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一直自己在投资期货投资分析,后来发现叫别人来投资期货投资分析可以从中赚取手续费,于是就找了个平台,

小说《期货往事》如实反映期货人的喜怒哀乐
小说《期货往事》如实反映期货人的喜怒哀乐
时间: 12:22:20 来源:期货中国
《期货往事》,小说,维铭著2013年4月中国发展出版社第一版中国发展出版社故事取材自作者因股灾从证券公司离职后,辗转于广州某期货公司和某贵金属金融衍生品经纪公司任职经历(2008年10月至2010年1月),综合当时全球政治经济历史及证券、期货市场案例写作成书,系统地介绍了期货定义、历史、交易技巧及中国期货发展历程、交易制度,并如实反映了期货人的喜怒哀乐,是一部以文学手段讲述期货市场的作品。内容梗概&2008年8月,海元证券中都分公司前客户经理(业务员)赵凯风因误信朋友杨泽,将裁员补偿款投入传销公司以致血本无归。为筹集回家路费,他只好来到翠溢庭园工地打工,却遇到看门人老伍刁难,所幸来尚集团董事长吴仰恩首肯,方才留下。此时,因与上司发生矛盾而辞职的陈思雅正在出租屋和人才市场间徒劳奔波,师范大学毕业生潘美晴则在一家号称”国际期货“的诈骗公司里和香港老板斗智斗勇,曾任全球顶级投行斯坦因o摩利首席商品交易员的赵扬刚刚说服四海期货总裁——老同学白春于中都开办营业部……期货,让彼此平行的命运线找到交点,风驰电掣的金钱游戏里,是一幕幕荡气回肠的悲欢离合。期货往事(节选)目录楔 &子 &全面回忆第一章 &烈日灼人第二章 &我也来了第三章 &蚊子!蚊子!第四章 &死里逃生第五章 &缘分第六章 &重逢第七章 &祸事第八章 &就这样归来第九章 &反向指标第十章 &起步走第十一章 &疯狂的金子第十二章 &不期而遇第十三章 &缘聚第十四章 &钱散第十五章 &亮相第十六章 &岁尾年头第十七章 &偶然的救赎第十八章 &名师高徒第十九章 &逢人预留三分面第二十章 &道高一筹第二十一章 &山雨欲来第二十二章 &意外第二十三章 &乱云飞渡第二十四章 &春暖,花会开?第二十五章 &风起第二十六章 &短兵相接第二十七章 &过去的故事第二十八章 &天涯月明第二十九章 &求战?求和?第三十章 &巅峰的景色第三十一章 &软逼仓第三十二章 &覆辙第三十三章 &图穷匕见第三十四章 &尾声内容节选自序人是社会动物,所以就有了“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金科玉律向一代又一代活过的人讲述“哥们”、“姐们”的重要意义。然后,便有了无数哥们、姐们的动人故事。只不过,动人故事的背后,却是友谊——等价交换的利益关系如此稀缺,以致那些酒桌上的豪言壮语一旦兑现,便常为人铭记,直到越出岁月的尘封和死亡的围城。特别是在人情薄如纸,资源少如金的当下。虽然很多时、很多事、很多人只有经过时间的淘洗,才能露出金粉涂抹下的真相。可那时往往已到愤怒都觉多余,唯剩苦涩加尴尬的笑颜——一切终归尘土。然后,便是某个兀醒静思的凌晨,这些不堪的记忆才突如其来地在心海掀起汹涌的巨浪,直到泪水混着思绪的碎屑无声划过脸庞。终于,我决定鼓起勇气,把狼狈的日子统统灌入想幻的瓶体,看看能否酿成不那么苦涩的醪糟。也许,喜剧的意义就在于将无意义的东西撕碎给人看,而我亦要为那段充满遗憾的青春留下一丝值得回味的总结,一个还算可观的交代。是的,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有的人升华、有的人沉沦;有的人得意,有的人失落,但更多的人在活着,热也好、冷也好、喜也好、悲也好,全都匆匆老去。唯有地球在孤独旋转里将墙上的挂历一页页无情卷走。谁叫我们生于一个噩梦醒来是早晨的理想年代,长于一个幻想熄灭是虚空的现实年代呢?兴许,对比色泾渭分明的反差美才是永不过时的万能搭配。恐怕真正到了不再有机会身陷荒谬的时候,荒谬也会在物以稀为贵的经济学铁律下为人留恋,价格倍增。因此,动笔吧,记下自己的故事,记下哥们、姐们的故事,记下那些日日夜夜里将要被遗忘的故事吧,这是一件幸福而幸运的事情。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我为还拥有记录的能力而庆幸,因为好也罢、坏也罢、美也罢、丑也罢的青春终于有幸化为纸墨的实体,呈现在世人面前,作为一个匆匆过客微不足道的挣扎和思索,顺便也把这个最好或最坏的时代记上一笔。这就够了。维 &铭日楔子 &全面回忆就在中太平洋的水面被第一缕阳光照亮时,惠林顿的交易商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报价,结束了悉尼的酣眠,唤醒了睡梦中的东京。紧接着,台北、上海、香港、深圳乃至新加坡也同时起舞。不甘寂寞的孟买也迅速行动起来,以致惊醒了莫斯科和迪拜。就在苏黎世的晨钟为失眠了一夜的街灯敲响安眠曲时,法兰克福、巴黎与伦敦都迫不及待地打听起远方的消息。在惯于趾高气扬的纽约客攥着单据焦急地寻找起下家时,整个地球也在兴奋中颤抖起来……直到夜幕笼罩旧金山湾,才迎来了短暂的休憩一刻,而透过西萨摩亚的椰林,天边的鱼肚白又隐隐在望……上周,赵凯风一收到这本作者署名为“逆天飞扬”的书,便知那出自赵扬——曾经的上司。开头这段文字更是让他反反复复回味了很多次。书是竖版、繁体字,出版于香港,名叫《我在大陆做期货》。书写得很好,文字很美,以致在他开车停歇于三年前曾经工作过的“金顿大厦”门外小空地时,还忍不住拿出来读上几页。“金顿大厦”还有个旧称是“苏联展览馆”。和名字一样,“苏维埃风格”在这栋八层大楼的每一个细节上都显现得淋漓尽致,四四方方的八层灰石大楼,纯而又纯,却又经岁月沉淀的黄灰颜色,宽阔的门廊横亘着七根高达15米的多立克(Doric)柱……它们都依稀存留着旧日的威严、肃穆与刚健。只是外壁上直径10米大圆圈里那个巨大的“拆”字,才将人去楼空的事实展露无遗。副楼更是早已化作了一堆瓦砾。微风吹过,四周百米见方外围满的“闲人免进”塑料条幅在轻轻摇曳。“看啊,这是以前的中都展览馆,爸爸当年就是在这里开始事业的。”车外,一位少妇抱起幼儿,眺望着施工现场忙碌的工人们。他看了看书,又看了看那片工地上忙碌的人们,回忆如潮,拍打着他心海的堤岸。那一年,在一个叫“中都”的地方——他忘不了坠入谷底的苦涩。他忘不了翱翔九天的得意。他忘不了窘迫时居高临下的援手。他忘不了期货这条辉煌而又惨烈的道路。他忘不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寒夜里,伤口的疼痛与依偎的温暖。可在今天,他为参加一位朋友的婚礼故地重游,记忆深处久蛰的一切前所未有地再度清晰起来……第一章 &烈日灼人“请问,你们这里招小工吗?招小工吗?”八月初秋,骄阳灼人,赵凯风对着面前的铁门敲了一遍又一遍。门背后不时可以看到高耸的塔吊在旋转,时不时还有挖掘机摇动的身影。是的,和震天作响的机器声相比,赵凯风敲在铁门上的声音似乎有点小。他又加大了力气敲了起来,一边敲一边喊道:“你们这里到底还招不招工啊?我要来你们这里找工作!”就在赵凯风即将换上比手劲大七倍的下肢“敲”出更响声音之际,铁门,确切地说,大铁门上的小附门终于伴着“嘎吱——”声开了一条缝。从缝里看去,赵凯风只见一位两鬓斑白却神采奕奕的老者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仿佛打量着一位不速之客。老人虽然头发发白,可白里透红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赵凯风的火也消了大半,只是指着围蔽墙开口处挂着的一块黄纸箱皮上的黑字轻声地向着面前比自己矮了足有20公分的老大爷说道:“请问,老人家,你们真的招聘小工吗?”黄纸箱皮上写着:“小工120元一天,大工150元一天,包吃住,做满1个月可透支8天工资……”远处“新邑超市”的门口,身着白大褂的促销员正大声喊着:“好牛奶,奥运喝……”“这个嘛,要看你找工作的诚意了!你说对不对?”老头眼睛狡黠地转了一圈,便把小门拉开了,人却立在赵凯风面前,仿佛硬要挡住来者的去路,而刚才还弯如弓弧的腰板此刻挺得笔直,脸也转向一边,看着远方,严肃中不失苍凉的神情活像海明威笔下的某位老人,而平伸在面前的右手则更应长在“威尼斯商人”身上。“嗯……我嘛,对不起,真的没钱了,上午的早饭都还没吃呢!”火气燃得更旺的赵凯风立即从裤口袋里拿出帆布钱包,一手拿住包口下缘,另一手扯住包口上缘,两只大拇指向包脊一按,钱包便翻了过来,紧接着,撑着钱包的双手仿佛拳头般伸到了老头眼前。于是,几张皱巴巴的公交车票掉了出来。“看吧,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那你怎么来的?”“哎呀,老人家啊,我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就想到你们这混口饭吃啊!”话说至此,老头只是瞪了瞪眼,然后便转过身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拖长音调不紧不慢说道:“这位小年轻啊,你,跟我来一下。”就这样,赵凯风终于跨进了这扇涂着红漆的大铁门。具体来说,是铁门上方便人进出的附门。和人行道上的花式马赛克不同,围蔽墙里是另一种地面:赤裸裸的黄土上,载重货车留下的轮毂印清晰地标示着每个作业区的方向,深深的竖井旁垒着一堆介乎固液态之间的稀泥。而在靠近围蔽墙和板房的地方,是草木的翠绿,终于和百米开外基坑旁树立的“翠溢庭园”广告牌有些般配了。那张广告牌上每个字皆有一层楼高,背景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北欧草原和森林。只不过,进门才走了不到十步,便是老人的住所——传达室。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黑咕隆咚”成了形容室内亮度的最贴切词汇,虽然现在已是日上三竿。而这时工地的厨房更是冒出了带有肉香味的烟来,赵凯风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其实饿得不浅。老人手在墙边一拉,电灯亮了起来,洒下满室昏黄。赵凯风这才看清,屋里除了一张靠背烂了五个洞的藤椅,便是一张漆皮几乎全部掉光的桌子。上面唯一值钱的,大概是那台市价约为2800元的上网本了,估计是用来打扑克的吧?值得庆幸的是,如果不是进门之后及时停步,那么赵凯风恐怕会踏在一块四角都由五块红砖垫起的竹板上。从放置的被褥和枕头来看,那应该是“床”了。视线再次回到桌上,映入眼帘的还有一个装满了烟蒂的瓷盘、两只空空的酒瓶和一个把手上缺了一块的搪瓷杯子,杯身印有锈迹斑斑的红字,凑近看,方知是“抓革命促生产”。而在桌脚接地处,是一些白花花的真核生物。“不知道老东西是不是就拿这玩意下酒?”伴着恶作剧般的想法,赵凯风悄悄撇了撇嘴。“好吧,看来你也是‘苦孩子’,我就暂时省了你的介绍费。不过,为了安全,来者还是要一律检查的。”老人家转过头来,面对着赵凯风义正词严地说道。