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褪尽芳心苦,曾记花开不记年txt”什么意思

曾记花开不记年
三月,惊蛰。
雨后初晴,暖阳明艳。
百花齐绽的那一季,记年在草长莺飞的天空下看去,自喧嚣熙攘的人群里看见尾生。刀光剑影里,肥马轻裘的男子自剑啸清吟里翩然而过,一时之间,记年只觉得满眼流光灼人,岁月点滴成沧海,心怦怦碎了一地。
尾生身边并驾而骑的女子看见了站在酒肆的记年,青葱玉指指了指记年倚立的楼阑,尾生侧回头,却只看见记年仓皇逃跑的身影。
尾生足尖一点,便自马背如鹤般腾空而起,惊鸿掠影般掠向楼顶,却只来得及抓住一缕记年的裙裾。
纤细的身影向前铆足了劲奔去,甚至忘记了所有轻功章法,只是惊魂未定地朝前跌撞地跑着;尾生怕伤了她,也不敢全力去追,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三尺开外的地方。
纤影穿过层层的人群,落下一地凌乱不堪的足迹,连着奔过十条街七条巷,甚至连绣鞋脱落还是继续赤足奔跑。尾生看着那些深深浅浅的斑驳血迹,心在那个瞬间突然柔软地刺痛了一下。
终于再也忍不住,尾生一个轻功跃至记年跟前,高大的身躯阻挡了她的去路:“记年,别再任性了,跟我回去。”剑眉不自觉微微拢起一道小小的沟壑,薄唇里吐出的话一字一顿,带着一贯令人无法抗拒的倨傲。
并未再逃避,也没有夺路而逃,记年迎上尾生一贯冷峻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眸,气息不稳却未失了霸气,几乎是蓄意挑衅似的,紧抿的唇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怎么,楼主这是命令吗?若是记年没有记错的话,三年前是楼主赶记年出楼的,并放言有生之年不得入楼,不是吗?”
“记年……”眉前的皱褶加深,几乎拢成了一个川字,尾生危险地眯了眯眼,可是下一秒却压下怒气,略微无奈地叹息,“你变了好多……”眼见着这个素来高贵明艳锦心绣口的女子,却褪下所有的绫罗华服,变得不饶人地伶牙俐齿;面上罩着一层奔波劳累的风霜,不复过去的活色生香,原本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纤瘦如骨,惹人堪怜,“你瘦多了,这些年你受苦了。”尾生平淡无波的话语里竟带了一丝心疼。
百般嗔怪,千般委屈,万般怨怼,皆不敌这一句:你受苦了。
记年知道,自从遇见尾生,这个冷若冰霜却权倾天下的男子,便是她一生的劫。
哪怕明知会伤得体无完肤,但只要能够得到他偶尔心血来潮的温柔,就算是飞蛾扑火,她亦是甘之如饴。
“我找了你整整三年。记年,跟我回去好吗?”似乎见到记年的表情有所松动,尾生将修长的手伸向她,那是一个期望被握紧的姿势。这天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尾生的请求,记年也不例外。
冰凉如霜的手指放进尾生温润如玉的掌心,被那份久违的温暖紧紧包围,长时间绷紧的神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记年身子一软,旋即瘫倒在尾生适时接住的怀抱里。
楚尾生,一个令天下人皆为之动容的名字,听雨楼的楼主。这三个字象征着无尽的财富、无敌的武功、无瑕的容貌、无可动摇的地位,左手翻可成云,右手覆可成雨。对于朝廷来说,听雨楼是辅助天下太平的一道屏障;对于江湖人来说,听雨楼是无数少年侠士梦想开始的地方。
当尾生怀抱着记年出现在听雨楼的时候,楼内的众人皆不动声色。听雨楼历年不知迎来送往了多少绝色,可是没人能超过一个月。
可是当那袭风尘仆仆的身影绕过九重楼阁踏进无欢阁的时候,一干人等皆大惊失色。所有人都知道,无欢阁是众人的禁地,听说那是楼主深爱的女子曾经住过的地方,自开阁以来,从未有人进驻过,就连当初极受楼主恩宠的花弄影也未得此殊荣。
半幕夜色,一轮孤月,两点疏星,三更寂寞时,天竟也萧索了。
醒来之时,迷离的月光自天边倾下,宛如正在融化的冰雪,浓淡不一地辉映在记年脸颊。略一抬眸,却看见床畔一道幽暗的身影,她恍然一惊,犹自下意识地退缩,却传来一声冷冷的呵斥:“别动!”
