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合别为小诗以识其处的识近水识鱼性是什么诗?意思

在如今这个技术时代一切都在鉯迅疾的姿态改变着,孤独也是前所未有的深重在各种社交网络上、聊天APP上,人们不断寻找着可以倾诉的对象渴求着有人来填补自己嘚落寞与空茫。

但有些人似乎没有多大改变也并不惧怕孤独这件"真事情",比如诗人莫非不管是计划经济时代还是市场经济时代,莫非┅直在默默地写着与生计毫无关系的诗

莫非是谁?今天恐怕没有太多人知道世上原来还有个“诗人莫非”。虽然多年前“莫非”这個名词也曾在诗歌界引起过不小的震荡,但对于日益喧嚣的“文学圈”“诗歌圈”来说作为诗人的莫非这些年实在是过于安静,好像不缯存在过

直到2018年,某种因缘忽然降临在莫非身上有三家出版社分别在推他的作品。作家出版社推出他的诗集《我想你在》北大出版社推出他的摄影集《风吹草木动》,最近乐府文化和商务印书馆又出版了他的三本小书《逸生的胡同》《芄兰的时候》《一叶一洞天》佷多刚认识莫非的读者读了他的作品,觉得纯净自然充满了无法言说的触动。而过去曾读过莫非诗歌的人则恍然惊觉原来这个莫非就昰那个莫非!他终于又开始写诗了?

莫非1960年12月31日生于北京。诗人摄影家,博物学者曾经在北京园林局绿化处工作。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写作曾出版《词与物》《莫非诗选》等诗集。作品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发表和出版。2012年7月至9月应厄瓜多尔天主教大学邀请,以自然攝影师的身份考察和拍摄加拉帕戈斯群岛和南美高原原生植物并在基多举办个人影展“草木的隐秘话语”。

其实莫非一直在写在争议の中写,在人群之外写在书房里写,在野地里写不动声色地写,不管不顾地写

前些日子,书评君揣着莫非的几本新作和早已绝版的舊作去了他的家里我们从阳光大好聊到夜色昏沉,聊到语言的岔路中就像跌入了时间之外。莫非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这些年和他说话的,都是野地里的一草一木他也从不向人身上寻找安慰,在他看来“人只有和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孤独”,与植物相处嘚时候他变得不是更孤独,而是更广阔

采写 | 新京报记者 杨司奇

《逸生的胡同》《芄兰的时候》《一叶一洞天》

版本:乐府文化 | 商务印書馆 2018年10月

“我的最初的哭声预言了我的一生”

多年前,莫非写过一篇名为《遗嘱》的诗:

“生与死仿佛木桥与流水相遇又错过。/这是命Φ注定的时刻/我没有值得留下的遗产。/连我的孩子也都在我的心中先后病死/我的最初的哭声预言了我的一生。/生存如此短暂生活又昰那样漫长。/忘掉我/我的坟前不要竖立墓碑。石头会被风化/把我的祭日从挂历撕去。/死亡如此清晰生命却是那样模糊。/人啊!你好潒坟头的轮廓!/心啊!你仿佛墓穴的外景!/至于我的葬礼需要开始那就开始好了/不要等我。/真的这是最后的请求。”

诗写完后便被莫非丢在了一边大概是1985年的秋天,这篇《遗嘱》随莫非的朋友马德升去往远方的瑞士经他推荐给博洛尼亚大学的诗人和汉学家鲁索,编叺《中国当代十人诗选》1986年底,又经由马德升从巴黎寄给远在美国的严力于1987年刊载于他在纽约创办的中文诗歌杂志《一行》上。再后來2009年初,《遗嘱》被张清华辗转收入《中国优秀诗歌》中并引起一场迟来的讨论。

当时诗人潘洗尘夜半读到这首诗,忍不住打电话紦莫非拎起来告诉莫非要读一首好诗给他听。莫非听后久久不语。半晌才告诉潘洗尘乍一听到这首诗,他的第一个感受是莫名的局促那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第二个感受是震撼,这首诗的突然“复活”反倒使得白纸黑字的东西不那么清晰了。

在张清华主编的这部诗集中有关《遗嘱》的写作时间标注的是2005年。但事实上这个时间还要再往前追溯20多年。那时莫非24岁刚刚鄭重决定要从事写诗这桩“事业”。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一辈子不曾失眠过,只有24岁那年他一星期都没怎么睡觉,没日没夜地和“今苼今世要干什么”这个问题死磕虽然他16岁就开始写诗,20岁时写得稍微有些样子但真的要决定一辈子写诗还是有些惶恐。最后他结束叻死磕。他想清楚了只有写诗这件事能真正表达自己,说清自己别的方式都做不来。

《我想你在:莫非诗选》

版本: 作家出版社 2018年4月

莫非有着强烈的表达自己的渴望这渴望来自他的童年。和所有生于60年代的孩子们的命运相似莫非在五六岁时就因为“成分问题”随父母丅放到河北太行山的一个山沟里,一去十二年关于这段经历,他不想再去细说只是说这对他后来的写作有着致命的影响。如果没有发苼那些事他可能和许多人一样,去想升官发财这些事了

这也解释了他为何会去写诗。因为那时候他和全世界都说不上话只能和自己說话。对他而言写诗就是跟自己说话。“我对世界的理解是从五六岁开始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人性是个什么东西了,太可怕了这些夲来应该是十八岁才知道的事情。所以我没有童年也没有青年,很早就长大了或者说很早就老了。生活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就告诉了我┅切后来我努力往年轻里活,往回倒着活”

很多人和莫非说,这首《遗嘱》像是一个老人所写这诗里的生死是如此彻底,它让人感箌了痛人们认为这是莫非的代表作。但莫非觉得这首诗太过“成熟”,它写在不正常的阶段是一首不太正常的诗,如今他不会再写叻

与照片里沉静安详的样子不同,莫非给我一种严肃的感觉并不是说他人严肃,而是他的状态看着他的眼睛时,你会觉得里面有一種很坚硬的遥远的东西

莫非生在岁末最后一天。如今已是2019年他58岁了。在这将近60年的时间里莫非写了40多年的诗,做了3年多的园丁花叻将近20年的时间拍摄植物。用他自己的话来说“24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正事儿”。成为园丁是偶然和草木的亲近则是必然。文革前怹家在北海,到处都是植物后来他被错置的命运抛到了山里,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光也都是在野地度过

《呆瓜》,莫非摄(下同2013)

在怹最初的诗里,草木之名尚不清晰树木只是树木,叶子只是叶子“在欲望中奔走的人们/每隔一棵树就要等一等。”“被比喻挫伤的落葉/总不如秋天扎实”“一张桌子在街上奔跑,头也不回”这些诗句充满了粗粝、突兀与抽象的表征。

版本:华夏出版社1997年10月

1991年他完荿了一本诗集《词与物》,大都是一些坚硬的探讨诗歌本身的“元诗”它们和莫非后来的诗很不一样,充满苦痛那是他拼命钻研哲学嘚时候,刚刚从贫乏的流放之地归来对书籍充满了饥渴。他没有机会进入学校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了图书馆,如痴如醉地读着那些曾经错过的书籍苏格拉底、柏拉图、尼采、海德格尔、维特根斯坦、福柯激荡着他的心,他们被莫非写成了诗汇成一本《精神史》(1996)。困惑像石头一样刻进他沉甸甸的诗歌意象和情绪里也记录了他最为苦闷的一段时期。只是莫非现在觉得它们“非常冷漠,几乎沒有情感活动”

情感的涌入发生在莫非接触摄影之后。

“我写诗写了那么久写到了瓶颈阶段,然后就想换种方式来写诗也想过转向繪画,但我觉得这件事我做不来还是选择了摄影。”

莫非曾经工作的单位就在紫竹院公园的边上,这给他提供了一些便利每天工作の余,他背着相机在园子里转悠四处找寻那些不起眼的植物。他觉得“如果连身边的事物都搞不清楚近水识鱼性是什么诗?或者忽略不計,那所谓的远方、西藏、非洲也没有什么意义。”后来他跑出园子经常去三环路转悠,为此丢过三辆自行车再后来,他从北京马蕗牙子上的野草拍到南美安第斯山区的野花见过了更广阔的世界,却还是倾心于身边的野花野草他走路时习惯看脚下,一旦发现目标便会弯腰屈膝,甚至匍匐在地

《藤上枯叶》(2015)

某个冬天,莫非在紫竹院发现一片天目琼花的枯叶这枚几乎落败的枯叶在寒风中瑟縮、震颤、破碎、消逝,他受到了震动决定用相机记录它。用了两个上午他拍摄了这片枯叶坠落前的81个瞬间,之后又为它们写了81首诗

在莫非眼里,转向摄影并非跨界如果相机也可以理解成一支笔的话,他依然是在写诗“我觉得自己首先是一个诗人。当我想摆脱写莋的困境便用相机去写。我发现当我用相机的时候,写的诗反而更多了而且更丰富了。”

莫非的诗歌写得越来越具象也越来越温囷可亲。年轻时的漫布在诗里的那种痛苦的感觉在逐渐稀释

莫非现在的家在胡同边上的一排楼房里,窗外胡同的骨架尽收眼底,窗内苦瓜的藤蔓织成帘幕。和他聊天的过程中屋外的吆喝声连绵不绝,充满了老北京胡同的气息随着天色渐晚,夕阳的颜色洒进来归來的声音、炒菜的声音、学童练琴的声音也渐次充满了屋子。他引我去看一株苦瓜

苦瓜属于葫芦科,菜园里自然授粉即可如果室内栽培必须人工授粉。讲完这些莫非便在藤上为我找寻可以授粉的雌花,但遍寻不得正当我们准备放弃时,他突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朵“呀呀呀,太有意思了”莫非忽然很开心,告诉我其实苦瓜的种子是甜的南瓜也是。

“呆瓜看上去倒也沉稳好像独轮车废掉的轮子。这小窗台是个小舞台柿子归柿子如意归如意。” (2013)

这些瓜类植物是莫非沉思时的赋形之物他曾写过一组《呆瓜传》,甚是有趣:

槑瓜说了死胡同和万里河山是一个东西。

呆瓜说了如果木头不够长就用火焰接上。

呆瓜说了不是情况太复杂也不是情况太坏,是情況没了

呆瓜坐在园子里一冬天不眨眼不吭声。

呆瓜说了在时间不管用的地方,谁拿就是谁的快去吧。

呆瓜说了星星多么孤单啊,沒人浇水没人守着摘都摘不走

呆瓜一思考,花儿全谢了

这些有趣的句子,莫非当时写得很过瘾一口气写了一千多段。在莫非的笔下“呆瓜”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但在无知的天真里是深深的智慧

莫非给我讲了一个关于果冻的“笑话”:有个故事说,家长问孩子一个果冻加一个果冻是几个果冻?孩子回答是八个家长觉得孩子很笨,对孩子大发雷霆

但莫非却觉得,这个孩子挺聪明因为他没囿得出通常的结论。“对孩子来说事物是没有分别的。诗人、艺术家也是如此都很孩子气。伟大的艺术家应该回到童年如果不能做箌这一点,作为艺术家就是非常可疑的所以马克思说,古希腊文学是不可超越的因为它是人类童年时代的作品。人类已经很成熟了泹有时候,成熟和蠢可以划等号我害怕人的成熟。”莫非很沉重地说

谈到困顿处,莫非带我看了他的书房书房的空间像个幽深的洞穴,但是里面堆满了书满壁满地、角角落落都是,它们溢出书房占据了整个家。莫非说他把一辈子挣的钱都用来买了书。他有一套珍藏版的《中国本草图录》(商务印书馆出版)1992年在北京旧书店遇到8册,尽管不是全套的也很贵。但那时他整个的家当只有两千块怹还是咬牙花了全部两千块买了下来。前些年在台北又遇到两册,最后通过一位诗人朋友在香港辗转购得余下的几册才终于凑齐了如紟全套的12本。

恍惚的人恍惚的悬铃木。(2013)

莫非一生没有多少时间呆在学校念书在太行山的时候,他只念到初中之后便再也没有机會读高中,读大学更是没有可能后来回京后,他报名参加自学考试才获得一张北师大的文凭。对莫非而言这些书便是他的学校。一忝中的大部分时光他都待在这个小书房里进行他的工作,写诗、思考、与自己对话

莫非决定写诗之时,中国诗歌界的风气并不好朦朧诗整日被批判,物质突如其来地膨胀起来很多人都被卷走,诗人们放弃了写诗“这是很无奈的一件事情,因为你要生存”莫非说。“但不管是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时代都没有影响到我。”他一直写到现在就像他的诗中那个“住在呆瓜里的人”,用词语的瓜藤編织着万物

曾有位陷入写诗困惑的读者问他,诗近水识鱼性是什么诗?莫非说,诗就是疑惑本身“诗人不知道怎么写,正是继续写诗嘚理由”莫非现在的疑惑近水识鱼性是什么诗?呢?我终究是没有问出这句话天色已经太晚了。

“知识分子的傲慢是很蠢的”

新京报:再谈谈摄影这件事吧?

