯有云问,“小绿子,你知道叶径爸爸在哪吗?”
  叶翘绿连忙摆手,“我不知道。”
  她看小伙伴们都不知道叶径的离世,便也不说。悲伤的事情,就留在她一个人的心底好了。
  2001年,D市的市中心东移。
  之前荒凉的东部田野,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
  近两年,叶呈锋做回了建材生意,比不上以前的规模,但也有了点积蓄。
  他那天见到东部的楼盘广告,和施与美说道,“这盘不错,离两所大学都近。”
  施与美望了眼,均价五千起。“你是想着,小绿一定能考上那两间学校之一吗?”
  “我没想那么远。不过学校附近好租,倒是真的。”
  “那得合计合计,以租养房划不划算。”
  前两年,东部的楼价因为市中心的迁移之说,卖得很好。但是价格却起不来。
  施与美在想,万一政府又不东移了呢。况且,自97年以来,D市的房价都比较平稳,这五千的房价,未来也高不了多少。她这会儿不知道的是,到了2016年,这个地段的价格高达十万每平方。
  由于施与美的担心,叶呈锋购房的想法,搁置了下来。
  不过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有些拥挤。
  叶呈锋把好多板材材料拿回家中。塞满这个角落之后,又往别的空地腾。
  渐渐的,施与美有了抱怨。她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家,没过几天,又有新的板材出现。
  这怨言越积越深,终于她和叶呈锋吵了一架。
  叶呈锋显得无奈,“我以前都是这样的。”
  施与美数落说:“你以前住的是大房子,我这能比吗?”
  叶呈锋摔门而出。
  叶翘绿对于这种家长吵架的阵仗,有些无措。
  这几年来,叶呈锋和施与美的相处很和睦,哪怕有些摩擦,也就半天烟消云散。谁知道这次,居然闹了好几天。
  叶翘绿想来想去,最终在空暇时间,提笔写了封给爸爸妈妈的信。
  信写到一半,门铃响了。
  她跑去开门。
  木门拉开。
  外边站着的,是杰克·罗宾·径。
  叶翘绿上次见叶径,还是四年前。眼前的少年,有些熟悉,却又和九岁时期不一样。
  她吓到了,目光溜溜地在他的脸上、身上打圈。她不敢打开防盗铁门,拽着门把的手,紧张得直冒汗,后背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她是人,他是鬼。
  她打不过他。
  叶径见她半天没动静,说道:“开门。”
  他的声音,较四年前更沉、更沙。哑得都不像是人类发出的音色。
  她听见这种从地狱而来的声音,更加害怕,咽了咽口水,问道:“你……是叶径吗……”
  他点头。多年不见,她还是那个小胖球。不过,五官比九岁时秀气了许多。
  这一点头,她的心要跳出嗓子口了。“你……为什么回来呀?”是不是来找她算鸠占鹊巢的账。
  “开门。”他说。
  叶翘绿想,也许当了鬼之后,他的语文更加退步了,所以只会重复这两个字。
  倏地,她想起,鬼都是没有影子的。她赶紧探头去看地面。
  他的脚下罩着淡影。
  叶翘绿松了口气。
  “开门。”他看着她。
  她轻轻地开锁,从门缝里探着头出去。
  他直接拉开门。
  她惊呼一声,连连后退。她不放心地看着他脚下的影子,再次确认,“你是叶径吗?”
  他又点头。
  她退到墙边,不敢大声,“你不是和你爸爸一起走了吗?”
  “嗯。”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双新拖鞋。
  “你的爸爸……不是和我的妈妈一样……很远很远的吗?”
  叶径换上拖鞋,走向她。
  叶翘绿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他停在与她距离一尺的地方,朝她伸出左手。
  她脸色发白,看着他的衣袖擦过自己的脸,然后他的手定在了墙上。
  她正要开启思路,研究在这种姿势下该如何自保。
  他说话了,“我要开灯。”
  她一转头,才发现自己挡住了灯管开关。
  作者有话要说:  梦想,要来了…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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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叶径开了灯,把背包放在地上,然后才回答叶翘绿的问题。“嗯,很远,要坐车。”
  叶翘绿愣了愣。明白过来之后,脸从白转红了。
  她惦记了他四年,结果是个误会。
  不过,他还活着,这是一件让她开心的事。所以,她不和他计较了。
  心情一转,叶翘绿语调不自觉上扬起来,“你的妈妈现在也是我的妈妈,你知道吗?”
  他表情很淡,“略有耳闻。”
  “你会不会不高兴?”她问着,“你的妈妈变成我的妈妈了,可是我的爸爸没有变成你的爸爸。”
  他摇头。
  叶翘绿继续说,“我爸爸现在很好了,会陪我去玩。”虽然之前觉得把爸爸给叶径,叶径会吃亏,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她爸爸是最好的爸爸。
  他看向窗外,“我有爸爸,不要你的。”
  叶翘绿点点头。
  叶径直直走向自己以前的房间。
  她跟着他进去,说着:“妈妈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
  “嗯。”他轻易接受了自己妈妈成为别人的继母,但是亲耳听到那声称呼,仍不太习惯。
  叶径当年离开的时候,许多东西都没有带走。他猜测那些物品如果还留着的话,应该是打包成箱的。未料,在叶翘绿的桌面,见到了当年的汽车模型。
  “你玩这个?”他以为她这种个性的,只喜欢布娃娃。
  叶翘绿摇头。“我以为你去世了,就找到你的东西,有时候拜拜你。”她顿了下,双手合十,真诚说道:“你有听到我的祈祷吗?我祝你下辈子很幸福很幸福。”
  看她说得一脸认真,他聪明地选择不与她对话。
  叶翘绿迫不及待把叶径回来的好消息,告诉小伙伴们。“我去找二狗哥哥,说你回来了。”
  不待叶径回答,她就跑了出去。
  下楼下到一半,她又匆匆回来,换了套小裙子。
  结果罗锡一眼都没往她的小裙子瞄。他眼里的亮光,是为了叶径。他甚至急急跑到叶翘绿的家,进门就张开双臂,“可想死我了。”
  叶翘绿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裙子,抚抚裙摆上的小花朵。明明很漂亮的小裙子。
  叶径轻轻闪过罗锡热情的拥抱。
  罗锡扑了个空,他握拳捶向叶径,“走得那么突然,都不和我们几个告别。”
  “这不回来告别了。”
  叶翘绿见状,又跑去通知张川和冯有云。
  看着四个男生重聚,她很高兴。有点感觉回到了过去。
  叶径聊着聊着,进去厨房烧开水。
  这会儿,罗锡终于留意到了叶翘绿的小裙子,他竖起拇指,“小绿子的新裙子啊,真漂亮,甜甜小公主。”
  罗锡说完,张川也赞了句,“美丽小公主。”
  既然两个小伙伴都赞了,冯有云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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