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足在前,昏头于后,成长需要付出代价作头600字不小!这句话什么意思?

子  代号:鹤顶红  年龄:不详  身份:胭脂里花魁  武器:烟花斩  特长:用毒  爱好:杀人  第一次杀人年纪:五岁  入会时间:十年  杀人数目:上千人  日光静谧,佛音缭绕,高大的菩提树下端坐着一位青衣男子,清俊沉默,像从古画中走出来一般,手握一卷竹简,皱了远山般的眉。  “怀玉,你且去度了她来。度了她,你便可以脱离苦海,皈依我佛了。”冥冥中,遥远的西方有飘渺庄严的佛音传来。  “可是,师父,这样的人,也能够被超度吗?”男子有些担忧。  “你要记住,没有不可度之人,没有不可救之心。”蓝天高远,白云悠悠,西方有淡淡金光,佛音庄严,冥冥之中,似乎在召唤某种已经注定的命运。  鹤顶红,如鹤顶红一样的女子。  怀玉,像美玉一样的男子。  我能否以佛祖的仁慈和宽广,来拯救你的堕落和残忍?  第一卷
哀牢山  第一章
凤凰  夕阳西下,深山里,古木成荫,凉意沁人,日光散漫地洒在松林里。松林深处,有一座青石砖墙的禅院。  禅院里,竹林深深,荷花初绽,黄色木香花重重叠叠,几只仙鹤在院子里悠闲踱步,青色的院墙上写着几个大大的“佛”字,字迹已经被雨水侵蚀得有些斑驳。远处隐约传来诵经念佛和寺庙的钟鼓之声,安静肃穆得像西天佛陀下的一株菩提,即使万念丛生也会瞬间归于宁静。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初夏的黄昏。  荷花池边,一张八仙桌,坐着对弈的两个人。  男子青衫如洗,清俊沉默,在夕阳的柔光里,像远古的佛像一般,有着使人安静的力量。他伸手在棋盘上放下一粒黑子,手腕上一串檀香木的佛珠,手指修长坚韧如竹枝。  女子面罩轻纱,深红的裙裾流水般铺了一地,上面落满黄色的木香花瓣,微风拂过,几近透明的轻红色面纱,鬼魅般艳丽的容颜惊鸿一现。  那惊鸿一现的容颜,水波般流动的魅惑,像从地狱里开出的红色彼岸花,每一丝气息都带着极致的危险和诱惑,连她呼出的空气都带着森森寒意,能瞬间将人冻成寒冰。  她伸出白玉般的手腕,长长的指甲上涂着凤仙花汁染成的朱色蔻丹,似是不经意般拂过男子瘦削的手背,款款将一粒白子放在刚才那粒黑子旁边,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一种淹然百媚,万般难描的风情便从唇角边蔓延开来。  “师父,连我这样的人你也想超度吗?”声音似刻意做出的蜜糖也似的甜腻,好掩盖那原本的空灵落寞,像刮过山谷的寂寞的风。  “佛陀说,无不可渡之人。”青衣男子迎着她冰冷的眸光,平静的声音里,隐藏着一种坚定。  “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  “你可知道我这双手染过多少鲜血?”  “我知道。”  “你可知道我是胭脂里的花魁?”  “我知道。”  “那,你还是要度我?”  “佛陀说,无不可救之心。”  “师父,那如果没有心,你也要渡么?”女子笑着站起来缓缓拉开衣衫,一柄短刀划开胸口,那里是血淋淋的空的——她果然是没有心的人。  戴着佛珠的手腕突然顿在半空,手指修长坚韧如竹枝。  静谧的日光里,长久的沉默。  一阵微风拂过,竹林婆娑,荷花鲜妍,满园的木香花翩翩起舞,一片青翠的竹叶打着旋儿落在棋盘上。  * * * * *  我叫“夭夭”,我是一头狼,性别为母,我在哀牢山已经修炼五百年了。  五百年来,我总是做着这同一个梦。每当从梦中醒来,那血淋淋的胸口清晰得仿佛眼前。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梦中戴着面纱的神秘女人,似曾相识。然而,在我五百年的生命里,除了我自己和师父以外,我不曾见过别的女人。我有时候会想,那会不会是师父对我的试炼,然而同一个试炼能坚持五百年而不变,也实在不像师父的风格。  我师父是赫赫有名的七彩凤凰之神北天玄女,她曾是神族凤族之王,是世间力量最为强大的神仙之一。然而,她却在哀牢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上千年了。美其名曰,是下凡体察民情,然而哀牢山的人民群众,除了我这头狼以外,就只有一只狐狸精了。  这就意味着,师父能体察的就只有我们俩了。然而,一千多年了,我们却连师父的面也没见到几次,更别说什么体察了,因为她平时都关在哀牢山最高的无极峰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尤其是她是火系的神仙,却住在极北极寒的地方,显得分外寒酸,我常暗自怀疑师父是不是得罪了某位领头的神仙,所以被放逐在这里。  更何况她还是拥有至高力量的七彩凤凰之神。对于所有长着羽毛的动物来说,成为凤凰,是他们的梦想,就好像每个凡人都渴望成仙,而每个神仙都渴望当天帝一样。  而凤凰里也分了等级的,按照赤、紫、绿、蓝、青、白、金七种颜色分成七个等级。颜色越淡,等级越高,力量越强大,而数量也越少。  如果你是一只红凤凰,碰见一只白凤凰,都不好意思打招呼说自己也是凤凰,如果附近只有一颗梧桐树,那么你就要乖乖闪远点,自己另外找棵梧桐树歇着。不论你是不是连续飞了好几天,已经累得连脚都站不稳,翅膀都张不开了,也得做出一副您歇好,我一点也不累,我随时为您服务的模样,恭恭敬敬地退开了去,然后在背后骂一声只有死人才穿白衣服,你妈死了才戴孝等等,按照各自的水平自由发挥。  这尊卑有序的条例,不仅在人间通用,上至天界,下至魔界,莫不如此。  所以,要想成为被绝大多数凤凰被避让恭敬的那一方,就要涅槃成为金凤凰,金凤凰便有了参选凤族之王的资格。  一旦成王,便是百鸟退避,君临天下的阵仗。走到哪里都是一堆人跟着,说的每句话都被当成圣旨,用过的每件东西都会成为宝物,哪怕连放个屁,也会被当成是仙气。忠心的臣子还会责怪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放了,应该提前昭告天地,举办宴会,显示凤族的实力超群,凤王的英明果断,凤凰放屁明显比百鸟朝凤更有创意,更有远见。因为他是一个人在战斗。  物以稀为贵,这种尊荣之极的地位,自然不是人人都能享有的,每过一千年,凤族才会出现一只金凤凰。  比如上一任凤族之王“九贞圣女”风惜惜,灵力高强,品行高洁,一提起她的名字,世间所有有翅膀的生物就会崇拜得五体投地,没有翅膀的生物也会崇拜得四条腿垂地。  我一向对名字有四个字的人怀有敬意,在我的印象里,只有非同寻常的神仙才会有四个字的名字。比如玉皇大帝、太上老君、玄武大帝,还有齐天大圣等等,每个牛逼的名字后面都有个牛逼的神仙,和一段牛逼的历史。  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名字牛逼,人才牛逼,还是因为人先牛逼了,而后名字才牛逼的。  我的师父北天玄女也是四个字的名字,听飞飞说她最牛逼的事迹就是一千年前率领天庭众神,将魔界历史上最强大的魔君苍魂封印于苍茫山之下。  听说那年,在人间的南方某个地方,发生了一场滔天大火,师父就从那场火里,涅槃重生,成为七彩凤凰。  七彩凤凰,又是四个字的名字。我凭着狼的敏感,知道肯定非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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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北天玄女  果然,听飞飞说,七彩凤凰拥有七种凤凰的所有力量,是天地间力量最强大的神,连天帝王母、西天佛祖都忌惮三分。  我的娘哎,我惊得口一张,松鸡从嘴里掉下来,被飞飞接住,一口就吞了下去。  他抹抹嘴巴,打了个饱嗝,翘起兰花指,继续说道,自女娲创世几万年以来,世上总共只得两只七彩凤凰,一只情况不详,另一只便是我师父了。  传言师父只经过两次涅槃便成为七彩凤凰,震动整个天界,天界惧怕她力量过于强大,便将她幽禁在哀牢山之中,用极北的寒气压制她的灵力。  果然四个字的人牛逼,不论是北天玄女,还是七彩凤凰,师父都是一个牛逼得无以复加的人。听飞飞讲了那么多传言以后,我对师父的崇拜和敬仰,如同江水滔滔,连绵不绝。  越是牛逼的人,有关于她的传言就越多。有关师父的传言,在哀牢山五百年的岁月里,飞飞断断续续地讲,也不曾全部讲完。  其中我觉得最靠谱的一个传言便是,师父天生异禀,是上古大神转世。出生的时候其他的婴儿都是哭,而她却面无表情,不哭不笑,小小年纪便有大神气度,非要稳婆从背后使劲拍了几下,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其实我怀疑她是不是气管被卡住了,然而我刚提出这样的怀疑,便被飞飞无情地鄙视了。飞飞详细列举了很多证据,言辞凿凿,人证物证俱全地证明,那天确有一只乌鸦停在她家屋檐上,“呱呱”地比往常多叫了两声,当时有两位大婶,三位姑娘,四位小媳妇可以作证。还有一个奇装异服的神秘人,望着她大笑三声,说了句“这孩子,将来一定会出落得如花似玉,嫁给达官贵人……哈哈……夫人,打赏点钱吧!”的预言,领了钱便扬长而去。还有人说师父小时候被邻居张大婶说了句“这孩子真麻烦”之后三天她老公就跟人跑了,如此种种,端的是非凡人物降生的吉兆。  听到这个传言的唯一用处就是我再也不敢讲师父的坏话了。  还有传言师父曾堕入魔界,是通过入魔才涅槃成功的,否则按照正常的程序,最起码也要涅槃七次以后,才能成为七彩凤凰,而师父不守陈规,实现了跳跃式发展,除了入魔,便没有别的解释。  最有意思的一条便是说,师父风华绝代,引来玉帝垂涎,王母嫉妒,王母便将师父囚禁在这里,想因此断了玉帝的念想。  在听见这个传言的时候,我还未曾见过师父,只是经常听见师父的声音。空灵中带着一点落寞,在哀牢山回荡了几百年,像细雪落在雪杉树上,晚风掠过空谷,卷起细细的雪粒子。  有那样声音的人,一定是个极美丽极寂寞的女子。  我想。  可是她为什么一个人在哀牢山里住了上千年呢?  飞飞神秘地对我说,那是因为她混得不好,混得好的神仙都住在天上呢。  我不知道天上是怎样的,我在哀牢山几百年了,天永远是沁蓝的颜色,偶尔漂浮着几缕白云,实在看不到传说中的瑶池仙境,琼楼玉宇,也看不到神仙和仙女。  飞飞说我是慧根不够,他说他早在一千年前就看见了,而我知道他不过才活了九百年。
  第三章