莫非:在我看来大自然是一本真正值得阅读的、完美的书。拍摄植物是很过瘾的我拍摄的时候其实有些贪婪,总觉得没有真正抓住它们的灵魂植物不是人,你可以摆弄人和人进行沟通,但你无法告诉一片枯叶你的想法风与光怎么构图,你僦怎么构图我不会去摆弄它们,如果真的有摆弄是上帝在摆弄,风和光在摆弄

念念不忘,才有回响拍照也是这样。对我来说尤其洳此因为反复念叨某件事,所以你的直觉是开放的你就会真的遇到你想拍的东西,而如果不念叨直觉没有打开,你出门后的搜索状態就是迟钝的一个人遇到一件事物不是完全偶然的,这里面有因果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有一年春天我在北京的山区拍摄野生植物,遇到一位六十多岁的牧羊人和他的三十几只山羊我向他请教一种百合科植物玉竹的当地俗称,他用手一指:“铃铛菜啊这草药山里有嘚是。”玉竹在当地叫“铃铛菜”花如铃铛,“菜”可食用且营养价值极高。这也算是“读书”读到了注解吧其实牧羊人所知道的知识远远超出社会既有的想象,我从小和农民在一起体会很深,但社会评价体系不同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对知识分子的傲慢持讽刺态度我觉得知识的傲慢,是很蠢的

版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8年9月

新京报:这让我想起,1999年末中国诗坛爆发了一场“知识分子写作”与“民间写作”之争对此,你和树才、车前子提出了“第三条道路”引起不少争论。但此后你似乎再也没有写过关于“第三条道路”的攵字

莫非:那是我40岁之前干的事。那时我还有些兴趣去争论这些现在没有了。我主要是觉得“知识分子写作”这个事很荒唐我觉得卋界上只有一种写作,那就是最好的写作牧羊人写了一首很好的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写作呢难道是牧羊派吗?所谓第三条道路我認为是每个人的道路,而每个人的道路也必须是最好的道路。哪怕他是牧羊人哪怕他是杀猪的。有些知识分子认为自己离真理更近對此我很瞧不起。整出一个知识分子写作不仅傲慢,而且愚蠢我可能比较极端,有时候我是没办法才用“蠢”这个词的

后来由诗人潘洗尘牵头,又搞了一个诗人公约其中一条是“一个诗人必须认识24种以上的植物”。提出这条也是因为有些所谓的诗人写到植物的时候唍全是五谷不分我觉得,除却一些特殊的涵义像“珠穆朗玛峰下有一棵树”这样的诗句是不合格的。不应该只写一棵树它们应该有洺字。诗人对植物了解得少情有可原但不能总是语焉不详,因为诗人是在从事一门极致的语言这样说不过去。西方和中国古代的一些詩歌里提到的植物都很清晰如果《诗经》写得不清不楚,就没有多识草木虫鱼鸟兽之名这些事情了《诗经》也就不会成为经典。

人们對植物的理解是慢慢变多的对自然的理解进入文学作品里也有一个过程。我们对植物的认识和西方不太一样在中国,清代有《植物名實图考》更早有《尔雅》,里面介绍了三百多种植物还有一本魏晋的《南方草木状》,是世界上第一部植物志介绍了七八十种植物。明代有《本草纲目》2000多种本草中只有1200多种是植物,石头、动物、人都在本草的概念里,这种分类很有意思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我嘚努力更接近“自然文学”自然之诗。在中国有山水画、山水诗但几乎没有瓦尔登湖那样的现代意义上的自然文学。

《南方草木状》晋代嵇含著,公元304年问世记载了广东、广西、越南等地的植物。是中国现存最早的植物志

新京报:再继续谈谈写诗这件事?

莫非:這辈子我只做了一件事:写诗我没有读过很多全集,读完的只有鲁迅全集和卡夫卡全集鲁迅说: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首先要活着一些人与另外一些人的区别是,有些人吃饭是为了活着有些人活着是为了吃饭。我其实对美食家抱有怀疑态度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在反省如果我吃饱喝足后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我是接受不了的别人吃完好吃的之后兴高采烈是别人,换做是我我就觉得鈈太对。我每天就吃两顿简单的饭从六零年出生到现在,我能够活着没饿死就很好了有时候想想,自己一生好像没干正事没做一件掙钱的事,所以我也觉得自己挺有运气的

新京报:刚刚你说,读过的另一部全集是《卡夫卡全集》

莫非:对。卡夫卡是值得读全集的包括卡夫卡写给家人的纸片我都觉得很厉害。哪怕是那些很稚嫩的东西在全集中审视也是很重要的。你会意识到卡夫卡不成为卡夫鉲是没有道理的。卡夫卡使我意识到一个诗人将最后一行诗写完的时候,他的句子就安放妥帖了就像箱子盖上时的那种咔哒声,严丝匼缝他就可以离开了。如果最后一行诗没有写好那么他之前的写作、之前的所有荣誉与赞美都是可疑的。

注:关于最后一行诗莫非茬在一篇名为《横在半路上的木头桌子》的文章里具体提过:“诗人都是从第二行开始的,在倒数第二行结束因为你永远不可能把句号畫得圆满。最后一行诗很可能出现在你的写作生涯的某一刻。但你自己并不知道要是你知道了,那一刻起你就会干别的去了当然,哽有可能的是最后一行诗捏在死亡手里。那样的话诗人在活着的时候只能揣度,看是看不见的”

栝楼,果实(2018)

新京报:你喜欢哪些诗人?

莫非:早期喜欢的都是俄罗斯诗人欧洲的比如艾略特、奥登、休斯,美国的比如史蒂文斯、默温更早的还有狄金森。美国60姩代的一批都挺喜欢还有庞德。我特别喜欢读诗那会儿庞德的诗歌还没有译介很多,我喜欢庞德这个人他很有意思,当然也有争议庞德和弗罗斯特曾经是朋友,后来他们的关系破裂了尽管如此,当庞德陷入牢狱时弗罗斯特也参与了营救。弗罗斯特是真正的“自嘫诗人”年轻时我也很喜欢史蒂文斯。史蒂文斯更高级一些他是一个哲学诗人,是诗人中的诗人我觉得他在美国的位置大体相当于阿根廷的博尔赫斯。博尔赫斯完全就是个古希腊作家一辈子都在读书,即使胡说八道也很有趣比如他虚构了一种混乱的中国分类学。

噺京报:那你怎样看待博尔赫斯的“中国分类学”

莫非:博尔赫斯式的分类看起来荒谬,中国并没有这样的分类完全是博尔赫斯作为尛说家的想象,但他把握了精髓福柯就信以为真了,以为中国式分类真的如此因为这样一个误解,启发了他的奇思妙想博尔赫斯太博学了,所以人们都相信我很喜欢博尔赫斯,但我很难想象自己像他那样写小说因为我觉得不管我的想象力如何,生活本身远比小说哽加戏剧化比如卡夫卡,他的小说哪里是小说简直是人类精神的画像,比真实还真实一点也不荒诞。相比起来生活反而显得更荒誕。

新京报:想起你的长诗《苏拨》这首长诗你从2005年开始写,断断续续、零零碎碎写了两年大概300多篇的样子。你在其中创造了一个独特的混沌未名的寓言世界这些诗并没有引起特别广泛的关注,可否谈谈《苏拨》的写作缘起“苏拨”近水识鱼性是什么诗?,这个名字叒是怎么来的感觉在你的诗中,苏拨有时像个烂漫快活的孩子有时像株沉郁无言的植物。

莫非:叫“苏拨”很偶然“苏拨”是个中性的词语,没有性别我从来没想过苏拨是男是女。我觉得苏拨是可以替我说话的一个角色有些话,一个诗人是无法言说的我有时很討厌诗歌里用第一人称,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讲生活与第一人称有距离。我用苏拨这个意象也是说作者不要总是动不动站出来说话。我早年写诗一直不愿用第一人称觉得很傻,这是非常折磨我的一个问题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当我说我如何如何的时候我已经释怀了。泹年轻时不行纠结了很久,写《苏拨》时都已经四十六七岁了还在纠结。

新京报:但我注意到《苏拨》里还是有第一人称出现的,仳如第76节:“苏拨我只想和你说话。在反光的影子里说我们的植物在词语的根本上。”

莫非:你提到这个很有意思这种情况很少。即便我提到了“我”它也不是第一人称意义上的“我”。“苏拨”完全是自我对话的产物从某种意义上讲,还是和我自己说话有意思的地方在于,通过它避免了“我我我”避免了凌驾万物之上的感觉。虽然莎士比亚说“人是万物的灵长”但这是有它的背景的,在Φ世纪的黑暗中人需要解放。现在来看这种分类就像种姓制度一样,都是人为的界定如果要让苦瓜来分类,这个世界完全是另外一種景象植物或者动物,说它们“聪明”本身就是人类中心论。我很警惕这样的说法在我的概念里,没有益虫和害虫、好看的鸟和不恏看的鸟大自然中最丑的就是人。人已经不再自然完全社会化了。只有植物是那么自然那么纯粹

我和人打交道的时间很少,年轻时哆一些现在越来越少。我觉得在野地里和植物的交往比和人的交往更有意味更鲜活。我也不养宠物因为我觉得在某种意义上讲,动粅和人很接近所以我才会说,给我们带来愉悦的大多是植物带来麻烦的都是动物。当我说动物的时候我指的并不是阿猫阿狗,而是囚的动物性当我们说阿猫阿狗给我们带来安慰时,这是很苦(苦楚)的事情因为没有“人”能给我们带来安慰,只能去动物身上去尋求那种美好当我和植物在一起的时候,我和它们的关系就是我和苏拨的关系它们将我的直觉无限放大,我变得不是更孤独而是更廣阔。自然给我带来了更广阔更纯粹的关系和动物相比,植物更有愈疗的作用它是寂静的。人会跟阿猫阿狗大喊大叫但不会跟苦瓜夶喊大叫。人只有和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孤独

“寂静有我们看不见的火焰,尤其在萝藦的果壳里” (2013)

新京报:想起你说,梦想着有┅天可以在杂草丛中把“紫地花丁”这个词从根本上“挖”出来让自然更自然一些。这里的“让自然更自然一些”是不是在刚刚这个意義上来说的

莫非:对。我主要是对人类中心论抱有警惕这个是很可怕的。我反对“万物皆备于我”这种表述如果说有某种“目的”嘚话,这个“目的”肯定不是给人的万物来到世上,首先的目的是自己的生存这就是自然,特别简单越是简单,越是接近真理

当峩拍摄一株植物的时候,我觉得构图越简单越好从某种意义上说也越丰富。我有时觉得背景比主体更重要因为它提供了一种舒服的感覺,而非一种意义包括写诗。我很少使用形容词基本都是名词和动词,尽可能用最少的表达最丰富的所以我有时说话很极端。我觉嘚一句话说不清楚的事情一本书也说不清楚。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对“著作等身”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赫拉克利特死后流传下来的作品只有140多句残篇,两页A4纸就可以记载但其丰富性已经达到极致。艺术上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计算机就是靠着0和1,穿越了整个宇宙

《赫拉克利特著作残篇》

作者:(古希腊)赫拉克利特

译者:T.M.罗宾森 楚荷

版本: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9月

我有两个精神导师,哲学上是维特根斯坦他是个孩子气的哲学家。他生前的重要著作《逻辑哲学论》薄薄一册却影响了几乎整个20世纪。写完这本书之后他觉得哲学研究可以告一段落了,就散尽家财将自己变成一个彻底的穷人他想出家,但人家不要他就去当老师,认真编了一本德语小学生辞典莋为一个人,他想的很清楚身体力行,抛弃自己的外在我觉得这就是“极简主义”的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讲维特根斯坦给我带来了無穷的诗意。

新京报:另一个精神导师是谁

莫非:杜尚。他是另外一个极致因为有了杜尚,当代艺术家们不管做什么都有了出处他鼡一个小便盆测试了他的“朋友们”,知道了所谓的先锋并不是真正的先锋

马塞尔·杜尚(1887年7月28日-1968年10月2日),二十世纪实验艺术的先鋒图为他的作品《泉》。

我对先锋的定义很简单不墨守成规。摄影的时候我会和自己有个辩解,到底是语言的表达更极致还是图潒的表达更极致?我拍摄这些并不是为了出售只是觉得有意思,没有人接受和承认并没有关系得一知己足矣,万一有三五个呢这是┅件很宿命的事。像杜甫在唐代,没有几个人搭理他没有几个读者,在唐诗的选本里几乎没有杜甫虽然他结交了许多朋友。杜甫真囸得到赞美与李白并举是很晚的事情。我们如今看得很清楚但我不相信与杜甫同时代的人没有人看清杜甫的价值,我相信李白比我们哽理解杜甫他们活在那个时代。我不相信现在的人比过去的人更加聪明虽然现在我们有了智能手机,但我们并不比诗经的时代、比赫拉克利特的时代更智慧

本文系独家原创内容。文中植物照片由受访者拍摄、提供作者:杨司奇;编辑:西西;校对:翟永军。未经授權不得转载欢迎你转发至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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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一位诗评家坠落于地

(冲末扮鬼谷子领道童上诗云)前身原是谪仙人,每夸苍鸾谒上真腹隐神机安日月,胸怀妙策定乾坤贫道姓王名蟾,道号鬼谷先生幼而习文,长而习武善晓兵甲之書,能辨风云之气不须胜败,预决兴亡排阵处尽按天文,争锋时每驱神将恐怕人间物色,甘从谷口逃名在这云梦山水帘洞,扮道修行忘其岁月。贫道有两个徒弟一个是庞涓,一个是孙膑此二人来到山中,寻着贫道拜为师父。学业十年兵书战策,无不通晓我观此二人,孙膑是个有德有行的人庞涓久后得地呵?此人是个短见薄识、绝恩绝义的人他两个每每要下山去进取功名。今日是个吉日良辰贫道都唤出来,问他志向如何贫道自有个主意。道童与我唤将孙膑、庞涓来者。(道童云)二位师兄师父有请。(正末扮孙膑哃净宠涓上)(正末云)贫道孙膑燕国人也。兄弟庞涓乃魏国人氏。俺弟兄二人一同天到云梦山水帘洞鬼谷先生根前学业,可早十生光景吔俺两人兵书战策,都学成了今日师父呼唤,不知有甚事须索走一遭去来。(宠涓云)哥哥今日师父呼唤俺二人,你说为甚么来自古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必然见俺二人学业成就,着俺下山进取功名。哥哥俺和你见师父,看着谁先下山去(正末云)兄弟,伱的本领强似您哥哥的料必是先着你下山。咱和你见师父去(做见科)(鬼谷云)您两个来了也。(正末云)师父俺两个正在草庵中攻书,听的噵童来唤一径的来见师父。(鬼谷云)唤您来别无甚事您两个相从十年,学的那兵书战策己都成就了也。目今七国春秋各相吞并,招賢纳士您两个下山,进取功名有何不可。(宠涓云)师父您徒弟待要下山进取功名,不知师父意下如何(鬼谷云)您两个都要下山,未知哬人堪可待我先试您两个的智谋计策,却是如何我如今掘个三尺土坑,一个木球儿放在这土坑里面。也不用手拿也不用脚踢,要這木球儿自家出来我看你两个机见咱。(庞涓云)这个也不打紧如今这三尺土坑在山坡上,要这木球儿自家出这土坑来我只着几个人将著锹镢,从这土坑边开通一道深沟直到山下,那木球自然顶着沟滚将出来这般如何?(鬼谷云)孙子您有甚么机见?(正末云)师父这木浗儿本是轻的。如今挑几担水来倾在这土坑里面。待这球儿将次浮在坑边口上徒弟再着一桶水冲将下去,那水满了这球儿自然滚出。(鬼谷云)此计大妙(宠涓云)偏我的不妙。(鬼谷云)住、住、住这个也不打紧;我再看您两个智谋如何。我如今坐在洞中也不要你扶,也鈈要你请则要你


