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坚定,语气坚定肯定后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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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山 凉山 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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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行居然笑了:“你看你,可真暴燥。”然后虚弱地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没等“闪电”小组缓过劲来,敌人已经有了动作。绷带在腋下绕了一圈又一圈,系紧,额头冷汗直流的厉行端枪指挥道:“扇形散开!”
  之后的战斗愈发惨烈,当敌人在一个身穿旧式迷彩的军官带领下以标准的战斗队型扑过来,厉行已经没有子弹了,他喝道:“利剑,给我干掉他!”
  利剑闻声扣动扳机,下一秒,子弹在军官的脑袋上开出一朵血红的花。
  随着军官的倒下,敌人的阵形被瓦解,为“闪电”小组争取了时间。
  将身体的重量依附在树杆上,涂着油脸的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厉行说:“要是现在有根烟就好了。”
  利剑就地翻滚靠过来,将腰间的微冲递给他,没好气:“有空的话多练练酒量吧,每次都被兄弟们抬回来,你不嫌丢脸我们都寒碜。”深怕厉行挺不住,利剑激他。
  厉行轻笑,然而这个轻微的动作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忍不住嘶了一声,然后说:“我女朋友不让喝。”接到利剑不解的眼神,他苦笑:“分手快六年了。”
  利剑只知道有个姓夏的女人对他死缠乱打,从没听厉行提过任何一个女人,他眉一皱,“被人截胡了?没用!妈的谁敢抢老子的女人,回头就扫了他!”
  厉行拧眉纠正:“什么你女人?我的!”然后继续投入战斗。
  利剑在他身后喊道:“给我挺住,回头咱兄弟六个把媳妇儿给你抢回来!””
  那时候,厉行的心脏已经在超负荷工作了,疲惫和失血让他整个人极度虚弱,可他却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直到救援部队的到来。
  厉行倒下的时候,利剑隐约听到他唤:“小七……”
  厉行实现了要将兄弟们带回家的诺言,自己却在七个昼夜后才脱离生命危险。
  那一战,“闪电”小组以六人之力干掉了二百八十七名敌人。一敌四十七的战绩,空前绝后。而在生死关头不顾自身安危为兄弟挡子弹的判官,让全集团军敬佩。所以,当厉行出现在礼堂的瞬间,全军将士自动自发地起立,全体敬礼。
  那份荣耀,是一辈子的光采!
  劫后余生!厉行脑海里当时只有这四个字。他眼睛湿着,回礼。
  礼毕,厉行对陈少将说:“这是我惟一也是最后一次参加集团军的嘉奖会。”
  陈少将忽然明白这枚肩章于他意味着什么。于是,他缓慢而细致地为他佩戴上那枚中校肩章。第二天,厉行离开了X省的特种大队。
  大队所有的兄弟都来送行,他们没有言语,只是拥抱,无声的拥抱!
  厉行不想回头,他怕多停留一秒眼泪就会控制不住地掉下来,然而终究没能忍住,然后看见昔日并肩而战的兄弟们纷纷抹脸。
  最后是利剑,那个长了厉行三岁、曾在在他第一次执行任务中替他挨了一枪子的家伙挑头唱起那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那么严肃的一首歌,被军校时代的厉行篡改得面目全非,后来竟被队友们传唱了六年。六年后,一群绿林好汉以它为他们的兄弟“判官”送行!
  “革命军人个个要老婆,你要我要哪来那么多……”歌声回荡在军营里,很久很久。
  那是一种怎样的场面,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一群铁铮铮的汉子,一滴滴滚烫的泪水,一声声铿锵的呐喊,那种过命的交情,世间只有极少一部份人经历过。
  厉行的泪抑制不住地涌出来,他转身上了军车。
  送别的一幕,贺珩亲眼所见。
  厉行始终不知道,他离开特种大队那天,贺珩就站在陈少将办公室的窗前。
  其实可以有其它选择,可陈少将始终觉得厉行是最合适的人选。或许是因为,在特种大队服役期间,利剑与判官的关系最为亲密无间。
  从回忆里抽身出来,陈少将用力拍了拍厉行的肩膀,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辛苦你了‘判官’!”
  “首长言重,厉行义不容辞!”然后他笑了,补充道:“只是我得算算多久能凯旋,回来好娶媳妇儿。”
  这样的判官才是真实的厉行,却是陈少将从未见过的。
  特种军旅生涯的终结,是一种缺憾。如果心中没有牵挂,厉行或许会在离开特种大队时倒下;如果没有心爱的女孩,厉行的生命或许再不可能圆满。
  但这才是真实的人生,总是不能尽善尽美。
  幸好,在一次次的变故面前,他总能顽强以对。
  这就够了。足以让他们凯旋!
  莫名的,陈少将的担忧少了许多。他不禁想,利剑也许还活着,凯旋这个词不该是他的部下留给他这位老首长的一句空话。这样的认知,使得陈少将历经沧桑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这样,厉行正式加入案件之中。只不过他的身份除了贺珩和牧岩,没人知道。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确认利剑的下落和萧熠的身份。
  这两件事,随便拿出一件都是个难题。
  长久的沉默过后,陈少将揽下一件:“我将动用军方的力量,在不影响警方任务的情况下,竭尽全力查找利剑的下落。”
  身为市局副局长的牧岩义不容辞揽下另一件:“我来制定行动计划,在最短的时间内以不惊动‘老鬼’为前提,确认萧熠的身份。”
  厉行该做什么已不必言明。执行过很多特殊任务的他很清楚,如果萧熠是老鬼,他就需要配合警方实施抓捕行动,绝不能让犯罪份子逃脱法律的制裁;如果萧熠是自己人,则要想方设法在不惊动老鬼的情况下助萧熠“归位”。
  总之无论怎样,厉行是不希望萧熠是老鬼的。说到底,他始终不愿意与一个于贺熹而言举足轻重的人正面冲突!可一旦利剑牺牲、又与萧熠有关,厉行誓必与他势不两立。因为除了法理不容,判官与利剑之间,是那种“他的命就是我的命”的交情!为了兄弟,厉行也不可能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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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陈少将送回军区后,厉行和牧岩一起随贺珩去了公安厅。
  厅长办公室里,牧岩神色凝重:“依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瞒不住也不能瞒贺熹了。既然萧熠的口供中提到她,时机成熟时需要她的配合,而且一旦厉行接手任务,也不可能不让她知道。”
  这也是贺珩最担心的。依贺熹的脾气,依她和厉行深厚的感情,如果等厉行要走时才告诉她真相,她的反应肯定会很强烈。萧熠是她重视的朋友,牵涉进案子中已经很难接受了,厉行再突然离开,于贺熹而言会是非常大的打击。
  厉行更是有太多的割舍不下。事情的发展几乎超出了控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哪天忽然就要走。如果萧熠和案子无关倒还好说,一旦证实他是案中人,真相暴露时无疑是贺熹最需要他在身边的时候,自己要如何撇下脆弱的她离开?又让她如何面对他不知归期的离去?这么多年,除了惹她哭,除了用“想念”这么空洞的字眼,他其实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回想清晨时分她猫儿般绻在自己怀里憨睡的样子,厉行已经开始心疼了。
  不是别无选择,不是非他不可,可是,他自私了。
  忽然之间,厉行怕见贺熹。她的娇嗔妩媚,她的浓情依赖,一切的一切,都足以绊住他的脚步。可他明明舍不得,却必须拼命挣脱,这种两难,让人揪心。
  接到贺珩递过来的目光,厉行说:“再缓两天。”如果可以,他想等她伤好。
  怕的,就是没有时间!
  对视一眼,贺珩与牧岩几可不闻的叹气。
  贺熹的事先行放下,三个男人开始分析目前的形式。
  “萧熠的反应不合常理。”凭借多年工作经验和与萧熠之间为数不多的接触,牧岩提出一个关键性的疑点:“即便我们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是‘老鬼’,他未免也太配合了点。我在想到底是他太胸有成竹不会被查出什么而耍弄我们,还是另有企图?可如果他不是案中人,依现下的情况为什么不肯让贺熹知道?清者自清的道理他不会不懂,那封邮件究竟是发给贺熹看的还是做给我们看的?这么做的目又是什么?”
  贺珩其实也有同样的疑问。如果萧熠和案子无关,何必刻意隐瞒?难道贺熹不足以让他信任?还是他想……“利用”两个字猛地跳出来,贺珩聚紧眉心。别说是贺熹,换成自己,首先在情感上他就接受不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萧熠是案中人的可能性基本已经不能排除了。
  看向牧岩,厉行问:“如果他是警方的人,应该有资料可查,会是‘黑户’?”
  尽管有此一问,厉行心里明白这个其实不好说。因为卧底工作具有高度的危险性,为保证参案人员的生命安全,一般知道其身份的人不会超过两个,而且详细的档案资料都存放得极为隐密,调档不是件容易的事。
  果然,牧岩回答:“我们这边没有任何关于萧熠的档案。”他指的是萧熠是卧底的资料。
  贺珩接口:“我和X省公安厅联系从他们那边调档,如果萧熠和‘利剑’有关系,或许他的档案会在X省。”
  不排除这种可能!萧熠和利剑不同,利剑是军方的人,即便在协助警方办案,他的档案也是在部队的。可如果萧熠后期加入了行动,为了避免有人出意外无法确认他的身份,利剑应该会通过某种渠道把他的资料报上来,那么有可能就在X省的机密档案库里。
  那现在就只能等。在确认萧熠的档案是否存在前,不能在他面前提起利剑。因为万一他不是自己人,无疑就暴露了利剑。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利剑的失踪和萧熠有关。他之所以像现在这样泰然自若,是已经排除了利剑为“老鬼”带来的某种“危险”。现在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看警方的笑话。
  如此阴险狡诈且目无法纪的犯罪份子,绝对堪称精装歹徒。
  当时只是句玩笑话,厉行不希望一语成谶。
  忽然想到什么,他提醒:“盯紧沈明悉。身为萧熠最得力的下属,他是关键性人物。”
  牧岩点头:“已经派人二十四小时监控。暂时没有特别发现。”
  那就不正常了。沈明悉是萧熠的亲信,明知道他不是出国渡假而是被警方控制,怎么可能没有反应?无论如何,给老板请个律师的动作应该有。
  厉行抿唇,对此没有发表意见。然后,他和牧岩去了趟市局,准备研究下陈彪和萧熠的口供,希望从中有所发现。与此同时,贺熹回了趟警队,使得众人想要瞒着她确认萧熠身份的计划全盘落空。
  和奚衍婷逛完街后,趁妈妈休息的时间,贺熹准备回警队找卓尧销假。却在警队外的街道上见卓尧的车匆匆驶过。
  摇下出租车车窗探出半个身子,贺熹扬声喊:“头儿?头儿?”
