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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黄粱一梦
  十六岁,年少轻狂,总觉得未来有无限的时间,什么时候开始努力也永远不嫌太迟。父亲精明能干,是国内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之一。在别人还为“万元户”惊叹不已的时候,父亲不声不响的已经有了百万身家。这样优渥的家庭条件让我没有需要努力的紧迫感,作为二世祖随随便便的念念书,将来子承父业,我就这样漫不经心的计划着将来。
  十八岁,考上了二流大学的计算机专业,仅仅因为这是个热门的专业,父亲代我挑选的。而我本人没有特别的追求或者很想学的东西,读书只是顺理成章而已。即使是二流大学,父亲也很高兴,还特意摆了酒席宴请亲戚朋友。
  二十一岁,家庭巨变。父亲在外面置了一套房子,养了一个……男人。按母亲的话来说,是兔子,同性恋,臭不要脸的xxx。作为单纯的异性恋青年,我终于把“同性恋”这个词从遥远的传说转到了现实这一档。
  在母亲纠集亲戚把那个男人打成了重伤之后,父亲以金钱为筹码,和母亲离婚了。我被判给了父亲,妹妹跟了母亲。得到了金钱补偿的母亲在法院门前对父亲冷笑,说让他等着,她会再嫁个比父亲好一百倍的男人。这期间她不曾看过我一眼。也许只是因为我没有在法院当场说出她要我说的那些侮辱父亲的话语,我对此映像深刻。
  我自然对父亲不满,可是我不会把家里的事拿到外面去说,即使他们离婚了,他们仍然是我的父母。后来母亲果然陆续找了好几个小白脸,也陆续被骗去了不少钱财。我对此不愤怒,但我愤怒她根本不管妹妹,让本来就娇纵不爱读书的妹妹成为了街头的小太妹之一。我试图劝说母亲,管教妹妹,但母亲的话题总是转到我能从父亲那里继承多少钱,妹妹则让我别多管闲事,说我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我开始在父亲身边做事。但我不再和父亲住在一起,并一直漠视已经和父亲在一起生活的那个男人,徐谦。他是个说话做事都让人挑不出错的人,因此对于同性恋我也不再有最初那种恶心的感觉,但我还是不能不恨他。我怎么会不恨他,我简直恨他入骨,我的家支离破碎,全部失去了。我的天真也早就没有了。
  诚然,我对父亲不满,认为父母离婚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徐谦。但我从没有试图让父母复合。
  从我有印象起,他们感情就很差。不是吵就是打。后来父亲有钱了,母亲辞了工作,天天在家打麻将,顺便炫耀一下家里的财富。
  但这些都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看到了母亲心底的那种狠毒自私,她毫不羞耻的教我说那些下流的词汇,教我如何使用恶毒的伎俩,她甚至想让我在父亲和那个男人的饭菜里下毒。
  在这期间,我丝毫没有看出,她作为我的母亲该有的一点点考量。她甚至根本不担心我会因此坐牢。
  从此,我便没有母亲了,我对自己说。
  二十六岁,妹妹假装被绑架以骗取父亲的大额赎金。但她所谓的朋友并非善类,假绑架变成了真绑架。父亲因为妹妹的安全原因不敢报警,我们两个人去交赎金,结果绑匪的枪走了火,父亲被我送进医院急救了一晚,故去了。
  我没有在妹妹脸上看到丝毫的内疚,她仍然染着头发,画着浓妆,跟在母亲身后晃悠。仿佛只是来探望一个不相干的邻居。而母亲则是来问我,父亲的财产如何分配?
  早在我大学毕业那一年,父亲就当着我和那个男人的面立了遗嘱,房子和三十万块钱是那个男人的。剩下的,以及父亲的厂子是我的。其实因为父亲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丑闻,厂子的生意已经大不如前,除去他为了离婚而给母亲的钱,还有为了妹妹而交的大笔赎金,厂子已经快成了一个空壳子了。但是只要我努力,总有让厂子恢复元气的一天。
  那个男人得到的并不多,只是父亲想给他起码的生存保障而已。可母亲不满意,她鸠占鹊巢的住进了父亲留给那个男人的房子,把我叫了去,除了要我给她多少多少赡养费以外,还要我赶走那个男人。
  我不愿意。纵然我恨这个男人,可我不愿意违背父亲的心愿。
  妹妹身上已经看不到一点教养了,她张口就来的那些下流话比母亲当初教我的还要狠毒,她几个耳光下去,徐谦的脸就已经肿得看不出面孔了。在争执中,她把水果刀捅进了徐谦的腹部。
  警察来了之后,妹妹指证是我杀了人,母亲附和。
  从此,我便也没有了妹妹。
  当然不是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尤其她们在这个小城市里的名声都不大好,而我则是大学毕业生,平时又算是行为妥当的优秀青年。调查取证长达十个月之久,小城市查指纹线索证据什么的都比较麻烦,查案的过程也很漫长。各种各样的审讯,甚至毒打,我经历了很多。其间我一直被拘禁,在这个社会最黑暗的一角,学会了很多东西
  这些都不会让我动摇。被亲人出卖,已经是最深的黑暗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我难过吗?甚至在知道了她们曾经行贿警察和检察官,才让我吃了更多的苦头,也不会让我多一丝一毫的难过。
  我已经理解了过去无法理解的事,如果我没事,母亲只能从我这里得到赡养费,但如果我顶罪,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们的。当然还因为妹妹不想坐牢或者吃枪子儿。
  我无罪释放后,才发现房子已经被母亲卖掉了,存款也已经都提光了。本来就勉强支撑的厂子,也因为父亲的故去和我的杀人案子,长期无人监管,彻底停下运行了。
  我无心去打听妹妹的量刑,也不管母亲会怎么样。她们对我而言不再具有任何涵义,只是代表了“恶毒”的两个词汇而已。卖掉了厂子,换了个城市,我重新开始生活。
  三十六岁,我努力工作了十年,成立的小公司在同行业激列的竞争中勉强取胜,算是一个“成功人士”。
  过去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可我自己明白,午夜梦回的时候,以母亲和妹妹为主题的噩梦还是会出现。心里的伤痕,永远都不会过去。
  虽然一切都因为父亲的出轨开始,但……我也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即使他已经故去了,但他是我心里唯一承认的亲人。不管他做的事情是对是错,他对我而言,已经是个足够好的父亲了。我在他坟前默默的说着这些年的过往。
  然后忽然从梦中惊醒,醒来仍是十六岁的夏天。
  只是黄粱一梦?
  可是我得到的阅历是真的,我学到的学识经验是真的,经历的那些事是真的,心里的那些旧伤痕也是真的。母亲和妹妹,我宁愿再见不到她们。
  可是父亲仍在。父亲仍在。这就是最好的事了……
  还是在暑假,开学我就该念高二了。我穿了t恤和牛仔裤出房门,母亲仍在打麻将,看来又打了一个通宵。妹妹则在镜子跟前,拿着一条比一条短的裙子往身上比划。父亲应该已经去工厂了。
  母亲扫了我一眼,“没做早饭,你自己出去吃吧。顺便给我们带一点回来。”
  我点点头,洗漱过后出房门,深深叹了口气。我都佩服自己面对她们的时候,还能保持平静。其实连和她们共处一室,都让我觉得呼吸困难。
  在街边吃了早点,我不想回家,在这个城市里漫步。在美院门口,看见了那个让我恨之入骨的男人,徐谦。他和别人结伴而行,笑容恬淡,气质温和。
  是了,他原来是美院教画画的老师,我还知道,他原来有个青梅竹马的同性恋人。
  后来他的情人要结婚,他们才分了手。可他情人的妻子并不因此放过了他,写了许多匿名信给学校的老师和学生的家长,说他是作风有问题的同性恋,让他丢了工作。他情人的老丈人是个小官,可官虽小,在这个小城市里也足够整治这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失业人员了。他找不到新工作,只好弄了个馄饨摊子,也被那个女人一家弄得办不下去。
  后来进了父亲的工厂,就那么认识了父亲。
  他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三十一岁,那么今年应该是二十六岁。
  我打量了他几眼,转头离开。即使我想改变什么,此刻也无从着手。我无权,无势,家里的钱也是父亲的,想要做什么,凭我现在的情况还完全做不到。
  仍需要等待。
  第 2 章
  有了生活阅历,我自然不会再认为我有无限的时间可以挥霍。也不再想在本地的二流大学读书。见识多了,自然想走得远些,飞得高些。
  我想任何人有了我这样再世为人的经验,都不会再浪费时间,虚度青春了。学业简单,并不需要我花太多精力。我从来都是聪明的,只是从来不努力,这是许多老师给我的评价。现在既然知道努力了,那就没有什么能再阻挡我一飞冲天。
  其他的时间,我用来加强英语的口语和听力,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只会考试,而无法用英语交流。还在我原本从未去过一次的图书馆办了张卡,借英文的原文小说回来看。事实上,这也是逃避家庭的一种方式,我不是待在学校,就是待在图书馆里。
  我需要自己的事业。父亲的仍只是父亲的。所以我从醒来那刻起就开始想,如何能赚到自己的第一桶金。我过去即使是重新开始,也并不是两手空空,白手起家的。但现在面临这样无力的窘境。
  我有些想法,却因为我还未成年,很多事情都不能做。父亲给的零花钱和历年的压岁钱可以是我的启动资金,但还是太少。
  我起码要在高中毕业的时候有了第一个产业,哪怕是个报亭杂货店,那样我才可以在那里安置落魄又失业的徐谦,阻止他到父亲的工厂上班。
  我起码要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赚够第一桶金,然后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的事业的第一步。
  我的成绩这一学期窜升成了全年级排第一,而且我原本的性格就是机灵嘴甜,受老师的喜爱。纵然现在变得沉稳,经常习惯性的没有表情,也被理解成为我终于长大懂事了,让他们欣慰不已。
  期末被熟悉的老师拉去帮忙批改初中部的考试卷,看到有些惨不忍睹的卷面成绩,我萌生了一个尝试的念头。暗自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和班级。
  给他们每个人分别寄去了升学补习的信息,当然,为了让他们感觉到被重视,每份信息都有对应的名字和科目。
  初三的学生面临中考,即使是吊尾生也会着急成绩。不是每个学生都请得起家教的,况且在这个小城市,在寒假的时候请家教并不容易。我给每个人单独寄了信,而不是广泛的发传单,对他们有足够的尊重。即使是心理敏感,厌恶老师和学习的学生应该也不会有太多反感。学校初三有六个班级,每个班级有四十五六个人,我只发出了四十封信,并不算多,我一个人应该可以应付。方方面面我都仔细考虑过了。
  他们结伴来质问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班级和成绩,这也在我意料之中。
  “放心,学校和老师并没有泄漏过你们的成绩状况。因为今年我参与批改了你们的考试卷,所以才知道。如果不想补习,就当作没看到吧,反正也不是寄给你们的父母,他们不知道的话,应该没有人会强迫你们。我只是提出建议,接不接纳在于你们。”
  “谁知道你教得怎么样?要是我们听不懂,那不是白交钱了吗?”