赚的我自然出这洞去,你二人献计来(宠涓云)这个倒有些难,哥哥你先道波(正末石)师父,您徒弟无出洞之汁则有。叺洞之计(鬼谷云)怎生是入洞之计?(正末去)若是师父立在洞门前您徒弟也不扶着师父,请着师父我着师父自然走入洞去。(鬼谷做出洞科云)我不信。我如今立在洞门前看你有何计策,着我入洞来(正末云)稽首师父。这便是徒弟出洞之计(鬼谷云)此计大妙。庞涓你有哬出洞之计?(庞涓云)徒弟也无出洞之计则有入洞之计。(鬼谷云)恰才孙子说了(庞涓云)偏我的计策不纳。我如今再献一计师父,洞下一對虎斗哩(鬼谷云)我每日伏虎哩,便斗有甚么好看(宠涓云)既然师父不出来呵,我如今把干柴乱草堆在洞门后面烧起烟天,抢的师父慌看你出来不出来?(鬼谷云)好则好有些短见。(庞涓云)不使这等短见怎生赚的师父出来?(鬼谷云)你两个近前来我且观看您气色咱。我觀孙子面色不如庞子庞子,您先下山去(庞涓云)则今日好日辰,辞别了师父徒弟便索长行也。(鬼谷云)徒弟你则着志者。(正末云)师父今日兄弟下山去,您徒弟告假要送兄弟一程。(鬼谷云)好你送庞子去到前面杏花村,早些儿回来也(诗云)你二人学业专精,投上国进取功名不枉了深交契友,与庞涓送路登程(下)(庞涓云)哥哥,想您兄弟多亏了哥哥您兄弟若得官呵,保举哥哥同享富贵若不如此,天厭其命作马作牛,如羊似狗呀,正行之际遇着一道深涧,涧口一个独木桥儿(背云)这个独木桥儿只怕多年朽烂了。我待要先过去来未知这桥牢也不牢。我如今要求官应举去倘若有些疏失可怎了?我则除是这般……(回云)哥哥你是兄,我是弟可不道行者让路。哥謌先行(正末云)既然兄弟让我,待我先过桥去(宠涓背云)且住者。我为甚着他先过去他若踹折了那桥,跌死了他我往那远远的绕将过詓,到的做官呵则显我一个,可不好(回云)哥哥请先过去。(正末做过桥科云)我过的这桥兄弟,你过来(庞涓背云)哥哥过去了也。他头裏未曾过去时这桥还壮哩,则怕他踹损了则除是恁的。(回云)哥哥依着您兄弟有些儿害怕。你一只脚踹着那岸边一只脚踹着这木头。探着身舒着手。等兄弟过来时你接我一接。(正末云)我依着你我一只脚踹着那木头。一只脚踹着这岸边我探着身,舒着手接你過来。(庞涓背云)如何我为着甚么着他舒着手接我过去?倘有疏失我拿住他的手,可不我倒他也倒(回云)哥哥,将你手来(正末云)兄弟,兀的不是手(做拿正末手过?
趴?(庞涓云)过来了。兀的不唬杀我也哥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哥哥你回去您兄弟若得官呵,必然保举謌哥同享富贵。若不如此天厌其命,作马为牛如羊似狗。(正末云)兄弟你休这般说,我买一壶儿酒与兄弟饯行咱。(庞涓云)量兄弟囿何德能着哥哥如此用心也。(正末云)兄弟满饮此杯。(庞涓云)多谢了哥哥(正末云)兄弟此一去,则要你着意者(唱)

【仙吕】【赏花时】想着咱转笔抄书几度春,常则是刺股悬梁不厌勤你今日践红尘,只愿你此去呵功名有准早开阁画麒麟。

【幺篇】抵多少西出阳关无故囚一种离愁两断魂。我越送越关亲好割不断弟兄的义分,(带云)兄弟你稳登前程。(唱)早过了五里这坐杏花村(下)

(宠涓云)哥哥回去了也。不敢久停久住则今日进取功名,走一遭去(诗云)别却荒山往帝都,万言书上显机谟一朝身挂元戎印,方表男儿大丈夫(下)

(外扮魏公孓领丑郑安平、卒子上)(魏公子诗云)始祖成周号毕公,不知何代失侯封一自三卿分晋后,大梁惟我独称雄某乃魏昭公太子申是也。始祖畢公乃文王第十三子,武王之弟分封于魏。已后失职辅佐晋文公为卿。至周威烈王之时与韩、赵二家日渐强盛,遂灭晋国三分其地。今周赧王在位天下并为七国,各据疆土俺国新收一将,乃是庞涓只他广多韬略,甚有英雄直将六国诸侯驱子马下。俺封他為武阴君之职他在父王根前举保一人,乃是他同堂故友孙膑此人有鬼神不测之机,文武兼全之具还胜似他一倍。若果如所说岂非俺国大幸。现今征聘入朝父王着某在演武场中,等待孙膑到时与他加官赐赏。郑安平与我请将庞涓元帅来者。(郑安平云)理会的庞え帅,公子有请(庞涓上,诗云)天生性子本妒忌只为临行曾说誓,今朝举荐入朝来且看如何另有计。某乃庞涓是也自离了师父下山,初投齐国因他不纳贤,却又投于魏国后来齐公子设一大宴,请各国公子会于临淄境上那齐公子问俺魏公子要辟尘如意珠,俺魏公孓不肯与他那齐公子怀怒。只待魏公子还时便差大将田忌从后赶来。魏公子差郑平安与田忌交战不想郑安平大败,被某单枪独马冲仩则一阵活拿了田忌,驱六国公子尽皆下马因此魏公子加某为武阴君之职,就挂了兵马大元帅之印我想孙膑别时,曾言哥哥得官提拔兄弟兄弟得官提拔哥哥。若亏了心呵天厌其命,作马为牛如羊似狗,设下这般盟誓我如今在公子根前,保举过孙膑见了公子,必有加官赐赏可早来到也。小校报复去道有庞涓在于门首。(卒子报科云)偌,报的公子得知有庞元帅来了也。(公子云)道有请(卒孓云)请进。(宠涓见科云)公子,小官举保的孙膑来了也(公子云)快着人唤将来,我自有加官赐赏(庞涓云)小校,与我请将孙膑来者(卒子雲)孙膑安在?(正末上云)贫道孙膑是也。自与兄弟庞涓相别可是三年光景。幸的他不忘前言果于魏公子根前举保贫道。今日在教场内著人相请须索走一遭去来。(做见庞涓科)(庞涓云)哥哥来了也我在公子根前。举荐过了今日必当重用。咱和哥哥见公子去来(正末云)量貧道有何德能,着兄弟如此用心也(做见公子科)(宠涓云)公子,这便是孙膑(公子云)只他是孙先生么?(正末云)是贫道(公子云)有庞元帅数次薦举,说你深怀妙策广看兵书,则今日加你为四门都教练使你谢了恩者。(正末做谢恩回谢公子科,云)谢了公子也(庞涓背云)他初下屾来,又无寸箭之功加他偌大


的官职,久以后那里显我我要对公子说来,当初可是我保举他的则除是恁般。(见公子云)公子俺这哥謌善能排兵布阵,今日就在教场中拨与他三千军马着他排几个阵势,与公子看波(公子云)元帅之言甚善。孙先生我与你三千军马,就茬此教场内摆几个阵势,等我试看咱(正末云)贫道领旨。(庞涓云)哥哥你是摆阵咱。(正末做摆阵科云)大小三军听吾将令,合行则行匼止则止,若违令者必当斩首。(唱)

【仙吕】【点绛唇】遮莫他盖世英雄驱兵拥众,你可也休惊恐若是和俺孙膑交锋,只当似掌股上嬰儿弄

【混江龙】今日个君王选用,做个四门团练副元戎在教场中摆开阵势,显耀神通准备玉笼擒彩凤,安排金锁困蛟龙暗伏着迉生开杜,明列着水火雷风马一似苍虬恶兕,人一似黑煞天蓬也不用提刀仗剑,也不用插箭弯弓单听俺中军帐画面鼓咚咚,和着那忽剌刺杂彩旗摇动早则见罩四野征云惨惨,下一天杀气濛濛

(云)大小三军,与我摆开阵势者(卒子摆阵科)(正末云)打阵的来。(公子云)庞元帥你看这个阵势,唤做甚么阵势(庞涓云)郑安平,你认的这个阵势么(郑安平云)待我看来,这个唤做匾担阵(庞涓云)那里有甚么匾担阵。公子这个是一字长蛇阵。(公子云)你着甚么阵破他(庞涓云)我有二龙戏水阵破他。(公子云)孙先生破的是么?(正末云)破的是(公子云)你洅摆个阵势。(正末云)理会的大小三军,与我摆开阵势打阵的来。(公子云)庞元帅认的这个阵势么?(庞涓云)郑安平你再认看。(郑安平雲)这个我极认的唤做丫髻阵。(庞涓云)可知你不认的哩公子,这个唤做天地三才阵(公子云)你着甚么阵破他的?(庞涓云)我着四门斗底阵破他(公子云)孙先生,破的是么(正末云)破的是。(庞涓背云)且慢者恰才他摆过的阵势,都是我在山中操练过的我下山来这三年光景,則怕俺那师父别教与他甚么兵书战策则除是恁的。(见公子科云)公子,他恰才摆的阵势都是我知道的。他还有好阵势不肯摆将出来。公子如今着他别摆一个阵势。(公子云)孙先生恰才你摆的阵势,都是可破的何足为奇。你须再摆一个若是再破了呵,必然见罪孫先生莫怪。(正末云)理会的兄弟也,着我摆阵你颠倒在公子根前,下这般谮言你既然着别摆,我如今将天书内摘一个阵势出来这個阵是九宫八卦阵。九宫上九个天王八卦上八个那吒。把这军马摆将过来将一个军卒拨倒在地,将那枪刀剑戟都簇在那军卒身上看怹认得是这个阵势么。小校与我摆阵。(做摆阵科)(正末云)公子着那打阵的将军来认我这阵势咱。(公子云)庞元帅你认这个阵是甚么阵(庞涓做意科,云)郑安平你认的这阵么?(郑安平认科云)待我数一数。元来有八座门我认的了。元帅这个叫做螃蟹阵。(庞涓云)口足!那裏有螃蟹阵(郑安平云)待我再认呵,哦!有一个小军被乱枪戳倒在地上这唤做凿鳖阵。(庞涓背云)休道你认不的我也认不的。哦!他怎麼摆出这个阵势来!我待说认的我本不认的,不知甚么阵;我待说不认的可有公子在此,对着众将我是个元帅,不着笑我则除是恁的。(回云)公子想孙子好生无礼。有阵便摆无阵便罢,他怎生摆出个胡乱阵来教我怎生认的?(公子云)孙膑你有阵摆阵,无阵便罢怎么摆个胡乱阵?却待欺瞒我么(正末云)公子,谁这般道来(公子云)是庞元帅道来?(正末云)公子教那将军来打我这阵势。他若打得开岂不是胡乱阵?若打不开便是一个好阵。(公子云)庞元帅、郑安


平您听的孙膑说么?教你两个打阵去(郑安平云)哥也,你认的这个阵勢是那胡乱阵也不是?(庞涓云)兄弟他的兵法怎么到的我根前发卖?你放心去不妨事。(郑安平云)孙膑我打阵来也。(正末云)大小三军但有打阵来的,便与我执缚住者(唱)

【油葫芦】我这里布网张罗打大虫,谁着你将军校冲早沙场上杀的血染马蹄红。(郑安平打阵科雲)哥也,到的这阵里面可怎生东西南北都不省的了也?(正末云)是甚么人快与我拿将来。(卒子拿郑安平科)(正末唱)则你那三更不应君王梦可兀的一身枉请皇家俸。我将你捉在马前你今日落在彀中。谁着你不明白撞入我这迷魂洞不由我忿气欲填胸。(郑安平云)师父可怜见不干我事,都是庞元帅来(正末唱)

【天下乐】可不道将在谋不在勇,哎只你个英也波雄,枉用功我如今捉获你对咱妆懵懂。(云)大小彡军将那厮夺下鞍马,剥去衣甲休教走了也。(郑安平云)将我鞍马衣甲都收了教我怎么回去见元帅?(正末唱)一壁厢扯了锦袍一壁厢牽了玉骢,我看你怎生还本阵中

(郑安平云)师父息怒,本不干我事是庞元帅使我来。师父杀生不如放生怎生饶过我来,可也好那(正末云)可也不干你事。小校释了缚者,抢出去(郑安平云)还了我那鞍马衣甲来。(正末云)休与他抢出去!(庞涓云)兄弟,你怎么这般模样(鄭安平云)元帅,都是你来你说是胡乱阵,我刚到那里面东南西北都不省的。又无一个人不知怎的将我拿住了。着我哀告了他半日將我鞍马衣甲都夺下了,将我抢出阵来他是你好兄弟,那里是羞我敢则是羞你哩。(庞涓云)孙膑这厮好无礼也你便饶不过郑安平那?伱这厮也不中用(郑安平云)元帅,你休强我到阵中就昏迷不醒,他就拿住我了(庞涓云)郑安平,他的那兵书战策在我根前卖弄则是担沝向河里卖。我如今打阵去我若打了那阵呵,方显出大将军八面威风(背云)且慢者。我如今打阵去倘或将我拿住呵怎了。则除恁的仳及我打阵,我先叫一声说庞元帅打阵来了也我哥哥听的我打阵。必然纵放我些不敢拿住。(叫云)我宠元帅亲自打阵来也!(正末云)大小彡军摆的严整者。(庞涓云)操鼓来(做入阵科,云)好是奇怪连我也不知东南西北了也。(正末云)将那打阵将军与我拿住者(众拿科)(正末唱)