  卓尧没听见,车子急驰而过。
  归队心切的贺熹迅速钻进车内,命令司机:“跟上前面的车,车牌号****。”
  司机发现车牌的不同,边打方向盘调头边迟疑地说:“不好吧,好像是警察的车……”
  贺熹深怕他走神跟丢了,语速极快地说:“我只是让你跟着又不是打劫,怕什么?”说着摸出手机准备给卓尧打个电话让他停车,结果手机居然没电了。
  像是有急事要办,卓尧车速很快,排量不大的普通出租车想要超车很有难度,加之街道上车流量不少,贺熹担心跟丢了,催促司机:“再近点,别跟丢了。”
  注意着路状,好信儿的司机问:“姑娘你要干什么啊?谁抓谁啊这是?”
  “师傅你不用紧张,我不过是有急事要当面和前面车里的人说清楚。”贺熹随口解释,想了下又说:“能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嘛,我的没电了。”
  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一楼半的落地窗,贺熹拿出手机拨萧熠的号码。这次不再是无法接通或是关机状态,居然通了。片刻,她看见卓尧回身从周定远手中接过什么,思索后递给了萧熠。
  果然连他的个人无线通讯器材也被没收了。猜测被证实,贺熹神色黯然。
  视线之内萧熠低头盯着掌心,耳边响着彩铃的手机始终点没有接通。
  当话筒里传来:“您拨打的手机无人接听”时,贺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有耐心,她不停地、一遍遍地重拨。
  萧熠的坚持被瓦解,在手机屏幕上显示十六通未接电话时,他投降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萧熠问:“什么事?”
  他的声音冷淡而不带感情,透着刻意的疏离。
  这样的萧熠,这样冷漠的语气,让贺熹有种陌生感。
  竭力稳住情绪,她以惯常责备的口吻问:“怎么不接电话?”
  对于她的询问,萧熠的回答很是轻描淡写,他说:“有事,没听见。”
  无关出国,他这样说已经是在撒谎。
  贺熹闭了闭眼,又问:“你在哪儿?”
  萧熠的回答愈发简洁,他说:“家里。”
  贺熹咬唇:“美国吗?还是回来了在A城?”
  有一瞬的迟疑,萧熠说:“美国!”似乎意识到贺熹情绪不对,他缓和了语气再问:“有什么事吗?”
  目光从落地窗上抬起,移向地面,贺熹低着头缓慢地回答:“没有。”
  接下来是一阵莫名的沉默,周围在瞬间静寂下来,惟有耳畔传来彼此的呼吸声。
  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贺熹不言,萧熠亦不语。仿佛在较量谁更有耐心。
  如此令人费解的对峙持续了良久,后来,贺熹问他:“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然后她隐约听到萧熠叹了口气,回答:“没有。”
  他既然说没有必然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可此时此刻贺熹没办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若无其事地挂断电话。她不是三岁孩子,就凭萧熠故意骗她说去了美国,就凭刑警队的人现在和他一起出现在一栋别墅里,就凭她三番五次向牧岩和卓尧申请归队而不获批,贺熹可以断定,所有人都在瞒着她。至于是什么事要瞒着她,尽管她还不清楚,但因为牵扯进了萧熠,贺熹觉得有必要弄清楚。
  于是她说:“你低头。”
  萧熠不解,下意识说:“什么?”
  贺熹坦白地说:“我在楼下。”
  通话就这样结束了。
  很快地,卓尧从别墅里出来。
  站在树影里,贺熹没有动。和卓尧冷凝下来的神色相比,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当然不是因为肩伤未愈显得虚弱,而是此时此地意外的发现使她无法接受。
  不等卓尧开口,贺熹一针见血地问:“其实放大假都是借口,因为萧熠牵涉进案子里,需要我回避才是真相,是这样吗?”
  视线对峙间,卓尧不难发现她目光中隐含的犀利,以及几许掩饰不了的恼意。
  卓尧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否认,只是缓和了神色如实说:“目前只是请他回来协助调查,采取这样的监控方式于他而言未必不是一种保护。”
  “其实大可不必这么辛苦。”直视着卓尧的眼睛,贺熹淡冷地说:“身为一名警务人员,当熟人牵涉进案子的时候,回避的道理我还懂。”
  尽管贺熹陈述的是事实,可也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但原则就是这样,再加上她火暴的脾气,其实也没有两全齐美的方法,毕竟事情一步步的发展并不在掌握之中。卓尧也是无可奈何。
  没有长篇大论的解释,卓尧只是说:“单单懂了还不够,要让理智战胜情感才可以。比如现在需要你接受的是,你的朋友就站在距离你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而看守他的是和你并肩作战的队友,但原则就是,没有上级的命令,你不能上去,不能见他。”
  原本还想问能不能让她和萧熠面对面谈一谈,结果被堵得哑口无言。贺熹放弃了追问萧熠是如何牵涉进案子来的,仰头看着落地窗,她说:“我知道。”然后转身就走。
  从接到卓尧电话到两个小时过去,牧岩没有等到贺熹出现。
  不应该的。依贺熹的脾气势必要找他求证萧熠的事情,可她居然什么动作都没有。抬腕看表,牧岩问厉行:“手机还关着?”
  厉行的表情淡淡的,“可能没电了。”
  没等牧岩说话,厉行的手机就响了。看到号码,他迅速按下通话键,接着贺珩的声音自那端传过来,“小七给她妈妈打电话说不过来吃晚饭了,阿行你回公寓看看。”
  厉行起身往外走:“我这就回去。”
  厉行驱车回来的时候,十二楼的窗子漆黑一片。打开房门,他看见贺熹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僵直的背影形成等待的姿势。
  厉行走过去坐在她身侧,握住她的手,格外的凉。
  贺熹偏头,目光在空气中与他的相遇,然后说:“现在可以说了吗?”她其实去了市局,却看到厉行和牧岩站在窗前说话。那个瞬间,贺熹什么都明白了。
  最糟糕的局面无非像现在这样。由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贺熹的怨气必然要他来承受。
  厉行静静地看着她,凝视了几秒钟,然后没有任何铺垫,简明扼要地告诉警方所发现的所有和萧熠有关的疑点,以及那些还需要进一步证实的猜侧。
  贺熹安静地听着,直到厉行停下来,她在片刻的沉默后以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厉行以一种思虑的神态看着她。
  心里憋闷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强自压抑的情绪终于还是爆发了,贺熹微微拔高了音量:“就凭一把军刺,就凭几张照片,你们就认定他是案中人,甚至还是‘老鬼’?你们凭什么判定?那些所谓的直觉吗?简直可笑!他萧熠最不缺的就是钱,有什么理由去贩毒?就算阿姨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他们一直比亲生的母子还亲密,他有什么理由去犯罪?”
  “那么你呢?你又客观地分析过吗?如果说我们凭直觉在推断,你是不是又完全站在了情感的角度?”厉行的神色微有变化,按住她的肩膀稳住她,他说:“没有谁认定他是案中人!因为他的不配合,因为那些不该出现的巧合,我们才需要证实。你冷静地想一想,如果他和案子全无关系,为什么任由警方扣留他?就像你说的,他萧熠最不缺的就是钱,难道会请不起几个律师吗?警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身为警察,你应该清楚。”
  贺熹倔强如昔:“没错,我是站在了情感的角度,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了解他。外人眼里他或许是骄傲,是自负,甚至目中无人,可这些都不能说明他就会犯罪!他根本没有动机!”
  非常清楚见面免不了经历一场暴风雨,厉行控制着脾气,手掌覆在她手背上,似是想要借由身体的温度安抚她的暴燥,他说:“所以我们需要进一步的证实。在真相大白前,一切都只是猜测。”
  贺熹急切拉住厉行的手,“让我去问他,他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让我和他谈谈。”
  厉行坦言:“他似乎最不想让你知道整件事。”
  一句实话戳中了贺熹的痛处,在等厉行回来的时候贺熹也在想,如果萧熠和案子无关,为什么不肯让她知道?身为一名警察,身为她的朋友,她至少可以帮他寻找有利的证据,况且警方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有罪,他为什么要受警方的控制?可要她接受萧熠是“老鬼”,她不能。
  萧熠的话题没能继续进行下去,犹如厉行所言,一切只是推测,真相大白前,他们都应该冷静以待。然而贺熹的情绪却平复不下来,尤其得知厉行领受了特殊的任务,很可能随时就走,甚至不知归期时,她胸臆间更是不受控制地涌起一种尖锐的疼。
  说实话,被隐瞒最后一个知道萧熠的事,发一通脾气才符合贺熹的性子。可当厉行告诉她案件中还牵扯进特种部队他的战友时,她的火气忽然就降下来了。
  他其实也是难以接受的吧。贺熹想着,轻轻偎进厉行怀里,搂住他的腰,抱紧。
  然后,厉行听到她闷闷地说:“我能做些什么呢?”