说完,他往藤椅上一坐,便跷起二郎腿来。尽管臀部和藤椅接触时发出的“吱嘎”声让人非常担心他会不会坐垮在地上,但是气定神闲的老者此刻只顾着打开搪瓷杯盖,“咕噜、咕噜”喝了两口茶,然后慢慢将茶杯盖上,又放回了桌面。老头终于喝好了茶,却好像忘记了眼前还站在别人,只是半闭起眼睛哼起不知名的小曲了。于是,赵凯风只得不知所措地呆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眼巴巴看着这一切,就像等待训斥的小学生。以致过了一个世纪,他才战战兢兢地问道:“你看我该,该,怎么做?”听到这声发问,老头才把眼皮抬起,接着便是刚才那只要钱的手变戏法般从藤椅背后拿出一只台式塑料凳,轻轻一推,就停在赵凯风面前了:“年轻人啊,麻烦你把背包放下来,放在凳子上,打开来给我检查!”“是,是,马上给你检查。”赵凯风忙不迭地把黑得如煤堆里滚过的书包放在凳上,一拉拉链,满包杂乱的物品便挣脱了约束,涌了出来。“别往桌上放,还是搁地上吧,脏。”老头的不满直言不讳。对此,赵凯风有些委屈了:“我这些东西都是衣服,有西装外套、有衬衫、有西裤,买回来都值好几百块!”“哦,既然是衣服,就往桌上搁吧,但是其他东西,我觉得还是放地上好。”老人家还是半闭着眼摇着自己的藤椅。“哎,中国的事啊,非要你讨价五十,他才还价七十。”赵凯风突然想起一位网友的签名档了。赵凯风并没有说谎,肮脏的书包里除了手机,还有半空的“红塔山”一包、半空的塑料打火机一个、衬衫两件、西装外套一件、内裤三条、西裤一条、蓝色牛仔裤一条,然后是压得形同泡菜的“会计从业资格证”一本、“证券从业资格证”一张。只不过,看到这两样纸制品时,老头子不禁瞪大了眼,忙说:“拿来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于是,赵凯风停住了挖掘的过程,像被捕的小偷向警察拿出行窃的赃物一般颤巍巍地将这两本证书揉平整了,才递交过去。只见看门老头抓起这两份纸制品左右端详了好一阵时间,才又看了过来,缓缓说道:“这些东西是多少钱买的?”此时的赵凯风脸涨了通红,语急声高地解释道:“什么买的,都是考的!一个有财政局钢印,一个有证券业协会钢印!请你看清楚了再说,好不好?!”“哦。再给我看看,还有些啥东西?”老头头也没抬,似乎并不在乎赵凯风的语调和表情。就这样,封面因为这些天来的颠沛流离而被刮花的《富爸爸,穷爸爸》也重见了天日。“哦,那我就应该是你的穷爸爸了。”看门老头的幽默几乎让赵凯风恨不得要立刻挖一个洞钻进去。接着是一本四边都折了角的笔记本,还是像刚才一样交给看门人。“海元证券中都市经纬路营业部2007年年终总结表彰大会。”老头翻开扉页,一字一顿地念道,念完后,停了几秒,才抬起头问了句:“这本东西是你怎么弄到的?”“这就是我的,不信你可以看本上的字,我写给你看吧!”回答几乎因此带上了哭声。“那就拿支笔在这报纸上写几个字,我对一下!”不依不饶的老头又如变戏法一样从抽屉里拿出张不知道是何年月的《参考消息》,放在桌上。“笔呢?”老头俯下身去,打开了一个又一个抽屉,找个不停。赵凯风见状,赶忙说道:“谢谢了,我这里有笔。”同时从书包夹层里翻出一枝笔管上用红色隶体字印着“海元证券”的签字笔来,毕恭毕敬地在《参考消息》的页头空白处上写下了“赵凯风”三个大字。“你就叫这名?”“是的,就是这名。”老头看了看“真迹”,又看了看笔记本,再看了看钱包里的身份证,确信没有破绽后,才不耐烦地说道:“你把书包里东西都倒出来吧,一样一样查,太慢了。”一边说,一边伸出左手,手掌翻了180度,手心朝下抖了抖。赵凯风只好当着老头的面,把书包口也倒了过来,一颠一颠又一颠,只听一阵“咣、咣、沙、沙”声响过,裂成指甲壳大小的黑布片、不知从何处钻进包中的沙石子,以及一张工商银行的工资卡都掉到了地上。接着,便是一张“利达终身优惠卡”。“这两张卡里还有多少钱?”老头问道。“这一张是工资卡,大概就几毛钱了,取不出了,还有一张是利达的终身优惠,优惠20%,要和钱一起用的。”就在说话当口,老头终于站了起来,只见他捡起工资卡放在桌上,而利达优惠卡则拿在手上看了又看,半晌之后才小声说道:“行了,行了,前天看新闻,利达被曝光了,都是拿假货给人卖,然后拉一大堆年轻人做‘创业型销售员’,实际上就是下线,做传销。你信这个真是鬼迷心窍了。”说罢,一甩手将它扔到了一边,又坐在藤椅上。此刻,赵凯风只是无语地耷拉着头。“你的书包里就这些东西?身上没藏什么吧?要搜身了。”老头子看着正提着书包呆立的赵凯风毫不客气地说道。“真的没了!”赵凯风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裤袋,扯出苍白的衬里,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悲愤,“你为什么要查我的书包,为什么又要搜我的身?谁给你这个权力的?”“我们老板规定,现在是奥运期间,要加强反恐工作,难道不应该吗?把手举起来!”就这样,赵凯风只好像战俘一般高举起双手,抬着头闭上眼睛,听任这位难对付的老头摆布。于是,老头先是在他体侧拍了一圈,又用拿钱的右手在胸前口袋里掏了一下,啥也没掏到后就只好去拍裤口袋,拍完了一周,似乎一无所获,知难而退了。赵凯风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加得意的神态。老头退后了两步,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这位不速之客的尊容:一件洗得发白的短袖黄汗衫配着一条黑色西裤,头发乱如鸡窝,浮肿的眼皮透露着颓唐与疲惫,还有单薄的肌纤维线条和厚如酒瓶底的眼镜。好像没看出来什么,老头背过身,踱着步子向着藤椅走去,可在就要坐上的那一瞬间,他猛地一转手,随之而来是突如其来的断喝:“把鞋脱下!检查!”老实说,这声断喝让赵凯风着实吃了一惊。“哎,老人家啊,我鞋里没炸药吧?又那么脏,好多天都没脱了,还是算了吧?”赵凯风一边说,一边猛烈摆手。“脱、脱、脱,说那么多做什么?检查!”老头露出不容置辩的神态。没办法,赵凯风只好脱下那双翻了边的皮鞋,用露着趾头的烂袜子踩在地上,满是汗水的双手压在双膝上,尴尬地抓个不停。老头走过来,紧了紧鼻子,拿鞋就翻,果然从右鞋垫下搜出了一堆分分毛毛的纸钞和硬币。“呵呵,这些,是什么啊?还有,下次放东西应该装在袜子里,这样可能难发现一点。”老头露出一丝骄傲的微笑来。“这个,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攒出来的,是最后防身的零花钱。”赵凯风低着头,声音小得似蚊子叫。“我数数看,一、二、三、四……就十块,怎么搞的?还有没有其他的?”老头一边说,一边又拿起皮鞋翻了好几圈,粗暴的检查使左鞋的一大块底板沿着豁口坍塌。赵凯风不禁大声喊道:“我的鞋啊!”“你紧张什么?一双破皮鞋,垫子还是新的,底就解放了。我看真是不买也罢!你看看我这双胶鞋,二十块钱,走风走雨也快十年了,老鼠磨牙无数次,一样能穿。”老头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踢踏”了两步,让赵凯风好好把绿胶鞋看了够。说到这里,看门老头又拿起刚刚搜到的那堆钱,念叨起来:“又不是要你这点钱,喝酒都不够。”一边说,一边把钱放在裤口袋里。“好了,我领你去找领导说说,拿张表过来,你在这坐一坐,填一下,顺便帮我收拾一下这房子。对了,填报时要注意了,这可是我们的入职审查表!”说罢,这位守门的老领导就走了出去。赵凯风看着因为“安全检查”而满屋狼藉的物件不禁叹了口气,立刻收捡了起来,就在把西装裤装进书包的当口,地上的手机响了,是“嘉彦”。已经和他失去联系一个多月了。“喂,是嘉彦吗?还在海元证券吗?”赵凯风喜出望外,以至于把刚才的尴尬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你好,凯风吧?我早就不在证券行业干了,你走两个星期不到,我也被裁了,现在我在上海,《首席财经》报社,写金融前线,今天有篇讲金融海啸的稿子,是不是和前一段时间大宗商品价格飙升有关系?”“是的,自2007年次贷危机爆发后,作为‘全球央行风向标’的美联储便屡次降息,从最高的6.25%逐步降到现在的2%,释放了数以万亿计美元的流动性进入市场,特别是以美元计价,占全球份额近89%的期货领域,期货价格被推高后,进而随着合约交割成为现货价格,以致实体企业原材料成本居高不下,这也是造成金融海啸的重大原因之一。可以讲,金融海啸的本质原因仍然在于实体经济,是实体经济空虚化积累的种种矛盾在金融上爆发。”一说起老本行,赵凯风就如干枯的草履虫在水滴的滋润下又活过来一样。“真是谢谢你了,我有头绪了!”听着赵凯风说完自己的想法,电话那头也兴奋了起来:“有机会来上海,我请你吃饭!”“哎呀,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说这样见外做啥?对了,你和小玫怎么样了?”手机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中间夹杂着提醒资金所剩不多的“嘟、嘟——”声,大约过了一分钟,那边才说道:“都被套惨了,所有人,股灾啊,幸亏爸妈找了人,才暂时摆平,小玫不是我们这类人想的,现在没联系了,去上海也是为了换个地方。你呢?”该轮到手机这头沉默了,只是时间没有那么久,赵凯风转眼间便摆出副志得意满的表情说道:“转行搞建筑了,比证券公司好——”突然,手机断线了。赵凯风这才想起,自己上一次给手机充值也是在一个月前,那次是踯躅了半天才从兜里掏出50块,对着书报摊的阿姨说:“充30,找19。”一块钱照例是“手续费”。转过头,他突然发现看门老头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手上还拿着张表格。就在这时,老头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什么美元、欧元,几千几万的,现在先把表填了,都没收你的介绍费了,已经很给你优惠了,年轻人。”赵凯风忙不迭地坐在小凳子上埋头填起表来。鉴于膝盖的曲面特征,着力不均使字迹的美感受到了极大影响,以致老头看了一眼就嚷道:“哎呀!睹字如观人!你要写就写好点,干吗硬要贪那几分钟坐呢?”于是,赵凯风只得俯着身子在桌上填起表了。然而,填完表格后,老头只是看了两眼,就把它装进了抽屉,又喝了一口茶,才将只穿着袜子的赵凯风带到门外。这时已是中午,工人们大部分都已停下了活计,纷纷端起饭碗,或蹲或坐在工地的各个角落,风卷残云地吞噬着香气扑鼻的饭食。赵凯风咽了咽口水。而在离门口没多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停住了一辆白色“劳斯莱斯”,一位上穿蓝色汗衫,下着白色西裤,头顶黄色安全帽,戴着副银色金属边双梁变色镜的年轻人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对着图纸不停说着什么。