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无缘无故的平甩功病情加重重了,只是这时才发现是谁说的

《锦时春》小说简介 独家小说《锦时春》是荷风竹露倾心创作的一本古代言情风格的小说,本小说的主角赵春华,内容主要讲述:赵春华听着屋外丫鬟们说话,动了动身子,一开口嗓子里便干涩的难受。芍药掀开帘子从外面进来,刚好看到赵春华坐在床上,倒是吓了一跳,忙又惊又喜道,“大小姐醒了。”接着又是一通忙碌,赵春华喝了两杯水,嗓子里也... 《锦时春》 第3章 动手 免费试读 赵春华听着屋外丫鬟们说话,动了动身子,一开口嗓子里便干涩的难受。芍药掀开帘子从外面进来,刚好看到赵春华坐在床上,倒是吓了一跳,忙又惊又喜道,“大小姐醒了。”接着又是一通忙碌,赵春华喝了两杯水,嗓子里也不难么难受了。其实她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伤风了,外加刚醒来一时间接受不了被吓到了,这才又加重了病情。“您没事太好了,可吓坏了奴婢。”芍药长舒了口气。赵春华想着,能不吓坏吗,她可是赵家的宝贝疙瘩,现在她爹和大哥出外办事还未回来,要是她有个好歹,这些丫鬟们可都别想好了。“我爹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赵春华放下水杯问道。屋内丫鬟一下子都噤了声,芍药战战兢兢地开口道,“老爷和大少爷要三天后回来。”赵春华哦了一声,神色恹恹的,她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她爹和大哥了,可惜还要等三天。既然还有三天时间,反正没事干,就先给自己出出气好了。“丁香哪去了?”赵春华问道。话音刚落下,丁香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小姐您醒了。”丁香笑嘻嘻的模样手上还端着一盘桂花糕,甜腻腻的桂花糕。“小姐您尝尝,厨房刚送来的。”丁香说道。赵春华嗓子里还**辣的难受着,这会给她拿桂花糕,不知道是存心还是有意了。“芍药,我记得你喜欢甜食,赏你了。”赵春华随口说道。芍药得了赏赐高兴了,相反丁香脸色就不大好看了,但她毕竟是大丫鬟,这会还是维持着笑脸,对芍药阴阳怪气道,“小姐赏你的,你可要慢慢品尝,免得辜负了小姐的心意。”芍药眼神挑衅的看着丁香,两人都是屋里的大丫鬟,自来也不和。“丁香,你阴阳怪气的说话给谁听呢。”赵春华挑了挑眉说道。丁香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帮着芍药,但是她一向得脸惯了,深知赵春华的脾气,因此便没有当回事的道,“奴婢哪有阴阳怪气,小姐是不是听错了。”赵春华乐了,她就喜欢这种往刀上撞的性格,很好很强大。“你的意思还是我错了?”赵春华问道。丁香想当然的道,“小姐肯定是听错了。”“大胆!”赵春华突然冷了脸,“芍药,丁香竟然顶撞我,你给我掌她嘴!”丁香吓了一跳,芍药也吓了一跳。不过丁香虽然惊讶倒是没太害怕,因为她是林氏的人,赵春华又听林氏的话,所以她料定赵春华不敢打她。“芍药,我让你掌嘴你没听见?”赵春华面露不满之色。芍药不是没听见,是不敢。丁香一向嚣张且很得赵春华器重,再加上她还巴结着林氏,芍药今天得罪了她,明天等赵春华气消了丁香能把她折腾死。“打完了你就是我屋里的大丫鬟了。”赵春华说道。芍药一愣,下一刻脸上果然露出了喜色,虽然她和丁香都是一等丫鬟,但说到底赵春华平时更看重丁香,她就得脸,自然也就比芍药高一等。芍药平时就很看不惯丁香,但是却不敢说什么,这会听赵春华如此说,心中立刻活动开了。她扬手便朝着丁香一巴掌打上去了。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丁香倒退了好几步,待反应过来她一双眼睛露出凶狠的光,朝着芍药就扑了上去,“你个小蹄子,竟然敢动手打我。”丁香仗着林氏撑腰,在心里根本没把赵春华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这会直接当着她的面动起了手。芍药也不是好欺负的,既然动了手自然是准备撕破脸了,反正她有大小姐撑腰也不怕,对丁香下手又狠又重,几下便把她头发抓乱了,顺便还在她脸上挠了几把。屋里两个大丫鬟动起了手,消息很快传到了林氏耳朵里。林氏带着丫鬟婆子们浩浩荡荡的去了赵春华的院子里。一进门果然看到丁香和芍药打得不可开交,两个人都挂了彩,这会依旧你掐我,我掐你,嘴里还互相骂着彼此。反观赵春华,此刻安安静静的坐在榻上,像是看戏一样的看着她们厮打。“住手!”林氏出声呵斥道。打红了眼的两个人这会丝毫不相让,林氏沉着脸让身后的两个仆妇将人强行拉开。“夫人,您要替奴婢做主。”丁香哭的撕心裂肺的,朝着林氏便扑了过去。“出什么事了,怎么打成这样?”林氏一贯老好人,即使是不耐烦声音也是柔软温顺的。“小姐无缘无故要打奴婢,奴婢气不过......”林氏看了眼赵春华,似乎是叹了口气,“春华,也不是母亲说你,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丁香怎么说也是你屋里的大丫鬟,你怎么可以随意动手打她。”赵春华听到这声母亲眉梢微微动了动,她撇撇嘴,“不过一个卑贱的丫鬟罢了。”她这种嚣张的,自然而然的语气,深深戳痛了林氏的自尊心。林氏就是丫鬟出身,以前她只不过是赵春华母亲身边的一个丫鬟罢了。只是这些年她养尊处优让自己逐渐忘记了过去,可如今赵春华这一个眼神,就仿佛是直面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脸颊**辣的疼。“丫鬟也是人,我们虽然是主子,但也不能随意打骂下人。”林氏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现在还小不知道流言可怕,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定要说你心狠手辣,将来就是你说亲事都要受到影响。”赵春华吓得脸都白了,她慌忙拉着林氏的袖子央求道,“那我可如何是好?”林氏很满意她的表情,她神情愈发温和起来,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的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只能尽量避免让消息传出去。”“怎么避免呢?”赵春华问道。林氏笑了笑,“你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就给丁香赔个不是,以后要善待下人们,切不可动辄打骂了。”她说罢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芍药,“芍药身为大丫鬟看到小姐做错事非但不知劝阻还当着小姐的面动手,以后就发配到庄子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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肾虚纹,快看看,你有吗?
对于肾虚纹这个概念,相信很多朋友就不了解了,那什么是肾虚纹?肾虚纹对身体有影响吗?肾虚纹肾虚纹:指腰部有类似妊娠纹一样的横纹在腰两侧。肾虚纹是皮肤缺乏水分,表面脂肪减少,弹性下降的结果,提醒你该给肌肤抗衰了!如果你有肾虚纹并且有以下的征兆,提醒该养肾了!1、总感觉口咸是肾虚为什么肾虚的人口会咸呢?这是因为我们的五味(酸苦甘辛咸)跟我们的脏腑是相对应的,与肾对应的味就是咸味。为什么肾和咸味有这么密切的关系?因为肾的五行(金木水火土)归属是属水的,咸味五行归类也属于水的。中国有句古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类聚的方法就是五行归类,在五行归类那边的类聚将五脏中的肾和五味中的咸聚在一块。因此大家以后就要注意了,若是发觉你的口总是咸的,那就是一种肾虚的表现。2、莫名感到恐惧是肾虚有的病人总无缘无故的恐惧,总觉得害怕,这是与肾虚有关系的。因为在肾的情志那边,恐是属于肾的,没有原因就会害怕,那是属于肾虚,肾气不充足。我们前面讲到过精气神,我们“气”跟“神”从哪儿来的?是从“精”来的,“精”从哪里来得?是从肾来的,肾气虚弱,我们神智就会恐惧,出现无缘无故的恐惧的时候,大家要引起注意,恐是肾虚的表现。3、做梦总梦见水是肾虚大家都会做梦,甚至有的人天天都会做梦,但是如果你做的梦老是跟水有关系,或者你乘的船翻了,或者你沉到水里了,这个时候也要注意,这也是一种肾虚的表现。4、怕冷是肾虚有的人很怕冷,老是觉得冷,人家觉得热,他还觉得冷,夏天他要穿多一点的衣服,畏寒也是肾虚的表现。肾是先天之本,肾中藏的精气,有几个阳气,也藏了人体的阴精。阳气根源于肾,如果肾虚,人体的元阳虚弱,阳气不太充足的时候,我们就会感觉到怕冷。所以老觉得怕冷的人,肯定是肾虚的。5、不缺觉还总打哈欠是肾虚还有的人整天打哈欠,这个问题是肾的问题。肾主欠,这个“欠”就是哈欠的欠。如果说你有几天没睡觉,熬的你不行了,你打哈欠,那是因为你熬夜的关系,身体疲惫的关系,当然你打哈欠也是身体的问题,如果你不熬夜整天打哈欠肯定是和肾虚有关系。6、经常不断打喷嚏是肾虚在临床上有很多人说我有过敏性的鼻炎,表现是不断的打喷嚏,天气稍微一变凉就打喷嚏,或者有时候无缘无故不断的打喷嚏,它也是肾虚的表现。对于过敏性鼻炎的人,根本的问题是肾虚的问题,你老打喷嚏要找医生给你补肾。7、脚跟疼是肾虚还有的人会出现脚跟疼痛,脚跟痛是典型的肾虚的表现,临床上凡是说我的脚跟老疼,那自然要补肾了。为什么脚跟疼跟肾有关系呢?是因为我们的肾经是从脚底开始的。我们前面讲肾是主骨的,脚跟有跟骨,脚跟的跟骨是我们人体最辛苦的地方,我们所有的重量都在这个上面。所以如果你的肾虚,肾气不太充分,然后你的骨头不太坚强,而这个地方承重又最多,就容易损伤产生疼痛,你的经脉运行不通畅也会疼痛,如果你足跟疼痛肯定是肾虚的。8、面黑无光泽是肾虚有些人面色黑,而且无光泽,这肯定是肾虚,当然黑人除外,如果你是黄种人,你的面色很黑。而且没有光泽一定是肾虚。有的人原来面色很好,现在面色越来越黑了,这个也要注意,那是你的肾气有点虚了。大家都有经验,特别是女性,你要是几天不睡觉的话,马上就会出现黑眼圈,出现黑眼圈就是肾虚的表现,所以大家千万不要老熬夜,熬夜是最损伤身体的。老年人会长老年斑,老年斑就是色素的沉着,色素沉着的后果就是皮肤颜色变黑,如果年轻人长老年斑就是肾虚了。皮肤越来越黑,这是肾虚特征性的表现。