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家请你帮个忙 教学设计。 我从另一家幼儿园工作几个月辞职了,现在想去另一家幼儿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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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师辞职信范文,辞职信
幼师辞职信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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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辞职,首先是希望您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在您决定辞职之时,应该提前准备好辞职的交接工作,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以下是为大家搜集整理的,欢迎阅读!
  幼师辞职信范文(一)
  两年的幼师工作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是幼儿园培养了我,对幼儿园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感谢您这两年对我的帮助。工作过程很愉快!
  但由于个人的原因,我无法继续履行这份工作,故需辞去现在的工作,望领导谅解。
  但在期满内我仍然会做好本职工作,站好每一班岗。再次感谢所有老师对我的悉心教导。谢谢院长给我我这次工作的宝贵经验。
  辞职人:出国留学网
  20xx年xx月xx日
  幼师辞职信范文(二)
尊敬的领导:
  本人因为要去XX地方深造,故需辞去现在的工作。
  是幼儿园培养了我,教会了很多东西。我对幼儿园是很有感情的。我归来之后,仍愿意回幼儿园就职。
  感谢在职期间幼儿园领导和同事在工作中对我的关心和支持,顺祝幼儿园一切顺利。
  辞职人:
  20xx年xx月xx日
  幼师辞职信范文(三)
尊敬的XX幼儿园领导:
  正如您所看到的标题,我要辞职了,我知道我恐怕要辜负园领导的培养了,很抱歉我决定选择离开,感谢这么长以来园里给我的帮助和培养。
  我知道我选择离开可能对园里来说会造成一定的困扰,毕竟每个班都有固定的老师,没有很么替补人员,但是我会在找到合适的人手之后再离开,这点请园里放心。
  之前以为喜欢小孩子最初选择了幼师这个职业,也选择了我们园作为进入社会后的第一个工作单位,一开始进行工作,看见那么多可爱的小朋友,自己每天都很开心,觉得小朋友们就像小天使一样围绕在我的身边,我喜欢带给他们知识也喜欢他们带给我的欢乐。
  可是,我发现做一名合格的幼师不仅需要一颗喜欢小朋友的心,更多的是一份责任心,家长将孩子交给我们园,我们园又将孩子托付给我照顾,这十多个孩子对我们来说就是十多个责任。毕竟,我自己未婚,没有带小朋友的经验,虽然经过园里的培训了解学习到不少小朋友的经验,但是,毕竟自己还年轻,责任心不够大,还是会出现疏于照料的情况,导致小朋友磕着碰着,孩子家长也找过学校。本人深感自责,虽然一心想照顾好这么多小朋友,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想,做为一名优秀的幼师,我还是远远不够资格的。
  这段时间,家里在搬迁。新家附近有一家公司愿意给我一个销售的机会进行实习,我想借这个机会锻炼自己的能力,同时也可以将现在这个幼师的岗位让给更优秀更适合这个岗位的人。一直以来,园里给我很大的支持和鼓励,带我进入到一个不同的环境,在这个环境里,大家共同为XX幼儿园而奋斗努力,在园里,我经历从学生到成人的蜕变洗礼,XX园成为我踏入社会的第一个台阶,我也为我曾是XX园的人而骄傲。但是,我还年轻,需要多方面的锤炼和磨砺,所以我选择最具挑战力的销售来锻炼我自己,相信园领导能够支持理解我这个决定。
  最后祝愿全园的师生事事顺心,幼儿园发展规模日益壮大。
  辞职人:出国留学网
  20xx年xx月xx日
  幼师辞职信范文(四)
尊敬的李园长:
  我很遗憾自己在这个时候向你正式提出辞职申请。
  来到这个幼儿园也有一年半了,在这一年半里,得到了园里各位同事、园长们的多方帮助,我非常感谢幼儿园各位同事。在这里我有过欢笑也有过泪水,更有过收获。幼儿园平等的人际关系和开明的工作作风,一度让我有些找到了依靠的感觉,在这里我能开心的工作,开心的学习。
  由于我自身能力的不足和个人原因,近期的工作让我觉得力不从心。为此我进行了长时间的思考。为了不由于我个人的因素影响幼儿园的工作安排和发展,经过深思熟虑后我决定辞往岗位。我知道这个过程会给幼儿园带来一定程度的不便,为此我深感抱歉。
  我希看在20xx年3月25日之前完成工作交接,请领导安排工作交接人选。在未离开岗位之前,我一定会站好最后一班岗。我所在岗位的工作请领导尽管分配,我一定会尽好自己的职,做好分内事。
  辞职人:
  20xx年xx月xx日
  幼师辞职信范文(五)
尊敬的领导:
  您好!首先向你说声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看。今天写信是向你提出辞职的。
  我来青于蓝幼儿园工作虽短,但很荣幸能成为你们的一员。在工作期间,我学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识,非常感谢青于蓝给予我在这样的良好的环境中工作和学习的机会。
  由于我自身能力的不足和个人原因,近期的工作让我觉得力不从心。为此我进行了长时间的思考。为了不由于我个人的因素影响幼儿园的工作安排和发展,经过深思熟虑后我决定辞往教师岗位。我知道这个过程会给幼儿园带来一定程度的不便,为此我深感抱歉。
  我希看在20xx年3月25日之前完成工作交接,请领导安排工作交接人选。在未离开岗位之前,我一定会站好最后一班岗。我所在岗位的工作请领导尽管分配,我一定会尽好自己的职,做好分内事。
  再次感谢所有老师对我的悉心教导。谢谢园长给我这次工作的宝贵经验。
  辞职人:出国留学网
  20xx年xx月xx日