  “好吧,如果是担心这个,你们可以免费来听三天的课。不满意以后就不来就是了。我要租地方给你们上课,买辅导书备课,给你们印复习材料,还要花去一整个假期的时间。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我是为了从你们身上赚钱?我家并不缺钱,我想你们是知道的吧?”
  他们无言退去,结果这些学生中后来来了大半。
  老师知道了,也把我叫去问是怎么回事。
  “因为今年帮忙改考试卷,发现他们的成绩实在是……反正我假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一点事。如果能给老师和学校帮上一点忙,我也就算没有白做。”
  “你的想法是很好,可是这个收费……?”
  “本来我跟家里一说想办个补习班,我爸就说要给我出钱找地方。可我觉得那样对我而言就没有意义了。我想不靠家里,自己办成这件事。所以收费……”
  老师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好,我拭目以待,期待你做出成绩。”
  “谢谢老师。”
  最后老师还问我有没有考虑过入党。
  其实所有的解释都是假话,我不过是想赚钱。
  寒假的时候,我借用了父亲工厂里的一间空货房当教室。原以为这些学生中能来十个就算不错了,结果竟然来了三十几个。
  我按照科目而不是人头收钱,每个人可以自由选择一到四门课,我这里决不勉强。看着收钱不多,其实和他们自己请家教差不多了。因为所有的人都选择了四门课全都补习。
  这个工作既麻烦又累,但我作为学生,能选择的赚钱方式并不多。学与教有很大的不同,在教的过程中不断思考,不断的解决问题,不断的提高自己的讲解效率,也是一件有成就感的事情。
  做这样的事,父亲自然是知道的,他在我借厂房的时候很不解,“放假了,你不好好休息,搞这个干什么?这个能赚多少钱?”
  我笑,“钱少也是我自己赚的”,再说教室是免费的,又不上税,连试卷都是在父亲办公室印的,除了自己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其实就是无本经营。再说这期间我自己也有长进,也学到了一些东西。我想就算不念大学,我自己当个中学老师,或者给考生作心理辅导应该不成问题了。
  他听我这么说立刻就明白了,“想创业?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我摇头,“现在只是锻炼一下办事的能力,真要创业要等到考上大学以后了。那时候我就成年了,办什么事都方便。哪能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的。现在我也就是赚一点启动资金。”
  父亲就笑了,“好小子,等你考上大学了,我给你启动资金。”
  “你给的我要,我自己也要在有空的时候赚钱。这钱不是越多越好吗?”
  “要不下次放假你到厂子里来,我给你一份工作,你也学学经营管理。你教这么多学生太辛苦了,对你以后的发展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父亲厂子里的事我都是做熟了的,又有什么意义?到底还是在拿父亲的钱。
  “你能给我多少工资?我给他们补习,赚的起码是你发的工资的十倍。”
  “有那么多?”,父亲有些吃惊。
  我点点头,“我能让他们考上高中,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那好吧”,父亲不再反对,“既然你有正经事做,那我给你买台新电脑,省得你妹妹天天占着你的电脑上网玩游戏。”
  “那给我买个笔记本电脑,将来我直接带到大学里用。”
  “成。”
  我犹豫了一下,“爸,我明年就高三了,学习肯定忙。妈妈她天天晚上打麻将,很吵……我想……搬出去住。”
  “搬出去?你想搬去哪儿?”
  “在你们厂里给我腾个宿舍也行,或者在外边给我租个房子也行。”
  父亲想了想,“我给你买套房子吧,也就十万块钱的事,就算你将来在别的地方安家,逢年过节总是要拖家带口回来的,有套房子也方便。不过别和你妈说,就说是租的,免得她啰嗦。”
  我点点头,她不知道是最好的了。
  隔了几天,父亲就让他的司机到教室里去找我,然后带我看了新买的房子,连房产证都办好了,上面是我的名字。父亲给了我一张卡,让我按照自己的心意去买电脑,家用电器和家具,还说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以后既然是我住,自然要让我喜欢才成。父亲办起事来总是细致体贴,面面俱到,也难怪他会在事业上取得成功。
  我坐着父亲的车跑了一天,买全了东西。搬家,装修,买这些七零八碎东西,过去我已经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所谓喜好这种东西,早就固定了下来,没有太多挑选的余地。
  卡里剩下的钱还不少,我也就自动占为己有了,父亲本来也就是这个意思。
  我搬出去住,父亲给母亲的解释是我想锻炼自己,自己赚钱自己租房子住,也方便我明年准备高考。
  母亲闻言也没有说什么,她其实对子女从不上心,只要我们有饭吃,有衣服穿,她就觉得她的责任已经尽到了。她是个享乐主义者,只要自己过得高兴就行。妹妹的性格随了她,也同样是没心没肺的。
  这一个学期我都没有和母亲妹妹说过几句话,而她们也根本没有察觉我有什么变化。我对母亲的意义,不过是不过是期末考出好成绩后,她在牌桌上多了一份谈资,如此而已。
  不管放不放假,我都自觉主动地早起去锻炼身体。年轻的时候不锻炼也觉得身体挺好,倒了中年时,因为烟酒,应酬以及缺乏锻炼而身体变差的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再世为人,我也没有变成什么天才,也并不是有了成年人的经验,在少年时期就做什么都能成功。我有的仅是努力和珍惜罢了。珍惜时间,并且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全力以赴。态度决定一切。也许因为不再迷茫,我清楚自己的目标和未来是什么,所以从不觉得累。
  和爸爸两个人在外面吃过晚饭后,我去了小毛他爸的汽车修理场。我过去的酒肉朋友不少,但在我被控杀人的时候,还把我当朋友,并且帮我打点上下的,只有他一个。
  经过了那样的事,我想与其说他是我的朋友,不如说我把他当成了亲兄弟。我们一起上幼儿园,小学,中学,一直都是同班,一起淘气皮实,干什么都在一起。
  小时候并不觉得什么,只觉得朋友理所当然就是这样。可是经过了人情冷暖,才觉得这种类似兄弟的感情分外可贵。
  我经常去跟着他学修车,后来也帮忙修车。我学东西一向很快,上手也快。这既是兴趣,也是我的时间很少,又想跟朋友待在一起的两全之策罢了。
  “王叔”,我从车底下钻出来,跟小毛他爸打招呼。
  “源仔你来了,星期天我带小毛去江上钓鱼,你去不去?”,他看见我笑呵呵的问道。
  “当然去”,我忙点头。
  开车去城外的河边,在结冰的河面上凿个洞钓鱼,是我和小毛的传统项目之一。
  “好,好,你们玩吧”,他笑呵呵的走了。
  小毛见他爸走了,把录音机打开,放着此时很流行的音乐,给我递了根烟。我接了过来,对着他的打火机点燃了,抽了一口,跟他靠在一起坐在地上。
  “你跟我说实话,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家又不缺钱,你还搞那个补习班。还有这学期学习那么用功,如今还搬出来住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苦笑了一下,我也想跟他说实话,可是这些事情我怎么说?
  “我妈她……有些事情我没法说……我不想待在家里……学习用功也是想将来考出去……”,我含含糊糊的说。
  他抽了一会儿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有钱也不一定很好。我将来就想继承我爸的修车场,娶个贤惠的媳妇儿孝顺我爸妈,这样过的多舒坦。你考出去也好,见识见识外面的大世界”,他很了解我家的情况,小毛家都是本分人,自然看不惯天天赌钱的母亲,也看不惯天天浓妆艳抹的妹妹。也分外同情我父亲,外面的事情那么多,天天那么忙,回到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我要是出去闯荡了,你多照应照应我爸,我不放心的只有他。”
  “那还用说”,他伸出拳头捶了我一拳,“不过陆叔那么能干的人,我照应的着吗?”
  “怎么照应不着?我要是总不在他身边,你就帮我像儿子一样孝顺他吧,反正他也把你当干儿子……其他人全指望不上。”
  “你这话意有所指啊……我上次瞧见你们家那小公主跟城西那帮混混在一起,你也不管管?”
  我暗自冷笑了一声,我不是没管过,可是她既缺心眼,又没心肝,早就被母亲娇惯放纵的不像话了。说话做事都仗着父亲的财势,张口闭口我家多有钱,又分明不曾把父亲的安危好坏放在心里,我不会再管她。
  “我不管,你也别管。我只孝顺我爸,也只把你当作兄弟,其他人我都不管。”
  “你都不管,我管个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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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教的这批学生,不管好赖,好歹都考上了高中。有几个学生的父母带着礼物来谢我,父亲不在家,母亲在打麻将,根本懒得招呼。妹妹在化妆,看见人也当没看见。
  我习以为常了,倒茶寒暄一会儿,然后送他们出去。
  “小陆同学在这样的环境下学习,还能有这么好的成绩,真是难得啊”,有个学生的母亲在告别的时候感叹了一句。
  我听了有些尴尬,仍是不动声色的把人送了出去。
  父亲知道了,倒对母亲发了一通火,说她在外人面前不给我留面子什么的。要知道因为母亲这样的脾气性格,父亲根本不会把他的朋友客户带到家里来。父亲早已不指望母亲能当个贤内助了,只是觉得我好不容易作出了一点成绩,应该得到鼓励,起码家里不该拖我的后腿。母亲和他大吵了一架,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升高三的暑假前,父亲找我谈话,“你上个寒假办那个补习班很成功,也赚了钱。不过,我还是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些钱浪费时间。你还年轻,能学很多东西,将来有的是时间赚钱。你考上大学以后,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自主创业。你现在的时间很宝贵,还是多学些东西更有价值,你觉得呢?”
  “我的功课很好,假期倒是没必要再重复学习了。”
  “上次见一个外地的客户,他说她女儿今年考上了大学,在假期里就学跳舞,学弹琴。说是大学里面学习好的很常见。多才多艺的反而难得。我想着,你是不是也学点什么音乐书法之类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想了想,我赚的钱与父亲给的,的确是九牛一毛。不赚损失也不大,“也行,不过学点什么呢?”
