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阅读聪明的韩愈阅读你最欣赏谁的做法为什么?

继续查找其他问题的答案?
其他答案(0)
您可能感兴趣的
1阅读短文,回答问题。小猴开饭店小猴开了一家饭店。一天,老虎、长颈鹿和小马到饭店来吃饭。小猴热情地招待他们。小猴给老虎上了一盘青草,给小马和长颈鹿上了一盘肉。结果,老虎、长颈鹿和小马谁都没有吃,气呼呼地离开了饭店。小猴觉得委屈,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就去请教大象伯伯。大象伯伯笑着对小猴说:“老虎爱吃肉,小马和长颈鹿爱吃草,你给他们不喜欢吃的食物,他们当然会不高兴了。”小猴这下才明白。过了几天,老虎、小马和长颈鹿又来饭店吃饭了。小猴马上迎上去,给老虎端上一盘新鲜的肉,给长颈鹿和小马端上一盘鲜嫩的青草。老虎、小马和长颈鹿高兴地吃着可口的食物。小猴饭店的生意越来越好。1.在括号里填上合适的词语。(  )的食物  (  )的青草  (  )地招待  (  )地离开2.老虎爱吃________,长颈鹿和小马爱吃________。3.说一说,填一填。如果熊猫来饭店,小猴会________________。如果小鸡来饭店,小猴会________________。4.你喜欢这只小猴吗?为什么?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2阅读儿歌,回答问题。四和十四是四,十是十,要想说对四,舌头碰牙齿;要想说对十,舌头别伸直。要想说对四和十,多多练习十和四。(1)要想说对四应该怎么办?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2)要想说对十应该怎么办?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3阅读课文,回答问题。晚上,爸爸在看报,妈妈在看电视。我给他们送上水果。爸爸妈妈笑了,我也笑了。(1)“我”在家里做了一件什么事?在文中用“____”画出来。(2)写反义词。(不会写的字用拼音代替)晚——(  )  笑——(  )(3)你喜欢文中的“我”吗?为什么?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4阅读课文,回答问题。草芽尖尖,他对小鸟说:“我是春天。”荷叶圆圆,他对青蛙说:“我是夏天。”谷穗弯弯,他鞠着躬说:“我是秋天。”雪人大肚子一挺,他顽皮地说:“我就是冬天。”(1)(  )的草芽  (  )的荷叶  (  )的谷穗  (  )的花朵(2)一年有____个季节,分别是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树叶变黄是____季,雪花飞舞是____季。(3)照样子写一写。草芽尖尖  西瓜_______  谷穗_______
请选择反馈内容:
请选择反馈内容
题目不完整你给学生变聪明的机会了吗?
板书:聪明的韩愈
师:同学们,读了课题你有什么想说的?
生:我知道有个人叫韩愈。
生:我知道韩愈很聪明。
生:老师,我想知道韩愈怎么聪明了?
师:好,这个问题提得好!下面就让我们带着这个问题读短文,从短文中找答案吧!
学生自读短文
师:谁来说说你从哪儿看出韩愈聪明?
生:别人都有稻草,树苗,韩愈用蜡烛,用烛光装屋子。
生:韩愈的方法既省力又省钱。
师:噢,韩愈用最少的钱最省的力气办了最有效的事,这就是韩愈聪明的地方。同学们,想一想,除用烛光装满屋子外,还可以用什么时候办法办法?
生:用灯泡的灯光。
生:用电棒的亮光。
师:怎么都是“光”呢!难道我们真的比不上韩愈吗?
生:老师,我知道。
师:请说。
生:用烟,烟可以很快充满整个屋子。
师:烟?这个办法不错,看来你可能与韩愈比聪明了。谁还有不同的方法?
生:用声音。
师:什么声音?
生:我们的喊声。
师:除喊声还可以是什么声音?
生:笑声。
生:哭声。
生:吵闹声。
师:除了烟、声音,还可以用什么方式填满屋子?
师:再想想,肯定还有的。
生:老师,我知道,还可能用香水。
师:噢,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对,可能用香水,香气可以很快充满整个屋子。
生:老师,如果没有香水,还可以用臭气。
哈哈哈哈,全班笑成一团
这就是我的课堂,这就是我的学生。感觉他们在“想办法填满屋子”这个问题上真的不亚于韩愈。其实,学生都是聪明的,关键看我们是否给学生提供展示聪明的机会。
附:《聪明的韩愈》原文:
从前,有位教书先生,他给学生出了一道题:看谁用不多的钱买一件东西,能把书房装满。
学生人人动脑,认真思考。放学后,他们都到集市上去了。
第二天,有的买来了稻草,有的买来了树苗……可是谁的东西都没能把屋子装满。
一个叫韩愈的学生走进书房,从袖子里取出一支蜡烛,把它点燃。烛光立刻照亮了屋子。先生见了,高兴地连声说:“好!好!韩愈真聪明!”
已投稿到:
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2添加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赞同 添加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写回答高中作文阅读与欣赏作文_初中初一32800字_百度攻略作文范文专区
1 匹兹堡散记
几年前,? 我曾住在匹兹堡南郊的一个美丽的小镇上,叫Charleroi 。透过我厨房的窗子可以俯瞰美丽的Moongela?River, 这是印第安语月亮河的意思。当年印第安勇士呼啸着骑着骏马拿着弓箭在河对岸那片密林里保卫自己的家园,抗击白人的入侵,留下多少可歌可泣的动人
秋日的早晨,月亮河河面总是被柔曼轻纱般的大雾笼罩着,神秘安静。随着太阳的升高,紫灰色的大雾才慢慢散去,水面发出闪闪的亮光,成群的野鸭子掠过河畔飞向远方,渐渐可以看到对面的山岗、树木和教堂白色的尖顶。一切都好像幻觉一样。
在夜间我常常听到在河里夜航的驳船驶过,那沉闷而悠长的汽笛声撕破宁静深沉的长夜,像在诉说一个忧伤的故事。我忘不了那些迷蒙的雨夜,夜航船的探照灯在我的窗前划过,瞬间照亮了我房间的墙壁,而后又慢慢消退、黯淡、最终被夜雨吞噬,留下了千年的孤独。
这条河的下游有一个水闸,我和朋友BJ 为美国人家设计花园,开车进阿巴契亚山去采石头时会经过这个水闸。BJ 会在这里停车休息,遛她的狗,我则站在河畔静静地观察那些驳船和船上那些晒太阳的水手。他们令我想起少年时看过的一部罗马尼亚电影《多瑙河之波》,那是我少年时代看过的最好的电影,那个遥远又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令人至今难忘。
匹兹堡是一个钢铁名城。美国钢铁公司的总部就设在这里。钢铁大王卡耐基梅隆是美国的风云人物。他白手起家,从几间小厂房开始,一直做到他事业的顶峰,仅仅花了几十年时间,就打造了一个世界闻名的钢铁王国,匹兹堡也由此成名。梅隆在去世前潇洒地把他的财产全部捐给了国家,这是美国富人的优良传统,所以匹兹堡有好多以他名字命名的大学、医院、博物馆和基金会,人们由此来纪念他一生的成就和善德。
但是,我更喜欢安迪? ,这位美国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大画家,他童年是在匹兹堡的煤矿里度过的。这位来自平民家庭的大画家,以及他的价值观和人性的光辉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安迪画过玛丽莲梦露、猫王、毛泽东、可口可乐、米老鼠,他以流行、感性、大众、简单、平等的现代价值观去取代了所谓优越深刻的传统价值观,终于一举成名,成为美国现代绘画的鼻祖。
安迪的价值即是他用一生的实践,去表述他对传统艺术价值和保守观念的不屑一顾。安迪和卡耐基梅隆一样,把所有财富和作品都捐给了安迪基金会和美术馆。我觉得他的这种伟大举动并不亚于他精心绘制的那些作品。
每次回到匹兹堡,我都会来到安迪美术馆,在灰白色的大理石展馆里安静地走上一圈,默默地向他问好。
带套理发工具上路
17岁的女孩将出国,家中四位至亲浩浩荡荡送她到浦东机场,天空阴沉,细雨霏霏,行李六大包,做长辈的都舍不得让那孩子拎到托运柜台,但所有的人都明白,只要到了加州转机,这六件沉重的行李,将由这势单力薄的女孩子一个人连拉带拽,抢运去另一个托运柜台,随
她转机去纽约。
从此孩子在天涯。
等在候机大厅的这两个小时,对孩子的父母来说,可能是一生中最漫长、焦虑和英雄气短的两小时,空气中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僵持感,问话的人尤其蜻蜓点水,只用最短的句子,好像生怕某个带感情色彩的长句,会勾出不舍的眼泪,让这场告别变得不可收拾。孩子的妈妈一直缄默不语,只有爸爸和女儿间或交谈几句,问的也是问过几百遍的话:“事到如今,已
2 经来不及后悔。”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都准备好了?没拉下啥东西?”
“没拉下,连那套理发推剪都带上了,老爸,你还不相信你女儿的适应能力?”
这个年纪的孩子,若英语倍儿溜,走的时候都像赛马出了栅栏,觉得等会儿整个世界都会为她起立鼓掌。我留心到一个小细节:这孩子通过登机通道时,就没有回一下头。
这是一场注定不对等的目送,去的人满怀憧憬,送的人失魂落魄又强自镇定。我目睹那个当父亲的默默拥抱妻子,中国人,也只有在这等“生离”的当口,才懂得用身体语言安慰人吧。我听到他反复说:“她连理发都会了,你还担心什么?据说中国学生会炒一大碗蛋炒饭,就能在美国把五湖四海来留学的同学都HLOD 住。”
当妻子的破涕为笑:“看看你的头发,你女儿这手艺,能算出师了吗?”
我这才注意到那位父亲一身儒雅装扮,头发却理得像小兵张嘎——两鬓青白几乎露出头皮,中间部分的头发却像芦苇一样茂盛,垂下来的刘海还滑稽地攒出一个桃尖。“看你说的,女儿不拿我这脑袋当冬瓜练手,拿谁的脑袋练手?你还说我,你看看你这狗啃样的刘海,,,,”
当妻子拨开他的手,嗔道:“你不懂,这种犬牙交错式的刘海是今年的大热门,你没有翻过时尚杂志呀?T 台上的名模,都是花了500美金才剪出这种调皮的效果。”
一旁站着的舅妈还是姑姑,目睹这场笑中蘸泪的悲喜剧,单是抹泪,接不上话。一语未了,做妈妈的忽然开始沿着候机大厅的落地窗奔跑,原来她看见停机坪的那头,接驳车已经在下客,她想离着稍近,看着她的孩子登机,看看她有没有回头张望。
果然看到那女孩子,登机时开始犹豫,甚至往下跑了几级,往这边看,当妈妈的明知她听不见,仍然拼命敲打玻璃幕墙,几乎引来了保安。然后那孩子似是硬起心肠,迅速钻入飞机肚,不见了。
两分钟后,爸爸的手机有震动,孩子关机前的最后一条短信到了,当爸爸的念给所有的家人听:“虽然前程未卜,但是爸爸妈妈,别忘了这两个月中,我学会了洗衣、做饭、修剪草坪,学会拆洗被褥和窗帘,摆摊卖书,烘烤西点,以及给你们理了最难看的头发,我将凭借我的急训课程去应对所有的困境。请发笑脸给我,我只需鼓励。”
我目睹所有送行的亲人都掏手机发笑脸给那女孩,在她独自上路之前。这精神上的断乳是如此困难,就如同心上有血肉做的绳索被生生拽断,但,这一天终将到来,到了那一刻,请不要哭着走,一定要笑着走。
17岁的女孩将出国,家中四位至亲浩浩荡荡送她到浦东机场,天空阴沉,细雨霏霏,行李六大包,做长辈的都舍不得让那孩子拎到托运柜台,但所有的人都明白,只要到了加州转机,这六件沉重的行李,将由这势单力薄的女孩子一个人连拉带拽,抢运去另一个托运柜台,随她转机去纽约。
从此孩子在天涯。
等在候机大厅的这两个小时,对孩子的父母来说,可能是一生中最漫长、焦虑和英雄气短的两小时,空气中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僵持感,问话的人尤其蜻蜓点水,只用最短的句子,好像生怕某个带感情色彩的长句,会勾出不舍的眼泪,让这场告别变得不可收拾。孩子的妈妈一直缄默不语,只有爸爸和女儿间或交谈几句,问的也是问过几百遍的话:“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后悔。”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都准备好了?没拉下啥东西?”