赵凯风不由得把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阵,脚步也慢了下来。“小子,别挡路!”正在此时,一声断喝把他吓了一跳,一位满身泥水,赤裸着上身的工人推着整翻斗车泥浆小跑而过,就在将要被翻斗车撞中的当口。赵凯风猛然跳去一边,却正好踏进了泥水里,于是周围响起了一片哄笑声。可那蓝衫年轻人只是看了一眼此间的热闹,便道:“笑什么笑?不就是踩错了地方吗?”工人们安静下来。赵凯风顿觉一丝感激。“你是新来的?找工作的吗?”蛤蟆镜年轻人走了进来。赵凯风发现,自己并不比他矮多少,但看自己衣衫破旧、满身泥水的窘迫,却也被“镇”得只想缩做一团。不怕人与人,就怕人比人的道理,古今皆然。“是的,我,我只想在这找事做做。”“哦,我们工地正好缺个人,你就好好干吧!反正你来我们这骗钱,一个月也只能骗千八百块走。”那人走到离赵凯风一拳之距的地方,又转过头回到了那群前呼后拥的人中。赵凯风呆立路中,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老头没好气地说:“还不快走!又不是不让你在工地做!你瞧瞧人家,才比你大一岁,还没读过大学,现在就是我们工程的三大投资方之一了!你看他,还不如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吧!”“他是谁?怎么这么厉害?”低下头的赵凯风,声音细得连自己都听不清。“哼,人家是谁你都不知道,难怪混成你这个样!他就是开莱尚网吧的,吴仰恩,吴老板!人家五年前还只有一间网吧,现在全国开了差不多300家,你瞧你……”老头又开始数落起赵凯风了。走过地基,绕到材料堆后面,就是一栋三层小楼,老头拍拍赵凯风的肩膀说道:“办公室就在后面,你进去就说找人事,找工作,自然会有人给你帮忙了。我已经和领导说好了。还有,鞋子会发的,衣服也会有的。”赵凯风定睛一看,这座三层楼小板房前的牌子上写着“中都二建翠溢庭园建设指挥部”。虽然中都离家乡仅仅向北6个小时的车程,可早已跨越了一条省界,那是空间乃至时间的巨大差异。和江汉平原九省通衢的畅顺、见多识广的精明以及“九头鸟”的火辣性格相比,中都更像是一座什么都“差不多”的、等待生活的城市。那里本来就是故都,有人说是九朝,有人讲是十三朝,但是城西的“帝王岭”上埋满的历任皇帝,超过了中国历史上拥有“帝号”人数的50%。也正是这一点,令中都人总是有着“保守的高傲”,以致名称上也爱顽固地守着旧时代的风采。为保证办公室的清洁,赵凯风识趣地将脏袜子扔到了垃圾桶里,还在水泥地上把光脚丫子蹭了几蹭。办公室的陈设极其简单:南角是油漆斑驳的长木凳,东北角是电脑桌,桌后是书架,此外就是几株剑兰。刚刚坐下,一把亮如洪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好!是来找工作的那位吗?”赵凯风寻声望去,只见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站着位端着饭碗的大个子,大个子一边吃,一边走下来,定睛一瞧,才发现古书上常用来形容猛将的“豹头环眼”绝非虚词。而这时的“猛将”身着工装,脚踩套鞋,满是水和泥,还有骄阳和劳碌带来的阵阵汗味,若不是为了工作和回家的路费,赵凯风肯定是要退避三舍了。“你好!正是本人,我是赵凯风,我想找个小工的事干一干。”赵凯风满脸堆笑答道。“赵凯风?好名字!我们这里正好缺工,你准备干多久?”猛将说完,已坐到了电脑桌后,把饭碗也放去了一旁。“我啊,我准备,干到过年吧!攒够了路费,好娶媳妇!”赵凯风突然想起网上看到的工地都喜欢农村人,都喜欢“长工”的资料,于是立刻显出一脸憨笑来。猛将并不急于搭腔,只是坐在桌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才冒出一句:“我叫裘国佑,刚刚接了吴总的电话,他说你戴个眼镜,还像有点文化的样子,是大学生吧?”一听到“大学生”这三个字,赵凯风立刻慌起神来,要知道,工地最怕的就是这玩意,如果身份暴露,可就只能讨钱回家了,说时迟,那时快,他立马答道:“裘总,我没读大学,初中毕业读了一个财政技校,来中都夜总会工作,没想到夜总会倒了,我又被骗光了钱,只能来你们这里打份工,好赚点钱回去娶媳妇。”话音刚落,对方便爽朗地笑了起来:“呵呵,看你也不像大学生,哪有大学生愿意做泥水匠的?人家都是坐办公室的。哪怕一个月拿千八百块钱,都要对着电脑偷菜。另外,我也不是什么总,人人都叫我裘大个子,你也这样叫吧。”赵凯风悬着的心放下了,只不过那个“不像大学生”又多多少少让他感觉有些委屈。当然,最主要还是吴总的话起了决定性作用。这时,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叫声打断了这场思想斗争。上一顿饭也许是在昨天的早上吧?赵凯风回忆道。那是一餐方便面和汽水,是前一天忙碌了大半个白天收集了好几十公斤酒瓶后好不容易换来的。“哦,你饿了吗?那我们就快点签入职申请书吧。只不过我事先和你讲明,这工地是干一份活拿一份钱,不怕苦才有钱赚。签了入职申请书,你就去旁边那间房子和管理的老韩讲拿东西,他会给你发袜子、胶鞋、套鞋、工装,洗好澡、换好衣服我送你去食堂,吃好了,下午就上工!”“好!真是非常感谢!”不过,喜悦并没有持久,因为待到“入职审查表”拿到自己面前时,赵凯风才发觉和刚才填的那张一模一样。于是他紧张地问道:“这表……收钱不?”答复是:“完全免费,怎么了?有人问你收钱?”“哎,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囚浅滩遭虾戏。”赵凯风一边填表,一边暗恨,可嘴上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有,只是问问。”第二章 &我也来了“喂,赵凯风同学,你是傻了吧?又想起混工地的日子了?”发现白西装男人还望着工地上发呆,牵着孩子的少妇不禁嘟起嘴来。旁边是阵阵挖掘机的喧嚣。旧的历史终将湮灭,新的故事又在上演。“报告老婆大人,确实是在想工地上的事。这样吧,按原计划,去城南网吧看杨总,参加他的婚礼!”他赶忙“立正”,还嬉皮笑脸地敬了个军礼。“行了,你就少油嘴滑舌了!”她半是嗔怪,半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已是一家门户网站情感版总监的他立刻规规矩矩地走到“奥迪”旁边,招呼妻儿上车。“爸爸、妈妈,车车开了,往哪走啊?”咿呀学语的孩子逗起笑声一片。气氛顿时放松下来。听听电台吧,他按下了音响上的“Play”键。“……你认命了吧,走过了奈何桥奈何又妄想?你忍住了吧,泥巴莲花本同路都在桥下……”随着这首《你也来了》的旋律响起,大家立刻陷入了沉默。只有小孩在不停地笑着拍手。他的手如触电般扭住写有“Channel”的旋钮,广播内容便换成了对口相声《如此照相》。他知道,她很喜欢这首歌,还把它设作手机铃声。她也知道。她说过,找工作最迷茫的日子里听了这歌,会有跳到黄河里把自己淹死的冲动。她也知道。她还说过,初次听到这歌是在那个举国为奥运疯狂的八月。要知道,没有她,她就不可能认识他。而且,没有她提前退出,她更不可能得到他。她叫陈思雅。多年前的一个中午,骄阳在天空散布着毒辣辣的光芒,而她在黑色西装小外套、黑西裤和黑色高跟鞋的“包装”下汗流浃背。奥运健儿争金夺银的欢呼声正从路边的小店里、餐馆中一阵高过一阵地传出。“呵呵,什么‘你也来了’?老娘来了,还不照样悲剧(被拒)?再这样下去,老娘真不如淹死算了!”她一边骂,一边笑,一边把耳机扯离了手机,塞进包里。音乐台的这首歌内容真晦气,可歌名却深深映入了脑海。整整两个星期她都面对着“面试——被拒——回出租屋”或“投简历——石沉大?海——?宅在出租屋——再投简历”的生活链条,钱袋子却在这匆匆的奔波中一天天瘪了下去。想到这里,陈思雅不禁有些害怕起来:积蓄一分分少了,可回家,回到父母们身边又能有什么呢?顶爸爸的班,在建材厂和水泥、胶合板打一辈子交道,接妈妈的脚,那更惨,因为那里是铜加工厂,和重金属打交道的结果是脸上过早染得斑斑点点。“认命了吗?”陈思雅停住脚步,看了看天上燃烧的红霞,不禁自言自语道。回到出租屋,灶冷锅空。冰箱?压根没钱买!本来这个年纪的女生就没多少人喜欢煮饭,尽管在母亲的唠唠叨叨里勉勉强强学会了烧菜,可满面的油烟,快要爆炸的热度,还有不时就溅到脸上、手上、身上的滚烫油星,一不小心就削伤自己的菜刀,可见厨房并不是个好归宿。“至少趁着还没结婚,多玩两年吧。”她想道。此时,手机却不争气地抖了起来,妈呀,又只剩一格电量了,手机听音乐,电就耗得快。赶紧插好充电器。就要打开电脑时,她才发现高跟鞋还没脱,因为这对好朋友几乎粘在了脚上。赶紧甩掉这对刑具,这才感觉脚趾浸在空气里是多么舒适。脱衣、洗衣、洗澡,电风扇开到最大,罩上睡衣,打开电脑,看看电视剧,生活多美好。只不过,口袋太空空,叫不起肯德基,还是自己泡方便面吧。刚刚端起面碗,浏览器弹出“你有一封新邮件”的消息。该别又是枫的吧?那个没品位的男生。“如果想返追我,得看看他有没有买房子,最好请个菲佣给我做饭,幸亏老娘身心清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着邮件的传送门点去。实际上,自从去年毕业季“暂时做回普通朋友”后,来自枫的邮件就没有断过,可无非都是些“和新同事”、“想你”的内容,房子、车子、票子的照片也不是没有,可惜都加了将来式。因此,她只能报以“依然祝福你”的贺卡,至于“我等你”,他没有说,她不想说。伴随着浏览器的进度条一点点艰难地“爬行”,用来看电视剧的选项窗口也“卡”住了。“妈的,这破网速!”一向自诩“小公主”的她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就在她蜗居的筒子楼外,每个窗户都伸出了的网线,有的还不止一条。八层楼,超过32条网线密密麻麻连去楼下“一零一”,没发生集体掉线,已是奇迹了。也许是鞭策起了效果,邮件慢吞吞地打开了:发件人:安心保险人事部收件人:锶玡小公主发送时间:?19:37:22邮件标题:您的职务申请信已通过我公司筛选邮件正文:陈思雅小姐您好!我们是安心保险人事部,读了您的申请信和简历,我们觉得您十分符合本公司中都分公司行政科企业文化专员的职务,因此我们衷心希望您这样优秀的人才能与我们携手并肩,共创佳绩!如果您明天有空,请于上午9:00带齐简历来中都大酒店(地址:中都市安缘路67号全楼)参加宣讲会。安心保险全体同仁敬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日乖乖!原来还真有人对自己的简历感兴趣了!还是安心保险这样的上市公司!陈思雅一阵得意,更令她高兴的是,竟被称为“人才”了!要知道,上次被叫“人才”是在半年前的“为我中通添光彩”演讲大赛上,她说了句“中国通讯的业绩罄竹难书”。于是,陈思雅紧紧地抱住懒熊布娃娃,在床上打了好几十个滚,直到方便面快凉了才三下五除二地填满肚子。“太好了!我就要找到工作了!”这天晚上,满面敷着黄瓜片的她在网上聊得最多的就是这个话题。