9、经常无病呻吟是肾虚如果一个人整天总是哼哼唧唧的,我们常说无病呻吟,老爱呻吟的人,就是一种肾虚的表现。我记得以前在农村的时候,能见到很多妇女,老觉得哼才舒服,其实这是一种肾虚的表现。中医将人常发出的声音概括为“呼、笑、歌、哭、呻”五声,并分别与五脏相对应,即肝呼、心笑、脾歌、肺哭、肾呻。所以呻吟就是肾虚,现在纠正一下,不是无病呻吟,呻吟是肾虚的表现。10、说话声音低沉是肾虚古代的声音分成五音,叫做宫、商、角、征、羽,我们常说的五音不全指的是这个。羽是什么意思?这个人的声音低沉,这个声音还有一个特点,开始还比较高,越来越低,这种音就是“羽”音的特征。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低沉,同时是一个下降的趋势,说话说着说着别人就听不见了,这肯定是肾虚,要去补肾了。11、无缘无故总颤栗是肾虚很多人无缘无故总爱颤栗,这个栗与前面讲的恐惧、畏寒是相关联的肾虚的表现,肾虚的人会比较恐惧,恐惧的人会颤抖,怕冷的人也会颤抖。大家都有体会,冷的不行的时候,身体就会颤抖。所以你如果老是觉得无缘无故的颤抖,也要注意这就是肾虚的表现。12、唾多唾少反映肾虚口里面的口水有两种,口水比较清晰叫涎,比较稠的叫唾,如果是涎,是脾的问题,如果是唾,是肾的问题。如果口里面的口水多还比较粘稠是肾阳虚的表现。反过来也一样,这个病人老觉得口里面很干燥,说话都很困难,事实上就是我们的口水少了,这叫少唾,少唾也是肾虚的表现。我们正常的口腔是通过脾胃和肾来滋养的,舌头为什么能够尝出味来,为什么可以灵活的转动,我们为什么能流畅的表达,是因为有肾精和脾的滋养,所以口里面唾液的多或者少都反映了我们肾的问题。13、身上有腐臭味是肾虚还有,人体的气味也可以反映肾虚。如果身体上最近感觉到有一种异常的腐朽的气味。坏了!这个人一定是肾虚了。为什么呢?腐的味道是属于肾的味道,五嗅(臊焦香腥腐)里面的腐就是肾的味道。大家如果到我看病的地方看一看就会发现,尿毒病的病人身上就是臭的。如果身上发生腐朽的味道,说明这个人肾病很严重。14、耳朵焦枯是肾虚耳轮可以反映肾气和肾衰。如果耳朵是焦枯的,大部分是肾有问题,肾衰的人耳朵是干瘪的,颜色也是黑的,然后是焦枯的表现,这是典型的肾虚的表现。15、牙齿稀松焦黄是肾虚下面一个表现是比较容易理解的。如果你的牙齿总是有问题,稀松或者焦黄或者掉了,肯定是肾有问题。为什么牙齿跟肾有关系呢?我们在前面讲到肾主骨,骨头是肾主的。齿为骨之余,骨头多的地方就长齿了,牙齿反映了肾。 16、疲劳=衰老衰老=肾虚下面告诉大家肾虚的年龄结构。女性到35岁的时候,是肾气开始虚衰的阶段,这是一个转折点,按照中医的理论,女性从35岁以后应该适当吃补肾的药。男性到40岁的时候,身体开始虚衰,这个时候也要适当补肾,这样会有健康的身体。17、总感觉疲劳是肾虚天天都喊疲劳:“我很忙,我很累!”累的问题是什么呢?疲劳其实是一种衰老的症状,大家想一想,正常的人会感觉到疲劳吗?不会的。我们所说的这种疲劳不是说今天劳动了一天,我很累,我想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可以解除的,这是一个可以释放、可以解除的疲劳。现在的疲劳是什么?是持续的不能解除的、也不能解释的疲劳,他老觉得累,一持续就是很多年。当然还有一些很明确的问题,有的人说腰痛,有的人说视力减退、听力减退、记忆力减退、性功能减退,这些,大家一听就知道它是肾虚的表现。我们只有发现这样的问题才能够去考虑补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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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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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第二十四章
& & 她睡在左时睡过的床铺上,枕着他的枕头,被陌生的气息包裹着。那样的气味有点像烟草,有点像金属,又或者只是某种中性的香氛,她不知道,可是一点也不讨厌,反而很有安全感,甚至比在自家的床上睡得更安稳。
& & 左时在旁边守了一会儿,确认她真的睡着了,才走到楼下,推门出去打电话。
& & 他另一只手往衣服口袋里放,想要摸一支烟出来,却碰到那只纸鹤,就随手拿出来把玩。
& & 电话通了,江涵博在那头愤愤不平:“你可算想起哥儿几个来了,再晚一点打来,我们饿都快饿死了!跟小白痴的约会结束了?”
& & “不要叫她小白痴。”他停顿一下,“吃人嘴软,你们刚刚才吃过人家带来的东西。”
& & “哎呀哎呀,心疼了。说都不让说,还没见过你这么维护过谁。我就说你对她动了真情,他们还不信,你自己也不肯承认,现在呢?你怎么解释?”
& & 左时不喜欢向人解释什么,只说:“你们要是饿了,就煮面吃,柜子里有,再不行,下楼到便利店买一点也能填饱。”
& & “谁跟你说这个,要吃要喝还不容易吗?”江涵博正经起来,“我关心的是你什么时候能回去。你一走几个月,说好这边的事儿一了就走,可怎么眼看着遥遥无期了?你不在,好多大生意我都不敢接,你知不知道我们损失多少钱?”
& & “以后有的是机会,钱是赚不完的。我的事没这么快完,还要一点时间。”
& & “要多少时间?你要下不了决心,我可以帮你。”
& & 左时捏着纸鹤的手猛的一紧:“你别自作主张!”
& & “看吧,还是心疼那小……小姑娘。以你的风格,快刀斩乱麻,这事儿当时在巴黎就可以了结了,非拖到现在。你什么时候心肠这么软了,他们可是你的仇人。”
& & “总之你们别乱来,我心里有数。”
& & 江涵博哼笑一声:“我不管,我得在这儿盯着你。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国外当赚钱机器,自己躺在温柔乡里享福啊!你什么时候愿意跟大家一起回法国了,这事儿才算结束。”
& & 左时挂断电话,夜风凛冽起来,树影在眼前摇晃,他仰起头看了看二楼没熄灭的灯光,长安无知无觉地睡着,他不去叫,她大概一整夜这样睡过去都不会醒。
& & 这算什么仇人呢?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 & 手里的纸鹤被揉成了纸团,随手扔进旁边的花丛里。左时又独自在街角徘徊了好久才上楼去,轻拍长安把她叫醒:“起来吧,来看看我准备的惊喜。”
& & 骆敬之值完班从科室下到负二层的停车库,一眼就看到高薇的车停在那里,车身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
& & 她开他的车出了事故之后,伤了腿骨,出行不便,他就借用了她的车接送她上下班。他的车修好取回后,就把她的车还给她了。那时已经临近春节,她似乎请了两天假,让他把车停在医院的车库里,之后就没再挪动过。
& & 他多少有点担心,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起码两三个月都行动不方便,开车是不要想了,独自一个人出门也很困难。可是打电话她不接,后来干脆关机了。今天看到她的车子停在这里,他忍不住再次打电话给她,还是打不通。
& & 不得已,他只好打给齐妍,问她:“你知不知道高薇这几天去了哪里?”
& & 齐妍冷淡地笑了笑:“我以为你要问的是长安呢。高薇一个有手有脚的健全人,要去哪里都能自己安排好吧,你担心什么?”
& & “齐妍……”
& & “你们不是关系很要好吗,怎么反而来问我这个不相干的人?”
& & 骆敬之耐着性子说:“她腿受了伤,车又一直停在医院,我怕她一个人住出了意外也没人知道。”
& &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听说她过年前就飞了美国。”
& & 骆敬之一愣。美国?
& & “她父母都是英语老师,之前她留学的时候他们就每年都去美国陪她过春节,应该是很喜欢那边才对。”齐妍有点懊恼自己这职业习惯,怎么还开导起他来了,话锋一转说,“总之她不是孤家寡人,你还是多关心下身边真正需要你关心的人吧。”
& & 骆敬之明白她指的是长安,可她大概不知道,长安如今已经到了对他退避三舍的地步。
& & 他苦笑,开车从医院出来,想到长安的眼神就不想回去,然而又不知可以去哪里,在街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到了高薇的公寓楼下。
& & 他知道她住几楼几号,接送她的时候,因为她腿脚不方便,即使有电梯他也送她到门口,但从来没踏进过她的公寓半步。
& & 从楼下看窗户,确实没有亮灯,他不放心又上去摁了门铃,没有人来应门。
& & 看来齐妍的消息没错,她春节期间都不在南城,是他想得太多了。
& & 可是为什么,高薇都没有知会他说一声?
& & 他回到车上,手机响起来,是陈玉姣打来的,稍稍有点焦急:“敬之啊,长安下午就出去了,说是去店里给店员送点吃的,到现在还没回来。你下班了吗?下班的话去就顺道店里接她回来吧,我有点不放心。”
& & “好,我知道了。”
& & 骆敬之微微蹙眉,想不明白她的店春节明明要歇业几天,为什么还会有店员守在店里。但至少现在有堂而皇之的理由去接她回家,否则接下来他真的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了。
& & 他把车停在咖啡馆对面,隔着一条马路,看到店里没有光亮,除了路灯,就只有旁边商场前的一小块空地上有焰火,照亮了过往的路人。
& & 那焰火开始只是一簇,大概燃放的人觉得不过瘾,后来干脆放了一排,点燃后金色麦穗一样的火苗一起窜出来,尽管伴着青灰色的烟雾,也还是好看。
& & 他这才看清躲在墙角捂着耳朵却笑得眉眼弯弯的人,正是殷长安。
& & 她身边高大的男人拿了一支烟,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点燃烟花后就敏捷地退后,跟她一起远远地观望,甚至怂恿她拿上那烟头亲自去点。
& & 长安猛摇头,大概是说自己不敢,他就拿了一把仙女棒来,让她一手拿一支,点燃了让她跟那红蓝色交变的火焰亲密接触一回。
& & 她甩动着手里的烟花棒,开始还害怕地缩着脖子,身体后仰,后来发现好玩,也没有危险,就放开了,一支熄灭了就立马要再点一支,蹦蹦跳跳地追着为她点燃烟火的那个人跑。
& & 骆敬之看得怔住了,握着车钥匙站在那里,一时都忘了要走到马路对面去。
& & 上回看到长安这样笑是什么时候……他怎么好像不太记得了?