  幼师辞职信范文(六)
尊敬的园长:
  您好,本人在贵幼儿园工作时间已经两年了,这两年之中,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不管是带班方面还是教学方面,都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一切都是领导的悉心教导和老师们的照顾所得的成果,对此,我表示衷心的感谢。
  记得我刚刚来幼儿园的时候,一点经验和带班能力都没有,都是本班老师和园长的耐心教导下,我才会一点一点地在进步。也许、我会经历过很多的困难,但我都会努力克服它。
  刚接手新班时,我一开始真的无所适从,小班小朋友都不听我的话,爱哭闹,我根本无从下手。多亏了园长的辛勤教导,让我从中学到了很多知识、很多。这些都是外面学不到的。有时,我也会做错事,也会受到园长的批评。但是,我从心里感谢你,是你教育了我很多东西,很多道理。
  现在,由于合同期已到和我的喉咙问题几个月以来一直得不到解决。这让我下定决心,辞到现在的工作,我必须养好我的喉咙,然后重新出发,望能谅解,请批准。
  谢谢园长,谢谢所有的老师同事,谢谢幼儿园,给我带来这么多快乐,给我这么好的发展平台。我相信,不管在哪里,你们都是我最美丽的回忆。
  在此,我祝贵幼儿园事事顺利、大展宏图。
  辞职人:
  20xx年xx月xx日
  幼师辞职信范文(七)
尊敬的李园长:
  首先,我要向您表示由衷的感谢,感谢您这些日子对我的帮助和照顾,让我体会到了社会的温暖。其次,我要像您表示深深的歉意,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写这封。辜负了您的期望,我很抱歉。
  想想这已经是我在这所幼儿园里的第三个年头了。我始终记得那天应聘的情景,您作为主考官坐在正中央,与其他考官严肃的表情比,您始终保持着微笑,让我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点,接下来的您并没有过多的为难我,最后我顺理成章成为了幼儿园老师中的一员。当时我真的很开心,因为这是我毕业以来的第五次面试,前面几次都在最后环节被刷下来了,您的肯定让我重拾了信心,带着对未来的期待,我开始了幼师这份工作。孩子们纯真的笑脸让我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孩提时代。在这里,您还有校领导以及其他同事对我照顾有加,让我颇为感动,就像回到了家一样。所以辞职这件事并不是一时兴起,是经过很长时间思考的,在这期间也征求了亲人和朋友的意见,最终才向您提出来的。
  您知道,我是只身一人出来工作的,看着孩子们每天由爸爸妈妈来接送,心里感触颇多。想来自己这两年只有过春节才回家,每次妈妈总是含泪送我上车,电话里头老是念叨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尽管他们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还是希望我能呆在离家近些的地方,不至于每年才见一两次面。毕竟父母年岁已高,实在不忍心看他们为在外工作的我担心,这也是我提出辞职的原因之一,想回家乡那边找找适合自己的工作。
  其次就是个人原因。发现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没有耐心。有时孩子们过于吵闹,我又无法管好他们,打不得也骂不得,有时跟他们讲道理,可以几岁的小孩子哪听得进呢。
  于是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这让我很有挫败感。所以一直在想也许是这份工作做久了,心里有了排斥感。尽管很喜欢小孩子,但是每天都跟他们呆在一起,什么事情都要管,说实话,很累。所以想暂时走出幼师这个职业,尝试一下其他自己喜欢的工作。
  最后再次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感谢学校长期对我的信任和栽培。也很遗憾不能为把学校建设得更灿烂而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请谅解我做出的决定,祝您和学校的各位同事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也祝愿学校的明天更加美好!
  辞职人:出国留学网
  20xx年xx月xx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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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本人在贵幼儿园工作时间至今已有1年零3个月的时间了,这1年多当中,我学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这段时间,我认真回顾了这几个月来的工作情况,觉得来**幼儿园工作是我的幸运,我一直非常珍惜这份工作,这几个月来感谢园长对我的关心和教导,同事们对我的帮助让我感激不尽。
在经过我的考虑和公司的实际情况之后,我决定向公司提出辞职申请。递交这份辞呈时,我的心情十分沉重。现在公司的发展需要大家竭尽全力,由于我身体状态不佳,和一些个人原因的影响,无法为公司做出相应的贡献,自已心里也不能承受现在这样坐在公司却无所作为,因此请求允许离开。
您好,首先非常感谢这一年来您们对我的关心及照顾,让我学到很多也体会很多。由于本人能力有限,很多工作上的疏忽和缺陷您们都能宽容我并时时教导我前进,更是让我由衷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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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写一个幼儿园大班小孩的英语自我介绍我的儿子要参加小星星英语朗诵比赛,要家长为孩子准备一小段英语自我介绍,可我实在写不出来,请大家帮个忙,是个七岁的男孩,上幼儿园大班.爱好跳舞唱歌,个性活泼好动.喜欢吃水果.喜欢的动画人物是奥克曼.