第二天太阳还没出山,陈思雅就起来了。毕竟,给主动邀约自己面试的公司一个好的第一印象,这是成功的关键,昨晚姐妹们也是这样说的。“化妆,要先上水剂、再上霜剂、然后上粉剂,先水、再粉、后霜,不,先水、再霜、后粉……啦啦啦……”喜爱自言自语的陈思雅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边嘀咕。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化妆就是衡量女人是否懒惰的标准。这一点,从高中时就不乏追求者的陈思雅自是门清。为了准备足够多的温水洗脸,她烧了整壶热开水,又倒了满满一塑料桶冷水;洗面奶、乳液涂了又洗,洗了再涂,而劣质眼皮胶则浪费了她不少时间;BB霜终于隔出了个好底色,再加上粉底和粉饼的多次“打磨”才让熬夜聊天的肌肤有了“瓷娃娃”的效果;化眼妆了,这可是细致活,咬紧牙关、屏住呼吸,闭上左眼,用右眼看,好,好,好,左眼画好了,闭右眼,再来……待到陈思雅在镜前刚刚顾盼自雄的时候,手机闹钟便毫不留情地响了起来,哇!八点了!要走了!可一身睡衣,能出门吗?找衣服要紧!哎呀,昨天的职业套装洗了,还在晒。休闲装不太庄重,不予考虑。运动服?你没发烧吧?至于那套从家带出的长旗袍是做晚礼服用的,这大白天穿出去像鬼上身!好了,只能是银色中袖西装外套配黑色短筒裙了,外加那件胸前带蝴蝶结的粉蓝色短袖打底衫。赤脚出门?这可是招聘。还好,陈思雅并不怕热,因此,那对超薄肉色T裆连裤袜就成了腿部的第二层肌肤,至于昨天踢去一边的那双刑具,还得恭恭敬敬弯下腰来,冒着蛛网玷污腮红的危险才从衣柜下的小空隙中请回脚上。可惜,此时已经是八点半了,只能坐出租车了。所幸的是,美丽的女生等车同样拥有难以企及的优势。她跑下楼,一挥手,一辆无客的出租便停在面前,不等“上游”的另一位姿色平平女人自作多情跑来,“锶玡小公主”的专车就绝尘而去,只将那人的捶胸顿足抛在倒后镜中。满脸困意的司机大叔也变得健谈起来,“本来我这个时间要去公司里交班的,可看到你,就想多载一程。”转眼间,便到了中都大酒店楼下,路费较公交车多了十九倍,陈思雅心疼不已。一进门,她才知道今天的竞争态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像她那样穿短裙的女士并不在少数,而男生们也西装革履地排着队,拥挤在写有“安心保险”四字的红色引导线内。线外,是南来北往的游客、行者在进进出出。“喂,别排偏了,那里是酒店工作区!”此刻,保安正在对前面一位刚刚跨过引导线的黑色西装男训斥道。只见那人怒不可遏地把公文包往地上一放,从裤兜里掏出客房钥匙,说:“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老子是来出差的,不是来做保险的!”于是,保安员立马恭恭敬敬地挺直了腰板,敬了个礼道:“对不起,刚才是例行检查!您请这边来!”目睹了这情景,“一人做保险,全家不要脸”的顺口溜又映入陈思雅的脑海了。这是她们大学老师在就业辅导课上半开玩笑说的。只不过,一位同学因为“关系”进入保险公司仅一年,就把自己的“沃尔沃自驾游”照片放在班级社区里猛晒了。这让陈思雅多多少少找到了一丝安慰。“我又不是应聘做业务的,是企业文化专员,应该不用跑市场吧?”陈思雅暗自思忖。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铛、铛、铛……”的声音,邮局大楼的巨钟在报时。“铛”完九响,就听到大厅里的扩音器响:“请前来面试的朋友遵循工作人员指引去大礼堂集合。”人群再次向前蠕动了。随着大家的前进,“中都大酒店”的布置也渐渐清晰起来:过了人来人往的会客大厅,沿着巴洛克式象牙白楼梯向上爬,过了中庭,便是大礼堂了。沿途都是身着蓝色、黑色西装,戴着“安心保险”红绶带的男男女女们在迎接,突然陈思雅有种感觉:“我和他们唯一的不同就是我还没有绶带,没有这份工作。”大礼堂其实就是一间三层楼高的大剧场,陈思雅目测了一下,半圆形的一楼观众区,一列座位就有好几十个,比大学的礼堂大了一倍有多。“这样礼堂都租得起,真不愧是上市公司,应该不会缺钱的。”她的心里又安静了一点。只是刚刚坐定,剧场灯光就迫不及待关闭了,仅余下大敞的门口还有灯光,而迟来者和工作人员的进进出出则将一个个长长的影子投射了进来。“迟到的朋友啊,对不起了,这是你们一生的遗憾啊!”伴着“嘎吱”一声,大门便关闭了。而周围的黑暗里全是人们的窃窃私语。“弄什么事啊?说得这样大?”“听说这年头企业都喜欢搞这种标新立异的玩意!”“是吗?”……就在这当口,只见一缕灯光垂直射在舞台中央,光的中心如婴儿般蹲坐着一个穿着白色中式对襟盘扣衬衫和黑西裤的男人。台下叽叽喳喳的嘈杂声静下来了,蹲坐的男人站了起来,双手捧着玻璃杯,杯中是燃烧的蜡烛。他开口了:“我是一粒沙尘,我来自偶然,在上一秒我来自何方,在下一刻我情归何处?”说到这里,整个舞台灯光大亮,掌声雷动。陈思雅也跟着大家的节拍猛力拍起手掌来。只不过,她发现,不知何时起站在走道的那群戴着“安心保险”红绶带的人鼓掌才最为积极。台上的人又说话了:“大家都熟悉,这其实是改编自《感恩的心》前几句歌词。企业,作为给员工提供发展平台,提供生存资料,提供友情、人脉和归属,是不是要我们每天都以感恩之心去对待,去对待与之有关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是!”台下有人喊了起来。还是“红绶带”喊得最响。于是,台上的人又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是的,我想大家来这里,来上市公司安心保险面试,最感兴趣的就是企业能够给你的生存资源,其次才是发展平台,接着是人脉和归属感。这种思维是人之常情,可以说,生存资源都不能保证了,你还谈什么发展、什么归属感呢?只不过,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你要获得生存资源,就必须做出值得这个价格的价值来……”理是这个理,可作为感情空窗期的女生,陈思雅更关心台上人的长相和面貌。她拿出眼镜,双手托住镜架,仔仔细细端详起台上这位“感恩的心”来:这人只是剃着短发,除了浓黑的眉毛,和大得几乎盖住上嘴唇的悬胆鼻,和“帅”真没多少沾边之处,特别是那双努力睁大却还是像没睡醒的眼睛。此外,细心的陈思雅还发现,“感恩的心”双腿有些外八,尽管西裤似乎刻意加宽过。陈思雅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在中国通信集团站柜台时,她就领教过这类“企业文化活动”——无非是不知从哪里请来的“营销大师”讲着“干一行就要爱一行,爱一行要从爱公司开始”的废话。那时一遇到这种场景,她们班组的几个姐们便会在台下咬耳朵了:“听啊,洗脑又开始了。”只是这次应聘还处于八字没一撇状态,自己的“生存资源”还有待提供,陈思雅知道,低头是一定的。于是,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便掏出手机,玩起游戏来。然而就在陈思雅玩得开心时,只感觉肩上有人拍过,便顺着作用力的来源看去,原来是个五短身材的西装男。西装男没戴绶带,“板寸”发型的头顶满是一根跟针尖般的发丝向上直竖,脸上横着的肥肉,也闪着油油亮色。“这位靓女,麻烦你过来一下,等下我们一起上台玩个游戏,好吗?”西装男说道。“你把我吓了一跳,到底什么事?”一边说,陈思雅一边合上手机,跨过坐身边的应聘者,跟着“五短身材”沿着走道,向后台行去。“哈哈,真是感谢你,我们今天的活动主要是给所有求职者一个筛选我们公司的机会,毕竟鲁迅讲过,浪费他人时间等于谋财害命。我们也希望大家都能在我们这里,发财,发大财。”“对了,你们的游戏到底是什么啊?怎么要选我来玩?”“怎么会选你一个呢?你看看,那边也有新朋友过来了。”说罢,五短身材伸出又胖又粗的手指指向另外一条通往后台的走道,“对了,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的卡片。我叫朴志坚,熟悉我的人,都叫我‘小朴’,你方便的话,也叫我小朴就可以了。”朴志坚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恭恭敬敬地递到陈思雅手里。陈思雅淡淡地回了句“谢谢朴总”,就把上一家公司留下的一张名片换了过去。没想到,对方看着自己的名片,忙不迭说道:“哎呀,这样好的公司都要来我们这里挑战,真是难得,所以更要玩我们的游戏了。”就在陈思雅步入后台的时候,幕墙右边,依壁而立的一个女人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个女人长发披肩,全是“浪漫卷”,同样是“瓷娃娃”妆,可脸上隐隐约约的沟壑却将女人最为核心的机密——年龄泄露了几张底牌。女人走过来,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朴志坚,打了声招呼后,便给陈思雅递上了一张名片:“你好,我是安心保险罗莉莉。”名片上写着:“罗莉莉,安心保险,二星经理”。此时,台上的表演似乎到了高潮,男人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企业是我们的屋顶,它为你遮风挡雨;老板是我们的靠山,他为你操劳憔悴;领导是我们的明灯,他为你照亮前途;同事是我们的哥们,他为你添力鼓劲。企业生存,就是要和所有人拧成一股绳,向着共同的目标,迈进!谢谢大家!”于是,雷霆般的掌声响了起来,整个大厅似乎都要被震塌了。该别又是“红绶带”贡献了三分之二的分贝吧?陈思雅想。此时,“感恩的心”正满头腾腾的热气,从台上走了下来。这时,几个“红绶带”已经把他团团围住,以致看上去像极了蒸笼里的馒头。“华总,你讲的《公司是天、是靠山、是明灯、是哥们》真是太好了,虽然我听了无数遍,还把讲稿都抄了一遍,可是我每次听到都觉得有了新的提高,新的想法啊!”“都说我们公司出来的人厉害,华总,请问一下你是怎么做到这些的?”“就是,就是,华总,你的自我管理讲座都是怎么总结出来的?上次用你的方法,我敲门再也不会紧张了!”“是的,我们小许就是腼腆,可一听你的讲课,小许马上就敢说、敢做、敢跑客户了,上个月就入金好几万啊!”……此刻,冷眼旁观的陈思雅只是在想:“什么哥们、姐们的,如果公司真是‘哥啊姐啊’,我也不用来这找工作了!”“华总”还在和身披红绶带的女生们聊得火热。而十数个只穿白衬衫、黑西裤的男生正排成一左一右两列纵队,向舞台跑去,连脚步声都踏得像一个人发出。“用得着吗?”陈思雅轻声说道。这些人一上台,激昂而不知名的音乐立刻响了起来。大概他们是表演舞蹈吧?带着这样的想法,陈思雅静静走到了舞台幕边,撩开幕布,只见台上那些男生们正随着观众的阵阵掌声扬手踏足,像极了街舞表演。“这是我们企业团结的核心秘诀,增益操,激情四射版。”不知何时,朴志坚也走到她身边,得意洋洋地讲解起来。陈思雅一边听,脑海里一边浮现起大学时在优酷网上看到的另一家保险公司跳“增员操”的情景,那时,她们几姐妹正在宿舍里笑得前仰后合。