  厉行拦腰将她抱进卧室,搂着她躺下:“你乖乖的什么都不用做,交给我。”
  这一夜,贺熹睡得很不好,她不停地作梦,眼前不断晃过萧熠和厉行的脸,都是沾了血的,她吓得不行,却梦魇了一样醒不过来。直到厉行在她耳边柔声地哄:“我在小七,别怕,我在呢。”时,她猛地清醒过来。
  黑暗中,贺熹的手紧紧抓着厉行的衣角,她哽咽:“阿行,我害怕。”
  怕萧熠有事,怕和厉行分开,怕到最后又只剩下自己。
  到底还是厉行了解贺熹。他想到在她知道萧熠牵涉进案子中后,让她什么都不做,根本就是天方夜潭,与其让她暗中调查,不如直接让她参与进来。
  而贺珩和牧岩也是同样的想法。
  于是第二天,在牧岩的安排下,贺熹去见了萧熠。
  厉行没有上楼,背对着别墅,他站在树影下等待。
  刑警的人也都退到了门外,客厅里只有贺熹和萧熠两个人。但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个看似独立的空间或许并不安全。
  发现她明显的黑眼圈,萧熠点了支烟,“好好谈你的恋爱,我的事你不用管。”
  “我如果能做到,就不用站在这了。萧熠我只想问你,你做过没有?”
  “我说没有你信吗?”
  “你说我就信!”
  萧熠少见的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没有。”
  贺熹没有任何怀疑,她急切地问:“要我怎么做?”
  萧熠掐熄了烟,起身:“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贺熹不懂他的坚持,但她有自己的坚持,“既然你不肯说,我就只好按自己的方法做了。”
  扣住她的手腕,萧熠眯眼:“你想干什么?”
  “查真相!”
  直视贺熹的眼睛,萧熠脱口骂了句:“笨女人!”随即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与萧熠近距离接触的瞬间,贺熹感觉到他迅速往她手里塞了什么。
  此刻的拥抱在外人看来或许有种生死离别的意味,但于萧熠而言,他则是把命交给了贺熹,还有贺熹此时所不知道的一份异常沉重的使命。
  不到万不得已,萧熠其实不愿将贺熹牵涉进来。可牧岩的快速反应使得事情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而现在除了贺熹,他信不过任何人。
  如果换作从前,即便千难万难萧熠都不可能让贺熹帮忙。哪怕她是警察,比一般的女孩子更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可她依然只是个女人。然而今昔不同往日,贺熹身边有厉行的存在,她所担的风险相对减少了很多。萧熠没有理由质疑厉行护住贺熹的能力,所以,在松开她的时候他低声吐出一个名字:“李力。”
  李力?似乎在哪儿听过,可贺熹一时又想不起来。没有机会多问,她没有说话,只是聚紧秀眉以目光回应了萧熠,表示她记下了。
  贺熹的信任以及无声的应允,令萧熠安心。他以眼神提醒她:小心。
  然后,萧熠转过身去望向窗外,目光的落点是站在楼下的厉行挺拔的身影,贺熹听到他语气平稳地说:“留下也不能改变什么,回去吧。”
  思绪回转,贺熹像所有处在这个位置上的朋友一样,固执地劝说:“我不想改变什么,也没能力改变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盯着他挺直的背脊,贺熹说:“萧熠你记住,如果让我查到你涉案,我誓必,”眼泪在酝酿,贺熹没能说完整句。
  无论是不是因为担心有监控演给别人看,贺熹都没有办法说狠话。
  警察也是人,也有朋友,谁愿意与相交至深的人站在对立面?!
  这种左右为难的心情,不是当事人,体会不到。
  萧熠没再开口,他选择以沉默结束这次见面。
  廖廖几句无关紧要的对白,似乎让人一无所获。可那仿佛告别一样的拥抱就单单只是拥抱那么简单吗?不应该,不可能。当画面只剩萧熠一人,牧岩揉太阳穴。接下来他反复回放萧熠揽臂抱住贺熹那一幕,却没有找出破绽。
  没错,看似独立的空间,根本不是完全的安全。正如萧熠所猜测的,从贺熹踏进别墅,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处在被监控的状态。
  客厅的沉寂与贺熹的身影被房门切割成两个界面时,仿佛有心有灵犀一般,楼下的厉行转过了身,隔着透明的玻璃,与萧熠投射过去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视线对峙中,是男人之间的心理较量,亦或是一种无法言明的试探。
  了然贺熹的心情,厉行在她走出别墅时大步迎过去,抓住她的手,握紧。
  相比曾经因夏知予的介入产生的怀疑,贺熹此刻心酸地经不起厉行一记温柔的眼神。时隔六年,他们的位置居然因萧熠发生了转变。忽然之间,贺熹懂了厉行当年有口难辩的心情。他不惜违反校规要回来向她解释,那么放下身段地求她不要分手,她居然就因为他妈妈的一席话选择了放弃。反观厉行,哪怕对萧熠没有丝毫好感,依然愿意陪她过来,甚至不需要她一句解释。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六年前分手的决定不仅仅结束了他们至真至纯的初恋,而是差点弄丢了一个比爱自己还爱她的男人。
  有他在,还有什么理由不勇敢?!
  这样的认知,霎时驱散了深心处的挣扎与酸涩,上车时贺熹反握住厉行宽大的手掌。
  仿佛洞悉了她的百转千回,厉行俯身为她扣安全带,同时提醒:“谢谢或是对不起什么的,就不用说了。”
  清瞳内波光潋滟,贺熹微微嗔道:“傻子,谁说我要说谢谢或是对不起了。”
  厉行弯唇,倾身在她脸上贴了一下:“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
  贺熹捶他一拳,转而搂住他脖子,有些脆弱,又很浓情依赖地唤了声:“阿行。”
  手臂略微用力抱了抱她,厉行在她耳畔柔声低语:“交给我。”
  无论事情朝哪个方向方展,无论好坏与否,都由他厉行一力承担。
  很久以后提起萧熠,贺熹问厉行:“怎么你没像我误会你和夏知予一样认为我和萧熠有什么呢?”时,厉行抬手抚了下她的发顶,轻描淡写地回答:“你以为我是你吗?小醋坛子。”
  当然不是全无醋意。起初贺熹站在情感的角度认定萧熠不是老鬼,当她坚持要见他时,厉行是有过情绪的。可他毕竟不是六年前年轻气盛的厉行了,经过一夜的沉淀与思考,厉行觉得贺熹此刻最需要的该是他的信任和支持。他不能,更不忍心,让她经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时再多承受哪怕一丝一毫源自于他的压力。于是,在自己有能力为贺熹承担后果的情况下,厉行决定冒险。
  所以那一晚贺熹睡着后,厉行以目光细细流连她的五官,对自己说:“既然确定了彼此的感情归属,就倾尽其情地爱吧!”然后,他将心爱的女人搂进怀里,抱紧。
  当爱越过时光的城池,厉行与贺熹之间,远比别人更坚定。所以说,六年的分离不是全无意义,一对年轻的恋人终究是成长了。
  去市局的路上,贺熹将萧熠塞进她手心的东西拿出来。
  果然是一张字条。只不过……仔细端详过后,贺熹在折得皱巴巴的一小块纸巾上隐约看出用指甲刻出的“内鬼”两个字。
  贺熹愕然。老鬼尚无踪迹,难道警局又出现了内鬼?萧熠又是如何得知?
  种种的疑问几乎令人措手不及。思考间,贺熹的目光停留在倒车镜上。
  与此同时,厉行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车速,注意着路状,他问:“看出来是谁了吗?”
  贺熹肯定地回答:“沈明悉。”
  厉行弯唇,嘴角边的笑意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随即他抬手掐了掐贺熹的脸蛋,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这个故事告诉我,还是你有吸引力。”
  贺熹没有动作时,沈明悉按兵不动,她才见了萧熠,就被跟踪了。这说明,别墅附近有萧熠的人,确切地说应该是沈明悉安排的人。由此可见,他们其实很精于算计,可似乎又有些慌不择路了。
  贺熹不完全懂又似乎懂了,她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厉行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之前等你时我还在想,如果你回避和我讨论他的事,我该怎么办。”
  贺熹笑得有点苦涩,“案子牵涉这么大,上头有爸爸督办,局里是二堂哥负责,还有你加盟助阵,我再不知分寸的话真的不配穿警服了。”
  当厉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毫无隐瞒地告诉她,贺熹很清楚无论萧熠是否涉案,这件事已经不是她能力所及。真想帮萧熠的话,惟有行动听指挥。
  贺熹相信萧熠没错,但她更相信司法公正。如果他是清白的,最终肯定会没事。如果他真的有罪,即便她不亲手抓他,他也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
  俊朗的面孔浮起欣慰的笑容,厉行以宠爱的口吻说:“我的小七长大了。”
  望着他的侧脸,贺熹说:“阿行,我想求你一件事……”
  厉行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告诉她一个或许可以称之为好消息的消息:“X省那边有信儿了,没有萧熠的档案。不过此次行动的专项负责人称,利剑曾带回过消息,说在老鬼身边已经有了自己人,但因为某种原因,利剑没能及时把那个人的档案信息反馈给市局进行核实。”
  也就是说,如果真如字条所言警局有内鬼的话,萧熠极有可能是利剑口中的自己人,一个鲜少人知道他身份的“黑户”。而他之所以自愿被警方控制,或许就是为了揪出这个人。
  忽然有种拨云见日的征兆。有了些许头绪的厉行径自将车驶向市局。他很清楚,在侦破这方面,牧岩更有发言权。至于一路尾随的沈明悉,厉行觉得现下还没有理会的必要,既然贺熹能在警方的允许下见萧熠,回局里汇报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全局。
  当牧岩看过萧熠的字条,当贺熹提到“李力”这个名字,他的脸色极为凝重,站在窗前,他许久没有说话。
  从警多年,他第一次面临过如此局面。
  内鬼!于警队而言,是多么的耻辱和悲哀。
  长久的沉默之后,牧岩将自己一手提拔的古励叫进了办公室,简单而周密的部署过后,他又去了趟公安厅。
  听完牧岩的计划,贺珩与厉行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将目光投向贺熹。
  贺熹笑了,她说:“我没问题。”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洗漱过后,厉行将贺熹搂进怀里,亲吻她细嫩的脖子,他难得犹豫地问:“能行吗?”