“没拉下,连那套理发推剪都带上了,老爸,你还不相信你女儿的适应能力?”
这个年纪的孩子,若英语倍儿溜,走的时候都像赛马出了栅栏,觉得等会儿整个世界都会为她起立鼓掌。我留心到一个小细节:这孩子通过登机通道时,就没有回一下头。
这是一场注定不对等的目送,去的人满怀憧憬,送的人失魂落魄又强自镇定。我目睹那个当父亲的默默拥抱妻子,中国人,也只有在这等“生离”的当口,才懂得用身体语言安慰人吧。我听到他反复说:“她连理发都会了,你还担心什么?据说中国学生会炒一大碗蛋炒饭,就能在美国把五湖四海来留学的同学都HLOD 住。”
当妻子的破涕为笑:“看看你的头发,你女儿这手艺,能算出师了吗?”
我这才注意到那位父亲一身儒雅装扮,头发却理得像小兵张嘎——两鬓青白几乎露出头皮,中间部分的头发却像芦苇一样茂盛,垂下来的刘海还滑稽地攒出一个桃尖。“看你说的,女儿不拿我这脑袋当冬瓜练手,拿谁的脑袋练手?你还说我,你看看你这狗啃样的刘海,,,,”
当妻子拨开他的手,嗔道:“你不懂,这种犬牙交错式的刘海是今年的大热门,你没有翻过时尚杂志呀?T 台上的名模,都是花了500美金才剪出这种调皮的效果。”
一旁站着的舅妈还是姑姑,目睹这场笑中蘸泪的悲喜剧,单是抹泪,接不上话。一语未了,做妈妈的忽然开始沿着候机大厅的落地窗奔跑,原来她看见停机坪的那头,接驳车已经在下客,她想离着稍近,看着她的孩子登机,看看她有没有回头张望。
果然看到那女孩子,登机时开始犹豫,甚至往下跑了几级,往这边看,当妈妈的明知她听不见,仍然拼命敲打玻璃幕墙,几乎引来了保安。然后那孩子似是硬起心肠,迅速钻入飞机肚,不见了。
两分钟后,爸爸的手机有震动,孩子关机前的最后一条短信到了,当爸爸的念给所有的家人听:“虽然前程未卜,但是爸爸妈妈,别忘了这两个月中,我学会了洗衣、做饭、修剪草坪,学会拆洗被褥和窗帘,摆摊卖书,烘烤西点,以及给你们理了最难看的头发,我将凭借我的急训课程去应对所有的困境。请发笑脸给我,我只需鼓励。”
我目睹所有送行的亲人都掏手机发笑脸给那女孩,在她独自上路之前。这精神上的断乳是如此困难,就如同心上有血肉做的绳索被生生拽断,但,这一天终将到来,到了那一刻,请不要哭着走,一定要笑着走。
多些时间读书
前几天,我像往常那样从所住的江北六合乘公交去大行宫附近的南京图书馆还书,不幸的是,又逾期欠费了。日本著名作家井上靖的长篇历史小说《敦煌》等四本好书,让我补交了5.2元欠费。我迟还了13天。
随后,我借回了英国著名间谍作家约翰·勒卡雷的小说《谎言定制店》等四本好书。我暗下决心:下次还书,一定要准时,否则,太丢面子了!图书馆所收取的欠费,虽然微不足道,但相当于罚款,等同于质疑我的阅读毅力。
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对我来说,人到中年方恨读书少,所以,只能奋起直追了。谁叫我是文字工作者呢?读书如同库存,量一直上不去,总有一天会被掏空“家底儿”。
与买书相比,我更喜欢借书。清朝文学家袁枚早就掷地有声地指出:“书非借不能读也!”人都是有惰性的,买来的一大堆书,很少有从头至尾认认真真看完的——反正属于自己的,留着慢慢看呗。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那就不一样了,有归还日期的约束,逼着我趁早看完,好借好还。从图书馆里借来的好书,我格外珍惜,不仅读得细致认真,而且遇上精彩的段落,先是拍案叫绝,然后按捺不住地做点笔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这样一来,我读书也就像老牛反刍一样慢了。还书日期快到了,我开始虎口夺粮般抢看起来,甚至最后半本书留在颠簸不已的公交车上看,,,,这几天夜里,我坚持入睡前读书半小时以上,我想起曾经在北京采访过的歌手孙逊的成名作《多些时间给自己》:“我只能在心底,嘱咐你说,多些时间给自己,想征服世界,别迷失自己。多些时间给自己,想拥有世界,先
4 把握自己,,,,”
今年,我没有别的奢望,只想放慢节奏,多些时间给自己,多读一两本好书。
我于棋道不精,却爱去街头观看象棋摊上所摆的棋局。
摊上所摆之局,多为残局。这种棋局的特点,是你用最好的走法,得到的不过是和局,而在你认为必胜的走法之中,却处处隐伏着杀机,布满陷阱,往往连和也不成。一个人的棋道精否,一般不表现在两军对阵时的拼力撕杀,而全在于残局时的行动。胜负往往在此一举。
残局,对攻方来说,似乎是大局已定,稳操胜券,而此时的“一念之差”引出的“一着不慎”,将会导致全盘皆输。这不在技,而在心。骄、狂、躁,是为大忌。对守方来说,如何能走出“山重水复疑无路”的迷惘,达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胜境,正需要你的才智、心力与胆气。有人说,残局体现着棋艺的最高水平,是棋道的最高境界,确实是悟道之谈。
一棋迷朋友,常以“人生如棋局局新”之语告我。我不以为然,人生未必如此轻松。说人生是“残局”也许更确切。为什么人生毕竟有新局?为什么能曲径通幽、柳暗花明?不正是你不断收拾残局的结果嘛,否则,你的人生只能是一个大残局的定格。
记得有位名人说过:人生的路很长,而紧要之处,往往只有一步。
由此观之,棋道亦如“人道”。
去年秋天,表哥领我去日本新潟乡村游玩,正巧,赶上收获时节。大片金黄饱满的稻米正待收割,表哥一位朋友小野家就住在这里,于是,我们就帮忙收割,当然了,主人也不忘犒劳我们一番,为了表示感谢,主人请我们品尝刚刚收获的新米。
只见主人端着盘子走来,我一瞧,盘子里只有两碗米饭,两碗汤。我心想:“主人真小气!累了半天帮他收割稻子,就用这个来打发我们。”虽然心里这样想,嘴上还客气道:“太麻烦你了!”却见小野道:“二位请慢用!”
端起这碗饭,发现饭粒特别白皙,饱满,散发着一股芬芳,尝了一口,口味黏弹筋道,回味悠长,特别好吃,虽然没有菜,可我却吃得津津有味,到最后,一碗米饭被我吃得干干净净,一粒不剩。吃完后,我抹抹嘴问表哥:“这是什么米?这么好吃!我没菜都吃光了。”表哥说,这是有着“世界米王”之称的越光米。
日本的福井和新潟,古称越州,自古出产这种代表着日本大米最高品质的“越光米”,价格昂贵,一直作为尊贵与身份的象征。
为何“越光米”如此优秀?最主要的是和当地的环境有关。新潟的土质不同于中国大部分地区的弱碱性,它呈弱酸性;同时新潟位于日本最长的河流信浓川的入海口,信浓川的深雪融水滋养了越光米;新潟县昼夜温差大、日照充足使大米颗粒饱满,营养极为丰富,具有开脾健胃的功效。
新潟人敬奉稻米, 形成了其独特的饮食文化。深受男女老幼喜爱的吃法——“饭团子”最适于品尝大米的风味,成为日本全国从方便快餐店到高级料理店的上选。利用大米烹制的乡土料理,米香怡人。用竹叶包制的“竹叶寿司”、用木盒压制的“颈城寿司”等也是有特色的米食文化。无论热食还是凉吃,越光米都是大米中的“王中王”。
据说,咱们中国90年代中后期,也从日本引进过“越光米”,可还是因为“越光”稻种对种植环境的要求很高,大多数引种都不甚理想,只有与日本新潟县处于同一纬度的丹东东
5 港地区种植的“越光米”品质最为接近。
品尝这碗不用配菜的美味米饭,或多或少,能体会一点新潟人对大米、对土地的这份虔诚。
三把生锈的钥匙
“老公,这什么钥匙啊?”妻在卫生间冲我嚷:“再不扔掉,挂在身上会把裤子弄脏的!”接过钥匙串,我才发现:有一把钥匙已经生锈啦。
哪儿的钥匙?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女儿见我发愣,提醒道:“老爸,你试着开锁看看?”宅门、房间、书橱还有抽屉,我挨个试了一下。再到单位,去开仓库、档案柜、保险箱,也都打不开。妻调侃:“放私房钱的?”我赶忙打马虎眼:“也许是以前做老师时用的吧!”
第二天,妹妹回娘家。进门才想起:买给母亲的衣服没带来。妹夫嗔怪她:“年纪不大,丢三拉四。”女儿也起哄:“这算什么?我爸的钥匙,都记不得是开哪把锁。”
瞧妹妹不明白,我取出那把生锈的钥匙。她看了一眼,连声大叫:“哥,我也有!”说完,从挎包里取出一把钥匙。这下,轮到女儿惊奇:“老爸,姑姑,你俩的钥匙是一样的?”
妻和母亲在厨房里做菜,也凑过来看热闹。这两把钥匙,一模一样。“不会是乡下老家的大门锁吧?”母亲和妹妹,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妻和女儿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你们都有的钥匙,肯定是乡下老家的!”
周日,回老家。打开大门,我和妹妹愣住了:“这把钥匙,不曾用过啊!”“是啊,要不咋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你父亲一把,你们兄妹俩一人一把,奶奶和我合用一把。”四把钥匙放在一起,母亲打开了记忆的阀门。
母亲和奶奶共用的那把,经过岁月的打磨锃亮得很;父亲和我们兄妹俩的,稍显发黄,都有点儿生锈。这时候,父亲像想起了什么:“我的那把钥匙,也从来没用过啊!”出外做完篾匠活计回到村庄,父亲那除了铃铛不响其他都响的自行车,早惊动了奶奶。准备拿钥匙开锁,他才发现大门早已经打开。不用说,奶奶已躺在床上,等着父亲经过她的窗户:“妈,你还没睡?”“刚睡了一觉,你也早点睡。”父亲一直没机会使用那把钥匙,我们兄妹俩不也是这样吗?
我读师范,妹妹上高中,奶奶特意给了我俩钥匙。老人想得挺周到,说要是她在田里做农活,我们大老远回家不用站在门口等。
可这把钥匙,我们一次也没有用过。每逢周五,奶奶早就支配母亲放下田里的农活,在家等着孩子归来。有一次,在学校赶稿,到家已是深夜。摸出大门钥匙,插进锁孔,才发现:大门根本没关,奶奶一直给虚掩着呢!奶奶的爱,让钥匙失去了价值。回家的大门,奶奶一直给我们留着,直到她撒手人寰离开我们。
皎洁的月光下,母亲找来铁锉,父亲、妹妹和我不停地用力锉去锈迹,一下又一下,孩子们托着下巴默默地看着,大家仿佛都在找寻奶奶藏在钥匙里的爱,,,,
心止如水银讫两清
采月光的苇?