█绪凡█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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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 everybody, I'm seven years old and now I'm in the kindergarden. I like singing and dancing, I'm lively.I like eating fruits. I like watching Automan b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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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描下载二维码搭档(长篇连载)_小宗师专辑:看伦理小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比比读小说网”上期内容提要:一个身绑炸弹的歹徒闯进东港幼儿园,劫持了八个人质。绑匪被特警制服,在拆除炸弹的过程中发生意外,排爆民警武旗红的搭档周毅泽和绑匪同归于尽。四年后,武旗红被调到一个系列爆炸案专案组,意外发现此案的嫌疑人与一起谋杀案有关,而这起谋杀案的受害者竟然是东港绑架案中的人质。武旗红试图查清两个案子之间的联系,公安局内部的一股势力却想方设法给他制造麻烦……第二十三章2007年6月“忽听窗外有人叫杜十娘,手扶着窗栏四处望,怎不见我的郎?郎君啊!你是不是饿得慌?如果你饿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做面汤……”听着这么悲情的彩铃,姜少勤差点泪流满面。似乎是故意要姜少勤把这歌词听完整,直到歌曲唱到尾声,于芳才接听电话。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姜少勤自报身份,于芳立刻紧张起来:“难道果真是贝贝……”“我们最好见面谈。”姜少勤说。于芳不同意姜少勤上门找她,说家里谈话不方便。姜少勤提出到于芳工作的地方找她,于芳说工作的地方人多眼杂,更不适合谈话,而且她坚决不肯告诉姜少勤自己在什么地方工作。让于芳自己选个地方,于芳吭吭哧哧,说不出个所以然。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概是不想和警察见面。于是姜少勤说:“公安局里适合谈话的地方特多,而且绝对没人干扰。”于芳沉默片刻:“贝贝家楼下有个冰激凌店,你知道那里吗?”给姜少勤的印象是,于芳对警察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姜少勤暗自庆幸,幸亏如此,于芳根本没有考虑过对警察的要求置之不理。其实,如果于芳拒接姜少勤的电话,姜少勤还真的有点儿犯愁。在这个好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里,仅仅通过一个神州行号码找到它的主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姜少勤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于芳姗姗来迟,她明显睡眠不足,一脸倦容,没精打采,规规矩矩坐在姜少勤对面,一副逆来顺受的表情,好像马上要被人从飞机上扔下去的模样。姜少勤立刻猜出她是干什么的,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怕警察。他又想到了于芳的手机彩铃,杜十娘……姜少勤给于芳点了杯咖啡,想让她提提神。“我……可以抽支烟吗?”于芳讨好地笑笑,从挎包里掏出白色的中南海烟盒和一次性打火机。姜少勤指了指墙上“禁止吸烟”的牌子。“那是摆设,他们不管。”于芳自顾点上了香烟。果然,店里的服务员对此视而不见。抽了两口烟,于芳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一点儿。姜少勤问:“刘贝贝的真名叫什么?”于芳摇了摇头。“不知道。”怕姜少勤不相信似的,她又补充一句,“我真的不知道。”姜少勤曾经询问过刘贝贝的房东。房东说,房子是通过中介公司租出去的,他只知道房客名叫刘贝贝。他找出了刘贝贝的身份证复印件,姜少勤上网查了一下,是假的。房东说刘贝贝交房租很痛快,三千一个月,预付半年,从没拖欠过。他猜刘贝贝是个二奶,可是只要她按时交房租,这又有什么关系?姜少勤又给那家中介公司打了电话,公司里的人说,刘贝贝是自己找上门的,就是用这个名字登的记,他们也无法提供更多的情况。因此,尽管找到了死者的住处,她的身份依然悬而未决。姜少勤手里的线索只有两条,一是刘贝贝的电话本,再有就是刘贝贝在家里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那个接电话的男人。他和杨献兵分头行动,杨献兵负责搞清楚那个男人的身份,姜少勤调查电话本上的人,第一个就是于芳。“你们认识多久了?”姜少勤问。于芳想了想,“大概……两三年吧。”“怎么认识的?”“我们一起在致悦俱乐部当服务员……”于芳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所谓服务员是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三陪小姐。于芳说,刘贝贝因为长相漂亮,在俱乐部里吃得开,不久就被人包了。后来,她请于芳和其他一些朋友——都是曾经的同行——到自己的新住处玩了两次,偶尔还和于芳一起吃吃饭、逛逛街。