【醉中天】我道是谁把征马宛纵,原来是兄弟将锦营冲只我这些胡做乔为本不工,(庞涓云)哥哥饶过您兄弟咱(正末唱)你个快打阵的怎便忙陪奉。(卒子推科)(正末云)住者(唱)你看那小校每前推后拥,(庞涓云)兀的不唬杀我也(正末唱)早唬的他战钦钦头疼脑痛,(云)兄弟你不说来?(庞涓云)哥哥我说甚么来?(正末唱)可不道大将军八面威风(庞涓云)兀的不羞杀我也。哥哥想七国中惟您兄弟一人而已,六国都来进奉则是怕兄弟。谁想哥哥神机妙策出鬼入神。今日在阵上拿住您兄弟着我有何面目再去驱兵领将。大丈夫宁死也不辱罢、罢、罢,謌哥你小心在意,扶持魏国您兄弟纳下靴笏襕袍,收拾轮竿钓鱼为活,永无争名夺利之心您兄弟知罪了也。(做跪私)(正末云)兄弟伱道差了也。(唱)

【后庭花】我喜的是弟兄每两意同你则待执轮竿作钓翁。哀告这掌军权的燕孙膑(带云)兄弟请起。(唱)请起你个梦非熊的薑太公若到那殿庭中,怎忘了弟兄的情重(庞涓云)哥也,若公子问呵休说哥哥好、兄弟歹,则说俺两个摆阵势是一般儿的(正末云)兄弚,我知道了也(唱)我对大人行会脱空。(庞涓云)哥哥这都是兄弟的不是了,只愿哥哥想咱旧日契交朋友今日举荐为官,也是不忘盟誓の意假若公子问呵,谁输谁赢哥哥您则善言咱。(正末云)兄弟你放心者。我和你见公子去来(公子云)孙先生。我问你两家摆阵势,誰输谁赢你从头实说咱。(正末云)公子贫道与元帅都是鬼谷先生弟子。虽同传授各用心机。便是元帅也有不知贫道演习的去处贫道吔有不知元帅的去处,总之一般(公子云)虽然如此,好歹岂没个赢没个输的(正末唱)

【金盏儿】他那里一一问行踪,俺兄弟悄悄的嘶过从好教我意踌躇,两下里可兀的难趋奉我待不说呵,怎生支对主人公;待说呵我和他书窗曾最密。怎宦路个不相容(公子云)孙先生,伱怎生不言语(正末唱)我正是满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公子云)孙先生,你恰才摆阵时毕竟是谁输谁赢(正末云)公子,听贫道说咱(唱)

【賺煞尾】我和他十载习兵法,九转能成诵这八卦阵纵横不穷。管七国江山着君王独自统便有六丁神我敢也驱下天宫。正方幢招飐如風,四下里兵戈摆的没些儿缝似这等三军簇捧。要着我二人何用(公子云)难道你两个就没一个强弱?(正末唱)俺两个都一般的谈笑会成功(同庞涓下)

(公子云)两个将军去也。令人将马来待俺回父王的话去。(诗云)恰才二将争雄在战场都一般的神机妙策没低昂,庞涓是一条擎忝白玉柱孙膑是一座架海紫金梁。(下)

(鬼谷子领道童上诗云)暑往寒来春复秋,夕阳西下水东流将军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满地愁贫噵鬼谷子是也。自从庞涓到于魏国受了武阴君之职。他举荐孙子下山共同为官。贫道观其气色此一去必有灾难。如今设下坛场缚起个草人,待贫道登坛召取诸天神将,看其休咎便见分晓。道童坛场设下了也不曾?(道童云)师父坛场己完备多时了也。(鬼谷子云)嫃香一热瑞雾飘飖。高升宝篆上彻云霄。三冬法鼓万圣来朝。恭请玉清圣境元始天尊三省六曹,左辅右弼南辰北斗,东极西灵十二宫辰,二十八宿九天游奕使者,三界直符使者十方捷疾灵神,本山土地当境城隍,空虚典祀社庙威灵。闻今关召速至坛庭。(击令牌科云)一击天清,二击地灵三击五雷,万神听令再召九宫八卦部中神,十二元辰位中将(做踏罡咒水科,云)水无正行以咒为灵,在天为雨露在地作泉源。一噀如霜二噀如雪,三噀天地清净(做取剑科,云)庚辛铸体离火炼形,玉清教主赐来有道真人驅使。先请五方五帝衔符佩剑,入吾水中吾持此水非凡水,九龙吐出净天地太乙池中千万年,吾今将来验凶吉虔心启请四直功曹,神剑撇下休错分毫。疾!道童剑落在草人那里?(道童云)师父剑落在草人足上。(鬼谷云)嗨孙膑必有刖足之灾!不伤其命。想孙膑臨行那日贫道曾与他一计,教他遇难之时脱逃性命。(诗云)孙膑机谋不可当宠涓空使恶心肠;两个刖足之仇何日报,少不得马陵山下┅身亡(下)(庞涓同郑安平上)(庞涓云)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某庞涓想来,那孙膑无礼是咱旧交朋友,我便有些儿差池你就耽待不得?把俺拿在阵前花白许多说话。怎生出的我这口气!(郑安平云)我元不济你自做个计较。(庞涓云)则除是这般郑安平,你去诈传着魏公孓之命说与孙膑知道:今晚三更三点,荧惑失位着他领三百三十骑人马,都是红袍红旗到宫门外面,连射三箭鸣锣击鼓,呐喊摇旗着他魇镇火星,你小心在意者(郑安平云)理会的。领着元帅将令与孙膑说知。走一遭去(下)(庞涓云)郑安平去了也。这一去料那孙膑敢不依令!若是公子听的岂不大惊?待他问我呵我就说孙膑有反乱之心。公子必然将此人杀坏那其间便是我平生愿足。(下)(郑安耳上望古门道云)孙先生,奉公子的命着你今夜晚间三更将尽,领着军卒鸣锣击鼓,呐喊摇旗望王宫门首连射三箭,着你魇镇火星小惢在意者。(下)(正末领卒子上云)某孙膑是也。奉公子的命领着三百三十三骑人马


。到王宫门首魇镇火星,走一遭去可早来到也。众軍校与我鸣锣击鼓呐喊摇旗,望着王宫门首连射三枝火箭。呐三声喊退了火星也。(射科)(唱)

【仙吕】【赏花时】我如今奉敕蒙宣统士卒则为这荧惑离宫失位所。我望帝阙近皇都连发了三枝箭羽早没半霎儿将火星除。(下)

(魏公子领卒子上云)某乃公子魏申。好是奇怪也昨夜三更三点。甚么人鸣锣击鼓呐喊摇旗?又有火箭数枝一直射进宫内,不知何故左右那里?与我唤将庞元帅来者(卒子云)庞元帥安在?(庞涓上云)适闻公子呼唤,料孙膑必然中我之计也待公子问俺时,自有主意(见公子科)(公子云)元帅,昨夜晚间三更时分宫门外这般鸣锣击鼓,呐喊摇旗射进几枝火箭来,却是为何(宠涓云)公子,这事都是我庞涓之罪谁想孙膑,公子加他为四门都练使他嫌官小,因此夜晚间领着军卒鸣锣击鼓必然有反叛之心也。(公子云)既然如此建起法场,就着你为监斩官将孙膑斩讫报来。(下)(庞涓云)领旨令人,唤将郑安立来者(郑安平上,云)元帅唤我做甚么(庞涓云)郑安平,如今公子要杀坏孙膑着我为监斩官。我和他是同堂故友難以行法,我着你去监斩就今日建起法场,若杀他呵等我过来,有我的言语你便下手。小心在意者(下)(郑安平云)刀斧手那里?把住街道与我拿将孙子来者。(刽子上云)理会的。(做拿正末上科)(郑安平云)孙膑你知罪么?(正末云)我不知罪(郑安平云)你刬的不知罪?你昨夜三更时分领着军卒,在宫门之外鸣锣击鼓,呐喊摇旗连射几枝火箭,明明是有反魏之心公子的命。要将你杀坏哩(正末云)嗨!峩中他计也。似此怎了也呵(唱)

【正宫】【端正好】祸临头,谁人救则我这泼残生眼见的千死千休。谁着你把箭三枝连射三更后哎!伱也合将那传令的人追究。

【滚绣球】我可也为国愁为国忧,为知心数年交厚我恨不的并吞了六国诸侯。这江山和宇宙士女共军州,都待着俺邦情受怎知道运拙也志愿难酬。哎孙膑也!不争你谗言谮语遭人构,直感的野草闲花满地愁那里也正首孤丘。

(郑安平云)孫膑你好模好样的做这等勾当,你也须自知罪过还说甚么?你说一句钢刀豁口觑一觑金瓜碎首。刽子磨的刀快只等午时三刻到来,便要杀坏了哩!(正末唱)

【倘秀才】哎!我说一句钢刀豁口觑一觑金瓜碎首,我可甚一旦无常万事休我不合鸣金鼓、统戈矛,(带云)我夲无罪过怎要杀坏我也?(唱)这便的是我犯由

(郑安平云)孙膑,你只安心儿受死不要大惊小怪的。(正末唱)

【滚绣球】这法场近御沟对鳳楼,(带云)冤屈也!(唱)我这里叫尽屈有谁来分剖送的我眼睁睁有国难投。强缚住我这调羹补衮的手掩住我这衔冤负屈的口。这都是我洎作自受也不专为那人怨人仇。哀哉故国难回首可正是烦恼皆因强出头,便死何求!(宠涓上云)我教郑安平代做监斩官,起建法场殺坏孙膑。如今往法场上过我则推不知道。摆开头躇慢慢的行。我是个朝中有功之人今日敕赐与我十瓶黄封御酒,我多饮了几杯峩好快活也。(做唱科)(唱)今宵酒醒伺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正末云)兀的不是宠涓过来也!我明知道他杀坏我我着他救我咱。我临行时师父缯与我一计若遇祸难临头。有人唱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你可诉出心间之事就得不死。我如今不说等待何时!两街百姓,我死不紧只可惜我腹中有卷《六甲》天书。不曾传授与人若有人救了我的性命。我情愿传写与他决无隐讳。(宠涓惊私云)嗨!师父好歹也!将这《六甲》天书倒传与他。传与我的天书原来是假的。我如今独霸六国料无对手,若再得这天书呵还有谁人近的峩?当日他摆出阵来我不认的那个阵势,可知道他在天书里面摘下来的我若杀了这厮,便是绝了这天书也我自有个妙计,赚他这天書哩(刽子云)午时三刻到了,开刀!(庞涓云)是斩谁(刽子云)斩孙膑哩!(庞涓云)是孙膑?且留人者!(做悲云)哥哥你为甚么来!(正末云)兄弟吔,杀我的罪过你敢知情么?(庞涓云)我若知情呵唾是命随灯而灭。哥哥你端的为甚么来?(正末唱)

【白鹤子】他对着我急煎煎的忙问取我对着他悄促促的说情由。(庞涓云)哥也我若知情呵,唾是命随灯而灭(正末唱)只道他含着泪苦滴滴的假慈悲,却原来指着灯碜可可嘚言盟咒

(云)兄弟,你怎生救我咱(宠涓云)哥哥,我如今公子根前说去救的你也休喜欢,救不得也休烦恼刽子,你且慢者待我见了公子转来呵,另有区处(背云)我若救了他的性命,倘若不写天书悄悄的溜了去,我那里寻他我如今也不要他死,也不放他走则等着寫了天书,方才处置他未为迟也。(虚下)(复上科云)我如今诈传公子的命,免了他项上一刀只刖了他二足。哥哥您兄弟来了也。(正末雲)兄弟你说的如何?(宠涓云)哥哥你兄弟一言难尽。(宠涓悲科)(正末唱)

【脱布衫】我道你搜寻出百样机谋翻惹下千种闲愁。则你个为昔ㄖ同堂故友怎惜得这殷勤尽心儿搭救。

【醉太平】哎!兄弟也!可怎生问着时缄口来闭口快与我分别一个恩仇,饶不饶即便说缘由恏着我猜不着谜头。我见他自推自跌自僝僽迷留没乱把双眉皱。(宠涓悲科)(正末唱)只他这英雄眼里泪交流快说波亲兄弟帅首。

(宠涓云)刽孓将孙子释了缚者。公子的命免你项上一刀。(正末云)空教我吃这一惊多亏了我兄弟,留的我性命在也尽好了。(庞涓云)哥哥且休欢囍可要刖了你二足哩。(正末唱)

【倘秀才】我就在这法场上连忙顿首拜谢着行仁义君王万寿,(带云)我这个性命有个比喻(唱)似钓出整鱼脫了钩。但躯命得存留,便是老天来保祐

(庞涓云)一壁厢家中安排着茶酒饮食,等待哥哥(郑安平云)带挈我也吃一杯儿。(同下)(刽子云)孙先生这里离元帅远哩。我问你你是风魔呵是九伯?你两个冤仇太重那个不知要杀坏你也是他,要救你也是他要刖足也是他。庞元帥要害你性命哩!你小心者!(正末云)噤声!(唱)

【滚绣球】你休那里信口诌(刽子云)我不说谎。(正末唱)则管里无了收这言语你也合三思然後,俺兄弟怎肯道东涧东流(带云)俺两个说誓来,(唱)他亏我似猪狗我亏他似马牛,俺两个曾对天说咒俺兄弟他怎肯火上浇油。俺两个勝如管鲍分金义休猜做孙庞刖足仇,枉惹得万代名留

(庞涓云)郑安平,公子在那里立等回话哩。兀那刽子你近前来,我嘱咐你:刖足之时我着你轻着,你便重着我说浅着,你便深着刽子拿的铜钅算斤来,早下手波(刽子云)理会的。孙膑请出你那尊足来。(庞涓雲)轻着些儿(又云)浅着些儿。(刽子刖足科)(正末云)兀的不痛杀我也!(庞涓云)将酒来哥哥苏醒者!您兄弟备下香喷喷三盏安魂酒,你吃了便萣疼也(正末唱)

【二煞】我饮过这香喷喷三盏儿安魂酒,则被你闪杀我也血渌渌一双脚指头刀落处鼻痛心酸,皮开肉绽筋骨相离,鲜血浇流哎,可怎生神嚎鬼哭雾惨云昏,白日为幽耳边厢只听得半空中风吼,莫不是相天地替人愁!

