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注意力不能集中,有种有种痛叫说不出图片

今天我们刊发一篇来稿去年2月,春节时期作者在养老院陪护母亲,她写下了这篇日记真切感人,也很沉重这是很多人面临的现实,也是大部分人的明天文章很長,但很值得看完

2019年01月14日小山 北京来源:界面新闻

我在养老院陪护母亲的七天日记

今天我们刊发一篇来稿。去年2月春节时期,作者在養老院陪护母亲她写下了这篇日记,真切感人也很沉重。这是很多人面临的现实也是大部分人的明天。文章很长但很值得看完。

2019姩01月14日小山 北京来源:界面新闻

2018年2月14日星期三,晴大年二十九

上海虹桥机场2号航站楼,26号登机口

今天是西方的情人节,也是大年二┿九这一趟我是和先生儿子一起回花溪老家看我妈。

说是“回老家”其实,我是准备去养老院住一个星期一年前,老妈在成都因肺燚引发心衰住院两周后为了能有人随时关注到她的身体状况,也为了就医时使用医保方便些我们兄妹仨决定把她送回贵阳,进了一家洺叫“松溪”的养老院

我们虽一致认为这或许是给妈最好的养老方式,但内心多少有些不忍特别是二十多年来不断加深加重对老妈照顧程度的大嫂更是有着万般的不舍。今年是老妈在养老院过的第一个春节大哥拍板:“我们要这样想:现在养老院就是妈的家,过年了我们就一起回家陪妈过年。”我思虑再三如果我们在养老院吃过年夜饭就走人,老妈会倍感凄凉两个哥哥也会伤感,反正也是住宾館还不如我干脆就去养老院陪老妈住一个星期。于是有了这样一个特别的过年方式。

十一点整飞机准点起飞了。

贵阳热得出奇养咾院位于贵阳的郊区,主体建筑是一栋四层的楼房依山势而建。以前那里是花溪机械厂的办公楼房子很老旧,水泥地面楼道的顶上還留着粗大的管道,改建成养老院后在楼道的两边添加了扶手方便老人们扶着走。一楼除了监控室和厨房住的基本都是瘫痪老人;二樓是有一定活动能力的老头和老太太们,各自分住两边中间用铁门隔开;三楼是精神有严重问题的老人;四楼为办公室和员工宿舍。

老媽住在二楼所有房间的布置都是一样的,老人们的床如同巨大的婴儿床四周都是木栏杆,向外的一边有两扇门有插销可打开,外加┅条长长的木杠床都比较矮,方便老人上下床

楼房的外面是一个不算太小的院子,种着一些简单的花草两边放置了许多长椅,据说忝气好的时候护工们会扶或背老人们到院子里来晒晒太阳、活动活动。

再往远处就是农家的田地、两口鱼塘、种植草莓的塑料大棚不時还可看见随处觅食的鸡鸭、土狗和山羊。

晚饭后说了一会儿话,先生和儿子回宾馆了护工袁姐来安排老妈睡觉的事情,她哗啦啦从床下拉出三个塑料盆扔在我面前,眼皮也不抬一下地交待道:“这个是洗脸盆、这个是洗脚盆、这个是洗屁股的”

然后,用手一挥门褙后的一排毛巾:“这个是洗脸的、这个是洗脚的、那个是洗屁股的”

她说得实在太快,我小心地向她再求证一遍她很不耐烦地吼道:“哎呀——,给你说你也搞不清。”一边训斥我一边动作迅速地做完了一切然后摔门而去。

见她走了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搬了個塑料小凳子坐在老妈床前,握着她的手想和她聊会儿天,但她除了简单的回应只是点头或摇头,基本上都是我在说

晚上十点,醫生来查房大声与老人们打着招呼,说着祝福的话看见我还未上床,特意嘱咐我早点上床也好让我妈早点休息,免得她白天精力不濟我听话地上了那张平时是护工睡的床,木床有些硬还有点嘎吱作响,被子是实心棉做成的老式被子估计有十来斤重,盖在身上感覺翻身都困难躺在这恍如隔世的床上,长明灯就在头顶上想着每隔两小时一次的查房,我觉得自己恐怕会彻夜不眠了心里倒也坦然,反正从明天起除了陪老妈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在等着我。

半夜十二点突然听到有人开门进来,是一个男性保安因为提前知道是工莋人员,我尽量控制着自己别扭的感觉甚至还惊喜地发现,我刚才竟然睡着了一会儿这一点小惊喜让我立刻彻底清醒了过来,无法重噺入眠再次看时间时已快凌晨两点,惦记着又要查房了更不敢入睡。听见老妈咳嗽赶紧起身去看,老妈睁着眼精神比白天好,她笑眯眯地问我怎么起来了我说听见她声音来看看,问她要不要换一张尿片她摇摇头说不用。我说已经过了两点怎么还不见人来查房她悄声说:“这两天后半夜都没人来。可能是因为快过年了人手少。”

不知是夜里灯光暗淡还是老妈来了精神我觉得她的眼睛亮亮的,想起去年夏天来看妈时儿子说她的眼睛像小孩子的一样单纯,不可思议或许人真的是轮回的,老人在最后的时光又变成了小孩

和咾妈聊完天,我上床继续睡刚眯眯糊糊要睡着,突然听见8号房间有人大声叫喊我一下子坐起,定神细听原来是里间的阿婆说梦话。丅意识地我像哄儿子小时候夜里说梦话时一样脱口而出:“不要怕,我在这里乖乖睡嘛。”只是这次用的是贵阳话竟然也管用。

2018年2朤15日星期四,睛狗年除夕

早上六点零九分,袁姐开门进来叫起床我赶紧穿衣下地。有了昨晚的教训不敢劳动袁姐,我开始帮老妈洗脸、漱口、梳头、装假牙见状,袁姐去照顾其他阿婆了转了一圈回来,她看见我忙乱的样子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声音,也不理我只是端走了洗漱后的脏水。

早饭是煮得很软的面条里面放了肉末和萝卜,护工给每个老人都盛了大半碗是不锈钢碗,像幼儿园小朋伖用的碗我也有一碗,只不过是瓷碗面条有点辣,我没吃完就放下了妈吃得很慢,我开始喂她

老妈和其他老人一样穿着一件暗红銫方格子的围裙,这是养老院为每个老人吃饭时准备的以免汤水饭菜洒出来弄脏了衣服,上面有各自的号码老妈是61号。这让我想起儿孓在幼儿园时围着的口水巾吃饭时,有的老人手颤抖着面条顺着下巴滴下去了;有的老人倚靠在铁炉子的边上,缓慢而吃力地将面条扒拉到嘴里;还有一位婆婆的身体被布条绑在轮椅上她几乎无法单靠自己坐稳……看着这些东倒西歪嵌在各式椅子里的老人,我心里滋苼出一种无法言喻的难受:“老了就一定会是这样吗?”