但于芳对刘贝贝的了解仅限于此。小姐们之间是不互相打听对方的详细情况的,她们的想法大多是挣够了钱回老家,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底细透露给别人。因此于芳不清楚刘贝贝的真名叫什么,倒也不奇怪。姜少勤问:“知道她是哪里人吗?”于芳摇摇头。“口音呢?”姜少勤提示,“南方的?北方的?”“贝贝说话基本上和本地人没什么区别,不过……”于芳犹豫着说,“我猜她可能是云阳一带的人。”“可能?”“我有个云阳的朋友,也是……也是服务员。她有一句口头禅,比如什么事情办砸了,她就会说‘这下可毁了’。有那么几次,贝贝也说过这样的话。所以我想,也许……”云阳不是北都市的管辖范围,和北都市相距三百多公里。姜少勤在笔记本上写下“云阳”两个字。“她在本地有没有亲属,或者是比较亲密的朋友?”“不知道,至少我没见过。”“给她租房子的人是谁,你知道吗?”“贝贝从来不说,我也不好问。”“会不会是俱乐部的客人?她有什么固定的客人吗?”“是有个常客,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肯定有点儿来头。我亲眼见过俱乐部的老板对他很恭敬,口口声声叫他‘陈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姓陈。每次只要‘陈哥’来俱乐部,老板都不会给贝贝安排别的客人。后来贝贝不在俱乐部上班了,这个‘陈哥’也就不怎么来了。”“这个‘陈哥’长什么样,能说说吗?”“三十岁左右,中等个儿,长得……”于芳皱着眉头,“也说不上有什么特点,就是一般样,我也没见过他几次。致悦俱乐部消费比较高,而且是会员制的,那里的客人非官即商,看‘陈哥’的做派,我觉得他不像当官的,最多是个花花公子吧。”“你最后一次见到刘贝贝是什么时候?”“一个月前。”于芳说,“就在这个店里,就是咱们这张桌子。她坐在你的位置上。”对于芳的询问没什么收获——受害者可能是云阳一带的人,包养她的男人是个三十多岁的花花公子,可能姓陈,而刘贝贝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是假的。根据现场的情况估计,很可能是单纯的抢劫杀人,因为在现场发现了受害者的电话本和钥匙,这些东西肯定是装在包里的,可受害者的包不见了,手机也不知去向。如果是这种情况就不好办了。罪犯临时起意行凶,和受害者之间没有因果关系,查起来的难度相当大。但有一点不太好解释,凶手为什么要把死者的脸打得一塌糊涂?杀死一个人可以有很多方法,用拳头打死恐怕是最费事的一种。如果说凶手故意毁坏死者的面容给警方制造麻烦,也说不通,因为他把死者的电话本扔在了现场,这表明他根本不在乎警方是否能查出死者的身份。于芳走了。杨献兵那边还没消息。姜少勤暂时无处可去,就一个人坐在冰激凌店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研究着刘贝贝的电话本。电话本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记录的本地号码中有一些还是七位数的,而北都市的电话号码两年前就升八位了。姜少勤挨个儿拨打这些号码。在上百个电话号码中,大约有一半已经打不通了;剩下的号码里,多数手机号码前面都没有姓名。而那些有姓名的,无非是芳芳、圆圆、倩倩之类,姜少勤估计她们是刘贝贝的同行。这些芳芳、圆圆、倩倩们十分警惕,得知姜少勤的警察身份,马上意识到刘贝贝可能出事了,都是一问三不知。至于那些没有姓名的手机机主,他们一听是打听一个三陪小姐的情况,无一例外地立刻挂了电话。再打过去,电话关机。不过,这难不住警察。姜少勤把这类电话号码都抄下来,准备等会儿一起发给杨献兵,让他到电信部门去查。电话本上还记录了一些固定电话,也没有机主的名字。姜少勤试着拨打这些号码,发现那些固定电话大多属于美容院、餐厅之类的地方。这也在姜少勤的意料之中。很少有人会用固定电话和一个三陪小姐保持联系。因此,当他发现其中一个固定电话居然属于北都市经贸大学的时候感到十分诧异。接电话的人说,那是经贸大学里一栋学生宿舍楼的传呼电话。经贸大学位于市区西北的学院路一带。姜少勤决定给自己省点钱,上了街对面的319路公交车。还没到下班高峰时间,公共汽车上甚至有几个空着的座位。姜少勤挑了一个双人座,坐在靠窗户的那一侧,身子斜倚在靠背和窗框之间,闭上了双眼。昨晚大半夜被叫到现场,到现在他还一直没合过眼呢。到学院路有十多站地,姜少勤想利用这段时间打个盹。几分钟之后,姜少勤又把眼睛睁开了。眼下是六月份,虽然没到最热的时候,太阳也已经很毒了。刺目的阳光正好从斜上方照在脸上,晃得他极不舒服。姜少勤只好向里侧了侧身,躲开阳光的照射。这时候他才发现,身边的座位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人。是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孩子,一男一女,穿着校服。男生坐在姜少勤旁边的座位上,女生坐在男生腿上,双手搂着男生的脖子。两个孩子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丝毫不顾忌这是公共场合。十四五岁,尚未成年,甚至身体都没发育全。姜少勤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父母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儿子姜元比身边这对小情人大不了多少,如果姜元敢这么大胆子,姜少勤会用皮带狠狠抽他的屁股,打得他哭爹叫娘。然后他又想到了经贸大学的那个电话。那是宿舍楼里的传呼电话,说明刘贝贝认识的这个人很可能是个大学生。难道现在的大学生开放到这种地步了,把业余时间都消磨在夜总会里?