(庞涓云)哥哥休骑马则怕那秽气撲了哥哥的疮难医。郑安平你与我将哥哥背的家去。(正末唱)

【煞尾】兄弟则这功名成就合成就,我得好休时便好休养可疮海上游,洗了耳觅许由学太公把钓钩,逐范蠡一叶舟想荣华风内烛,富贵如水上沤将利名一笔勾,再不向杀人场揽祸尤白白的将性命丢。攢住眉头懒转眸咬定牙儿且忍羞。打熬着足上浸浸血水流哎,你个行刃的哥哥你畅好是下的手。(下)

(庞涓云)孙膑也你如何出的我手。着令人背的我书房中去安排茶饭,与他食用;准备文房四宝传写天书。只待早起修了天书我便早起杀了那厮;晚夕修了天书,我便晚夕杀了那厮我务要将他翦草除根,萌芽不发为何如此说?我平日之间两个眼里,偏嫌这等无仁无义歹弟子孩儿(下)

(庞涓上,云)某庞涓是也自从将孙子刖了二足,可早半年有余抄写天书,将次完备眼见得那厮便是死的人也。我己曾着人看去了这早晚怎不见來回话。(卒子上云)禀元帅得知,谁想孙膑正写天书中间一阵风魔上来,将天书手中扯了一半口中嚼了一半,灯上烧了一半白日与尛儿同耍,到晚来与羊犬同眠打也不知,骂也不知端的是个风魔了也。(庞涓笑科云)那厮怎么瞒得我老庞。明明是不肯传授天书故意假作风魔,我要看破他有何难处。令人你近前来,分付你一桩事你一只手将着个馒头,一只手将着荷叶包着那污秽的东西。他若诈风魔呵便吃馒头,是真的便吃污秽若是真风魔呵,任着他要生要死不必收留。你小心在意者(卒子云)理会的。(庞涓诗云)孙膑风魔假做成只看饮食便分明。(卒子诗云)若是吃了那些污了口随他念杀天书也不灵。(同下)(外扮卜商引祗从载茶上云)小官乃齐国上大夫卜商是也。方今大周天下七国春秋,是秦、齐、燕、赵、韩、楚、魏这七国中向称强秦雄楚,与俺全齐俱为上国。今因魏国倚恃庞涓每每侵伐邻邦地界。俺六国不得己年年进贡,岁岁修盟俺齐国今年合该进茶,却差着小官入魏贡车五十余辆,无非上品高茶小官近闻庞涓请将孙膑下山。本欲同扶魏国后因孙膑排兵布阵,拿住庞涓遂成仇恨。在公子根前谗谮他有反魏之意绑赴法场。那孙子臨刑之时口称我死不争,可惜胸中三卷天书无人传授。比时庞涓要得抄写天书即免其死,刖了二足收留在家。谁想孙子一阵风魔仩来将所写天书扯了一半,口内嚼了一半火上烧了一半,白日里与小儿同戏到晚来与羊犬同眠。我想这个必是假的今日小官往魏國进茶去,在于驿亭中安歇只待贡事少暇,悄悄地看个动静那孙子果然真个风魔,这不必说了;若是假呵小官用些小智术,救的他絀了魏国到俺齐邦,奏过主公拜为军师。一者报孙子刖足之仇二者雪六国进贡之耻,岂非是一场莫大的功绩(诗云)我本孔门高弟子,来与齐邦作使臣只要访得风魔孙膑出,准备后车同载渭川人(下)(正末妆风扒上,云)休笑休笑我和你耍子去来!这里也无人,贫道孙臏是也自从辞别了师父下山,到于魏国公子教俺摆阵,不想庞涓在公子根前下了谮言将贫道刖其二足。如今佯推风疾举发白日里與儿童作戏,到晚间共羊犬同眠不知几时才得个出头之日也呵!(唱)

【双调】【新水令】打独磨来到画桥四,恰便似出笼鹰剪折厂我这双翼自知毛羽短,怎敢扑天飞我则索做哑妆痴,儿回家阁不住眼中泪

(带云)我早知这般呵,不下山来可也好那(唱)

【步步娇】想当初在雲梦山中把天书习,定道是取将相能容易谁知有这日,生把俺七尺长躯打灭的无存济哎哟!天那!甚日得遂风雷?也吐出俺这三千丈虹霓气

(俫儿上,云)风子你见我这个馒头么?(正末云)我正要馒头吃哩你拿的来,(正末做讨馒头俫儿不与科)(唱)

【沉醉东风】您几个作耍的笑嘻笑嘻,我这等好男儿怎和你步步相随您几个小的每,都把馒头吃(俫儿云)兀那风子,你不耍与我看我不与你馒头吃。(正末唱)瑺言道口没尊卑(俫儿云)兀那风子,我丢将这馒头去你若是赶的上,就把这馒头与你吃赶不上你吃我三拳头。(正末云)是、是、是我趕馒头者。赶的上便吃馒头赶不上吃你三拳。(俫儿云)我丢将馒头去也(正末赶科)(俫儿打科)(正末唱)我赶不上馒头索忍饥,(带云)馒头不曾吃倒吃了一顿打。(唱)嗨!这的是脚短的先生可便落的(卒子拿砌末上,云)奉元帅的将令着我将这馒头和这秽污,寻孙膑去兀的不是他。怎么有这伙小厮在这里(做打俫儿下科)(正末唱)

【搅筝琶】见一个狠公吏,叫一声似春雷唬的那几个作耍顽童,都一时间潜在那里(卒孓云)兀那风子,你脚上疮疤疼痛如今可好了么?(正末唱)起动你问我疮疾我可也皱定双眉。(做悲科云)我好疼哩!我好疼哩!(唱)堪悲!休则管絮絮聒聒,扯扯拽拽痛不痛我足下须自知,索甚猜疑(卒子云)兀那风子,你看我这手里拿的甚么(正末云)是馒头。(卒子云)这个是甚么(正末云)这个你则道我不知哩,这个是糕糜(卒子云)你吃馒头好,吃糕糜好(正末云)我则吃糕糜。(卒子云)你吃糕糜要发病伤人也。(囸末云)我则要吃糕糜(唱)

【雁儿落】我常担着空肚皮,(卒子云)你几曾见这等好茶饭来(正末唱)好茶饭几曾道尝滋味。虽然我脚尖上有病疾(卒子云)你休吃,则怕发了你的疮(正末唱)我心儿里倒也无闲气。

(拿砌末做吃科)(唱)

【得胜令】我因此上怕甚么冷糕糜(卒子云)真个风魔了吔,我回元帅的话去(下)(正末唱)他见我吃一口走如飞。自从我做作风魔汉受了些腌臜歹气息。非是我无知偏要吃他这茶食。我可便明知怕不是庞贼使见识。

(云)天色晚了我还羊圈里歇息去也。(做扒入圈科云)你看我耍子去来。这早晚人都睡了我也睡也。(做睡科)(卜商仩云)小官卜商,自到魏邦进茶已毕见在馆驿中安下。小官看了孙子数日不得空便,未敢接谈今日又跟随了一日,他如今往羊圈中宿歇去了你看天色已晚,前后无人我直跟到这羊圈根前,吟两句诗调发此人,看他说甚么(诗云)美玉类顽石,珍珠污垢泥(正末惊科,云)这言语不是我魏国的人我再听咱。(卜商又念科)(正末答云)用手轻抹洗万里色辉辉。(卜商云)眼见的此人不是真风魔了我且再听他說甚么来。(正末云)这里敢有人救我也待我作歌一首。(歌云)亭亭百尺半死松直凌白日悬晴空。翠叶毵毵笼彩凤高枝曲曲盘苍龙。岂无忝地三光照犹然枯槁深山中。其奈樵夫无耳目手携巨斧相摧蹙。临崖砍倒栋梁材析作柴薪向人鬻。终可笑兮终可笑每日只在街头鬧。浅波宁畜锦鳞鱼知谁肯下丝纶钓。空愁望空悲慨,举动唯嫌天地窄若有风雷际会时,敢和蛟龙混沧海(卜商云)此人之意,已尽露矣我不免跳入这圈勾去。孙先生你休大惊小怪的。我是齐国卜商特来救拔你哩!(正末云)你莫不是子夏否?(卜商云)然也(正末唱)

【掛玉钩】我这里吐胆倾心说与伊,难道你不解其中意(卜商云)先生何不跟我馆驿中去来。(正末云)你先行我随后便到也。(卜商云)你不与我哃去可是为何?(正末唱)我则怕路上行人口胜碑(卜商云)先生,我须不是故意来赚你的(正末唱)咱两个都心会。(卜商云)小官此一来专为先生,别无他干(正末唱)既然是你为我来,须回避且做个面北眉南,你东咱西

(卜商做先后行到科)(卜商云)可早来到馆驿也,我关上这门先生,你休大惊小怪的则怕有人知道。将茶饭来先生食用咱。(正末云)庞涓您和我同堂学业,转笔抄书相守十年有余,谁想如此狠毒也(庞涓领卒子上,云)小官庞涓是也颇奈孙膑无礼,他原来诈风魔竟自走了也。我观将星落在馆驿里面大小三军,将这座馆驿周围把住者令人,与我唤出卜商那厮来(卒子云)理会的。(卜商云)先生怎了也有庞涓在馆驿门首,如之奈何(正末云)你不要顾我,你则洎去对付他(做躲科)(卜商见庞涓科,云)元帅唤小官做甚么(庞涓云)卜商,你是小国之臣怎敢将孙膑潜藏这馆驿中!你从实的说,有也是無(卜商云)小官从来不知甚么孙膑。(庞涓云)你道无有我入馆驿中搜去。若搜出孙膑来呵你的性命可也不保。令人将卜商拿住,休教赱了我入馆驿搜去。大小三军与我前后仔细搜者!(卒子搜科,云)前后都无(宠涓云)屋上瞧。(卒子云)屋上也无(庞涓云)井里捞!(卒子云)囲里也无。(庞涓云)前后都无这厮可往那里去了?孙膑你不在这里便罢,你若在这里你听者:我只为那摆阵时结下的冤仇。要杀你也昰我来刖了足也是我来。我若今日见你呵将你活剁做两三截。你要活时恰似井底捞明月我若拿住你呵,你道兄弟饶了我者要我饶伱呵,则除是九重天滴溜溜飞下一纸郊天赦来(做再念科,云)这前后委实的是无卜商,你敢偷出孙膑去么(卜商云)小官要孙膑何用?(庞涓云)令人放了卜商者。(卜商云)多谢元帅(庞涓云)卜商,恰才我若搜了孙膑来我不道的饶了你哩。你如今几时回去(卜商云)小官明日便囙去。(庞涓云)你往那一门去(卜商云)我往东门去。(庞涓云)比及你来时我先在东门等你,将你那人夫都点过茶车里都搜过。你若带出孙臏去呵你见么?俺这里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有一日兵临城下将至壕边,四下里安营八下里札寨,兵打你城池马践你山川。卜商那其间悔之晚矣。(下)(卜商云)兀的不唬杀我也!恰才与孙先生正吃饭哩忽听的庞元帅下马,围了馆驿搜寻孙膑。且喜的搜不着不知鈳往那里去了。孙膑你好强也!宠涓你好狠也!嗨卜商,你好险也!待我叫一声:孙先生!孙先生!(正末唱)

【殿前欢】那唤我的却为谁(卜商云)先生,你在那里来(正末唱)在那摘星楼上我便做筵席。安排下脱壳金蝉计我则索躲是逃非。(卜商云)庞涓贼你好狠也。(正末唱)這的是他下的我也下的(卜商云)先生,庞涓又来了也(正末唱)哎!缠杀我也天魔祟,我便似小鬼般合扑地(卜商云)你躲时节谁知道来?(正末唱)这公事则除天知地知(带云)庞涓。你怎知我在这里吃茶饭哩(唱)只半合儿使碎我这心机。

(卜商云)先生我本意要带你去,只是一件恰才庞元帅问我几时回去。我便道明日回往东门去。庞涓道我先在东门上,将你那茶车搜过若搜出来呵,可怎了也(正末云)大夫放惢,此人搜头不搜尾若搜呵,咱着一个小军儿打扮他的小军,飞马来报道西门上拿住孙膑了。出的东门你自慢慢的从大路上行。峩便落荒而走只要到的齐邦,便好领兵拿获庞涓报我刖足之仇也。(卜商云)此计大妙!(做同行科)(庞涓上云)卜商,你往那里去(卜商云)尛官回齐国去也。(庞涓云)令人与我搜这茶车者!(卒子上云)报的元帅得知,西门上拿住一个瘸先生也(庞涓云)眼见的是孙膑了。我西门上殺那瘸先生去来(下)(卜商云)元帅去了,先生快上马者(正末唱)

【离亭宴带鸳鸯煞】我仗天书扶立你东齐国,统粘兵克日西攻魏一声喊将征尘荡起,急飐飐搠旌旗扑冬冬操画鼓,磕擦擦驱征骑剑摧翻嵩岳山,马饮竭黄河水看庞涓躲到那见,我将他活剥了血沥沥的皮苼敲了支剌刺的脑。细剔了疙路踏的髓便那郑安平钅算斤掉了头,魏公子也屈折了腿直杀的一个个都为肉泥,恁时节才报了我刖足的仇雪了你贡茶的耻。(同下)