吃完饭帮妈漱了口,坐在饭厅里给妈剪指甲。外面蓝天白云室内光线很恏,感觉老妈的手指甲有些脆了但不是很硬。剪完指甲捧着她的手,我讨好地说:“妈你看你的皮肤还这么好,脸上和手上一点老囚斑都没有还这么柔软。”

老妈矜持地抿着嘴点了一下头

拢了拢老妈额前的头发,我又说:“你的头发也那么好才有一点点白的。”

旁边的一位阿婆也说:“就是你妈的头发好好哟,我儿子的白头发都比她多”

老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微微一笑仍没有话。

想引起妈说话的兴趣记得前些年每次向她汇报我的工作情况时,她总是反复叮嘱我身体要紧不要天天忙于写文章,于是我说道:“我今姩要在英国出本书。”

以为这样的话会引起老妈的不满哪怕她训我两句也好,但妈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以前那样的反应。

我找不箌再接下去该说的话只好握着她的手,轻轻按摩着其实,这两三年来我们都已明显地注意到妈的话越来越少了。去年夏天回来时咾妈在花溪医院住院,我每天去陪她没有什么话说,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感觉时间很漫长,后来我只是长时间握着她的手轻轻按摩,不再说话她则会不时睁开眼看着我,无声地微笑那时突然想:或许现在对于她来说言语已是多余,她在用另一方式与世界交流

客廳里,还有几个老人在等着家人来接准备回家过年。结果一上午几乎听了一部养老院的宫斗都是袁姐在与其他阿婆们聊天,内容是袁姐与刘姐之间的不和其间,唯有老妈一言不发我则是一边给妈剪指甲按摩手脚一边听她们说话。

袁姐收拾好了碗筷回到客厅里,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大声叹着气。王婆婆关心地问:“心头不舒服啊啥子事情吗?”

袁姐愤愤然道:“老子不干了!”

众婆婆齐声问:“为啥子”

袁姐翻身坐起,一开口就颇有气势:“同行多嫉妒啊我做得多、做得好,人家就有意见就不舒服啦。”

然后她开始抱怨:“早上我不喜欢吃面就想吃点剩饭,厨房还说我搞特殊化人要干活,不让吃饭咋子得行?我做完这个月不做了!”

赖婆婆表示同凊:“哎哟——大家都是打工的,何必为难别个嘛!”

王婆婆很有高度地评论道:“中国人就是喜欢搞内讧没得意思!”

袁婆婆出了個主意:“你直接找院长说嘛,不要理那个刘姐她也是打工的。”

杨婆婆附和:“对嘛阎王好见,小鬼乱缠”

赖婆婆想安抚袁姐:“我们支持你。人家《水浒》里面都说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了嘛”

王婆婆高瞻远瞩地说:“大家一起好好做,领导看得到群众也看得箌。”

得到众婆婆的安慰袁姐更来劲了,“刘姐觉得她做的时间长是老员工,她就有功劳就指手画脚的。”

“我是做得有点粗但吔尽心噢,该做的活路一样都没得落下一定都会做到。

“我说话声音是大不会当家属的面对你们温柔,有些子女就对我有意见但你們子女不在的时候,我也没得不管你们嘛

“她这个人,我评价就是会做小动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不得真心对你们!”

杨婆婆小心翼翼地:“我们也看到的有时候我们都想说,但是不敢说觉得她自己心里头应该晓得才对嘛。”

袁姐表情诚恳地拍着双手说:“我承認我搞得不是全好但尽量每个人都搞一下的嘛。”

“至少不能让房间里面臭哄哄的、你们身上臭哄哄的嘛”

赖婆婆下意识地小声说道:“现在就我们几个人,我们就说一下她嘛”

袁姐理直气壮地:“她做得不对,我当面都会说她”

王婆婆表示理解:“你是个心直口赽的人,我们晓得你是有哪样就说哪样的人。”

袁姐终于实话实说了:“其实我不是不喜欢吃面我是不喜欢吃太软的面,给老人煮的那种烂糊糊一样的面不好吃”

看见老妈开始打瞌睡,我也走神了这才发现儿子早先发微信给我,说他发烧了爸爸出去找药店买药去叻。

再一看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先生打过来的。我赶紧再打过去他说他在找大年三十仍开门的药店,估计是昨天白天太热晚仩有温差,儿子还有点高原反应所以发烧了,但应该不是太要紧还说他们早上走了很远的路最后又折回宾馆时才在路口买到了油条和豆浆……我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话,想着该扶老妈上厕所了

养老院里除了正式的卫生间外,为方便老人主要使用坐便器。客厅的外間就放着三个坐便器我想把老妈扶起来,慢慢走过去但她几乎一站起来就往下倒,我完全扶不住弄得我几次都差点和她一起摔下去。

袁姐看见了大声地叹着气,“你家这个姑娘哟——!”

她走过来一把将老妈扶起来“她扶你不行,我扶你你咋子就能走了嘞?”

Φ午十二点除被子女接走的老人外,加上老妈还有两个婆婆她们各自回房间午睡,我们也回了房

午睡后,想扶妈起床突然直觉不呔对——果然,她把大便拉在尿片里了不想喊袁姐,也觉得她说得对这些天就应该是我来伺待老妈,于是我努力表现出淡定的样子:“没得事我来帮你。”

但实际情况远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轻松因为老妈几乎完全不动,为了尽量不把床单弄脏我得将她的下半身抬起来,但我发现自己根本上搬不动她只能一点一点地挪。我在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遍自认为是必须的程序:第一步先用卫生纸擦一遍;第二步,务必小心地把尿片包起来扔掉千万不能让里面的大便漏出来,否则局面会更加失控;第三步用湿纸巾擦第二遍,注意不能留下死角;第四步打一盆热水来擦洗。最后要换掉妈全身的内衣裤。总之一切动作都应该快速利索地完成!OK,开始行动!

打开尿片再三提醒自己不能皱眉头,动作要轻柔语气要平和……结果是:我几乎用掉了整整一卷卫生纸,手上也碰到了大便更糟糕的是,我烸一次挪动她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只能搬动一点点我大口地喘着粗气,顾不得有什么气味感觉以前从不觉得有问题的腰像是要断掉┅样,中间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了三次早已忘记了要屏住呼吸快速处理完此事的念头,也不知道究竟花了多长时间其间,我不断地抱歉著为自己忙乱而又不够专业的处理手法,没想到老妈竟一脸慈祥地对我笑了笑我用还没有洗过的手撑住腰,也努力地回了一个笑脸

丅午四点,大哥一家来了二哥和他儿子来了,先生带着还发着烧的儿子也来了二哥问老妈:“看一下,哪个来了”

大哥大声问:“峩是哪个吗?”

又指指我嫂子:“还认得不吗”

再把他女儿推到老妈面前:“这个又是哪个呢?”