“……其实我们这个游戏也不复杂,就是上到舞台回答一句特别心里的真话,注意,是真话哦。”“哦,请问一下,这个问题是什么,我好准备一下,可以吗?”听到这里,陈思雅马上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位嘴角歪歪露笑的五短身材人说道。“把惊喜留在最后嘛!对不对?”朴志坚把手指竖在嘴前,做出个“嘘”的样子,笑了起来。放下幕布,陈思雅又踱去了后台,这时,另外两位“嘉宾”也来了,她定睛一看,这几人真是长得别具特色:一位女士看上去已是人到中年的样子了,还满脸青春痘般黑红相间的小点,走近细看,才知是麻子;而另一位先生则是头颅十分不自然地偏去一边,略微扭曲的脸上滑过一丝勉强的笑容,扬手给陈思雅打了一个招呼,她只好麻木地还礼以待。“难道我的硬件和他们一样?”她有些困惑了。经过简单的寒暄,陈思雅发现,这两位嘉宾也都是前来应聘的朋友,歪头男刚刚大学毕业,据说是在网上看到安心保险应聘网管的消息,开出的月薪还挺高,有五千。而麻脸女人的要求则十分简单,“听说保险适合创业,我想了想就来了。”正在他们准备谈起游戏和“神秘礼物”时,舞台那边又响起了震天的掌声:激情四射的“白衬衫”们又整齐划一地跑回了后台。“轮到你们了。”一位戴着红绶带的女生说道。陈思雅只好和那两人一道走上台来。此刻,五短身材的朴志坚正拿着话筒,对观众们高声宣布:“下面是游戏环节,我们特别邀请了三位有缘来应聘的嘉宾,为了感谢他们上台参与,我们准备了神秘礼品,当然,那是要在退场以后的,让我们先为三位幸运儿鼓掌!”四周掌声如潮。陈思雅却有些后悔了:今天的裙子实在有些短,倘若站在舞台前沿,那将会……于是,她本能地在台上向后退了一小步。“先从这位男士开始,我们的真话游戏现在开始了。这位大兄弟,叫你大兄弟可以吧?”仿佛是有意卖关子,朴志坚并不忙着切入正题。“好啊,叫我小孙就可以了。”歪头男士答得有些腼腆。“小孙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个问题是,”五短身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拿在眼前看了看,才说:“请问,你如果是个业务员,跑业务时会不会觉得自己会把客户吓着?”只见小孙脸色一阴,还没待话筒伸去嘴边就急切地答道:“我应聘的是电脑部网络专员,应该不用跑业务吧?”“哦,原来是做电脑网络的。我这里说的是假如要你做业务,你会不会认为自己能把客户吓着?”“如果,如果是这样嘛,我想能不能不跑业务?我是看了你们公司的网络专员广告才来的,我还有计算机二级证呢!就放在后台的书包里。”歪头小孙非常紧张地对着朴志坚的话筒说道。“好,好,好,我说的是假如,当年我应聘的岗位也不是业务员,是后勤部采购专员,可公司……不,我当年看到做业务的同事总是有钱进账,心里一痒就觉得跑一个月业务试一试,没想到就坚持到了现在,成了三钻经理,光直属团队就有六个。我想问的是,如果你想跑业务了,你会不会害怕自己吓到客户?”“这样啊,我想吓到是不至于的,但是就怕给客户不舒服感觉,不知道这样回答行不行?”“真是心里话?”“心里话。”“好,我觉得嘛,这个回答非常实诚,我很喜欢!实际上,很多时,劣势也能转变成优势。我们安心集团威海分公司的梁大慨总经理,虽然因为火中抢险双腿落下了残的,但是从他1997年投入保险事业,爱的事业以来,十余年如一日,每次推着轮椅去到客户那里就说‘如果没办安心意外伤害险,我连轮椅都坐不起’!结果现在每年光提成就有上千万!大家怎么看?”朴志坚对着观众兴奋地说道。于是掌声又猛烈地响了起来,毫无疑问,红绶带们最为热烈。小孙虽然也鼓着掌,但他脸上歪扭神态挤出的那几丝笑却着实比哭还难看。轮到麻脸女士了,只见她满脸是笑,走到朴志坚身边。朴志坚立刻笑道:“呵呵,对于美女,我从不问任何容易引起尴尬的问题,很简单了,问题是,你觉得如果给你一千万,你准备怎么花?”“这个嘛,是真给还是假给?”麻脸女士向前走了两步,此刻黑色长西裤的优势就十分明显了,不用担心“春光乍泄”。当然,中年了,还麻着副脸,真没啥春光可以袭人。陈思雅在一旁想着。“呵呵,我们安心保险言必行,行必果,当然会给。”朴志坚为对方的配合十分满意。“那我就要说了,先花300万买来咱们安心的保险,比如什么人寿险、什么汽车险、什么财产险之类的,然后再拿500万出来办个川菜馆……”“等一等,你怎么想去办一个川菜馆,不去办豫菜馆、湘菜馆、粤菜馆?”朴志坚立刻转身问道。于是,麻脸女人露出自豪的神色:“下岗以前,我是钢构件厂后勤分公司的食堂厨师,最擅长做麻婆豆腐!”台上台下笑成一片。陈思雅也差点笑出了声。只是朴志坚马上打断了笑场,高声说道:“说得好啊,用长处吃饭是明智之举。我们集团的林总,原来也和你一样,是做厨师的,她成为安心人后,一来就和那些做老板的讲现在的餐饮业的种种猫腻,他们一听,各个都给她投保险,投重大疾病险,现在她是咱们安心的‘重疾险女王’,你看,这算不算优势的灵活转换啊?”话音刚落,掌声便如潮水般响了起来,鼓掌最热烈的,依旧是走道上的“红绶带”们。“好了,你再讲讲剩余几百万准备怎么花?”“300万、500万,一共800万,还有200万我准备存100万,炒股100万,你看怎么样?”“回答得很专业!很有我们安心理财师的风范,请问一下,这位大姐,您是应聘理财师的吗?”“哪里?我也就是来这里看看,有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找份工作嘛。”“好,这位大姐说得很好,心态也很好,很有我们安心保险精英的素质,如果有缘,合作希望我们一定能相处愉快。谢谢。”又是一片掌声。毫无疑问,下面就是陈思雅了。她有些紧张起来,虽然小学时就做过校里文艺演出的报幕员,可那毕竟是面对着朝夕相处的同学与老师,而在这里,都是陌生人。“这位小美女也过来一下,现在是真话游戏时间。”陈思雅一接过麻脸女人的话筒,朴志坚就满脸堆笑地要她向舞台边沿走,第一排的老男人们也兴奋起来,有人甚至拿出手机准备拍照,原来这就是邀请她上台的目的!陈思雅有些怒了。“哎呀,你不要把这两位嘉宾都挡住了嘛,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哟喂……”朴总有些嬉皮笑脸了。没办法,陈思雅只能继续向着朴总走去,而此时的朴志坚稍微把脚一挪,就站在了舞台边沿。也许是“急中生智”的缘故,陈思雅说话了:“知道我为什么不走过来吗?”说话的同时,她又退了一步,正好站在歪头男的旁边。“为什么?”朴总愣住了。“因为我怕走得太偏,不小心摔下台去。”“我怎么走偏了,不就是站在台边吗?你看,离第一排还有一步、两步距离呢!”朴志坚向着台边踏了两步。然后又踱了回来。“不就是要你走近点,我才好问问题吗?过来吧,过来吧。”朴总伸出右手,手心朝下,五指不停向内弯曲,好像扯着一条线,要把陈思雅拉过来。“如果我不过来,你看该怎么办?”陈思雅此刻笑得格外甜,以致酒窝里都像盛满了甘甜的琼浆。“哈哈,要是你不过来,我就走过去呗,反正这真话游戏都是要玩的。”话音刚落,朴志坚就凑了上来,“问题很简单,假如分配你去做保险业务员,遇到了想占便宜的人,你会怎么做?”“我嘛,会让他也从台边走回来!”于是,笑声、掌声响成一片!……回到后台,歪头男小孙便对陈思雅说:“谢谢你,帮我狠狠地出了一口气。”而麻脸女人也不住地讲:“我看了好久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你真聪明!”至于朴总,却如没事人一样,满脸堆笑地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三个印有安心保险标志的布娃娃,送到了嘉宾手里,还说:“你们都挺不错的,真的,谢谢你们了。”好不容易熬到宣讲会结束,主办方才告诉大家,有意向去安心保险任职者,可于明天到中都分公司参加培训。“原来,这是人人都有份的面试啊。该不会真要我来跑业务吧?”陈思雅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布娃娃默默想道。第三章 &蚊子!蚊子!回忆开了头,就很难刹得住车。尤其是在堵车的时候。后视镜里,坐在后排的妻子和儿子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赵凯风打开了窗户,却看到“翠溢庭园”的广告牌还竖在路的左边,而塔吊、脚手架和基坑早已被数栋高达三十层的居民楼所代替。人们正从小区八字敞开的镂空雕花铁门中进进出出。真巧,真还回到这里了。这座两年前还是尘土飞扬的“中都大道”。再向右看看,“新邑超市”的门面却比以前大了一倍,门口却看不到“奥运牛奶”的促销了,只有顾客盈门的繁忙和兴旺。他笑了。悄悄点上一根“红双喜”,脑海里全是当年的景象……也许都是体力劳动者不讲繁文缛节的缘故,除去门口的那段插曲,赵凯风的入职也算高效,填完表格,按上手印,吃过饭,便分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床位、一只红色的脸盆、一双护目镜、一双套鞋、两顶黄色安全帽、两套化纤工装及牙刷、牙膏、搪瓷口杯和饭盒等。上工铃一响,赵凯风便被拉到了水泥搅拌机前。“看你瘦瘦小小的,还扣着副二饼子,像个斯文人,就给你安排了这么个轻活,每天运运水泥,开机器搅拌一下就可以了,但是记得晚上要清理干净,才能睡觉。”裘大个子指了指作业面正在忙碌的工人,大声喊道:“记住啊,新来的小赵负责看水泥搅拌机,要水泥尽管向他吱声!”此时的赵凯风感觉眼眶里有热流在打转,忍了又忍,才没让它溢出。水泥搅拌机的操作不需要多么卓越的头脑,将水泥粉、石料、沙子按比例混于一体,铲到料斗里,然后按一下电钮便是开机、注水,再按就是上料、搅拌,最后是出料。可刚刚接触这“简单工作”的赵凯风做得并不顺畅,尽管裘大个子指着那几个键钮略略介绍过它们的功能,还补充了一句:“你是读书人,应该很快上手的,学过电路,一按就会,对吧?”可等赵凯风真正去操作时,第一批料刚进了一半,不知错碰了什么,翻斗竟摔在了地上,发出震天动地的“乓啷”一响,掀起了半丈高的尘灰,除了惹起工人们的哄堂大笑,便是裘大个子的骂骂咧咧:“你个笨蛋读书人,搅拌机都开不好!”似乎谁也不知道,正是因为护目镜没有度数,赵凯风才看不清楚该按哪个键钮,而且如果不是闪得够快,一旦让水泥粉溅在汗流浃背的身上,整个人都要“烧”脱一层皮。他干脆把眼镜戴在护目镜里,尽管如此一来,眼部便被双重镜片压得够呛,可毕竟看得清楚了,也就杜绝了类似笑料的产生。新任水泥搅拌员赵凯风的工作内容除了搅拌水泥,就是搬运水泥。一包水泥粉差不多是三岁幼童的体重,从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包裹里搬出着实费力,倘若工友对水泥种类有了特别说明,还得翻上半天。好容易将这沉重的包裹扔上小车,还得一溜小跑推去搅拌机前,因为那边的工友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接着是卸下包袱,用小刀划开硬纸皮,和沙石混合,才能真正入机搅拌。