  以手臂攀紧他宽厚结实的背,贺熹坚定地回应:“放心吧,我可以。”
  厉行几不可闻的叹息,吻住贺熹前柔声说:“等案子结了,就结婚吧!”
  第二天,一切看似平静,但整个A城公安系统里两名叫“李力”的警官都已被古励的人二十四小时跟踪监控了。另一方面,五三二团团参谋长厉行的假期也结束了,本应回部队的他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市区,直接受命于贺珩。至于尚被放大假的贺熹,以帮萧熠找证据的理由,独自去天池找沈明悉。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让亲们久等,房子的事情基本完毕,私人事情可以说暂时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工作就是专心地完成半生熟,给一路支持陪伴某雨的你们、以及厉行和小七一个圆满的结局。
  看到亲们的留言,提及小七的冲动,某雨有些许的不赞同。不否认,十八岁坚持和厉行分手的小七是冲动的,无论起因为何。但现在的小七,无论是因为好姐妹颜玳的缘故以至和特警发生冲突,还是在贺泓勋婚礼上与夏知予言语不合动手的她,都是事出有因,并不是一味的任性冲动。至于在萧熠这件事情上,我觉得身为警察的她,被蒙在骨里的她,以一通电话去试探,然后让大家知道她已经知晓的行为,不是逾越是理智的。
  警察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当朋友牵涉其中,难道连难过的权力都没有了吗?就萧熠的事情而言,说到底,小七并没有做影响全局的事情,何来冲动一说?就说这么多吧,相信亲们懂的。
  最后说明一下关于厉行的军衔问题。某雨犯了个很低级的错误,前面所他的军衔写成了少校,身为团参谋长,他的军衔该是中校。不好意思哦,某雨功课没有做好,亲们见谅。在此特别感谢一位军嫂给予指正,谢谢嫂子,鞠躬!
  天池白天素来不营业。所以贺熹过来的时候,只有沈明悉和几名值班的工作人员在。看见她,沈明悉以眼神示意属下先出去,微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继续神情淡漠地抽烟。与以往相比沈明悉不算热络的反应并不违背常理。老板有事,作为天池的经理,他的心情肯定不会好。
  在吧台前站定,贺熹径自要求:“我想去他的办公室看看。”
  沈明悉抬眼,“萧先生是被陈彪诬陷的,但他现在拿不出不在场证据,或许,”略顿,他掐熄了烟:“贺小姐可以做他的时间证人。”
  迎视他的目光,贺熹反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做伪证?”
  沈明悉的脸色微沉,避重就轻地把问题丢回去:“萧先生和贺小姐的交情不比别人,难道你也相信他是案中人?”
  “相不相信是一回事,有没有证据又是另一回事。”贺熹神色凝肃,她语气平稳地说:“我在场自然是没话说,会如实为他澄清。那么,怎么解释那些我不在场的?沈经理你不要和我说是巧合。一次两次我能够接受,三次四次是不是就太牵强了?”
  沈明悉脸上呈现出些许不满:“那些都是公共场所,萧先生偶尔去放松一下不可以吗?”
  “公共场所?”将一叠照片甩到吧台上,贺熹神色微变:“你觉得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是他会去的?他萧熠是什么样的人是你不了解还是我不了解?”抓拍到萧熠座驾的那些照片附近,有几家和天池一样又完全不同的酒吧。至于哪里不同,男人比女人更清楚。
  沈明悉看着她,话里隐含试探的意思:“看来贺小姐已经有了判断。”
  贺熹没有承认也不否认,她一字一句:“我信我朋友!”
  我信我朋友!五个字,隐含了很多暗示。
  沈明悉闻言绷紧的神色微有缓和,“现在的情况对萧先生有些不利,不过据说陈彪的精神有些问题,而且他们之间也曾因为贺小姐有过冲突,所以说陈彪的口供根本不足以采信。”
  警方从未向外界透露过陈彪的精神有问题,他又如何听说?除非……贺熹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换以惯常交谈时熟捻的口吻表态:“依他们两人之间的过节,警方并不排除陈彪有意诬陷的嫌疑。可既然有了新线索,职责在身,必然要请他去协助调查。但也只是协助调查而已,毕竟仅凭一个名字不可能把他怎么样。不过这种事放谁身上都不会觉得愉快,所以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贺熹的话于情于理都无懈可击,加之她目光坚定、语气真诚,令人信服。对视须臾后,沈明悉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他说:“但萧先生办公室是指纹识别。”所以连他也进不去。
  贺熹倒不意外,她说:“我试试。”
  其实在天池装修时贺熹在萧熠的要求下做了指纹备份。记得当时贺熹还对他安装指纹识别很不满,觉得多此一举。直到现在,贺熹终于明白了萧熠的用意。其实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或早或晚罢了。
  眼底的诧异一闪而逝,沈明悉了然般笑了笑,话里有话:“在萧先生心里,无时无刻不把贺小姐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闻言,贺熹没有说话。
  他的办公室,是他最私密和稳密的空间。那把能够打开这个空间的钥匙,除了他自己,萧熠只给了她。贺熹不是傻子,无法自欺欺人地认为是她警察的身份促使了这样的结果。可尽管如此,又能怎么样呢?她的心,早在十五岁时就装满了厉行。哪怕从未对别人提起过,结果都一样。或许对于贺熹的心思,萧熠一直都洞若观火,所以他才会将一份默然的期盼淡化到连他自己都以为放下了。
  从不打扰,默默守护。是萧熠赋予贺熹最珍贵的。
  或许,这就是成全。然而成全的背后,却是一份别无选择的无奈。
  爱情,从来都不是件等价交换的事儿。
  意料之中,贺熹很轻易就通过了指纹验证,打开了萧熠办公室的门。
  这是贺熹第一次用自己的指纹打开萧熠办公室的门,在他不在的情况下进入这个房间。站在门口,她以目光扫过设计简约却奢华至极家具,莫名地有种压抑的错觉。
  稳了稳情绪,贺熹转身对沈明悉说:“如果沈经理没有要紧的事,和我一起找找吧。”微微一笑,她坦言:“其实我现在毫无头绪。”
  沈明悉神情淡然的点头:“好!”
  萧熠是何等谨慎的人,自然不可能把任何称之为线索的东西留在办公室里,哪怕外人几乎不可能进来。所以经过一番仔细的查找,两人一无所获。但其实贺熹是有所收获的。翻查萧熠书柜和办公桌东西的过程中,她始终注意着沈明悉的神情变化,细心地发现他不知不觉间显露出的急切。而为了让沈明悉相信身为萧熠重视的朋友的她也很着急,贺熹不显山不露水地表现出方寸略乱的样子。
  到底只是个女人!见贺熹一脸挫败地坐在萧熠的老板椅中,沈明悉安慰道:“贺小姐也别太着急了,我去给陈律师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从其它方面入手。”见贺熹点头,他便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贺熹的神情从先前的焦急转变成若有所思。其实一切都在沈明悉意料之中吧。他应该已经猜到萧熠的办公室里不会有什么线索,但由于指纹识别的限制无法进来确认,多少有些不放心。现在亲自验证过,终于安心了。
  自从和萧熠见过面被沈明悉跟踪后,贺熹始终没有停止思考。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真的很难把以往待她客气有礼的沈明悉与陈彪那些人联系在一起。究竟是一股什么力量吞噬了他们的善良走上一条不归路?贺熹找不到答案。
  安静地坐了一会,确定沈明悉确实离开了,贺熹才动手把萧熠的办公桌从墙边推开了些许距离。之所以有这样的举动,是因为她清楚地记得萧熠无意间提过,整个办公室里桌子的设计是他最满意的地方。萧熠的办公室贺熹并不常来,所以对于他的办公桌没有过多的注意。然而当知道萧熠和“老鬼”的案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之时她不禁想,或许秘密就隐藏在这张看似普通平常的办公桌里。
  寻找桌子的玄妙之处,是贺熹此行的真正目的。
  遵照厉行的交代不着痕迹地表明相信萧熠的态度获得沈明悉的信任,然后和他一起寻找所谓的证据,之后再表现得失魂落魄些支开他,最终得已独自留下查找办公桌的玄机。然而经过反复地观察和查找,贺熹居然没有发现异样。坐在墙壁与办公桌之间的地面上,她抱膝思考。
  萧熠应该有个特制的保险箱的。密码还是贺熹在他的要求下由她设定的,怎么就找不到了?究竟在哪儿?片刻,贺熹忽然一骨碌爬起来,蹲在墙壁与桌子间的空隙间,她以手指一一摸过之前被办公桌侧面遮挡住的墙面。仔细鉴别之后,她终于发现一处墙纸微有不同。可反复摸索了半天,也没能有新的发现。似乎,墙面只是墙面,壁纸仅仅是壁纸。
  “有着肌理效果的墙纸……”喃喃自语间,贺熹以指甲划着墙纸的纹理处。
  然后,真相的外衣被撕裂了。当一个小巧的保险箱像暗格一样从贴着欧式图案墙纸的墙壁中显露出来,贺熹兴奋得想尖叫。
  破解密码的程序都省略了。贺熹凭着良好的记忆力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保险箱。
  密码没有变。依然是她当初设定的她手机号码的最后四位数字。
  原来,萧熠早在很久之前就把把守他秘密的钥匙给了贺熹。
  他防的,就是自己掌控不了全局的这一天吧。
  这是一份异常沉重的信任。
  无关风月。身为警察,身为萧熠的朋友,贺熹此时惟一能够做的就是尽全力查出真相。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在取走保险箱里的东西后,贺熹迅速将办公桌恢复原样,然后离开了萧熠的办公室,与沈明悉一起见了陈律师。
  与萧熠甘愿受控警方的无所谓截然相反,沈明悉的态度比较坚决,他明确表示要陈律师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萧熠保出来。
  贺熹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波澜起伏。她愈发觉得沈明悉的行为不可理解。相比萧熠的平静,他似乎过于浮躁了。结合厉行所说的沈明悉有些慌不择路的话,贺熹猜测近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这件事儿,或许非萧熠出面不可。
  贺熹将一趟天池之行所获得的种种线索暗中汇报给了牧岩。
  当牧岩见过贺熹从萧熠保险箱里带回的一枚玉质印章和一把精致小巧的白金钥匙,他彻夜未眠。
  次日,沈明悉和陈律师出现在市局。
  见惯了律师的能言善辩,牧岩极有耐心地听陈律师陈述完,然后他表明态度:“我们在萧熠身上发现了之前被忽略的疑点,有理由怀疑他和陈彪的案子有关。有保释的说法没错,可在我的上级赋予我的职权范围内,我只走侦破捷径,至于是不是触及了你当事人的隐私,侵犯了他某种权利,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说得通俗点就是,为了尽快破案,怎么干方便我就怎么干。”
  陈律师开口前,沈明悉抢白道:“可你现在行使的权力已经超出了你的职权范围。你应该清楚,萧先生具备保释的条件。”
  “具备保释的条件?!”牧岩抬眼,视线越过沈明悉投到陈律师身上:“如果我告诉你,警方在萧熠车里发现一把沾有陈彪血样的匕首,你有什么想法?”