失足仙女  有好几次,他说他看见嫦娥在银河里洗澡,浑身脱光了,皮肤雪白,身段婀娜,长长的头发飘浮在银河的水面上,像织女在清洗纺出的发亮的丝线。天庭里好多神仙偷偷看她,但是她却视而不见,只是回过头来深情地望着他,勾勾手指,邀请他一起洗个鸳鸯浴。  但是他想嫦娥当着他的面脱光了衣裳洗澡,实在过于开放,他不喜欢这样轻浮的女子,于是就没理她,哪怕她是天界出了名的美女。  还有好几次,七仙女让他帮忙出主意甩了牛郎。因为一年见一次,聚少离多,实在没什么感情,更何况现在神仙的生存压力也很大,牛郎无权无势,还不是神仙,除了放牛吹笛子啥也不会,每次见面都冲她要钱,她早就后悔当初的年少无知,一时冲动。但是又因为这桩故事作为美谈已经流传数千年,她又不好意思主动提出分手,落下不贞的骂名,更破灭天上人间关于真爱的幻想。  飞飞就回答她,人间早就不流行什么真爱了,连神仙都变得现实了,何况人间。在人间,所谓真爱,通常是和金银珠宝、官职大小、房子马匹、仆从数量等等成正比的。  如果你去看看人间那些达官贵人、豪商巨贾,无论长得多丑,永远是不缺真爱的,而且真爱的数量还很多,还经常换。  七仙女问他,那人间拥有真爱最多的是谁,飞飞回答,当然是帝王了,后宫佳丽三千,普天之下,只要他想,都可以是他的真爱。换个说法,他可以拥有无数的真爱,直到他不再当皇帝的那一天为止。  飞飞说,七仙女由此深悔怎么当年下凡的时候没有长眼睛,不是跌在御花园的池塘里,被皇上看见,否则也不用受这几千年的穷酸气了。  由于飞飞的这番言论,导致了天庭发生多起仙女不慎失足跌落御花园的事件。玉皇大帝为了制止这股歪风邪气,整顿天庭生活作风,特意制订了一条法律,所有仙女不得随意失足,否则开除仙籍,永堕轮回。  然而后来情况虽然有所减少,还是有不少仙女继续失足。理由千奇百怪,比如说看见人间帝王为国事烦忧,被臣下算计,心中不忍,本着神仙悲天悯人的胸怀,不惜牺牲自我,成全大我,前去解救他们,成为帝王的坚强后盾,让他们能全心全意处理国事,善待百姓,也是神仙的大功德。  还有的说是因为不忍见黎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想去劝诫感化皇上,让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同样也是解救苍生,是做神仙的本分。  总之,所有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解救苍生,且都抱着崇高的自我牺牲精神。  玉帝于是又重新制定了一条法律,天庭所有仙女按照品级高低,高级仙女每一百年可以失足一次,中级仙女每两百年可失足一次,低级仙女每五百年可以失足一次。凡是没有按照规定,私自失足的,一律开除仙籍,剥夺修为,永世堕入轮回受苦。  然而身为高级仙女和著名美女的嫦娥却被排除在外,没有失足的权利,由此引发了嫦娥多次上访均被驳回之后心灰意冷,到处和男神仙搞暧昧,最后害得天蓬元帅被打下凡间的悲剧。  天庭除了失足仙女以外,也有从未失足的仙女,比如风惜惜。  听飞飞说,风惜惜是一位著名的冰山美人,当年龙族的十二位王子前来求婚,都被她不留情地拒绝,而且拒绝的理由都是一个——长得不好看。  而且这话是当着众神仙的面说的,一点都不委婉,丝毫不留情面,当时把东海龙王的太子敖云臊得以后上千年都不敢再上天庭,还因此留下后遗症。后来每当看见有翅膀的东西就浑身发颤,最后发展到连看见苍蝇都要发颤了,堂堂龙王太子,竟然会惧怕一只苍蝇,怪不得他再也不敢出现在天庭了,也实在太丢人了。  风惜惜直到退位那年四千零三十三岁的时候,也未曾嫁人,因为冰清玉洁,从未失足,被王母封为“九贞圣女”,成为整个天庭的道德楷模,时不时拿出来表彰一下,好让其他失足的仙女都深感惭愧。
  第四章
哀牢山  每个人或者东西都是有来历的,然而我却不知道自己的来历,除了知道自己是一头狼,性别为母,现居地为哀牢山,身份为北天玄女弟子以外,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父母是谁,家族里有没有四个字名字的牛人。  这使我很是沮丧。由此引发的最大后果就是我和飞飞吵架的时候,总是被挤兑说你这个没娘的,有人生,没人养之类的。我很是生气。却没有办法反驳。  飞飞常在我面前炫耀他的出身,他说他是狐族的王子,还是狐族几百年来资质最高的玄狐,年少时被父王送到太上老君身边修炼,因为过于美貌,经常被天庭众仙女骚扰,尤其以嫦娥和七仙女最为主动,然而他却嫌她们都是贪恋他的美色,忽略了他其实更为丰富的内涵,于是就将她们拒绝了。  这些骚扰事件严重打扰了太上老君的炼丹大业,又恰逢师父在哀牢山修炼,太上老君和师父私交甚好,怕师父在哀牢山的日子寂寞,就将他送给了师父。将来等师父从哀牢山出来以后,他就会回到太上老君身边去,继续过快活的神仙日子。  每当他眉飞色舞,翘着兰花指,洋洋得意地追忆他的显赫出身和光辉历史的时候,我总是特别伤感。  而我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在哀牢山。  哀牢山,仅仅听见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个凄凉的所在。既然哀伤,还是牢笼。  日出日落,雪山绵延千里,像是没有尽头。哀牢山,是谁取得这个名字,如此恰如其分。  从我有记忆开始,白是唯一的颜色,冷是唯一的感觉,雪杉树是唯一的植物,夜里的星空是唯一的点缀。有时候,从无极峰里会传出师父的声音,淡淡的,很轻柔,很寂寞,通常都是这三句——  “飞飞,夭夭,你们要用心练功。”  “飞飞,不许欺负你师妹。”  “夭夭,不许偷吃松鸡。”  “……”  这三句话的效力从第一句开始递减,比如我们会用心练功,虽然至今除了可以御风飞行以外啥都不会。飞飞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在欺负我,而要我不吃松鸡,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因为,任何人都知道要求一头狼不吃鸡,而吃素,是多么有违常理的事情,即使为了修道成仙,也不可以。更何况,我还背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名声,虽然我不是黄鼠狼,但是因为我自己来历不明,所以所有和狼沾边的动物,我都自动认成亲戚。  这句话证明自古以来我和鸡就是对头,我不吃它,人们也会认为我没安好心。我不想做名不符实的事情,白白背了这个名声,所以我还是继续以吃鸡为己任。  而显然飞飞也以吃鸡为己任,因此,为了争夺松鸡,我们常常抢得头破血流,也因此结下了宿怨。  他经常嘲笑我长得丑,其实我也从未觉得他美过。他说的那些秒杀天界仙女,被嫦娥七仙女倒追的事情,我一向认为是在吹牛。  谁都知道嫦娥是后羿的女人,七仙女是牛郎的情人,就算七仙女嫌弃牛郎穷酸,但人家后羿可确确实实是一个英雄。所谓英雄,必然有很多房子、马匹、车辆和仆人,多半会有高官厚爵,就算暂时没有,就凭一身本事,那迟早也是会有的,这就是所谓的潜力股了。  从嫦娥因为被剥夺失足御花园的权利而多次上访的情形来看,她也是向往这种男人的。  而飞飞一穷二白,除了会捉松鸡以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难不成人家嫦娥喜欢吃松鸡,所以才天天追着他?谁都知道嫦娥喜欢吃月饼。  而且因为他的原因,我逐渐地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审美观。在我的眼里,飞飞是一个喜欢意淫的丑陋的自大狂。  那么,与他相反的,就必然是美的。  比如,他皮肤很白,我就认为皮肤黑才是美的;比如他身材修长,我就认为身材臃肿才算得上匀称;比如他眼睛很大,很深,我就认为眼睛要小,要眯缝着才好看;他的头发太多太黑,我就以为头发要稀少才好,或者干脆不要,剃成光头才最有个性。  还比如他的腿很直,我就认为腿弯才是美的。因此到了后来,拥有一双粗壮的罗圈腿,就成了我的梦想。  随着时间的增长,以飞飞的反面为模型,我逐渐形成了自己独有的审美观和品位。  又加之读了几本从外面来的书,便越发有了底气,以后再和飞飞吵架的时候,便讥笑他没有文化。
  第五章
有文化的狐狸  在所有我攻击飞飞的理由里,这一条是我最为后悔的。因为从此以后,我就被迫面对一只每日在我跟前拽文的九百年高龄的老狐狸了。  自从被我讥笑没有文化之后,他说的每句话之前,都必然加一句诗词。  尤其迷恋唐诗,半夜抢走我被子的时候,就会说:“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师妹,天寒地冻,把被子借给师兄,如何?”  抢走我的松鸡之前,就会说:“鸡,鸡,鸡,天天上天梯。师妹,松鸡分一半给师兄,如何?”  自己放屁推给我以后,就会说:“放屁之人不知谁,只缘身在此山中。师妹,你自己放了屁,自己当然不知道了。”  在他的床头上,也胡乱堆了很多书,都是从问情崖上那些人那里讹来的。有时候我会趁他不注意偷出几本来看。看多了以后每次和飞飞吵架的时候总是格外有底气,并且从他凡事都和对着干,经常欺负我,虐待我等一系列行为发现了他一个极其隐秘的秘密——这只公狐狸暗恋我已久。  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飞飞所有的行为都有了合理解释。比如他放了个屁,一定会推在我身上,好让师父骂我。又比如他偷了东西,也一定赖在我身上,害得师父罚我半夜跪在雪地上。还有,他经常半夜起来抢走我的被子,让我冻得感冒发烧,口不能言。我每次骂他的时候,他总是用兰花指指着我,恶狠狠地还击,打我的时候也总是毫不留情,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最重要的是,他还总是邪魅狂狷地看着我笑。  邪魅狂狷,这个词语是我从问情崖下面的人那里借来的一本小说里看来的。当时惊为天人,这该是怎样惊才绝艳的人才能想出的词语啊!哦,对了,“惊才绝艳”这个词语也是从那本小说里看来的。我当时觉得飞飞虽然很丑,但是笑容还是很邪魅狂狷地,也正是这个邪魅狂狷的笑容,暴露了他暗恋我的秘密。  他这种行为和症状有一个专业术语叫做“虐恋”,这也是从那本小说里知道的。  那本小说是飞飞从问情崖下守着的人那里拿回来的。只有前半部分,后半部分被人撕了,最后半页上面写着一行字“他一巴掌将她打晕在地上,眸子里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芒……”后面加了个括号里面写着“高h慎入”。然而后面的内容却被人撕走了,我很遗憾,为什么有人将“高h慎入”的内容撕掉呢,让我错过了一个深入学习的大好机会。  不过虽然后面半本书的内容没有了,我还是如获至宝,因为这是我看的第一本言情小说,就是在这本小说里面,我知道了什么叫做爱情,什么叫做“虐恋情深”.也因为这本小说,我深深地爱上了它的作者。因为在人们的眼里,狼总是一种可怕的动物,而他竟然写到人见人爱、魅力无穷、邪魅狂狷的男主角“眸子里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芒”。  当我看见这句话的时候,我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茫茫人世之中,一个素未蒙面的人写的不经意的一句话,就深深打动了我那颗寂寞了几百年的狼心。  第六章