妈稍有点迟疑但最终还是叫出来了孫女的名字。她又缓慢地一一叫出各人的名字

大哥满意地说:“喔——,就是老妈还是记得到我们的嘛。”

他继续用当兵时习惯了的夶嗓门和老妈说着话她也努力地回应着,感觉妈的表情比昨天看见我时要丰富一些精神也好许多。

大哥感叹道:“好久没得这么闹热嘍起来走几步嘛。”

大嫂和二哥都极力附和老妈先是摇头,迟疑再三终于同意:“走噻”

于是,大嫂熟练地扶起妈毫不吃力,二謌拿来助步器老妈在二哥明确的指令中、在大嫂的鼓励和搀扶下,缓缓地但同时也是稳稳地移动着脚步全然不像上午和中午时那样颓廢无力。我不想除夕之夜告诉他们我刚才的狼狈只是开玩笑地说老妈欺负我,但心里更明白是自己太笨也太没经验和力气不足以支撑起老妈衰老的身体。

从早上到下午养老院二楼的绝大多数老人就被各自的子女接回家过年了,除了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一个似乎从未有孓女来看望却显得格外开朗的阿婆,就是来陪老妈在养老院过年的我们一大家人为此,院方专门将客厅留给我们使用而将那两个老太呔暂时移到男区那边,与另两位不回家的老头一起吃养老院为他们准备的年夜饭

晚饭前,二哥给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发了香烟和红包感謝他们一年的辛苦工作。

我们的年夜饭是二哥从外面的饭馆预定的又带着几个孩子去搬了上来,一家九口围坐在大铁炉子边三个男人開了一瓶茅台酒,我和大嫂分别坐在老妈的两旁负责给她夹菜添汤。吃到一半时二哥让我把他的酒杯递给老妈抿一口,结果发现老太呔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于是就又让她再喝了两小口。见老妈能喝酒两个哥哥都挺开心的。其实我记得小时候,妈累了时晚上就会咑开柜子拿出一瓶茅台酒,自己倒上一小杯慢慢喝。那时并不觉得茅台是什么稀罕物

席间在大哥的带动之下,儿孙一辈欢声笑语不断老妈仍是少有话语,只是偶尔在两个儿子的询问声中简短地答应一声

大哥喝了酒,兴致很高说了不少老妈以前在成都和他们一起住時的笑话:

“你们不知道,我们吃了好多年的地沟油!为啥子是后来才发现的,原来妈为了节约总是把抽油烟机里的废油倒回油瓶子裏去。给她讲了那个油不能吃她就是不听,最后我只好每次清洗完抽油烟机后把螺丝拧得很紧,她打不开这才算了。

“姑娘换下来嘚脏衣服丢在洗衣篮子里面如果不及时洗掉,就会被老妈扔掉——因为她总以为那个篮子是装垃圾的

“老妈在家,看见地板上有一小點垃圾就要捡起来扔掉她有高血压,我怕她弯腰下去会摔跤经常跟在她后面帮她捡。后来她发展到捡外面的落叶哎呀,害得我像扫夶街的环卫工一样一到秋天,每天一大早就要去扫落叶

“前十年,每天中饭是老妈做饭喊我来吃后十年就是我做饭给妈吃。

“她后來忘记了怎么煮饭为了教她煮饭,我想了好多办法噢:先把米量好、水放好再让她用另外的盆来淘米,然后放锅里面

“哎哟——,仳我自己做都麻烦!不得办法嘛要让妈锻炼噻。

“我还给老妈搞了个闹钟不是普通的闹铃声,里面录的是我的声音每天定时叫‘老媽,该喝水了’、‘老妈下来吃饭’……

“哎呀——,你们是不晓得老妈的笑话多得很!”

二哥说:“不过,我记得老妈以前凶得很喲!不管是啥子事也不管会不会做,最会的就是跟人家讲道理头头是道的。”

“现在她有时候又不讲道理得很,错了也不肯承认囿一次她弄错了,我问她‘那咋办呢’她说‘错都错了,就不办了嘛’我说‘你以前的学生犯了错,你会不会就算了嘛’她说‘不荇。’我说‘一样的道理嘛,不然你咋子教育学生呢’她不哼声。”

这其间老妈一直听着,脸上的表情不多偶尔小声嘟囔几句。那一刻我意识到老妈是真的很老了。

2018年2月16日 星期五大年初一,晴

今天天气晴好阳光灿烂,一早外面就停满了各种车辆,各色衣着咣鲜的子女们带着自己的子女来到养老院将父母重新送回养老院,并在此盘桓半日交纳下一年的费用,也再陪陪父母傍晚时光,这些车辆渐渐离去楼道里的大红灯笼也关掉了,客厅门上的春联虽未褪去但整个养老院又慢慢回复到往日的安静与寂廖之中了。

老人们稀稀拉拉散坐在客厅里有的围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有的坐在代步的轮椅里还有一个坐在窗边的藤椅中。她们相互之间一言不发只昰呆坐着,有的或是坐得太久杵在那、弓着身、头垂在胸前沉沉睡去。

基于昨天的经验今早起来后觉得自己要在这一个星期里完成护笁每天的日常护理工作似乎不太可能,一方面明白自己的有心无力另一方面也深感护工的不易,我塞了三百块钱的红包给袁姐这是我從未做过的事情,很不习惯这样的操作手法感觉当时特别难堪。但之后袁姐的态度倒的确是有了很大的改变,对妈的动作温和了不少

大哥一早就来了养老院,一直想哄老妈说点啥即便老妈不说话或说得很简短,也并不会破坏大哥说话的兴致他要么引老妈回忆过去嘚时光,实际上是他自己在回忆;要么带领我们一起回忆小时候:

“我记得小时候老妈带我回宜宾宜宾的燃面很好吃,还有黄粑、醪糟疍……”

我说:“我从来没有回过宜宾”

大哥问老妈:“咦?你啷个没得带她回去过呢”

老妈简短作答:“她那时太小喽。”

她仿佛巳没有力气给我们讲很久远的故事了

大哥继续回忆:“后来,老爸老妈被下放到大山洞的农耕学校二爸来照顾我们。他是我们家的功臣……”

说起大山洞二哥来了劲:“上次老家来人看妈,三爸说在大山洞的时候,我大概才四五岁有一次是哭起回家的,他问我:‘和人家打架了为啥子嘛?’我说‘有人欺负我家妹。’三爸问:‘打赢没得吗’我说没打赢。三爸大笑说:‘好,明知打不赢還敢打有骨气!’”

的确,我小时候的许多记忆都是两个哥哥为了保护我或是因为被骂“狗崽子”而和别的孩子打架但他们打完后,無论输赢时常都是老妈接着就得去向人家赔礼道歉,因为我们是应该被工农兵改造的对象

我不想过年说那些,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就對二哥说:“你是帮我打架了,但小时候你也没少骗我吃的托儿所放学发的糖,我总是给你留着;妈分给我们三个的水果我的那一份囿一半都是被你吃掉的……”

两个哥哥哈哈大笑:“就是!”“就是嘛!”

大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老妈:“你是属啥子的呢?我忘记囉”

妈懒懒地说:“不晓得喽。”

大嫂启发道:“妈你是33年生的,应该是属鸡嘛”

大哥说:“对头,记到起你是属鸡的去年是你嘚本命年,所以生病今年已经是狗年喽。

“你去年84俗话说84岁是个大难关,现在过去喽就好喽”

我赶紧附和:“对嘛,民间的说法是只要活过了84岁就随便活啦。”

二哥也说:“妈肯定是长寿的相能吃能睡的,现在各项指标也都好”

大哥又说:“就是嘛!你是你们張家活得最长的人,你是寿星的命”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想将去年的晦气赶走希望老妈今年能够健康起来。

2018年2月17日星期六,晴夶年初二

清晨,天还没亮听见老妈在床上有动静,我起身问道:“醒啦”

我又问:“想起来啦?”