读国画大师徐悲鸿与蒋碧微的情事,发现多处谈到钱。最后一次,是他们离婚,蒋提出要一百万赡养费、四十幅古画、一百幅徐的作品。在旁人眼中,或许感觉蒋此举过分贪婪;而另一些人,却看到她月下踌躇,心思辗转。
彼时,蒋向外发布的说辞,“我当时提出的条件,深信绝不苛刻,它不仅是徐悲鸿毫无问题能够接受得了的,同时,它甚至不能补偿抗战八年里我为抚儿育女所花费的代价。”当徐赶作了第一批画五十幅时,连同四十幅古画和二十万钱“首付”给蒋,可过了一段时间蒋说不
6 算数了,于是徐又重新付了一百万元和一百幅画,请沈钧儒律师作证,两人立字据了结。
事情到这一田地,蒋的心,该是一抱柴薪,燃到了最后,余烬里,恐怕连丁点火星都没了。
一个女子向心爱的男人索要补偿,谈到钱,她真要的是钱么,最起初的索要,恐怕要的还是一份感情,想着法子逼对方窘迫,逼对方妥协,所以索要够狠,越薄情越好,让对方无能为力,举手投降。
越是这样的女子,越遭男人的嫌弃吧。现实中,偏偏不乏其人。感情没了,男人甩手抬脚走人,而女人却叫住对方,她总得有个理由吧,于是就往钱上扯。有个相熟的女同事,她说,每次闹矛盾说分手,自己就会和还是月光族身份的男友算一笔账,他承认他欠她的,但还款要些时日,好了,分手的时间跟着向后延续,这中间还可以折磨对方,折磨也是爱;也许,还有重新和好的契机。蒋碧微不是这样的心思吗?但她的希望落空了。
尽管有律师一再向徐悲鸿解释,因为两个人只是同居关系并未办理过结婚手续,所以除子女抚育费外,对其他要求都可不理,徐却磊落得多,对蒋提出的条件照单全付。摆明了是不回头的。徐的做法,不由得让人想到了张爱玲,且不要说分手时张向胡倒贴钱,据胡某人的侄女回忆,当范秀美哭哭啼啼到上海去找张爱玲,只见她冷静地拿出一个手镯,叫范秀美典当掉做打胎费。张爱玲与蒋碧微是那么不同,像硬币的两面。爱情失势,把向男人索要金钱,当做挽救爱情最后的一根稻草,说到底,是自己不够通透。也或许,还在爱中,没彻底抽身出来吧,当局者迷、混沌,心性还有待修炼。
据蒋碧微的回忆录末尾说,“从此我以离婚时徐先生给我的画换钱为生,一直到现在,我没有向任何人借过钱,也不曾用过任何一个人的钱。”对于钱财,蒋碧微一向喜欢来去分明,丝毫不苟,她就决不肯要张道藩的钱。有评论说,“她爱张道藩,就不肯让钱掺杂进来,不爱徐悲鸿了才跟他谈钱。”此时的钱,就只是钱了,再无任何附加成分。
情没了,勿说钱。真要到说钱的份上,就先把心底的情之贪念撇清,这样才可以做到心止如水,银讫两清。
那条癞皮狗
南街上的狗就像田里的稻子,春种秋割,一茬接一茬。
开春三月,有主人的,没主人的;白的,黑的,花的,街上跑着十多条狗崽,夹在里面的有只癞皮狗,浑身无毛,仅是无毛也不要紧,要命的是,癞皮上满是红斑血斑,大人见了恶心,小孩见了就躲。
不几天,这条癞皮狗落了单,这群狗中,它是极弱者,争不过,打不过,瘦骨嶙峋的它,只有等到其他狗在垃圾桶里吃饱吃足离开后,才能凑过来舔点食味,眼看就要奄奄一息。马嫂可怜它,倒一口饭,看着让它吃完,李嫂可怜它,丢几根骨头,看着让它啃完,另外几个女人也不时给它东西吃,两月后,癞皮狗长出白毛,健壮了起来,还像小孩一样蹿了个条,那四条高挑的小腿最俊美!
它没有闲着,一会跟马嫂上街,一会跟李嫂下菜地,不是把马嫂的鞋子叼到李嫂家,就是把李嫂的扫帚拉到马嫂家。前年,马嫂与李嫂拌了两句嘴几个月不讲话,由于癞皮狗的原因,她俩又和好如初了,两人又你邀我我邀你相伴上街买菜了,癞皮狗跟在她们身边像调皮的孩子一会前一会后地欢跳。
最有意思的是,它成了这街的保安,有陌生人过往,它都叫,有时不是我们喝住,它竟要向来人身上扑去,邻居们都笑呵呵地夸它能干,晚饭时,平常不大交往的邻居送饭给它吃时,总少不了站在外面说说话。
冬天到了,年近了,一夜之内狗都消失了,其中有条狗就是我们的癞皮狗。
偶然发现靳芳兰的QQ 签名修改过了,新用的是月亮很淡的晚上,简约的几个字,却是非常的受用。汉字就是如此有魅力,随意的组合,常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于是我就闭上眼睛,想月亮很淡的晚上的模样。
月亮很淡的晚上,天上应该有月,地上应该有光;空中呢,应该有微风吧。还应有落叶,脚步踏在上面,沙沙作响,远处的田畴绰约可见,偶尔的狗吠更显乡村的静谧。一说到这乡村啊,我的心立马活泛起来,就如同行走在沙漠里的人,一下子找到了水的源头,是的,月亮很淡的晚上,只有在乡村里,才能淡的更有味,才能淡的有诗情。
先来看看月下的田畴吧,玉米秸还没有完全清运掉,那些山芋秧该有被霜打过的痕迹了;秋虫的呢喃是真正的天籁;一只野兔出来觅食了,它的出现,让版画一样的田野瞬间生动起来。
月色、秋虫、微风,还有那份天然的宁静,能溶化了所有的喧嚣,置身于此,心当是澄净的。沉醉与流连之后,踏月回家,月下的小院落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娘和父亲一直都有晚睡的习惯,他们一定在溶溶的月光下搓玉米。正房上的门头灯不用开,整个院子里的物什一目了然,板车的架子、车轱辘、靠在墙边的锄头、挂在窗沿的镰刀、扎成捆的芝麻秸,房间的走廊上堆有玉米,院墙的厥子上会挂着玉米、还有干红辣椒,娘和父亲就坐在院子的中央,父亲用刨子刨,娘用手搓;他们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更多的时候会相对沉默。有时父亲会停下手,点上根香烟,眯着眼睛抽烟的父亲一定没心情去看什么月亮,月光浓也罢,淡也好,无关紧要。也许父亲会想,小院里只有他和娘两个人,有点空呢。
我能理解父亲,也能感受到老家院子里的那份空,淡淡的月光下,安静的小院落,在娘和父亲身旁,是缺少点儿孙的欢闹呢。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靳芳兰,是她的QQ 新签名促成了我一次虚拟的家乡之旅。其实我心里清楚,靳芳兰不会无端由地就选了这样一个签名的。靳芳兰生在甘肃、长在新疆、接近1米80身个的她现在生活在婉约的江南;小桥流水、烟雨斜阳一定助长了她的小女儿情结,但塞外的一方水土也给了她铁血男儿般的豪情,曾经的衣胞之地,怎不令她魂牵梦绕呢?月是故乡明,每一个离家在外的游子都会时时念叨着的。
笑傲王码人生
朋友相邀去见王永民教授。行前,我心目中的王教授是媒体上常定格的面色凝重、双眉紧蹙、眼神坚毅的形象。这位跟道教祖师老子同时入选中国《河南人图谱》的“当代毕昇”,用五笔字型和王码输入法改写了计算机界离不开26个英文字母的现状,成为20世纪国内外最有影响力的发明家之一。尽管他常常自谦“一介书生,半个农民”,第一次见他我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握手的瞬间,我看到的是一位带着爽朗笑容的长者。他瞅着我高了一头的儿子,俏皮地问:“这小子管你叫什么?”我明白他这是变相夸我年轻呢,自豪地回答:“管我叫妈!”王教授回身指着近旁的一对金童玉女说,“这俩管我叫爹!”后来得知这是他刚从英国留学归来的儿子和媳妇。一问一答之间,我的忐忑心情被笑声迅速驱散。
幽默的人都是活得轻松美丽的,也能用快乐心境感染身边人。他们往往在遇上突发事件
8 的时候,巧妙而聪明地幽自己一默,四两拨千斤,把一场可能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舆论化于无形。王永民先生就深谙此道。他说,在清华大学的一次演讲中曾经提到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老师在黑板上用直角三角板画了一个图,“这是直角三角形。”然后换个角度仍用这个三角板画个图:“这是锐角三角形。”少年王永民嘴快,举手指出老师的做法是错误的。全班同学几乎鸦雀无声,只有一位比他大五岁的漂亮的女同学站起来力挺他。演讲到这,现场有位领导开玩笑地问:“王教授,现在那位女同学怎么样了?”问得突然,王教授毫无准备,但反应迅速,随口答道:“现在她仍然比我大五岁!”
他又说,去中央电视台做节目,先夸赞了一番摄影师的技艺精湛,装备精良,然后很认真地对人家提了一个要求:“请不要从后面拍我,尽量从正面。(他头发已稀少)”全场都被他逗乐了。他说,“我总有一面是美的。”这位不经意间震惊过世界的可爱的小个子,笑言自己面对比较高大的人总习惯退后一步说话,从来不被对方的气场压倒。平心而论,一位知名人士,对大众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是一种良好的修养,更是对人们的尊重。他的洒脱不羁和举重若轻让一屋子充满了欢声笑语。
“五笔饱蘸中华情,二十春秋绘峥嵘。万马奔腾硝烟散,风光无限唱大同。”当你读到这首激情奔放的诗,当你看到这幅遒劲潇洒的字,不要怀疑,这就是王永民教授的作品。这位河南贫苦农民的儿子;这位在我出生的那年毕业于中科大的优秀青年;这位住在京城某地下室钻研五笔字型2年的北漂狂人;这位在兰考遭逢车祸、大难不死的“福星”,尽管历经坎坷,照样百折不挠。他只用一句话来笑傲饱经沧桑的人生——否极泰来犹自信,苦海刀山任我行。
我的三个朋友
一日,多年不见的一个朋友到我们家买了几张碟片和一些文具。我们打小学就同学,一直到初中,后来我师范他高中,再后来我教学他打工,彼此间虽不常见,却也彼此挂念,都惟愿对方日子好过些。
他要给钱,我要客气,双方你来我往地拧了一会儿。他急了:你不收钱,东西我也不要了,我到人家买。你不赚我们的钱就已经够朋友了,本钱不收下来,你喝西北风去?一天来十个这样的朋友,你这店差不多就关门了。他说得如此真诚,我内心一热,一下子觉得这么些年的光阴使我们的友谊更加深厚了起来。
又有一文学上的朋友,这些年来,发了一些小说之类的作品,也获得过一些奖项。一次聚会,我怂恿他:把你的作品凑个集子得了。接过话茬,他说:不行不行,就我而言,这是赔钱的买卖,那么多钱下去,书出来了,还要自己削尖了脑袋卖出去。卖不出去,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如今,你我身体第一,生活第二,出书等不切实际的想法反正轮不到第三。
一听这话,我内心汗颜了起来:也因为发了点文字,有垫钱出书的想法。现在,我突然内心一亮:放开一些细枝末节吧,自己人生的大方向上会宽裕一些的。
下面说说我的第三个朋友吧。
一次,我和我妻子、儿子,加上他,合租了一辆车子,我开,我们一起出去办事。晚上回来时,我把车子开得飞快,朋友反复叮嘱我慢点慢点,可我我行我素,一路上风驰电掣,险象环生。朋友见叮嘱很难奏效,脸突然一沉,警告说:开慢点,你倒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可我的老婆儿子在等我到家呢!我一个寒噤,油门一松,没有敢继续逞能,安全到家。
无事的时候,我常常想什么才是真正的朋友,我们该怎样做朋友。互相利用不是朋友,虚情假意不够朋友;只有高谈阔论没有推心置腹不叫朋友,只有酒肉之享没有情趣之乐也不叫朋友。朋友是纯棉给你的感觉,是灯塔给你的感觉;是头顶的星星给你光亮,是脚下的大地给你踏实。
9 但愿我们都能找到真正的朋友,但愿我们都能成为别人真正的朋友。?