鉴于每天数以百吨计的水泥搅拌量,短短20米路途,赵凯风一个下午就得往返上百次。“推车的路呀,几时是个头啊?”每次站在满满当当的翻斗车后,他都会情不自禁地冒出同样想法。“等到老子周转过来了,一定会离开这个鬼地方。”洗了一个周以来第一次澡,他在床上想道,此时夜已三更。皮肤上还带着水泥腐蚀的斑斑红迹。即将坠入梦乡,耳边却响起了轰炸机引擎般的“嗡嗡”声来,突然间,只觉右脚大拇指的一阵酥麻,涨、痛、痒便紧随其后,直将赵凯风激得坐了起来。蚊子!意识已被倦意笼罩得有些模糊的大脑突然变得格外清晰,眼前却是一片漆黑,还有就是房间里充斥的蚊香气味——只可惜它燃在五米以外另一位工友的床下。“有风油精吗?”赵凯风一边抓着脚趾上的包,一边向睡在上铺的兄弟求援。在这当口,手上又被蚊子叮了几口。“有风油精吗?”鉴于刚才的话好像被无尽的黑暗虚空吞噬,他又重复了一遍。“什么啊。睡了,睡了,有钱你自己买一瓶啊。”上铺这才幽幽地回复道。钱?蹲坐在床上的赵凯风把头埋在了两腿之间。是呵,仅有的十块刚刚被可恶的看门老头没收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赵凯风是再一次体会到了,虽然一瓶风油精只卖一块两毛钱。这时,吴仰恩的风度翩翩又不识时务地出现在脑海里,就如这无处不在又难以捕获的蚊子一样,挥之不去。唉,怎么人家不是大学生的,都比我混得好?赵凯风狠狠在黑暗的虚空里拍了拍手,希图将蚊子打出不知哪里破了洞的帐子,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很徒劳。工地上本来水洼就多,夏季的生发之气更是让它们格外嚣张。于是,刚刚拍过手,未待躺下,“嗡嗡”声就又响彻耳畔,赵凯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能任由蚊子“炸过”过的地方疼痒交加。他有些想哭了。“拍来拍去,烦不烦啊?行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瓶祛风油,别涂多了,哥也是出门在外,没几个钱的。”伴着上铺幽幽的话音,是玻璃瓶在金属床沿撞击的声音。对赵凯风来讲,早已不啻于仙乐了。“谢谢啊!你真好心!”赵凯风拉开链子,寻声摸到了小瓶子,赶忙拧开瓶塞,沾了几滴在手心后便轻轻抹遍了所有遭袭部位,抓伤的破口遇到刺激物后是火辣辣的痛,却把痒、胀完全压了下去。赵凯风有些惬意了,以致不住地吸起气来。“好了,好了,这样大的药味,是不是都给你涂光了?”上面传来工友的声音。“哦,我现在就还给你,没涂多少,真的,谢谢了!你真是大好人!”赵凯风一面将祛风油呈上去,一面忙不迭地说道。就这样,怀着千恩万谢的心情,伴着祛风油的药味和“嗡嗡”的蚊子声,他终于在工地睡着了第一觉。“听说牙膏可以涂蚊子,明天看看能不能试一试?”睡着前,一个模模糊糊地想法就此从脑海划过。仿佛是倏忽一瞬,背后便被什么东西猛力碰了一下,整个人也随之弹了起来,一阵粗暴的吼声在耳边响起:“他娘的,睡够了没有?太阳都有三尺高了!”睁开惺忪的睡眼,赵凯风才发现灼目的日光正从右边的窗户里直射而来,刺得眼睛有些睁不开。那个粗暴的吼声又响了起来:“再闭眼就踢你到门外大街上睡个够!”他这才浑身一激灵,弹了起来。原来,床边站着裘大个子,正拿着饭盒喝着汤,套鞋就踩在床沿上,站一旁面带稚气的矮个子也笑着打趣道:“你要是真滚蛋了,就还不了我的风油精了。”毫无疑问,这是睡在上铺的工友。新的一天开始了,又是匆匆忙忙洗漱、吃饭、上工、沉重而带有腐蚀性的水泥包将赵凯风的肩膀压得格外疼痛,推小车、混沙料、开机器,让需要混凝土的人们或用车推、或用泵抽,将之变成大楼的一部分,然后是洗机器、洗澡、睡觉。渐渐地,天一日日凉了。终于,他能一口气抬起四包水泥了。就在晨风已带上几分凉意的这个早上,一个电话打断了赵凯风狼吞虎咽的节奏:“喂,知道三聚氰胺吗?今天下午河北省政府恐怕要就三鹿奶粉被传含有三聚氰胺的事情进行公开说明了!我们报社要紧急采写一组专栏,我负责讲对股市的影响。”不用说,又是邓嘉彦。“嘉彦啊,这个事情我觉得既有坏的一面,让中国乳制品行业的潜规则得到了很好的曝光,让人们看到了部分奸商的唯利是图本质以及中国恶劣的商业环境,同时也有好的一面,就是重大投资机会的闪现,比如牛奶的代用品是豆浆,生产豆浆机的九阳股份恐怕会有上涨机会,因为人们都不喝牛奶,都转喝豆浆了。”“哦,谢谢了……你真行!”在赵凯风收掉手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成了餐厅里人们目光的焦点。于是,赶紧埋下头来,学着自己曾经无限次在心中鄙视过的“农民工”们,把饭盒里的粥“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尽管在家里,喝汤发出一丁点声音就要被父母说上半天。第二天,也是赵凯风睡工地两周的纪念日,九阳股份果然涨停了。邓嘉彦自然在电话里第一时间报喜,还问道:“风哥,最近在哪里发财啊?”说到这里,赵凯风多多少少有些难为情了,作为堂堂正正的大学生,为了路费要在工地上管水泥搅拌机,这是在校园里始终无可想象的,也许以前的同学、同事知道了都要笑死吧?于是,赵凯风想了一下才说道:“呵呵,发什么财啊?不就是在中都一家建筑公司坐办公室吗?你呢?待遇怎么样?做记者红包多吗?”“哎呀,刚刚转见习记者,报社效益还可以,可见习生拿到手的才2500一个月,听说经济危机,恐怕还要跌价,因为广告少了。而且,听老记者说,现在红包都少了很多。”“是这样吗?怎么这么少?”听到2500这个数字,赵凯风不禁惊诧了,因为按照工地上小工每天120,一个月工作29天的强度来说,至少可以拿到接近3500元的薪资,再算上包吃住,那可是四五千的水平了。要知道,工地上的厨师还有全国二级证书,有川式小炒和粤式煲汤每天不断,开封灌汤包之类的“改善伙食”也是早餐的常客。“哎呀,你在建筑公司当然好了,地产嘛,都肥得流油,我们笔农不就是两三千一个月打发了?他们都说转正记者好做,可我至少还得挨半年……”这时,一声呵斥传来:“看水泥搅拌机的去哪了?别是掉在厕所里了吧?”哇,短短几句话功夫,待搅的水泥也许已经垒成了山,躲在洗手间接电话的赵凯风赶紧说道:“老板要出去视察工地了,我也要跟上,有空再说吧!”不等对方道别,便挂了电话。又是训斥,还有手忙脚乱的赶进度。终于在劳碌中打发完了相似的一天,而赵凯风在手机上搜索起“吴仰恩”的资料来。不用说,这是一个起点比赵凯风低上太多的人:不折不扣的农民家庭,两岁时便因为一场拖拉机事故失去了父亲,十四岁时母亲喝农药自杀,只得打工流浪,直到20岁借高利贷盘下中都城乡结合部的第一家网吧……如今,却拥有数百间门店,年销售额数十亿元的大型连锁网吧集团。网站上照片里,吴仰恩笑得是那么灿烂,而“四六分头”上那油光发亮秀发更是将一个成功男人的踌躇满志衬托得耀眼夺目。看到这里,赵凯风不禁自卑得转去了“雷曼破产”的新闻上。看看成功者,只能陡增压力,看看失败者,兴许还能添点自信。抬头往往四周,刚刚适应的一切竟是那么忍无可忍:东倒西歪“叠罗汉”的塑料脸盆、窗台上一排牙刷和口杯、绑在床头的手巾、白里泛黄的蚊帐……而那些磨牙声、鼠类叫唤声、床板摇晃声则如一把把尖刀直刺得心口发疼。“是啊,有了大学的眼界、大学的追求,特别是支撑两者的高昂教育成本后,要我再去适应这种简单劳作的生活,是多么折磨人的事啊。”他自言自语地叹息道,“要是不读大学,十几岁也出来混,恐怕也可以像吴总那样香车美女在手,顺便投资房地产了吧?”他想。就在这时,一束光芒照进了宿舍,然后是“咔嚓”一声,门开了。手电筒光芒便在室内闪动起来,赵凯风赶紧关掉手机,把身体一侧,装出副睡熟的样子来。“哪个管水泥搅拌机的?怎么今天没清洗?”原来是看门老头的声音。知是瞒不过了,他马上一骨碌从床上翻起,一边穿衣,一边说道:“是我,今天忘了清洗,你看明天上工以后再来,行不行?”“今天我看了你一个下午了,自从上次你和些乱七八糟人打电话后,整个人就丢了魂了,这几天倒错水泥一次,下料口差点弄坏一次,忘记上油两次,昨天晚上还是我帮你上的,做事哪有像你这样的?看你实在像个读书人……”“老实和你讲吧,我也是赚个路费回家,你要嫌弃我,我走就是。”赵凯风也不客气了。毕竟,两个星期,14个120,也有1680元,够买车票了。“行了,别把他们都吵醒了,你和我出来,我们出去说。”老人关上了手电筒。于是赵凯风也跟了出去,只见工地外是路灯不知疲倦的燃烧,还有四周高楼的亮光把夜空也映得带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来。高楼的荣华、阔路的通达,也许更适合自己,起码那一刻他是这样想的。不是吗?上大学不就是为了老师说的“辛苦三年,幸福三十年”吗?赵凯风低声嘀咕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读书人,可读书人学的,不应该是‘劳心者治人’那一套东西,而是如何使用自己的知识创造更美好的生活。也许我这话教条了点,可你不要以为我这个工地老头子就不是读书人,社会是本更大的书。你想想,一个小事都做不来的读书人,有什么资格做大事?今日事,今日毕,是最起码的做人的道理吧?”“行,行,我这就去把水泥搅拌机给搞干净吧?”赵凯风一边说,一边借着手机的灯光向自己工作的岗位走去,“不过,反正我也待够了,明天就结账、走人,回江城去,再找份体面的工作。”赵凯风把“体面”两字下了重音。“我知道,哪怕你今天结账,这台机器也要清理干净。这是教你做人!”老头的语气还是那样不依不饶。打开昏黄的照明灯,满是泥垢的搅拌机像被冰雪层层封过,挂满了棱角一般的混凝土疙瘩。工地上有规定,水泥搅拌机每天用完都要湿转,然后把外挂的疙瘩都敲掉。而这一天的疏忽虽然仅仅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后果便是如此严重。赵凯风不禁暗自吐起舌头来。“现在要清理水泥搅拌机,先要把进料斗卸掉,再拿起钢钎爬进搅拌筒里把扇叶上的水泥都打干净,打干净外面,再湿转几圈,上了进料斗就行了。高中生应该都会吧?”老人缓缓地说。怎么卸进料斗?对于专业是电子商务的赵凯风来讲,不啻于一道从没碰到过的难题。他一边看着眼前这庞然大物,一边挠起头来。“喂,愣着做啥,拿扳手把拧松关节螺丝啊?”看门老头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把捆绑式工具包放在地上,起子、钳子、扳手、测电笔、锤子就如整装待发的将士般一字排开了。也许是让他考上大学的悟性再度发生作用,不待老人指点,赵凯风便把进料斗和钢丝绳都卸到了地上。尽管此时他已满身油污,手背上亦在蚊子的轮番问候下肿起了好几个大包,疼痒难耐。接着是爬搅拌筒。赵凯风擦了擦汗,踩着地上的进料斗,蜷曲身子钻了进去,正待伸手击打,便听到老人的声音:“你等一等,里面暗,叶片尖锐,我拿灯给你照照吧。”于是便有了包裹着报纸的手电光,自搅拌筒的另一头照进来。“我照哪里,你打哪里,声音肯定是有,不过我看这里人都累得不轻,声音大一点也不怕。当然,太响了还是会吵着人的。”此刻,赵凯风突然有了丝感动。