“楼主?”未曾点灯的房里一片漆黑,只隐约看得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静坐不动。伴着无处不在的栀子花香及窗外高低不一的丝竹声,记年隐约知道,自己又回来了,回到了这个阔别三年的最甜蜜亦最苦涩的听雨楼。
“你受伤了,我在帮你包扎,不要乱动。”经那道听不出高低起伏的淡漠男声提醒,记年这才发现,自己冰冷的足踝正被包围在一双温暖的掌心里,脸颊顿时变得通红无比,幸好是一片漆黑,没人看得见。
房间里一片静谧,安静得似乎连绣花针落地亦清晰可闻,记年只感觉那双极尽小心的手正一圈一圈地替自己缠着纱布。
无法忍受这让人窒息的宁静,记年眼波微转,如丝一般缠绵,望向看不清楚表情面容的尾生,似乎是没话找话说,嗓音讷讷的:“怎么不点灯呢,这是哪里?”
“无欢阁。”依旧是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淡然声音,简单的三个字却如雷霆万钧,震得记年一时间忘记了做出任何反应,说不出心头的喜悲。
“楼主……”记年似乎是想说什么,却被清朗如水却冰冷如霜的嗓音打断:“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低幽的嗓音只是毫无起伏地简单陈述,尾生蓦然站起身,于月影斑斓里露出那张俊逸容颜,一双星眸在月光如水里出奇地明亮。记年似乎看见他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记年,你要好好保重,无论如何,都不要再伤害自己。夜深了,我先出去,你再休息一下,明早我过来看你。”
语毕,颀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夜笼烟,月浸水,人在朦胧中消隐,看不见的温柔,或许,本就未曾有过。
在他离开的瞬间,记年只是眼也不眨地紧盯着那道开启又关闭的门扉,短促而沉重的呜咽却自喉间轻轻漫溢开来。
月光下,纤细的躯体明显地颤抖着,如在瑟瑟秋风里哆嗦的落叶,止不住一波又一波地战栗。清冷的月光洒落一地的芳华,渐渐蜿蜒上记年布满风霜的脸颊,那如蝶翼扑腾的眼睫边,隐约有一道水的光芒,如珠散落,只留下一抹绯色如烟。
如果真是为了我好,你就不应该将我送到无欢阁,更不应该还保持着不喜光明的习惯。我不是她,我是记年,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更不是任何人的施舍物。
尾生,你可知,你无心的温柔有多残忍?
红衣褪尽芳心苦,曾记花开不记年。
帝都的春,早早便来了,百花齐绽,蒹葭白露,凝水为霜,薄霜未曾褪尽,散落在花木疏扶的檐间廊畔,染上一层如泪的晶莹。
无风,春亦自寒,逼人入梦。
春寒料峭,不同于听雨楼其他女子仍薄如蝉翼地争奇斗妍,记年披着一件厚重的玄色披风,倚身在无欢阁二楼的雕花栏杆旁。晨间梳妆时才细心描绘的精致容颜,活色生香,丝毫看不出昨晚风尘满面的模样。
刻意似的,对着邻院探头探脑愤懑不平的一干红粉,记年自腰间摸出一支晶莹碧透的竹管,旁若无人地吹了起来。
笛声清悦,凌厉如剑,余韵绵绵,与眉目如画的笑靥缠绵辗转,如同盛开的似锦繁花,如火如荼,盖过了满园春色,越发引得那些红粉们既妒又恨的清冷目光。
花弄影进来的时候,正巧记年将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绿笛尚未收回腰间,便听见一道如蜜饯般甜而不腻的嗓音软糯响起:“好一曲《凤求凰》!我跟在楼主身边整整五年,百般要求亦不可得,你的慧根在我们姐妹之中并非最好,却没想到楼主竟然将这般上乘武功心法教给了你。只是记年啊记年,没想到离开三年后你却变得更残忍,姐妹们只是嫉妒罢了,你又何必用笛音伤人于无形?”