苏东坡的“痒”
苏东坡有句名言:“人生耐贫贱易,耐富贵难;安勤苦易,安闲散难;忍痛易,忍痒难。能耐富贵、安闲散、忍痒者,必有道之士也。”这“三易三难”,朴素平实,却像菜根一样滋味悠长。生活中很多事,可以证明这话的精辟。比如一对贫贱夫妻,同甘共苦,幸福快乐。忽然买彩票中了几百万大奖,夫妻俩都耐不住富贵、安闲、痒了,最后分道扬镳。这种例子在中国出现多例了。
据我考证,苏东坡能说出这话来自切身体会。我在他的诗文中,寻到了他的痒处,和“忍痒难”这三个字得来的不易。苏东坡因反对新法,在诗中露出对新政的不满,被抓进乌台,关了四个月,这就是有名的“乌台诗案”。同年12月,他被贬黄州团练副使。
因诗而惹祸,弟弟苏辙和好友们都劝他“痛戒作诗”。东坡也深感“其言至切”,他下狠心把诗“戒”掉。戒诗的成果是,整整五年没有作诗。这里面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他牢记教训,硬是忍住了诗这个“痒”处,就是不写。
五年后的一天,可怕的诱惑来了。在黄州的某个日子,东坡意外地收到一件礼物——朋友孙莘老寄来的一块墨。这是多好的一块墨啊,乌黑发亮,散发着清香,轻轻抚摸,有着极好的手感!东坡的兴奋是不言而喻的。
问题是,墨是写诗作文用的!像一个尽最大努力戒了酒的酒徒,忽然白白得到一瓶佳酿,这诱惑如何忍受?摩挲着这块精美的墨,东坡终于忍不住微笑起来,遏制了五年的诗兴在心底翻江倒海,诗句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吾穷本坐诗,久服朋友戒。五年江湖上,闭口洗残债。今来复稍稍,快痒如爬疥。先生不讥诃,又复寄诗械。幽光发奇思,点黮出荒怪。诗成一自笑,故疾逢虾蟹。
在这首诗中,他做了一个妙喻:“快痒如爬疥”。想作诗的欲望,就像疥疮一样,痒到了极处!墨这个“诗械”,发出幽亮的光华,引出奇妙的文思,诗句到了嘴边。“故疾逢虾蟹”是个传说,据说疥疮最怕遇到虾蟹,这次,竟然来了虾蟹!奇痒难耐,强忍着不挠痒痒,何等痛苦?
东坡终于忍不住痒了,天塌下来也不管了。他一下子写了四首,五年的压抑一朝舒展,心情该是“快哉快哉”!
这时候,诗情就像疖子,怎么压也压不住。数日后,他又写了一首《纵笔》诗(这个“纵”字,把他的心情表露无遗)。诗是:
白发萧萧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
明知作诗还会惹祸,苏东坡还是“纵笔”了,在这位大才子来说,忍住诗这个“痒”,实在太难了。
果然,他再次因诗惹祸。《纵笔》这首诗很快传到京师,一向嫉妒他的宰相章惇一见,笑道:“苏子尚尔快活耶?”一纸命令,东坡再次被贬,这次是更远的、荒凉的海南岛。这年,东坡已是六十二岁的老翁了。他拖着老迈的身躯,带着一家数口,风尘仆仆、颠沛流离地奔向当时号称“蛮荒”的天涯海角。
对于诗这个“痒”,和挠这个痒的后果,苏东坡是深知的,清醒的,但是忍不住,跳不过!这是他的率真可爱,也是他的宿命。他历尽辛酸,悟出的“忍痒难”,其实道出的,也是一种人性的至诚至真啊。
10 举手之劳
无意间看到央视的一个短片,介绍一位叫王永的湖南人,在北京开着奔驰车,上下班免费搭乘同路的陌生人。十年间,他顺带了一千多人,并和其中的百十人成为朋友,现在坐过他顺路车的人有好多在他的影响下,开车上路总喜欢带上顺道的陌生人。
这位奔驰兄的义举,如沙漠酷热中流过的清泉,带着清凉和舒心,着实滋润了我的心田。开学后,第一次班会我就和学生们谈“举手之劳,积善成德”的道理,特别将这件事宣讲了一遍,强调在这个日趋物质、现实的社会,将自己力所能及的“小善”做好叠加起来就是“大善”的道理,学生“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样子,让我非常满意。
一个周日,我带女儿到县城最大的超市买东西。我家在市区的西北,超市在东南,我带上女儿悠悠地穿过这个车水马龙,热闹异常的城市。买好东西回来的路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马路对面原本宽大的公交候车亭,这会挤满了躲雨的人,还有些人挤不进候车亭,索性头顶着报纸站在大树下凑合着。
我对坐在车里吃零食的女儿说:“闺女,咱们的车后排空着,我们捎个人到西站吧?”女儿连连点头赞同。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在距离公交站台二十米的距离,我减缓了车速,告诉女儿一会儿经过站台时,你就大声喊“有到西站的吗?免费上车。”我特别强调了“免费”二字。女儿放下手中的零食,小脸涨得通红,似乎憋足了气,等着我摇下车窗的那一刻。
离站台只有几米了,我将车窗降下一半,女儿鼓足了勇气,对着窗外喊“西站的上车”,我急忙提醒她“免费”,女儿怯怯地又喊了句“免费上车”,声音很小,只有我在车里才听得清楚。于是,我将车窗完全放下,几乎直着嗓子喊“有到西站的吗?免费顺带。”我这样喊了两遍,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沉默地站在那里,或是移过目光依旧向远方张望。女儿有些急了,没了害羞,将头伸出了窗外高喊“免费顺带”,遗憾的是站台里躲雨的人只是惊奇地看看我们这对父女,没有人上车,甚至连搭话的都没有。终于有一个小伙子,疑惑地紧盯着我们,似乎要走出站台,但站在身后的女友一把拉住了他。
我车后的喇叭声已响成一片,我无奈地将车驶离了站台,路过大树下躲雨的人,女儿按下车窗又大喊起来,喇叭声、雨声交织,女儿的声音几乎被淹没了,树下的人们漠然地看过来,无动于衷。我将车停在一对挤在最外面的爷孙俩旁。小男孩靠在爷爷身上,老爷爷用一只白色塑料袋套在男孩的头上,全身快被雨淋湿了。我把头凑到窗口,喊老爷爷:“老师傅,到西站吗?我免费带你们。”小男孩听了兴奋地回头看着老爷爷,老爷爷一把拉紧了小男孩,很戒备地说了句:“真不要钱吗?”
女儿不顾大雨,再次把脑袋伸出车窗“不要钱!不要钱!”几秒钟的等待,老爷爷仍然把白色塑料袋扣在小男孩的头上,说“算了,我们不到西站”。
第二天,我给学生上课,讲庄子《德忘符》中惠子与之争辩“人故无情”的故事,提及庄子推崇的“德有所长,而形有所忘”的道理。我就给学生讲了我和女儿的周末遭遇,孩子们开始还乐呵呵的,最后都不说话了。举手之劳确实很简单,但做起来有时真的又挺难。
那年冬天的一场雪
那年冬天的一场雪很大。
门一开,白花花一片晃眼。只有树静静地露着赤裸的身躯,麦子全躲起来了。
父亲起来铲雪。没办法扫,只能铲,左一锹右一锹,铲出一条条路的影子:到竹园,到河边。那时候我们家住得离大庄子较远,孤岛似的。
母亲催促我起床:要上学了,又要迟到!
我是迟到大王。倒不是因为懒,而是学校离家太远,我每天要走半小时路程赶去学校,
11 中午还要回家吃饭。为此我很小的时候就发誓:将来一定要嫁到一个大庄子上去!
遇到下雨下雪,路更难走。我动不动耍无赖:不去了,迟到又被老师骂,干脆不去了。
通常遭到母亲这样的痛骂:不去拉倒,明天帮我养猪!
父亲往往一声不吭,他默默地给我找来雨具,帮我穿戴好。
那一天,父亲就拿着锹,说,小丫头,我送你。
跟在父亲后面,他铲一锹,我走一步。我站在一条雪的壕沟里,往前每一脚下去都有可能是个陷阱。父亲把路一直铲到大庄子上,我终于看见人的脚印了。踩着别人的脚印走去,我就不怕了。
我回头,看见父亲还在那儿认真地一路铲回家。我知道父亲的意思,雪还在下,他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看见路的影子。
那一天班上有很多人缺席,老师狠狠地表扬了我。我从此信心大增,无论多狂的风多大的雨雪,都能坚持上学。
1984年我很轻松地考取了大学,成为我们村开天辟地第一个女大学生。
每到下雪,就想起父亲为我铲雪的身影,想起那年冬天的一场雪。
爱兰大姐的包裹
爱兰大姐的儿子上大学了,开学才三天,爱兰大姐就开始担心儿子带的食品该吃得差不多了。晚上她去超市买了一大包,分成两类,不能挤压的和正常运送的,同时寄走。
没过两天,同事说起了秋天干燥的话题。爱兰大姐突然受了启发,赶紧打电话给水果店,让他们送了五斤最好的苹果和五斤库尔勒香梨来。接着拨快递公司,让人家立马派人来取。
周末上午,爱兰大姐给儿子打电话。她儿子说还在睡觉。爱兰大姐大吃一惊,已经十点了,还没有起床,早饭一定是没吃了,饿肚子怎么行?