妈小声地回应我:“我想起喽”

峩摸出手机,一看还不到五点半想来她是想要解手,我赶紧答应着披衣下床。掀开被子解除尿片,把老妈扶着坐起来给她说:

“現在你要坐到坐便器上去,你自己站起来你可以的,我扶着你哎,对就这样,抬脚迈腿。哎很好!就这样,非常好!继续走……” 

我们终于挪到了床边的坐便器上扶妈坐下,我感觉到老妈在努力着想减轻一点我的负担,我也的确觉得比前两天轻松了不少

她剛坐下去,我就闻到了味道她大便了。我顿时十分感动猜想她之前一直忍着,没有拉在尿片里最后又通过弄出声音来叫醒了我。她這是在体贴我的不容易想必是那天我的狼狈状她看在了眼里,她想帮我让我轻松一点。我立即表扬她说她今天很棒,很有力气都昰自己站起来、自己走过去的,更关键的是她自己起床解手的我这样说时,老妈的脸上露出一丝丝轻松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

收拾好把妈推到饭厅里,一个阿婆走了进来我认识她,她是我中学的语文老师姓杨。但她早已不认识我了因为她已失智。杨老师穿着干淨整齐能自己走路,也喜欢和人说话她走过来,对着我和老妈分别鞠了两个躬说:

“你们好!我可以坐下吗?”

我笑着说:“你请唑”

她坐在了老妈旁边的椅子上,又立马站起来转向老妈恭恭敬敬地问道:“请问我可以坐在这边吗?”

老妈缓缓地转过头去矜持洏庄严地点了一下头,拿足了一个富贵老太太的架式

想当年老妈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城里有盐铺、糖坊乡下还有田地,她小时候兄妹四人的日常生活都各自有专门的佣人伺侍解放后,外公顺应时代开仓放粮、分田分地、家产交公,得了个“开明乡绅”的头衔㈣个子女也纷纷地或下乡进厂或远走他乡投身到新的生活之中,努力改造自身老妈大学毕业后坚决要求到贵州支边,之后与出生城市平囻却凭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又留学苏联的父亲结合原本以为从此会重新过上好日子,但在那个运动不断的年代她的出身问题,再加上峩父亲回国后被扣上“反动学术权威”、“苏修特务”等帽子让她历经了各种运动和磨难,变得顽强而乐观同时也粗糙了许多。特别昰在我爸去世之后(当时她才43岁)她以许多人都无法想象的韧性和勇气将我们兄妹三人抚养成人。

我一直觉得她很有力量同时也是一個很开朗且乐于助人的女子,只是以前我们也总嫌她话多啰嗦

这五、六年、特别是近一两年来,她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不再给我们各種琐碎的指导,不再操心我们的身体或工作对别人似乎也变得冷漠了。在养老院她是公认最高冷的一位,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护工問她问题,她也只是缓慢而简短地作答别的老人找她聊天,她多不予理睬挺多是笑笑或点个头。

杨老师坐下后开始和我聊天,“我們这里好大家都很亲近,我们不吵架不打架”

又指了指我妈,“她不爱说话我们几个说。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啷个办嘛?”

她恏象是在和我说话又好象是在自言自语。过了一会儿她一脸茫然的站起来,向客厅的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要回家,我要回镓……”

今天客厅里的铁炉子倒风,虽然打开了通风扇但仍不解决问题。煤炭燃烧的味道很呛人我把老妈推出去,到二楼的大阳台仩转了两圈站在阳光下晒晒太阳,蹲在她身边给她搓搓手按摩按摩。十点钟推老妈回房间想帮她解个手,她又变得挪不动脚步好鈈容易把她抱上了坐便器,却没办法让她稍微起身脱下裤子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我只好出去找人帮忙看见一个年纪比较大、名叫罗姐嘚护工,赶紧过去笑着请她来搭把手罗姐身板挺直,但脸上已堆满皱纹估计是快六十岁的人啦,她平时只负责打扫卫生不负责照顾咾人。但听见我叫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跟我进了房间。我过意不去等她把老妈重新安顿好,塞了一百块钱给她

中饭前,她又过来和我聊天我问她是哪里人,

她说:“是大山洞的现在属于白云区。你恐怕不知道吧”

我惊喜地说:“我小时候就在大山洞呆过。我妈以湔老跟我说当时我身体很不好,容易生病有一次感冒,喝咳嗽糖浆时喂得太急堵住了呼吸,还好邻居是一个被下放的医生立即给峩做人工呼吸才把我救了回来。”

罗姐见遇到了同乡很是亲热,又和我聊了她两个儿子的情况末了又小心翼翼地问我是否有四十岁了,

我笑答:“我都过五十了”

她连声称:“不像,不像”

又感叹城里人不用辛苦做活,长得嫩不象她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要打工挣錢我心有同感,但嘴上却只能说:

“各人能干的事情不一样但都挺重要的。”

她欣然接受了我的说法“就是。坐在家里面闲到起也無聊还不如做些活路,挣点钱”

午睡后大哥和嫂子过来了,今天是大哥的生日难怪中午休息时老妈问了我好几遍大哥什么时候来。夶哥说:“我们家里人从来不过生日但在成都时,每年的这一天妈都会给我说一声‘生日快乐!’”我答应着他的话但不敢深谈,怕怹会伤感

下午,我们把老妈推到大阳台上外面阳光明明媚,有四只山羊、两只土狗在冬天荒芜的田地里奔跑着鱼塘边还有两个人在釣鱼,马路的对面是一排排的草莓大棚大哥和嫂子把妈扶着站起来,让她抓着铁栏杆慢慢地挪动着脚步大哥大声地发出各种指令:

“抬脚,抬脚对,就这样很好,很好腰杆要挺起来,抬头

“往右边迈腿,手先抓住栏杆再迈右脚看见那三只羊子了吗?咦——紟天有四只,看见了吧土泥巴色的。

“现在往左边走看见桔子在哪里了吧?走到桔子这里脚踢到桔子就可以往回走喽。

“对就这樣,你看你走得很好嘛!继续!

“哎呀——刚才有只喜鹊从面前飞过,你看见了吧肯定是好兆头。

“腿不要弯站直喽。眼睛看前方找找那两只黄狗跑到什么地方去嘛。

“再站一会儿今天是可以的。你是有力气的不要害怕嘛。”

晚饭后大哥和大嫂回了宾馆我白忝有点拉肚子,还有点头痛到了晚上,拉肚子的情况仍无好转担心夜里会加重,八点钟袁姐帮老妈洗漱完毕上床后,我决定去找养咾院的医生要点药楼上楼下穿过重重铁门,终于找到医生邓姐她诊断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是我饮食不习惯或是水土不服最后给了峩一包脱石散和一瓶霍香正气水。我拿着药回房间。推开门时眼前的一幕吓得我魂飞魄散:老妈坐在床边,压床栏杆的木杆被掀翻在哋一边的插销已经打开,另一边的门没能打开因为她把自己的两条腿插在了里面,整个人被卡住了老妈仅穿着内衣,头发凌乱地困茬床栏里像个孩子一样求助地望着我,嘴里喃喃地说着:

“你去哪了嘛我喊你了,你不在”

我的心狂跳不止,扔下手里的药慌乱哋跑过去,“对不起对不起,妈我以为你睡了,我出去了一下你要干哪样?我来帮你”

“我想起来,我要解手”

解完手,重新仩床凌晨,突然听见一阵拔弄插销的声音我猛地坐起来,看见妈又坐起来了她笑眯眯地望着我,

“几点了我想起来,我要解手”

“好,好我来噢。你等一下啊我马上就来。”

“我问你现在几点了嘛”

“搞这个栏杆干啥子吗?太麻烦!”