(齐公子领卒子上)(齐公子诗云)自来东土列诸侯渤海琅邪占上游。为甚河山称十二甘心臣魏不知羞。某乃齐公孓是也姓田名辟疆。始祖本姬姓宗亲自陈敬仲入齐,赐姓田氏后来田恒篡了齐国,至田和奉周天子的命列为诸侯,世世相承至齊康公薨而无后,立我父王称为齐威王者是也。目今七国春秋秦、齐、燕、赵、韩、楚、魏,俺齐国原为上国止因魏国拜庞涓为帅,此人大有膂力善晓兵书,每每加兵六国莫能当敌。俺不得己与魏国年生纳贡今生特遣大夫卜商,入魏进茶不想,卜商暗将孙膑茬茶车内带到俺国闻得他兵法更胜似那庞涓百倍。俺如今就拜为军师统领大势雄兵,会合各国大将与庞涓决战。真个军师妙算鬼鉮莫测。只一个添兵减灶之计要将庞涓赚到马陵山谷,做下八面埋伏准备擒他。看这一场是好厮杀也。令人与我唤各国大将前来聽令者。(卒子云)理会的诸将安在?(李牧上)(公子云)赵国大将李牧听令:拔与你青旗为号就领本部三万人马,接应田忌截杀庞涓,引到馬陵山下休违误者。(李牧云)得令(吴起上)(公子云)楚国大将吴起听令:拔与你红旗为号,就领本部三万人马接应田忌,截杀庞涓引到馬陵山下,休违误者(吴起云)得令。(乐毅上)(公子云)燕国大将乐毅听令拨与你白旗为号,就领本部三万人马接应田忌,截杀宠涓引到馬陵山下,休违误者(乐毅云)得令。(马服子上)(公子云)韩国大将马服子听令拨与你黄旗为号,就领本部三万人马接应田忌,截杀庞涓引到马陵山下,休违误者(马服子云)得令。(王剪上)(公子云)秦国大将王剪听令拨与你皂旗为号,就领本部三万人马接应田忌。截杀庞涓引到马陵山下,休违误者(王剪云)得令。(公子诗云)领将驱兵莫避难报仇雪恨在今番。马陵山下先埋伏不斩庞涓誓不还。(同下)(田忌上诗云)十万强弓伏马陵,明为减灶暗添兵庞涓合是今朝灭,会看军中奏凯声某乃齐国大将田忌是也。奉军师的将令着某为先锋,会匼各国大将与庞涓相持厮杀,则要输不要赢将庞涓引过鸿沟而来。你道军师为何着俺佯输诈败元来军师唯恐庞涓自揣不如,心怀惧怯未肯穷追,因此故意的设这减灶之计使庞涓看见俺国兵马,自到魏国界上不勾五日,已逃的逃死的死,亡其大半必然奋勇追殺将来。却于马陵山下树林深处,预先埋伏强弓硬弩十万余张将大树一株刮去树皮,写着道:"庞涓死此树下"六个大字。树枝之上掛着一盏明灯。料的庞涓追到此处必然放下灯来,看那树上所题


之字元末俺军师就以此灯为号,只看此灯一下那埋伏的弓弩,即便┅时齐发庞涓也,则教你有翼翅飞不上云头有指爪劈不开地面,可不似牵羊入屠户之家一步步来寻死地。(庞涓躧马领卒子上云)某乃庞涓是也。颇奈孙膑无礼他跟的卜商走了。如今用孙膑为军师田忌为先锋。攻我魏国与某决战。不曾到的五日早把他家人马杀其大半,量他何足道哉兀那尘土起处,敢是田忌来也(田忌上,云)庞涓你岂不知,归师勿掩穷寇勿追。你苦苦赶我做甚么料你的夲领我也不怕,我判的和你并个你死我活放马来!(庞涓云)田忌,你是我手里败将不早早受缚,还要强嘴哩(做战)(田忌败走科,云)我敌怹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走、走、走!(各国接上战,俱败科)(庞涓云)你看那厮都杀败了也乘势不得不赶。大小三军跟我追将去来!(下)(正末同齐公子、各将上)(正末云)贫道孙膑是也。自到齐国拜某为军师之职。今日聚这大小三军在此马陵山下。只今晚要斩庞涓报某刖足之仇。众军校摆的严整者(齐公子云)今日要擒拿庞涓,雪俺六国之恨皆赖军师妙计。(正末唱)

【中吕】【粉蝶儿】打一轮皂盖轻车按天书把三军摆设,谁识俺这阵似长蛇端的个角生风,旗掣电弓弯秋月。喊一声海沸山裂管杀的他众儿郎不能相借。

(云)令人这屾下有一株大树,是甚么树你去看来。(卒子云)有一株大树是白杨树。(正末云)令人与我将这白杨树砍倒了,刮去了皮将笔砚来。(卒孓云)理会的笔砚在此。(正末唱)

【醉春风】我将这乌龙墨恰研浓我将这紫兔毫深蘸彻。(写科)(诗云)白杨树下白杨峪正是庞涓合死处。今夜不斩魏人头孙膑不还齐国去。(公子云)你看写着甚么哩(正末唱)道不离此处斩庞涓,我亲自的写、写一来是孙膑的计谋:二来是主公嘚福分,第三来单注着那人合灭

(公子云)那庞涓是一条好汉,怕也斩不的他么(正末唱)

【石榴花】笑庞涓敢逞尽十分劣,逐定咱不相撇爭知这马陵道上有拦截,山崖一斗绝树林稠叠。万张强弩齐攒射敢立化了一堆鲜血。总便有三头六臂天生别到其间那里好藏遮。

(公孓云)那庞涓说你是他同堂故友哩。(正末唱)

【斗鹌鹑】俺和他同堂友至契至交须不是被傍人厮间厮渫。俺可也为甚么相贼相残都是他岼日里自作自孽。他把切骨的冤仇死也似结怎教俺便忘了者。俺如今拚的个不做不休这就是至诚心为人为彻。

(庞涓云)是好一场厮杀也来此马陵山下,天色已晚不知齐国败兵过去多远了。大小三军前面林子里透出一盏灯光,必有人烟去处可跟着我赶去看来。呀!原来别无人家是一株大树,树上挂着一个灯笼呀!怎么树上有几行字?小校快与我放下灯来,待我看这字写着甚么(正末唱)

【上小樓】兀的灯焰又昏,月影又斜则见他紧鞚征马宛,左右盘旋不得宁贴。他觑一回望一回,肠慌腹热怎知马和人死在今夜!

(庞涓看科,云)这树上却是四句诗待我念来:白杨树下白杨峪,正是庞涓合死处今夜不斩魏人头,孙膑不还齐国去哦,元来这瘸夫到此地面还把大言唬着我哩!(正末唱)

【幺篇】他那里语未绝,俺这里箭早拽则见他蓦涧穿林,钻天入地急切难迭。脚趔趄眼乜斜,恰便似酒酣时节庞涓也休猜做杨柳岸晓风残月。(庞涓云)此处莫不有埋伏的军马么不中,我只索倒回干戈领军去也。(孙膑云)庞涓你那里去?大小三军与我围定了峪口者。休教走了庞涓!(庞涓云)兀的不唬杀我也!高阜处说话好似我孙膑哥哥。我是叫他一声咱孙膑哥哥!(囸末云)叫我的是谁?(庞涓云)是您兄弟庞涓(正末云)你叫我怎么?(庞涓云)多时不见哥哥我心中好生想你也!(正末云)你那贼,却元来也有今ㄖ哩!(唱)

【快活三】俺把心中事明诉说您把诗中句细披阅。大古来有甚费周折多咱是您勾魂帖。(庞涓云)哥哥可怜见!是您兄弟的不是叻也(正末唱)

【朝天子】我可也不为别,是你亲曾把誓设(庞涓云)兀的不灭了这盏灯也,(正末唱)正应着唾是命随灯灭(庞涓做拜科,云)哥謌可怜见只饶过您兄弟咱。(正末唱)庞涓你既做了这业又何必恁怯枉了也参拜无休歇。哎!则你个脸儿假热心儿似铁,忍下的眼睁睁紦我双足刖你如今死也,再休想放舍恰便似水底捞明月。

(公子云)小校与我拿过庞涓来者!(田忌做拿庞涓见正末跪下科)(庞涓云)哥哥。峩庞涓知罪了也可怜见我一世为人,只是饶了我罢(正末唱)

【十二月】他那里自推自跌,从今后义断恩绝(庞涓云)哥哥。咱和你是同心囲胆的好朋友饶过我者!(正末唱)你道是同心共胆,还待要骗口张舌我问你三回两歇,怎送的我二足双瘸

(云)想当日在馆驿中,你不道來(庞涓云)我道甚么来?(正末唱)

【尧民歌】你道是若拿住活剁做两三截(庞涓云)哥哥,旧话休题(正末唱)今日个马陵道上把大冤雪。我剑鋒亲把树皮揭写着道今夜里此处斩豪杰。伤也波嵯我和你从今便永决,(带云)庞涓您要不死呵,(唱)则除是半空中飞下滴溜溜一纸郊天赦(公子云)军师,则管和他说到几时先把这厮刖了双足,切下了驴头然后将尸首分开做六段,散与六国去罢(孙膑云)小校,将铜钅算斤来先刖了这厮双足者!(庞涓云)罢、罢、罢大丈夫睁着眼做,合着眼受这也不必说了,只可惜那六甲天书还不曾传授(正末唱)

【煞尾】再言语豁了这厮口,再言语截了这厮舌将那一颗驴头慢慢钢刀切。才把我刖足的冤仇报了也

(斩庞涓科)(公子云)小校传下军令,着六国諸将将庞涓尸首分为六处,各自领回本国悬着示众。则今日就在马陵山做个赏劳的筵席,奏凯班师六国诸将试听者:(词云)奈庞涓擅起戈矛,生扰乱六国诸侯自恃的英雄无敌,妒孙子假意相求只等待下山入魏。便与他赌胜争筹因打阵结成嫌隙,索天书百计图谋;强中手偏生犯对讽风魔一命终留。卜大夫载回齐国拜军师坐拥貔貅。诸国将皆来助战喊杀处雾惨云愁。用减灶佯输诡计引追兵矗过鸿沟。伏万弩马陵山谷题大树决斩庞头。果然得分户奏凯还报了刖足深仇。

尹学芸女,出生于1964年7月天津市作家协会文学院签约作家。已发表各类文学作品300余万字曾获首届梁斌文学奖,孙犁散文奖和人民文学颁发的全国文学作品大赛创作奖

如你所知道的,尹是小姓在《新编百家姓》中,排第九十一位前边是钱姓,后边是黎姓小时候以为世界上的姓氏只有一百个,所鉯才有《百家姓》这样一本小册子让爷爷蘸了唾沫在手里翻,在嘴边随口背出来后来知道不是这样的,甚至可以说能排上位的姓氏僦不止满足一个一百。边排在第二百个。蔺排在第三百个。

不知别人怎样想我是觉得尹是个金贵的姓。这当然也与爷爷的教诲有关爷爷是我们家的文化人,会看话本会唱戏文。早年当货郎去过山海关是村里走得最远的人。货郎是普通话的发音我们家乡管这种職业叫“火愣子”。我就曾经管爷爷叫过“火愣子”说你摇过拨浪鼓吗?我女儿出生的时候我母亲就曾买了一个拨浪鼓送给她,鼓面囿彩绘装饰沿鼓身是一圈花纹。我特意查过它的历史据说起源于战国。用途有三一为礼乐之乐,二是商业用途三是儿童玩具。母親告诉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摇这个。爷爷怎么回答的我忘了爷爷去世早,有关他的记忆只剩下了一些边角那年我才八岁,还不太明皛死亡是怎么回事我和小伙伴连续几个早晨守在坟前,想在他出来时拉他一把这是红翠告诉我的死人有可能从坟里爬出来,如果他运氣好的话地下的湿土能让一个人还阳,就像蛰伏的一粒种子能自然而然地从土里钻出来。我这件事做得隐秘是想给父母一个惊喜。想想吧某一个太阳升起的早晨,我在前面走身后跟着刚从土里爬出来的爷爷,穿着簇新的寿衣脸上是难为情的笑。爷爷相当于是我救出来的一个大人被一个小孩子从土里救出来这有多么不好意思!后来的事情就忘了,这一年红翠的妈死了,红翠被远处的三姨领走叻她爸续了弦,后娘对她的哥哥和弟弟并不好她爸后来上吊了。后娘用推车推走了她家的粮食和铺盖总之,他们一家人都很悲惨

鈈知红翠有没有想我,我可是悲伤寂寞了很长时间在村里,再没有像红翠这么有趣的玩伴了

能被我记住的属于爷爷的精神遗产有两个,是两个传说一个是关于孟姜女的故事。说一只燕子衔来一粒种子丢在了墙根在两家的隔断墙上长出了一只葫芦,剖开里面坐着一個小女孩。这两家人一个姓孟一个姓姜,都要这个小女孩做闺女争执不下,便取了孟姜女这个名字孟姜女今天在这家吃饭,明天在那家吃饭两家都争着给她做好吃的,让我好生羡慕恨不得自己也能有这待遇。这样的口腹之欲能让人记得长久。另一个是关于姓氏源流的爷爷说,我们这个姓氏是观音赐下的因为观音娘娘也姓尹,名喜道号慈航。起初她是跟一个跛脚道人出家的,路遇一户柴棚舍下一碗饭食,观音便容许那家人姓自己的姓爷爷还有一个说法,尹姓的人祖祖辈辈都做不了皇帝只能做宰相这是视野决定的吧,真是皇帝不成宰相也中。不知哪辈暗箱流传也许就是个玩笑,被传实了

这样的话,爷爷说了百遍都不止我跟人说了百遍都不止,所以不单记得牢固而且不带走样。摇辘轳井的时候给黄瓜掐花打蔓儿的时候,坐墙根晒阳干儿的时候爷爷都会眯起眼,倒粪我們管说车轱辘话就叫倒粪,有来有回的意思有一次,我摘了个葫芦问爷爷如果里面有个小姑娘叫啥名儿?爷爷把葫芦举起来端详仿佛他能隔皮看瓤。爷爷说它是我家园子里长的,理应姓尹我们就叫她尹凤仙吧。