  父亲见我同意,有些高兴起来,“我打听过了,文化宫假期开了不少课程,据说学什么的都有。你去看看,有喜欢的就报个名。要是老师教得好,咱们专门请回来教你也可以。”
  “成”,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父亲为我和妹妹,算是尽心竭力了。之前他还想让妹妹学钢琴,甚至打算亲自去上海买架钢琴回来给妹妹用,可惜妹妹无心与此。她只关心今天指甲图什么颜色,明天穿什么衣服,完全不屑于父亲为她作的考量。父亲也就作罢了。可我不会辜负父亲的心意。
  第 3 章
  一放假我就去文化宫转了一圈,真的教什么的都有,钢琴,小提琴,古琴,芭蕾,国画,素描,围棋,象棋,民族舞,书法,民乐等等。
  我在素描教师那一栏看见了徐谦的名字,旋即在报名处听到有人议论,说这个老师作风不好云云。
  看来他的情人已经结婚了。不过是一年的时间,他那里已经是物事人非了吧。他这算是被爱人出卖吗?我远远的看见他,他的脸上已经不复恬淡自信,眉间的忧郁灰心我隔着那么远都看得出来。
  我转身离去。
  我最终选择了吉他和书法。我的想法很简单,书法的话,买了字帖在家里也可以练习,方便。选择吉他则是因为上手比较容易,我一个俗人,总不至于现在才开始学个钢琴小提琴什么的,我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心力放在这些方面。如果能写一笔好字,能弹着吉他唱几首民谣,我这个假期也就算是有收获了。
  虽然老师说入门的时候,买一把普通的吉他即可,父亲还是带着我去买了把最贵的。我们都完全不懂这些,不过父亲满意了,我自然没有意见。然后他又带我去买毛笔宣纸,就像小时候送我去上学时一样。
  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父亲对教育我是如此的用心呢?那时候只觉得什么都理所当然吧。那时候我没有太大的追求,父亲也就不强求我。一旦我愿意学了,父亲总要给我最好的。有这样的父亲,我何其有幸!
  从前我便学东西上手很快,但耐心不够,不能持久。如今改了这毛病,暑假便只在市立图书馆,文化宫,我的房子,小毛家的修车场这四个地方待着。
  有时候小毛来找我,他很快也对吉他感兴趣起来。年轻人喜欢吉他很正常,按他的话说,学这个可以吸引一圈女孩子。
  我便认真的教他。我和他能玩到一块,纯粹是因为我们无论做什么都很投契,他也上手很快,并且找了很多吉他伴奏的民谣谱子,跟我一起练习。
  他的声线很好,唱齐秦的歌是一绝。吉他不过学了个三流水准,就敢拉着我到广场的夜市上去唱歌,面前还摆着一个倒翻的草帽,还真有人往里面扔钱。我们玩的很疯,也很尽兴。
  父亲也很高兴,有空了就到夜市上去听我们唱歌,然后扔点钱让我们哈哈一乐。我如今才发现,父亲真的是很会生活,也热爱生活的一个人。母亲配不上他。
  我写出的第一幅让老师点头称许我进步了的字,被父亲拿去了,装裱好了挂在了他的办公室里。这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奖励了。
  时光匆匆而过,寒假的时候我满了十八岁,除了去考了驾照,便是练字看原文书。父亲又让我去学拳击和散打,说如今到处治安都不好,男孩子还是能打一点好,只要不惹祸就行。
  我有些无语,其实我原本就不是什么乖宝宝,不过既然父亲说了,我仍是去学了。父亲又让人在我房里给我吊了个沙袋,让我大冬天也有了个可以出汗发泄的地方。
  父亲的工厂在过年前极忙,反正我事情不多,有空了便去父亲的身边帮忙。闲下来的时候就在他办公室里看书,有时候陪他一起去谈生意,见客户。都是我做惯了的事,自然没有什么为难的。但是父亲不知道,他直说我有天分,适合做生意。
  其实我和父亲平时相处的时间极少,他工作忙,也逃避那个吵杂的家,不到睡觉的时间不回家。我则早就搬了出去,偶尔回家露个面,不过是应付差事。所以这段时间,我们父子天天在一起,就如同那时候我毕业了,跟在父亲身边办事一样,对我来说是很宝贵的。我那时候因为徐谦的事对父亲很冷淡,可如今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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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因为要升学的原因,设置了晚自习。晚上回家的时候一般路上行人已经不多了,我慢悠悠的踩着路灯照出来的影子回我的房子。常走的小路上正在发生群殴事件,我眯了眯眼,打人的正是恶名昭著的城管队。不过以前只知道他们砸摊子,没见过他们打人。也许是见有人路过了,他们停了手,拉着那个摊车扬长而去了。
  徐谦。这个人我曾经经年的观察过,旁敲侧击的了解过,处心积虑的想要报复过,看在父亲的分上想要保护过。我怎么会认不出他,即使他已经满脸血迹。
  那个女人,和我的母亲妹妹一样,做的太绝了。
  我一直在想,怎么样能避免父亲遇到那样的悲剧,怎么样能让父亲幸福。我明白,事情的根源不在徐谦身上,而在我的母亲。她不会让父亲幸福。
  所以我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但是至少,这个人是个导火索。如果让这个人消失了,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如果这个人不出现,母亲就不会那么心灵扭曲,妹妹就不会那么丧心病狂?
  父亲在他这里得到了安宁,这,我是明白的。
  可是如果父亲根本没有遇到他,又会怎么样呢?
  我不在乎父亲是否跟母亲离婚,可我不愿意父亲活在别人的辱骂和鄙视里。这样的一个小城市,是容不下同性恋这样的丑闻的。
  如果这个人不出现在父亲身边,哪怕父亲要离婚,也会更加理直气壮吧。
  可是如果这个人不在,父亲是不是不会幸福?我彷徨,也茫然。
  我绝对不要父亲那么不值得的早逝。我压根不在乎母亲妹妹会怎么样,可是父亲,我希望他能平安。
  不过,不能是这个人。那黄粱一梦已经告诉我了,这个人带来的是悲剧。只要父亲不见到他,便不会爱上他。如果父亲注定爱上什么人,我宁可那是个女人。
  我在他身边站了很久。他静静的昏在那里,血无声的留着。也许不管他,他就会在这个夜里无声的逝去。
  这个人曾让我的父亲幸福,这个人曾被我的妹妹杀死了。
  种种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我俯身抱起他,回了我的房子。
  用酒精棉纱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醒了过来,有些困惑的问我:“这是哪里?”
  “我家。”
  “我的摊车……”
  “被城管带走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谢谢你救了我。”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原本拿画笔的手,现在拿着锅铲,手上还长了冻疮。可他终究是风华内敛的,那种柔和始终在他的气质里,无论他处在什么样的境况下。
  “我是陆源,你的名字?”
  “徐谦,我叫徐谦。”
  “有地方可去吗?”
  他点点头,“我租的房子在善行街”,那里是全市治安最差的地方,矮小的棚户区,也是房子最便宜的地方。
  “有其他工作可做吗?”,我继续问道。
  他沉默了下来,眼睛也暗淡了。
  “你会做馄饨,也会做饭吧?”
  “嗯?会。”
  “我是高考生,一个人住在这里,需要有人照料生活。你帮我做一日三餐加晚上一顿宵夜,还有整理房间。你搬来这里住,可以省房租。我每个月给你两千块钱”,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但无论怎样,先把他留下来再说。
  “你还是个学生,哪儿来的钱?”
  “这个你不需要操心。”
  “我的……名声不太好……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
  “我雇你,你为我做事。你的名声不关我的事,你也不必担心别人说什么,那些与我无关。”
  “我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
  “你就当我日行一善好了。”
  他想了想,“每个月一千就够了,这份工作不累。”
  我看着他,其实一千两千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只要能把他留在这里。但对他现在的情况来说,一千和两千应该差别很大吧。他是不想欠人情?不想接受同情?
  无论什么,他答应了就好,“我明天帮你搬过来。”
  “不用,我明天自己搬过来好了,我的东西不多。”
  “不必着急,你先在这里修养几天,等身体好了再搬。我可以在学校的食堂再凑合几天”,我拿出钱包数出两千块钱,“一千是预支给你的工资,一千是生活费,用来买菜什么的。用完了再问我要。”
  他点点头,接过收好。
  我看了看他身上都是污迹和血迹的衣服,去拿了自己的一套睡衣给他,“暂时凑合一下吧。”
  他道了谢,拿了衣服去了浴室。我默想了片刻,拿出一本原文书,翻到书签的那页开始阅读。
  水声,洗衣机滚筒的声音,然后是厨房炒菜的声音。这种种居家的声音永远离我很遥远,但是当作读书的背景的话,还不赖。
  他端了一盘炒面放在我面前,“今天没什么材料,只有这个,明天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在伤好之前不必工作。”
  “我没关系的。他们打的时候,我护住了要害,头上的伤口很小,只是血流的吓人罢了。身上没什么问题。他们不敢真的弄出人命来。”
  “随你吧”,我放下书拿起筷子,“你不吃吗?”
  “我的在厨房里。”
  “一起吃吧。”
  “好”,他转身回到厨房又端了一盘出来。
  我们安静的一起吃了夜宵,然后我继续读书,他去洗了碗,之后开始擦拭整理他留下的血迹,扫地拖地,晾衣服。这个人真是相当的随遇而安。
  “中间这间是我的房间,左边那间是客房,以后你就住在那里。右边那间是书房。你可以在里面拿书看,也可以用电脑上网。我不看电视,所以也没有买,若是你需要,我周末买一台回来。”
  “不用,我也不看电视。那个……我可以把画具带过来吗?颜料什么的会有些味道。”
  “你会画画?”
  “嗯。”
  “可以,除了我的四顿饭要保障,其它时间随你自由支配,你可以在书房里画画。”
  “谢谢你”,他很轻声地认真道谢。
  我从书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我睡得比较晚,你要是困了就早点休息。”
  “好的,晚安。”
  “晚安。”
  第 4 章
  等他关上了房门,我放下了手中的书,沉思了起来。现在虽然把他留在了身边,但是这个学期结束我就要参加高考。
  按照我自己的计划,我选中了B大的金融管理专业。再世为人,我最大的优势便是知道这几年的经济形势,自然要在我了解行情的情况下,狠狠地赚一大笔。另外我虽是计算机专业出身,但从没做过技术工作,在这方面也没有优势。金融和管理倒是最适合我的,我虽然做过十几年的管理工作,但到底是野路子出身,能够深入的学习一下当然更好。
  我是必然要去北京的,不可能为了这个人就改变我的计划,但这个人怎么办?就算我开了店铺雇用他,恐怕也会有人来找麻烦。我走了之后,一个小小店铺是护不住他的,他心气很高,肯定不会愿意给我添麻烦。
  那他势必要回到那种摆摊打零工的状态中去,很可能还会进入父亲的工厂。我不能把他留下。既然不能留下,那就要把他带走。
  这小半年的时间,我能让他心甘情愿跟我去北京吗?毕竟非亲非故的,他去了北京生活也没什么保障,专门去北京给我当保姆?他大概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提议。
  可是,他必须答应。是的,我必须让他答应。
  我拿起了原文书,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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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次模拟考结束,学校给我们放了假,让我们放松一天,松松那根绷紧的神经。
  中午回到家里,徐谦听到开门声,已经在门口等我了。接过我的书包,随口问道:“考得怎么样?”