& & 事实上这样放肆的玩乐,包括放烟花爆竹,对长安来说都是十分难得的。主要是为她的安全着想,怕她反应迟钝遇到危险不晓得躲避,即使玩也只是让她在一旁看着,以为她那样看似满足的傻气的微笑就是全部。
& & 她身旁那个陌生的男人是谁?骆敬之没有什么印象,好像是她店里新来的店员,可为什么……他们突然走得那么近?
& & 他这才走过去,在他们玩闹的空档,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长安。”
& & 快乐戛然而止,放成一排的焰火也恰好逐一熄灭,夜幕中又只剩下路灯,映出路边人模糊的影子。
& & “敬之?”长安似乎一下子被拉回现实,扔掉手里燃尽的仙女棒,转身茫然地看着他。
& & 骆敬之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但她有个小小的动作在这一刻很伤人——她往身旁的人身后躲了躲。
& & 左时看了看她,不疾不徐地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 & 他一开口,骆敬之想起来了,上回长安进了医院,他打电话到她手机,是一个男人接听的电话,就是眼前这一位。
& & 他忽然警惕起来,问他:“请问你是哪位?”
& & 左时没有立刻回答,一旁的长安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被他拉住:“你的外套和包包还在里面,去拿来吧。”
& & 把她支开了,他才从容地自我介绍:“我叫左时,左右的左,时间的时。”
& & 这个名字也是有印象的,长安不止一次地提过,在巴黎救过她的人叫左时,如今在她的店里工作。
& & 他原本是不信的,直到这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他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 & 他太阳**隐隐作痛,不知是前一晚没休息好或是吹了风还是怎样,身体不舒服,脑子也有点混沌起来,想不起要问他什么,只说了一句:“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 & “店里有点事,我得留下来做完。长安只是好心,从家里带了些吃的来给我。”
& & 他这样说着,却总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 & 骆敬之问:“那天在医院接她电话的人,也是你?”
& & “没错,是我送她去的医院。”
  ☆、25.第二十五章
  如果说在此之前骆敬之面对左时还有一丝懈怠和侥幸,那么在听到这个肯定回答的时候,这一丝懈怠和侥幸都烟消云散了,他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战争。
& & 这场战争本来是他一个人的,可是现在,突然间有了对手。
& & 长安从店里出来,看到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像是刚刚谈了什么,现在却都不说话了。骆敬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她忍不住问:“敬之……你没事吧?”
& & 他摇头,回头看了看她,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哑声道:“我们回去。”
& & 长安搞不清状况,被他拉着走,匆匆回身朝左时挥手说再见。
& & 他也挥了挥手,唇角牵出一点笑意,等他们消失在街角,那一点笑意也跟着看不见了。
& & 长安坐进骆敬之的车里,意识到他的车修好了,刚想开口问一句,他就俯身过来,两人的距离忽然只有一掌的距离。
& & 她愣了一下,他说:“把安全带系好。”
& & 她的身体放松下来,任由他帮她系好安全带,温驯一如从前。
& & “为什么那么晚了还不回家?你爸妈都很担心你。”
& & 长安也知道自己不对,嗫嚅道:“左时带我放烟花,太开心就忘了时间。”
& & 连手机也放在包包里没有随身带,玩到那么晚都没给家里打电话,爸妈肯定是着急的。
& & 骆敬之不想责备她,但听她提起左时,又正襟危坐道:“你不要再跟这个人来往,对你没有好处。”
& & 长安不解:“为什么?”
& & “没有为什么,因为他来历不明,太危险。”他头疼得更厉害了,没力气解释更多,“总之今晚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你坐好,我要开车了。”
& & 到长安家楼下的时候,骆敬之关了车内空调,还是觉得闷得很,全身乏力几乎不想动弹。出于医生的敏感,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如果感觉没错的话,他应该在发烧。
& & 昨晚辗转反侧,不仅是没睡好,还着凉感冒了。
& & “你先上去。”他对长安道,“跟爸妈说,我今晚回我们自己家去住。”
& & “敬之?”
& & “我不是要躲开你。”他不知怎么的,又跟她解释起来,“我感冒了,不想传染给你们。”
& & 她和她爸爸,都是家里免疫力低下的人,他拖着病回去,很容易就让他们也跟着生病。倒不如分开来,也省得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连觉都睡不安稳。
& & 长安一惊:“感冒?很难受吗,我上去拿药给你!”
& & 他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去,摇头道:“感冒药家里也有,我自己会吃,你不要管了。上楼去,你爸妈都在等你。”
& & 他无力地靠在座椅上,手心也是烫的,长安的心都揪起来,另一只抚上他手背,坚定地说:“我陪你回去。”
& & “都说了,你不要管……”
& & “可是你生病了!”长安很着急,“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 & 她跑下车,蹬蹬跑上台阶往楼上去。不一会儿就下来,手还胡乱往背包里塞着药,陈玉姣也跟在她身后下来了。
& & “妈……”他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您怎么也下来了?”
& & “长安说你病了,我不放心你这样开车回去。怎么样,发烧发得高不高?”陈玉姣从驾驶座那头的车窗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要不去医院吧?”
& & 骆敬之摇头:“不用麻烦,我吃点药就行了。”
& & 他刚从医院出来,实在不想那么快就回去。说真的,他讨厌医院那种特殊的气味和单一的色调,即使是有做医者的天赋,但很多时候他都想不起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学医。
& & 可能是为了向寡母证明自己吧,她一直觉得做医生法官这样的职业才够体面。然而到头来她改嫁迎来人生第二春,小心翼翼守着另一个家庭,跟他这个儿子反而疏远了。不在同一城市,逢年过节也只是打通电话问候一声,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 & 他生病,还得以前的师母、现在名义上的丈母娘来嘘寒问暖。
& & 陈玉姣拗不过他,抬眼看了看,长安的担忧还是全都写在脸上。她叹口气,把骆敬之从驾驶座叫下来,自己开车送他和长安回家去。
& & “本来以为过年一家人团聚可以轻松一下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忙。忙也要注意身体啊,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陈玉姣兀自感叹着,也不在意坐在后排的人有没有听进去。
& & 刚才长安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语无伦次地说他生病了要独自回两人的小家住时,她就大致明白了,他是不想把病菌过给家里的一老一少。
& & 骆敬之从认识开始就叫她一声师母,这孩子心地是好的,又细心周到,不然他们也不会把长安托付给他照顾。
& & 只是他有时候太固执太要强也太理性了一些,不够世故,不够柔软。生病的时候恰恰是人最脆弱和需要关怀的时候,他想的竟然是一个人躲起来,而不是让长安这个做妻子的陪在身边。
& & 骆敬之昏昏沉沉的,很多事无力反驳,也没法解释。到了地方,他让长安跟她妈妈一起回家去,长安不肯,陈玉姣也就听她的,让她留下来陪他。
& & 长安不懂照顾人,她自己都还需要别人照顾,所以陈玉姣特意对她交代了,药怎么吃、物理退烧怎么操作,最后千叮咛万嘱咐,病情加重就要去医院。
& & 两人很久没在自己这个小家里共处过,上一回还是长安受伤那一次,骆敬之也是后来才发现床单沾了血,卷起来扔掉了,想起就心悸。
& & 她却暂时忘了那些不愉快,照她妈妈交代的,给他腋下垫了冰袋,又用温水浸透毛巾搭在他额头上。
& & 他看着她忙进忙出,真的像个小妻子,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 & “不用忙了,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已经吃了药,等下药效起来了,体温就会下去的。”
& & 长安坐立难安:“我不累,我想照顾你。”
& & “不用照顾,我自己就是医生,能治好别人,就能治好自己。”
& & 长安这回却不听他的,一会儿觉得冰袋不够凉了给他拿去换,一会儿又嫌水冷了,重新打一盆来放在旁边。
& & 他觉得她看起来似乎特别紧张,晃得他头更晕了,不得不冷着脸说:“这么怕我死吗?感冒发烧这种小病还不至于要人命。”
& & “不,你不会死的。”她连忙阻止他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只是……不想你变得跟我一样。”
& & 骆敬之怔了一下,刚刚才顺畅一点的呼吸仿佛又变得沉重,胸口像被什么给压住了。
& & “你害怕?”
& & “嗯。”她放在膝上的双手紧了紧,“你变成我这样,就不能当医生了。”
& & 不仅是不能当医生,或许还会被人嘲笑、戏弄,不再能做他想做的那个自己。
& & 她记得很清楚,大人们无数次跟她说起过,她就是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好了之后就变得痴痴傻傻了。偶发的悲剧还会不会在其他人身上重演她不知道,她只是害怕,想要尽最大的努力去阻止这样的事发生。
& & 她的手被握住,身旁的人想要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朝对面的房间一努下巴,说:“我没事,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不舒服再叫你。”
& & 应该是药效上来了,他全身的血液流速都在加快,每寸皮肤都在发热,身体像是被重物坠着一直在下沉。他觉得应该跟她再说点什么的,然而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那纸两人都签过名的离婚协议书。
& & 他身体很好,一向都很少生病的,这大过年的突然来势汹汹地病这么一场,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们离婚,还是因为高薇?
& & 今天早些时候在高薇的公寓楼下,他就已经感觉到不舒服了,最后却是到了长安面前,才变本加厉地发作出来,还要她来照顾他。
& & 这一夜两个人仍然睡得不安稳,第二天长安眼下都有了黑眼圈,但骆敬之的体温是退下去了。他完全清醒过来已经快到中午,听到门口有人说话,然后长安就端了鸡汤煮的面条进来。
& & “妈妈送来的,她说你醒了肯定很饿,吃这个对身体好。”
& & 鸡汤还很烫,面条还没结块,看来是刚煮好就赶紧送过来了。
& & 骆敬之坐起来,感觉还有一点头重脚轻,用手撑住额头,低头坐在床边说:“帮我谢谢你妈妈,让她不要忙了,我随便吃点就行。”
& & “嗯。”长安答应,却还是把汤碗推给他。
& & 碗里飘着的油花黄澄澄的,很香。他又想起离婚协议书来,魇住似的,开口叫道:“长安。”
& & “唔?”长安本来已经走出去,听到他的声音,又折回来,“敬之,你叫我吗?”
& & “嗯,我今天舒服多了。等我病好了……我们好好谈一谈。”
& & “谈什么?”