星期一一早,她立刻打电话请农村的亲戚帮她买十斤草鸡蛋,越快越好。亲戚很给力,第二天上午就送公司来了。接下来的事不用多说了,肯定是联系快递。她说,这下错过了早饭时间,还可以去早点铺摊鸡蛋饼吃。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她,十斤鸡蛋,她儿子一个人得吃多长时间啊,时间一长,鸡蛋还不坏了。
她说不怕,他有三个室友,大家一起吃,很快就吃完了。学校不比家里,吃的东西少,就几斤鸡蛋,不经吃的。
转眼,天气转凉了。她发短消息给儿子,说准备给他快递棉衣过去。儿子很快回复说,这儿是南方,天气很暖和,不要寄。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万一哪天寒潮发了飙,长驱直奔南方怎么办?有个准备总没错。
再三斟酌,先挑了两件薄棉衣寄了过去。她见儿子收到棉衣后并没有表示反对,又寄了两件厚棉衣过去。她儿子依旧没有反对,她认为儿子一定是需要了,于是果断地把家里剩余的四件棉衣都寄走了。
第二天,爱兰大姐收到了一个包裹,是她第一次寄过去的棉衣。又过两天,她又收到一个包裹。不用说,是她第二次寄的棉衣。
她一反常态,不顾及儿子是否在上课,立刻拨通儿子的手机说,剩下的几件棉衣无论如何不要寄回来了,到冷的时候和你们寝室的同学每人一件。儿子回说,我们这儿现在是二十几度的天气,就是到了冬天也有十几度,真的不需要棉衣。我们寝室的公用橱柜几乎都被我用来放你寄来的东西了,实在是没有地方放了。
谷子年轻,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导爱兰大姐说,我刚毕业,住校生活我明白,只要信用卡里有钱,别说买棉衣了,你就是买棉被也来得及。爱兰大姐说,这我也明白,但就是害怕他
12 不去买啊。
这时,收发室打电话来,说有人找爱兰。不一会,爱兰大姐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大袋子来了,里面装的分别是核桃和胡桃,又是托农村的亲戚帮忙买的,野生的。她得寄给儿子。冬天到了,得补充营养。不一会,她又矛盾起来,怕儿子取包裹拎着太沉。
谷子说,你儿子的力气一定比你大吧,你提得动,他当然也提得动。爱兰大姐说,也是啊,他劲儿比我大。
我们都以为她想明白了。但是等快递公司的人来了,她只是打了一个包裹。
我们问她为什么不一起寄。她说,另外这一包等两天再寄,我还是不想让他提两个沉重的包裹,我们这里有电梯,上楼省力气,他们公寓楼没有电梯,得自己走呢。
缘份与偶然性
张爱玲小说《五四遗事》先出炉的是英文本,题为WHEN?LOVE?COME?TO?CHINA ,意为“爱情来到中国的时候”。言下之意,传统中国原无“爱情”一说。倘“爱情”特指在西方由骑士之恋发展出来的,带有宗教意味、形而上性质的男女之情,我们的传统里确实是没有,无他,我们原本就没有一个纯然的“形而上”。中式的男女恋情是“两情相悦”,并不从这一点上飞升出去,像西人的柏拉图式一样进入一个抽象的境界。倘说这才是浪漫之爱,国人大可不必愤愤不平,必寻觅追认而后快,以期凡西人所有者,我亦早已有之——事实上“浪漫”一词,本身就是舶来。
然而若说“爱情”并不一味地指向超凡脱俗,而是指一种有异于常的情感/情绪状态,或指向男女之情不可思议的性质,则又可说是“东海西海,心理攸同”了。不可思议,自然不可理喻,不可理喻之事,自然有几分神秘性。西方人于此神秘性的大事渲染,固然无以复加,中国人没那么戏剧化,对此中神秘性的一面却也并非不着一词。只是西人大体的状写、描摹是“灵台无计逃神矢”式的,锐利、强烈,强调的是不可抵挡的裹挟之力,闪电击中、烈焰焚身的爆发,中式的踵事增华则是百转千回式的,即使所谓“一见钟情”,看似与西人的浪漫相近了,其实还是两路,决无不由分说,一箭穿心似的如同定格。“长久时”固不必说,“朝朝暮暮”里所有的冥冥中的心心相印也有一种绵延性,余味曲包同时又余味不尽,仿佛是稀释了浓度。就连“缘份”一词原本具有的神秘意味也变得仿佛不够神秘。
究其本意,“缘份”一语该是对情爱神奇性质的叹喟,西人对此不可解则更多地应以震惊。还原到最后,皆是在面对此中的神秘,是面对神秘的一种反应。无力去驾驭,我们就将其神秘化,于是相悦之情的无奈便转化对一个冥冥中超乎我们之上的更高意志的顺从。所谓“命中注定”,正是此意。若不怕拆碎七宝楼台,所谓神秘者其实也不难分解,不过是一种诗化了的偶然性。有道是“无巧不成书”,实则无“巧”则一事不成,“巧”不就是偶然性吗?无数的断章残篇,有头无尾,无头无尾,东鳞西爪,难以成“书”的故事碎片,皆因没有“巧”来串连。唯如此,那些侥幸成篇的故事便似真格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草灰蛇线,伏线千里,奔凑而来。
偶然之所以为偶然,即在其难得,偶然性是绝对的小概率事件。“缘份”、“天作之合”一类的说辞,隐然将偶然解释为一种必然性,实在可视为某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偷天换日之举。事实上世上万事万物,偶然无所不在,我们把那些愿意接受的偶然性称为“缘份”或“有缘”,将己所不欲的偶然性称为“无缘”,倒也省事。其实哪里有“天意”存在呢?有的只是纯粹的偶然性。还原回去,看似必然的事情不过是一堆偶然串成的链条。
张爱玲显然是不承认“天意”的,她的短章《爱》中所写,可视为一种未加藻饰的偶然性:“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
13 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由“千万人”、“千万年”那样宏观下来,再寻常的相遇居然是那样的“刚巧”。倒过来推想,相遇的可能性与不遇比起来,竟是微乎其微,不由要让你对那偶然,留几分珍重。
张爱玲小说《五四遗事》先出炉的是英文本,题为WHEN?LOVE?COME?TO?CHINA ,意为“爱情来到中国的时候”。言下之意,传统中国原无“爱情”一说。倘“爱情”特指在西方由骑士之恋发展出来的,带有宗教意味、形而上性质的男女之情,我们的传统里确实是没有,无他,我们原本就没有一个纯然的“形而上”。中式的男女恋情是“两情相悦”,并不从这一点上飞升出去,像西人的柏拉图式一样进入一个抽象的境界。倘说这才是浪漫之爱,国人大可不必愤愤不平,必寻觅追认而后快,以期凡西人所有者,我亦早已有之——事实上“浪漫”一词,本身就是舶来。
然而若说“爱情”并不一味地指向超凡脱俗,而是指一种有异于常的情感/情绪状态,或指向男女之情不可思议的性质,则又可说是“东海西海,心理攸同”了。不可思议,自然不可理喻,不可理喻之事,自然有几分神秘性。西方人于此神秘性的大事渲染,固然无以复加,中国人没那么戏剧化,对此中神秘性的一面却也并非不着一词。只是西人大体的状写、描摹是“灵台无计逃神矢”式的,锐利、强烈,强调的是不可抵挡的裹挟之力,闪电击中、烈焰焚身的爆发,中式的踵事增华则是百转千回式的,即使所谓“一见钟情”,看似与西人的浪漫相近了,其实还是两路,决无不由分说,一箭穿心似的如同定格。“长久时”固不必说,“朝朝暮暮”里所有的冥冥中的心心相印也有一种绵延性,余味曲包同时又余味不尽,仿佛是稀释了浓度。就连“缘份”一词原本具有的神秘意味也变得仿佛不够神秘。
究其本意,“缘份”一语该是对情爱神奇性质的叹喟,西人对此不可解则更多地应以震惊。还原到最后,皆是在面对此中的神秘,是面对神秘的一种反应。无力去驾驭,我们就将其神秘化,于是相悦之情的无奈便转化对一个冥冥中超乎我们之上的更高意志的顺从。所谓“命中注定”,正是此意。若不怕拆碎七宝楼台,所谓神秘者其实也不难分解,不过是一种诗化了的偶然性。有道是“无巧不成书”,实则无“巧”则一事不成,“巧”不就是偶然性吗?无数的断章残篇,有头无尾,无头无尾,东鳞西爪,难以成“书”的故事碎片,皆因没有“巧”来串连。唯如此,那些侥幸成篇的故事便似真格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草灰蛇线,伏线千里,奔凑而来。
偶然之所以为偶然,即在其难得,偶然性是绝对的小概率事件。“缘份”、“天作之合”一类的说辞,隐然将偶然解释为一种必然性,实在可视为某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偷天换日之举。事实上世上万事万物,偶然无所不在,我们把那些愿意接受的偶然性称为“缘份”或“有缘”,将己所不欲的偶然性称为“无缘”,倒也省事。其实哪里有“天意”存在呢?有的只是纯粹的偶然性。还原回去,看似必然的事情不过是一堆偶然串成的链条。
张爱玲显然是不承认“天意”的,她的短章《爱》中所写,可视为一种未加藻饰的偶然性:“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由“千万人”、“千万年”那样宏观下来,再寻常的相遇居然是那样的“刚巧”。倒过来推想,相遇的可能性与不遇比起来,竟是微乎其微,不由要让你对那偶然,留几分珍重。
每年过年,简都会收起一名广告人的劳碌,宅家,做包。她以前做过一段时间的外贸生意,与一家皮革厂的老板很熟,老板允许她去他的原料仓库找一些裁下来的边角料,各种颜色都有,都是上好的头层牛皮和小羊皮,以“零头布”的价钱卖与她。简在那充满了硝味和软皮味的仓库里蹲一天,买上一卷五颜六色的皮料走,眼中闪现的欢喜,就像一个短少零花
14 钱的孩子,用锡制牙膏皮换到了粘牙的糖。
做包,简已经驾轻就熟,所需的东西,不过是直尺、剪刀、顶针、麻线及三五根银光闪闪的大针。手缝一只拼色的上班包只需一天半,做一只香艳柔糯的玫瑰色钱夹需花两小时,做一只手机套,40分钟。简说一只名牌包要你等上三五个月,说是要花去八十几道工序全是营销策略,她有这个发言权,说做包没有什么神秘的,因为她千百次地享受过针线穿过皮革时,皮革发出的嘶嘶啦啦的叹息声。不到天色暗下来,一只软和的、比你自己的皮肤还要熨贴柔糯的包诞生了,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可以装得下大16K 的杂志,笔记本,数码相机,还有妈妈硬塞进来的爱心午饭盒。
简做的包没有僵硬的层层叠叠的里衬,没有粗到可引去拴狼狗的金属链条,她既不会给她的包戴上杨二车娜姆般的大花,也不会给它缝缀上任何华丽的石头,更不会追从潮流,给它打上一身刺猬般的铆钉,她只是缝上稍宽的拎襻,递过来说,这样,就算你负重走长途,也不会把你的手勒红了。
她只是给忙碌的性情中人,准备她们可以随身携带的方便袋。
简做的包不多,送出去的更少。其实这世间自称有点斤两的女人都有虚荣心,在一名“包法利夫人”眼里,不是普拉达,不是爱玛仕,不是香奈儿,怎能配得上一个职场精英炯炯有神的身份?在这个职场菜鸟省下几个月的午饭都要请人去巴黎代购一只LV 的时代,包就是人的脸,名牌包就是精妆脸,用简的包,相当于素颜出行,又几人乐意?就算名牌包上有那么多额外的累赘,谁都不会在乎背着太重,会累出颈椎病来。