  萧熠车里只有一把被收藏得很隐秘的军刺,根本没有牧岩所说的什么匕首。至于陈彪的血样,也不过是他随口说的搪塞之词,目的在于摆脱律师的纠缠和给沈明悉设局。果然,这意料之外的消息不止成功堵住了陈律师的嘴,也让沈明悉在震惊之余提出见萧熠一面。
  尽管一切都有计划之中。牧岩依旧刻意锁眉思考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然后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他们第二天见面。
  沈明悉离开后,牧岩将看守萧熠的邢警队员全数调回,从特警队抽调出四人派去了别墅。当贺熹获知四名参与行动的特警中,有个名为“李力”的警员,她恍然大悟。
  原来,李力就是那次在天池将贺熹误认作嫌犯、与她交手的那名特警。
  深夜,当贺熹独自一人出现在别墅大门外,警员李力的表现很是尽职尽责。
  站在门口,李力一脸公事公办:“抱歉贺警官,没有上头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
  迎视李力的视线,贺熹面不改色:“牧副局批准我过来的。”
  作为计划的一部份,贺熹说的是实话。然而,清楚她和萧熠关系的李力却认为她在说谎。毕竟以现在的时间,贺熹的说词实在很难令人信服。
  所以,李力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那么请贺警官出示文件。”
  贺熹自然是拿不出来的。她说:“是副局口头同意的。”见李力不为所动,贺熹的神情显现出丝缕不满,她以略带嘲讽的语气说:“四名特警驻守,难道还担心我要劫人吗?”
  作为全市公安比武散打冠军,贺熹的身手足以令人忌惮。身为特警,李力自然不会掉以轻心,他以玩笑的口吻说道:“贺警官真要硬闯的话,我有这样的担心也不为过吧。”见贺熹的目光陡然犀利了几分,他与身侧的队友对视一眼,微微缓和了神色,“规矩大家都清楚,贺警官也别为难我们,兄弟们领命在这看守,没有上头的明确指示,任何人不能踏进房间半步。”
  贺熹抿唇,神色间有种不甘的意味。犹豫了下,她微微扬声说:“那这样吧,帮我带句话给他,告诉他和琳的事我知道了,等他出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没有错过李力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光芒,贺熹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转身走了。
  特警本就不是一般的人,执行任务时警惕性更是比以往高。尽管仔细斟酌后没有觉得贺熹的话有什么特别之处,仿佛就是情侣间的小磨擦那么简单,但直觉提醒他们,越是这样越可能有问题。而且以贺熹说话的音量,其实不必他们转达客厅内的萧熠也能听见。为安全起见,他们如实把情况汇报给了队长古励。
  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萧熠确实已经听到了贺熹的话。她知道了和琳,就证明她拿到了印章。确定贺熹找到了自己想交给她的东西,连续几天绷紧的神经松驰下来,失眠多日的萧熠睡着了。
  可贺熹的任务还没结束。离开别墅后,她又去了天池。
  天池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沸腾的舞池里放纵的男女依然眉目传情,没有人会去想奢迷的夜晚背后,隐藏了多少石破天惊的秘密。
  贺熹喝了很多酒,借着酒劲推心置腹地和沈明悉倾吐了很多。她告诉他,因为和萧熠关系密切被放大假不能参与案子的侦破;又告诉他,她曾获得批准去见了萧熠问他怎么回事,萧熠却什么都不肯说;还告诉他,由于她非见萧熠不可男朋友和她有了嫌隙,负气地回部队没有联系她;最后她又说,刚刚去见萧熠被拒之门外,苦于帮不上朋友的忙,心里难过来天池喝酒。
  总之,贺熹完全遵照计划行事。不着痕迹地透露给沈明悉一些讯息。比如她并没有发现他的跟踪;比如她已经因为萧熠和厉行闹翻;比如她想帮萧熠的忙却无从入手。而贺熹的种种表现,终于让沈明悉相信,她完全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场为萧熠着急且担心着。这样的认知,让他对身为警察的贺熹不再有所防范。
  看着沈明悉亲自将醉意深浓的贺熹送回家,暗夜中的厉行又悄无声息地跟踪他离开。
  凌晨三点,根据厉行提供的消息,卓尧带人捣毁了一个地下赌场,缴获的赌资高达八位数。
  身为赌场负责人,及时脱身的沈明悉虽觉蹊跷,也并没有把赌场被掀的事和萧熠被困联系在一起。毕竟警方调查地下赌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之前是因为有人暗中提供消息,他才能一次又一次让卓尧扑空。此次的意外,沈明悉归结为警局在非常时期消息了封锁才令他们的内线没能发挥作用所致。
  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对他们越来越不利,沈明悉一方面懊恼于没听萧熠的警告暂停赌场的运作,一方面更加急于见萧熠。所以他同样一夜未睡,坐在车里抽烟,直到天亮。
  按照约定的时间和陈律师出现在别墅。确认身份后,沈明悉如愿见到了萧熠。料到警方虽同意见面,但看似独立的空间不知装了多少部监控,他们每一个眼神交流都会被不同角度地拍摄下来。所以,沈明悉利用有限的时间以一个下属的身份询问萧熠要如何处理此事。
  萧熠也仅仅以一个老板的身份交代他料理好天池和其它他名下的生意,然后才提及请陈律师安排尽快将他保释出去。当陈律师告诉他昨天保释失败的事,萧熠随手摔碎了茶杯,他骂道:“扯TM蛋!我车里怎么会有陈彪的血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看着萧熠激烈的反应,沈明悉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其实是甘愿被警方控制。于是,临走时他话里有话地说:“和小姐月底生日萧先生还记得吧。要是她再打电话来,我就告诉她你不方便,可能不能去陪她过生日了。”
  明白沈明悉是在提醒自己月底有一笔交易需他出面。略作思考,萧熠别有深意地说了五个字:“你看着办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萧熠的第二重身份已无需掩饰。
  三年前,萧熠因家境、人脉、从事的职业等条件符合要求,在国际刑警详实的调查和多方争取下,同意成为警方卧底潜入贩毒集团。所以,他的档案在国内查不到。
  以“老鬼”为首的贩毒集团盘根错节,网络众多。萧熠经过将近两年努力终于成为集团“高层”,然后意外发现众多涉案人员口中心狠手辣的“老鬼”竟然是个和贺熹有着相似容貌的美丽女人。萧熠不知道这对他而言是考验还是折磨,总之,和一个掌握集团命运、阅历比他还丰富且多疑的女人周旋让他很伤脑筋。加之和琳又几乎不直接参与交易,以至近一年来,萧熠所获取的有价值的消息并不多。这才有了后来利剑的加入。
  尽管任务相同,但萧熠和利剑隶属不同的上级,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直到一次两人同时传递一则消息时,才发现“战友”的存在。根据和琳的安排,国内的生意由萧熠负责,利剑则在国外。而萧熠每年以探望父母为由定期出国,实则是去参加集团会议。
  事情原本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可忽然就出了乱子。因为一宗失败的交易,贩毒集团发现他们内部有警察。或许是因为贺熹,也或许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陈彪将矛头指向了萧熠。为保萧熠,利剑不小心暴露了。在此之前,他费尽周折将能代表“老鬼”身份的印章和白金钥匙寄给了萧熠。敏感如和琳立即反应过来除了利剑之外集团内还有警方的人,为了引出这个卧底,她派人拘禁了利剑。萧熠明白一天找不到印章和琳就一天不会杀利剑,所以他加紧步伐,以除掉陈彪为导火索,要引和琳回国。
  陈彪在集团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凭萧熠和和琳的关系给他安个罪名一如反掌。加之他手中没有什么证据能威胁到集团运作且精神状况出了问题,和琳默许了萧熠任由警方抓捕陈彪的做法。萧熠知道陈彪一直对自己有所怀疑,算到他落网后可能会向和琳传递消息,为了揪出警队内鬼他将计就计受控于警方。萧熠判断,以他在集团敏感的身份,一旦自己受制于警方,老鬼和内鬼必然有所动作。
  整个过程,只有厉行是个意外。萧熠自以为很谨慎小心,却没料到厉行仅仅去到天池的第二次就发现了红外线。若不是在监控中发现有特警潜入,他还真觉得能瞒天过海。尤其当发觉座驾内防身的军刺似乎被动过,他猛然意识到必须及时给厉行一个讯息,否则很快就会引起警方的关注,那样既有可能影响任务的继续,也容易惊动内鬼。就这样,有了那晚两人在贺熹楼下相遇后一番别有深意的对白。之后萧熠又耐着性子观察了几天,见牧岩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才确定厉行对于他隐讳的暗示有了领悟。
  之后,萧熠被牧岩“请”到别墅,他总是习惯站在落地窗前,表面上似是烦躁无聊地看着小区围墙外街道上过往的行人和车辆,实际上是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相。有三年卧底经验的萧熠异常敏感,当身为特警的李力的车在外面不断地徘徊再徘徊了连续三天,萧熠可以断定他就是内鬼了。经过再三考虑,相信有厉行保护不会令贺熹陷入险境的萧熠终于决定把消息传递出去。而他,在没有确定利剑安全的情况下暂时不敢暴露。毕竟,引和琳回国才是最重要的环节。