& & “我要想一想,等我病好以后再说。”
& & 长安歪着脑袋倚在门边想了想说:“好,那你要快点好起来。”
& & 她忘了伤心,也不觉得委屈,一心只希望他能真的快点好起来。
& & 她唯一感到抱歉的,是跟左时说好要再从家里带好吃的去给他,可是因为要照顾敬之的病,她没法兑现承诺。
& & 她学会了在不能履约时事先给对方打电话,左时很平静地说没关系,让她好好照顾骆敬之,他们节后再见。
& & 长安心里有淡淡的失落,竟有些企盼着春节假期赶紧过去。
  ☆、26.第二十六章
  咖啡馆重新开始营业的时候, 二楼果然依照计划做好了重新布局调整, 可以投入使用了。
  米娅忍不住惊叹:“哇,左时,这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嗯,时间有限,只能做到这样,打扫卫生还得请你们帮忙。”他淡淡地回答。
  “没问题没问题, 我们来就好。这才几天啊, 你能弄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简直难以想象啊!”
  米娅一边赞叹一边勤力地擦拭着刚送来不久的崭新桌椅, 很少见她这么不遗余力地投入工作。长安拿了抹布帮她一起做, 左时看见了,什么都没说, 转身就下了楼。
  阿元提议放鞭炮, 南城本来就有年后开张要放炮讨吉利的习俗,现在店面新开了一层,就好比扩大规模开了新店,更应该好好庆祝, 广而告之。
  大家都没意见, 阿元要去买鞭炮,左时却从店里拿了一大袋出来给他:“用这些吧,放在店里也不安全。”
  长安看到那晚他们一起放过的烟花,还有很多,应该是他知道她喜欢,特意准备要跟她一起放的,可是后面几天她却失约了。
  她心里的失望和愧疚一起涌上来,悄悄去瞄左时,可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就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鞭炮和烟花噼里啪啦地放完,众人才回到店里忙碌起来。左时仍然在大堂穿梭,时不时也到二楼去看看,为客人点单上菜。长安在料理间里忙碌,几乎没有时间走出来,也就没有机会跟他说话。
  规模扩张了,经营压力也更大,咖啡馆的营业时间不得不往后延长,从以前的七点延长到九点。但这样就至少还要有两个店员来换班,年后招工难,在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晚上延长的这两个小时里只供应咖啡软饮和现成的糕点,由长安和阿元撑着,也勉强应付得来。
  不过头一天算试营业,新聘的西餐主厨还在琢磨新菜单,最后延长的这两个小时里长安就邀请了亲朋好友来试菜,也当作年后的开工饭,鼓舞一下士气。
  这些都是左时的主意,可是真到了这一天,他却表现得很漠然。就连她问他,那天在他公寓碰见的那些朋友能不能来的时候,他也只是事不关己般说一句他们已经不在国内给搪塞过去。
  长安很难过,搞不懂为什么两个人前些天还无话不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样。
  她趁左时把客人用过的空杯盘收拾到水槽的空档,小声问他:“左大哥,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他都没抬:“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你好像在生我的气。”
  “没有,你别胡思乱想。”
  “可是……”
  “你揣测别人的情绪成了习惯。”他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一眼,“但我不是骆敬之,你用不着这样。”
  “对,你不是敬之,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他这几天生病了,我要照顾他,所以没能再给你送吃的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吗?”
  左时知道说多了她也不懂:“那他的病好了吗?对你是不是也像以前一样了?”
  长安想了想,好像的确是的。以前……以前虽然也没有特别刻骨铭心的甜蜜记忆,但骆敬之一直陪着她,尽可能地回家来吃饭,她想要什么他都尽力满足,包括这个小小的咖啡馆。这几天他生病,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倒真像是回到曾经最平常也最平静的时候了。
  可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左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她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他,左时就知道她还是不明白:“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跟你说过,骆敬之一定会后悔跟你离婚。现在你的目的达成了,不需要我再陪你做戏,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大哥,就跟其他人一样叫我的名字,左时。”
  长安一阵晕眩,仿佛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推开,然后在两人中间划下一道深壑,跨都跨不过去。什么做戏,什么距离,她全都没听明白,只是感觉她又被拒绝了——眼前的人不愿再跟她做朋友。
  骆敬之最早一个到,他一来左时就弯身把堆满碗盘的塑料箱搬到后门去了,只剩长安还怔怔地站在那里。
  他本来想上前跟她说两句话,刚好齐妍跟他前后脚推门进来,两人寒暄了两句,齐妍就朝长安走了过去。
  虽然后面的时间是他们自己人的happyhour,但店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没有离开,总不能把人往外赶。他好歹也算半个老板,干脆就上前帮忙招呼。
  齐妍有一段时间没看到长安了,今天乍一见觉得她气色比之前好一些,骆敬之的态度也不太一样了,心里还有点为他们高兴,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契机让他们和好了。可当她走过去,叫了一声长安,望向她的那双大眼睛里却蓄满了泪水。
  她吓了一跳,刚想开口问她怎么了,长安已经抹着眼睛避开她:“妍姐……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躲进洗手间,关上门,终于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齐妍担心她,想问又不知道该问谁。她不想问骆敬之,他正跟坐在窗边的客人说话,帮忙点单;店里的店员她又并不熟,而那个总是神出鬼没的左时这会儿也没看见人。
  她有种奇怪的预感,长安的眼泪这回跟骆敬之没太大关系,反倒是这个左时……
  没过多久,受邀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客人也差不多走了,大家就围着那个l形的吧台坐,一致认为这样比中规中矩地坐在小桌拼成的大餐台边用餐感觉更好。
  长安也出来了,她大概是洗了把脸,额前的几缕碎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泪潮看不见了,只是表情还有点木木的。
  骆敬之见她这个样子,把她拉到一边,将那几缕头发别上去,把她工作时戴的小碎花三角头巾为她重新戴好。
  长安走到大家面前的时候,才终于又有了一点笑容。
  她应该要讲点什么的,可面对这么多人一张口就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的绯红。
  “别怕,简单说一句就可以了。”骆敬之在旁边小声鼓励她,用力握了握她身侧的手。
  “欢……欢迎大家。”一句话用尽全身力气,可在座的人——程东、莫澜、齐妍、米娅和阿元,全都是最好最善良的人,还是为她叫好鼓掌。
  只有左时站在后门口的阴影底下,冷冷看着这一切,直到身旁的人猛拉猛拽,他才扔掉手里的烟头走进去:“抱歉,来晚了。”
  长安回头,看到他身后的人,惊讶地说:“你是那个……那个,江……”
  “不是姜,也不是蒜,是江涵博。太好了,你还记得我啊!”
  江涵博眉飞色舞地扑过去要抱长安,被左时从身后拉住。
  这人的桃花眼,桃花嘴,简直是招牌,想忘也忘不掉。
  “我还以为你也不在国内了……”长安看看他,又看看左时,还记得发出邀请时左时对她说的那些话。
  “噢噢,我在国内还有点事,没跟他们一起走。你人真好啊,居然还记得我,不枉我帮左时一起装修你们这二楼了。”
  原来他也帮了忙?
  长安又看向左时,他瞥了江涵博一眼,说:“嗯,无功不受禄,所以今天我只叫了他来。”
  其他受邀的客人都是她的亲友,他们算是外人。
  但长安还是很高兴,给他安排了位子,就坐在齐妍旁边。他一见齐妍就很惊艳:“bonjour!这位大美女,请问芳名?”
  “齐妍。你是左时的朋友?”
  “对啊,我们是好到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好朋友。”
  齐妍礼貌地笑笑,冷淡地把头转开了。
  那也一定是有别有所图,不是什么善辈。她心里冷嘲着。
  江涵博受了打击,缩到角落低声对左时道:“那妞儿是谁啊,人这么漂亮,居然对我这么冷淡?”
  “可能她一眼就看出来你居心不良,蹭饭还要说谎。”什么帮忙装修,他这种双手不沾阳春水的**什么时候还能做这种粗活了?左时抱着手臂道,“她是心理医生,可能真有这种本事,所以你最好离她远点。”
  “那她有没有看出你的居心?”
  他没有回答。
  新主厨把主菜给众人端上来的时候,长安的爸妈来了。骆敬之和阿元跑过去把玻璃门打开,将殷奉良从轮椅上扶到桌边坐下。他们吃过晚饭才过来,只要了一点饮料,另外坐一个小桌,完全是为了来给女儿捧场。
  长安和骆敬之陪着他们说话,江涵博远远看着,啧啧道:“是不是每个家庭对外都有这样父慈子孝的假象啊?你也真是的,计划来计划去,想那么多干什么呀?直接走过去对老爷子说你女儿女婿正闹离婚,小白痴还差点被抛弃在巴黎街头,让他知道当初的决定错了,悔不当初,不就完了吗?”
  大仇得报,也不用再像现在这样辗转反侧,牵肠挂肚了。& &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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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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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7. 第二十七章
  “我说过, 别再叫她小白痴。”左时只说了这一句, 目光又从殷奉良夫妇身上转回到长安这儿来。
  他知道江涵博说得都对,可是简单粗暴的方法能够不伤及无辜吗?或者说有什么方法是能够让他达成目的又不连累无辜的?
  他想了很久,却完全想不到。
  长安是无辜的,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他整个计划里的关键,却也是最大的变数。
  长安在父母面前就更是单纯的孩子,依偎在他们怀里撒娇, 给他们端上亲手做的点心, 满心期待地等着他们评价,笑得没有一点矫饰。坐在她身旁的殷奉良头发掉光, 过度消瘦, 连吃一口女儿喂进嘴里的蛋糕都显得吃力。
  他的敌人是他们吗?轻度智障的弱女和油尽灯枯的老人?
  眼前的温情脉脉似乎印证的是那句话——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他过去的工作更多的是守护这样的画面, 从没试过亲手去打碎。
  可是现在……
  “你上回说可以帮我, 快速把这里的事了结,是什么样的计划?”