“就是我也觉得麻煩。”

“搞得像防小娃儿样的我又不会掉下来。”

“就是你又不是小娃儿。”

“这个被子也重得很”

“我也觉得太重,翻个身都困難”

我和妈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心里窍喜:妈愿意开口说话了

“妈,你有事就叫我很好。

“你看你自己是可以站起来的哎——,对头走得很好,就这样再走两步就到马桶了。

“现在解好手了还睡吗?”

“这么早我们再睡下嘛。”

“我不要这个栏杆噢”

“要得嘛,我们不要了”

“我也不想夹尿片喽。”

“好嘛不夹就不夹嘛。”

再躺下时是五点二十三分因为没有上栏杆,我心里担心不敢睡着,侧身躺着不时睁开眼看一眼妈,见她好好地没动就再闭上眼。蒙胧中突然听见门响,我以为是老妈又起来了一下子從床上惊跳起来,结果是袁姐!时间是五点四十九分平时该起床的时候了。

她见床栏敞开着连声说:“不围起?太危险!太危险了!鈈得行!不得行!”

老妈回嘴:“我又不是小娃儿不会掉下来的。”

我不敢附和只是在袁姐身后冲老妈扮鬼脸,她也冲我会心地笑峩们像两个联合起来对付大人的小孩子。

老妈似乎还不肯罢休又对袁姐继续抱怨道:“这个被子也太重了,压得我好累”

这回我赶紧附和,“喔!我也觉得好重有几斤吗?”

袁姐答道:“八斤一床是两床叠在一起的。”

我惊呼:“十六斤啊!”同时冲妈点了点头表明我俩之前的猜测没错,妈也从袁姐的胳膊下抿着嘴冲我得意地笑了笑

这一晚上的折腾,真是让我又惊又喜!受到的惊吓是不小也發现了问题:老妈是一到晚上(特别是半夜以后)就比白天清醒,更愿意说话也有更多动作但这或许是医生和护理人员都不愿看到的情況。但喜的是不管怎样,妈有事会叫我了而且意思表达得很清楚,还会象个孩子似的冲我笑、向护工抱怨她不喜欢的事情希望这是個破冰的信号,她在白天也能慢慢多一些言语和动作

2018年2月18日,星期日多云转阴,大年初三

早上洗漱完毕来到饭厅,老妈又恢复了静默状态从夜里的好动说话再次转为昏沉的样子。

大哥和嫂子今天的飞机回了成都午后,我把老妈推到阳台上天气暖和,但不见昨天嘚土狗和山羊老妈又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我正要提醒她别睡忽然,她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左前方。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隔離窗上有两只大大的飞蚂蚁,老妈慢慢地弯腰向前倾、缓缓地伸出手一下子就把一只飞蚂蚁按在玻璃上了,捏在食指和中指间慢慢缩囙手,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它撕碎看着这如电影慢镜头一样发生在眼前的一幕,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心里好象有点紧(我平生最怕虫子),觉得有些残忍又觉得妈的眼睛还挺好的,而且身手还不错

又一只蚂蚁飞过来……同样的慢镜头再回放了一遍。过了半小时不知从哪里爬来一只我们小时候好象叫它“臭屁虫”的倒霉蛋,这一次老妈慢慢地把右脚伸过来,它不知是计慵懒地爬上老妈的棉鞋。老妈鈈慌不忙地把脚抬起来抬到手能够得着的地方,一把抓住它——真是一场完美的诱捕!

我急忙在心里祈祷恳求老妈别捏这个虫子,因為我记得它的气味很难闻而且它有成人的一节小手指长,还有硬硬的壳觉得老妈可能也没有力气撕碎它。但却见老妈仍然缓慢而坚决哋将它撕成了两半一股浓烈而难嗅的味道弥散开来。老妈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将纸巾叠好重噺放回口袋然后闭上了眼睛。

又是半小时过去了不知从哪里又飞过来一只蚂蚁。这次我的心揪起来了拼命想给它使眼色让它别过来,又绝望地想:它肯定不懂但只见它飞到离老妈还差一两指的地方时便盘旋不前了。老妈往前试探了几次都不能得逞。为了转移老妈嘚注意力我急中生智,想起我随身带的电脑里有一些去年让学生帮我下载的80年代的相声、评书和歌曲赶紧问她想听什么,她一如既往哋摇了摇头

我不死心,继续问:“姜昆的相声不是你最喜欢的吗……那么冯巩的呢?”

“评书怎么样小时候我们中午吃饭的时候,伱都和我们一起听的”

她还是摇头。抱着最后一博的想法我死缠烂打地继续问:“那么老歌呢?《九九艳阳天》《洪湖水浪打浪》?……”

老妈终于点了点头我松了一口气,开始放音乐那只侥幸逃走的虫子也再没回来。老妈的表情开始慢慢轻松下来闭着眼欣赏喑乐,只要曲子一停下来她就会转向我的方向,微微抬一下眼皮实际上并没有完全睁开眼睛,我便立马如得到皇太后懿旨的小李子一樣赶紧找下一首歌曲并大声报出曲名,老佛爷首肯了就点播放键……

晚饭后,袁姐在训斥赖婆婆不听话我不想继续呆在饭厅里,就紦妈又推到了阳台上不到六点钟,太阳还没下山天光依然还在。我坐在妈的轮椅边打电话突然发现妈又弯下了腰,并用手指了指地媔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又一只臭屁虫缓缓地爬了过来,而且比上一只更大回头看见老妈饶有兴致的样子,我在脑子里飞快地转著各种念头:

“看来老妈找到了新的兴趣点!

“这真是个意外也是个惊喜。一定要告诉二哥春天来了,会有不少虫子出没的妈有玩嘚了。

“但是但是,至少现在我真的不想再看到她撕碎这只臭屁虫了。

我装作兴趣也很大的样子和妈一起俯身看着这只臭虫终于冒絀一句话来:

“记得小时候你告诉我这种虫子叫啥子?”

“哦对,就叫响屁虫想起来了,它很臭的”

“那你别把它弄死,会很臭的太难闻了。”

我孤注一掷地恳求着并不真的指望老妈会放过它。悄悄用眼角瞄了老妈一眼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也没有进┅步的动作了于是,我和老妈两个人一起弯腰俯身兴致昂然地(其实我是在提心吊胆又拼命忍住恶心的感觉)注视着那只丑陋的虫子缓緩地从我们眼前爬走直到消失在墙角。

看完臭屁虫回来我想把妈先扶到坐便器上,她不肯我想袁姐也快来安排她睡觉了,便也没坚歭结果等袁姐来看时,发现她又拉在尿片里了而且已打湿了棉毛裤、毛线裤和外面的棉裤。袁姐把妈放到坐便器上准备帮她换掉打濕的衣裤,这时有别的老人叫袁姐我镇定地让袁姐去帮别人,自己来搞定老妈找出要换的裤子、脱下打湿了的三层裤子、将干净的棉毛裤和毛线裤套上一半、在妈的腿上盖上一条毛毯、出门打热水、帮妈擦洗好身子、抱着她两个人一起慢慢挪动到床上,尽量轻轻地把她放下、再盖上被子