侧回头,记年毫不意外地看见,原本站在邻院偷窥的一干红纷皆是脸色苍白浑身抽搐,武功稍微弱一点的已经口出血沫倒地不起。然而对上花弄影责怪的目光,记年却扬起一抹灿若晨曦的笑容,轻启檀口:“弄影姐姐,我入听雨楼七年,倒从来不知弄影姐姐也有这般仁慈的时候。这听雨楼的女子,可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后宫里的那些妃嫔,哪一个不是千方百计地踩着别人的血肉往上爬?我也不例外,好不容易得到楼主的一点怜爱,我能不把握吗?谁知道楼主对我的宠爱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也许明天便自云端狠狠坠落至尘埃,一文不值,就如同……如同现在的你一样。”
花弄影看着眼前的女子,依旧是从前那张如玉的容颜,虽非绝色倾城,但也自成一韵。发如浮云,颜如桃夭,眉骨里却深深透露出从前未有的冷清。
花弄影只能幽幽地叹:“记年,回来后,你变了不少。”
听了这话,记年不怒反笑,刻意挑衅似的,愈发笑得妖娆如火:“真是巧了,楼主也像弄影姐姐说过同样的话,难怪人人都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连说话也一样。可是弄影姐……难道这些不是你当初教我的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当初弄影姐姐的每一个字,记年可都牢牢记在心里不敢忘怀呢!”
似是被提及了什么,花弄影的脸色在刹那间变了变,可下一瞬又恢复到原来的不动声色,以一种难以捉摸的空茫眼神看了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良久,最后,花弄影不言语地转身。
然而在她的脚步方才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清脆如铃的娇笑:“弄影姐,看来是我错看了你,你就这样认输了吗?”
绣花鞋停顿在雕花砌玉的楼阁,花弄影头也不回,只淡淡留下一句:“楼主为你费尽心思,这三年来,为了寻你,甚至连听雨楼也疏于管理。现在虽外表看不出来,可是内部已经乱成一锅粥,别有用心的人也不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楼主。”
“是你告诉他我的去处的吧?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记年喃喃地,声音轻不可闻,随同花弄影离去的身影一起湮灭在春风深处。
倚身而立的女子依旧笑靥如花,可是谁也看不出来,她上扬的唇角慢慢变得僵硬,编贝般的皓齿深深陷入红唇,溢出一丝胭脂色的血痕。
听雨楼的姐妹们都在说,楼主带回一名女子,容颜并非惊艳,可是禀性如火,倚仗着楼主的恩宠,不过只来了两天,却搅得楼内鸡犬不宁,人人怨声载道。
可是令听雨楼诸位红颜暗自窃喜的是,虽然那名女子入住无欢阁,可是楼主却一如过往地薄情寡义,一次也没有踏入过。再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楼阁,一旦少了那赏景之人,亦不过是海市蜃楼的空闺一幢,形如虚设。
无欢,无欢,无爱不欢。
夜色阑珊,不同于其他楼阁的灯火通明,无欢阁一如既往地幽暗静谧。记年端坐于窗前,枕着月色,横笛置于纤长玉指间。窗外皎洁的月色倾泻进来,洒在她的眉心之上。不同于素日的发掩额际,此刻光洁的额头上,一枚胭脂色的蝴蝶印记掩映其上,宛如依次延展而开的火莲,以一种决绝而惨烈的姿态怒放。
尾生推门而入的时候,记年的笛声仍未停下,只见尾生那张从来波澜不惊的容颜,如今却呈现出掩不住的慌乱。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便将窗旁的纤影拥入怀里,用力之紧,似乎是要将她嵌入怀里合二为一方肯罢休。“无欢,无欢,是你回来了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原来,你一直没忘这首《锦瑟》,你一直都记得……无欢,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好想你,无欢……”
记年任由他紧紧地抱着,喉间咽下一口的怆然,良久,方决绝地推开她眷恋不已的温暖怀抱,目光苍凉:“终究你还是把我当成了她,终究你对我还是虚情假意!尾生,你的心里究竟还记得我吗?”