经贸大学门口的影壁上还有老人家当年的题词: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姜少勤一路打听,来到一栋男生宿舍楼前,找到刚刚接电话的那位门房,询问有没有什么年轻女人经常把电话打到这儿。门房说,年轻女人往这儿打电话的多了,我怎么记得住?姜少勤提示说,那个女人可能有一点儿云阳一带的口音。门房想了想:“你去问问何小雷吧,何小雷是云阳的,倒是有个女的经常打电话找他,是不是云阳口音,我听不出来。”何小雷二十出头,学的是经济法专业,开学之后就该念大三了。姜少勤看到何小雷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他和照片上的刘贝贝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仔细询问之下,姜少勤终于确认,刘贝贝是何小雷的姐姐,真名叫何小蓓。据何小雷说,何小蓓幼师毕业找不到工作,干脆跑到北都市来闯荡,至今离家已经三四年了。开始她对家里人说她在北都市的一个玩具厂打工,收入不错,还经常寄钱回家。何小雷考上北都市经贸大学后和姐姐经常见面,但从没去过姐姐工作的地方。他看姐姐的穿着和做派,怎么都觉得不像个打工的。何小蓓解释说,她当上了工厂的主管。弟弟对此一直心存疑虑。大约一年前,何小蓓告诉弟弟,她在东港的一个私立幼儿园找到了工作,还带弟弟去那里看了看。何小雷这才放了心。“哪个幼儿园?”姜少勤有点儿诧异,据于芳说,何小蓓当了有钱人的二奶,怎么会在幼儿园打工?“M78星云。”姜少勤皱着眉头。这个名字挺耳熟。接着他想起来了,去年夏天那个幼儿园发生过一起轰动全省的大案,一个排爆民警和一个绑匪都被炸死了。“她现在还在那儿工作吗?”“没干多久幼儿园就关门了。”“然后你姐姐去哪儿了?”“您还没告诉我,我姐姐到底怎么了?”姜少勤没说话。向受害者家属宣布他们亲人的死讯,这是任何一个警察都不愿意揽的差事。第二十四章“无权进入!”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四个冷冰冰的字眼。“什么叫‘无权进入’?”姜少勤像是在问电脑,又像是在问杨献兵。他们要查的人叫杜沉。姜少勤调查何小蓓身份的时候,杨献兵在调查从何小蓓家里拨出的最后一个电话,很快查到那个电话号码属于一个叫哈梦工厂的迪厅。娱乐场所在分局有备案,杨献兵在城西区分局查到了这个迪厅的资料。迪厅的老板叫杜沉,但资料上关于他的内容十分简单——姓名、年龄、身份证号,以及办公电话,也就是何小蓓曾经拨打的那个号码。仅此而已。听到杜沉这个名字,姜少勤就想起了于芳说的“陈哥”。也许不是“陈哥”,而是“沉哥”。这样就说得通了。如果杜沉是包养何小蓓的人,就有必要和他接触一下了。于是姜少勤和杨献兵就想查查杜沉的背景,尤其是想知道他有没有犯罪记录。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们却没离开办公室。两个人心照不宣,等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他们才进入查询系统,刚刚输入杜沉的名字,屏幕上就弹出了“无权进入”。“为什么有限制?一个迪厅老板难道还是什么大人物?”“也许局里的某个部门一直对这个人非常关注,所以把他的信息给屏蔽了。”杨献兵说,“看看有没有交通违章。”这回屏幕上跳出一长串信息,是杜沉的驾照号码和近年来所有的交通违章记录。姜少勤数了数,仅去年一年,杜沉闯红灯就达十次之多,超速驾驶和违章停车更是不计其数。“居然没被吊销驾照?”姜少勤愤愤地说,“有钱就是好使。”杨献兵试图查询违章的详细信息,但电脑屏幕上再次跳出四个字:“无权进入!”姜少勤不由得惊叹:“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真他妈不敢相信,狗日的难道连交通违章都是机密?”杨献兵拿起电话和杜沉身份证所在地的派出所联系,那边回复,杜沉的这个地址已经无效了。市局档案中心把杜沉作为特殊对象专门建档,派出所无法提供进一步信息。“电信局的老孟已经欠咱们好多人情了,该是他还债的时候了。”姜少勤提醒。杨献兵又给老孟打电话。老孟说:“电信局为市里的重要人物建立了一个专档,比如市领导、各委办局的主要负责人、上市公司老板以及其他的利税大户诸如此类,你们要找的东西也在那份档案里。那是加密档案。你们要是给我安排一份年薪十万的工作,我就豁出去帮你们查一下。”“有那么好的工作,我自己先去了。”杨献兵挂了电话。凡是能想到的查询办法都试过了,刑事诉讼、民事诉讼、房产所有权记录、家庭成员、婚姻状况,所有这些资料中都查不到杜沉的任何信息。最后,他们甚至想到调阅杜沉的银行账户和纳税记录,但这类调查需要审批,而杜沉连犯罪嫌疑人都算不上,他们不能仅凭这点线索就申请调查银行账户。正当两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分局刑警大队大案中队的董力强和段玉昆。看见这二位,姜少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董力强头脑简单,但段玉昆可不是省油的灯。姜少勤猜到了他们的来意。杨献兵依旧坐在电脑跟前,眼睛盯着屏幕,就好像没看见有人进来似的。但他手上的动作姜少勤看得一清二楚——他轻轻点了下鼠标,退出了查询系统,又点开了扫雷游戏,在屏幕上乱点一气,直到踩上地雷。“又炸了!”他用夸张的语气说,然后他抬起头,“呦,老董,老段,怎么还没下班?”“你们不是也一样?”段玉昆皮笑肉不笑。董力强一句话就兜了底,“昨天晚上那具女尸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现在我们负责这个案子。”杨献兵说:“正式的检验报告要等明天早上,你们要是想知道详细情况,可以给市局检验室的老王打电话。”“也不急着今天看。”