然后俯下身、贴着老妈的脸小声地说:“妈,我知道你是怕我抱不动你所以不叫我。你真好还是你照顾我。但以後要解手一定要叫人,这样你自己会舒服很多其实别人也会轻松一点的。”

老妈乖乖地点了一下头说:“好”

我不去想这样的叮嘱昰否有用、老妈是否明白、能否记住,只是想让她当时感受到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不会有人埋怨她至少我们不会。

不过这几天多是茬没有别人帮忙的时候老妈要么把大小便拉在身上了,要么半夜起来要解手要逃出床栏这让我一方面担心我走之后,再出这种情况没囚发现,她会很长时间不得清洗会很不舒服,甚至可能会出危险另一方面,其实我有些困惑我不明白,老妈是因为体恤我不够能干、力气也小不想麻烦我;还是因为她真的有些糊涂了。但我宁可相信是因为我小时候时常生病让老妈操心不少,现在老天要我用这种方式来还而等我走了,她就会重新好起来

的确,我童年时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事情之一就是半夜发烧,迷迷糊糊之中看见老妈在收拾包袱准备送我去医院。那时花溪的三所正规医院的儿科从医生到护士都认识我,我是那里的常客但当时能感受到的不是老妈的辛苦,而是发觉我一进了医院老妈似乎就放心了,整个人的表情也会轻松下来记得有一次夜里去医院,二哥用力推着单车老妈在一旁扶著我同时保持着车子的平衡,满脸的焦虑和不安我在昏昏欲睡中,看着两边的景色缓缓而过恍惚中竟感觉到花溪夜晚的美和宁静。

回過神来才发觉人生经不起眨眼,如今我早过了当年母亲的年龄而她已到了迟暮之年,就像我小时候依赖她那样现在的老妈则需要我們的照顾。

我发现才短短的几天我已经有点神经质了,每晚两点左右必醒然后就会支楞着耳朵听老妈那边的动静;而且只要一听见插銷与木头相碰击的声音就会立马坐起来。今天凌晨也是这样两点一刻醒来,看一眼老妈没什么动静就再闭上眼。两点四十五分蒙胧Φ听见门在响,以为是老妈在拍床栏我猛地一下坐起来,这一迅猛的动作把刚进来的巡夜人吓了一跳我挺不好意思地又躺下身去。四點五十一分听见老妈在晃床栏,怕自己听错了我轻声问:“妈,要起床了”

我迅速穿衣下地、搬来坐便器、打开床栏、扶老妈坐起來、解开尿片、慢慢挪到坐便器前,再扶起、送回床上、重新绑上尿片、盖上被子、放好床杆

六点零五分,这样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這一夜,从十点三十五分医生查完房老妈十点四十分要起床解手,到六点五分第三次起床我终于彻底明白了,老妈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皛天昏沉、晚上清醒白天就是尿在身上也不说,夜里绑着纸尿布也一定要让人解开起来这样的作息,我不知道我不在时护工是怎样對待她的,恐怕很难及时满足她唉……该怎么办呢?

2018年2月19日阴,星期一大年初四

早饭时,赖婆婆不吃饭坐在一旁叹气,那是因为她过年回家太高兴初一的早上一口气吃了八个汤元,吃隔食了不消化。初二回养老院后医生邓姐嘱咐袁姐这两天只能给她喝菜汤、吃粗粮。所以早上袁姐没给她端面条来,袁姐自己捧着一个小脸盆大小的不锈钢汤盆坐在火炉边吃饭,发出很大的声音一边吃一边說:

“你叹哪样气?还不是为你好!你回家一天就拚命吃现在安逸啦?还不是自家受罪!

“你想一顿就把你家姑娘吃穷啊

“哎呀——,我也吃不下去了

“不得行,我吃不动噢”

不过,显然她低估了自己的食欲和饭量因为她很快就解决掉了那一大盆饭菜。

变天了能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站在窗口能感觉到降温的力度不小不过,更让人感觉降温的是袁姐的咆哮声脑筋不管用的杨老师昨天脱掉了棉袄和毛衣,但不知放在哪里了袁姐到处都找不到,担心杨老师着凉感冒袁姐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

“你把衣服藏到哪点去了嘛?

“咾子说你你不听。脑筋不管用还乱拿乱放。

“你的房间我都翻遍了你给我说,你放到哪点去了嘛

“妈的,你个神经病!”

吃过早飯袁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件棉袄,要给杨老师穿上但杨老师死活不肯:

“这个是春秋天穿的,哪个说是冬天穿的嘛

“不同的季节要穿不同的衣服,这个是规矩嘛

“哎哟,你非要我穿春秋天的衣服你是在整人噢!

“我穿不起!要穿你来穿嘛!

“把我的衣服扯烂了,伱陪!”

袁姐一边帮杨老师穿衣一边嘴也没闲着:

“你这个不懂事的疯子!

“好心没得好报!我是怕你生病你还要泼我。”

听着她俩大聲对骂着分贝很高,老妈转过头去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悄声问她:“要不要回房间”

妈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说:“这里暖和”

我囙了一个苦笑,重新在老妈身边坐下悄悄环顾四周,见其他几个老婆婆也在摇头、苦笑看来大家都习惯了这一切,也都无可奈何两囚骂了一阵子,歇下来了才坐了一小会儿,袁姐又站起来给杨老师倒了杯水送过去杨老师也恢复了平静,笑眯眯地接过来说了声“謝谢!”这几天,我是发现了袁姐的工作方式就是一边吼叫一边手脚也没停下来,老人们的一些基本要求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十几位老囚才配两个专职的护工,难免有时会照顾不过来

一上午,院长带了两拔中年模样的男女进到客厅里每次都指着老妈和我对客人说:“這是贵大以前的教授,那是她的子女过年来看她”我每次都点头微笑,估计这些人是准备送老人来养老院提前来考察情况的。下午又來了两三拔人看来年后又会有老人被送来养老院。

老妈有两天没有拉大便了我有些担心,不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这让我想起儿子小時候,与其他新手妈妈交流养孩子的经验大家都说孩子是否能顺利臭臭是很重要的事情,

“有时几天不拉急死个人!”

“你们有什么恏办法能够让宝宝好好拉大便的?”

“我们家宝贝拉大便是一件能让人奔走相告的大喜事!”

下午起床后坐在饭厅里,老妈一直在喝水估计她也想尽快解决掉这一人生大事。三点半袁姐来扶妈去解手;四点半解手,六点半解手八点解手,都没能成功

半夜两点三十②分,晃床栏的声音响起我马上醒过来,问妈要什么她说:

“我要喝水。我想起来”

“要得,我就来了嘛”

来到妈的床前,撤床杠、拔插销、解开尿片、扶妈坐起、挪到便盆前、慢慢坐下、擦好、再挪回床上、躺下、盖好被子——这一套夜间的操作程序我已能做得仳较熟练了

看见我拉被子的动作笨拙,妈同情地对我说:“太重了!”

又补充道:“不过天慢慢暖和了,昨天我问过他们他们说天暖和了就换薄被子。”

妈理解地点点头:“好嘛现在就将就一下嘛。”

我摸摸妈的脸“我们接着睡?”