虐恋情深  那本对我意义重大的小说叫做——《暴君,给本宫下跪》,它的作者叫——东方神气。多么邪魅狂狷的名字,可想而知作者多么惊才绝艳,我无比神往。  我深深地为那本小说折服,也是第一次知道了所谓的“虐恋情深”,越是爱,便越要虐。  看他虐了我这么久了,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爱我。然而,我却不会爱他,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化成人形的样子实在太丑了,完全不符合我的审美观。男不男,女不女,大眼睛,白皮肤,瓜子脸,身材瘦得像哀牢山上的雪杉树一样,我每次看见他就疑心他会被风吹走,一点都不稳重,亏他还好意思说嫦娥轻浮。  更可笑的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也为了让我吃醋,他还时常说外面的人夸他长得美,还总是翘起兰花指轻轻拂过眉眼,做出一副妖媚的形容,洋洋得意,真是让人恶心。他不知道我早在那本伟大的著作里看出了他的用心。  于是,每当他向我吹嘘的时候,我总是按照那本书里写的一样,端坐着,露出十二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极力忍住不戳穿他的谎言。长得丑不是他的错,出去吓人也不是他的错,但是作为一头被他暗恋许久的狼,一头有智慧,有品位的狼,必要的风度还是要有的,不然怎么对得起伟大的东方神气在他的名著里写的那句关于狼的名言。  而且,如果被他发现我早知道他的秘密,而又在心里鄙视他,那么他该多么难受啊。  我虽然是一头狼,但是我很善良,善良到不忍心伤害任何人或者生物。我总是直接将他们咬死,然后吃掉。  虽然师父屡次告诫我们不许杀生,每杀一次生便要减少一百年道行,然而我几乎每天都要吃一只鸡,累积下来,五百年来,我共计吃了十多万只鸡,那么我的道行早就应该是负数了。  可是,我却发现自己的道行越来越高,比如以前我只会跑着追猎物,现在连走着也可以追到猎物,当然前提是那只猎物跑得比我走得还慢。还有以前我一天可以吃两只鸡,现在一天才吃一只,虽然是因为那几天我忙于看小说,而废寝忘食。师父说吃得越少,道行就越高。由此可以证明,我的道行是越来越高了。  但是这件事也同时证明了师父是个喜欢说谎的人。虽然我和飞飞常常提起师父,却都很少看见她,因为她总是在闭关,飞飞说是在修炼什么绝世神功,然而我却知道他是在说谎,师父早已大道得成,做神仙都做了一千多年了,哪里还需要练什么神功。  不过虽然师父一直在闭关,但是她的声音却时常回荡在哀牢山的山谷里,使我们时刻警惕,不敢造次。
  第七章
问情崖  我们除了修炼以外,还要到哀牢山南边的问情崖边,去接待被师父准入的凡人。  问情崖是哀牢山南边的一处绝壁,垂直光滑如镜面,高达数万丈,悬崖下面烟雾缭绕,扔块石子下去都听不见声音,我坐得近一些都会吓得浑身发抖。其实不仅南边,哀牢山四面都是这样的绝壁,壁立千仞,飞鸟难越说的就是这样的地方了。  透过缭绕轻薄的云烟,大约百丈开外,有另外一座山峰,我修行数百年,对面山峰上的一鸟一石能看得一清二楚。飞飞告诉我,那座山叫孤落峰。  那是离开哀牢山,通往凡间的必经之途。  听飞飞这样说的时候,我最初不屑地笑了,短短百丈距离,我们是修道之人,有几百年的道行,早就学会了御风飞行,日行百里都不成问题,更何况这短短百丈的距离?  然而,当我站在问情崖边念起口诀,敛声闭气,准备往悬崖对面的孤落峰飞去的时候,却发现好像有一层巨大的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我,将我死死拦在哀牢山之内。  结界。  是谁有这样大的能耐,布下这样的结界,困住天地之间力量最强大的凤族之王北天玄女?  原来,师父并不是不愿意出去,而是根本就出不去。  那一刻,我感到莫名的伤悲和绝望,难道我要在这冰雪连天、孤独无依的牢笼里永远呆下去?  回头看飞飞,他收起了往日戏谑的笑容,目光飘渺地望着悬崖对面的孤落峰,身上像有什么东西沉下去了一般。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情,高兴得跳了起来:“可是,为什么那些凡人可以攀上问情崖?每一年的八月十五月圆之夜,都会有凡人攀上问情崖,前来求见师父……”。  每一年的八月十五的夜晚,满月如画,我和飞飞会坐在问情崖边,望着孤落峰上的那群凡人,听他们每人讲一个故事。  倘若他们的故事能打动师父,问情崖上会突然伸出一条细细的青萝,焕发出淡淡的清光,往孤落峰慢慢飞过去,像一条蜿蜒流离的青蛇。然后那些人争先恐后攀住青萝,摇摇晃晃往问情崖而来,中间会有无数人摔下悬崖,到最后,只有寥寥数人能到达问情崖。  师父会满足那人的一个愿望。  那座桥叫青桥,那是无数凡人梦寐以求通向仙境的通道。当然我不那么认为,在我心里,哀牢山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牢笼,外面的世界精彩有趣得多了,我不明白为何那些人会那么向往这个终年极寒、鸟不拉屎的地方。  “青萝可以带我们离开这里。”我欢呼雀跃地对飞飞说道,“连那些没有任何法术的凡人都可以被青萝带过悬崖,我们是半仙之体,当然更不在话下了。”  我欢呼雀跃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飞飞的神色,那少有的静默忧郁,眸光变幻出冰雪的暗影,像深渊般地看不清底。  这不是我熟悉的飞飞。  “你可以试试。”良久,他回答道,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你以为真的有凡人可以进入哀牢山吗?”  “他们不是凡人吗?”我不解地问道。然而,我突然也意识到,那样细的青萝,的确很难承受一个凡人的重量。“难道他们也是神仙?不过神仙是不会这样来找师父的。他们不都是在天上的么?”  “他们是凡人,不过是已经死了的凡人。”飞飞脸上依然带着那奇异的笑容。  “死了的凡人?”我吓了一大跳,“他们,他们都是鬼啊?!”  “那细细的青萝能承担得起的,就只有灵魂的重量。越是纯洁的人,灵魂就越轻,就越容易通过青桥。那些心中挂念太多、牵绊太多的人,是无法通过青桥的,在中途就会掉下万丈悬崖,成为恶鬼怨灵,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他们死后能排除千辛万苦来到孤落峰,都是靠着种种执念。最后却因为灵魂太重,无法通过青桥,最终摔落谷底,成为哀牢山的怨灵……”飞飞叹息了一声,“夭夭,其实哀牢山不仅仅只有我们和师父,还有一千多年来的怨灵恶鬼,他们沉睡在哀牢山底,得不到解脱,真的,很痛苦啊……”  我沮丧地坐在雪地里:“那么,那么,我们是永远也不能离开这里了,永远只能呆在这里……”  千年万年,我就只能在这漫天冰雪之中,只能看见一种颜色,只有一种食物,只有,只有一个人为伴。  “也不是没有办法。”飞飞低低地笑道。  “什么办法?”  “你死了,就能出去了。”  他在逗我,然而我却笑不出来。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我有那么漫长的生命,还有那么久远的岁月,一定能想出活着离开哀牢山的办法。”我喃喃自语地说道。  “你真像从前的我。”飞飞看着我,脸上是荒凉的笑,“其实在这里也不错,至少我们可以听见很多有趣的故事,那些能来孤落峰的人,个个都有精彩的故事呢。”
  我听的第一个故事是在四百五十六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一只未任何道行的幼狼,飞飞已然能幻化成人类的模样。  那天刚刚日落,飞飞表现出一种反常的激动。我以为是因为比平日多抓了两只松鸡的缘故。  飞飞幻化成人形,只有一双手还是爪子,他一边吃鸡一边兴奋地说道:“今晚,我们早点去问情崖。”  “为什么?”  他神色不无向往:“今晚孤落峰的山鬼要出现了。”   我装出感兴趣的样子,眼睛却盯住他手里的松鸡:“有什么特殊的?”  他咬了一大口松鸡,啧啧咂了两口,兴奋地说道:“她是一位大大的美人。”  我假装好奇:“有多美?”  他眼里快要流出水来:“晋国第一美人。”  我还没来得及嗤笑,他又接着说道:“她是晋朝公主。”  “公主?什么是公主?”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公主就是皇上的女儿,天之骄女,你真是孤陋寡闻。”飞飞鄙夷地看着我。  皇上的女儿,晋朝公主,晋国第一美人。  她会有怎样的故事?是怎样的人或者事令她的灵魂得不到安息,千里万里也要来到这里,想要获得一个愿望的满足?  一轮皓月当空悬挂在高耸入云的阴冥山颠上,雪花似沾了莹润月色一般,闪着银白皎洁的光辉,天地间一片雪白的死寂。  问情崖下,烟雾氤氲迷茫缭绕,对面千年冰封的孤落峰上游荡着无数飘渺的灵魂,眼神飘忽幽暗若鬼魅。  “飞飞,你看,那里有两颗琉璃。”我指着对面闪闪发光的光亮处,自昏暗的雪夜之中,显得十分突兀。  “那可不是琉璃,那是长宁公主的眼睛。”九尾狐笑得得意,“《晋书外传》上说,长宁公主‘貌如牡丹,目若琉璃,光艳动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间,乌云散开,清冷月华拨开层层云雾,那琉璃的光芒便稍稍黯淡了,露出一个高髻广袖的人影来,大红宫装,宝珠满身,似高坐在王座上的神女石似,等人跪拜,只有那双眼睛是活的,热的。  那眼睛十分狭长,眼尾直达鬓边,眼角上扬,眉心贴了枚金黄的镂空云朵甸,似一座黄金镇子压制着,不令她那炽热的光芒过于盛大地释放出来,以免灼伤他人。  飞飞说那是著名的丹凤眼,只有极少数的美人才会有。  “凤凰女王大弟子飞飞携师妹夭夭叩见长宁公主。”我膝下一软,就要跪将下去。她是那种天生就要众人臣服的女人。  哦,原来,这就是“公主”。  原来,她的名字叫长宁。听飞飞说,她是当今人间晋朝皇帝的亲妹妹。  “两位仙家不必客气,我不做公主已然很多年了。”她起身,略略微笑点头还礼,气度高华,却带着一种天生强烈的压迫感。  长夜漫漫,雪花从月色里翩翩落下,似一个童话故事的开始。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语调沉稳凝重,带着一种只属于公主的威严,却带着一丝凄迷,“我一直在找寻一种爱情。”   “你是晋朝公主,又是晋国第一美人,有怎样的人和怎样的爱是你找不到的呢?”九尾狐问道。  “我想要一段情。不后悔。不怀疑。不怨恨。”她缓缓地说道,狭长幽深的丹凤眼里光华流动,“我想要一个人。不说谎。不背叛。不伤害。”  飞飞哈哈一笑:“公主,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的爱吗?”  “有的。只是,这个人和这样的爱却不属于我。”公主微微笑了,丹凤眼眯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忧伤。  “这世上还有人会拒绝一位如此高贵美丽的晋朝公主?”飞飞的嘴巴松开,我趁机一把抢走松鸡。他却没和我抢。  “世上确有一位男子,他忠诚于一个平凡女子,宁死也拒绝娶公主。世人都以为他是傻瓜。可我知,那就是我爱的人,绝不背叛,绝不动摇。我这一生的爱,只不过用来检验了他对另一个女人的忠诚。”公主微微苦笑,声音惆怅。  “很多年以前,我爱上了一个人,可是他却爱上了别人。我一直想告诉他一个秘密。我将那个秘密藏在一方梅花砚台里,藏得很浅。那样浅,他应该很容易就会发现,可是,他却从未发现……”