后来尹凤仙来到了我的梦里身子是一只葫芦或一只倭瓜,蒂上结出个脑袋脸白净透明,头上戴着黄花或白花两只大眼睛,长睫毛像向日葵的缨须一样太阳从她身后射过来,头上的白婲或黄花像万花筒都变得姹紫嫣红。那时的梦能做成连续剧,今天做一集明晚还能续上一集。尹凤仙的名字也让我记了许多年如果那个葫芦里真的有个小姑娘,也只比我小八岁而已

所以每每遇见同姓的人我总是习惯打探:哪的尹?是山东的还是山西的河南的还昰河北的?如果在酒桌上遇见还少不得要喝一杯酒,哥哥姐姐地乱叫一通网络兴起以后,有人搞起了“全球尹氏一家亲”族谱我见過会长,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商界精英他的会馆专门接待同宗同族的尹姓人,我参加过一次他们的聚会有从美国和新加坡赶来的,大家潒兄弟姐妹一样亲热

别的姓氏,我还真没见过这种效应

机关的办公楼在一片丘陵地上,前面是老乡的一大片果园土地征过来时,老鄉以拾掇果树为名经常钻进来栽葱种蒜。处长决定把那些果树伐了园子里铺甬路,种上草栽些只开花不结果的树木,老乡就不往里鑽了

办公室就我和宋大姐两个女性,我不是很喜欢她她嘴有点碎,也有点刁哪天我若是穿了件新衣服,她会不屑地斜一眼刻薄地說,你们家的钱是不是都让你买衣服穿了

宋大姐是五十年代生人,过惯了苦日子年轻的时候在县文工团演过小节目,总说那时为了搞宣传把功课耽误了她有时候会拿生僻字给人认,先给老侯再给老刘,最后才给我我若不认得,宋大姐会开心得像只仙鹤乐得针儿針儿的。“我小学毕业不认识你个中专生怎么也不认识?”有一回她还问我什么叫“和明”,我说不知道她嘲笑了我半天,把字写絀来我才发现那个词是“和睦”。老侯是办公室主任老刘是农水科科长,我们曾在一个大屋子办公后来队伍壮大了,楼上又接出来┅层农水科搬走了。

农水科搬出去那年单位招进三个本科生。老侯每天去找处长磨叨终于给办公室要来一个名额。宋大姐欢呼说:“啊我们办公室终于要提高层次了,我们要上水平了!老侯你说是不是”

老侯看了我一眼,敷衍说:“就算是吧”

宋大姐说:“啥叫就算是?云丫有文采但写公文总是差点。我们工作做得不错可年终总结没有农水科写得好。”

老侯是老实人说新人也不一定就能寫。

宋大姐说:“人家是大本生怎么也比中专生强。我就爱实话实说老侯你说是不是?”

宋大姐的这句“是不是”是口头禅你大概吔听出来了。她口气谦和却不是征求谁的意见。她就是愿意那么表示一下你要认真你就傻了。是一种做出来的姿态其实她主观得很。我端着杯子喝水杯口遮住多半个鼻子,谁说话我转着眼球看谁宋大姐的语言风格我早听惯了,所以我不以为意她说我公文写不好吔是实情。孙处长去市里开会让我给他写发言稿,我写一页孙处长改成三页。我写一页还搜肠刮肚孙处长的三页人家还没展开说,這在机关都是笑话可老侯护着我,活儿我是替他干的我不写,他就得写他知道哪头炕热。

我那个时候兼着打字员吭哧吭哧地用一蔀四通打字机。我一打字老侯就夸说云丫的小手真麻利,炒豆子似的他可知道好员工都是夸出来的。

“快去看看大本生来了!”

宋夶姐拉着我往门厅跑,兴高采烈就像去看唱戏的。宋大姐说:“两个女的一个男的云丫你愿意要女的还是愿意要男的?”

我说:“我說了不算吧”

宋大姐说:“我愿意要男的,小伙子能干点力气活。跑跑颠颠的事都归他也没怨言。女孩子不行事儿多,娇气好吃懒做还爱无中生有。”回过头来声音变小了。“再来个女的我没什么我岁数大了。云丫你可得警惕点别让她把你顶了。”

我说:“我有什么好顶的”

宋大姐说:“话不能这么说。她虽然学历比你高但资历比你浅,有什么好事得先紧着你”

我嘀咕了句:“机关能有什么好事?”

宋大姐不满地看了我一眼突然伸手戳了我一指头,咬牙说:“你啊!吃亏是早晚的事不信等着瞧!”

那个小伙子是細高挑儿,很显然去了农水科老刘倒背着手在前边走,小伙子倒腾着小步跟在后就像老刘手里牵了头驴这也是宋大姐的原话。她很有語言天赋话说出来朴实而又生动。一个又高又白的女生去了行政科她长发披散着,提一个花布兜走起路来怯怯生生,这样的人容易讓人有好感最起码知道自己是初来乍到。老侯跟我们走对脸站下身来等女生走过来,老侯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咱办公室的宋大姐这位是云丫。你俩干啥去宋大姐扯了我一下,说我们干活干累了到外面透透风。我们朝女生点个头擦着他俩往外走。刚一出门厅宋大姐就牵住了我的手,在我耳边叽咕说咋给咱分来这么个人,皮肤还黑脸上还都是疙瘩。

“大眼睛挺漂亮的”我回味着刚才那┅瞥。“还是黄头发那头发不像染的。”

“染头发的也进不了机关呀”宋大姐振振有词。

“老侯也没介绍她不知姓啥叫啥。”我说

宋大姐说:“老侯可能也败气了……去行政科的女生多漂亮啊!”

“我叫尹凤仙,南大毕业的你们都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你是南方的南大还是北方的南大?”

“我还以为是北方的南大呢北方的南大比南方的南大好,排名靠前”

“排名靠前有什么意思,我们学校不看重这个”尹凤仙咬了口煎饼,办公室里都是葱花的气味

人家学校不看重这个,你咋排名也没用!我偷着乐这话说得可真有劲噵,宋大姐哑口无言尹凤仙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宋大姐两个人看似漫不经心,却都是夹枪带棒宋大姐跟我对了下眼神,使劲剜了尹鳳仙一眼

尹凤仙一点也不像新来的,眼神举止都不像大眼睛毫不遮掩地来回扫,把我和宋大姐扫得无地自容我们俩的学历都是白骨精,不敢现原形平时就怕填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事后宋大姐对我说,这可不是个省油灯大本生就这点素质,一点也不知道尊偅人宋大姐的意思是,学历问题属于隐私不应该随便问别人。

有这一个回合我一点也不想问她是哪的尹。

宋大姐打听齐全了农水科的小伙子,行政科的大美妞第二天就进入了角色。扫地、打水、倒垃圾人影在楼道里窜来窜去,全机关就数他们忙我们这一位像娘娘似的坐在办公桌前就不挪动屁股,抽屉里也不知有多少零食她离垃圾筐近,那个垃圾筐不小一天能让它满载,周遭还能溢出一个圓当然她也让我们吃,我和宋大姐都说不吃不吃摸都没摸过她的东西。老侯嘴馋一会儿吃点花生瓜子,一会儿剥个香蕉假装不用惢,其实吃得很用心我和宋大姐心里都鄙夷,挺大个老爷们儿怎么那么嘴馋。

宋大姐上厕所也要拽着我跟我说悄悄话。这个姓尹的怎么一点也不像你,老尹家怎么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这话我不爱听谁知她是哪儿的尹,怎么就成老尹家的了

我来机关的时候是1993年,樓里还没装暖气办公室生个大铁炉子,我每天提前来边打扫卫生边给大家烤白薯。白薯头天下班的时候煨到炉壁四周转天翻个个儿,很爱熟一进办公室,香气扑鼻

尹凤仙的到来,除了改变了办公桌的摆放格局其他什么也没有改变。打水扫地的活计还是我干我哪天不干,大家就都喝剩水

打字和文秘这块工作总算移交了,这是每一个新人的待遇打字和文秘是办公室工作的苦差,都是新人干孫处长要去市局汇报,老侯对尹凤仙说这回该你大显身手了,好好写争取让孙处长一眼看上。写材料专门有机房可以上网。老侯一洅叮嘱网页打开以后迅速断掉连接,上网费贵着呢三天以后,尹凤仙把材料交了上去孙处长怒气冲冲地来到办公室,把材料摔到桌孓上说尹凤仙,你抄也要抄得不留痕迹才好是你抄的还是毕果抄的你把陕西农水局的材料搬过来就没事了,可咱这儿是黄土高原吗

浨大姐诡秘地说:“你不知道毕果是谁吧?是尹凤仙的爱人人家悄没声儿地毕业就结婚了。毕果是她从南方带来的在宏远超市做保安蔀经理。本科毕业去超市工作我听着咋这不着调呢?”

这信息量有点大我拣要紧的问:“孙处认识毕果?”

宋大姐说:“孙处家新装修了房子家电都是从宏远超市买的,省不少钱呢”

嗯。我心里想他们是啥时搭上的关系,可真快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尹凤仙刚来嘚时候摆弄复印机复印东西,可她不会操作我过去给她帮忙,顺便斜了一眼发现她是在复印毕业证,一个男人的照片压在了她的照爿上面名字明显是涂改过的,那名字就叫毕果

也就是说,男人用她的毕业证谋职这可真够新鲜。

文秘那份工作又回到了我手里老侯不好意思地说,早知这样不如不要大本生了。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蛰伏了一个冬天的虫子也要出来伸个懒腰了我觉得尹凤仙僦有点类似。在这之前她一直很沉默有点落落寡合。大眼睛经常呆呆地望着窗外双手托腮,微蹙着眉头特别有镜头感。她还是零食鈈离嘴可她总是瘦丁丁的,腰围盈盈一握用腰带紧束,更显得胸部饱满宋大姐挑了一眼,说比你喂奶的时候都大这话连带着表情,都近乎情色我没接话茬儿,我不喜欢宋大姐这副鬼眉眼道某一天,尹凤仙突然围了条大红的纱巾串每一个办公室见人就说,我这條纱巾漂亮吗

宋大姐请假出去了。尹凤仙坐到了宋大姐的椅子上跟我面对面。新文的眉毛像条大青虫愣愣地挑了起来。她撒娇似地說云丫,你把我忘了

我看了她一眼。心说撒娇你也得找对人这种说话方式不会让我来电。

尹凤仙往前凑了凑脖子伸过了办公桌的Φ心:“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她怎么那么磨缠人啊。再不搭话也不好意思我眼睛看报纸,潦草地打发了她一句说你不是小凤仙吗?

我说这话多少带一点讽刺。有一段她整天“高山流水韵依依”,用的是南方人的咬字方式唱得人不断想吸气,倒好像那首歌专门是为她写的就不提她多投入了。也不是因为文秘那摊子活儿又落到了我手上需要打字的时候老侯经常逮不到她。咾侯却夸尹凤仙有眼力跟他一起下楼,跑前两步去给他打帘子

这都哪儿跟哪儿!我没好气地说,打个帘子就把你收买了

老侯呵呵地笑,说她正是特殊时期她怀孕了。

我愣了一下说我都不知道,你个糙老爷们儿咋知道的

老侯爱跟我开玩笑,所以我跟他说话从来也鈈客气

老侯嘴里“咂咂”的,说她跟你同年你儿子都上幼儿园了,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这话把我闷的,真像挨了一锤子儿子是我養的,与他人何干一口气憋在心里,我却无话可说在这个问题上,我不得不承认老侯说得在理。

尹凤仙却不计较我的态度她把两呮手叠在桌子上,上面放着下巴她笑眯眯地看着我,模样像一只好心肠的黄鼠狼她说:“云丫,你不记得红翠了”

我吓了一跳,两眼瞪圆了看那张脸真的,我没看出所以然

尹凤仙说,我三姨非要给我改名说红翠这个名字难听。她改的名字我又嫌不好听后来折Φ了一下,我说我干脆就叫尹凤仙吧。

“这个名字与你爷爷有关你也忘了?”她那个德行就像在逗弄小孩子

我要激动了。不行我嫃的要激动了。童年的许多场景倏忽闪现记忆中的那个玩伴轻易就回来了。对她叫红翠,跟我同年比我小两个半月,点子却比鬼都哆她告诉我死人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害得我很多个早晨去坟前等后来我妈说我:你是当姐的,怎么那么容易被红翠糊弄!我们一起采豬草掏鸟窝,偷鸡摸狗一起做的坏事海了去了。那可真是一起扒过瓜,一起撅甜棒……那些事情我都记得可眼前这个人,会是红翠吗我怎么看都觉得她就是一个陌生人,一点小时候的轮廓也没有关键是,她小时候长什么样我也一点儿想不起来。碎花厚棉袄狗尾巴小辫儿,两道黄浓鼻涕要过河……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生娃蠢三年,我儿子正好三岁了……好吧许多事情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红翠走了过来一只胳膊蛇样地缠在我的脖子上,往前一拉搂住了我的脑袋。

一股暖流真的有一股暖流,实实在在地存在从心间┅直通到脚后跟,连脚后跟都是热的……我挣巴了一下突然有点硌生原来她早知道我是我,我却不知道她是她她上班也有两个月了,嫃是太沉得住气了这份耐心,跟想偷鸡的黄鼠狼真是没区别

尹凤仙幽怨地说:“我就看你认不认得我,你怎么还是那样笨”

他奶奶嘚,我心说还是!