段玉昆溜溜达达来到杨献兵跟前,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电脑屏幕,“扫雷?没想到小杨还有这个兴趣。这个游戏考智商。”“随便瞎玩玩。”杨献兵说。很明显董力强对段玉昆的东拉西扯有点儿不耐烦,他直截了当地说:“徐大队说死者身份已经查清了。”杨献兵把桌子上的证据袋递给他,里面是何小蓓的电话本、公寓钥匙,又递给他一份事先打印好的报告,里面列出了何小蓓的社会关系,包括她弟弟何小雷。但杜沉的名字并不在里面,他们还没来得及把这些写进报告。“本打算交给徐大队的,不过给你们也一样。”杨献兵无所谓地说。董力强接过报告看了看,递给段玉昆。段玉昆扫了两眼,笑眯眯地说:“二位辛苦了,让你们忙活了这么长时间,真是太感谢了……”两个人走了。杨献兵冲他们离开的方向竖起了中指:“我们累死累活刚刚把案子办出点儿模样,他们就来捡现成的。”“献兵,我们这么做合适吗?”姜少勤的口气有些不确定。“我们做什么了?”杨献兵揣着明白装糊涂。“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杜沉的事?”“你不是也没说?”“我有种预感。”姜少勤说,“我好像看到了关于我们俩的处分决定,还盖着公安局的大红印章。”两个人相视一笑。这就是警察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妥善处理一件残酷的、关注度高的案子是在事业上得到提升的机会,尽管这么说有点儿不近人情。一个分局的普通刑警想在职位上上一个台阶,比如调到市局,比如得到晋升,如果他没什么后台的话,那么,他首先需要引起领导的注意。对于刑警来说,只有破了案才能受到关注。这方面姜少勤倒是不太在乎。他现在四十五了,这个年龄,作为一个普通民警,怎么提拔都晚了;他妻子是中学教师,待遇不错,孩子也大了,没多重的经济负担——只要他不想把儿子送美国读书。但杨献兵不一样。他还不到三十,有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孩子刚刚过了百天。他有一家子要养活,还有二十多年要奋斗,他不满足现状,想把握住一个有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这无可厚非。也许有人说这是野心,姜少勤不否认——如果希望通过破案得到晋升也算是野心的话。姜少勤真心实意地想帮助自己的搭档。当然,这么做有风险。大案中队已经把案子接过去了,他们属于擅自调查。如果查出眉目还好,要是查不出来,又被大案中队的人发觉了,他们可能会有点儿麻烦。但这个险值得冒一冒。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碰上这样的机会。“我们自己干?”杨献兵盯着姜少勤。姜少勤点点头。“不过首先我们得找到杜沉。”“可是我们连杜沉住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杨献兵说。“在哈梦工厂门口蹲点怎么样?”“如果他一个星期都不出现呢?难道咱们天天守在那儿?”“那倒也是,其实……还有个办法……可是……”姜少勤突然想起一个可以帮忙的人,又觉得把人家拖下水有点儿不合适。杨献兵注意到姜少勤的迟疑:“说吧,老姜,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姜少勤干咳一声,“我……我想我能搞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我认识黄婉悦……”“黄婉悦?女的?”“市局档案中心副主任。我想她有办法看到那些被屏蔽的资料。”杨献兵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姜少勤:“老姜,我觉得你不应该是那种对不起嫂子的人哪。”“你想哪儿去了!”姜少勤有点儿后悔把这事告诉杨献兵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他和黄婉悦曾在同一个派出所实习。姜少勤卖力地追了黄婉悦一阵子。两个人相互之间挺有感觉,可谈到结婚,差距就显出来了。姜少勤的父母都是最普通不过的老百姓,而黄婉悦的母亲是大学教授,父亲是一家国企的老总。两个人的生活环境相差太远了。这桩婚事最终没成,黄婉悦嫁给了她母亲的一个得意门生。姜少勤也懂得了婚姻要门当户对的道理。后来黄婉悦从派出所调到了市局档案中心。姜少勤刚才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听说黄婉悦一年前离婚了,这个时候找人家,他担心别人误会。“老姜,你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呀,和你搭档这么多年,你一点儿口风都不露。没想到你还有个后备队。”“你可别胡说。”姜少勤神情局促,仿佛一个处男准备赴第一次约会,而约会对象是钢管舞女郎。杨献兵嗤笑:“瞧把你吓的。放心,我不会告诉嫂子的。不过你得实话实说,你们之间还有联系吗?”“偶尔去市局办事的时候可能会打个照面,再有就是逢年过节相互发个短信问候一下。”“就这些?”杨献兵皱着眉头,“你们之间连点儿奸情都没有,就断定她会帮忙?这可是违反纪律的事,没有咱俩这种狼狈为奸的交情,我不信她敢跟着你蹚浑水。”这话说得并不过分。想屏蔽某些人的资料并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需要给符合条件的档案设置查看权限,这些工作是由档案中心来做的,因此,跳过这些限制直接看档案,也只有档案中心的人做得到。但这么做要担风险。万一被查出来——这种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或许什么事都没有,或许要挨批评,或许要背个处分,更严重的可能连警服都得脱了。所以,如果有人肯帮你做这种事,那么,他跟你一定是铁杆兄弟。