就这样,伴着“咣、咣”的响声,他终于把搅拌机里的水泥渣滓都敲了下?来——?大块的碎片从出料口运了出去,小块的碎渣也在搅拌桶湿转的“哐啷”声里,被清理一空。待到安好进料斗,已隐隐约约传来了远方的鸡鸣。赵凯风已是一身水、一身泥、一身油、一身蚊子包了。“洗个澡吧。睡醒后,你写个离职申请,我们就和你结算工资。感谢你这些天对我们的帮助,希望你以后有个好的前程吧。别忘了,做人嘛,先埋头,再出头。”同样一身水、一身泥、一身油、一身蚊子包的老人拍着赵凯风肩膀说道。他突然感觉到了鼻尖有了一丝酸溜溜的感觉。可口里还说道:“好吧。”这一天,他睡得非常迟才起来,直到在嘈杂中看到有一张陌生面孔在门口,伴着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是裘大个子在向着自己床位指指点点。终于可以慢条斯理地上洗手间、刷牙、洗脸了,倘是以前,那必须是风一般速度的“三合一”。食堂正在煮着中午饭,香味还是那样勾人食欲。打开书包,拿起印着海元证券字样的笔记本,还有同样一场奖励活动里得到的笔,画了两笔,除了手有点生,墨迹还是那么浓。很快,离职申请就写好了。正当要拿去“指挥部”签名时,突然“哗啦”一声响过,便听到了慌乱的人声喊道:“漏水了!”赵凯风寻声望去,只见基坑西北角处一片的土坡已垮塌了大片,带得脚手架、伸缩梯以及七七八八的杂物倒得狼藉不堪,浑黄的浊液却如桀骜不驯的水龙般从刚刚形成的断面喷涌而出。这是管涌!他在书上看到过。附近穿城而过的黄河很可能是根源。假如任由黄水洗刷富含大量沙质的土地,对工地乃至附近的居民区都将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不知怎的,赵凯风突然忘记了自己即将离职,也和工人们一起跑去,站在基坑里指挥的裘大个子看到他便露出了一丝笑意,挥了挥手指:“你,去仓库,搬快凝王,尽管往涌水口倒,一定要快!”就这样,一左一右夹起两包各重20千克的速凝水泥箭步冲去翻斗车边,他的脸已憋成酒红,推起车来急速向前,50多米坑坑洼洼的泥巴路竟然如履平地,又快又稳。来到正在抢险的工人们身边,七手八脚抬起水泥包,扯破厚纸皮,一、二、三、倒!整个下午,赵凯风都重复着同样的过程。直到昏黄的水龙终于不再施虐,直到抽水机的欢叫下,基坑里的积水一点点退去。伴着夕阳在远方高楼后渐渐隐去,只映得周围云彩似火通红,经过紧张战斗的工人们早已是满身泥水、上身赤膊地三三两两躺在翠溢庭园基坑旁,这里就包括了裤子上糊了整整一层混凝土的赵凯风,他已一言不发,只是把身体摊成了个“大”字,静静地享受着黄昏美景的犒劳。裘大个子走过来,坐在一旁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还行啊,不是说要走吗?还跑来给我们堵管涌。没有你,我们还真没人管水泥,抢险恐怕就没那么顺了。很感谢你啊。”赵凯风立刻坐了起来笑道:“哪里?还是感谢你们收留我,让我能在没工作的时候有事可干,感谢吴总给我的这次机会。冲着这一点,我抢一次险,也算得上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报答了。”“你说的吴总,是这座楼盘的二股东吴仰恩吗?我们工地上的人都特别服他,别看他年纪小。”“那是。”“对了,你还准备走吗?”“这……反正现在工作不是太好找,我在这里上班还能存点钱,这样吧,干完这个月再说,为以后学点本事,赚点本钱,怎么样?”说到这里,赵凯风突然看见基坑的另一头,又停着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心里顿觉感激莫名。“留在这里,我一定好好干活!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我看多留几天也好,毕竟是读书人,书读了不少,在社会上学点实际的也好,其实看门老伍挺喜欢你的,来工地这些天,水泥搅拌机学得挺快,也不像一些人那样叫苦连天。你走了也是一个可惜。虽然读书人是做大事的,迟早要飞去更好的地方,在这里把翅膀练硬一点吧。”“是!”赵凯风的手锤在裘大个子的掌上。第四章 &死里逃生“昨日中午11时许,位于我市中都大道一处建筑工地发生管涌事故,所幸经施工人员和消防队员的奋力抢险,至下午17时左右,管涌地段已得到控?制……?”听着耳机里的早间新闻,陈思雅来到了安心保险中都分公司楼下。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不知道第一天上班有些什么内容?”进入大厅时,她默默想道。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朴志坚,他的五短身材还是那么滑稽,脑袋上的板寸头还是由一根根直竖上天的发丝组成。一看到陈思雅,朴总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仿佛昨天舞台上那幕不愉快的交锋压根就没发生过。“陈小姐,欢迎您来到安心保险,今天的培训式面试就要召开了,请你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再向左拐,上楼,看到213室字样再进去就行了。”朴总指着走道,目光不时瞟过她的大腿。随着一声冷冷的“谢谢”,她就走了过去,只见满墙都是“一部一出,谁与争锋”“二部二部,永不停步”之类的标语。终于到了213室,室内早来的人正坐着玩手机,或者看报纸,或者睡觉,歪头男和麻脸女士却都没有出现。不几分钟,一个文质彬彬、心宽体胖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西装十分笔挺,还扣着安心保险的胸针。安心保险首场培训就这样开场了。内容是公司的历史和制度。心宽体胖中年人兴致勃勃向大家说,企业制度是“宽进严管,从低做起”,任何岗位的同事都必须在试用期内“下市场一年”。还有固定底薪,只需达到《员工守则》上的条件。待到陈思雅翻开这本“传说中的红宝书”,却立刻抽了口冷气:迟到一次扣1000;下班未在六点至六点十分打卡扣500;拒不参加值日一天扣800;不打香水扣300,;香水过浓扣200;夏季女员工西装套裙长于大腿二分之一处扣700……相比之下,三个月“试用期”底薪才2000元钱,还必须完成2万元以上业绩。没办法,离开安心保险又能去其他什么地方呢?于是,陈思雅只好暗自鼓劲:“只要再坚持一个月,保险资格证和2000块钱就到手了,再挺过试用期,这个企业文化专员也归我了,加油!Yeah!”培训完毕,是拜师阶段,没想到陈思雅的师傅就是罗莉莉。“好吗,小陈?我们又见面了。”罗莉莉的话语就像那贴身剪裁的蓝黑色竖纹小西装般简洁、干练。“你好,罗……”相比之下,陈思雅面临的第一个问题竟卡在“称呼”上。“不知道怎么叫,是吧?在我们安心,男生就是兄弟,女生就是姐妹,我看小陈你就叫我莉莉姐吧。”网络语言在现实生活中最好的用途便是拉近人与人的距离,听了“莉莉姐”这席话,陈思雅心里顿时一热,赶忙握住她的手:“谢谢莉莉姐!叫我思雅妹吧!”跟着罗莉莉的步伐,陈思雅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405,不过人们更愿意把那里称为“天鹰小组”。因为在它的门楣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苍鹰画像。走进405,迎面可见一张大会议桌,还有八个由办公屏风隔开的小单间,不少室内的同事们正站直腰板拨打电话,见到“新兵”也只是点头致意。“我们是培训的同时为师傅做业务,加快上手速度——今天的任务不复杂,你去给我把这堆传单派完,地点任选,这是第一课,实践出真知。”还未待相处熟络,罗莉莉就变戏法般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了厚厚一叠传单。“企业文化专员管培生也要做这个?”陈思雅吐了吐舌头。“姐也是学历史的,当年一毕业,应聘的也是‘企业文化专员’,一开始同样迷茫得很,也想打退堂鼓,可三个月试用期一过,再找姐去当每月5000,旱涝保收的文化专员,姐还真不想了——做业务过瘾。”她一边说,一边晃动印有“宝马”标志的感应型车钥匙。“另外,刚刚有个同事去其他地方了,所以就有了这个空位。把员工手册、笔记本、名片录都放文件夹里吧。”罗莉莉指着一处“空站笼”说道:“记得,给客户打电话一定要站直了,才有尊重感,才能促进成交。”待到陈思雅收拾停当,罗莉莉立刻变了脸色,叉起手,满面严肃地说道:“放好东西了,就马上去派传单,考验你的执行力。下午5点半前得给我派完。顺便带几个陌生客户的联系方式来。”就这样,陈思雅抱着足有10厘米厚的传单走出了安心保险的大楼。去哪里好呢?先看看传单内容再说吧!抽出传单,看到头戴安全帽工人形象,陈思雅傻眼了:安心保护伞——理财型意外伤害险。这拿去街上忽悠不是给路人平添晦气吗?赶紧拨打“莉莉姐”的电话。没想到“姐们”的答复竟是——“对不起,本来想拿攻守兼备连投险的,没想到拿错了,你就将错就错吧,这是对你的考验,通过了才有参加保险从业资格证考试的权利。对了,下午我得去连升屠宰场看看张老板。所以你得学会独立处理各种情况。”繁华的大街上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可自己只能茕茕孑立,外加手头那几百张传单。去哪里派好呢?一阵风吹过,顶头一张传单随风飘走,换来的是另一位西装革履的同事的呵斥:“你怎么能随便浪费公司财产?知道这凝聚了多少安心人的爱意和心血吗?”这里离公司大楼不是太远。“是,是,以后不敢了。”陈思雅赶忙蹲下身子,把沉甸甸的传单塞进包里。她生怕提包拉手会承受不住这几千克的重压而断裂。只好紧紧合拢右臂夹起提包,又用左手撑住,于是整个身子都倾向一侧,十足一个半身不遂病人了。这种保险只能去有可能遭遇意外伤害的人那里卖。一个想法如同火花般燃亮了整个脑海:上午的广播新闻里不是说中都大道出了事吗?那里是新城区哟,工地多,够格买这种保险的人一定不少。想清了方向,执行就不难了。30分钟后,随着122路公交车停定,陈思雅踏上了中都大道的地面。尘土飞扬的道路上,三三两两的建筑工人正裸着上身行走,有的扛着锤子,有的提着钢钎,裤子上全是水泥和石灰留下的点点斑痕。远处,塔吊粗壮的钢铁臂弯正在繁忙地将重物搬来挪去。“意外伤害保险,要不要?”陈思雅向一位抽烟的赤裸上身者递出一张宣传单张。说话时,她头都不敢抬。因为感觉脸上在发烧。“哦,保险是做什么的?”说罢,赤裸上身者就将整张传单退了回来。“保险是,是,是一种规避风险,还能理财……”陈思雅连书都没背完,就只能看着那个赤裸裸的背影发呆了。“喂!小妞,别挡道,不要命了吧?”一声断喝,她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上,5米开外就是50吨载重量的泥头车,胖头胖脑的司机猛地按了一下喇叭,是震耳欲聋的长鸣。“好了,好了,对不起了!”陈思雅赶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人行道。