  “还行”,我也随便应了一声,换好了拖鞋。
  “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先吃饭吧。”
  两个人相当安静的吃完了饭,“明天我们放假,今晚小毛会过来玩,弄几个下酒菜吧”,小毛已经决定高考完不再上学了,直接就在他爸的修车场工作。所以现在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好”,他笑了笑。
  我请了人给我做饭的事情父亲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过问了一次,没有再说什么。小毛因为那些传闻,开始的时候看徐谦不顺眼,但渐渐也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就不再因为他的性取向而觉得浑身别扭了。
  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吃菜喝酒划拳,弹吉他唱歌,我和小毛互相揭短,说对方的糗事。后来,三个人都有点喝高了。
  小毛竟然张口问徐谦道,“你也是个好好的爷们儿,有拿手的本事,人也仗义。怎么就喜欢男人呢?女人不好吗?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有多好。”
  我虽然也喝的头晕,但心里是清醒的,也眯着眼睛听他的回答。
  “天生如此……我也没办法”,他喝的脸通红,手撑着下巴回答。
  “那你好歹也当了那么多年的美院的老师,就算现在不干了,也不应该落魄至此,以前总是存了点钱吧?你别嫌我说话直,你一个男人,以前难道就对生活没有一点计划?就算不结婚,也要买房子养老吧?”
  “我当然存钱了”,徐谦嘟囔道,“还和那个人一起买房子了,现在那个人和他老婆住的房子,有我的一半”,他真是醉了。
  “那你就这么任他把你赶出来了?”,小毛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没办法,房产证上是他的名字,我当初没有放在心上。”
  “你那时候就那么放心他?”
  “怎么不放心?你跟陆源关系铁吧,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能不铁吗?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只是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兄弟朋友。我们是……我寒心啊,寒到透心凉了……我们都是孤儿,相互扶持着一路走到了这一步,好好歹歹也都算事业稳定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
  我和小毛对望了一眼,小毛张口骂道:“他真是个牲口。”
  我没吭声,又开了一罐啤酒。
  徐谦竟然反过来劝小毛,“你也别生气。其实我早就不恨了。用半个房子看清楚一个人,值了。我现在只要一想起过去身边竟然是这么一个人,就觉得毛骨悚然。早点分开了也好。”
  小毛拍拍徐谦的肩膀,“搞艺术的人就是视金钱如粪土,这话说得敞亮。兄弟敬你”,然后两个人碰了一下啤酒罐,又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别光说我,说说你们吧。”
  “老子家就是平头百姓,没啥好说的。源仔他爸是大老板,他家有钱,可他过的还不如我如意。有个家跟没家一样,他为了学习只能搬出来住,我陆叔也是遭罪,天天在外面吃饭。他们爷俩都是有家不能回。咱们三个人里,就数我命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所以我这兄弟一门心思想考到外面去,眼不见为净啊。”
  “陆源家怎么了?”
  小毛看了看我,我默默点了点头,他才继续道:“你不知道?源仔他妈在咱们市里是出了名的,天天晚上在家打麻将,白天睡大觉,不做饭不管家。他妈又疑心重,不愿意家里有年轻女人当保姆,你说年纪大的能受的了他们家天天晚上的麻将声吗?换了多少个保姆,把她那名声都嚷嚷出去了。现在都没人愿意去他家干活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们不说那些不痛快的了。咱们喝酒,祝你们俩将来前程似锦”,徐谦举起啤酒罐子,我和小毛跟他碰了一杯。
  小毛又开口劝他,“民不与官斗。你在这里始终要受制于人。不如出去闯闯,兴许能海阔天空。”
  “谈何容易。你有技术,陆源成绩好,能考出去。我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出去了能干什么?再说我的档案里记了那么一笔——作风问题——在哪里也找不到好工作。我喜欢画画啊,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宁可晚上摆摊子也不想找和画画无关的工作。总觉得找了其他工作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与画画无缘了。”
  “人在现实面前,不能不低头啊”,小毛叹了口气劝慰他。
  “你说的对,实在混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换个地方去卖力气吧。”
  他有我给的几个月的工资,又能再撑几个月,说不定又会遇到父亲。我了解父亲那个人,虽然精明能干,却不失好心。他会给走头无路的徐谦一份工作的。
  劝说他到外地找工作这条路,还是行不通。
  我们无声的碰了一杯,在无奈的现实面前,没有祝酒词。
  #¥%#¥#2
  徐谦买了几本菜谱,在高考前变着法子的给我做好吃的,补充营养。我虽然对高考有把握,可高考也的确是耗费精力体力的事,考前的数月加上考试的几天,至少脱了一层皮。
  考完试,我跟父亲和小毛都打过招呼,说我要什么都不管的好好休息几天,等报志愿的时候再去找他们,然后回了房子。
  徐谦观察我的神色,“考得不错?”
  “嗯。”
  “那就好”,他放松了下来,“你参加高考,我比你还紧张,每天都绷着,就怕你回来的时候表情不好”,他笑道。
  “晚上放松一下,我们喝点酒”,我从包里拿出顺路买回来的葡萄酒递给他。
  “好。不用回家一趟?”
  “不用。跟我爸说过了。”
  葡萄酒更容易上头,虽然喝的不多,他的脸却红扑扑的。吃完了饭我拿着吉他随意的拨弄,徐谦跟着我的琴音哼着小调收拾洗碗。
  他洗过澡后,跟我道了晚安,我放下手中的书,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起身走进了他的房间。
  第 5 章
  “有事?”,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我在他床边坐下来,他转过身面向我,表情有些困惑。我看了他一会儿,双手支在他身体两边,俯身亲吻他。
  他受惊吓的推我,挣开我的唇,“陆源,你干什么?”
  “别动”,我轻声道,闭上了眼睛,轻轻柔柔的亲吻他。他的身体僵住了,双手还抵在我胸前,却没有再挣扎,只是被动的承受我的亲吻。
  半晌,我睁开眼睛,看见他双眼圆睁得看着我,眼眸里有疑惑不解,也有一丝纵容,波光潋滟。
  “闭上眼睛。”
  “为什么……唔……”
  一边吻着他,一边看着他,他渐渐的缴械投降,闭上了双眼,慢慢的开始回应我的亲吻。我在他身边躺下,把他搂在怀里,不停的吻他。指尖抚过他的脸颊,耳朵,脖子,发丝。然后慢慢转移到他的睡衣扣子。
  我的吻落在他胸前时,他骤然清醒了过来,“不行,陆源……”
  我重新吻住他的唇,阻止他想要开口说的话,指尖在他胸前舞蹈,直到他的身体在我怀里重新软了下来,我才脱掉了他的睡衣,把手伸向了他的裤子。抚摸到他的臀
部,轻轻重重的揉捏。他的身体因为我的手在颤抖,在变软,发热……
  然后我离开了那里,扒下了他的睡裤和内裤,转而抚摸他的大腿内侧,他不自禁的弓起身子,更方便我用手指爱抚他。沿着大腿根,我的手指划向了他的臀
缝,找到了那一处地方。为了今晚,我仔细的调查研究过。否则还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手指慢慢的插进去。
  “陆源……”,他的声音有些软软的,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安抚着亲吻他,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慢下来,一根手指……两根……三根……应该可以了。我抽出手指,飞快的脱下裤子,对着那处地方顶了进去。
  “唔~”,好紧,我皱了皱眉头。
  他闷哼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白。
  “疼?”
  他眼中泪光闪闪,“慢……慢一点……”
  “好”,我吻住他,下身慢慢的推进抽出。
  我曾经对这个人恨之入骨,也曾经因为父亲的愿望,想要护住他。两厢下来,只有把他变成我的人,才能阻止他到父亲身边,同时保护他。
  慢慢的渐入佳境,我也投入了进去,加快了速度,动作狂乱起来。对这个人,此时与其说是情 yu,不如说是征服欲更妥当。
  我恨他,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对他下狠手。在那些年里,他就像是垂在我头上的一柄利剑,让我心脏紧缩,呼吸困难。
  诚然,我现在不会反对父亲离婚,不会反对父亲寻找他的幸福。但这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才有的理解和宽容。可是在徐谦和父亲仍在一起的时候,这恨已经刻划在心里,抹不去了。所以我绝不愿意他和父亲再在一起。
  现在他在我身下,呻吟,哭泣,求饶,他的双手搂紧了我的脖子,身体因为我而舞动,脱口叫出的是我的名字,脸上粉红的艳色是因为我,眼中的媚媚柔光正看着我。
  我吻着他,抱着他,在他的身体里凶狠的进
出。除了前戏更麻烦一些,和抱女人差不多,有一秒我的脑子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不,比女人更好,没有女人能让我有这种征服的满足感。
  “嗯……”,他的身体弹跳了两下,射 了出来,后面突然夹紧了我,“唔~”,让我在他身体里也发xie了出来。
  我仍然停留在了他的身体里,吻着他,慢慢的平复喘息和剧烈的心跳。
  “为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放开搂着我脖子的手,仰起头来问我。
  “我要你跟我在一起。”
  “……可我比你大了十岁……”
  “没关系。”
  “你还是个学生,还要去外地读书。”
  “你跟我一起去。”
  “什么?我跟你一起去?你去读书,我去干什么?”
  “像现在一样,照顾我。”
  “我不想一辈子当保姆。”
  “不是保姆,是跟我在一起。”
  “那还不是一样?”
  “你可以画画。”
  “……为什么是我?”
  “你不愿意?”
  “……也……不是……只是我觉得你一直冷面冷心的,好像并不是喜欢我。你会不会是因为我把你照顾的很好,跟我在一起比在家里舒服,才想让我在你身边,才想让我跟你在一起?这些事很多女孩都办得到,你将来就会知道了……”
  我静默了一会儿,“你不喜欢我?”
  “……不是。”
  “那你喜欢我?”,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慌张,“我……”
  “我不好?”