但姜少勤相信黄婉悦肯定会帮忙。“明天我们一起去找她。见到她你就知道了。”“那今天晚上我们干什么?”“到哈梦工厂碰碰运气。”姜少勤说,“如果能找到杜沉,那所有麻烦都解决了。就算找不到,也可以先摸摸底。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去找一下老王。”他们一起开车去了市局。在检验室门口,他们遇到了叼着香烟正准备锁门的王法医。“嗨,你们两个,”老王向他们挥挥手,姜少勤注意到他的橡胶手套还没摘下来。“你们来得太早了,验尸报告要明天早上才能出来。”杨献兵上前亲热地搂住老王的肩膀,“事先透露点儿细节吧?”老王费劲地掰开杨献兵的大手:“早上在现场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们了吗?”“那是初步检验,我们想知道确定的结论,帮个忙吧?”老王叹了口气:“和早上的结论一样,被拳头伤害致死。”“用拳头直接伤害,还是戴着手套?”“我倾向于没戴手套或者是比较薄的手套,比如赛车手套之类的。死者受伤的部位到处都是指关节造成的伤痕,根据我的经验——”王法医停顿了一会儿,把手里的半截香烟扔到地上踩灭,“用拳头打死一个人并不容易,凶手行凶的过程至少要持续十五分钟以上……那个小姑娘一定疼得死去活来。你们俩要是抓住那个杂种,一枪打死他,别手软。”第二十五章第二天一上班,他俩去了市局。市局档案中心的接待区一面靠墙,另外三面是齐胸高的大理石前台,不少人在这里办理查询资料的登记手续。前台里侧一个办公室的门开着,黄婉悦冲他们招了招手。姜少勤拍拍杨献兵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过去。黄婉悦四十出头,可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笔挺的警服非常合体,一头微微卷曲的短发,皮肤白皙,没有一点刻意修饰过的迹象。黄婉悦大大方方地和姜少勤打招呼:“请进吧。”然后她向杨献兵伸出手,“你一定是杨献兵。我们以前见过。”这话说得姜少勤和杨献兵都是一愣。看到杨献兵诧异的表情,黄婉悦笑了,“你忘了?我想应该是四五年前,有一天我到五龙坡分局办事,正赶上你和你爱人一起到分局各个部门发喜糖,想起来了吗?我还蹭了你们两口子一袋喜糖吃。”“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儿印象了。”杨献兵说。“当时大家特羡慕你,都说你好运气,娶了个漂亮媳妇。啊,你们应该有小孩了吧?”“有个闺女,刚满百天。”“真的啊。”黄婉悦显得很开心,“我猜一定像她妈妈,很漂亮吧。”“实际上,像我。”杨献兵说,“大盘脸,厚嘴唇,朝天鼻,招风耳。”黄婉悦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杨献兵在开玩笑。“你是说像二师兄?”三个人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姜少勤进入正题,“我们今天来,其实是……”“你们想看一下加密的资料?”黄婉悦向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姜少勤要去关门,黄婉悦立刻说:“别,还是开着吧,”然后她坐回办公桌后,“你们有手续吗?”“手续?”姜少勤说,“有手续我们直接就在前台办了,还来找你干吗?”“就是说你们没有手续了?”姜少勤不情愿地点点头。“你们知道吗?当我调出一份加密资料的时候,系统就会自动记录下我的电脑终端编号以及进入的时间,如果因为这些资料引起什么严重后果的话……”杨献兵有点儿失望,不过他还是说:“我们也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如果实在太麻烦的话,我们就想别的办法。”黄婉悦笑了,“你别误会,我没说不帮忙。不过在帮你们之前,我想知道你们要这些资料干什么。”姜少勤和杨献兵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杨献兵说:“前天晚上一个女孩被殴打致死,是用拳头打死的。我们怀疑凶手是一个叫杜沉的迪厅老板,我们需要找到他,看他的手上是不是有伤。可我们查询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所有资料都是保密的。我们不能按照正常程序申请查看杜沉的资料,因为我们的领导并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我理解不错的话,你们应该很有把握吧。否则你们不会冒这样的险。还有别的嫌疑人吗?”“有。”姜少勤实话实说。“一个叫张建军的,是死者的前男友,也就是她认识那个叫杜沉的流氓之前的男朋友。我们看过他的手,没发现有伤。”“所以你们认为他不是凶手?”“没有排除他的嫌疑,也可能凶手是戴着手套作案的。而且张建军承认在案发前和死者见过面。”“为什么不先查这条线索呢?”“我们正在查,但这需要时间。我们担心的是,如果调查了一圈,最后证明张建军是清白的,等到那时候,杜沉手上的伤早就好了。”黄婉悦终于作出了决定。她双手敲击键盘,登录系统。“再说一遍,姓名?”“杜沉。杜鹃的杜,沉默的沉。身份证号是……”黄婉悦眼睛盯着屏幕,轻声读道:“近期的居住地址是琴台路118号主语花园3-18-02。拥有一辆法拉利Enzo,车牌号是北AC7221;还有一辆奔驰S320,车牌号是北AL5328。没有任何犯罪记录,清白得像个新浴缸。啊,下面一条你们可能会感兴趣。他有一个哥哥,名叫杜渐……”姜少勤和杨献兵面面相觑,杜渐这个名字,只要是当警察的都不陌生。“难道杜沉的信息是禁毒支队屏蔽的?”姜少勤问。“除了他们,谁还会对杜沉这么感兴趣。”黄婉悦说。第二十六章警察们相信一条非常古老的定律。在谋杀案发生时以及发生后,凶手的心情一定是极其糟糕的。