  (一)
梅花痣  《晋书外传》上说,长宁公主‘貌如牡丹,目若琉璃,光艳动天下’。她有牡丹般的倾国容色,她的目光若琉璃般光华无限,却脆弱得不堪一击,恰如她的一生。  她这一生都在等待那个唯一能打碎她的人。她并不想躲闪,她只想在被打碎之前,那人能对她温柔一笑。  然而,终其一生,直到她终于碎掉的那一刻,他再也未对她笑过一次。  ――长宁公主  第1章  八个月前。晋太元十九年的二月初二夜里。  “驸马薨了!”   白幡飘扬,哀声阵阵,从建康城琉璃殿里传来阵阵哭声。  “薨,薨了……这个字是咋写的?”长宁公主优雅地夹起一块烤牛肉,她面前的沉香木的长几上摆着一个黄金鼎,那鼎足有两尺见方,本可以容纳五六斤肉,现在鼎里的肉只剩下不到一斤了。  她认真思考,喃喃自语:“如果本宫死了,他们是不是也说薨了?”  “可是,这是第三个驸马了。”牝鸡望着那烤牛肉咽了口口水,低声提醒,对公主的不在状态非常着急。  “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呢?大婚之时,他父亲不是保证可以活过三个月么?”公主忧愁地问道。  牝鸡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公主,驸马身患心疾,本已是垂死之人,他父亲说他能活过三个月,不过是为了要您能够选中他做驸马,好换取他一家人的平安富贵。不然,要是还没大婚就死了,万一您反悔了呢?”  “呃,原来是这样。本宫想起来了。第三个,嗯,该找第四个了。”公主打了个饱嗝,恍然大悟。  “公主,这个驸马才死了半个月不到……这下外面的人更要说你克夫了!”老实宫女牝鸡更加着急了,没见过哪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还这么优哉游哉,置身事外,“而且,你现在成了寡妇了!”  成了寡妇了——  一个四年之内死了三个驸马的寡妇,克夫的帽子戴得妥妥地,稳稳地。  这名声很好,很好。  这帽子很重,很重。  这下天下还有谁敢娶长宁公主?  谁还愿意做那倒霉催的第四任驸马?  牝鸡忧愁地望着公主,公主也很忧愁地望着箸子上新夹起的烤牛肉,仔细研究了下牛肉的纹路和烧烤工艺,皱了皱眉头——  说着,她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卷黄帛书,那黄帛书上写了四个字《公主守则》,笑得十分甜蜜:“这是太后让我交给你的《公主守则》,请你务必要仔细看看,认真学习,全面领会,深刻检讨……”  公主伸手接过来,在手上擦了擦——  “这卷帛书料子不错,比上次那个《女诫》的帛书好用,擦手也擦得干净……”   牝鸡在心中哀嚎一声——  公主,你怎么嫁的出去,怎么嫁的出去?  与此同时,太后和皇上也在哀叹——  长宁,怎么嫁的出去?怎么嫁的出去?  这位被大家一致忧愁嫁不出去的长宁公主,终于淡定优雅地吃完了一鼎烤牛肉,又打了个饱嗝,挥挥手道——  “走,多带几个人,我们出去走动走动。”  “公主,你都成寡妇了,还走动个啥。”牝鸡一脸不满地盯住最后一块烤牛肉进入公主嘴里,咽了咽口水。  “安慰纯情少男……”  建康城里的名门闺秀们抖了抖——  “他妹的,长宁公主又要和我们抢男人了。”  “抚慰失恋少女……”  纨绔公子们抖了抖——  “他大爷的,长宁公主又要和我们抢女人了。”  “拯救失足妇女……”  建康城的人贩子、皮条客、老鸨集体抖了抖——  “他奶奶的,长宁公主要和我们抢饭碗了!”  “收留无根男子……”  建康城各宫室里的主子们集体抖了一抖——  “他姑奶奶的,长宁公主又要和我们抢太监了!”  “帮助皇兄整顿乡风民情,淳化芸芸众生……”  大晋朝各位官员集体也集体抖了一抖——  “他姑奶奶的七舅老爷的亲娘哟,长宁公主这是要砸人饭碗,砍人脑袋,毁人前途,挖人祖坟哩!”  公主伸手将那卷揉的脏乱的《公主守则》丢在地上,一双璀璨的琉璃眼闪耀灼灼光彩——  “何况,本宫想再寻访寻访第四任驸马。”  牝鸡浑身一抖,为那倒霉催的第四任驸马操了一把心。  “公主,这次你又想找谁?”  “不知道,但是标准还是只有一个。”  “什么标准?”  苍凉月光从高屋的缝隙里鎏下来,滑过红木房梁,琉璃屏风,紫金兽炉,滑过所有雕金粹玉的装饰,最后聚在那身穿琉璃衣的长宁公主身上——  她似坐在虚空的至高处,眼里藏着光艳琉璃,脆弱而华美,骄傲而寂寞,轻轻流转出一场华美而虚幻的光华浮生。  她很高,高髻,高挑的凤眼,抬高的肩膀,高昂的下巴,即使坐在软榻上也显出比所有人都高的姿态来,愈加彰显了她高倨的身份。  只余下那微微下合的眼帘,微微上抬的下巴,供人仰望跪拜。  那下巴正中有一道美人沟,沟里有一粒梅花形的小红痣,如同浮世繁华里最后一场怅惘与流连。  “身娇体弱死得快。”  牝鸡不由浑身一震——  真真一个选驸马的好标准!  颇有猛虎嗅菊花,白云躲苍狗,姑娘逼莽汉,白兔欺公鸭的气概。  是以,一出华丽丽选驸马的好戏拉开大幕。
选驸马的标准  “肤白貌美?不行。”  “体健貌端?不行。”  “多才多艺?不行。”  “才华横溢?嗯,这个可以留下来写几出春宫戏……”   “善解人意?嗯,这个可以把他留在宫中,变成善解人衣……”  “风流倜傥?嗯,这个可以变成太监,和本宫出去抚慰纯情少女。”  “武艺出众?嗯,这个可以出去欺压恶霸,强抢……呃,解救民女。”  “……”  长宁公主面对着堆在面前的众多待选驸马资料,一个个点评下来,上百个世家公子,当代才子在她眼中要么一无是处,要么只能拿来做斗鸡走狗的陪伴和玩物。  “公主,你真的一个也看不上?”  老实宫女牝鸡一边将黄金鼎挪道她跟前,一边捡起堆了一山的卷宗,慢慢看了半晌,渐渐粉脸微红,有些动了春心的意思了:“公主,奴婢看着这些都挺好,如果你看不上,随便赐一个给奴婢。特别是这位王公子,吟得一首好诗,奴婢生平最崇拜才子了。”  “擅长吟诗?嗯,既然你觉得好,那就留下来,本宫让他吟得一辈子好诗……”  “……公主,这些人里面没有哪个是身娇体弱死得快的,要不你还是好好选一个,总是当寡妇也不好。”  “寡妇好,寡妇妙,寡妇门前公鸭少。寡妇漂,寡妇糙,寡妇杀人不用刀……”  “公主,这是从哪里来的段子?”  “这是司绫上次搜集回来的《寡妇妙》的段子。”  “……”  “司绫怎么还没回来?”公主一边吃烤鹿肉,忽然环顾屋内,下巴上的红痣就跟着荡漾起来,漾出莹莹一点艳光。  “公主,司绫出去帮你搜集,搜集那个段子了。”牝鸡满脸别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哦,她是帮我出去搜集有关我的流言蜚语了。”公主打了个饱嗝,赞赏地点点头,“本宫身边这些人里,到底还是司绫最得我心了。也不知她最近搜集到什么有趣的段子没有。”  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牝鸡和侍卫“曰”——  “你们老站在这里干嘛,也出去给我好好打听打听,听听我大晋朝的子民是怎样评说于我的?”  ***  建康城里,一位身穿粉红兰花回字纹长裙的少女正在茶楼里坐着,她十七八岁年纪,面容和长宁公主有三分相似,下巴上也有一颗红痣。  她正凝神听一位大婶唾沫横飞地讲“不可说”小姐的风流艳事。  这位少女,正是司绫。  “从前,有一位高人预言,这位‘不可说小姐’二十三岁必死在一个胸口有梅花痣的人手上。”  “传说,她乃是白虎星下凡,心中不甘这预言,死前也要拖上几个垫背的。”  “专门克夫克子,别看她美若天仙,可是被她看上的男人统统都死光了。”“正所谓沾上一个克死一命,沾上一双克死一对,沾上一堆克死一群……”  “如今,她死了第三个夫君,这第三位夫君是怎么死的呢?”  “当然是被她活活虐待死的!因为每年死一个的频率实在太不正常了,只有用非常之手段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才会在短短一年之内,将一个身强力壮、正当壮年的青年男子折腾至死。”  “而这种非常手段,惨无人道的折磨当然就是她,她———”  大婶一口气喘不过来,一直守在跟前的司绫赶紧将手中的茶杯递到她手上。大婶点头表示谢意,口水差点喷到她脸上。  少女毫不在乎,满面笑容:“您请继续——”  众人伸长脖颈,双目圆睁,屏气静声,等待下文。  “她把他阉了!”  阉了!  娘子阉了夫君!  公主阉了驸马!  茶楼里众人先是一顿,接着轰然一声狂笑,大婶的话却还未说完——  “除此以外,她还和她兄长……”  众人的眼珠子恨不得生出把刀子,直接从那大婶口中把后半截话剜出来。  司绫也笑眯眯地望着她,将手边的一杯茶再次端给她。  “那个,那个,你们懂的。”  大婶神秘一笑,一脸“你懂的”的神秘莫测的笑容。  于是,众人纷纷发出“哦”的一声,然后,嘲笑、讥笑、浪笑、谑笑声声如潮,从大婶周围如浪翻滚开去,拍打在众人的耳膜里,茶杯里,饭桌上,最后形成更大的浪潮,波翻浪涌,最后向着更远处翻涌而去。  远远地,一个身穿琉璃色华服的纨绔少年,身后跟着一群狗腿子,听见这场笑声,摇了摇手中的十二根鱼骨扇子,无声地笑了起来。  那笑似一盏将要燃到尽头的琉璃灯盏,上面氤氲开淡淡雾气,似飘荡在浮生末世里的,始终徘徊不去的,一点零落成土的盼望和眷恋。  “给我重赏这位大婶。”  从人群后方传来一个切金碎玉的声音,如同人海浪潮里高拔起来的孤悬于海的一叶蔚蓝孤帆,清扬峭拔,孤浪一生。  “这位大婶,真是才华横溢,出口成章,不同凡响,出类拔萃。”  众人回头一看,午后日光里,茶楼门口一片琉璃光艳,一个身着琉璃色华服的少年斜倚在深红的木门边,摇着把鱼骨扇子,满脸戏谑模样,身后还跟着一群狗腿子模样的从人。  众人迅速将此人形象与往日市井中流传的“不可说小姐”的形象结合在一起,先是一愣,然后轰然散开,只剩下司绫和那位唾沫横飞,才华横溢,出口成章,不同凡响,出类拔萃的大婶。  大婶一愣,看清来人,顿时浑身颤抖,赶紧跪下求饶,磕头如捣蒜。  “请公主恕罪!请公主恕罪……”  公主对自己的名声如此之臭,具有这么大的威慑力,深感满意。  “恕什么罪啊?你讲得很好啊!立意深远、创意新奇、内涵丰富、外延宽广。本宫说了要重重赏你。