  “不,你很好。虽然你比我年纪小,但什么事都很有主意,我既佩服也羡慕你。可是我……虽然对你有好感……可我只想远远的看着你……我现在无心与此……也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你比我年轻,有广阔的未来,我早晚有一天会跟不上你的步伐……如果在一起,早晚会被你丢下,所以宁可从来没有在一起。”
  我想了想,“我和那个人不一样。”
  “让我再想想好不好?”,他垂着眼眸轻声道。
  “好”,我低头吻他,留在他身体里的……又一次火热了起来。
  整整三天,我们都没有出门,饿了就随便凑合吃一点,累了就抱在一起睡觉,醒来了就换各种姿势做。我一直抱着他,不让他离开我身边。
  “嗯~唔……源……饶了我……唔……我真的不行了……”
  我抱起他,让他坐在我身上,停了下来,“答应跟我在一起?”
  “可是……”
  我顶着他摇晃了起来,唇角勾出一抹笑,“我们都这样了,你还能不和我在一起吗?”
  “唔……嗯……源……唔……我……我答应……”
  “好”,我轻声答道,更加猛烈的冲撞起来。
  “唔……我真的不行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二十八岁的男人了,此时却委屈的像个孩子。
  “这次完了就真的不做了,就让你好好的睡一觉”,我在他耳边轻声道,身下是越发热烈的旋律。
  做完这一次,有点洁癖的他却顾不上清理,带着一身青青紫紫的痕迹在乱七八糟的床单上入睡了。
  我给他随便擦了一下,把他抱回了我的房间,自己去洗了澡。然后冷静的回到客厅里去看书。
  他终于同意了,我松了口气。
  看了半个小时书,起身换衣服去找父亲,明天就是报志愿的日子,我要在报志愿之前和他商量一下。
  结果爸爸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对我提出建议,只是在问过我的志愿之后,表示尊重我的选择。我又去小毛那里厮混了一下午,修了一下午的车。
  晚上小毛留我在他家吃饭,“改天,徐谦感冒了,我还是回去看看他。”
  “哦。你就要上大学了,他以后究竟打算怎么办?不早点计划不行啊,我妈听他们单位的人说,那个女人放出话来,要让他在哪儿都待不下去。”
  “别担心,他已经打算去外地了,说不定比我走的还要早些。”
  “那就好”,小毛舒了口气,“其实他人不错,要不是那啥,我都想把我表姐介绍给他。”
  回到家,发现徐谦蜷缩在沙发上,饭桌上有做好的饭菜。他见我回来,眼中有一丝惶然,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我有些纳闷,走到他身边坐下,又把他捞在了腿上抱着。要在以前,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我怎么也不会把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人抱在腿上。可是经历了那么多情
事,这样的亲密又似乎理所当然。
  “身体难受?”
  他伸出手来用力地抱着我的腰,“没有……你去哪儿了?”
  “去和我爸商量了一下报志愿的事,然后到小毛家去了一趟。”
  “吃饭了吗?”
  “没有。”
  “那一起吃吧,饭菜有点凉了,要不要重新热一下?”,他从我怀里起身,伸手把我也拉了起来。
  “不用,还是温的”,我伸手摸了一下盘子,看了他一眼,“以后要是我回来晚了,不用等我。”
  “没关系,我愿意等。”
  第 6 章
  等通知书这段之间,我一如往常的过着规律的日子。早起跑步,练拳,吃早饭,练字,看书,吃午饭,看书,吃晚饭。日子过得像在被监禁那段时间一样规律。
  晚饭后是自由时间,要么和父亲一起散步,要么和小毛一起在广场上卖唱,要么在他家的修车场干活,要么在我房子里三个人喝酒吹牛打牌,要么就是和徐谦做……
  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徐谦比我还高兴.
  我把他拉到怀里轻轻的吻他,“谢谢”,谢谢你如此真心的为我高兴。
  “谢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要去跟我爸说一声,晚上叫他过来吃饭。你给小毛打个电话,让他晚上也过来吧。”
  “好。”
  到了父亲那里,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如此兴奋,“我要办酒席,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请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我想就请学校的老师吃顿谢师宴,然后请爸你的那些朋友和小毛家吃顿饭,其他人没那个必要了,还不如省下钱来直接给我呢”,爸爸那边没什么亲戚,家里的亲戚都是母亲那边的,都是曾经跟着母亲一起趁火劫的人。我连应付都嫌麻烦。
  “那怎么行?好歹也是亲戚,你考上B大的事情难道还不告诉你妈?”
  “那就分开请,老师和你的朋友各请一次,至于那些亲戚,让妈张罗吧。我过几天就打算走了。”
  父亲一怔,“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你这么早去干嘛?”
  “我要在那里考察考察,摸一摸情况,我可是打算在将来在那里立足的。如果有时间,还要好好玩玩,故宫啊,颐和园啊,北京有多少好玩的地方啊,我向往了很久了。”
  “好吧”,父亲点点头,打开保险箱拿出两张卡给我,“这张是你的学费和生活费,里面有十万块钱。这张是给你的创业启动资金,里面有五百万。创业要谨慎,但也不需要太胆小,做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只要你努力过了,即使失败了也没关系。实在不行就回家来继承我的厂子。”
  “五百万?是不是太多了?你不会把家里的钱全拿出来了吧?”
  “不多。家里的厂子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撑不死,也饿不死。只要不出问题,钱总是会稳定的赚进来的。我无心再扩大生产,这钱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拿给你去闯闯。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早晚也是你的,不如早点给你,说不定你还能闯出一点名堂。”
  “谢谢爸”,我收起了两张卡,“今天晚上到我那里去吃饭,我想和你,还有小毛单独庆祝一下。”
  “好”,父亲笑呵呵的。
  父亲和徐谦的见面我很关注,因为我想知道,这件事我有没有做错。结果他们见面双方的态度都很普通自然。
  果然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若不是父亲收留了徐谦,他不会了解徐谦是个什么样的人,进而产生同情怜惜,乃至在他那里寻找普通的家庭幸福。
  若不是感激父亲的收留,徐谦不会知道父亲是多么好的一个人,不会进而愿意与父亲长相厮守,哪怕承担着巨大的骂名。
  “小徐,谢谢你这几个月对我儿子的照顾了。源仔能考上大学,你也功不可没”,爸爸笑呵呵的寒暄。
  “哪里,陆叔太客气了,陆源是给我发了工资的,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徐谦也是笑容满面。
  “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找工作?要不到我的厂子里来试试?我不怕那些流言蜚语。我还不信这个邪了,一个小小的副主任就能在市里胡搞八搞。你放心,到我那里工作,没人敢动你。”
  徐谦看了我一眼,笑道:“谢谢陆叔了,我已经托朋友在外地找到了一份工作,过几天就要走了。”
  我微笑的看着他们,的确没有什么火花,那这件事我就没有做错。
  晚上徐谦做了一桌好菜,一晚上宾主尽欢,父亲最后喝高了,我把父亲送回了家,晚上就在那边住了。顺便告诉了母亲我考上大学的消息。
  几天后,我买好了去北京的机票,父亲和小毛送我到机场。他们眼眶都是红的,我也被他们传染的有些心酸。
  “帮我照顾我爸”,我抱了一下小毛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放心。”
  “爸,那我进去了。”
  “嗯,去吧”,爸爸对我挥挥手,“记着经常给我打电话。”
  “嗯,爸你也要保重身体。”
  “你放心。”
  他们都让我放心,但其实我对父亲是放不下心的。但是我此时又能做什么?
  找到座位,徐谦就坐在我的旁边,他避开了父亲他们,比我早登机了。
  “到了北京之后怎么办?”,他侧过脸来问我。
  我拍拍他的手,“别担心,我都有安排了。”
  出了飞机场,直接坐车到了B大,在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然后根据我调查的资料,在学校附近开始看房子。
  此时北京的房价还没有涨动,相比于十年后那种天价简直是不能比,所以我才舍得拿出钱来买房子。
  最后选了个离学校很近的,环境很好也很安全的,三房两厅公寓房,物业费稍高了一些,但好在这里访客管理严格,基本没什么安全问题,还有就是房子已经精装修过了,直接可以入住,可以省不少时间。
  办手续的几天时间,我去重新办了几张储蓄卡,在证券交易所开了账户,除了买房子的房资,剩下的钱全都投了进去。
  因为我知道哪些股票稳稳的能赚钱,投下去几年都不需要操心,只要放着就能大笔的增值。我不炒短线,没那个时间精力。
  我的主业是学习以及交友,扩展自己的关系网。我不是孩子了,从前上大学交朋友全凭意气相投,但现在不再是了。能考上B大的,很大一部分都是人才中的英才,要想创业怎么能没有这样的朋友?