  江涵博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打了措手不及:“啊?噢,那个啊……我……”
  “算了,当我没说过。”
  他确实是不想再这样耗下去, 但他自己的事还是不想借他人的手来完成。
  左时起身进了料理间, 江涵博才讷讷道:“哎,好歹听我把话说完啊……”
  聚餐到一半,门口的风铃响了,玻璃门其实没锁,只是门上挂了打烊的字样,一般的客人不会再进来。骆敬之让长安陪着爸妈,自己起身到门口去看是什么人来了,没想到进来的居然是高薇。
  她穿一件孔雀蓝的泡泡袖毛衣,围了一条开司米披肩,下面是同色系的波西米亚长裙,遮住了受伤的腿,仍然拄着拐杖,冲敬之笑:“原来真是你,刚刚隔着玻璃窗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店里其他人这时都停下动作扭过头来看她,骆敬之有丝错愕,问道:“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也是听同事说这附近有家可以吃西式简餐的咖啡馆不错,好像就是你太太开的,一直想来没机会,今天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她从容地环视四周,“抱歉,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除了骆敬之外,程东也是医院的同事,莫澜是在之前胚胎错植的纠纷中帮过她的律师;还有殷长安,以及她的父母殷奉良夫妇。
  “殷教授,师母,你们也在这里。好久不见了,听说教授您前段时间在住院,现在好一点了吗?”她主动上前打招呼。
  殷奉良的脸色很不好看,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高薇也不在意,笑了笑说:“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打搅你们聚会了,我先回去,改天有空再过来。”
  长安想说没关系,请她也留下来吃点东西,话没出口,她已经一瘸一拐地到了门口。
  骆敬之犹豫了一下,还是追到门外:“你腿还没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长安他们一家人都在,你这样不太好。回去吧,我打车回去。”
  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坐稳后还朝他挥了挥手。
  骆敬之回到咖啡馆,气氛已经跟刚才大不一样了。
  殷奉良显然心情很糟糕,脸色更加灰败,站起来说:“走吧,长安,我们回去。”
  他看了骆敬之一眼:“你也一起来。”
  这就很尴尬了,看热闹的江涵博心想。
  这时长安转过身来,有些焦急的目光来来回回巡睃着,一看就是在找左时。
  左时从料理间走出来,刚刚发生的事他也看到了。他走过去,道:“你先陪你爸妈回去吧,店里的事我会处理。”
  长安一颗心落回原处,眼睛里盛满信任:“谢谢你,左……左时。”
  她想起他不让她再叫哥了,硬是拧过来叫了他的名字。
  左时心里涌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长安只得对大家说抱歉,跟骆敬之陪父母先离开。江涵博摸了摸下巴,对左时说:“看来今晚要有一场家庭风暴,你不期待吗?”
  左时清洗着水槽里的玻璃杯,没有理他。过了一会儿,见他也匆匆忙忙要走,才问了一句:“你去哪儿?”
  “美女心理医生要走了啊,我看看她缺不缺司机。”
  程东和莫澜夫妇最先走,齐妍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也紧跟着离开了。难得的一次聚餐,最后竟然就这样草草散了。
  殷奉良刚进家门就是一番撕心裂肺的咳嗽,长安连忙倒了温水递过去,担心地说:“爸爸,你很难受吗?”
  他摆了摆手,对站在她身后的骆敬之道:“敬之,你跟我到书房来。”
  陈玉姣照例要照顾女儿的感受,想把她拉到一边,然而长安这回却固执地要参与:“爸爸,你要跟敬之说什么?我也要听。”
  殷奉良摒着一股气,却又不好当着女儿的面撒出来,倒是骆敬之先开口了:“爸,如果是因为高薇的事,我可以解释。”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我只希望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我记得,所以我跟她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现在只是同事。”
  “你这样想,她未必这样想!”殷奉良终于爆发出来,“你难道看不出来她是故意找上门来的吗?她离开那么长时间了,为什么突然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全都心里有数,全都瞒着我!你们是打的什么主意,我已经快要入土的人了,还能看不出来吗?”
  骆敬之沉默,长安却愣住了:“爸爸,你怎么……你为什么也认识高医生?”
  殷奉良气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陈玉姣扶着长安的肩膀,为难地说:“囡囡,你不要问了,很多事……你都不懂。”
  “不,妈妈,我懂的,你们告诉我,我懂的……”长安抓着母亲的手,止不住地微微发抖,“我知道高医生喜欢敬之,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我知道的。”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殷奉良跟陈玉姣都震惊地看着她:“你知道?”
  骆敬之也看向她。
  长安点了点头。她是傻,但这种事只要有人点破,多少是能感觉出来的。她只是不敢相信,连爸妈都知道这件事,唯独瞒着她一个人。
  殷奉良却不愿再说下去了,疲倦地说:“这事以后再谈,你只要记住,你现在是长安的丈夫,是结了婚的人,就不该再跟高薇见面了。”
  这话是对骆敬之说的,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简单地说了个好。
  长安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当初父亲把敬之带到面前宣布他们可以结婚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情形——一个下了命令,一个无条件地遵从,好像事情本来就该是这样。然而后来她才知道他们之间其实是有条件,是隔着其他的人和事的,其中就有高薇高医生。
  她之前没想过父母也知道高薇和敬之的过去,现在既然提起来,她就不能让这件事再这样一笔带过。
  她执拗起来,摇着母亲的手求她解释:“为什么不让他们见面了?你们怎么认识高医生的……你们以前就知道吗?她喜欢敬之,敬之也喜欢她,他们以前在一起……你们早就知道吗?”
  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不是委屈,是另一种可怕的感觉。
  陈玉姣难过地别开眼,殷奉良已经疲累地陷入沙发椅,她只得又抓住骆敬之的衣袖问他:“敬之……敬之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骆敬之任她摇晃着,没有吭声。他知道一旦开口,有很多事就再也包不住了。
  陈玉姣过来拉她:“囡囡,时间不早了,先去睡吧,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你只要知道敬之现在在你身边,你们是夫妻,把日子过下去就好。”
  长安哭了:“不是……妈妈,我们不是了……”
  她含含混混说得不是很清楚,陈玉姣却听出一些端倪:“囡囡你刚说什么?什么不是了?”
  骆敬之也听到了她说的,匆匆拉住她:“长安。”
  “妈妈,我们不是夫妻了……我跟敬之要离婚了。”
  终于还是来不及,长安心里搁不住这样的秘密,瞒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什么……离婚?”陈玉姣难以置信,“怎么会离婚的,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啊?”
  长安只是哭,骆敬之颓丧地垂下手,两人都不说话了。
  殷奉良在极度震惊中反而显出极度的平静来,颤巍巍地站起来,道:“我去找高薇谈。”
  “爸!”
  “别拦着我!”他转过身来指着骆敬之,“你敢说你们离婚跟她回来一点关系都没有?看看你们今天那个样子……当初的承诺其实你们早就全忘了!好啊……好,那就趁着我还没死,让她能走多远走多远,至少南城这个圈子她别想再回来!”& &
  ☆、28.第二十八章
  医疗圈能有多大?这样讲究论资排辈,世故人情的行业里,有时一个人就能轻易扼住你上升的管道, 看不到前途,就只能走人了。
  骆敬之当然也很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才更要阻止他:“爸,我跟高薇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为难她,她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他越是帮高薇说话, 殷奉良就越是不能姑息。古人不是说过,父母之爱子, 则为之计深远吗?他所做的一切为的都是眼前这个女儿,她的痴傻是他的心病, 是他这一生都还不完的债, 所以为她谋一段婚姻, 铺一条通往幸福的路是他应该做的。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果?难道是他做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翁婿僵持着,最伤心的人其实还是长安。
  她不太懂爸爸要找高薇做什么,但在骆敬之看来那是为难,也许……就真的是为难吧。
  她从没见过骆敬之像今天这样维护过什么人, 脸上的关切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有生气, 而不是一直对她冷冰冰的那个敬之。
  他不会这样维护她的吧,她想。他像爱德华,像她看过的那本童话故事里的瓷料兔子爱德华——他被一个小女孩爱着,他们后来在旅途中失散,他跟其他人一起旅行了很长时间。她原本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小女孩儿,可事实上高薇才是,她只是旅途中陪他流浪过的“其他人”,迟早有一天要将他还回去的。
  因为爱德华最后也还是找到了回家的路。
  殷奉良最先发现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拖着病躯仍要过来扶她:“囡囡,你别难过……”
  她怎么能不难过,可她不懂表达,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劝他:“爸爸,你不要去找高医生,也不要骂敬之,好不好?”
  她是死心眼,认定的人,爱过的人,到死也维护他。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都叫她傻瓜。
  “长安……”
  “我想出去,我好闷……我想出去走走。”她的感情负荷已经到了极限,一刻也不能再在这样的氛围里待下去了,哪怕……
  哪怕这里是她的家。
  她打开门跑出来,一路上走得很快,几乎小跑起来,脸上冰凉的泪水干了又来,眼睛模糊得看不清眼前的路。
  黑夜一点也不友善,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没有人与她作伴,所以最后还是只能去自己的咖啡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成了她的避风港。
  避风港里还有她最信赖的人。
  左时还在做最后的清洁工作,他今天做得格外慢,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还没有结束。
  看到长安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好像才弄明白原因。
  他并没有预料到她会来,可有时候看似不相干的两个人,男人和女人,就是有这样的默契。
  他照例没有问她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跑到这儿来,照例泡了温热的蜂蜜柠檬水给她,等她想说的时候自己对他说。
  然而长安什么都没说,只提了一个要求:“我今天晚上,想睡在这里,可以吗?”
  他铺在楼上的床铺,还在吗?
  左时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头看着她说:“这里没有地方可以睡,被褥床单我都收起来了。”
  长安露出失望的表情,握着玻璃杯默默坐在那里。
  “你自己跑出来的?整晚不回去,你爸妈会担心。”
  她不说话。
  “我的公寓空着,床是现成的,你到我那儿去住?”
  长安终于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去,大概是还记着当初齐妍对她说的,男女有别,她待在他那里不合适。
  “那把你手机给我,我打电话给齐妍,让她过来接你,到她家去住。”
  长安缩了缩肩膀,小声道:“……不要麻烦妍姐,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左时默默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深吸口气,转身走了。
  长安以为他生气了,是啊,每个人的耐心都有限,她不能指望左时时时刻刻都陪着她。
  何况他刚跟她说过,要跟他保持距离,她有婚姻约束,他也不是她的什么人。
  可是楼上很快传来响动,左时从楼梯上探出头来叫她:“上来。”
  原来他还没走?长安踏上楼梯,通往二楼的楼梯如今非常坚固,早已不是春节时那种晃晃悠悠的骨架。
  “给你铺了床,没有褥子,可能不太舒服,你将就一下。”
  二楼的地板非常干净,刻意做旧的原木色没有一点灰尘,左时扯了两块块白色的桌布,一块折叠起来垫下面,一块翻过来往上面一铺,就是最简单的床。
  他把自己的大衣拿过来,随意地对折,当作枕头放在“床头”的位置,然后看着她,那意思好像是赌她敢不敢就这样睡。
  长安满意极了,感激地说:“谢谢你,今晚我就睡这里。”
  他蹲下来:“大门只能从外面反锁,你一个人,怎么住这里?”
  她没想到这一点,以为他可以,她就可以。她所记得的,只有春节长假那一回的安宁好眠。
  左时叹口气,从旁边便利店给她买了牙膏牙刷和毛巾,等着她在卫生间洗漱好了出来,对她道:“把衣服脱了。”
  她大眼睛里有一瞬间放大的惊恐,这个表情竟让他有些好笑:“你想哪去了,我说的是外套。”
  她穿长长的,粉色翻灰底的大衣。左时认出来:“你在巴黎的时候,是不是也穿这件衣服?”