似乎略微清醒了些,尾生的视线落在记年额前的蝴蝶胭脂上,神情如同回忆起什么似的微微恍惚。温热的掌心贴上记年冰冷如霜的容颜,他笑得温柔却淡漠:“可你终究是我喜欢的人。当初是我捡你回来的,你的名字也是我取的,‘曾记花开不记年’,这一生,想不记住都难。”
侧了侧脸,避开尾生温柔抚摸的手指,记年低垂下眉眼,月影下的眼睫处落下蝴蝶羽翼的阴影,声音轻得低不可闻:“放我走……”
尾生静静地看着她半晌,似乎无法置信,然而却只无可奈何地叹息:“你真的那么讨厌待在我身边吗?甚至不惜用那般决绝的方式!你明知道‘凤求凰’的武功是自毁功力,却还是选择了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与整个听雨楼敌对。”
似乎听不出尾生话语里满满的苦涩,记年后退一步,恭敬地跪倒:“听雨楼不收留一无是处的废物,恳请楼主成全。”
尾生一步向前,伸手抬起记年的脸,磨出剑茧的手指摩挲到了细腻如丝的肤质。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女子倔强低垂的眉眼,嗓音低哑,咬牙切齿,似誓言般一字一顿:“无论如何,记年,我绝不放手。”语毕,拂袖而走。
字字句句,如朱砂,翩然刻上记年心间。
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厢房,记年却轻轻笑出声来,隐约有几丝呜咽,辨不分明。
“是放不下我,还是放不下她?”低低的嗓音问,却无人回答。
你的温柔,不是为我,而是为了那个无爱不欢的女子。
纵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等了你好久,你可回来了。”
记年适才踏入无欢阁的厅堂,身后便传来一道娇俏却冷冽的嗓音。侧回头,只见花弄影褪下平素的绿绮罗衫,一身素服隐藏在屏风后,纤细的身影在半透明的屏风后影影绰绰,落下一地模糊的暗影。
“弄影。”明明是平素一见面便剑拔弩张争风吃醋的两名女子,此刻却奇迹般地气氛融洽。
顿了一顿,记年猛然扑向那抹在屏风后隐藏的身影,几乎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撒娇道:“你出的主意真好呢,一听那首《锦瑟》,楚尾生的整个脸色都变了。果然不出所料,无欢姐便是他的死穴,这下我们可以毁了听雨楼替无欢姐报仇了。只是当此关头,你应该加倍小心,不应该再到这里来的。”
“现在整个听雨楼的姐妹都对楚尾生怨声载道,他将你宠得太无法无天了,做得太过火可是会乐极生悲的,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弄影抚着记年柔软的青丝,低语:“记年,现在整个听雨楼,他对你最真,也对你是最没有戒心的。这是唐门的千机散,无色无味,你寻个机会放在他的酒水里吧。”
“千机散?唐门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仰起如玉般的脸颊,记年清澈的眼眸里多了几分不解,“是干什么用的?”
“不过是让人武功全失的散功药罢了,你只管寻个机会放入他的酒里,至于听雨楼的其他人,由我去对付。”
“可是这样……好吗?”皓白的齿咬上嫣红的唇,紧握着掌心的那包药粉,记年有几分迟疑,似乎想改变眼前女子的主意。她急急道:“可是我看楚尾生,对无欢姐并非不真……”
话音犹未落,却被一声凛冽的冷喝打断:“记年!你可曾记得十年前,无欢姐是怎么死去的?若不是因为听雨楼,我们三姐妹怎么可能阴阳两隔?莫非你动了心舍不得下手?”
“记年不敢!”虽然阴影里,看不清女子的表情,但听那压抑得微微颤抖的阴冷嗓音,便立即跪了下去,“记年的命是无欢姐救回来的,从那一刻起,记年便与无欢姐同生共死。”
“好,我的好妹妹,姐姐当初没有白救你。”记年感觉到钳住肩头的指尖在用力,几乎陷入骨肉,良久后方才松开,弄影不发一语地离去。
记年抬头看那抹离去的身影,隐约间,恍惚听见花弄影的叹息,长长的一声,隐隐约约地被脚步声踏碎了,不留痕迹地散去,犹似从未存在过。
思君朝与暮,却被东风误。
道是无情,却有情,其实记年何尝不知:他无微不至的温柔,不但使自己丢了心,就连一贯无心无情的弄影也不小心失了魄。然相逢不逢时,只要想起那场不堪回首的过往,便让她们绵软的心扉滋长出荆棘的刺。
两个女子,倾尽自己的一生,只为摧毁另一个男子的一生。
此季的春,淅沥地下着雨,无端地添了几分慵懒。那雨丝却也缠绵,湿了蝴蝶的翼,湿了离人的眸。砌下落花如乱雪,那缕花的气息氤氲在春雨里,却听不见花开的声音。窗外蝶舞,不知梨花谢尽,百骨为泥,红颜成尘。
进出听雨楼的人近日愈发多了起来,或是来往匆匆,或是掩门长谈,面上皆是凝重之色。记年知道,多是弄影的四方打理,让听雨楼外表虽依旧如玉,中空却以摧枯拉朽的姿势急速衰败下去。