  结果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我办好了事情,房子的手续也办好了。同时徐谦也买好了家具和电器,以及各种生活用品,他甚至还记得给我在阳台上又弄了个沙袋。并且用了两天时间亲自收拾好,可以入住了。我们就在宾馆退了房,搬进了新居。
  徐谦是学美术的,布置房间的眼光自然不差,这个新居比我当初随随便便弄得要强的多。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他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地方,买不到好东西。后来才想起他是孤儿,早就习惯了一切亲历亲为了。而且他用掉的钱比我预算的要少三分之一,买到的也都是质量好又耐用的东西,的确很能干,算是个贤内助了。
  “离你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我坐在沙发上看书,他枕着我的腿惬意的躺着。
  “嗯。我也没想到所有的事情都办得这么顺利”,找房子我预计要花二十天左右,实际上两天就定下来了,所以时间就显得比较充裕了,“明天开始游北京城,然后去爬长城和香山。”
  “真的?那我能带上画具吗?”,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随你。”
  于是从第二天就开始了我们的二人自助北京游,买了张地图,交通基本是坐公共汽车和地铁,每天都累得要命,也玩得尽兴。我是想尽快的熟悉这个城市,而不只是在那些景点转转。徐谦只要看到美丽的风景就很高兴。他画了很多素描,我则拍了些景点的照片当作明信片寄给了父亲和小毛。
  我的体力很好,整整玩了一个月也不觉得累,每天睡一觉就又精神百倍了。徐谦的体力就不算好了,每天睡觉的时候就嚷嚷胳膊疼,腿疼,腰疼,背疼,全身都疼,于是我说那休息两天吧,他又不同意,继续拖着他那“半残废”的身躯陪着我到处玩。我才发现他其实也是个玩心很重的人。
  不敢说北京的大街小巷我都走遍了,但大部分我都走过了,还尝了不少小吃美食,我喜欢这里。
  明天去学校报到,我整理了一下背包,把通知书,笔记本电脑还有一本书放了进去。
  “你住不住校?”,看我收拾背包,徐谦忽然开口问我。
  “住”,我点点头,“大家都是新生,我一来就搞特殊不利于融入集体当中,所以这个学期我是要住校的。不过周末的时候会回来,到时候你要好好给我补补,食堂的饭菜没什么营养。”
  “好。”
  “一个人住会怕?”,我抬头问他。这里毕竟不是我们市了,初来乍到,又没有认识的人,会怕也是很正常的。
  他摇摇头。
  “等和同学都熟悉了,我就慢慢搬回来住。反正这里离学校那么近,我随时可以回来,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说要给你买手机,你非不要。”
  “家里有电话就行了,我就在家里,不需要手机。”
  “无聊的话就出去玩,或者在家里上网。”
  “不会无聊,这一个月去了那么多地方,我有好多东西想画,都在脑子里装着呢”,他拍拍自己的头。
  “那就好。”
  他笑了笑,凑过来吻我。
  我环着他的腰热烈的回吻他,抱着他压倒在床上。这一个多月每天他都累得够呛,我也就不忍心再做什么,来到北京只做过一次,此刻特别经不起他的引you。
  我们只有一间卧室,另外两间卧室一间弄成了书房,一间是我的健身房,买了几样简单的健身器材。既然是情
人,就没有必要弄两张床不是。
  第 7 章
  早晨去学校报到,我算是到的很早的。整理好了宿舍,我回到报到处帮忙接待新到的同学。很快就和接新生的老师和学长熟悉了起来,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在学校生活的经验之谈。
  新生报到一共有三天时间,晚上我就和几个学长一起在食堂吃饭,吃完饭一个学长带我仔细的参观了一遍学校,一路上说了不少关于学校的笑话,相谈甚欢。
  我分配到的那个宿舍已经来了一个同学,聊了一晚上下来,彼此的称呼已经变成了“老江”,“老陆”。
  我们系的同学大多都是我送进宿舍的,我记性很好,名字看了一遍就可以记住。所以一圈下来,系里的同学我都认识了。
  一切都很顺利,正如我所预想的。
  正式上课后,很多人不适应。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假期,好多人都不能早起。过于放松的结果是上课无法集中精力。习惯了小教室的前高中生们在一两百人的大教室里很不习惯。
  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因为学习对我来说很重要。虽然未必真能在课堂上学到什么,但这些课程至少能指导我向哪个方向努力,知道自学的话应该看什么书,也能辨别出书的好坏。
  我从不把作业留到期限的最后一天才做,每天都是尽快完成作业,然后在图书馆里寻觅好书。我的时间像是总也不够用,所以我无法理解别人为什么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然后我终于想起我曾经也是个对时间挥霍无度的少年。
  既然吉他带来了,顺便参加了个轻音乐协会。因为个人兴趣,又报了个空手道协会。我的生活既忙碌又充实,不知不觉就到了周六,我才想起来,我已经九天没有回去了。
  虽然徐谦每天都会给我打一个电话,可他毕竟在北京只认识我一个人,我并不是特别放心。
  正打算回去,宿舍的几个人又提议一起出去逛逛。第一次小集体活动,我也不好推辞,晚上几个人又喝了第一顿酒,感情就加深不少。不过我想起刚才接到徐谦打来的电话,他知道我今天不回去的时候,声音有些失落,心里就多少有了些负罪感。
  所以送几个醉鬼回到宿舍后,我想了想,还是整理的背包,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说去亲戚家了。说来也奇怪,从学校到我买的房子,走路也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这几天我竟然都没有想过要回去一趟。的确是忙昏了。
  开锁进门,桌上有做好的但分毫未动的饭菜,徐谦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放下包,才轻轻的抱起他,他就醒了。
  “你不是不回来吗?”,他揽住我的脖子,脸上是惊讶喜悦地表情。
  “和他们喝完酒,我看时间不算太晚,就回来了”,既然他醒了,我就坐回了沙发上,把他抱在了我的腿上。
  “那你吃过饭了。”
  “没吃几口,光喝酒了,你把饭菜热热,我再垫一点儿。”
  “好,你等一会儿”,他起身开始忙忙碌碌。
  刚吃完饭不能马上睡觉,我又拿出图书馆借来的书开始看书,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现在看了书,再结合以前的工作经验,就能真正弄明白了。
  徐谦做完了家务就靠在我身边发呆,我把他抱在腿上,环抱着他继续看书。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翻页的声音,偏头看了一眼靠在我怀里的人,他嘴角含着笑,静静的望着我。那种恬淡,幸福,像是我十六岁时那一次看见他的模样。
  这个人,即使已经快三十岁了,也依然心无尘垢,心思简单。这是我这样的俗人无法理解的。经历了过去那些事他仿佛并没有怨恨,若是换作我,不仅会怨恨,而且会狠狠的报复。
  他轻轻咬了咬我的耳朵,我看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看书太投入了,竟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放下手里的书,一边吻他,一边脱他的衣服。
  “唔……嗯……源……在这里?”
  “不好吗?”
  ……后来他就直接在我怀里昏睡了。我好像有些禽兽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徐谦还在沉沉睡眠中。看来昨天真的累着他了。我起身出门跑步,随便在路边买了早饭,然后去书画店定了几块画板和一些颜料,又去了宠物店,挑了一只看上去很凶,实际上被教得很乖的大型犬。这么一折腾,就快到午饭的时间了,不知道徐谦起床了没有。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念叨他,他的电话就来了,语气是一贯的温和,“源,你在哪里?在忙吗?”
  “在外面。办完事了,马上回去。”
  “好,那我现在做午饭。”
  “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到外面吃。”
  “还是在家吃吧。”
  “好吧,我很快到家。”
  带着狗回到家的时候,书画店的东西刚好也送到了。徐谦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愣愣的看着狗和那些东西。
  “给我买的?”
  “嗯。”
  他忽然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把脸埋在了我的肩膀上,“谢谢你。”
  “傻话。”,我托着他的屁 股,把他抱了起来,让他像无尾熊一样攀在了我身上,“午饭好了吗?”
  “马上”,他从我身上跳了下去。
  我给那条狗安放食盘,狗粮,玩具,又把那些画具搬到了书房里面。
  吃饭的时候,徐谦问我,“你怎么想起来给我买画板的?”
  “上次你说有很多东西想画。”
  他呵呵一笑,“那狗呢?”
  “安全原因。”
  “……它叫什么名字?”,他一脸笑意。
  “你起吧。”
  “嗯……馄饨……好不好?”
  “有点怪。”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正摆着馄饨摊子,你还记得吗?”,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其实那远远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从最开始的恨之入骨,到后来又加入了想要保护的复杂情绪。这样复杂的心情,让我一直在冷眼看着他。在馄饨摊子那里时,我甚至有点希望他就那么静静的逝去。
  后来对他所用的手段和抗拒命运的企图,掺杂着征服欲和情yu,我自己都已经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了。
  安排他和父亲见面,他们的反应让我心里的负面情绪消去了大半。他们并不会一见钟情,父亲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喜欢男人。每段感情的产生都需要合适的环境和土壤,我改变了他们见面时双方的境况,也就不会产生无缘无故的理解,同情,乃至爱情。
  我不希望父亲和他在一起,是怕那个悲剧真正的发生,我不知道能在哪个环节努力阻止,只能掐掉这个导火索。对我而言,最简单的就是不让父亲因为徐谦而离婚。
  同时我有负罪感,父亲的家庭生活太苦闷,他应当得到幸福。我害怕自己斩断了他唯一的幸福。
  但是他们见面后,这种心思就淡了。父亲不再会爱上他,这个结果,已经足够了。
  我想要对徐谦好,想保护他,可我同时也想圈着他,养着他,让他永远活在我的世界里。
  要真是对他好,我应该帮他找工作,找学校进修,或者至少找地方寄卖他的画,让他慢慢摆脱我的经济控制。
  可是我没有,我圈养着他,带他出去游玩,让他管钱管家,却永远不让他真正接触这个世界。是的,不自立的男人始终摸不到真正的现实。
  我在消磨掉他对外界的向往,加重我对他的影响力,直到他的世界里只剩我一个人,直到他再也没有想去外面的愿望。
  徐谦不是傻瓜,可是他有弱点。因为是孤儿,所以向往这样的家庭生活。对感情的重视更甚于事业或者现实,他会因为被骗去了钱财,丢掉了工作而苦恼,但真正让他伤心的是那个人的冷血无情。他现在对我有了感情和依恋,所以根本无力抵抗我。
  搞艺术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太现实,太世俗的人大约是画不出好画的。虽然我也不懂他的画是好是坏。
  我定定的注视着他,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轻声道:“过来。”
  他有些呆呆的绕过桌子,来到了我身边。
  我狠狠地抱住他,想把他揉碎融合到我的血肉里面。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有这么强的占有欲。我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执念。
  也许,也许是因为那些过去。那些让我痛恨的都是我现在没办法动手报复的人,有了血缘两个字,我顶多是漠视,却仍然做不到主动地伤害。她们与其说是让我痛恨,不如说是让我作呕。
  恨是一种简单干脆的情绪,我明明早就看出了徐谦是个真正的好人,却仍然可以心安理得的恨他。我虽然恨他,却从来没有瞧不起他。
  但对她们不是恨,而是掺杂了轻视,厌恶,防备等等的复杂情绪。我真正的讨厌她们,跟她们相处的每一分钟都觉得难以忍受。却没有发泄口。
  所以关于过去的那些情绪全部压在了徐谦一个人身上,就成了古怪又强烈的占有欲。
  我想,我在面对徐谦的时候,已经心理变态了。
  可是我不想改,也无力改。
  我压着他在地板上狠狠的吻他。我的动作凶猛,徐谦却没有半分不乐意,我看着他,抱着他,把yu望和热情都倾泻在了他的身体里。他却始终满含爱意,他的一举一动,每个表情都在说着,他爱我,依恋我。
  “你是我的”,我抱他回房间的时候,轻声对自己说。
  “我是你的”,他却搂着我的脖子,认真在我耳边许诺。
  于是,我微笑了起来。心里的野兽便安静了下来,拥着熟睡的他看书,享受了一个平静的午后。
  第 8 章
  又是一个周末,陪他出门画画已经成为了惯例。他专注于画笔的时候,经常会忘了时间。然而耐心是我永远也不会缺乏的东西,何况这样的看书环境也算不错。
  “陆源?”“啊,是班长!”
  吵杂声破坏了我们身边的安静,我略微皱着眉头,从书中抬起头来,原来是我们系里的几个小女孩。
  “你们来玩?”
  “是啊”“是啊”“我们整个寝室今天一起集体活动。”“班长你呢?”
  我看着其中不认识的那个女孩,“这位是?”