而简每年做包,只是为知己准备新年礼物,也是为她春天的行旅做点准备罢了,去年她去了三清山,前年去了井冈山看那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大前年,她到达古徽州时,油菜花还没有打起花苞,徽州的黑瓦白墙间,有鸟儿在飞来跳去,啄食蜡梅的花朵,走累了,在林间落叶上席地而坐,一只空包拿来当坐垫,另一只包随手往旁一搁。整个徽州都沉浸在旅游旺季行将到来的大安静中,简形容那种静气,浑圆饱满,连麻雀,也飞到她的包上,来啄食面包屑。可能,它们也是将那只灰紫色的包,当作大地上一片偌大的落叶了吧。
接近40岁,简越来越追求包的轻盈,她说将来可能不再做皮质的包了,可能会用老家的土布来做包,更轻,缝上一个软皮的把手,只是为了负重而行时不会把肩膀勒红。她引用了毕淑敏的话:“累赘越少越好,如果你要上百万下地敲打键盘,一只五克重的戒指,将累计给你增加多少负荷,你算过吗?”同理,当你还有上百万里的路要走,一只重若铠甲的名牌包,将给你增添多少负荷,你算过吗?香港的文化名人蔡澜,这几年只背泰国和尚送他的和尚袋出行,他的理由是真轻真舒服,背过之后就放不下,你可以说这是名流范儿,是顶级人物的特权,可说到底,只要你自己心里没有围栏,谁也不能禁锢你:想轻装上路,只要一点点不人云亦云的勇气就可以。
我的老家在山里,山坡上生长着一种植物,叫桔梗,这种植物每年六、七月间,就开出蓝色的花朵,桔梗的根部可以入药,具有开宣肺气、祛痰止咳等功效,因此,我们那里的村民,每年到了桔梗开花的时候,就上山挖这种药材,挖回来晒干卖给药材公司。我九岁那年,第一次跟着父亲进山挖这种药材,桔梗是成片生长的,找到一片以后,就一下子能挖到很多。那天,我们上山不久就找到了一片,于是父亲就带着我挖,挖了一会儿以后,父亲看看还剩下五六棵没挖,就告诉我不要再挖了。我不解,父亲说:“要留下一点,让它们结出种子,如果全挖光了,明年再来就一棵都挖不到了。”
多年以后,我考入了一所林业大学读书,当时有一门课程,叫《森林鸟兽学》,讲林区的各种鸟类生活习性,讲到乌鸦那一节时,老教授告诉我们,乌鸦有时会以一些植物的种子为
15 食,但它有一个特点,就是在一个地方吃种子的时候,不会把种子全部吃掉,而是会留下一部分,以便这些种子明年能发芽,这样一来,明年它就还能有食物。
《菜根谭》上说:“径路窄处,留一步与人行;滋味浓时,减三分让人尝。此是涉世一极安乐法。”看来古人早就明白“留一点”的处世智慧。
雪,是水最柔软、浪漫的梦,这样的梦,在透明的水中是看不到的,只有当它变成了雪,才清晰地呈现出来。这绒绒的白,缓缓地翔飞,仿佛似有似无的音乐,流过瓦面、树枝、草根、道路、村庄。一个爱雪的人,静默地站立在雪中,恍惚间,几乎会有丧失听觉之感。
常常想起《水浒》中写林冲雪夜上梁山一章中的句子:“踏了些碎琼乱玉,,,,”上梁山是一个悲惨的故事,但这一句却多年来深印我的脑海,常常觉得那句子中呈现的美有异样的质地——每一场雪都足以牵动人的魂魄。
踏雪,在回想中是儿时的事。下雪的时候,大人往家里赶,孩子们却喜欢往外跑,去干什么?并无明确的目的。但随着雪的加厚,看雪地上自己的一串串脚印,心中就会有很感动的欢喜。那些清晰的脚印,雪下得紧的时候,很快就会被掩盖,但我知道,即使被完全遮没,看不到了,但它们在软雪的下面仍是清晰的。雪很细心,有着世间最敏锐的触须,对纳入它怀中的任何事物:脚印,童心,稚嫩的好奇,一点点欣喜,它都会好好保存。有时候我觉得细心的细,应该就是无数雪花那样的柔软而精致的细。
在雪的覆盖中,大地上,所有的道路都消失了,因此,所有的路都是新的,都要重新走过。雪带来了另外的欢乐,也带来了另外的速度和节奏。雪是慢的,悠然的。下雪的时候,仍可以看到许多在雪中走动的人,他们有时还会停下来,交谈,甚至仰起脸,让雪落向面颊,,,,雪不曾把什么打乱。下雪的时候,世界现出从容的一面。
雪的优雅还在于:几乎没有一片雪会垂直地落下来。飘荡中的雪,轻盈,充分地享有翩跹之美。雪落在树枝上,缓慢地堆积着。只有雪能在树枝上站稳。同样是来自天国,但和雨滴、冰粒不同,雪不是急切,不是点击,它的轻,成全了它对树枝持久的重压。雪落在衣服上,掸掉积雪,衣服基本上还是干的。
西人有谚云:“乡村是神造的,城市是人造的。”雪,当是乡村神性的一部分。雪后的纯色大地,给人以宗教般的崇高感。而于静谧的早晨,听村庄里的扫雪声,听骡马颈下的小铃摇荡出的清响和大车的吱呀(有人套车远行),便会感到无限的温馨和生机。或者站在山坡上,看雪原直抵远方的地平线,人影在视线里消失,只留下马蹄和车辙的印迹,使雪原更深,更安静了。
遇见那个守林人,是在一个秋日午后。我没想到,旷野之中竟有人家。那时候,他正弯腰在两间简陋的棚屋前,埋头刨一截木头。他身后的棚屋顶上,爬满开得好好的扁豆花,一簇一簇的小紫花,像一个一个的小美人,在秋阳下欢颜。棚屋前的晾衣绳上,晾晒着红红蓝蓝的衣裳。一条黑狗,伏在屋旁,眯着眼在打盹。听见人来,它抬起头,惊诧地打量一番,没叫,复又眯起眼打盹。
我是去郊游的。驱车百余里,去林场。海边,天高地阔,各种植物相安无事地生长,白杨树,杉树,银杏,刺槐,,,,成片、成林、成海。有牛在林中的草地上,或卧着,或站着,
16 一脸的幸福安详。星星点点的小野花们,遍布草间。居然发现一大块野葵地,无人欣赏,野葵们就那样开得兴兴的,朵朵金黄。看着眼前景,古人云:天地有大美,大美无言。诚然如斯!
守林人见到我们,并不惊讶,他继续埋头刨他的木头,木头花落了一地。风吹过,不远处的竹林,发出沙沙沙的鸣唱。
我们守在一边看半天,到底敌不住好奇问,你刨这个做什么用呢?
他答,想做个灯笼。
灯笼?我望着他手中那一截木头,怎么也不能与灯笼联系起来。
留着挂了玩的,装饰装饰,守林人见我们一脸狐疑,他伸直身子,笑了。伸手一指他的棚屋窗口,呶,就挂在那儿。
我家女人说,一定好看,他补充道。
他穷,父母双亡,一直在海边护林,远离闹市,没有姑娘愿意嫁他。这样一晃就晃到三四十岁。两年前,有人牵线,他认识了现在的女人。女人从贵州来,带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婚姻中受了伤,不愿再回伤心地了,想在这里寻到一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见面之前,他的情况,女人都听人说了,女人不介意。女人只问他一句,你会对我和孩子好吗?
他木讷,不会说话,结巴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有一碗粥吃,我肯定分你们大半碗。
他们开始在两间棚屋里,生长平凡人的幸福。孩子很快跟他熟络,一口一个爸爸地唤他,亲热得不得了。女人的脸上,渐渐漾满笑容,屋前屋后的拾掇,种花种菜。这屋顶上的扁豆,就是她种的,守林人嘿嘿笑了。复低头,在刨好的木头上雕刻。这个秋天,孩子被送到几十里外的集镇上去读小学,女人跟着去照应。每个周末,他早早在家备好菜,开了摩托车去接她们,一家人回到这海边来。
四野安静,守林人雕刻木头的声音,如鸟在啄食,细细碎碎。阳光照着这一寸温暖的土地,扁豆花们兀自开得妖娆,这多像森林里的童话。
初访太阳能人家
丹尼尔先生是德裔美国人,职业摄影师,又是保护环境的积极分子。他早早就用上了太阳能,是美国图桑市第一人。这次我们到亚利桑那州旅游,因缘际会,有幸访问了他家。
丹尼尔先生住的是平房,太阳能装置大约有十几个平方米,就安在侧门上面,一半在屋顶上,另一半延伸到屋檐外,用两根钢柱支撑着。长方形太阳能电池板有窗子大小,里面布置了4×12=48块灰黑色的硅片。我数了一下,共有三十二张太阳能电池板,也就是有1536块能发电的硅片在起作用。当地靠近墨西哥,干旱少雨,日照时间长,特别有利于太阳能发电。
蓄电池放在地下室,蓄电池两只一组,共有十二组。屋上的硅片被太阳照射后,产生的电能送到蓄电池组储存起来。蓄电池里的直流电,通过交直流变换器,产生120伏特的交流电后,输送到各种家用电器去工作。
我们参观时是上午八点多钟,又时值严冬,仪表上显示,当时的发电功率是1.5千瓦,据说中午时最大发电功率可达到五六千瓦,如果是其他三个季节,发电效率肯定要高得多。丹尼尔先生家煮饭、取暖用的是煤气,耗电的只有照明、电脑、空调、电视、洗衣机、微波炉等,所发的电也就绰绰有余了。夏季制冷要用空调,耗电量较大,不过这时也正是太阳能发电效力最高的时候。所以他家已经完全不用市电,丹尼尔先生还特地指给我们看,那三根连接市电的粗电线已经拆开空挂着。看来他对于使用太阳能可说是“破釜沉舟”,已经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我关心费用问题,特地请教了丹尼尔先生。他介绍说,他是两口之家,属于小户型,这一套装置,包括电池板、钢架和安装,共花去约四万美元。家庭投资太阳能时,经营太阳能发电的公司可以帮助申请政府的回扣, 但是一旦接受了太阳能公司的合约及回扣,太阳能装置就不能移动。比如,你在几年后搬家,想把现有的太阳能装置移到新家是不可以的。所以仅仅接受了政府和州的税优惠,这样就拥有了完整的支配权。
丹尼尔先生家是特别节电户,从前用电每月还不到一百美元,现在装的太阳能,相当于提前一次交付了三十年的电费,算经济账肯定不划算。可是丹尼尔先生却有自己的想法,他强调说,使用低价的市电是暗藏着高代价的,燃烧煤炭造成的大气污染,鱼类含汞高,孩子得哮喘病,美丽的地球被挖掘得伤痕累累,我们每个人和我们的后代每天都在付出看不见的代价。另外一点非常重要但又被绝大多数人忽视的是,我们从电力公司买电,就完全依赖了他们,你能想像没有电的日子吗?一旦电网发生意外,我们的生活就完全乱七八糟了。我现在选择了太阳能,也就是自己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据我所知,美国的多数人家,都是领取了联邦政府30%的太阳能补贴,“零首付”装上太阳能,通过按月交电费的方式,大概十年左右可以还清欠款,以后用电就不花钱了。这样做在经济上比较划算,但得接受政府和太阳能公司的苛刻条款。
像丹尼尔先生这样,为了保护环境,也为了实现“自由、自主”的理念,宁愿多付出金钱的人,毕竟是少数,所以更令人觉得可敬可佩。
毕竟上了点岁数,连着四节课站下来多少让人有些疲惫。走出教学大楼,正打算拖着脚步赶地铁,忽然发现一骑摩托的小伙停在我面前。
“您去车站吧?”小伙子问道。
“是的。”
“那就上来吧。”
我惊喜又感动,坐在车上也就聊开了。
“感觉挺面熟的,你好像是外语系的同事吧?”
“是呀,我也还不知如何称呼您呢,就知道您是基础部的。”小伙子又说。
三言两语之间让同一个单位却又不熟悉的我们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变得如此自然亲切。
很快,车站就到了。
在道别声中,目送着小伙子远去的背影,一股暖意不禁油然而生。
孟子云:“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同者,通也。如果工作和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相互扶持,相互沟通,那么,一个单位的向心力,社会的美好祥和离我们还会远吗?