来人,赏黄金千两,玉如意一对。”  “公主……”  “别怕,要是你会编戏就更好了。”  “回禀公主,老身不会编戏。”  公主叹息一声,走过去拍拍大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启发——  “一般这种情形下,近臣、侍卫、将军、三公,还有太监和影卫,都应该被编排在内,我大晋朝这么多男人和半男半女,不男不女的……人,就没有给你一点点启发吗?”  大婶颤抖着摇摇头。  “就没有激发你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吗?”  大婶依然颤抖着摇头。  “就不能使你编造几个惊心动魄、轰轰烈烈、流传千古、虽死犹生、虽败犹荣的宫闱艳情故事吗?”  大婶依然颤抖摇头。  公主一边细细嚼着烤鹿肉,一边痛心疾首地批判自己的子民,最后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真是一个缺乏想象力的民族啊!”  大婶磕头如捣蒜:“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冒犯公主。请公主恕罪!”  公主坐回到自己位置上,优雅地端起一杯茶。  “那你可知道建康最有才华的是什么人?”  “建康有四大才子,还有一位琅琊王家的公子叫王长安,可惜身子不好,病痛缠身,说一句话要喘三声……”  “王长安,现在可曾婚配?”  “未曾婚配。”  牝鸡等人在看着,心中为那位王长安公子默哀——这便是第四位驸马了。  果然,公主晒然一笑,命人传话给宫中太后,说已经选中琅琊王家的王长安作为驸马。  “公主,这是太后要我交给你的《公主戒律》。”牝鸡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卷黄色帛书,神色有些悲壮,“反正,我是交出去了。”  公主一把接过来,垫在屁股下面,嘴角绽开了一个若有深意的笑,狭长幽深的眼眸里也波光流转,梅花小痣荡漾出一派琉璃艳光。  “一般这种情形之下,该找点乐子了。你们想不想看戏?”  “不想!”众人赶紧齐声回答。  “给我演一出《和离》吧!就是上次太后四十寿辰那两个俳优演的,甚是有趣,当时不仅皇兄,连太后娘娘都笑得喘不过气来,还重赏了他们,你们若是演好了,我也会重重赏你们。”  “公主,属下不会演戏。”那名叫“曰”的影卫闷声道。  “公主,奴婢也不会演戏。”牝鸡梗着脖颈道。  “也好,不会演戏,是吧?那就背《尚书》吧!”公主垂头转着自己中指上一个硕大的黄金镶红玉的指环,慢悠悠地说道,“一般这种情形下,不想演戏的人就只有背书了。”  “奴婢愿意演戏!”牝鸡声道。  “曰”依然不动。  “想做太监吗?”公主望着这位不苟言笑的影卫。  影卫一抖:“奴才愿意演戏。”  “好,很好。那就开始吧!曰,你扮演夫君。牝鸡,你扮演婆婆。司绫,你就扮演娘子吧!”公主双手抱膝,双眸睁大,已经做好了开怀大笑的准备。  三人齐齐一抖,满脸苦笑。  “公主,还差一个搓衣板。”  公主从屁股下面拿出那本《公主戒律》:“诺,这个不错。软硬适中,能屈能伸。”
选驸马的标准  “肤白貌美?不行。”  “体健貌端?不行。”  “多才多艺?不行。”  “才华横溢?嗯,这个可以留下来写几出春宫戏……”   “善解人意?嗯,这个可以把他留在宫中,变成善解人衣……”  “风流倜傥?嗯,这个可以变成太监,和本宫出去抚慰纯情少女。”  “武艺出众?嗯,这个可以出去欺压恶霸,强抢……呃,解救民女。”  “……”  长宁公主面对着堆在面前的众多待选驸马资料,一个个点评下来,上百个世家公子,当代才子在她眼中要么一无是处,要么只能拿来做斗鸡走狗的陪伴和玩物。  “公主,你真的一个也看不上?”  老实宫女牝鸡一边将黄金鼎挪道她跟前,一边捡起堆了一山的卷宗,慢慢看了半晌,渐渐粉脸微红,有些动了春心的意思了:“公主,奴婢看着这些都挺好,如果你看不上,随便赐一个给奴婢。特别是这位王公子,吟得一首好诗,奴婢生平最崇拜才子了。”  “擅长吟诗?嗯,既然你觉得好,那就留下来,本宫让他吟得一辈子好诗……”  “……公主,这些人里面没有哪个是身娇体弱死得快的,要不你还是好好选一个,总是当寡妇也不好。”  “寡妇好,寡妇妙,寡妇门前公鸭少。寡妇漂,寡妇糙,寡妇杀人不用刀……”  “公主,这是从哪里来的段子?”  “这是司绫上次搜集回来的《寡妇妙》的段子。”  “……”  “司绫怎么还没回来?”公主一边吃烤鹿肉,忽然环顾屋内,下巴上的红痣就跟着荡漾起来,漾出莹莹一点艳光。  “公主,司绫出去帮你搜集,搜集那个段子了。”牝鸡满脸别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哦,她是帮我出去搜集有关我的流言蜚语了。”公主打了个饱嗝,赞赏地点点头,“本宫身边这些人里,到底还是司绫最得我心了。也不知她最近搜集到什么有趣的段子没有。”  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牝鸡和侍卫“曰”——  “你们老站在这里干嘛,也出去给我好好打听打听,听听我大晋朝的子民是怎样评说于我的?”  ***  建康城里,一位身穿粉红兰花回字纹长裙的少女正在茶楼里坐着,她十七八岁年纪,面容和长宁公主有三分相似,下巴上也有一颗红痣。  她正凝神听一位大婶唾沫横飞地讲“不可说”小姐的风流艳事。  这位少女,正是司绫。  “从前,有一位高人预言,这位‘不可说小姐’二十三岁必死在一个胸口有梅花痣的人手上。”  “传说,她乃是白虎星下凡,心中不甘这预言,死前也要拖上几个垫背的。”  “专门克夫克子,别看她美若天仙,可是被她看上的男人统统都死光了。”“正所谓沾上一个克死一命,沾上一双克死一对,沾上一堆克死一群……”  “如今,她死了第三个夫君,这第三位夫君是怎么死的呢?”  “当然是被她活活虐待死的!因为每年死一个的频率实在太不正常了,只有用非常之手段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才会在短短一年之内,将一个身强力壮、正当壮年的青年男子折腾至死。”  “而这种非常手段,惨无人道的折磨当然就是她,她———”  大婶一口气喘不过来,一直守在跟前的司绫赶紧将手中的茶杯递到她手上。大婶点头表示谢意,口水差点喷到她脸上。  少女毫不在乎,满面笑容:“您请继续——”  众人伸长脖颈,双目圆睁,屏气静声,等待下文。  “她把他阉了!”  阉了!  娘子阉了夫君!  公主阉了驸马!  茶楼里众人先是一顿,接着轰然一声狂笑,大婶的话却还未说完——  “除此以外,她还和她兄长……”  众人的眼珠子恨不得生出把刀子,直接从那大婶口中把后半截话剜出来。  司绫也笑眯眯地望着她,将手边的一杯茶再次端给她。  “那个,那个,你们懂的。”  大婶神秘一笑,一脸“你懂的”的神秘莫测的笑容。  于是,众人纷纷发出“哦”的一声,然后,嘲笑、讥笑、浪笑、谑笑声声如潮,从大婶周围如浪翻滚开去,拍打在众人的耳膜里,茶杯里,饭桌上,最后形成更大的浪潮,波翻浪涌,最后向着更远处翻涌而去。  远远地,一个身穿琉璃色华服的纨绔少年,身后跟着一群狗腿子,听见这场笑声,摇了摇手中的十二根鱼骨扇子,无声地笑了起来。  那笑似一盏将要燃到尽头的琉璃灯盏,上面氤氲开淡淡雾气,似飘荡在浮生末世里的,始终徘徊不去的,一点零落成土的盼望和眷恋。  “给我重赏这位大婶。”  从人群后方传来一个切金碎玉的声音,如同人海浪潮里高拔起来的孤悬于海的一叶蔚蓝孤帆,清扬峭拔,孤浪一生。  “这位大婶,真是才华横溢,出口成章,不同凡响,出类拔萃。”  众人回头一看,午后日光里,茶楼门口一片琉璃光艳,一个身着琉璃色华服的少年斜倚在深红的木门边,摇着把鱼骨扇子,满脸戏谑模样,身后还跟着一群狗腿子模样的从人。  众人迅速将此人形象与往日市井中流传的“不可说小姐”的形象结合在一起,先是一愣,然后轰然散开,只剩下司绫和那位唾沫横飞,才华横溢,出口成章,不同凡响,出类拔萃的大婶。  大婶一愣,看清来人,顿时浑身颤抖,赶紧跪下求饶,磕头如捣蒜。  “请公主恕罪!请公主恕罪……”  公主对自己的名声如此之臭,具有这么大的威慑力,深感满意。  “恕什么罪啊?你讲得很好啊!立意深远、创意新奇、内涵丰富、外延宽广。本宫说了要重重赏你。来人,赏黄金千两,玉如意一对。”  “公主……”  “别怕,要是你会编戏就更好了。”  “回禀公主,老身不会编戏。”  公主叹息一声,走过去拍拍大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启发——  “一般这种情形下,近臣、侍卫、将军、三公,还有太监和影卫,都应该被编排在内,我大晋朝这么多男人和半男半女,不男不女的……人,就没有给你一点点启发吗?”  大婶颤抖着摇摇头。  “就没有激发你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吗?”  大婶依然颤抖着摇头。  “就不能使你编造几个惊心动魄、轰轰烈烈、流传千古、虽死犹生、虽败犹荣的宫闱艳情故事吗?”  大婶依然颤抖摇头。  公主一边细细嚼着烤鹿肉,一边痛心疾首地批判自己的子民,最后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真是一个缺乏想象力的民族啊!”  大婶磕头如捣蒜:“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冒犯公主。请公主恕罪!”  公主坐回到自己位置上,优雅地端起一杯茶。  “那你可知道建康最有才华的是什么人?”  “建康有四大才子,还有一位琅琊王家的公子叫王长安,可惜身子不好,病痛缠身,说一句话要喘三声……”  “王长安,现在可曾婚配?”  “未曾婚配。”  牝鸡等人在看着,心中为那位王长安公子默哀——这便是第四位驸马了。  果然,公主晒然一笑,命人传话给宫中太后,说已经选中琅琊王家的王长安作为驸马。  “公主,这是太后要我交给你的《公主戒律》。”牝鸡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卷黄色帛书,神色有些悲壮,“反正,我是交出去了。”  公主一把接过来,垫在屁股下面,嘴角绽开了一个若有深意的笑,狭长幽深的眼眸里也波光流转,梅花小痣荡漾出一派琉璃艳光。  “一般这种情形之下,该找点乐子了。你们想不想看戏?”  “不想!”众人赶紧齐声回答。  “给我演一出《和离》吧!就是上次太后四十寿辰那两个俳优演的,甚是有趣,当时不仅皇兄,连太后娘娘都笑得喘不过气来,还重赏了他们,你们若是演好了,我也会重重赏你们。”  “公主,属下不会演戏。”那名叫“曰”的影卫闷声道。  “公主,奴婢也不会演戏。”牝鸡梗着脖颈道。  “也好,不会演戏,是吧?那就背《尚书》吧!”公主垂头转着自己中指上一个硕大的黄金镶红玉的指环,慢悠悠地说道,“一般这种情形下,不想演戏的人就只有背书了。”  “奴婢愿意演戏!”牝鸡声道。  “曰”依然不动。  “想做太监吗?”公主望着这位不苟言笑的影卫。  影卫一抖:“奴才愿意演戏。”  “好,很好。那就开始吧!曰,你扮演夫君。牝鸡,你扮演婆婆。司绫,你就扮演娘子吧!”公主双手抱膝,双眸睁大,已经做好了开怀大笑的准备。  三人齐齐一抖,满脸苦笑。  “公主,还差一个搓衣板。”  公主从屁股下面拿出那本《公主戒律》:“诺,这个不错。软硬适中,能屈能伸。”