  “白萌萌,外语系的系花。”“萌萌,这是我们班长,是不是又帅又酷?”“别看他老板着脸,其实可热心肠了。”
  我几乎想揉太阳穴了,“你好,我是陆源”,有时候真是想放弃礼貌。
  白萌萌也含蓄的像我点头致意。
  徐谦早已经停下了画笔,这样吵的环境他没法画画,我双手搭在他肩上,微笑道:“我来陪我表哥画画。”
  小女孩们明显对画画这件事感兴趣,也对徐谦这个漂亮的人感兴趣。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徐谦当过老师,能很从容的和这些小女孩谈话。不像我,总觉得和她们有代沟。可他并不高兴,我看得出他只是应付了事,也许是因为她们打扰了他画画。
  也许是察觉到了徐谦的冷淡,她们转向了我,“班长,你带我们玩吧?我们都是第一次来。”
  我看了看徐谦,他微笑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先回家。”
  我摇摇头,对她们道:“我表哥身体不太好,我必须得送他回家,不然不放心。不过可以暂时给你们当一会儿导游。”
  陪她们转悠了一个多小时,吃了一顿小吃,又一人买了一根冷饮,像是带孩子。然后回到了徐谦身边。
  “回去吧。”
  “不画了吗?”
  “嗯,今天没心情画了”,他淡淡的开口道。
  “被打扰了,所以不开心?”
  “不是,你的同学都挺有意思的。”
  我想了想,“还有呢?”
  “……回家再说吧。”
  回到家里,他先把我推坐到沙发上,然后跨 坐在我腿上,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脖子,把脸埋了起来。我享受他对我的亲
密和依赖,亲吻他的头发,手顺着他的背轻轻的抚摸。
  “源……”,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如果将来要找女朋友,要结婚,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和和气气的和你分手。我只希望你永远都不要骗我。”
  “怎么忽然说这个?”,我皱眉不解。
  “答应我!”
  “不相信我吗?”
  “不,我相信,但还是……有些害怕。”
  我捧起他的脸,皱着眉头道:“别想着和我分手。一辈子都别想。除非你死了,或者我死了。”
  “可是你早晚会结婚的。”
  我静默了一会儿,“不会,我不会结婚”,如果这是占有他的代价,我可以接受。
  “真的?”
  “嗯。”
  “那我就永远陪着你,除非我死了。”
  我因为他的话而扬起了一抹微笑,亲了他一下,“你今天是怎么了?”
  “那个白萌萌……总觉得她跟那个人的老婆很相像。”
  “不会吧。那个女人可是个泼妇。”
  “不,她开始的时候,看起来也是这样温柔含蓄的样子。让人没有防备的慢慢接近,不知不觉就把人抢走了……”
  徐谦还是单纯。不知道根本的原因是他的那个恋人想要更好的前途,就算没有那个女人,他也早晚会结婚。那个人不会一辈子都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女人也是个傻瓜,这样大张旗鼓的整治徐谦,其实反而做实了她丈夫是同性恋的名声。本来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现在全市的人都知道了,她以为她毁掉的是徐谦,其实他们夫妻自己的名声,还有她父亲的名声也被毁掉了。就我所知的未来,她父亲在退休前再无升迁,她有泼妇的名声,她丈夫也一事无成。
  但我不想跟他说这些。
  “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的,就够了。其他的那些,不用去想。”
  “嗯”,他在我怀里安静了一会儿,又微笑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跟在外面很不同。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说话很少,表情也很少。可是对外人却经常微笑,说话做事都面面俱到的。”
  “不好吗?”
  “不,特别好。我喜欢你在我面前特别真实的样子。”
  我轻轻的吻他。这个人总是不知不觉的柔和软化了我的心。
  “我过年的时候要回去三五天,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他想了想,“你只在家待三五天吗?要是我们都走了 ,馄饨怎么办?”
  “馄饨可以托管给宠物店,交点钱就行了。要不是想我爸了,我都不想回去。”
  “如果只是三五天,我就留在这里吧,那里也没有我的家。回去了也是浪费机票钱。”
  “随你,那你帮我预定年三十那天的机票,还有初四那天的回程票。过年的机票可能会紧张,早点预定比较好。”
  “寒假只在家待几天,陆叔不会说你吗?”
  “不会的。再说我也的确是有事请做。趁着放假的时候有时间,我要看很多书。”
  结果年夜饭也吃得不痛快,母亲在饭桌上抱怨我在家待的时间太短,浪费机票钱,还不如拿了那个钱在北京好吃好喝的玩。转眼又在家里支上了麻将桌。
  妹妹年三十也不在家,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
  我和父亲这会儿倒是自在了,陪他喝一点小酒,我跟他说了那些钱投在了什么地方,现在的回报如何。还有学校里的生活,同学怎么样,老师怎么样,食堂怎么样……
  “虽然做人做事有时候难免要用些手段,可是立人立业之根本,还是要待人以诚信。手段只是旁门左道,想要做大事的人,不可能没有真正的朋友。也必须要让别人能够信任你。”
  “是的,爸,我记住了”,我点头受教。
  “今年的红利我已经打在了给你的那张卡上,你回到北京就转走吧。”
  “怎么又给我钱?”
  “你把钱都放在股市里,现在看来结果还不错。可是作为商人,你要记住,永远都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样的风险太大了。你不是说北京的地产过几年会热起来吗?虽然这些钱远远不够炒地皮,但你一点点的慢慢的买起来吧,等到你毕业的时候,也能买上不少了。虽然增值的慢,但是到底稳妥,也不需要你太操心。你现在的主业毕竟是学习。你说是不是?”
  我想了想,点头同意,“好吧,我听爸的”,等过几年,就是数倍的增值,也不算慢了。我盘算着,买临街的店面,有些现在看着便宜的,将来却是北京市规划出来的商业街,到时候就贵不可言,一本万利了。单只是租出去就足以回本了。
  年初一陪着父亲去给他的朋友们拜年。
  初二的时候给小毛爸妈拜完年后,又和小毛一起给各位老师拜年。
  初三跟小毛玩了一整天,晚上又和父亲彻夜长谈,他给我讲了许多生意经和做人做事的道理。
  “爸”,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实在不行,就离婚吧”,他在没有情人的情况下离婚,承受的社会压力就要小许多。也不会因此而那么辛苦。
  父亲吃惊得望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恨你母亲?”
  “谈不上恨,我不在乎她。但她让您不幸福,我觉得哪怕您单身,都比现在过得好。”
  他叹了口气,“其实这么些年,我一直在凑合,在忍耐,都是为了你和你妹妹。没有你们,我和你妈早就离婚了。如今你虽然长大成人了,你妹妹还小,我和你妈离婚了,她怎么办?”
  “她不小了,到今年夏天也满了十八岁了,该学会自立了。”
  “可是你妹妹高中辍学,我想让她去读中专,学点东西,她也不愿意。将来可怎么办?”
  我想了想,“等她成年之后,给她开个商店什么的,先让她学会自立。她现在除了挥霍什么也不会,给她开商店之后,就不要再给她钱了,让她学会自己养活自己。若是她能学好了做人的道理,就算您的厂子将来给她继承也可以。说实话,您觉得妈对她有什么好影响吗?她现在这样的脾气性格,和妈的言传身教不无关系。”
  父亲叹了口气,“我也没有重男轻女的意思,但她确实不是那块料子。这个厂子是我多年的心血,我也不希望它毁在你妹妹手上。无论如何,都是要交到你手里的。我只希望她能有份稳定的工作,过几年找一个可靠的丈夫,我再给她一些钱,她也就能过好了。给她开个小店倒是个法子。”
  年初四我就回到了北京,刚出了机场就看到了徐谦,“不是让你不用来吗?在家等着就行了。”
  他微笑的看着我不说话。
  在出租车上,他悄悄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其实平时也是周末才见面,但可能是因为距离的原因,总觉得这次分别的特别久。我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把他的手包在了手心里。
  回到家,他去厨房下早上包好的饺子,我有些感叹,我家过年吃得是速冻水饺。吃着他亲手包的饺子,这会儿我才品出一点过年的滋味儿来。
  “累了吧,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好”,昨晚没有睡觉,现在的确有些困了。
  洗完了澡,两个人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互相扒干净了对方衣服。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已经习惯luo睡了。亲了他一会儿,感受着他皮肤的细腻和温度,我终究是累了,很快睡着了。
  再醒来天已经黑了,我和徐谦就躺在被窝里说话,心情也是懒洋洋的。
  “下学期周三的下午没有课,若是学校里没有事,以后那天我会回家来。”
  “好”,徐谦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帮我订得那些书送到了吗?”,图书馆里有些我看过,觉得有价值,应该买一本的书,有些教授向我推荐的书,还有一些英文原文小说,徐谦都列成了书单,帮我订购了。
  “嗯,年三十那天到的。”
  “那就好,加上从图书馆借来的书,这个假期不愁没书可看了。”
  “你就那么喜欢看书?”
  “嗯。”
  他钻进了被窝里,舔弄我的……含含糊糊地说:“就不想我吗?”
  我轻笑了一声,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
  假期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徐谦就安静的坐在他固定的座位——我的怀里。
  “要是无聊的话,不用陪我了。去上网,看片子,画画,干什么都行。”
  “不无聊”,他抱着我的腰靠在我身上,“我觉得心里特别宁静舒服,这样坐一辈子都可以。你是不是抱累了?”
  “不累”,我亲了他一下,又把目光移回书上。
  只有这个人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内心里的野兽才特别安静,我才不那样热切急迫得想占有他,揉碎他,直到他身体乃至心灵的每一寸都属于我。
  第 9 章
  根据成绩和一学期的表现,我拿了个有资助人的特等奖学金,还和资助人的代表进行了五分钟的谈话,无非是希望我学业有成,将来可以考虑到他们的公司发展之类的。
  系里的一个哥们儿和我成绩相同,仅仅是因为体育成绩不及格,就只能拿到学校发的一等奖学金。数额差别很大,可是够冤枉的。
  系里有几个女生因为那次在颐和园的偶遇,算是和我熟悉了,叽叽喳喳的过来要我请客。
  “好吧,好吧”,我无奈的揉太阳穴,“全系的同学见者有份,地点你们定,我只管掏钱。”
  “哇!”“班长万岁!”“班长,我能不能把白萌萌也叫来?”