巧的是,几天前在大方巷过马路时,看见一位英俊的交警一手扶着老人过马路,一手帮忙拎着菜。虽是路人,可这场景还是让我在寒风中驻足了很久很久。
说到“格”这个汉字,一般情况下大家的意识会在名词领域里逗留,可是我现在要说的“格”是动词,大致相当于格斗擒拿中的“格”的意思,指蜷起一条腿,用另一条腿蹦跳着进退。这就要说到小时候男孩子的“斗鸡”和女孩子的“跳房子”游戏了。
关于“斗鸡”,似乎没有太大的阐述空间,只是常常想不明白,这种缺乏技术含量的游戏何以能在过去的年代令男孩子们乐此不疲。还有就是感叹那个时候营养不良的小孩子骨骼倒是结实无比。倘若让现在的小孩玩上一回斗鸡,估计就会纷纷骨折。说到“跳房子”,其实南
18 京的女孩子从来也没有用过“跳”这个字眼,我们都是管它叫“格”房子。而更通俗的叫法是“格‘波儿’”(南京土话常常找不到对应的汉字),所谓的“波儿”就是砖块瓦片的意思。
“波儿”找得好与不好至关重要,那种底面扁平、轻重适度的“波儿”,一扔就能扔至它该去的格子,单腿跳跃时踢它,它也不会擅自越矩。
据说人在梦中遭遇到的都是自己最不情愿的事,比如我,老是梦到迟到,梦到考试的卷子拿到手里,一道题也看不清楚。可是我也会在梦里“格‘波儿’”呀,“格‘波儿’”是非常愉快的,没有让我气急败坏的情节。
我考证过梦里的“格‘波儿’”所为何来,因为跳皮筋似乎更是我儿时的强项。有天下班走在家附近的路上,忽然就悟出了现实与梦境的呼应关系。
往我们家去这条路以前是条窄巷,早晚拥挤着自发的菜摊和背书包的学生,连自行车在这里穿行都需要极度涵养。曾几何时,一座大厦的突兀矗立,使它勉为其难地承担起了衔接交通要道的职责。小巷两侧皆为公寓,公寓被迫把院落的围墙挪至到了下巴,回形针状的它依然是通衢大道与生俱来的瓶颈。于是挤榨非机动车和步行者的使用空间,就成了交管部门对付这一带车堵的唯一办法。
为什么我会从这段道路联想到“格‘波儿’”?也许你从这里试走一次,就会心领神会了。
这里的慢车道宽不及两米,围栏拒绝了它一切可能的弹性。而只有两只鞋底宽的“人行道”,隔一段就有一根电线杆或者一棵树(这里本来就是它们的空间),单人一侧行走,遇电线杆和树必得一只脚跳至路牙下,成“格”的态势。而实际上这段路任何人都难有长驱直入的幸运,因为即使是窄到如此程度的人行道,你依然免不了要不断地与来自反方向的同类犬牙交错。这样,大家贴着墙根以“格”的方式共进退,成了有趣的一景。
我每天在这条路上往返,由最初的抱怨到适应,渐渐发展到了乐在其中。尤其是背着鼓囊囊装着书和饭盒的大挎包,依然能从容跳跃,或在遭遇对手时出其不意从墙与电线杆之间灵活穿越时,心中的得意无以言表。最饶有趣味的是下雨的日子,人们打着湿漉漉的雨伞,在泥水中“格”着他们的脚,依然在只有肩宽的空间里高明地交会,避让,相安无事。
如今不开车的人已然是弱势群体,可是如果这些人也都去弄辆车来开,将来的人行道恐怕做成空中栈道也是枉然。土地对于人的承载是有定数的,世上有这么一拨弱势的人,以“格”的姿态自得起乐,应该也是天意呢!
我到旧金山时,天刮起了风,一阵阵风儿席卷着落叶在空中翩翩飞舞,但不见风沙飞扬,空气清新,街面干净。儿子说他家里的几扇窗子还打开着呢。“连旱了几个月,刮这么大的风,屋内肯定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了。”我心里嘀咕。到家后,我一放下行李,就拿起抹布擦桌椅。嗨,桌椅上几乎没有什么灰尘,我又去擦阳台上的栏杆,还是很少的污垢。“不用擦了,这儿的灰尘少,我开的汽车可以整年不洗,衣领也无需专用洗涤剂。”儿子说。
这种“干而无尘”的防护措施是什么呢?? 我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道路旁的绿化覆盖率很高,树木、草坪和花圃比邻紧挨,参天的百年红松和许多植物错落有序,一栋栋低层住宅绿树掩映。四处不见裸露的表土,洒水车定时沿路喷洒,确保街面湿润不起尘。
那天,我散步来到花园的边角,看见几位工人正扛着刚修剪下来的朽木和长树枝,用粉碎机打碎后,一铲一铲地覆盖在树木根部四周。我好奇地问:“木屑也是肥料吗? ”一位师傅笑着说:“当然,废材派小用场,这些碎木可以充分利用起来,把它们覆盖在绿化不到的零星边角,这样既防止了土壤干燥起尘,腐烂后又可成为有机肥料。”我拨开碎木一看,下面还罩着一层尼龙丝细网,还真是天罗地网,尘埃难飞。?
“建筑工地或路面施工扬尘,那怎么办? ”? 我接着问这位师傅,工人用手一指,说:“前面正在施工,你可以过去看看。”我向前走了不远,就看见工人们正在拆卸管子,修理堵塞的下水道,挖出的土堆放在地沟两侧,上面用黑色的防层网罩得严严实实。虽然有风,但防层网把干土浮尘擒于囊中,使它们动弹不得。第二天我又过来察看施工后的情况,这时,工程已结束,一个工人正在用吸尘器反复吸着路面的浮尘,防止污染物扩散到清洁的环境中。
十月中旬,旧金山下起了秋雨,这是5月份以来的第一场雨,雨点密集、飘洒,带着几分凉意。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使用雨具,他们在淅淅沥沥的雨中走得很惬意,享受着久旱逢甘霖的喜悦。
卷个春如醉
有多少小吃经千百年闯荡,还能成为餐桌上的宠儿?
春卷当是。
晋代潘岳的《关中记》有记述:“于立春日做春饼,以春蒿、黄韭、蓼芽包之。”“春饼”就是春卷的最初形式。以为小家碧玉的春卷顶多在江南一带受宠,不料,北京、四川、福建,,,,自东晋投放市场以来,春卷已遍及大城小镇而深入人心。
极好吃的呀,春卷。包好的春卷下油锅,吱吱吱,好像偷油吃的小老鼠在满足地哼哼。炸得金黄,用笊篱捞起。拇指和食指小心捉一个,嘬口呼呼一吹,用门牙试探地嗑一点,金色的铠甲“喀拉”一下,应声而碎。那脆,那香,逗诱你再咬——这一口,双唇真被烫得倒吸冷气,可舌尖卷入的酥香鲜香,让味蕾盛开,让幸福在口腔蔓延,,,,
做春卷,包裹的面皮顶要紧,要摊得薄而韧,抖开来,如宣纸。看师傅摊面皮很有趣。小板凳上坐着,右手抓着一团耷拉的面团,不停地往上抖——戏曲里收水袖的动作,到底收不牢,掉下来,往生了炉火的铁板上,顺时针一抹,一张完好的面皮出来了。
包什么馅?入乡随俗呗。大白菜、韭黄、香菇、冬笋、豆干,,,,一皮包百馅。我吃过荸荠包的春卷,里面加了大葱,惊讶那馅料的甜脆、清爽,吃再多也不腻。也有直接卷着吃的春卷。有回福建的朋友在电话里说,中午没吃饭,就吃了两个春卷。呃,两个春卷就管饱?他比划着说,里面卷了虾仁、牡蛎、粉丝、椰菜,,,,相当混搭。想想那春卷个头,也是重量级的。
春卷堪称是食物中的劳模——不但可下酒、下饭,现在,还直接把肚子喂饱。
有一回在酒店吃春卷,香味惊人。吃罢饭,还念念在心,想想还是跑去厨房讨教。原来,他们包春卷的时候,先在面皮的四周刷上蛋液,这样既有黏性,包的春卷不容易散架,炸过自然更香。细节,成就美食啊。
说起来,春卷还有点联欢的性格。孤清清一个人肯定没兴致做春卷。一家人团聚就不同了。摊面皮、剁馅,再围拢一起包,丁丁东东,说说笑笑,一会儿工夫就能下锅。人人是厨师又是食客。香喷喷的春卷经亲情烘托,味道锦上添花。
吃春卷最契合的季节是春天。吃,是嘴要吃,也是胃要吃,更是心要吃。春笋、荠菜、马兰头,用这些鲜嫩的新生代“花旦”包春卷,才名副其实。春的气息,在口齿间散逸,恰恰窗外春暖草长、燕燕于飞,,,,哎呀,想想都要醉。
阳春三月,我来到被宋代大科学家沈括称之为天下奇秀的雁荡山,不但见识了翠峰叠嶂,风姿绰约的山景,更见识了雁荡人飞天的奇特表演,惊人魂魄,发人深省。
雁荡山素有“九门三阙”之称,这些门阙,有险而奇,有亢而整,南岭北嶂,屹然并峙。雁荡飞人的表演即在九门中的南天门。南天门有天柱峰与展旗峰对峙形成,两峰高耸200米,峰与峰之间相距170余米,在壁立如刃的两峰间拉着一条钢索,被称为飞人的当地山民,将
20 在这上面表演。
日过午时,随着一声口哨,天柱峰钢索的南头,出现了一个穿红背心的壮年人,只见他身体悬空,两手交替抓着钢索前行。游人一个个高昂着头,看着横在白云间的钢索和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呀!呀!”的惊叹声,大家知道,表演人只要稍有疏忽,200米高空摔下的后果不堪设想,许多人不住地用手帕擦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飞人向前吊行了50米停住了,人们屏息静气,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飞人倏忽向上一跃,像撑单杠似的稳稳地支撑在钢索上。接着便是十多个360度大翻滚,转得像飞轮似的,山谷中爆发出一阵阵掌声和喝彩声。飞人稍事休息后,又吊攀着前行,行至两峰中间,以双脚勾住铁索,作倒挂金钩表演,观者无不叫绝。以后的80余米,又分别作了各类绝技表演。每做一项,大家的心都吊至嗓子口,那汉子却似无事一般。
十多分钟后,飞人系绳索从悬崖上跳跃着下地,人们像迎接凯旋的战士一样涌上去。有些人拿出本子想请他签名,只见他脸带微笑,卸下绳子,摆摆手,头也不回,一会便隐没在翠竹林中。
雁荡山山势奇险,诸多名贵药材生于峭壁之上,当地山民为采药,练就了攀岩采摘的绝活。自1926年起,便有人在此作飞渡表演,至今已有70余年,真所谓艺高胆大,如今则成为人们游览雁荡的胜景之一。据称,雁荡飞人现已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我想,这确实值得一记。
让我们振翅高飞
新年音乐会。紫红色的丝绒大幕缓缓启开,身着黑色燕尾服的指挥,稳健走上了舞台中央,只见他手中的小棒轻轻地虚挑了两下,乐手们瞬间进入了临战的状态,眼神聚向指挥。
他右手轻扬,铜管群在低音区开始,粗犷、强烈而沉重,是被誉为芬兰人第二国歌的《芬兰颂》,一种受禁锢的人民所蕴藏的反抗力量和对自由的强烈渴望,随着指挥家的手势缓缓地漫溢在偌大的艺术中心。音乐的节奏突然加快,只见指挥的指挥棒有力地挥舞将听众带入充满紧张冲突的战斗场面,掀起了一个又一个高潮。我一直专注地期待着那一个姿势, 可是一直到这支乐曲结束, 指挥微微地向观众鞠躬, 我没等到那一个姿势。
那年,文工团为市里一盛事排练大合唱,人数不够,团长让舞蹈队学员上去凑,排练的是《祖国颂》。指挥朱老师,瘦瘦的白白净净的,小脸上有着硕大的高鼻子。小棒子手中一拿,人就忽地精神起来。朱老师用南京普通话说:大家好!舞蹈队的要特别注意看我的手势。只见他执棒的右手轻扬,乐声四起,“太阳跳出了东海/大地一片光彩/河流停止了咆哮/山岳敞开了胸怀”,朱老师挥着指挥棒满面笑容,忽地向着前排的我们轻扬起指挥棒,我一惊,不敢再左顾右盼了:“江南丰收有稻米/江北满仓是小麦/高粱红啊棉花白/密麻麻牛羊盖地天山外”,,,,我们卖力地唱起来。朱老师眉头却皱了起来,向着我们舞蹈队,右手挥棒,左手却向下轻按着又往下按着,我倒是看懂了,是让我们这些未受过声乐专门训练的调门低点再低点呢。可我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小圆眼睛大鼻子表情异常丰富的朱老师,怎么看都像米老鼠呢!我悄悄地说了声“米老鼠!”,舞蹈队的笑声与歌声一起在乐声中飞扬,朱老师将指挥棒收了回来,大声说:“你们能不能唱?不能唱, 下去!”全场静寂,冷寂。
朱老师肩膀耸了耸又放下,认真又耐心地说:我们为我们美丽的山河而骄傲吗?我们的眼中看到了江南江北的高粱红棉花白了吗?我们自知理亏,我们全神贯注,只见朱老师嘴角与右手再次轻轻扬起。我们认真投入,歌声坚定豪迈。春暖乍寒,脱掉了外套只穿着毛衣指挥的朱老师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定音鼓一阵猛地打住,朱老师双手向下划了一个半圆,停顿,忽又高高向上扬起——若大鹏鸟那样展翅飞翔的指挥姿势,朱老师在歌声、乐声中激情迸发:让我们振翅高飞吧!