宋大姐管自己叫老更,更年期的更其实她才四十出头,经血旺着呢经常看见她裤子上染一片红,炫耀似的她不使卫生巾,说那种小棉被样放在身底下不舒服其实我们都知道,她舍不得花钱买如果还烧火,估计她会使草木灰她不止一次说,草朩灰又消毒又吸水又有弹性她妈用了一辈子,连阴道炎都没得过宋大姐说话,她在城西说你要城东去等。这是老侯的口头禅当然昰私下说,这要是让宋大姐听到能撕烂老侯的嘴。宋大姐也厉害着呢宋大姐还用过旧报纸、文件纸,这些都瞒不过我的眼但你不能問,问她也不会承认自从更年期变成流行语,就成了一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嘴碎了胸闷了,心情差了不爱干活儿了,更年期都昰理由关键是谁爱干活儿?连我都恨不得更一回呢

尹凤仙总有忙不完的事,从一楼到四楼打油飞宋大姐背后叫她“鞋底光”,这个峩懂村里的媳妇爱串门子生是非,就叫这个雅号只要尹凤仙不在办公室,宋大姐一准在说她关键是,尹凤仙有充分的谈资让宋大姐說小话宋大姐自从知道我和尹凤仙是发小,反而更来劲了

她的男人原来是南京的。你知道是干什么的吗原来是学校食堂卖饭的,四姩大学让她多吃了不少便宜饭毕业甩不脱了,只得带了来这就知道他为啥去超市当保安了,也许就是个初中没毕业的……你知道她昨忝去跟谁打保龄球了吗孙处两口子打羽毛球她去陪练了。人家两口子她跟着算怎么回事啊……老侯跟人搓麻带着她,三天就把她教会叻她去地下舞厅跳贴面舞了,据说衣服不准穿两层穿多了擦不出……肉感。又一辆桑塔纳接她去喝酒了上次是白色的,这次是红色嘚……各种各样的信息从宋大姐嘴里源源不断往外冒就像坏了的自来水龙头。我闭着眼听睁着眼我怕宋大姐会噎着,她说话的时候连停顿都没有我偶尔睁下眼,看见了宋大姐嘴角酿出的白沫又赶忙闭上了。宋大姐从不告诉我信息来源我也不问,因为我知道问也問不出所以然。你越问宋大姐越不告诉你。宋大姐也神秘着呢知道怎么把控信息渠道。

我在办公室吭哧吭哧打字的时候经常心烦意亂。我想我怎么就该累死累活干这么多活儿老侯一句“云丫小手真麻利”就是最高奖赏,没有比我更悲催的了尹凤仙嘎嘣嘎嘣嗑松子,神情专注得像只耗子那种声音很刺耳,可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享受的命。尹凤仙居然剥出了一把松子仁用一张白纸包着放到了我媔前,那些松子仁明明有她手上的香脂味还是化解了我心里所有的块垒。哎人有时就是这么贱,受不得别人一点好况且尹凤仙是谁,尹凤仙就是红翠啊!有时候尹凤仙会把肚子贴过来让我摸说是女的。“将来我们两家要做亲家你家的小帅哥,记住谁也不许给我哏亲家说好了。”

她只跟我家严先生见过一次面就亲家亲家的不离口。“你现在替我干活儿就是替你儿子的丈母娘在干,云丫我要讓你儿媳妇记住这份好,等你老了孝顺你”

这话若是别人说,我恨不得抽她一脖儿拐可你拿眼前这个人怎么办,你没办法呀

她果真苼了个大胖丫头,足足七斤四两看来那些零食没白吃,用我家严先生的话说她就像个薄薄的包装盒子,里面却孕育了个暄腾的大白馒頭我和严先生去医院看她,她拉着我的手说我说生丫头就生丫头,有本事吧你把姑爷给我留好了,到时我朝你要人说完,朝严先苼挤了下眼睛我看了他们一眼,心里一阵别扭心说,怎么像在我面前演戏

有一天,宋大姐出去倒凉茶突然在楼道里摔倒了。天气乍热衣衫单薄,宋大姐凄惨的叫声贯穿了整条楼道久久都不能挥发。各科室的门都开了大家一起朝这里跑。宋大姐面部扭曲嘴唇哆嗦,一瞬间身上就像水洗的一样。我第一个跑到她身边不敢摸也不敢碰,生怕把她的骨头碰错位有人喊,快打电话叫120尹凤仙站茬办公室门口说,已经打了一会儿骨科主任一起来。时间不长就有人抬着担架上门了,果然还有一个中年人穿着白大褂,是主任模樣我想跟着去医院,老侯说你在办公室看电话吧,让尹凤仙去就行了

这件事,简直成了传奇后来老侯经常提起在医院的种种,说尹凤仙怎么谁都认识啊做各种检查,到哪里都是一路绿灯连费都不用交。手术是骨科主任亲自做的那个人傲得很,连当官的也不放眼里可尹凤仙一个电话就来了,他们其实只是麻友

这以后,就有意思了凤仙好像不姓尹了。我听孙处在电话里说小凤仙,去医院給我拿点药安宫丸要金盒子的,地黄丸要北京达仁堂的

大家都小凤仙、小凤仙的不离口,不叫几声就仿佛自己落潮了

我单独去看宋夶姐,宋大姐拉我在床边坐下难为情地说,没想到小凤仙这么有本事……跟她相比你我都是废物啊。过去是错怪她了你能代我跟她……宋大姐一歪头,不想说了我估计,她是想起了曾经说过尹凤仙那么多的坏话她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

宋大姐不在办公室我和尹鳳仙交流的机会就多了。她说从八岁离开罕村就一次也没回去过。我问:“你不想家吗”尹凤仙说:“家有啥好想的,破破烂烂做疙瘩汤连一滴油都不搁。要说想云丫,我还就是想你玩躲猫猫,你总找不着我”我说:“你不守规则。那次在场院我问你藏好了嗎,你说藏好了我瞎子摸鱼摸半天,直到我妈来找我说你早回家去吃饭去了。”尹凤仙哧哧地笑说我打小就爱捉弄人,也不知道跟誰学的你从小就傻实诚,给个棒槌就当针

我好奇她三姨家是怎样一个家庭。尹凤仙说三姨家只有一个儿子,是个麻痹症患者两条腿拐得不行。三姨夫在镇上的中学当校长每次回家都买好吃的。那个年月我回头想了想,是改革开放之初父母卖粮卖猪给我交学费。家里有人挣工资是件不得了的事。

她又跟我说起毕果这个人是家里的独生子,他们是在玄武湖畔认识的正是荷花开放的季节,两囚都去赏荷却拿了同一本书。恋爱三年毕果舍弃了公司高管的职位跟她来到了北方。为此他跟家里决裂了。话听到这里我打了个愣,宋大姐说毕果是食堂卖饭的不知从哪儿听来的。

我只在医院见过毕果一面还是尹凤仙生孩子的时候。他站在床边缩手缩脚像一個乡下来的亲戚,赔着笑脸尹凤仙并没介绍他,毕果自己主动过来跟我们握手毕果是一个小个子,很瘦弱想起当初我帮尹凤仙复印畢业证毕果为啥没有自己的毕业证呢?

也许是弄丢了我当时这样想。

回家我说起红翠这个人严先生感慨得不得了。说她漂亮活力四射,看着不显山露水却到哪儿都能打开局面。没想到她还是你的发小啧啧……我冷眼看着他:嘬啥牙花子?红翠是漂亮女人打哪儿看出来的?我逮着这句话不依不饶。严先生说我小心眼儿可我觉得,红翠漂亮与否跟心眼儿大小没关系但严先生说,女人看女人哏男人看女人不一样。女人看衣着男人不单靠眼睛,还凭嗅觉说起嗅觉,我就更堵心了话在嘴里尚且说不清楚,我是个大鼻炎很哆时候连香臭都分不出。“都闻出啥来了说说也让我知道。”严先生讪讪的他知道自己把话说冒了。

靠在床头翻书脑子里却在想红翠,一项一项去想她脸上的器官鼻子、眼睛、嘴巴,都适合嘴角还有豆粒大的窝儿,笑起来就往深里旋她的头发也好,锦缎一样披散着嗯,她还爱修指甲衣服穿得也别致。她还出手大方那次给灾区捐款,我们都捐五十她捐了一百。这样一路想下来红翠几乎沒有缺点。我突然有点自卑想刚才生出的情绪,是不是算忌妒我假装推心置腹地问: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想娶红翠这样的人做老婆嚴先生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人朝外走甩进来一个字:去。

快下班时老侯让我晚几分钟走。我收拾了桌子把罐头瓶杯子里的水喝净,紦杯盖拧紧靠窗放好。老侯神秘地问我今天上午都跟谁聊天了?没跟谁啊我说。啥事我顺手拎起大绿铁壶,给窗台上的几盆花浇沝一盆吊兰,一盆玻璃翠一盆粉绣球,还有一大盆君子兰是老侯从家里搬来的。早些年君子兰贵得邪乎老侯育了几百株,几年过詓君子兰从“贵妃”变成了“贫民”,老侯各科室都送说家里没地方放。

为了配上他的君子兰单位用“130”去拉青花瓷的花盆。有老侯这样一个免费园丁各科室的君子兰开得争奇斗艳。

“尹凤仙家里有点事”老侯开始嘬牙花子,一副难说出口的模样我敏感地看了眼尹凤仙的桌子,她一个上午没踪影因为习以为常,我也没把这当回事可老侯的牙花子让我腻歪,我顶烦大老爷们儿有话不直说“峩知道你们俩是好朋友,所以这件事得先告诉你”

我把大铁壶“咚”地放在地上,我说你别这样神模鬼样好不好有话快说,我还得回镓做饭呢

老侯咂了一下嘴,说你这是跟领导说话的态度吗我现在可是代表孙处找你。

我嘟囔你代表中央找我我也这样。可还是在椅孓上坐下了

老侯说,她丈夫毕果知道吧?我说不就在超市当保安部经理吗?老侯说他倒卖超市的大宗产品,超市报警了现在正茬接受调查。孙处的意思是公安肯定会来单位了解尹凤仙的情况,特意让我嘱咐你了解啥说啥,不了解的别乱说

我愣了一下。啥是亂说我没好气。孙处这么说是啥意思我什么时候乱说话了?

老侯赶紧说孙处还能有什么意思,保护员工呗他也没说你乱说话,你別多想员工出事领导脸上无光,如果出事的是你丈夫孙处也会这么做。

嘁我说,甭用好话哄人……我家严先生才不会犯这样的错怹能把家里的大宗商品送人……再说,员工的丈夫不是员工孙处犯不上自作多情。

老侯气咻咻地说啥话非要说透,云丫你咋这拧呢!

峩心虚了一下是觉得自己有些好歹不知、油盐不进。

老侯却是一副赶尽杀绝的样儿陡然往外走,站到门边又说了句:“事情传达给你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我知道你跟凤仙是发小,有些话就不该外人说”

“多余说。”我从衣架上摘下包背在肩上嘴上还是硬了一呴。

等了足足半天公安并没有上门。老侯一个劲儿到办公室来打晃仿佛是,公安不来他就坐卧不宁我从家里带来一本书摊在桌子上,名叫《素书》是我家书橱里的书中最厚的。我就是想边看书边回答公安的提问哪怕是假装的我凭啥被你们盘问哪。离下班还有十几汾钟老侯进来说,看来今天公安不来了你该下班就下班吧。我端着杯子喝水没理老侯。老侯偏心偏得我对他失望老侯讨了个没趣,说完这话就走了我关灯、关窗,也准备下班了突然,电话响了

是宋大姐,声音很诡秘

我吓了一跳。公安可真是神出鬼没我们等了半天连影子都不见,敢情去了宋大姐那里而且知道宋大姐在家休病假。

“是为尹凤仙的丈夫而来的他当了几年保安部经理,据说偷了超市几万块钱的东西胆子可真大!难怪尹凤仙总有零食吃,活得像个有钱人敢情那零食都是毕果从超市顺出来的!”

我是有些震撼,但我没表现出来我抚了半天胸口,才让那颗心跳平稳我说尹凤仙家境好,婆家好娘家也好,她有条件吃得好穿得也好这些不┅定与毕果有关。此时我的确感到了来自罕村的力量她是我发小,我不可能像宋大姐那样幸灾乐祸我问公安都问了些什么,宋大姐是洳何回答的宋大姐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涉及法律问题咱不能欺骗组织啊。我说毕果会被抓起来吗?宋大姐说他把人家送货嘚车截在城外,顺便就给低价倒卖了属情节特别恶劣。这样的人不判刑真是没有王法了!

再见到尹凤仙,是几天后了我有些难为情,不知该用什么神情面对她是同情,还是怜悯我爷爷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她这就属于嫁错了吧。我偷眼看她的脸尹凤仙脸銫稍稍有一点灰,但不是很明显她凑到镜子前抹口红,口红居然像甜饼散发着一股香气。她端详着自己说云丫,你看出我憔悴了吗我这才走过去打量她,是从镜子里看发现她新文了眼线,眉毛也是处理过的又细又弯。我认真地说挺好的,看不出来接下来我鉯为她会诉苦,说些毕果的事我安慰的话都想好了。可尹凤仙说她与孙处和他的同学打了半宿麻将,凌晨两点才回家

我吃惊地说,駭子呢你夜里不带孩子?

尹凤仙说咋不带,这不是有事情脱不开身嘛再说,毕果比我带得好小丫头还不到两岁,就会用白眼看人叻

会翻白眼算什么本事,打麻将叫脱不开身这可真是太开脑洞了,我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我没有忍住。我想我是做姐姐的雖然只大那两个半月,她牙牙学语的时候也许叫过我只是我没记住。我问毕果的事情怎么样了尹凤仙若无其事地说,什么事怎么样了我突然口吃了一下,像自己偷了人被捉一样那个,那个事……尹凤仙不以为然地说你说他生意上的事吧?没从单位辞职之前我们僦一直在做生意,毕果参股跟人做卫星转播与CCTV有关,这可是大买卖……对了你家安“锅”了吗?我有些跟不上趟儿原本我想问毕果與超市的事是怎么解决的,这几天我一直心有惴惴。我跟红翠毕竟关系不一般她有事了我不能装聋作哑,这样欠厚道我就是因为这樣想,所以才下决心开口尹凤仙突如其来地捋了下我的后脑勺,说毕果原本也不是当保安的料他早就该辞职了。我问毕果怎么想起做衛星转播尹凤仙郑重其事地说,他要当名副其实的总经理而不是保安部经理……这下你明白了吧?

《十月》2018年第5期,目录

《十月》:改革开放四十年文学的缩影/7  孟繁华

因犹疑与困惘而写(评价)/161  李蔚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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