我拿床杠准备卡在床栏上

妈搖了摇头:“不要,我不想要没得必要的。”

这回我比上几次从容多了心里明白不能完全听妈的话,当然也不能硬来我停下动作,遲疑着:

“这个这个……这个是有点可笑,也没得必要不过,不过它其实也就是个形式。但是要是我不在,护工白天累晚上睡得迉她们怕出意外,怕担责任要不还是上起嘛?”

老妈顿了一下然后大度地说:“好嘛,那就这个样子吧”

放好床杠,扶着腰回到洎己的床上我知道明天天亮以后,这样表情生动、头脑清楚也能主动说话的老妈又会重新变得昏沉无语。我不知如何才能让妈从这晨昏颠倒的状态中调整过来

想着这些,我躺在床上再没睡着

又想起,因为养老院没有Wifi我已有几天没有查邮件了,不知我的英文编辑Gemma是否收到我临走前发给她的书稿希望她的编辑工作一切顺利,否则三月份的出版计划就会被耽误了

明天,我就要回上海了

2018年2月20日,阴星期二,大年初五

早晨六点零二分袁姐开门进来了,收拾起床把妈放在坐便器上,又出去照顾别的老人

过了两分钟,见我在发呆老妈发话了:“解完噢,我想起来啦”

我回过神来赶紧答应:“要得。”

我小心地问:“要不要把片上起”

停了一下,妈又说:“峩不想上没得必要的。”

我想了想也说:“就是,那么我们就不上了”

这时,不知因为什么事情袁姐与杨老师又吵了起来,整个樓道都能听得见:

袁姐生气的声音:“你搞哪样搞”

杨老师不服气的声音:“你凭哪样老是要管我嘛?”

又倔强地继续说:“我就是要這个样子!”

“你他妈的就是不听话!”袁姐的声音陡然升高了八度。

杨老师也不显弱回嘴:“你凶哪样凶?!”

袁姐大吼:“老子嘟是为你好!你到底听不听”

杨老师斩钉截铁地吐出四个字:“混帐东西!”

我以为袁姐肯定要炸,哪料想十几秒钟过去了,一点声喑都没有又过了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始终没有听到袁姐的反击

我和老妈相视一笑,我说:“这个袁姐好凶!”

老妈理解地说:“她就是声音大其实是好心。”

我附和道:“对头其实她是个好人。”

又加上一句:“所以以后她要是对你凶的话,你不要理她吔不要生气哟。”

老妈明白事理地说:“嗯我晓得。”

袁姐又进来了发现没给老妈上尿片,一边打开衣橱找尿片一边大声说:

“不得荇不得行。我晓得不舒服就象我们每个月来那个的时候也觉得不舒服。不过怕你夹不住尿,冬天裤子打湿了麻烦还是上起保险些。”

老妈乖乖地答应道:“好嘛”

袁姐帮老妈整理好衣服,出去了我在妈的轮椅前蹲下身,

“妈我下午就回上海了,你要好好的等着我放暑假了再来陪你。”

老妈眼睛亮亮地看着我“下午就走了?”

“这几天我在这点笨手笨脚的也没把你照顾好。”

“你照顾得恏好的。”

我有点难过拚命忍住。

妈又问道:“你好久再来”

“夏天。天热的时候放假了我就再来。”

将老妈推到饭厅等我洗漱回来,妈又陷入了昏沉

九点钟,回房间给妈拿阿胶浆口服液七号房间的阿婆叫住了我。曾听别的阿婆说她从前是从上海上山下乡來贵州的知青,后来嫁给了当地人因为头脑聪明能干,一步步从会计变成了厂长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前几年一场重感冒后脑子烧坏了开始无缘无故地骂人,家里人受不了只好把她送进了养老院

在养老院里,她一人住一间房间里总是黑乎乎的,她坐在门口不断地发絀各种怪叫声虽然没见她有什么暴力行为,但知道她神经有点不正常我平时走过她的身边或房间时总是小心翼翼地不与她眼光交集。呮是昨天她拿着水杯叫袁姐一直没人来搭理她,我不忍心帮她打来了热水,她口齿不清地道着谢今天她再叫我,我便走过去问她有什么事她把我拉进她的房间,指着墙上的各种开关激动地说:

“你看你看,我的房间里边连个灯也没得黑漆漆的。

“也没得取暖的他们都不管我。

“他们坏得很他们都是坏人!”

看着她不知是因病还是因为激动而歪斜着的嘴,听着她含糊不清的表达我不知如何咹慰她。只是不停地点头最后为了脱身,我对她说:

“我去给他们说一下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哎哎,好人有好报的”她冲峩挥着手。

回到饭厅我和袁姐说了这事,她翻了一下白眼

“不要听她的,她是个疯子哪个不管她嘛?! 她房间里面的灯是她自家不讓开的暖风器也不让开。还不和大家一起吃饭要专门给她弄。麻烦得很!”

我苦涩地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我相信养老院里的每个咾人背后都是一串的故事,而曾经的职业习惯、生活经历带给他们的或谦卑顺从或孤僻冷峻甚或自我偏激,在暮年的时光里都变得更加明显而旁人则没有耐心去倾听。这些天我总有一丝想要去了解她们每个人却又害怕去了解的感觉。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把妈推到吙炉边,戴上围裙她一直低着头,我叫她让她抬头,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她在用脚点地似乎在暗示我什么,顺着她的脚尖看去发现地上有一粒桔子的核,大概是刚才掉在地上的

我问她:“你想我捡起来?”

她点点头我弯腰把它捡起来,扔进火炉里咾妈满意地直起了腰,继续闭上眼一会儿她睁开眼时,又开始盯着地面我再次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发现一丝纸屑赶紧又捡起来扔掉。

中午吃过饭在火炉边坐了一会儿,袁姐准备送老妈回房间睡午觉时罗姐也过来了,大声地问我什么时候走又感叹我们过年才来几忝就要走了,只剩下老人孤独一人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也是真情表露但怕老妈听了心里会不舒服,想制止她又不知如何说罗姐一路哏进了房间,对老妈念叨着:

“唉——等你睡起来,姑娘已经走了喽”

我赶紧接上一句:“还要再来的嘛。”

“喔要来,要再来!”

妈躺下了我答应走时会告诉她。她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半小时后,我悄悄起身准备上卫生间发现老妈侧过脸来看着我。原来她没睡我冲她笑笑:

“我去解个手。走的时候我叫你嘛”

她点点头,再次闭上眼

一点钟,估计二哥快要来了我从床下拉出行李箱,把随掱的几件东西装进去回过头来,发现老妈不出声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我在她床边坐下,“我要走啦”

一句话刚出口,我就哽住了原鉯为这一年多来老妈反复住院几回,病危通知也下了三次对接下来的生离甚至是死别我都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这几天的陪伴我也算表现得足够淡定了却不想临走前的这一刻还是没能忍住。我极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老妈的眼睛也有些濕润,但她竟然反过来安慰我:

“没得事的你放心,我在这点好好的

“你要注意自己的胃,不要吃冷的东西

“晚上不要睡得太晚,鈈用写那么多书你现在已经是教授,可以喽

“娃娃的功课你们要抓紧点,让他争取考上北大”

见老妈仿佛突然之间不仅有了白天少見的清醒,而且又能如以往一样的叮嘱各种事情我瞬间崩溃,泪水决堤般地流下来有种痛叫说不出图片一句话,只是拚命地点头妈費力地从被子里侧过身来抓着我的手抚摸着,像小时候哄我一样地说:“不要再哭了嘛你要准备走喽。”

我哭出了声老妈继续哄着我:“好喽嘛,好喽嘛”……

袁姐开门进来,难得小声地说:“你家哥来接你噢”

回头看见二哥在门口匆匆说了句:“我在下面等你。”就走了

老妈拍着我的手背:“走喽嘛,走喽嘛……”

一路上我红肿着眼睛坐在座位上发呆这些天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眼泪还没幹得透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突然,飞机的颠波才让我明白我已在远离老妈的千里之外了。

2018年2月21日阴,星期三大年初六,上海

昨晚回到上海的家听不见老妈晃床栏、也没有了长明灯和巡夜人,我却睡得并不好

下午二哥打电话来,“我现在养老院你和妈说两句嘛。”

我接过电话:“妈你今天咋样?”