又拦了好几个工人,皆是话也没听完就将传单原样奉还。“难道我连脸都不要了还发不出一张传单吗?”陈思雅绝望地自言自语。宽大的路面上,只有孤独的影子相伴。不,我一定得把传单派光!不然不好交代。想到这里,陈思雅看了看四周工地的大门,由于时至正午,多半已紧扣闭锁。只有……自己左后方的一座工地大门还八字大敞。大约是刚才的泥头车驶出的地方。而高高的围墙后的广告牌写着“溢翠雅园”几个大字。“把传单送给守门保安,就讲是生产安全教材,让他帮忙派派。省事又高效!”一个方案就这样迅速成形。“有人吗?”陈思雅在翠溢庭园工地大门口喊道。竟然无人回应,只有一道风她从耳边吹过,她壮起胆子看,传达室里空空如也。她又看了看工地,同样是一片沉寂。原来,大家都回到空调房里午休了。好啊,我每个工作岗位都发一张,也算是对公司的交代了。陈思雅想。就这样,她看到能坐的地方就塞了一张传单,不一会便沿着工人们踩出的倾斜小路走下了深达20米,还有几处积水的基坑。离坑底70米高处,是塔式起重机吊臂下悬挂的几根长长的工字钢,它们在风中微微摆动。这许是塔吊司机为求省事的结果。10分钟过去,又有近百张传单获了安生之所。看着花花绿绿且摆放得颇具幽默感的传单,她擦擦头上的汗水,笑了。趁还没被工人发现,走之。正当陈思雅刚刚迈开步子,就听得头上突然传来一声“你是谁!别往那边走!危险!”但见基坑顶上站着一个瘦削的年轻男生,正对着自己猛力向外挥动右臂。呀!被发现了!这可完了,说时迟,那时快,陈思雅赶忙背过身,向着悬空工字钢投射于地面的阴影跑去,尽管阴影已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就在此时,她听得头顶又传来了一声“嘎吱”巨响,仰首一望,才知是系住工字钢的牵引绳突然断了一条。于是,重以吨计的长条状金属部件便在引力的作用下,以9.8m/s?2的加速度向她站立的位置砸了下来。她惊得几乎挪不开步了。就在此刻,只觉一股巨大的冲力顶着自己离地而起,她刚才呆呆站立的地方已被工字钢所覆盖。其中一根还插入酥软的地面好几十厘米。“嘭!”摔到地上竟然是那么疼,尤其是被满地的碎石硌在整个后背时。顾不得思考太多,陈思雅就见眼前的瘦削男生眼镜后圆睁的双目里,是坚毅的神采,两道浓浓的剑眉在黑里透红的脸庞上更显英气逼人,已经逼近极限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只不过,一股掺杂汗味和“水泥香”的混合气息立刻熏醒了她,加之救人英雄近60千克的重量也着实不轻,她猛地推了下自己上方的庞然大物:“你能不能别躺我身上了,快给你挤瘪了!”男生像触了电似的赶弹起来,双手抱着安全帽半蹲半站的滑稽样将陈思雅“扑哧”一声逗笑了。“你,你,你笑什么?”对方不解地把手从帽子两侧放了下来,半弯着腰问道。此刻,基坑顶上已围满了闻声赶来的工人。“你是干什么的?哪来的?怎么不戴安全帽?”一位挺着大肚子的高大工人戴着安全帽,穿着工装、套鞋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类似装扮的人。“这是裘总。”戴眼镜瘦削男生这旁轻声说道。“你好,裘总,对不起,打扰了,我是安心保险陈思雅。”她拿着刚刚印好的名片,毕恭毕敬地献了上去,“我是来这里搞意外伤害险宣传的,我们的保险,只要一个月交500,满一年后就有20%返利,交满……”她瞟着丢在地上破了一角的传单念道。“行了,你们这些卖保险的怎么冒冒失失闯进工地来了,穷疯了吗?”裘总一手夺过传单,看也不看就将它扔到一旁。“别打人,人家也是混口饭吃,裘总!”瘦削眼镜男马上拉住他的手。“哇——对不起——”陈思雅腿脚一弯,就蹲到了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女娃,你哭啥啊!莫哭!莫哭!有话好好讲!”看到这死里逃生后衣冠不整,满身泥垢的年轻女生在面前哭起鼻子,大家都不好意思起来,只好赶忙把她拉起来哄去建设指挥部的办公室。于是,陈思雅和被这事变吓白了脸的塔吊司机“小魏”一起挨了一下午训,未派完的传单也都有了接收的下家——垃圾堆。待到夕阳西下,脏兮兮、乱糟糟的陈思雅才迈着机械的步子在广大安心保险“精英”诧异的目光里回到了405。推开门,只见罗莉莉脱了鞋盘坐在板凳上和朴志坚嗑着瓜子笑谈,而桌上的报纸里已经积满了瓜子壳。“陈思雅,你怎么了?”看到下属第一天“上班”便混成这副尊容,罗莉莉赶忙站了起来,只是一不小心踩到斜放的“Cucci黑白船高经典版”,整个人也打了个趔趄。朴志坚却镇定得很,嗑完手头的瓜子才缓缓拍了拍手说道:“小陈啊,你也太不小心了吧?不就是出去派传单吗?搞得自己这么狼狈干啥?”说完,他便拿起保温杯喝起茶来。“你也别这样讲人家,今天上午我拿错了传单,拿成企业意外伤害险了,本来想叫小陈将错就错也派派单,实习一下。”罗莉莉搂住陈思雅四下打量,“没想到你就弄成这样了,真对不起。”陈思雅红着的眼睛又流出泪来:“莉莉姐,对不起,我去工地派传单了,差点被起重机掉下来的部件给砸了。工地上的人还骂了我一个下午。”她扑到罗莉莉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好了,好了,别哭啊,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这种专业险种还是我带你去做吧,你要搞定包工头、施工单位才行,还得给回扣。给工人挨个派单很难有用的。他们啊,个个都是拿现金回家,吃喝花光的。”罗莉莉拍了拍陈思雅满是尘灰和泥垢的肩背。朴志坚看到此景,自觉无趣,便灰溜溜地走了。第五章 &缘 &分靠着今天救人奖励的200块钱,赵凯风的床底也点起了蚊香。也许是那千钧一发的兴奋还没褪去,这一夜他实在难以入眠。借着手机屏幕的灯光,他不停端详着那张被裘总扔掉的名片。“安心保险,业务见习经理,陈思雅。”是不是应该拨打一下那个电话?他的手指在数字键上按了按。周围已经响起了鼾声。按楼上兄弟的说法:“你小子可艳福不浅,救了个穿短裙的妞,看得老子都快流鼻血了!”是的,工地上的兄弟,各个正值盛年,关于那事,人人都得办,人人都不避讳,可作为女生手都没牵过的小男生,赵凯风只能羞涩一笑。但那张五官精致的瓜子脸总是一闭眼就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还有是那头乌黑的秀发。赵凯风转了转身,头顶又传来了上铺兄弟的打趣:“楼下的,今晚老子一睡着你就转,是不是碰了女人还想再碰啊,要不老子推荐个地方让你打炮,也让这200块奖金有个好去处?”“去、去、去!老子不想欠你这个人情,万一病了怎么办?”“哈哈哈,想女人就想女人嘛!你们这些书呆子就是怕丑,不敢认!”赵凯风懒得回答,手已放在了键盘上。186……1……3……名片上的数字一个个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赵凯风想给她发短信,写什么好呢?他略略想了想便输入了一句话:“您好!不知您此时是醒着,还是睡着,但愿今天下午的唐突没有破坏您的好心情,我是工地上的大学生,赵凯风。”随着短信在屏幕上被折成纸飞机发送出去,5公里外,陈思雅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正在为腿上的伤口涂药。幸亏面积小得只有几个毛孔大,即使形成疤痕也大不哪去。倒是那双超薄肉色连裤袜被拉了好多条口子,彻底报废了有点可惜。看到这条突如其来的短信,想到8个小时前那惊险的一幕,陈思雅不禁愉快了很多。“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了?真的是工地上的大学生?不是裘总?”她笑着回道。这时的赵凯风已昏昏欲睡,而手机的突然闪亮让他又来了精神。“呵呵,我好歹也是管水泥搅拌机的技术工人。要不是今天下午我起得早……”很快那边又回了信息:“知道你是大英雄了,以后不敢去你们工地卖保险了。好吧?”赵凯风笑了笑,就飞快地按起键来:“保险是很重要的避险工具,尤其是意外伤害险,对我们这些建筑工人帮助很大,同时也能为建筑企业锁定风险拨备金呢!”陈思雅看到这条信息,也笑了起来:“看来你真是大学生呢!说起理论来,一套套的,早知道找你来卖保险!”……就这样,他们一直聊到凌晨两点才互道“88”,为此,黑着眼圈的赵凯风一整天都有些恍恍惚惚,以致工友们窃窃私语:这小子还念着昨天的妞,连魂都快丢了;而陈思雅也在第二天上午的《保险法》培训中魂不守舍,现场答问时还闹了笑话。所幸的是,下午莉莉姐的到来,让她清醒了不少:第二堂实践课考的就是打电话,而且在一个下午就必须在网上找到80条联系记录并且打通。上网找80个电话再拨通来宣传保险?陈思雅愣了。她在飞速计算:如果打一个电话要5分钟,那么8个小时也才只能拨出96个,这还得是不和同事唠嗑、不上洗手间、不喝水才能做到的事。可问题在于,现在已是下午13点,离下班时间仅有不到5小时,这意味着每个电话所需时间平均为3.75分钟。这还没算上网搜索、通话记录的功夫。天啊!其他事我都不用干了。想到这里,她不禁面露难色起来。“怎么了,80条有点难?”罗莉莉问道,白色西装外套下的红色衬衫将她衬托得格外精神。“哪里,我一定努力完成!”想着《员工守则》第十五条规定的“领导评分低于70者不享受当月固定底薪待遇”,陈思雅壮着胆子答道。罗莉莉又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走了出去,临末抛出一句话:“有什么问题可以和你身边的小丁说,他是电话营销的专家。”陈思雅看了看身边的办公屏风,每个位置右侧的不锈钢槽道里都夹着各自的名牌:自己左边从后往前数是周秦楚、赵晓帅、王理德、谭瑶,而自己身后的是陈丽曼、欧阳马力,至于前面就是“小丁”——丁志启的位置了。她也拿出刚才发下的名牌,把它放到了该放之处,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站了起来。此刻,前面的小丁突然停住了刚才还无比兴奋的讲述,对着电话“呸”了一声才把听筒放回原地,接着在excel上输入了这样的内容:11:18,刘老师,3分钟,对方挂断。“我……是新来的,我叫……陈思雅,请问,你们是打电话吗?”她结结巴巴地问了起来,“请问,怎么可以打80个电话?市外的可不可以?”“呵呵,今天真是不巧了,莉姐有事,没法教你,那就我来讲讲吧。”一边说,丁志启一边拿出几张表格纸来,上面一行行印满了人的姓名、地址、单位、职务乃至电话号码、车牌号……“这是从哪弄来的?怎么什么都有?”陈思雅好奇了。“呵呵,给你一张看看吧,我花了五十大洋才从公司买来呢。”“有这么贵吗?”“那可不是,公司为了搞到这些信息,没少花精力。这些都是给我们打电话用的信息,不然你怎么一个下午打80个?”丁志启侃侃而谈的同时,整理了一下领带。可这时陈思雅却没有立即搭腔,因为她在这页纸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期货投资分析考试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