公主,请注意妇德  《和离》讲述的是两夫妻因为娘子太强势而导致离婚的事情,整场戏性别颠倒,娘子经常欺负相公,相公逢人就诉苦,十分有趣。  “娘子,为夫……能出一下门么?王大人和我有约。”司绫扮演的“柔弱夫君”弱弱地问道。  “王大人,哪个王大人?就是家里养乌龟的那个王八大人?”牝鸡扮演的“霸气娘子”厉声质疑道。  “回娘子,那不是乌龟,是金鱼。”夫君弱弱地解释,“而且,那王大人也不叫王八,他只是排行第八。”  “胡说!哪有金鱼是红色的,只有乌龟才是红色的。”娘子厉声反驳道。  “回娘子,乌龟是青色的。”夫君弱弱地解释。  “王八才是青色的!”娘子恶狠狠坚持道,“乌龟明明是黑色的。”  “娘子,你刚才明明说乌龟是红色的。”夫君弱弱反问道。  “你这蠢货,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乌龟明明就是青色的。你真真是连三岁小儿都不如!”  “娘子——”  “从今天起,纳妾的事一概不许再提。否则,我就把你变成王八!”  “为夫不敢!”  “……”  公主笑得摊倒在软蹋上,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光华闪动,似一块浮动闪耀的七宝琉璃。  这场戏的结局自然是夫妻重归于好,大圆满的结局是每个人都喜欢的,皇宫里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三个人的表演十分别扭,特别是一向冷峻肃然的影卫扮演一个软弱猥琐的相公,小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委屈。  表演完了以后,已经是凌晨。  公主果然赏赐了一大堆美食,什么五香牛肉、鹿肉脯、九香炙、鹅豚膏……全是肉类。  一群人饿虎扑食一般扑上去,风卷残云般席卷而空。那个黄金大鼎被几个人轮番抢夺,脑袋不停碰撞,不时发出“啊呀”一声惨叫,叫得公主在旁边哈哈大笑。  牝鸡一边嚼牛肉一边不忘提醒公主:“公主,太后提醒您要注意妇德。”  公主优雅地拿起一块烧鹅大腿:“在本宫这里,只有夫德。”  正说话间,有宫人传旨请公主到慈宁宫觐见太后娘娘和皇上。  “第四任驸马,你确定是选王长安?”皇上疑惑地望着她问道,“名字虽叫长安,却有先天不足之症,每说一句话至少咳嗽三声。王家子弟琳琅满目,谢家子弟芝兰玉树,你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先天不足之人?”  公主答道:“因为他叫长安,我叫长宁。”  皇上:“名字相似,你就要选他?”  公主:“先前我在佛祖面前祷告,佛祖入梦告诉我说之前死了三任驸马,都是缘分不够,这一次必定要一个缘分够的。所以,这种情形之下,长安和长宁,这缘分可算够了。”  太后冷笑道:“那本宫倒要看看,这一次你们的缘分会不会超过一年。”  公主讪笑道:“第一个不是超过一年了吗?”  太后冷笑道:“一年零三天,你不断给他赏赐宫女,他几下就折腾死了。”  公主笑道:“身体不行,累死活该,驸马这个工作岂是人人能够胜任的?早死早超生。”  太后冷笑道:“第二个只活了三个月,他本出身于极清贵的书香大家门第,你却每天在宫里看艳戏,结果被你活活被气死了。”  公主不屑道:“道貌傲然,酸腐书生,居然还敢和本宫讲‘妇德’,早就该死了。”  太后冷笑道:“第三个最倒霉,最后被你踹下床摔死了。”  公主皱眉道:“他居然胆大包天,还想和我睡觉。”  一直在沉默的皇上咳嗽一声道:“你是他老婆,你本就应该和他睡觉的。”  公主冷笑道:“昭容皇后是你老婆,她本来就应该和你睡觉的。可是,她不是三年都没和你睡觉了么?”  昭容皇后因为性格刚直善妒,被皇上打入冷宫已经三年,皇上面色发白,气得就想当场发作,公主慢悠悠道:“母后,上次我到张贵人宫里,看见张贵人最近真是愈发美艳了,特别是那皮肤……”  皇上最近赏赐给张贵人珍珠粉洗澡,洗得一身好肌肤,这件事自然是万万不能被太后知道的。  皇上咳嗽一声,故作沉着道:“你选驸马的标准真是匪夷所思。”  褚太后嘴角带着讥诮,淡淡道:“从前,天澈国师预言你二十三岁那年将会死在胸口有梅花痣的人手上。本来,是没人愿意信的,本宫也不信,可是先皇和皇兄却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对你百依百顺,如今纵容得你越发不成样子了。说吧!这一次的婚礼你准备怎么折腾?”  公主期望的神色:“要越盛大越好,越热闹越好,要全天下的女子都羡慕,全天下的男子都仰慕……”  褚太后端起一杯碧螺春,淡淡地道:“要比前几次还要盛大?”  公主:“当然,我的第四场婚礼,就选在清明节在太极殿的最高处举行,昭告全国,大办七天七夜,用丝绸铺路,金箔缠树,明珠悬梁,椒泥糊墙,凡来参加婚礼的人,不论何种身份,每人赏钱十铢……”  褚太后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撂,沉着脸道:“荒唐!你这是要亡你皇兄的国呐!”  公主:“那就每人赏钱三铢?一铢?不能太少了,太少了没有人来观礼……”  太后:“你每次把婚姻当成儿戏,丝毫不顾皇家体面,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说你的?”  公主无所谓地道:“知道啊,无非就是些克夫啊之类的。”  太后将手中茶杯重重搁在桌子上,声音凉凉的:“你想要全天下人来观礼?还是只想要一个人来观礼?你干脆贴出告示,请太学生梅雪岸前来选聘驸马,不就结了吗?何必这么大张旗鼓,大费周章的,你不就是想要他来找你吗?”  “梅雪岸”这三个字一出,公主如遭雷击,愣了半晌,又堆起一个笑来,那笑单薄微凉,似一个脆弱美丽的凌霄花——  “梅雪岸……这名字有点耳熟,哦——我想起来了,是我从前的一个老师。母后说笑了,干他何事?”  褚太后冷笑道:“你不承认也罢,总之本宫告诫你——你就算再嫁给一百个人,再死一百个驸马,那人也不会来找你……”  公主脸色发白,却依旧笑得无所谓:“儿臣哪里还能再嫁一百个人?儿臣今年二十岁了,三年后必然死在身上有梅花痣的人手上。”  太后端起茶杯的手抖了抖,声音淡淡的:“天澈国师七年前死于鸩毒,他的话你不必当真。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国师的预言,怎么能当真呢?”  公主连连点头:“嗯,嗯,嗯,是啊,是啊。”
第四场婚礼的三大亮点  第四场婚礼果然从清明节那天开始,在太极殿举行,昭告全国,让举国上下庆祝七天七夜,虽然并未用丝绸铺路,金箔缠树,明珠悬梁,椒泥糊墙,却也给每个前来观礼的百姓每人发了一个一文钱的红包。  对于崇尚节俭的司马曜来说,已算是相当奢侈了。  婚礼当天,有三大亮点。  第一个亮点依然是公主没有戴红盖头。这件事真是令人既期待又惶恐,期待的是众人可以围观她的绝世美貌,惶恐的是怕亵渎了皇家尊严。  长宁公主喜欢别人仰望她的容貌。那一天,和前三次一样,为了让更多人看见她的模样,她依旧坐在太极殿的高台上,一身琉璃色的钗钿礼衣,微微地扬着头,目光在人潮中沉浮。  她一连坐了三天,好似坐在全建康城人仰望的目光之上。  她身量很高,高髻,高挑的凤眼,高挺的肩膀,高倨的身份,微微抬高的下巴,显出公主的尊贵和骄傲。  日光滑落在她身上,也仿若觉得战战兢兢,不敢相触,只在那高髻上明明闪耀着,似小心翼翼捧着一块虚幻琉璃。琉璃衣上隐隐有光华浮动如月光镀彩,日色生金,似漂浮于天际的一方淡淡烟霞,与芸芸众生隔绝。  远处众人的目光只敢及至她的下巴,那永远微微抬起的城墙般骄傲的下巴,那下巴上有一颗红痣,似虚幻浮生、末世繁华中最后一点鲜明的印记。  在公主下方的朝臣胆子稍微大些,目光敢于往上抬一些,可以看见她  的腮骨略方,似两块城墙守住了她琉璃般美丽而脆弱的五官——一则恰到好处地守住了皇家尊严,显出皇室的傲慢,二则将那双眼映得更深了,鼻梁托得更高了,似城墙下的护城河,那支斜斜的九鸾凤头钗,华表一般伫立在侧。  每当人潮涌动之时,她就会略略抬起像城墙一样略方的,骄艳的腮骨,往更远的人潮中缓缓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却终于没有找到,那一直僵直坚脆如同琉璃的眸子,就会如同被万众目光的潮水高高托举的最后的霞光,终于陨落了,黯淡了,散去了,只剩下光华无限却脆弱迷离的骄艳。  最后落在人潮之中的,也不过只有一个漫不经心的遥望,却似过了一个寂寞的百年,只残留一分苍凉凉的烟霞色。  第二个亮点是公主亲手写了一首诗。  这首诗名叫《墙头一枝花》——  老远一阵梅花香,  师门不幸又遭殃;  回首跳不出墙头,  来生不要再开花。  这首诗用卫夫人的小篆写的,古意盎然,秀丽圆润,令天下人不由为之赞叹。原来,这传闻中“不可说也”的十三公主除了倾国美貌以外,还有一项长处,那就是写得一笔好字。  每个红包里都有那首诗,当天中共发放了十万个红包,有人说是公主的侍女帮抄写的,有人说是公主亲自写的,不管怎么说,这首诗的最后署名都是——司马长宁。  那首诗,实在惨不忍睹,据私下的一些才子评论,这首诗写得实在太差,既不押韵,立意也不深远,比新人在学诗的时候凑字数写出来的蹩脚之作还要差劲。  第三个亮点是五百个太学生的学生,一起背诵《尚书》。  在箜篌清越的声音里,五百个青年学生身着青色宽袍,宽衣大袖,高冠博带,流云沧浪一般变幻各种阵型,似一场沉蕴千年的文墨之会,将千年的文化、百年的沧桑,碰撞在一起,碰撞出琅琅长吟,灿烂喧嚣,末世荣光,却从最底处洇开一片悠然肃穆的水墨之色,铺垫在这乱世的一方安隅之上,祭祀一场最后的繁华,一场末世的狂欢。  “公主的诗本没这么差,尤其是居然最后一句连韵也不押。还写给那么多人,全天下都在传看呢!你也不提醒提醒,好歹要押韵。”牝鸡私底下对司绫埋怨道,“现在全天下指不定都在私底下笑话公主呢!”  “公主不是不怕人笑话么?别人越是笑话她她越是开心,真是奇怪。”司绫疑惑道,“难道她真的病了吗?”  “如果她没病的话,就不会将我们的名字改为牝鸡司绫了!”牝鸡没好气地抱怨道。  “莫要抱怨,比你原来的‘嫣红’好听。”司绫笑道。  “你倒是无所谓,反正叫‘牝鸡’的又不是你,你原来叫姹紫,你正嫌那名字俗气呢!”牝鸡一脸恼怒地反驳道,“你知道每当别人都这么叫我,我是什么心情吗?牝鸡,牝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鸡呢!”  “哟,你一说鸡,我倒想起来了,给驸马炖的鸡好了……”司绫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拿起绢子将炖得稀烂的白玉鸡汤倒在琉璃鼎里。  “你最好在脸上蒙个绢子,驸马有痨病……”牝鸡急忙拉住她,低声提醒道。  “听谁瞎说的呢?公主再咋样,也不可能招个有痨病的,那传染开来可不得了。不过就是先天有些不足罢了。”司绫正色道,“这些闲话可说不得,再说他可是琅琊王家的人。”  正说着,琉璃盏一晃,掉在地上摔成一堆渣子,鸡汤也泼了一地。  “这可怎么办呢?这鸡汤不熬上三五个时辰可是不行了。”司绫急道,“公主还叫我马上陪她出去办要紧事呢!”  “唉!你这么毛手毛脚的,算了,你去陪公主吧!厨房还有早上熬的鸡汤,本来是准备孝敬给王嬷嬷的,只好先拿来救急了。”老实宫女牝鸡说完就在厨房里忙了一阵子,然后重新盛好鸡汤,就往驸马住的“白麟殿”里走去。  驸马王长安正躺在床上看《尚书》,看到《牧誓》这一节,口中念念有词:“牝鸡……咳……无晨。牝鸡……咳……司绫……咳……”  端着鸡汤进来的牝鸡听见这断断续续的“牝鸡”,不由手中一抖,盛鸡汤的琉璃鼎险些又摔在地上。  “公主……咳……咳……”驸马望见牝鸡,立马放下手中的书,准备起身,却无奈身子太弱,又咳嗽不断,挣扎了几下又躺下了,“为何……咳……公主……”  “驸马爷,您是想问公主为何会选你吧?”牝鸡赶紧上前去扶住他,将鸡汤一勺子一勺子地喂他,又伸手在他背上抚了几下,驸马感激得直点头。  “因为你身娇体弱死得快。”  牝鸡正准备委婉地解释,却闻得门口传来一句简明扼要的回答。驸马惊愕得连咳嗽都噎住了。  抬头一见,长宁公主站在门口,女扮男装,摇着把扇子,俨然一副呼奴唤婢,准备出门调戏良家妇女的打扮。  日光在她脸上投下了虚幻的阴影,却反射出绚烂无双的光华。她的唇角有隐隐笑意,却似带着悲凉。  “不过现在本宫发现了你比其他人强的地方,你竟然喜欢看《尚书》,还特别喜欢这一句——‘牝鸡司绫,惟家之索’。真是难得。”
驸马守则  说完,她正准备转身离去。  “公主,驸马说他需要学习宫中……”  牝鸡读出了驸马眼中的渴望,赶紧帮忙说道。  “让他学习一下本宫的夫德吧!再给他看看《驸马守则》。”公主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去,“对了,这个给你送鸡汤的宫女就叫牝鸡,以后就由她伺候你吧!”  牝鸡手上的鸡汤终于洒了半碗在驸马身上,驸马惊诧之下,咳嗽连连:“……咳……夫德……《驸马守则》……”  当他一连咳嗽了三次之后,也问不出一个完整的问题之后,牝鸡忍不住帮他说完:“驸马是不是想问夫德和《驸马守则》是什么?”  驸马含泪点头,满脸疑惑。  牝鸡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所谓夫德就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不许告状,不许同床。”  驸马愕然:“……”  牝鸡又拿出一卷帛书,封面写着《驸马守则》四个大字,展开来缓缓读道——  “《驸马守则》第一条:听话。”  驸马咳得差点背过气去。  “《驸马守则》第二条:完全听话。”  驸马吓得咳得更加凶猛。  “《驸马守则》第三条:如果不听话,就变成太监。”  驸马浑身一阵抽搐,昏了过去。  半晌后醒来,颤抖道:“牝鸡……咳……”  牝鸡善解人意地问道:“我为何会取牝鸡这么奇怪的名字?”  驸马拼命点头。  回忆惨痛的过去,牝鸡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好几年前,公主还在翰林书院上学的时候,本来别的老师教她,也只是做做样子,并不会真的要求她学会什么。可是有一个不怕死的老师叫做梅雪岸,却硬是要求公主背完整部《尚书》,因为公主上了一年学,《牧誓》这一章每次背到‘牝鸡司绫’就不会背了,不仅不会背,在默写的时候,这几个字总会写错。所以公主就给我和姹紫改名为‘牝鸡’和‘司绫’。”  驸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牝鸡继续垂泪道:“本来我原来的名字叫嫣红……”  驸马一边咳嗽一边点头:“好……咳……好名字……”  牝鸡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亲自帮他把那碗鸡汤喝了喂给他。  驸马又问:“那侍……咳……侍卫……”  牝鸡一边抚着她胸口,一边答道:“你是问公主身边的那个影卫叫什么?”  驸马拼命点头,对她总是能很快地领悟自己的意思很是激动。  牝鸡望了望驸马,斟酌了半天,回答道:“他叫‘曰’。”  驸马的咳嗽似被堵住了一般,竟然骤然停了下来,瞪大眼睛望着牝鸡,好似两个大大的“曰”字。  牝鸡拍着驸马的背 :“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叫‘曰‘?”  驸马点头。  牝鸡像是忘记了自己名字的不幸,同情地讲述道:“还不是怪那个梅雪岸,从前有一次公主在课堂上胡闹了几次,换成别人也就算了,可是那梅雪岸却硬是当众给公主出了个难题,要她三天之内数清楚《尚书》里面有多少个‘曰’字。我和嫣红……也就是司绫帮她数了整整两天三夜,才终于数清楚里面共有一百三十一‘曰’字。从那以后,公主就把她的影卫改名为‘曰’……”  驸马的目光里流露出奇怪的神色。  牝鸡赶紧解释道:“你是不是认为公主喜欢梅雪岸?我们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不是,公主从前对梅雪岸非打即骂,取这些名字是为了要一辈子记住他加诸在她身上的耻辱。梅雪岸教了她三年,她连一句‘老师’都没叫过,她对其他的老师虽然也不大尊敬,可是至少一声‘老师’还是会叫的……”  驸马的神色又释然了,然后喝完了那碗鸡汤,一边咳嗽一边继续读那本《尚书》。
公主逛妓院  等公主走了很久以后,牝鸡才明白司绫是故意将她推到驸马身边当差,不由感叹自己还是过于老实,还是司绫伶俐,怪不得公主喜欢她。  司绫和公主化妆成斗鸡走狗的轻薄儿,还有公主的影卫“曰”在建康城里逛了许久,又调戏了几个良家妇女和几个纯情少男,他们每次都会说同样的三句话——要么是“你想干什么?”“我要喊人了!”“你这个流氓!”  几年下来,也觉得良家妇女和纯情少男也没什么意思,想试试非良家的有什么反应,于是最后进了一个名叫“浮月楼”的妓院,学着其他公子哥儿包了间楼上的厢房,叫了几个非良家的姑娘陪着喝酒。  那些非良家的姑娘们见她美貌出众,通身富贵气派,不一时,又来了许多姑娘围住她,公主十分豪爽,一掷千金,哄得那些姑娘们十分开心,姑娘们一开心,就想尽千方百计哄她开心。  “大爷,我给您唱个小曲吧?”  “大爷,我给您跳个舞吧!”  “大爷,我给您弹个琴吧!”  “……”  一声声“大爷”叫得公主十分惬意。  “给大爷唱个戏吧!大爷爱看戏。”公主摆起大爷的架势来,丝毫不输那些真大爷,纯爷们,“就表演个你们这里最红的戏,让大家伙都来看看,费用大爷我全包了。”  姑娘欣喜若狂,就在楼下大厅中央现场演出《和离》,却比在宫里看见的那场戏要下流得多,不时来一句“小子,过来伺候老娘更衣!”“敢不听话,老娘一脚把你踹下床!”“……”  在座诸人嘻嘻哈哈狂笑不止。  公主坐在二楼的栏杆里,看了半日,琉璃般的眸子里浮起了潋滟光华,流光溢彩。  “这么下流的戏,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看?”公主问司绫。  “现在的人啊,就喜欢这些难看的,下流的东西,越是难看,越是下流,喜欢的人就越多,流传就越广。因为人们都喜欢从别人的悲惨里找到自信和安慰。”司绫的这一番解释,令长宁公主沉思许久。  “越是难看,越是下流,喜欢的人就越多,流传就越广。”公主喃喃地重复道,忽然问道,“如果,我也写一出戏,会不会也像这出戏一样,这么受欢迎?”  “这……公子当然才华横溢,可是这些市井之中的雕虫小技,何妨公子亲自动手,交给教坊的人做就行了!”司绫劝道。  “我出来这许久,怎没听人说起我从前写的那首诗呢?”公主忽然问道。  “公子说的是婚礼当日那首?”司绫的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公子今日出门,就是为了看看民间有没有传诵那首诗?”  “是啊!可惜我竟没有听见一个人谈起……”公主不无失望地叹息道。  “这……大概是公子那首诗太好了,他们不敢私下谈论,怕会冒犯天威吧!”司绫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心想早知如此,我就安排人在背后使劲赞颂。  “你真觉得那首诗好吗?”公子盯住司绫,笑得颇有深意。  “当然好了,这首诗标新立异、立意高远、前后连贯、用词贴切……”  司绫还未说完,已经听见旁边一张圆桌上坐着四大才子,分别穿着白衣、蓝衣、玄衣和青衣,每位公子旁边都坐着两位姑娘,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青衣书生摸着姑娘的手一脸淫笑道:“兄台,最近可看过那“不可说”小姐的那首诗?”  公主一听见“不可说”小姐,立刻知道说的是她,于是凝神细听。  白衣书生搂着姑娘的腰一脸鄙视道:“那也能叫诗?文不对题且不说,连押韵也不会,真真是胸无点墨,不学无术……”  玄衣书生伸手捏捏姑娘的小脸蛋一脸傲然道:“这样的诗换成是别人,早一把火烧了,怎么还敢这么公然送人,也不怕人笑话……”  蓝衣书生一边搂着一个姑娘一脸忧国忧民道:“简直惨不忍睹,好歹她也在翰林书院里混了许久,怎么还是这么不学无术,我要是她的老师,肯定会被她气死!”  司绫紧张地注视着公主脸上的表情,却见她脸上渐渐浮起笑容,尤其是听见最后那位蓝衣书生的话,那笑容简直盛开如一朵绚烂的牡丹。  那青衣书生却将手缓缓从姑娘的衣裳里拿出来,慢慢喝了一杯花酒,笑得一脸神秘:“也许这位‘不可说’小姐是故意写这样一首诗,也许她是在借这首诗表达什么意思也未可知。”  其余几人问道:“这么烂的诗想表达什么意思?”  青衣书生低声道:“不可说也,不可说也……”  “司绫,你觉得这几位才子有什么共同特点?”公主问司绫。  “他们是建康四大才子……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敢私下议论公主。”司绫义愤填膺道。  “你错了,他们的共同点是——淫贱。”公主缓缓下了个定义,脸上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过,我喜欢这种假正经,真淫贱,比宫里那些不阴不阳,皮笑肉不笑的公公们好多了。”  司绫打了个寒颤,用看“公公”的眼神同情地看着下面那四大才子——今晚,会不会是他们快活人生的最后一晚?
  刚睡醒一觉,上来看更新,顺便顶一下贴。
  还没更新啊,马克
  再顶,楼主加紧挤呀!