  接下来警方就开始有了大动作。短短几天时间居然不知从哪里陆续找出很多不利于萧熠的证据。之前牧岩提及的从萧熠搜出来的沾有陈彪血样的匕首不算,还从陈彪住处采集到了萧熠的指纹,最后竟然出现了所谓的证人,一口咬定亲眼看到萧熠现身在一次毒品交易的案发现场。萧熠百口莫辩,陈律师应接不暇,就连贺熹也受到牵连,或许是急于为萧熠澄清,她居然知法犯法出面为他做伪证,如今不只被停职待查,行动也受到了限制。
  当然,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个局。目的在于让以沈明悉在内的贩毒集团的人相信,警方有了确凿的证据要至萧熠于死地。随着萧熠银行帐户的冻结、天池被查封、他被请去警局做笔录、以及交易日期的临近,沈明悉开始焦躁不安。估量着萧熠脱困的可能性,结合那句“你看着办吧”的话,并不知道李力真实身份的他决定将A城的情况以电邮的形式告之远在国外的和琳。
  然而,李力已抢先一步和集团取得了联系。和琳不是简单的女人,可她毕竟也只是个女人。尽管她对事情的真实性有质疑,却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怕萧熠就这样被警方定罪,加之买方急着要货不肯更改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在萧熠无法前往而印章又丢失的情况下,她不得不亲自出面。
  和琳确实是个神秘的人。除了集团内部几位信得过的部下,几乎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甚至连沈明悉和李力都没见过她,更何况是牧岩?但有了印章的提示,和琳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畅通无阻地往返A城了。然而,在没有确定萧熠真正的意图和利剑人身安全的情况下,牧岩不能妄动。
  事态发展到现在的阶段,无论萧熠有着怎样的身份,都存在潜在的危险。牧岩请示贺珩,准备收回对萧熠的礼遇,正式拘捕他。这意味,萧熠的身份从原来的协助调查,转变为犯罪嫌疑人。贺珩批准了,并在厉行建议下,指示牧岩把转押萧熠的时间和路线向外界扩散出去。
  转押一事果然在四个小时之内就传到了沈明悉耳里。
  电话里,李力以冷漠的口吻说:“明天下午三点萧熠会由四名特警从北京路经由三合路送去四新区看守所,你安排一下,把人救走!”
  沈明悉等的也是这个机会。然而他依然警觉地问:“你是谁?”
  虽然同为集团的人,但如果不是高层,很多人之间并不认识。所以尽管沈明悉接到过李力传递出来的消息,对他依然陌生。
  李力没有回答,径自交代:“老鬼’已到A城。明天下午的行动我会配合你。之后你按她的指示行事。”
  听到“老鬼”二字,沈明悉对李力深信不疑,他说:“好。”
  最后李力说:“把贺熹也带走。”
  带走贺熹?确实有必要。“老鬼”亲临A城,证明事态严重,在谁都不敢保证会出什么差错的情况下,把公安厅厅长的女儿带在身边,无非是增加了一道护身符。可是要怎么带走她呢?相比萧熠的心思缜密,沈明悉称不上精于算计的人,可他依然清楚尽管贺熹和萧熠有颇深的交情,依她的身份和立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协助他们劫人。而一旦他们劫走了萧熠必然会在A城掀起轩然大波,再寻机会对贺熹下手必定会有难度,那么……
  沈明悉思索,贺熹正处在停职阶段,萧熠被转押一事或许她未必能及时获知,不如经由他的嘴把消息透露给她,相信她应该不会置身事外。只要她出现在现场,一切就好办。可就在他打电话似是以听说的方式向贺熹求证转押一事时,贺熹很顺利地完成了牧岩交给她的另一项任务。
  电话里,贺熹告诉牧岩:“消息已经传到沈明悉耳里。”
  比预想的还要快!站在窗前,牧岩神色凝重。
  了然他的心事,贺熹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牧岩的回答只有廖廖四个字:“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除此之外,面对警队里出现的内奸,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坐在客厅沙发上,贺熹开始思考明天该如何应对。仿佛感觉到紧张的气氛,黑猴子老老实实地趴在旁边,安静地陪着主人静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思绪骤然回转,黑猴子警觉地竖起耳朵时,贺熹本能地抓起抱枕下牧岩派人暗中交还给她的配枪,子弹上膛的同时枪口已对准了门口。
  她快速地、条件反射般的反应令来人聚紧眉心。
  过来下了贺熹的配枪,厉行摸摸她的脸:“你太紧张了。”
  没有想到他会来。下一秒,贺熹扑进厉行怀里。
  将她小小的后脑扣在胸口,厉行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呢。”
  搂在他腰间的胳膊紧了紧,贺熹低声问:“是不是要走了?”
  贺熹在贺珩处得知,在牧岩与萧熠和贩毒集团涉案人员周旋时,国际刑警已经寻获了利剑的下落。但令人意外的是,在他们尚未来得及开展营救行动,和琳居然花重金聘请雇拥兵看守利剑,并连夜转移了位置。时间紧迫,为抢在A城全面开展抓捕行动前瓦解和琳的所有部署,军方计划派直升机送厉行去国外,加入到营救利剑的行动中去。
  将贺熹抱坐在膝上,厉行低头看她,神色温柔:“明天凌晨三点。”
  搂住厉行的脖子,贺熹低声说:“早点回来!”身陷险境的是曾与他同生共死的战友,她再不舍也不能阻止他前往。
  额头相抵,厉行以低沉的嗓音说:“三天之内。”
  贺熹垂眸,应下。然后,她微微俯身,温柔地吻过厉行的锁骨、喉节,再缓慢地、辗转着滑向他温暖而柔软的唇……
  她的吻如羽毛般轻柔,厉行的心柔软如棉。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他深深回吻。之后不受控制地,贺熹眼角涌出晶莹的液体,沾湿了彼此的脸颊和——心。
  一滴泪,散发着毫无掩饰的爱。
  可他们是军人,是警察,肩膀上担负着沉重而特殊的使命。需要牺牲,需要承受。
  不想用言语安慰,也不需要。手上用力一拉,她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厉行的吻深入而急切,连呼吸的余地都吝啬给予似的,微带薄茧的右手轻巧地划进她宽松的T恤里,细细地抚摸她腰间的细肉,然后一点一点地移向胸口,或轻或重地揉捏……他的手大而干燥,掌心滚烫,灼得贺熹想躲,却没有力气。
  被他侧身压进沙发里的时候,她的T恤已被褪去,柔裸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美丽而性感。牢牢盯着身下他惟一珍视、深爱的女子,厉行的眼底燃起火焰。
  贺熹的胸口因呼吸的急促起伏着,她抿紧唇,一颗一颗地解着他衬衫的扣子。配合着她脱去身上的屏障,厉行抓住她的手引领她在自己身上探索,最后停留在他勃发的位置上缓缓地揉。
  贺熹脸颊绯红,挣扎着想抽回手,他却不允许。见她羞得偏过头不敢看他,厉行俯身,轻笑着吻吮着娇嫩的肌肤,爱意深浓地在她身上留下专属于他的印记。
  距离别墅不远的街头拐角处,贺熹停车隐蔽了起来。沈明悉早她一步到了,隐在角落里注意着别墅和周围的动静没有现身。三点整,包括李力在内的四名特警从别墅里出来,而戴着手拷的萧熠走在他们中间。
  警车在街道中疾驰。贺熹和沈明悉一前一后地跟在后面。
  进入敏感地区,贺熹踩油门,试图离警车更近一点。
  这个时间,单行线上车辆稀少。贺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手上稳稳打着方向盘。
  忽然,前方斜刺里猛地冲出一辆卡车,在一串尖锐的急刹声中直直横在警车正前方。
  事情来得太突然,距离卡车的距离又太近,尽管驾车的警员迅速反应过来手上猛打方向盘,依然避免不了地径直撞了上去。
  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车身猛然一晃,萧熠被闪了个趔趄。睁开眼时,身侧两名看守他的警员已本能地拔出了腰间的配枪,持警戒状态。
  这种情况下,只要警车还能发动,特警是不可能下去的。于是,驾车的警员准备倒车。然而下一秒后路就被堵死了。一辆黑色商务车在卡车冲出来时猛地超车,在贺熹前面将警车卡在了中间。
  一切发生地太快,如果不是一直处于戒备状态,谁都反应不过来。将刹车踩到底,在轮胎发出抓地声音时,贺熹所驾驶的越野车勉强在距离商务车一米远的地方停下。
  下面发生的事情几乎和警方预想的一样。卡车、商务车卡头去尾把警车夹死在中间,根本寸步难行。紧接着,几名手持武器的男子自卡车车厢一跃而下。
  杀手当街开枪。砰砰砰……一串子弹射向警车的挡风玻璃,火力猛得令驾驶室里的警察根本抬不起头。
  弯身俯在座位上,李力喝道:“向总部求援!”话音未落,他推开车门第一个持枪跳下来。然后很不幸的,表面上为掩护队友的他第一个中弹退出战斗。
  李力的意图当然不是求援。此时此刻一共就四名警员,负责车辆驾驶的要打电话,还有一名要看着萧熠避免他逃跑或被劫,自己又充当搅局的角色,那么真正参战的就仅仅剩下一名警察而已。以一人之力应对几名同样训练有素的杀手,如此悬殊的实力较量,谁输谁赢还有什么悬念?