  那时灰色的呢子朝外,粉色朝里,衣服是可以两面穿的,女孩子们的花样可真多。
  长安点头,说起来这还是敬之在巴黎的百货商店给她买的,直到现在都是她最喜欢的衣服之一。
  她手揉着衣服的领子,静悄悄地不知在想什么。
  “快睡吧,等你睡了我再走,从外面把门锁了,明早再来给你开。”
  长安有点害怕,他解释道:“后门还可以进出的,你不用担心。”
  她其实不仅仅是害怕这个,可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躺下去,基本等同于直接睡在地板上,身上的骨头都硌得疼,只有枕头的位置是软的,而且有她已经很熟悉的左时的气息。
  这么一来,跟上回的感觉好像也差不多。
  “给我讲个故事吧?”她眼眶还是红的,像刚哭过的小孩子,提了最后一个任性的要求。
  “你还小吗?睡觉还要人讲故事?”
  “平时我自己会看的,可是今天……我没把书带出来。”长安的声音低下去,“我想听《爱德华的奇妙之旅》。”
  左时的注意力这时却转移到了楼下,对她说:“你先躺下,我下去一趟很快上来。”
  门外来的人是骆敬之,左时并不意外,但也不让他上去:“她刚冷静下来,今晚就住在店里,你还是先回去吧。”
  骆敬之先回了趟家,没有找到长安,又打电话给齐妍,听她说长安这种时候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自己的咖啡店,才找到这里来,没想到会遇见左时。
  “你居然还没走?”他冷笑一下,“你在这里等什么?你知道她会来?”
  “我还没那么大本事。”
  “是吗?”骆敬之敛起笑:“那麻烦你让开,我要带她回家去。”
  左时动也不动:“回家?哪里是她的家,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骆敬之一怔:“长安告诉你的?”
  他知道……他跟长安千方百计想要隐瞒所有人的事,他竟然知道?
  左时笑了笑:“离婚跟结婚一样,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不会以为随便丢一份离婚协议书给她签字就算完吧?”
  “我不会骗她。”
  “我知道,净身出户,你的决心很彻底。”
  他连那纸协议都亲眼看过?
  骆敬之心底蹿起火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关心我们夫妻俩的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何必再自欺欺人呢?”他掰开他的手,不着痕迹就重重将他推开,“你不如问问你的良心,看看这辈子除了亏欠殷长安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事,让你夜里都睡不安稳。”
  骆敬之僵立在夜风中,很久都挪不开步子。
  左时回到咖啡店二楼,长安问他:“发生什么事?”
  他摇头:“没事。”
  “我好像听到敬之的声音。”
  他沉默了一刹那:“你要不要回家去?”
  回家就能见到骆敬之,他就在家里,至少现在,还不会到别处去。
  长安缓缓地摇了摇头,也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如果离婚了,敬之会不会跟高医生在一起?”
  “我不知道。”
  “敬之还喜欢高医生吗?高医生……还喜不喜欢他呢?”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问这样的问题,左时看着她:“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来回答你。”
  “那应该由谁?”
  他又不答了,在她身旁坐下来:“你刚才说,想听故事?”
  “嗯。”
  “想听什么?”& &
  ☆、29.第二十九章
  “《爱德华的奇妙之旅》。”
  左时没听过:“讲什么的,爱德华是个人吗?”
  长安摇头:“爱德华是个瓷料做成的小兔子。”她把故事的梗概讲给左时听,这本书她翻过很多遍, 故事早就记在脑海里。
  左时听完笑了笑:“我在法国也认识一个爱德华。”
  “是吗?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很爱吃甜食的胖子,像你做的那种松饼,他一口气大概能吃十个。”
  长安瞠大眼睛:“这么厉害?他是厨师吗?”
  左时摇头:“他是我的战友,我们同在雇佣兵部队服役五年,拿到法国国籍后, 他想尽办法回到家乡想把父母接出来,遇上当地□□……我们就再没有了联系。”
  他在她跟前, 尽可能地委婉,不提生死这样沉重的话题。
  长安说:“所以他也是像小兔子爱德华一样走丢了对不对?他还会回来的, 只是要跟其他人先一起旅行一段时间。”
  左时定定看她一会儿, 才说:“嗯, 他还会回来的。”
  很多人向生死妥协,以为那就是结束,然而在有的人看来,那不过是另一段旅行的开端。
  “这个故事不适合你。”他似乎能够明白长安为什么突然想听这个故事,“你今天先乖乖睡, 我会给你找更好的故事。”
  长安听话地躺下去:“那能不能先给我讲你的故事?”
  “我?”
  “嗯, 除了爱德华,还认识其他有趣的人吗?”
  “认识。”左时想了想,“我还有个朋友,是蒙古人,会骑马……”
  起了头,他很自然地就把那些有趣的人和事当作故事讲给她听。本来以为她会刨根问底要打听他的事,还琢磨要怎么蒙混过去,才能不让她把听来的“故事”告诉别人。世上聪明人太多,很容易就从细枝末节拼凑出事情全貌,到时他的目的和身份就暴露了。
  其实到了这个份上,暴露与否也无关紧要,但事实证明他还是想太多了。
  长安是澄澈透明的,水晶一样的心肝,水晶一样的外表。
  她安静地睡过去,深棕色的鬈发在他的外套上铺开,小嘴微微张开,嘴唇是粉嘟嘟的颜色,衬得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下巴也是尖尖的。他记得第一次在巴黎见到她本人时,她还有一点点婴儿肥,头发没有那么长,舔着冰淇淋笑的模样,像那时当红的一位日本明星。
  她好像永远都是甜甜的,做糕点的手指上沾着糖霜和巧克力酱,唇上涂桃子味的唇膏,呼吸里都有甜味儿。
  左时发觉时,已经离她太近太近了,他几乎快要碰到她的嘴唇,甚至手指已经抚上去,想要轻轻掰开微张的嘴,看看她的小舌头是不是也是同样可爱的粉色……
  他强迫自己直起身,离她远一点,在黑暗中冷静了好一会儿,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对她有了**。
  第二天早晨,长安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才醒,左时已经在预热咖啡机,为当天的营业做准备了。
  她记得昨晚睡着时他还在身边,一夜好梦醒来,他竟然还在,就像他整晚都不曾离开过一样。
  “早安。”她顶着一头乱发跟他打招呼,一脸还没睡醒的呆样。
  左时指了指卫生间,示意她去洗漱。
  她打理好自己出来的时候,阿元也已经到店了,看到她还有点惊讶:“早啊,长安,你今天这么早?”
  她看向左时,他食指在唇上压了压,她会意,也悄悄嘘了一声。
  不好告诉其他人她夜里住在店里,可是左时还是为她带来了干净的被褥,放在最高处的柜子里。
  没人的时候他低声对她说:“以后再任性跑来这里过夜,就用这个。”
  也不至于睡在地板上了。
  长安心里暖,却不知该怎么报答他,就说:“我给你做好吃的吧。”
  “是什么?”
  “唔……不知道,我想到再告诉你。不不,不告诉你,当成惊喜,好不好?”
  左时的目光又落在她一开一合的唇瓣上:“好。”
  但事实上这样的任性,并不是天天都能有的。
  中午时分,忙过了午餐高峰,长安正想休息一会儿,陈玉姣就亲自找来了。
  从长安生病之后,她几乎就没再责备过这个孩子一句,今天见了面也只是说:“昨晚怎么没跟敬之回家?我们都很担心你。”
  长安也知道是自己任性了:“妈妈,对不起。”
  “你跟敬之离婚的事……”陈玉姣看了下周围,似乎也觉得在店里谈这个不合适,但还是说下去,“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这件事,我们不同意。”
  “妈妈……”
  “我知道你跟敬之会有些矛盾。他是医生,这行很辛苦,就像我们年轻的时候一样,总是忙,要加班;你现在也有自己的小店了,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间更少了,交心的机会也不多。可所有夫妻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并不见得都要闹到离婚的份上啊。”
  “妈妈,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呢?”陈玉姣顿了一下,神色有些悲伤,“囡囡,我们老了,以后总要有人代替我们照顾你的。你这样子……我跟你爸爸真的不放心。”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把殷奉良绝症的真相告诉女儿。
  长安终究还是有了自己的想法,跟她面对面坐着,不再像当初接受这段婚姻一样,简单地说好或者不好。
  陈玉姣走这一趟,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成效,她只能让长安等骆敬之来接她,回去再谈。
  她离开以后,左时才问长安:“你之前受伤进了医院的事,你没有告诉他们?”
  假如殷氏夫妇知道这件事,提起离婚就不会表现得那么平静。
  长安摇摇头,她是想过要说的,可是每次想起来又觉得难以启齿。
  其实是不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已经失去所爱,所以才感到羞耻?
  羞耻从属于孤独,她害怕孤独,害怕被抛下。
  左时扶着她的椅背,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长安,我可能没跟你说过,女孩子遇到这种事,不要害怕,因为那不是你的错。你可以瞒着其他人,但至少,要告诉你的父母,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无条件爱你的人。”
  以前因为要隐瞒离婚的事,所以没法说,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长安似懂非懂地点头。
  米娅远远看到两个人的互动,八卦道:“左时对长安可真有爱,现在很难见到这样的男人了,以前光看外表我还以为他是个coolman。哎你说,他是不是对长安有点意思啊?”
  阿元忙着冲一壶**茶,都懒得抬头:“胡说什么呀,长安是有老公的人。”
  “那又怎么样?”米娅撇了撇嘴,“她那位医生老公,花花肠子可不少,你看昨天把气氛弄得多尴尬!我觉得他对长安不好,要是在他跟左时中挑一个,我肯定挑左时。”
  阿元停下手里的动作,也看了那边的两人一眼:“别整天胡思乱想了,他跟我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现在的女孩都太多幻想。其实哪有无缘无故对你好好的人呢?要么痴心爱着,要么曾经爱过,要么就是别有所图……左时他是属于哪一种?
  咖啡店打烊后,骆敬之才来接长安。他其实早就到了,在外面抽了两支烟才进来。
  长安闻到他身上的烟味,略略往后退了半步,轻轻说:“你下班了?”
  “嗯,来接你回去,可以走了吗?”
  长安没回答,下意识地又去看左时,他却恰好走开了。
  骆敬之看出她的意图,心中升腾起莫名的怒意和不安,拉住她的手腕硬是将她拉了出去。
  “敬之,你放开……放开我。”她被拉到门外,有些慌张地想要挣脱。
  向来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她,没想到她也有挣开他的一天。
  “你今天还要住在店里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跑出来一天一夜爸妈很担心你?”
  是的,爸妈的担心她都知道,但他不担心她,才是她最在意的。
  长安在他面前变得沉默多了,以前时常叽叽喳喳地吵他,像需要陪伴和安抚的小宠物,现在却常常跟他相对无言。
  “敬之,那套房子给你,我……不想回去。”她终于说话了,却仿佛在说另外一件事。
  骆敬之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殷长安,你真的要离婚吗?”