自那以后,每次音乐会,心底都会悄悄地期待,期待这个将乐团、演员、观众都带入激
21 情与高潮的“展翅飞翔”的指挥手势。可眼前这台新年音乐会,奏过了《芬兰颂》,奏过了德沃夏克的《第九交响曲》,,,,都没有等到那个激情奔放的姿势。压轴仍是保留曲目,施特劳斯的《拉德斯基交响曲》,欢快热烈,在最后终场时,指挥大师的右胳膊抬到了肩肘上,而左手还是沉稳若定的九十度摊平,观众报以礼貌的掌声。瞬间,那简陋的排练大厅,朱老师的那句“让我们振翅高飞吧”的高亢,那展翅飞翔的指挥姿势和着《祖国颂》的气势磅礴,在2012的新春,铺天盖地奔涌而来,,,,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古镇沙沟,却是几个男人闹出了一台戏。这几个男人,大都是爷爷辈的老男人。年初二起就会合在镇西头的学校食堂里彩排,将在元宵节晚上亮相的彩灯都待在里面呢。
王祥焐冰灯。板桥游湖灯。石梁进士灯。菩提降福灯。翁婆赶集灯。渔翁撒网灯,,,,
500人组成的灯会队伍啊,几个老男人的眼睛被那些灯照得晶亮,皱纹也被灯光填满了。从去年春天就开始筹备的艰辛,不懈,还有执著,碰到的故事可以说上几天呢,现在都放在那几十组彩灯里了。也许他们不知道筷子兄弟的《老男孩》,可在我看来,他们就是沙沟版的老男孩。
“老男孩”们所钟情的彩妆灯会是古镇一绝,人家的彩灯是固定的,而沙沟的彩灯是游走的,灯和彩妆演员一起游走。最近两次灯会,一次是1946年,沙沟初解放,一次1952年国庆60年前,那时“老男孩”中最大的才十多岁。要恢复起来很不容易呢。经费,灯形,火种,演员,护灯,安全,都要这几个“老男孩”去解决,全部是义务的,分文不收的。
记得“筷子兄弟”唱过:梦想总是遥不可及/是不是应该放弃?古镇的老男孩们不泡茶馆,不打麻将,灯会全在他们梦里亮着呢,他们的梦中,全有一盏属于老男孩自己的灯。
老颜,喜欢漫画。这漫画的种子可是画家蒋义海种下的。老颜说,当年的蒋义海老师是大学毕业分配到沙沟学校教语文的。学生很调皮,蒋老师从不训斥,转过身,三笔两笔,就把这个学生的调皮样画到黑板上了。值得蒋义海老师骄傲的是,这次灯会的所有灯全是他的学生设计的。
老包,原来是镇上供销社的,退休后还做过一段时间学校门卫。为了这个灯会,老包张罗了灯会最重要的开路锣。
喜欢淮剧的老张是下了岗的粮管所职工。上世纪70年代,八一电影制片厂来到沙沟,在芦苇荡里拍反映水上游击队的电影《霜天湖》,这电影后来没有公演,可它是王馥荔的第一部片子。当年老张的父亲就是王馥荔撑船撒网的师傅。老张痴迷上了淮剧,最喜欢呆在镇文化站说的淮剧之家唱他的《十把穿金扇》。这次灯会,老张是主力彩妆演员,他在《板桥游湖灯》中扮演在沙沟坐过馆的郑板桥。
老王是镇上国营米厂的退休工人,他可是个老戏骨,会很多戏文。灯会最需要一个没有面具的老旦的角色,老王二话没说,就同意反串为“天官赐福灯”中的福奶奶。不知道谁还会认出彩灯队伍中的“老旦”就是当年《沙家浜》中红极一时的郭建光?
生活中的种子真的很神奇,就像落在湖水中的莲子,多少年都在淤泥中沉寂,一旦被罱泥罱上来之后,还是完整无缺,还可发芽开花。本次灯会最神奇的一粒种子,应该是灯会金童的产生,那是“老男孩”们从镇上8岁的小男孩们中挑选的,结果选中了老郑的宝贝孙子小浩子。
老郑是镇上的老厨师,当年人民饭店的头牌,做出的干汤面全县第一,现在依然是,每天都有批老客户像陆文夫《美食家》里的朱自冶等着老郑下面。可为了听戏,老郑可以理直气壮地怠慢客人,他早放出风来说,正月十五那天,他对不住大家一天,请假,他要做小浩
22 子的勤务兵呢。
天还没黑,火车票代售点的窗口前,就已经排出十几米的长队了,还有人不断地加入进来。预售票要到第二天的十点才开始出售。为了买到一张回家的车票,这些人将不得不在冬夜的寒风中,排上整整一夜。很多人因为第一天没买着票,只好第二天接着排。
毫无遮拦,冰冷的寒风,在人群中游走,将他们身上仅有的一点热量,刮走。
代售点的旁边,是一家小吃店。凌晨一点不到,小吃店的老板就起床了,生炉,点火,烧水,揉面,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卖的早点。
是家夫妻店,三十多岁。男人忙着在店门口点煤炉,硕大的煤炉是用来蒸包子和馒头的。树柴很快就点着了,在鼓风机呼呼的风声中,火焰腾起,热浪翻窜,男人赶紧往煤炉里添加煤块。很快,烧着的煤块,发出红彤彤的火光。
排队的长龙,从代售点的窗前,慢慢地向火炉靠拢,贴着煤炉,拐个弯,向后蜿蜒。排在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着。男人直起腰,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靠近的人群,又看看排得很远的队尾,搓搓大手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店里有一二十个凳子,我将它们搬出来,排在后面的人,用凳子排队,你们都来围着煤炉,暖和暖和吧。男人的话,立即引来一片叫好声,各种各样的乡音,混杂在一起。
男人起身,将店里的凳子都搬了出来,队伍后半截的人,一人拿了一个凳子,摆放在自己站的位置,有人还从口袋里掏出空烟盒,或者矿泉水瓶什么的,摆放在凳子上,算是一个记号。一个凳子连着一个凳子,井然有序。然后,大家围着煤炉,站成一圈,又一圈,只留下一个小通道,方便男人来来回回地走动,忙碌。
男人起好了炉子,放了一只大锅在上面,烧水。然后,回到店里,开始揉面,做包子和馒头。女人包好了饺子,探头看了看店门口围着煤炉的队伍,笑了笑,转身返回店里,找出几块生姜,切成片,用碟子盛好,出门,倒进煤炉上的大锅里。
男人和女人,继续准备他们的早点。排队的人们,用各自的方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煤炉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黑亮的脸膛。
忽然有人朝店里喊,水烧开了。女人捧着一大摞碗,走了出来,摆在煤炉边,又返身拿了一只勺子过来,挥着勺子对大家说,锅里是姜汤,谁要的话,自己盛一碗喝。有人问,多少钱一碗?女人用夹杂着乡音的普通话笑着说,除了几片生姜,就是撒了点红糖,收什么钱?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中响起一片感谢声,还是各种各样的乡音,混杂在一起。一个人走过去,盛了一碗,递给了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又盛起了一碗。一碗碗热乎乎的姜汤,在人群中传递。
锅里的姜汤差不多盛完的时候,男人也做好了包子和馒头,一笼笼地架在大锅上,重新加满水,开始蒸早点。很快,白色的热气,在夜色中升腾,向四周飘荡。
天快亮的时候,小吃店迎来了第一个客人。随着天色放亮,越来越多的人,走进小吃店。小吃店热闹起来。排队的人们,自觉地离开煤炉,重新在代售点前排成长队。
终于开始卖票了,排队的人们,一个紧挨着一个,焦急而缓慢地向售票窗口移动,谁也不能确定,轮到自己时,还有没有车票了。从售票窗口走出的人们,小吃店的男人,会笑问他们,买到回家的票了吗?有人激动地点头,有人无奈地摇头。但他们都会用各自的乡音,对男人说一句,谢谢你家的姜汤。
春天的颤音
海子说:“我想起在乡下和母亲一起过着的日子,野菜是第一阵春天的颤抖。”
我没来由地想起菊花脑,想起一碗碧盈盈的汤。
小时候听见她的名字,总以为是“菊花涝”,真正看到“菊花脑”三个字时心下微叹:这名字真是憨头憨脑。细想来,这样的土名儿又有几分道理:她的样子很不起眼,如丛丛野菊沉默地站在墙角,骨子里却是菊科植物的坚韧清傲。摘一片叶子在指尖轻捻,清冽的凉意如长剑缓缓出鞘,直冲脑门。
她是那样简单清爽的蔬菜,春天刚发芽时,老枝干上发新叶,抓在手上柔若无骨,在沸水里焯30秒,时间不能长也不能短,整锅汤都绿得明彻,即使滚热,喝上去也有内在的凉意,整个冬天猫在暖气房里,变得干热刺痒的鼻腔,马上被这股凉意安抚妥贴了。
刚放寒假时,我在好友家小住,她刚从美国回来,像王小波说的,被美国的鸡腿喂得没了小文青的模样,又黑又胖,身手灵活,像一名训练有素的棒球投掷手,随时可以如炮弹一样冲锋陷阵,她一回来即被亲友安排的各种饭局淹没,大家都说这闺女在美国念书可亏着了,每下大雪,五点半就起床铲雪啊,然后陷在雪堆里,步行两小时去学校,还不得好好补补?江鲜、海鲜、羊肉火锅轮着上,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也去了好几回,更有亲友带着行将出国的孩子来取经,好友手一挥说:“放心,谁都能适应;菜是比肉贵,可是架不住野菜多啊,我去了那儿,买一本《植物图谱》,按图索骥,认得好些能凉拌的野菜,苦叶菊、灰灰菜、蒲公英,蒲公英的花,开好几个月呢,房东看我每天用外套兜上一大捧蒲公英的小黄花回来,开个罐头,把那小黄花倒点镇江香醋腌一腌,拌在一起当沙拉吃,蓝眼珠都要瞪成绿眼珠。她的意思,这又苦又凉的东西,也能吃?”
好友微叹一声:“她也不懂中国人的体质,就这样,咱才能保证不上火,鼻腔里没有血腥气。”
我这女友私下里对我说,“从美国回来,我爹娘到上海接我,说你想吃什么?怎么好的贵的都没关系。我默了一默,说:‘菊花脑。’我娘当时就背过身去拭眼睛。”也是怪哉,虽然一年的留学岁月让好友经历了“神农尝百草”,她连野芦蒿都有本事找得到,配得了煎牛排和烤鸡,但偌大的费城和它周围的旷野,竟找不到巴掌大的一丛菊花脑。
难道这在南京泼洒得到处都是的菊花脑,竟是恋着长江边的这方水土,一步也不曾离开过?
好友回来时,正是严冬,大棚里的菊花脑还几乎没有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聪明的韩愈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