  李力栽倒的瞬间,车厢内的警员冲出来举枪出击。此情此景,出于警察本能贺熹不可能坐视不管。于是,在卡车出现时就已进入作战状态的她毫不尽疑地向举枪指向特警的杀手扣动了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倒下的除了杀手,居然还有萧熠!
  没错,在杀手要在背后放冷枪至警察于死地时,是萧熠以戴着手拷的手推开了警员。
  右肩处突来的剧烈疼痛令萧熠立步不稳跌坐在地上,贺熹急步冲过去扶他。
  随后,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特警们不敢妄动。眼睁睁看着贺熹和萧熠被带上了车。
  从撞车到把人劫走,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被堵在单行线上的司机们亲眼目堵警、匪对峙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等由远而近的警笛声把他们的思绪拉回来时,案发现场只余一片狼籍。
  贺熹被杀手劫持上车后就被蒙上了眼睛,除了知道身旁握着她手不放的人是萧熠外,什么都看不见。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车停下来时,萧熠将贺熹护在身侧,不给杀手接近她的机会。
  眼罩摘下来时,贺熹才发现他们进了山。
  一座修葺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房子里,除了沈明悉外,还有一个打眼看上去和贺熹有着几分神似的美丽女人。
  其实,身穿黑色皮衣的和琳比贺熹还显纤细,但相比贺熹清澈明亮的眼眸,她眼底里流露出来的是除了冷意,就是杀意。
  目光从萧熠淡漠的脸上移开,和琳起身走过来,慢条斯理地念着一个装在她所爱的男人心里的名字:“贺熹!”话音未落,一把小巧的手枪自袖中滑到掌心,在所有人未及反应之时抵在贺熹太阳穴上。
  萧熠的声音骤然冷下来,他以警告的口吻吐出两个字:“和琳!”
  “怎么?”和琳抬眼:“怕我杀她?”她径自笑了,有着嘲讽的意味:“萧熠我是信任你的,结果你却和警方的人里应外合拆我的台。你说,我杀一个你爱的女人表达不满是不是不算过份?”
  之前陈彪就对萧熠有所怀疑,以和琳多疑的性格没有采取行动凭的是对他的爱。然而萧熠为警察挡子弹的事实,让她无话可说。被背叛、被欺骗,无论哪一件,都令人无法接受。
  对于和琳的愤怒,萧熠不为所动:“过份的事情你何止做过一件?不过和琳我提醒你,不想三天后的交易我缺席的话,别动她。”
  和琳冷笑:“印章果然在你手里。”看向贺熹,她问:“你认为以现在的情况我还会继续交易给警方机会吗?”
  贺熹戳她痛处,“如果能不继续,你又何必回国?”
  没错,身在那样的圈子里,信誉最重要。如果她仅仅怕节外生枝单方面中止交易,以后再没办法在毒品世界立足。所以在无法说服买方的情况下,在负责交易的萧熠不能出面的情况下,她只好回国。
  眉宇间杀气尽显,和琳一字一句:“如果我出了事,你们谁也别想活。”
  贺熹淡然一笑:“如果你不出事,我们更活不了。”
  和琳神色阴郁:“要不要赌一把?”
  贺熹目光默然着力:“就赌这一把!”
  然后,原订三天后的毒品交易在和琳的安排下提前了两天。而交易地点是距离A城极远的荒郊野外。身处密林,视线虽受影响,但却极易隐藏,即便警方摸过来,也必定不是善于丛林作战的雇佣兵杀手的对手。况且交易地距离国境线只有几百米。和琳盘算着,有种成竹在胸的自信。然而,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低估了对手。正当前面的萧熠进行交易时,密林间骤然响起了枪声。
  伴随枪声频率的变换,和琳意识到警方很快就能突破雇佣兵的防线。按预先设计好的路线撤回,她想在离开前杀掉贺熹。却没想到被绑在隐密角落的贺熹已顺利挣脱了绳索,在她持枪靠近时就赏了她一记扫堂脚。
  和琳竟然是个练家子。她反应奇快,丝毫不示弱地右脚一记侧踢把贺熹逼退了几步。贺熹踉跄后倚树站稳,之后以手掌为刀横砍竖劈,势不可挡。由于距离太近和琳无法开枪,她矮下身一个进攻的假动作中从裤脚里拔出匕首拿在手里,招招索命,刀刀杀机。
  几个回合下来,贺熹现出弱势。看似纤细的和琳,身手竟远在她之上。意识到和琳在打斗中引她向国境线而去,贺熹在无法抓获她的情况下拼尽全力拖住她。然而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贺熹进攻不成反被逼退数步,和琳趁机举枪射击,子弹呼啸着射向她胸口……
  抓捕行动开始时,萧熠在混乱中摆脱了沈明悉等人的控制。根本就是下意识的,他在枪林弹雨中狂奔向贺熹。和琳的身手别说是贺熹,和厉行也是可以一较高下的。或许是因为他,或许因为她警察的身份,总之,和琳是动了杀机的。现下已经穷途末路了,还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想到这些,萧熠疯了一样向贺熹所在的方向狂奔。
  如果不是三年前成了警方的卧底,如果不是怕没命陪贺熹到最后,萧熠或许早已顺着心意去做,让该发生的在她警校毕业那年发生了。哪怕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那百分之五十的机会,那明明有着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就这样被无情的三年光阴,被厉行的最终归来,耗尽了。
  或者,这就是命!
  注定她不属于他。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在一切即将归于平静时出事!
  哪怕她一辈子活在别的男人身边,他也不允许她出意外!
  思及此,萧熠愈发不要命地奔跑向贺熹的方向。
  而此时此刻,预计最快也需要三天才能返回A城的厉行终于争分夺秒地赶到了案发地点。连续六十个小时没有休息,线条硬朗的脸上竟没有丝毫倦意,如果不是身上的作战服有数不清的破口,如果不是利剑神态安然地睡在直升机上,有谁可以想像厉行才在大洋彼岸经历了一场长达二十个小时的丛林战救出了兄弟。
  轰鸣声中,直升机在密林上空盘旋。
  根据枪声的密集度,厉行判断已到达案发现场。在无法确定贺熹所在的确切位置的情况下,他命令身侧的军官:“放绳梯!”
  军官领命行动时,直升机驾驶员又下降了些许高度。
  可当厉行动作利落地攀住绳梯准备下机时,正好看见和琳和贺熹在地面上打斗。紧接着,贺熹被对方狠命的进攻逼退了数步,然后,那个女人举枪射击……
  驾驶员在厉行抓起狙击步时绷紧神经稳住直升机,竭尽全力为厉行创造射击条件。
  整个人悬停在低空中单手抓住绳梯,以手肘托住狙击步,厉行竟将枪口对准了贺熹。
  大脑迅速计算着——风速4,距离700,压力1,湿度9,弧度137,修正角3.1度……仅用零点几秒的时间调节好标尺距离,厉行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然后下一秒,他在狙击镜里看到高速旋转的子弹命中目标,与此同时,贺熹被萧熠扑倒在地。
  豆大的汗头自额头滚落下来,厉行闭了闭眼,边收枪边动作利落地跳向地面。
  居然命中高速旋转的子弹?!和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从萧熠身上收回,转身望向从天而降的男人,她眼里着了火。身为集团首脑,和琳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如果不是对自己的身手和枪法有十足的把握,她怎么敢单枪匹马来到A城?杀贺熹,根本一如反掌。可竟然在最后关头……
  拼枪法,毫无胜算。
  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和琳居然把手中的微冲甩到了地上。
  枪是他的第一生命,无论何时何地,厉行是不会抛下他的命的。眼睛牢牢盯着和琳,行至近前的他将手中的狙击步递给被萧熠扶起来的贺熹,小臂微用力示意她退后。
  强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放下心来的萧熠与回神的贺熹双双后退。
  密林空地间,一身黑衣的和琳与脚踏军靴的厉行迎面而立。
  行动收网时,居然是这样的对峙。
  看到这一幕时,牧岩打手势制止特警靠前。
  对于特战队员而言,战场上原就没有性别之分。而眼前的和琳不仅仅对他女人动了杀机,更险些要他兄弟的命!如此残忍,如此没有人性,怎么配称人?厉行连眼神都犀利得具有十足的攻击性。
  第一次,贺熹在他身上看到了杀气。
  身为一名职业军人,这种气场或许不该出现在厉行身上。
  然而此情此景,没人觉得有何不妥。
  难怪贺熹不是对手,和琳的进攻强势得不亚于一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男人。
  几个回合下来,厉行对她的身手有了判断。想到利剑的体无完肤,想到先前惊险万分的一幕,厉行没有丝毫手软。
  面对强劲的对手,和琳愈战愈勇。被厉行右脚一记侧踢击中后,竟然没有倒,反而在踉跄后再次发起进攻,快速上前欲以手掌劈向厉行小臂。厉行反应奇快,身体后仰轻巧避开,随即反手抓住她手腕借着她的力量直起身子。一个利落的转身移到和琳侧面,紧接着,一脚踢在对方后背上。
  和琳被踢得踉跄着扑倒在地上,觉得五脏六腹都被震碎了。加上屡次进攻不成,她怒从心起。挣扎着爬起来,她一个假动后身形一矮,捡起地上的刀刺向厉行的腰部。
  匕首逼近时,厉行躲也没躲,迎面一掌切在她小臂上。
  “啊!”伴随一声痛苦的尖叫,和琳的腕骨碎了。
  匕首在距离厉行腹部一厘米处掉落在地,单手扼住和琳的脖子将她抵在树杆上,厉行冷凝了声音:“我不想再杀人!可如果你不打算收手,我就破例。”
  和琳却依然不肯服法:“有种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厉行眼底一片血红,“还记得远山那一战吗?我们兄弟六人被你三百名手下围攻。”他说的就是和利剑等五名兄弟并肩作战,最终因受重伤失去特种兵资格那一战。
  远山?六名特种兵杀了她几百的手下那次?