  长安还是不说话,她的沉默很多时候看起来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抗议什么呢?抗议他曾经伤了她,抗议他主动提出离婚,还是抗议他跟高薇?
  谁知道呢?他自嘲,为什么那么在意她的想法,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心吗?还是说上回生病的时候对她提过的,等他病好了,两个人好好谈一谈,而如今连这个好好谈的机会都还没有实现?
  他深吸口气,垂眸看着长安的发旋,说:“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来跟你爸妈说。房子我不要,明天我就会搬出去住,那个家是你的,你大可以回来,不用再窝在店里面。”& &
  ☆、30.第三十章
  长安站着不动, 过了好半天才抬头问他:“敬之, 你会跟高医生在一起吗?如果我们没有结婚,你会跟高医生在一起吗?”
  骆敬之一愣:“谁告诉你的?”
  长安咬紧下唇,不吭声。
  “你只有这个要问吗?”他声音很轻,却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她的双臂,绷紧了声线道, “你以为我是因为她才跟你离婚吗?殷长安,连你也这么看我……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
  是啊, 他们的问题出在哪里呢?不是因为她傻吗?因为她傻, 所以他没法爱她。
  她被他摇晃着, 眼泪断了线。他放开她,嘲弄地笑了笑:“把你的眼泪收起来, 放心, 我们离婚以后, 再也不会有人让你哭了。”
  左时在远处的角落里伫立着,看到骆敬之转身走了, 才掐灭烟头,打算走过去。
  江涵博拉住他:“哎, 这样就心疼啦?你是不是做新好男人做上瘾, 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我没忘。”
  “没忘?没忘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高兴吗?应该跟我弹冠相庆才对啊!”
  咦,这词儿是不是这么用的……原谅他从小在国外长大,中文功底不太好。
  左时看他一眼:“我不觉得高兴。”
  “啧,妻离子散,身败名裂,不是你想看到的吗?花了这么多功夫,现在成功了一大半了,又后悔了?”
  “不是。”
  “那是怎么样?他们都闹掰了,现在你该做的,就是让你在医院里的内应帮忙好好宣扬一下这个消息。青年专家,恩师做了老丈人,妻子又有缺陷,当年怎么也算一段佳话。现在功成名就,刚从老丈人的医院离开就要离婚,总有白眼狼的嫌疑,谁又能想到结婚的时候也是动机不纯呢……”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却发现左时根本就没好好听。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啊?”
  左时看着不远处的长安,说:“你看看她,不会想到什么人吗?”
  “什么人?”江涵博横看竖看,又仔细想了想,确定身边真没这样的残障人士。
  “你也有妹妹,不觉得她像ema吗?”
  “哪里像,我的天!”想起家里那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宝贝公主,江涵博只觉得头大,一点也没办法跟眼前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白兔联系到一起。
  “可我看到她,就常常想到小雨。”
  “她跟小雨很像?”
  左时却又摇头。
  江涵博叹口气:“我现在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了,可是左时,你这样不行啊,瞻前顾后的,什么时候才能跟我们回法国办正事儿?”
  “我现在办的也是正事。”
  江涵博摇摇头,回头看了看背后这家小小的咖啡馆,发觉有些事不插手已经不行了。
  殷奉良再次入院治疗,陈玉姣来找长安,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轻抚着她的背说:“囡囡,爸爸住院了,你回家来住吧。敬之跟我们谈过了,离婚的事我们不为难你,可你不能一直一个人住在店里啊,妈妈实在太担心了。你回家来住,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有商有量的,总能解决的,就当是陪陪我,好不好?”
  长安一听父亲住院就急了:“爸爸……爸爸又病了?他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才生病的?我……我不想惹他生气的,敬之也说要瞒着他的……”
  陈玉姣连忙安慰她:“不是,囡囡你别乱想啊,爸爸的病不是因为你。”她顿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给长安一点心理准备,“你爸爸的病是因为身体里长了不好的东西,以后可能……都不会好了。但他一直都是最关心你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明白吗?”
  长安连连点头,拉住她说:“妈妈,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爸爸,我……我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陈玉姣说不急,让她先收拾下东西回家去,过两天再去探病。
  殷奉良这两天的状态太糟糕,腹水、呕吐,疼得在床上翻滚……他也一定不想让女儿看到这么残酷的画面。
  长安心绪不宁,惦记着父亲的病,但要回家住还是希望先跟左时说一声。
  那天答应要做好吃的来感谢他,在路上看到水果店的草莓特别新鲜,就买了很多,熬制了草莓果酱,用瓶子装起来封好了,还没来得及给他。
  今天不是他的工作日,他没到店里来,她就打了电话给他,告诉他说会在店里等他。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有什么非要跟他交代不可,但他在身边时总能有办法让她安下心来。
  草莓果酱也可以给他了,让他吃早餐的时候可以不用只嚼干巴巴的面包。
  她把床铺也收好,坐在桌边,看着桌上两个装果酱的玻璃瓶愣愣出神。
  打烊后的小店□□静,没有人来人往,她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时感觉身旁有人,她以为是左时,揉了揉眼睛,看到面前的人却是高薇。
  “高医生?”她慢慢站起来,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还没回家?敬之今天值班,你是在这里等他,还是等其他人?”
  “我等左时。”长安不会撒谎,照实告诉她。
  高薇点了点头:“能不能给我一杯咖啡?我也刚下班,太累了,想喝杯咖啡再回去。”
  “噢……可以,你稍微等一下。”
  长安还不是太清醒,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她一直记得那天聚会的时候她不请自来,本来也是可以留下来喝一杯咖啡的,可她却走了。
  她下楼冲咖啡,高薇就趴在二楼的栏杆上,静静地看着她。
  长安很快端着两个马克杯回来,一杯是给高薇的咖啡,一杯是她自己喝的蜂蜜柠檬水。
  “你不问我为什么到这儿来吗?”高薇抿了一口咖啡,问道。
  “你为什么来呢?”长安乖乖地问。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她笑了笑,“你不是也问过敬之,如果离婚了,他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我今天来,就是来告诉你答案的。”
  骆敬之下班已经很晚了,其实今天并不是他值班,但遇到危重病人抢救,他必须在场。
  开车从医院出来时走错了路,习惯性地往原来跟长安的小家开去了,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他已经单独搬出来住。
  他独自坐在车里叹了口气,红灯变绿灯后,才掉头往来时的路绕回去。
  手机上有电话拨进来,他看也没看就接听了:“喂?”
  “骆敬之,骆医生吗?”
  “是我,哪位?”
  “你现在应该正一个人开车走在路上吧,没去咖啡馆接你太太?”
  骆敬之察觉到不妥,立刻警觉起来:“什么意思,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还记得唐小雨是谁吗?”
  吱的一记刹车,骆敬之的车突兀地停在马路中间,最要命的记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从脑海深处冒出来,迎头一棒。
  他脸色发青,又郑重其事地问了一遍:“你是谁,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轻轻笑:“想知道的话,还是自己去一趟咖啡馆吧,去晚了,有些事就挽回不了了。”
  骆敬之从来没像眼下这般紧张过,哪怕第一次拿起手术刀划开人体皮肉,哪怕头一回直面病患的死亡,也不像现在这样心跳快如擂鼓,手心都在冒汗。
  他开车直奔长安的小店,最后一个路口连红灯都没看清直接闯了过去,差点拦腰撞上一辆大货车,惊出一身冷汗。
  到咖啡馆门口的时候,刚刚挂断的电话又来了。
  “骆医生,你动作最好快一点,水火无情。”
  他刚从车里下来,这才发觉咖啡馆里忽明忽暗的光亮,竟然是火光。
  一楼大门没有上锁,却也没有开窗,烟雾还没有冒出来,但骆敬之已经意识到什么,拼命地冲向那道门。
  “别急,人在二楼,你还有时间。”
  那个电话的人没有挂断,似乎得意地享受着他此刻焦灼万分的心情。
  长安,长安一定还在里面!
  门上的金属把手还没有烧到烫手,火舌从料理间里窜出来,烟雾已经冲上了二楼。
  “长安!长安,你在不在上面?”他一边叫喊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上跑。
  电话里的人没有骗他,长安的确在二楼,但她身边还有一个人,居然是高薇。
  两个人靠墙坐在椅子上,嘴巴都被宽胶带封住,胳膊往后反绑,身体非常无力,意识似乎也不太清醒。
  楼下的火蔓延很快,空气变得灼热,脚下的地板似乎也被烘烫,时间每流失一秒,就更像置身炼狱。
  骆敬之完全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就近打开窗户将呛人的烟雾放出去,然后跑到两人面前蹲下来,拍打着她们的脸颊试图唤醒她们的意识:“长安,长安!高薇……高薇你醒醒!”
  两人都迷迷糊糊的,尤其是长安,怎么喊都喊不醒,最后是他慌乱地去解绑在她手上的绳子,而那是一种锯齿状的伸缩带,越拉越紧,勒疼了她的皮肉,才痛得她醒过来。
  “敬之……”她看到他,想叫他名字,嘴巴被胶带封死了,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高薇也醒了,眯着眼睛,有点虚弱地看着他。
  春天还没过去,骆敬之额上的汗水已经滑落下来,两个人都在面前,他却没办法带她们出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爆发怒吼,朝蓝牙耳麦里仍在与他通话的人喊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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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1.第三十一章
  “别着急啊。”对方不紧不慢地说, “你还有时间救人出去,不过只能救一个。她们两人当中必须有一个留下来, 为董小雨偿命。”
  骆敬之刷的一下站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咬牙道:“你开什么玩笑?”