  白萌萌?哦,那个外语系的女孩,后来我倒是在图书馆和食堂碰见过她几次。
  “行啊,既然是你们的朋友,带她一起来吧。”
  她们还算有良心,选了个价廉物美食物量又足的地方,我们一个系的人胡吃海喝了一顿,在饭桌上就是比较容易增进感情。很多原本不熟的人彼此好像也亲近起来了。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好多人都喝多了,让人打车送回去了。剩下的几个还清醒的男生一起把女孩子们送回她们的宿舍楼。
  我跟老江走在最后面,他正在和我说他那个异地女朋友的事,说他们过年的时候见面,都觉得这样恋爱四年不可能有结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分手,可两个人又确实都舍不得对方,只有继续撑着。他上学期的生活费基本上都交待在电话费上了,还三四天就写一封信。
  “顺其自然啊,兄弟”,我拍他的肩膀,“假如你们两个中有人变心了,那就算不想分手也得分手。既然都喜欢对方,现在谈分手又有什么意思?还有三年半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不过你上学期,集体活动也不参加,除了宿舍里的人,也不怎么和其他人来往,光想着你那女朋友,才显得时间过得特别慢。跟大家出去玩几次,多喝几顿酒,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五一的时候还可以让你女朋友到北京来玩。不是挺好吗?你看咱们都是孤家寡人,只有你有如花美眷,知足吧你。”
  “切”,他白了我一眼,“那是你眼界高,那么多美女倒贴你都看不上,你说你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天仙美人儿啊。”
  “敝人是有内涵的人,重视的不是相貌,而是气质,气质这个词你这个俗人不会了解的”,我拍着老江的肩膀哈哈大笑。
  天仙美人?徐谦的确足够漂亮了,气质也极好,我在心里评估了一下。
  老江闻言冲我竖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轻轻柔柔的声音忽然在我身边响起,白萌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旁边。
  老江嘿嘿笑了两声,拍拍我的肩膀,快步跟上了前面的人,留下了我和白萌萌两个人走在最后面。
  “没什么,在说五一放假的事。”
  “哦,有什么安排吗?”
  “嗯,跟我的亲戚一起出去玩。”
  “那真是可惜了,本来我们还打算邀请你当导游带我们玩呢。上次你的讲解比专业导游还要棒。”
  “以后会有机会的。”
  “对了,今天过来蹭饭,我还没有感谢你这个请客的人呢。”
  “不用客气。不过是大家一起吃顿饭,乐呵一下罢了。”
  她看了我一眼,“这个学期,我选了你们系的选修课,假如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可以去请教你吗?”
  “请教可不敢当。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再说你们宿舍的张雁成绩也很好,选修课不会很难,肯定难不倒她。”
  她幽幽的看了我一眼,“她们说你英语很好,经常看原文书。我听系里的人说,外语书店最近给一批原文书都打了折扣,其中有些很好的书。”
  “你也听说了?我已经去那里搜了不少书了”,其实是徐谦帮我订书的时候在网上看到了这个消息,然后特意去外文书店帮我买了两箱子原文书回来。他英语不太好,人家推荐什么他就买了什么,小说,历史,地理,艺术,什么都有,我看着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反正原文书本来就是因为我要学英语而看的,内容倒不太有所谓。
  “可惜日语书很少。”
  “你学的是日语专业?”
  “嗯。我喜欢看日本动画片,才会对日语有兴趣,高考的时候才选了这个专业。”
  “挺好的,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终于到了女生宿舍,那些女孩子们一消失,他们就怪叫起来,问我刚才美女都跟我说了什么。
  结果老大拍着我的肩膀叹气,“老陆啊,太不解风情了啊你,什么请教问题,明明是想和你约会嘛。结果你还给推到张雁那里去了。”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要是交朋友的话,多多益善,我很有耐心。但我可没有时间玩什么恋爱游戏,浪费时间又伤感情,当然是能有多远就推多远。反正只要不明说,我就永远也听不懂。
  “切,是你们想的太多了。”
  老江一脸同情的看着我,“多聪明的孩子啊,情商咋就这么低呢?”
  我冲他比划中指。
  寝室里喝醉人酒气冲天,还有人吐得一塌糊涂,那味道都没法闻。我干脆拿了包躲回家去了。
  回到家徐谦正在和馄饨嬉闹,馄饨看见我回来,冲过来试图舔我的脸,我揉了它两把,放下包走进客厅。
  “也不知道是谁天天给它喂食,带它出去遛达,陪它玩,这个没良心的竟然一见到你就弃我而去了”,徐谦有些酸溜溜的说。
  “那是因为本人魅力无双”,我伸手把他揽到跟前,亲了一口。
  狗也是很识时务,欺善怕恶的,明显我的气势比较强,所以它整天和徐谦一起玩,却会来讨好我。
  “厚脸皮”,徐谦抱着我的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抱着在他在沙发上坐下,舒了口气,“还是家里舒服啊”,脸在他身上蹭了蹭。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宿舍变成垃圾场了,我是逃回来的。”
  徐谦笑了起来,在我脖子上嗅嗅,“身上酒味很大,喝了多少?”
  “反正不少。”
  “我去煮点醒酒汤。”
  “好”,我松手放他去了。
  喝了醒酒汤,去健身室流了一个小时的汗,又好好的洗了个澡,感觉把喝下去的酒精都发散了出来,也就静下心来了。
  “来看看我的画好吗?”
  他拉着我走到一张很大画板前,掀开白布。画的是后海,我不懂画,可是这画很美,我很喜欢。
  “画了很久?”,以前我每次回来看到的都是画上罩了白布。
  “嗯,除了周末和你一起出去写生,我一直在画这幅画。大半年时间,今天刚完成。”
  “订做一个画框,就挂在客厅里好吗?”,我转头问他。
  “你喜欢我的画?”
  “嗯。”
  “好”,他笑弯了眼睛。
  我到书桌前,铺开宣纸,洗毛笔,徐谦走过来帮我磨墨。我对他微笑了一下,静了静心,开始写字。两世为人,我得到的最大收获就是耐心。因为珍惜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我有无比的耐心对待每一个提高自我价值的机会。
  对写字的耐心也是同样的。我现在的字比过去的狗爬字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完成了今天的功课,我停下来看自己写的字。
  “有进步吗?”
  “我自己觉得有进步,可惜没有老师指导,只能是老王卖瓜了。”
  “你们学校不是有书法协会吗?那里应该有指导老师吧?”
  “嗯,我已经参加了两个协会,时间稍微有点紧张。不过有这么好的资源,不用也可惜了。好吧,这学期再报一个书法协会。”
  等字干了,整理好放在我的那一摞练习纸上。
  徐谦侧头看着我,“我接下来想画人物肖像,你给我当模特好吗?”
  “行啊”,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当luo体模特都可以。不过画完要锁进保险箱里,不能让别人看到了我的luo体。”
  徐谦捶了我一下,笑道:“那我今晚就给你画luo体素描,你可不能拒绝。”
  “没问题”,我搂过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笑道,“说实话,你是不是肖想我的luo体很久了?”
  “切,我早就看得不爱看了。”
  我惩罚性的在他屁 股上拍了两下。觉得手感不好,干脆一把拉下了他的睡裤,让他露出了挺翘的臀部,在他的屁
股蛋子上拍了两下,清脆作响。手感真好,我眯了眯眼,忍不住又揉捏了两把。
  他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脸涨得通红。在他发作前,我赶紧吻住了他。等他沉醉其中之后,横抱起他,回到了卧室的床上。
  有些问题还是在床上解决吧。
  第 10 章
  周六出去办了一天的事,从股票账户里提了一些钱,加上父亲过年给的钱,买下了两个相邻的店面。这里刚建好,现在售价并不高。但是过些年连租金都是天价了。等过一段时间手续办好了,再出租出去。慢慢来吧。的确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谁知道我所知道的历史会不会改变呢?
  周日早上跑步回来,徐谦竟然已经起来了。
  “不累吗?昨晚……难道我没有满足你?”,我在他唇上啄吻了一下。
  他靠在我怀里,“今天想去看电影。”
  “看电影也不用这么早啊?”
  “早场半价,而且人少”,他在我怀里挂着微笑,闭着眼睛。
  省钱是好习惯。父亲即使有钱了,自己也从不奢侈,所以外人顶多知道父亲有钱,却不知道父亲有那么多钱。要不是母亲总在牌桌上嚷嚷,人家看见父亲平时的简朴,说不定以为我们的厂子只是勉强支撑呢。藏富是个好习惯,自己过得好,又安全不惹眼。我以前不懂得这个道理,但现在学会了。
  吃了早饭,看了场电影,然后又去订做了画框。
  “现在干什么去?”,他仰着头问我。
  “去给你买衣服”,我看了看他,和我在一起,他还没有给自己添过衣服,明明手上拿着我们的生活费,却傻乎乎的不知道给自己花钱。我这一年又长高了三四厘米,衣服也要重新买过了。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也不长个子,衣服还能穿呢。”
  “听我的。再说我也需要。还要订做几套西装。”
  “怎么要穿西装吗?”
  “嗯,暑假的时候我要去给我提供奖学金的那家公司当实习生,应该是要穿西装的”,我过去在父亲的工厂里工作,后来开了自己的小公司。并没有在大公司和外企工作的经验,想进去学习一下。
  “暑假不回去了?”
  “嗯,我已经和我爸说好了,不回去了。”
  “你很努力。跟你相比,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你一个搞艺术的人还要怎么有用?能画出让我喜欢的画,就足够了”,再说我也不希望你有用,你只要能一直留在我身边,没用才更好,我在心里说。
  “嗯”,徐谦含笑看着我。
  “亲爱的,不要在公共场合笑得这么勾 人”,我在他耳边耳语道。
  换来他的一个拳头和一个白眼,好在他已经忘了关于“有用没用”的话题。
  我很少逛街,基本上逛一次街,就买好一整季的衣服。不过徐谦对美的东西特别有触感,他挑选样式,报出我的尺寸,基本上就不用试了。我决定以后购物的事情都交给他一个人完成。
  晚上回到家,我觉得比爬长城还累。
  徐谦过来帮我揉揉胳膊腿,又亲亲我,“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做晚饭。”
  “这么累,不如叫外卖吧。”
  “我不累,你等着吧”,他系上围裙,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我躺了片刻,起身到厨房门口看着他,觉得他真是贤惠啊,我能把他留在身边,运气真是不错。
  晚上在床上我又生龙活虎了,折腾到了午夜之后,yu望才暂时得到了满足。而他已经昏昏欲睡了。
  我在他耳边轻声道:“生日快乐!”
  他睁开眼睛,清醒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你的身份证都在我这里,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生日。”
  他眼眶有些泛红,“其实那不是我的生日,我是孤儿,根本不知道生日是哪一天。那是我办身份证的时候随便报的日期。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记得。”
  “那就当作你是那天出生的好了”,我拿出今天避开他去买的手表,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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