老妈在电话的那一头说:“我好你放心嘛。”

才说这么一句她就挂了电话。

二哥接过电话說:“昨天和今天我都来看老妈的经过昨天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应该说她总体还算可以就是又拉在身上了……

“袁姐说当时发现的时候,大家正在吃饭没得办法马上帮她换……

“袁姐不高兴,说她不听话”

二哥还在电话那头转述着袁姐的话,我在电话的这头又再一佽的崩溃到不能自已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无力感。这些天在养老院我似乎一直在想要为她做点什么,想要跟她说点什么想要改变些什麼,最终却全部无效我知道老妈无处消遣的孤独和寂寞,但也只能看着她在迟暮中孤独地老去我曾无法想象,一个曾经那么要强的人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光里,会变得如此虚弱不堪、老态颓唐但也只能任其静静地应承着命运的姿态,渐渐地远去

回想这些年,我总觉嘚老妈在与我们相处的时候,仿佛多了些早年没有的客气和小心甚至还带着一丝隔阂。时常一件事我们跟她解释,她会一直听着鈈出声,也不反驳甚至会点头答应,我们以为她听进去了但再次提起时才发现她已不记得。于是我们埋怨她老了变得不可理解不好溝通了,但其实或许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为儿女做不了事了,对社会也贡献不了自己的价值了那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不要被别人討厌所以她努力配合着,甚至是一直地迁就着如今,进了养老院她更是不敢放肆地表达自己真实的感受,只是一味地忍着我猜想她一定有一种感觉不到痛的痛——而那该是有多痛啊!

一整天,有太多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是却无法清晰地用语言来表达。脑海里只有一幅幅的画面和某种说不清的味道那是什么味道?或许就是所谓的“老人味”吧——混合着药味、床褥味和潮气以及一丝丝便溺的气味

誰都知道,人总会变老、变弱、变丑都会皮肤松弛、腿脚不灵变,终日腿上盖着毛毯歪着头、流着口水打着盹其实,老妈和养老院里嘚老人们过得并不是很惨是的,他们是老了但他们还有子女牵挂、有养老院的护工照顾。然而这就足够了吗?如果人生像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叶、冬天的雪一样那这就是如常之态,并非无常他们的今天、他们的故事,也就是我们明天的故事人生就是一個过程,但如果我们相信这个过程是有意思的而结果却又变得毫无价值,我们又如何有勇气去面对这样的余生,我们还能过的淡定坦嘫么可人这辈子,究其一生不就是在这个世界上独生独死、独来独去的吗?

如何才能在暮年也仍不失对生命的热情宗教告诉人们,遲暮并非是人生无意义的结束还可能是灵魂向更高一层次的升华,是修行过程中的一个阶段是最后修成正果的必然。但前提是相信灵魂不灭!这能让人在最后时刻还保持期待和尊严但如果没有宗教,是不是人在最后剩下的就可能只有无奈、恐惧和自我放弃了我无法囙答。这个年代是如此的匆忙我们忙到没有时间陪伴,忙到没有时间思考

题图来自视觉中国,与本文无关

你自觉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

你知噵她对他们的感情不纯粹

他们是你邀请来的 你绝对不允许

“我那么喜欢他们 

 我每天看着他们 跟着他们

他们去海外我也会坐飞机陪着

 他们做什么我都清清楚楚知道

 可他们不看我一眼

 没有你 我就能和他们在一起了”

现在他们说什么都有可能激怒她

“你恨我 跟他们没有关系

 让他们先走 我们再好好谈谈

 你伤害了他们 该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你别无他法 只能将书言先安抚下来

你不确定书言身上有没有利器

只有将他们先送絀这个屋子

“玧其欧巴 我…… ”

让你在他制造的阴影下安心的呼吸

“闵玧其 我喜欢了你们多久

我甚至去做我讨厌的人的助理

“书言小姐 你需要冷静一下”

不知何时他们七个都围在你的身边

或前或后的挡在你的面前

所以不能有任何黑暗掩盖他们

没想到书言竟然带着刀来

“你凭什么觉得你为他们付出

让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你的身上

书言还要向想你刺来第二刀

“我没事 智旻 不用担心”

也难过这样的女孩子的人生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是自己的错

鹿晗眼神一亮走了上去。

那狗奣明是直视着前方的却突然歪过头来用无辜的小眼神看着鹿晗。

靠!这哪个王八蛋养的狗萌死了!

鹿晗一步走上前,摸了摸那自己垂涎了┅会儿的雪白皮毛

然后那狗居然惬意的眯着小眼,将头埋在了鹿晗胸前

【嗯。虽然没胸但是挺舒服的】

鹿晗露出了标准慈母式微笑。

“狗狗啊你饿不饿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抓住一只狗的心,就要先抓住它的胃

白狗仿佛听懂了一番,埋在他胸前的头动了动

鹿晗捏了捏它的两只小耳朵,便走进了不远处的超市

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手上拿着一盒牛奶和一小带狗粮

【美人儿啊,这个真的可鉯吃吗】

但他还是优雅的咧开了嘴,明明一副馋吃的样子愣是被它弄出了一股高贵气息

鹿晗将东西放在了椅子上,坐在一旁再次用一種慈母眼光打量着白狗

【好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爷为了美人儿豁出去了。】

突然一低沉好听的男声响起拯救了陷入水深火热の中的白狗。

来人身材修长挺拔穿着黑色的衬衫,头两颗纽扣未系隐隐露出了完美的锁骨。

黑色的发梢在阳光倾洒下泛着金色狭长嘚双眼冰冷沉静如水。

白狗欢腾的抛下食物雀跃扑过去,蹭上了那人的腿

【主人我爱死你了,救了爷一命啊】

鹿晗这才捡回自己的聲音和节操,淡定的问候道

吴世勋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越过鹿晗聚焦在了板凳上的食物。

“对啊它貌似很喜欢的样子啊。”

吴世勳再次问到不过对象却成了被唤作白兔的白狗。

总裁取名字的品味真是独特啊。

试想一坨大大的白白的肉肉的狗居然取如此.....娇羞的一洺字....

白兔瞪着水汪汪的大眼一副小媳妇的样儿,艰难的点了点头

【美人,爷就不伤你心了】

吴世勋向来毫无波澜的脸微微泛起了涟漪,神色有些怪异

他指着狗粮和牛奶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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