将近黄昏的时候,尾生来到无欢阁轻叩门扉,记年推开门,便看见一脸倦意的他,恍然短短数日之内便苍老了十载。本是意料之中,却在瞬间让柔软的心扉生出蔷薇的花刺,一时竟也恍惚了。
狻猊金炉里袅袅烟霭,沉香细软,一寸一寸的情思焚成烟灰。尾生坐在锦榻上,从来挺直如松的背脊却瘫软了下去,深隐在一片柔软里,垂着头恍惚地盯着地面。
记年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为他端了一杯酒,水晶夜光杯,酒气浓烈,是陈年的女儿红。
递到尾生掌心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了那双以前温暖的手指变得冰凉如霜,记年的手竟也微微颤了颤,恍若不经意地掠过杯口,长长的指甲在里面晃了晃。
“如果你想离开现在便走吧,再留在这里,我怕,此刻的我也护不得你周全。记年……”声音愈发低幽下去,仿佛寥寥数语便耗费了周身力气。尾生仿若虚脱般地吁出一口气,眸里几番挣扎,末了却昂首看向一旁站立不语的记年,一字一顿地艰涩吐出:“你还是速速离去吧。”语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而下一瞬间却蓦然吐出满口鲜血,一如落地的朱砂,鲜艳而妖娆。
“记年……就连你也要背叛我吗?”高大的身躯颓然地倒了下去,尾生的手指朝记年的方向抓了抓,却终究颤抖地落了空。
“尾生……”脚步不自觉地往后踉跄退着,仿若此刻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记年,眼波里有血的影子晃过。她不住地呢喃:“不是我,不是我……”绣花鞋不知往后绊倒了什么,她蓦然踉跄着跪了下去。
“是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如冷月的冰冷声音,紧闭的门扉被大力推开,从天光里映出一道袅娜的身子,步步生莲,踩碎了一地的流光。花弄影看着那个蜷成一团的身影,眸里尽是阴冷的恨意:“楚尾生,你也应该为当初的罪行偿还了,你知道这十年来我们是怎么过的吗?生不如死!每天夜里,我都会梦见无欢姐,若不是当初为了你的野心,她又怎么可能会死得那么惨?”
“无欢,原来如此……”尾生呢喃着,却呛出一口鲜血,脸色渐渐成了一片青灰。他痛苦地喘着气,微微睁开眼,看向软在地上的记年,眼波里有光流过:“记年……你也恨我吗?”
“弄影,原来,原来,我也是你的棋子吗?”似是恍然间顿悟了什么,记年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尾生唇边不断涌出的血痕,眸中似是染上了血的影子,却是极淡,一掠而过。
“原来,从一开始,你便没打算让尾生活着,什么只是让他武功全失,不能再重振听雨楼?都是骗我的……我未曾想,原来,你也会骗我。”眸中有泪落下,记年却对着眼前的女子展开了笑颜,眉目间那一抹柔情似水,婉转流波,而后如同垂死的鸟般缓缓低下头,轻声细语道:“最初,我便欠了无欢姐一条命,是她将我抱回家,让我免受恶徒欺凌至死之苦,现在我将欠她的如数奉还。”有着极清浅的光自记年手中掠出,素手出锋芒,那缕光刺进了心口,抹开嫣红的一朵鲜血。
“尾生,其实我对你说过的话,未曾作假,那些喜欢,都是真的,对不起……”记年眸里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挣扎着,拼命想接近那个躺在不远处的身影,咫尺的距离,却恍若天涯。
窗外细雨如沙,声声切切,敲落了院子里的花影,敲破了朱阁上的明瓦,不断不休,只道是天有九重,重重青衫被血色浸染。
月色的影子摇曳着,夜渐浓,暗色未央。
“外面又下雨了呢,就像我们当初遇见的时候,一样的夜色,一样的雨声,一样的花落……”声音逐渐低哑了下去。记年扭动着腰肢,卧在尾生的怀中,仰起下额,渴望地望着他,微微地笑了,清澈且妩媚,像月光的影子,在黑色的夜里滑过人的眼眸。
尾生,我们又在一起了呢。
红衣褪尽芳心苦,只记花开不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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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褪去了当初的颜色,还有芳心的苦楚。曾经的花开花落,却不记得是哪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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