  加油。。。。
  还没更新,太慢了啊
  坐等更新
  拜读大作,祝福
  是不是不回复就没有看的呢
  快更啊
  @liliang6-02-25 12:22:38  刚睡醒一觉,上来看更新,顺便顶一下贴。  -----------------------------  谢谢哦,亲,第一次发帖,好紧张~~
  @sd6-02-25 12:53:15  还没更新啊,马克  -----------------------------  呵呵,在慢慢写呢!!每天都会更新的~~
  更新太慢啦。。。楼主
  @chingswoo21
13:52:54  再顶,楼主加紧挤呀!  -----------------------------  谢谢你的支持哦,亲
  @kpflying
14:22:37  加油。。。。  -----------------------------  谢谢
  @maohouzi001
14:52:01  还没更新,太慢了啊  -----------------------------  LZ智商低,所以写得慢了点,请见谅哈~~
16:07:42  坐等更新  -----------------------------  谢谢
  @dongyun6-02-25 17:06:46  拜读大作,祝福  -----------------------------  谢谢
  @kpflying
17:35:48  是不是不回复就没有看的呢  -----------------------------  当然不是,楼主正在用功写呢!等会就有了。
  @ghgfhfghb
18:09:31  快更啊  -----------------------------  马上
  更了一段
  刚开始看,被精彩内容吸引了。楼主加油
  顶一下子咯
  看了一半先顶下&楼主是真正的作家&而不是什么签约写手&睿智浑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好文,顶起
  @体流浪的心
19:09:22  回  -----------------------------  谢谢
  @xiangxu-25 21:12:02  看了一半先顶下 楼主是真正的作家 而不是什么签约写手 睿智浑厚  -----------------------------  谢谢亲哦,谢谢
  @v_a_c_u_i_t_y
22:10:47  好文,顶起  -----------------------------  谢谢支持
  强贴!
  @16-02-25 22:46:33  强贴!  -----------------------------  谢谢
这是一只太监鹅  “司绫,你说,一般这种情形,我该怎么做?”公主笑道。  “变成太监。”司绫笑着回道。  “帮我打赏刚才那几位才子,特别是那个青衣书生。”公主吩咐,笑得满脸神秘,“再把他们都请到包厢来。”  公主换上女装以后,在包厢里摆了一桌酒席,她面前,是一黄金大鼎烧鹅炙。两尺来宽的黄金大鼎,烧鹅被放在羊肚里慢慢烤熟了,剖开羊肚,只吃里面的烧鹅,烧鹅混了羊肉味,十分鲜美可口。  那四位才子进来,望见里面坐着的美人正在优雅地吃烧鹅,面前一只两尺来宽的黄金大鼎。  美人真是好食量。四人心想。  随即目光越过那只黄金大鼎,望向那美人儿,忽然感觉被雷击中一般,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那美人很高。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出她很高——高髻,高挑的凤眼,高挺的肩膀,高倨的身份,微微抬高的下巴,腮骨略方,一支斜斜的九鸾凤头钗,华表一般伫立在光艳万千的脸颊之侧。  那女子优雅地吃烧鹅的姿态,好似坐在虚空的至高处,俯视芸芸众生,眼里藏着光艳琉璃,轻轻一流转,便似将这一场浮华看透。  四人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娘的,逛了这么久的窑子,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美人儿!这是哪家的花魁,怎么也从未听人说过?这花魁主动邀请他们进来,莫非是刚才从楼上望见他们翩翩佳公子的风度,不由芳心大动,所以打算以身相许,和他们暗通款曲?  “这位美人儿,在下阅人无数,姑娘的美貌真真是艳绝人寰、倾国倾城。恰如西子,堪比貂蝉,胜过妲己,超越王蔷,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白衣才子眼放春光。  “兄台差矣。这位美人儿,西子王蔷怎可比,褒姒骊姬羞惭死。疑似嫦娥出月宫,更如仙子下凡尘。”蓝衣才子吞了一口口水。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玄衣才子清了清嗓子,摇头摆尾地吟唱道,“洛神水中出,嫦娥天上来。人间无此女,当是梦中人。”  “……”  司绫盯住公主似笑非笑的面容,含嗔带喜的眸子,心中想,公主是准备让他们当太监呢?还是当太监呢?  又奇怪,怎么还有一个没发言呢?  莫非这一个才子是充数的?  “姑娘真是美得像一首诗……”那青衣才子打了个酒嗝,在心中冥思苦想赞美的诗词,奈何刚才在两位姑娘那里耗费了太多精神,总是想不出。半晌才吐出一句,立即被其余三人鄙视了。  “知道这是什么吗?”公主微笑着用白玉筷子指着鼎里的烧鹅,“你们若答对了,本姑娘可以送你们一份礼物。”  四大才子心中一荡,望着烧鹅,笑道:“这不是烧鹅嘛。莫非美人儿想邀请在下吃烧鹅?”  公主笑道:“你们来猜猜,这鹅是公的还是母的?”  四大才子一愣,心想这美人儿的情趣真特别,于是凑近了认真观摩了一阵子,几个人议论纷纷。  一人瞄公主胸:“胸丰满而白嫩,应该是母的。”  一人瞄公主腰:“腰柔韧而纤细,应该是母的。”  一人瞄公主手:“前肢灵巧而秀致,应该是母的。”  一人瞄公主足:“后肢稳健而灵秀,应该是母的。  司绫抱着膀子,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们,心想很快她手上的一堆宫廷杂物就有人帮忙了。  公主仍旧微笑着,笑得高贵得体,高贵得体地吃鹿肉,高贵得体地点头,表示她听得很认真。半晌,晒然一笑道:“这鹅非公非母,乃是一只太监鹅。”  四大才子道笑:“太监鹅?真是奇了,这世上哪有太监鹅?”  公主笑道:“有的,等会就有了。”  “美人真是很幽默,很风趣……”四大才子笑道,忽然有些疑惑,不由仔细审视着面前的女子——腮骨略方,似两块城墙守住了她琉璃般美丽而脆弱的五官,显出天潢贵胄般的傲慢,同时将那双高挑的丹凤眼映得更深了,鼻梁托得更高了,似城墙下的护城河,那支斜斜的九鸾凤头钗,华表一般伫立在侧。  她略略抬起腮骨,下巴微微扬起,一颗红色的梅花痣熠熠闪耀,恍若琉璃宝玉上面的红宝石,那眼睛和鼻子显出一种骄傲的艳与脆。如同白玉栏里的红牡丹,因为冠艳群芳而自生的骄傲。  这样俯瞰众生、鲜妍骄艳的美,整个建康只有一个人。  那是当朝十三公主的,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十三妹司马长宁。  长宁公主。  大婚那天,全建康城的人都看见过那样的美,并由此深深震撼和臣服。  仔细瞧着瞧着,青衣书生蓦然脸色大变,急忙跪拜在地,口中自称:“死罪!死罪!”  其余三人诧异地望着他,不由面上露出嘲笑鄙视之色——妄图出奇制胜,真是可笑!这美人儿一看就是才女,肯定会欣赏才子的傲骨,怎会吃你这一套?  果然见那美人儿面色微变,似有不悦,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仍旧微笑着注视他们三人,似乎对他们十分满意。  三人大受鼓舞,正准备继续吟诗作赋,展示才子的傲骨,好引得那美人儿高兴。  那青衣书生叩头不止:“死罪!死罪!请长宁公主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之罪!”  另外三人听见“公主”两个字,全身一震,再细细打量眼前这女子——那略方的腮骨,微抬的下巴,高扬的凤眼,下巴中心的红痣,那俯瞰众生的尊贵高傲的美,还有那支九鸾凤头钗,似华表般伫立在侧。  他们脸色刷的变得苍白,不过几天之前的惊艳记忆潮水般涌来,那位特立独行、高傲任性的十三公主司马长宁,那宛若牡丹琉璃一般的倾国之美,如同城墙一般向他们倾覆而来,要将他们那虚浮脆弱的人生压垮、碾碎——他们自认是建康城里的高门纨绔子弟,从未将什么人放在眼里,然而此刻,却有了一种蝼蚁般的卑微和即将灰飞烟灭的恐惧。  另外三人瘫到在地上,涕泪横流,簌簌抖着,口中自称:“死罪!死罪!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抬起头来。”女子的声音从头上传下来,恍如切金断玉一般,坚脆果敢,不容抗拒。  四人吓得在地上瘫成一堆烂泥,微微抬头,目光只敢及至她下巴。   “知道为何要唤你们进来吗?”公主笑得十分诡异。  “因为,我们私下……”白衣书生颤抖着回答。  “我们身为当朝士子,不该逛青楼。”那青衣书生抢先说道。  司绫心中暗自赞道,这青衣书生果然反应快,逛青楼的罪名显然比诽谤皇族的罪名小多了。
不编戏就做太监  公主笑得十分优雅:“你们刚才说,好歹我也在翰林书院里混了许久,怎么还是这么不学无术,要是我的老师知道,肯定会被我气死,是吧?”   那四人脸色瞬间苍白,立刻跪在地上求饶不止。  公主微笑:“还说,胸丰满而白嫩,腰柔韧而纤细,前肢灵巧而秀致,后肢稳健而灵秀,应该是母的。”  四人浑身如同筛糠一般抖着:“公主恕罪!公主恕罪!我等不知公主在此,无意冒犯,还请公主饶恕!”   公主顿了顿,笑道:“不过,那几首诗做得倒是不错。”  四人一人早已经吓得三魂去了两魂,此刻听见这话,才回了一缕魂魄,却听公主淡淡问道:  “你们,想做一个不公不母、不男不女的太监吗?”   四人的魂魄顿时又被吓得飞出天外。  “不想做太监的话,会编戏吗?”半晌,公主的声音仿若自重楼深处传来,似命运之手在羊皮宣纸上打了一个轻轻勾折。  四人又从地狱活过来了。  “或者,愿意做太监?”  “我们会编戏。” 四人又差点昏厥。  “包括春宫戏?”  “……。”
  “这……公主想要编什么样的戏?”那蓝衣书生大着胆子问道。  “要……”公主顿了顿,夹起一块鹅肉放嘴里 ,“越难越下流越好,喜欢的人越多,流传越广越好……最重要,是要像你们这样——淫贱。”  公主将“淫贱”两个字咬得很重。  从前,有一个人对她说——  所谓妇德,最忌淫佚。公主为世间女子表率,当恪守妇德,无轻待夫,无干时事,不得骄狂自肆,横恣不法。若有失妇德,远必奏请陛下,幽禁公主于冷宫。  若有失妇德,远必奏请陛下,幽禁公主于冷宫——那么,就请你回来将我关入冷宫吧!  四人不可置信地望着公主,那一直倨傲的下巴微微下合,嫣红的唇翘起,似噙着一支牡丹花,那花开在她那骄艳的脸上,大大缓和了之前那遥不可及的感觉,竟然有些顽皮如同邻家女子。  “就像《和离》那样的。”公主笑眯眯地望着他们,细细嚼着鹅肉,脸上充满了期待,“别担心,我会和你们一起编写。你们只要当我的参谋就好了。”  司绫心想,编好戏以后,就该当太监了吧!  ***  入夜,月光似一双宁静的手,轻轻掀开琉璃窗棂,掀开重重帐幔,掀开白日里一切伪装,照亮那一张流泪的脸。  那张脸倾国倾城,却脆弱骄艳如同琉璃,眼泪滑下如同梅花痣溅。  “要什么样的戏才会被你听见呢?为什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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