  “我是不是开玩笑, 你大可以试试看。反正没多少时间了,你们三个人今天一起死在这场火灾里, 也不失为另一种选择。”
  骆敬之手脚冰凉,空气中的热度仿佛让时间和空间都发生了扭曲。他又看到那个年轻的姑娘躺在手术台上,身体赤果果的, 无影灯下的每张面孔都没有表情, 却都尽了全力, 还是没能抢回她的生命。她就这么毫无生气地死去——因为他一次错误的判断,永远失去生命。
  这是他的业, 他知道,总有一天要还报在他的身上。可他没想到是这样残忍的方式,还要拉上另外两个无辜的人。
  “你放了她们, ”他忽然镇定下来, “要偿命, 我留下来就行了。”
  “行不行由我说了算,骆医生,这里可不是你的手术台。选吧,不然就只能三个人都留下,这笔买卖可不划算。”
  火势越来越猛烈,大门的位置已经很难出去,现在走也只有后门一个通道了。
  长安感觉到热,不舒服,在椅子上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声,像误入陷阱的小动物拼命地想要挣脱。
  而高薇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放弃求生似的,听天由命。
  那年他当面向她提分手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没有想象中的悲痛欲绝,平静得让人自惭形秽,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但听齐妍说,她后来几乎哭坏了眼睛,又患上厌食症,体重骤减三十多斤,没有办法继续工作,这才放弃了继续做外科医生的机会,独自前往美国留学。
  假如你忘记,很多事就不会那么难。可是偏偏你都记得,深深的,记在脑海里。
  于是多年后的今天,他重新做了一次选择。
  他选了高薇。
  “窗台上有刀,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晚安啊骆医生。”
  电话终于挂断了,最后的机会已经用尽。骆敬之用窗台上的小刀割断了困住她们的锯齿状伸缩带,然而两个人的身体都绵软无力,从椅子上滑下去,要走就只能倚在他身上,由他背或者抱。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只能救其中一个。一旦出去了,要再折回来救另一个很有可能是来不及的。
  他咬紧牙将高薇揽到肩上,看了一眼伏在地板上的长安,胸口涌起尖锐的痛感,仍然抱着希望说:“长安,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救你。”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的,他这样告诉自己,并不知道长安的意识此刻已经基本清醒了。
  她看到他拖着高薇艰难地转身离开,周围的烟越来越多,熏得她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流出来。
  这样无助的感觉曾经也有过,在巴黎车站那一回,她也是这样看着敬之离开,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
  只留下她一个人,仿佛永远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眼睛通红,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哭得累了,眼睑渐渐阖上,看不见她所有的心血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
  “敬之……咳咳……”高薇一到门外就筋疲力竭地滑坐在地上,却还是拉住骆敬之道,“你要去哪里?”
  咖啡馆的火势已经很大了,浓烟和火光从二楼的窗户冒出来,从外面已经看不出店里原本的面貌。周围陆陆续续围了一些旁观的人,有人报了警,消防车也到了,警笛呜咽着,车灯闪烁着,大火却依然我行我素。
  “我要去救长安,长安她人还在里面。”他声音沙哑,脸上和手臂都有擦伤,一直絮絮重复着这句话。
  高薇不肯放手:“你别去,太危险了!你没看到消防车吗?他们会救她出来的,她不会有事的。”
  “不,我答应她的……我答应她会马上回去带她出来的,你别拦着我,放手……放手啊!”
  他挣脱她,脸上的痛苦是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她只能放开他。
  骆敬之重新跑向熊熊烈火,隔着一段距离就被消防员拦下来,无论他怎么说都不让他再前进一步。
  “我太太在里面,她一个人出不来的……你让我进去!”
  消防员摇头,刚想劝他两句,火场里已经传来爆燃声。
  “长安!”
  长安,长安……
  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叫她,殷长安用力睁开眼睛,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终于慢慢看清楚,面前坐着的是齐妍。
  “妍姐?”她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四下看了看,感觉肩膀和脑袋都有点痛,“我在哪里?这不是我的房间。”
  “嗯,这是左时的住处,你来过的。”齐妍扶她坐稳,“口渴了吗?先喝点东西好不好?”
  她递给长安一杯温热的牛奶,她赶来的时候,左时刚把牛奶热好,还有点烫手,过了这么长时间,眼看奶都快冷了,她才把人叫醒。
  长安还真的是渴了,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喝掉大半,本来感觉空乏无力的身体也稍稍有了点力气。
  齐妍深吸口气,问她:“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长安想了想:“喉咙,喉咙有点痛。”
  齐妍帮她理了理头发:“没事,那是烟呛的,过几天就好了。其他还有没有哪里疼?”
  长安缓缓摇头,但提到烟和火,昨晚相关的记忆渐渐浮现出来,她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
  齐妍知道她想起来了:“长安,你的店……”
  话没说完,楼下隐隐传来男人争吵的声音,紧接着重物落地的闷响,像是打起来了。
  长安跟齐妍从楼上下来,推开厨房门,就看到江涵博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被打的脸,满是委屈和愤怒。左时就站在旁边,整个人如张满的弓,居高临下地瞪着地上的人。
  看到长安她们,他身侧握紧的拳头才慢慢松开,一句话也没说,从她们身旁一侧身就进客厅去了。
  长安闻到他身上的药味儿才反应过来,他没穿上衣,精赤着上身,肩膀的位置贴了很大一块膏药。
  在她愣神的空档,齐妍已经走过去把倒在地上的江涵博扶起来:“你没事吧?”
  话虽这样问,语气里却没有真正关心的意思。
  “没事,死不了。”江涵博心里窝火,也极不情愿被女人看到这副模样,揉着被揍的半张脸,踉踉跄跄走到左时跟前去,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反正我不认为我做的有什么不对。我他妈这都是为了谁啊,你也是时候该醒醒了!”
  坐在沙发上的左时无动于衷,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江涵博忿忿地拎起外套,又看了长安一眼,摔门而去。
  齐妍道:“长安,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陪你。”
  她快步走到门口,开门去追江涵博。有些事她可以去问旁人,有些就应当由当事人面对面说清楚。
  长安回头看了看那扇重新关上的门,过了好一会儿,又重新扭过头来,目光落在左时身上。
  每次经历完一些大的变故,她的反应总好像会变得更加迟滞,好几天才会慢慢恢复。
  “你跟江涵博,你们打架了?”
  “嗯。”确切地说,是江涵博被他给揍了。
  “为什么打架?”
  “他做了不该做的事。”
  “你受伤了吗?”
  他身上贴了药,一边手臂上还有一片火燎出的水泡。
  她看到左时坐在沙发上,低头往一块胶布上洒药,撒完后想往身后贴,却有点摸不准位置,又重新用手掌去量。
  “没有,昨晚旧伤发作了,上点药。”他头也不抬地说。
  长安走过去:“我帮你。”
  她接过左时手里的胶布,一股子浓郁的药味直冲鼻子,她的手在他后背上摸索:“要贴在哪里?”
  左时背过手大致地指了一下:“你往下按,我感觉到疼的地方就对了。”
  他这样说,长安反而不敢用力了。他似乎笑了笑:“没关系,我不怕疼。”
  这话多么熟悉,曾经在巴塔克兰剧院为她受伤时,他也说过。
  长安在他后背最突出的两块骨头下方靠近后腰的位置找到了那个疼痛的点,把药布贴了上去。
  她的手很软,光洁温暖,按住他发作的旧伤时他甚至觉得已经可以不用贴药了,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疼。
  她帮他贴完了药,视线和手指都还在他身上流连:“……你有很多疤痕呢,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虽然都已经收了口,长出新的皮肉,但那些狰狞的曲线还是能看出受伤时的凶险。
  她的目光太坦荡,纯真无邪,左时说:“没人告诉你,不要随便盯着男人的身体看,更不能随便摸吗?”
  长安像没有听到,摸到他手臂上一块凹凸不平的皮肤,咦了一声:“这是上回在巴黎……受的伤吗?”
  左时侧过脸看了看:“嗯。”
  离被火燎伤的水泡也很近啊……她的手指像要确定什么似的在那一块抚娑着。左时终于伸手拢住她的手:“别摸了。”
  “好,我不摸。”她声音幽幽的,“还疼吗?”
  左时摇头。
  “嗯,那就好。”
  他看出她的不妥,觉得眼前人仿佛是只把身体四肢都藏起来的小龟,他只是在对着一个壳说话。
  这个壳看似坚硬,实际上只怕曲起手指轻轻敲一敲,就要碎了。
  他抓住她指尖的手微微收紧,还是问道:“长安……殷长安,昨晚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
  ☆、32.第三十二章
  她扬起脸,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直看着他, 钝钝的,不太有神采的样子, 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问她类似的问题。
  “我以为是梦……”她说, “我梦见起火了, 很大的火,烧掉了咖啡店……我在店里, 在二楼, 没有逃出来。”
  可是她明明还坐在这里, 除了喉咙有点痛, 眼睛也有点不舒服, 并没有被烧伤, 头发也好好的,没有被烧掉。
  是梦吗?是梦吧, 否则怎么解释这死里逃生的奇迹。
  “那不是梦, 是真的。”左时道, “昨天你的店里起火,你差一点就逃不出来。”
  “然后呢?”长安又看向他身上的伤, “是你救了我, 对吗?”
  左时没吭声,但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果酱……还有给你的果酱,也烧掉了吗?”她有点难过地喃喃自语,那是专门为他准备的惊喜,都还没来得及给他尝一尝。
  左时看了她一会儿,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来,拿过沙发椅背上的衣服穿上,对她道:“走吧。”
  “去哪里?妍姐还没回来,她让我在这里等她的。”
  “没关系,我打电话给她,她会知道我们在哪里的。你放心,我专门请她过来陪你,她今天哪里都不会去。”
  “那我们要去哪里?”
  “去医院,你昨天整晚没回家……有人会担心你。”
  长安任由他牵着走,不小心在茶几边绊了一下。左时转过身,这才发现她又光着脚,身上也没穿外套。昨晚那场火,连她最喜欢的那件粉色灰里子的大衣也一并烧毁了。
  “把这个穿上,小心着凉。”他给她披上她的黑色大衣,压得肩膀都微微往下一沉。
  她拉紧了衣襟,朝他笑了笑:“谢谢。”
  他胸口窒闷,想说让她不要谢他,永远不要感激他,但话到了嘴边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医院里,人来人往。
  骆敬之垂头坐在留院观察的病房里,两手交握抵住眉心,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
  高薇从门外进来,对他说:“敬之,医生说我们可以走了。你是回家休息,还是……”
  “我去趟派出所,你先回去吧。”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休息一下再去吧。”
  昨晚火灾发生之后,警察就来问过初步的情况,鉴于骆敬之身上有轻伤,情绪又受到很大冲击,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问出来。
  一夜混乱过去,伤还在看得见的位置,但留院观察一晚没有大碍了,他还是打算到派出所去做个详细的笔录。
  他没理会高薇的建议,站起来往门外走。病房外公共区域的电视上正在播报本地新闻,正好跳出昨晚的火灾画面,他的脚步像被黏住了似的,眼睛盯着电视画面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高薇看了一眼电视,又看了看他,目光沉沉,没有说话。
  走廊那一头传来喧哗声,陈玉姣拨开身边好心劝阻的人,找到急诊区来,提高了嗓门哽声问:“我女儿呢,我女儿长安呢……应该是昨晚送来的,怎么会不在这里?你们再好好查一查!”
  她昨晚留在殷奉良的病房陪床,没想到早晨家里王嫂打电话来说长安店里好像出了事,也联系不到长安本人,问她们母女是不是在一起。
  她慌了神,点开新闻看到失火的消息,而长安最近一段时间常常住在店里,一下子就联想到最坏的状况,哭都哭不出来了。
  长安电话没人接,骆敬之的电话也关机,还好警察告诉她伤者都送到这家医院来了,她都没敢把事情告诉老殷,匆匆忙忙跑到急诊区来找人,可护士说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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