  和琳的目光阴冷的可怕,她咬牙切齿地问:“你是,判官?”
  厉行手上愈发用力:“就是我!”
  和琳已经因呼吸不畅憋红了脸,却仍旧固执着直视着厉行的目光,艰难地说:“我真后悔没再多派些,那样一定能要了你的命!”
  “你后悔得太晚了!”侧脸线条绷得极紧,厉行的目光如刀般刮在和琳狰狞的脸上,他亦动了杀机。
  远山一战,他们兄弟六人险些盖了国旗。
  利剑一搏,差点死于异国。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厉行是真的想杀了她。
  随着两人对峙时间的延长,牧岩开始有了紧张的情绪。
  和琳确实罪有应得,可厉行不能杀她。但问题在于若他想杀她,谁能阻止得了?
  凭她的所做所为,死一百回都不够!厉行松手的瞬间,和琳浑身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可就在他转身特警准备上前时,倚着树勉强站起来她左手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把枪。
  贺熹尖叫:“阿行!”
  特警的枪口齐齐对准了和琳。
  可就在所有人的动作未及完成时,厉行倏地回身,动作狠猛地一脚踢在和琳的膝关节处。咔嚓一声,和琳的右腿关节立节瞬间碎掉。
  厉行的声音冰冷彻骨:“这是你欠利剑的!”话音消弥,他转身就走。
  见识了厉行的身手,包括牧岩和萧熠在内的所有人,心服口服。
  警方清理现场时,厉行走到贺熹面前,摸摸她的头发,“伤着没有?”
  将自己置身于他怀里,贺熹惦脚搂紧他的脖子,说不出话。
  她扑进怀里的力度足以证明身体完好无损。
  厉行无声地笑了,抱她更紧。
  萧熠肩膀中枪,先是没有及时治疗,又剧烈运动,伤势比预想的严重。
  当神经松驰下来,他整个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返回A城的路上,是厉行先为他做了紧急处理。
  见他比专业医生还纯熟的包扎手法,萧熠打趣:“不错啊,全能选手。”
  笑纳了他的调侃,厉行敛笑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萧熠明白他所指何意,苦笑道:“不必了,没有我子弹也射不到她。”
  同样的,没有他,萧熠也能救下贺熹。
  厉行明白,所以他说:“那不一样。”
  无论过程怎样,结局是大家都相安无事,一样不一样又能怎样?
  倚靠在座位上,萧熠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恍惚间听厉行说:“利剑平安!”然后就睡着了。
  萧熠与利剑成了病友。两人住院期间,贺熹负责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期间不止厉行天天来看望,陈少将和牧岩也来过。他们知道了曾经在毒品界呼风唤雨的和琳居然和多年前牧岩破获的一宗贩毒案的首脑顾夜有过一段情,那把金钥匙其实是和琳在顾夜身上见过后照着打造的,就连使用印章的习惯也是跟顾夜学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有过怎样的过往,结果就是,她被判——死刑。至于沈明悉和李力等人,都会获得应有的惩罚。
  行刑前一天和琳提出要见贺熹。
  当见到穿着警服、一身正气的贺熹,和琳显得很平静,她说:“我真正想见的不是你。”
  “我知道。”贺熹在她面前坐下:“其实不必这样他也不会忘了你。”
  和琳自嘲地笑:“活着都没记挂过,死了就更没必要。”眼眶微红,她说:“十年前我十九岁,在法国遇到一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一见钟情地爱上了他。对了,他和我一样,也是毒贩。后来他死了,为一个根本不可能会爱他的女人。”
  那宗案子贺熹知道,她说:“顾夜。”
  和琳点头:“他死那年我开始接受非人的训练。一年后正式迈向通往死亡的路。本以为不会再喜欢别人,可管不住自己的心。”强忍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哽咽:“从小到大,我真正想要的,从来没有得到过。”
  两个她深深爱过的男人,都无缘走到最后。
  尽管和琳触犯了法律,可在感情上贺熹却控制不住地同情她,在和琳的情绪平复后她问:“想让我做什么?”
  “碰毒品那天就知道结局。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停顿了许久,她望着贺熹的眼睛:“之前沈明悉说我们有些相像,我其实想确认一下。”
  “结果呢?”
  “一点也不像。”
  确实是不像的。尽管同样美丽,却是迥然不同。
  对于和琳,萧熠从未询问过。出院后他很快安排好国内的生意,移居国外。
  厉行和贺熹去送他。
  机场大厅内,萧熠向厉行伸出了手。
  厉行弯唇,将手坚定地递向萧熠。
  两只男性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异口同声:“保重!”
  过安检前萧熠到底没能忍住,他上前一步,将贺熹紧紧拥在怀里。
  贺熹的泪落在他颈间,灼得萧熠的心隐隐地疼。
  转身的瞬间,他听见贺熹以带着哭腔的声音,以命令的口吻说:“萧熠你必须幸福!”
  萧熠没有转身,但厉行和贺熹都看到他点头。
  爱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情。在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萧熠选择永远不说出口。
  是成全,更是解脱。其实一直以来都隐隐感觉到贺熹心有所属,如果不是三年前成了卧底,如果不是厉行回来了,或许萧熠能得到想要的,可却不是完整的她。
  到底,萧熠也是个苛求的人。
  一切归于平静,贺熹辞职了。在厉行什么都没说、没做的情况下。
  当贺熹办好手续,牧岩亲自送她。
  “之后有什么打算?”
  “上学。”
  “学什么?”
  “心里学。”
  “嗯?”牧岩原以为她会学法律,立志当个律师什么的。
RE: 《半生熟》作者:沐清雨(完)
  “先是顾夜,又是和琳,难道我不该研究一下人都有些什么心里?”贺熹一脸的一本正经:“我个人觉得这是这非常具有建设性的想法。”
  牧岩抬手敲她脑门:“不如先研究一下怎么驯夫。”
  贺熹皱眉:“那似乎是件挺有技术难度的活儿。”
  牧岩失笑:“那完全是件难度系数为零的活儿。”
  贺熹笑弯了眼睛。
  安安静静地在家陪了父母几天,贺熹去五三二团探望忙得□乏术的厉参谋长。
  结束一天的训练,厉行回到家的时候,房间里充满了菜香。
  摘下作训帽扔在沙发上,他走进厨房,自身后将贺熹抱进怀里。
  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贺熹柔声说:“回来啦?”
  厉行嗯一声,将脸埋在她颈窝,轻轻蹭着嗅她的发香。
  微微挣扎,贺熹吩咐:“赶紧洗漱一下,开饭了。”
  亲亲她的细嫩的颈子,厉行听从准媳妇指挥,动作迅速地去卫生间“洗剥”干净。
  晚饭过后,贺熹陪厉行写预案,之后因挨不过睡意的侵袭,趴在桌边睡着了。
  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将贺熹抱回床上,厉行侧身躺下,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角,他将她轻轻搂进怀里。
  夜寂静,相拥而眠的人,睡得疲惫且安稳。
  窗外月光朗朗,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清晨起床号响,原本想赖床的小女人被厉行哄起来带到了训练场。
  见她睡意朦胧的样子,厉行爱怜地揉揉她的头发:“怎么搞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贺熹似娇似嗔:“没睡够。”
  厉行轻笑,“批准你等会回去补眠。”
  贺熹却不领情,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嘟哝。
  厉行但笑不语。
  然而来到训练后见到的场面,震憾了贺熹。
  五三二团偌大的训练场上,包括贺泓勋在内的全团官兵,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清晨的暮霭中。
  贺熹不解的目光中,厉行单膝跪了下去。
  随着他的动作,除了团长贺泓勋和政委宁安磊外,全团一千多名官兵动作整齐、利落得仿佛一个人一样抬手行以标准警礼。
  取出一枚周身镶满碎钻的戒指,厉行醇厚的嗓音扩散在清新的空气里,“我想我们在一起,直到老!贺熹,嫁给我!”
  话音消弥,一千多名官兵铿锵顿挫的声音被风送进耳里,贺熹听到这群绿林好汉异口同声:“嫁给参谋长,判他有‘妻’徒刑。”
  视线相接,贺熹的眼泪在酝酿,捂着嘴,她说不出话。
  庞大的求婚场面,是无可比拟的朴实、真诚。
  这世间,或许再无第二人有幸拥有如此浪漫的求婚仪式了。
  爱上他,爱着他,是今生最骄傲的。
  坚定地伸出手,贺熹哽咽:“从现在起,你在时,你是一切;你不在时,一切是你。”
  厉行的眼角竟也湿了,他亲手将戒指戴在贺熹无名指上,牢牢地将彼此的幸福锁在一起,誓言执子之手,与尔携老。
  掌声雷动,晨光下耀眼的橄榄绿,是贺熹生命中最绚烂的色彩。
  风雨十载,爱圆满!
  至此,网络版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从5月4日开坑,历时5个月,阿行和小七的故事网络版到此完结。
  可以说,这个故事是某雨写得比较不容易的一篇。
  2011年于我,是非同寻常的一年。
  调职、买房、写书、到今天刚刚获知的升职。一步一步,走得辛苦但蹋实。
  其实也是累的。可这世间,累的又何我一人?想想,就释然了。
  在此祝愿一路陪我走过来的亲们,谢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清雨永远都是那句话:“你们,是我最珍贵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将在工作之余全力以赴完成实体稿。另外提前向亲们透露一下,实体版与网络版会有比较大的情节不同,内容也会更精致,让我们共同期待!
  网络版正文完结章,希望喜欢阿行、小七、老贺、可可、赫义城和雅言的亲们都上来打个招呼哦(*^__^*)
-----------网络版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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