他的肾上腺素失去控制,思路混乱,无法控制头脑中发生的化学反应——人类的进化永远无法赶上社会活动的进展。理性告诉他,在面对警察的时候应该保持冷静,但事与愿违,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会令他浑身发抖不知所措,因此,最好趁凶手还在迷糊状态的时候把他逮捕。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嫌疑人刚刚被抓起来就马上招供的原因所在。并非所有人都适用这条定律,但事实上大多数嫌疑人都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姜少勤相信杜沉就属于大多数,如果他真的有罪的话。杜沉有两辆车。一辆奔驰S320,一辆法拉利Enzo。不过奔驰车有专门的司机,如果杜沉坐奔驰出门的话,就表明他不是一个人。姜少勤和杨献兵打算盯住那辆法拉利,在确定杜沉是一个人的时候见机行事。必须在杜沉独自一人的时候,不给他通知别人——比如他哥哥——的机会,不让他打电话,要让杜沉觉得无依无靠,没有指望,这样,他们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们觉得那个公子哥儿不一定见过这样的阵仗,惊慌失措之下他就会露出马脚。然后他们就趁热打铁,搜查他的汽车,有可能的话,再搜查他的住处——何小蓓的手机和挎包一直没有找到,杜沉说不定还没有处理掉。这么做并没有法律依据,但只要他们找到证据,再加上杜沉手上的伤,杜沉就是再有钱也翻不了这个案子。白天的时候他们不能做得太明显。万一让大案中队的人发现了,这案子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他们只能晚上行动。杨献兵负责哈梦工厂,那是杜沉晚上可能出现的地方;姜少勤负责杜沉在琴台路的公寓。说得容易,具体实施起来却不那么轻松。他俩只有一辆普通型桑塔纳可用,分头盯梢,就意味着有个人没车开。杜沉住的地方是高档公寓区,不论白天晚上都有保安巡逻。考虑到姜少勤大半夜的在小区里溜达可能会遇到麻烦,杨献兵就把车让给他用。哈梦工厂对面有几家通宵营业的餐厅,因为是夏天,餐厅门口摆出了大排档,杨献兵就在那儿盯着,还跟姜少勤开玩笑说他饿了有地方吃东西,还有酒有菜。即便如此,实际困难也比姜少勤预想的要大得多。琴台路一带基本上都是豪华车,一辆普通桑塔纳在里面就像一群衣冠楚楚的电影明星中间站着个叫花子,有点太显眼了。那儿的保安都挺势利眼,姜少勤还是免不了被盘诘。要是被保安以妨碍小区管理为由摘掉车牌,麻烦就大了。不过,守住杜沉的住处也有个好处。杜沉晚上回家或是出门,一个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哈梦工厂那种地方人多眼杂,他可能会带着女朋友去逛夜店,也可能去和别人谈生意,单独一个人的机会不是很多。要是那样,还不如在他家门口守株待兔。下班之后,姜少勤和杨献兵分头行动。一直等到后半夜,两边都没什么动静,不论公寓还是哈梦工厂,都没看到杜沉的法拉利。姜少勤给杨献兵打电话,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到此为止。姜少勤要开车过来接杨献兵,杨献兵说:“算了,你也够累的了,我打车回去。反正攒了一大堆出租车票没法报销,也不在乎多这一两张。”姜少勤想想也是,就没再坚持。大约一点钟左右,姜少勤已经回到家,躺在床上正迷糊着,突然接到杨献兵的电话。原来姜少勤回去之后,杨献兵没有马上走,而是又等了一会儿。就是多等的这一会儿,他发现了异常——杜沉的法拉利突然停进了哈梦工厂的贵宾停车场,杜沉到了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好几辆豪华车停在那里。电话里,杨献兵的声音很低,语气急促,“我现在就在贵宾停车场附近转悠呢,这里有迪厅的保安,我不太方便抄车牌,你赶紧找支笔,我说你记。”姜少勤记下了那几辆车的车牌号,叮嘱杨献兵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就往外跑。半夜不堵车,姜少勤把桑塔纳开得飞快。哈梦工厂的侧门外面有一个贵宾停车场,普通顾客的车是不能停在那里的。一天前,他和杨献兵曾经观察过,在生意最红火、迪厅里人最多的时候,正门外面的停车场车满为患,还有不少汽车在等车位,但贵宾停车场里却空空荡荡。间或有人想耍个小聪明,绕过正门把车停在贵宾停车场里,都被保安拦住了。因此他们判断,能在那里停车的人恐怕都不是一般人物。杨献兵说贵宾停车场里一下子停进了好几辆豪华车,姜少勤的脑子里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难道是毒贩子聚会?紧接着姜少勤意识到,杨献兵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他马上拨了杨献兵的手机,他担心杨献兵等不及,一个人溜进迪厅看个究竟。杨献兵的手机无人接听。这种情况下手机无人接听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杨献兵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要么是因为周围环境嘈杂,杨献兵没听见。如果是后一种可能,那就说明他已经进迪厅了。姜少勤加快了车速。毕竟比杨献兵多吃了十多年的警察饭,他清楚这时候他们应该做什么。他俩是在寻找杀害何小蓓的凶手,之所以要监视杜沉也仅仅是因为何小蓓的死可能与杜沉有关。他们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贩毒团伙聚会也好,争吵也罢,与他们两个小警察无关,那是禁毒支队的事。即使杨献兵有什么意外的发现,也不一定有谁感激他,相反,有人还会认为他的手伸得太长,甚至认为他帮了倒忙。刚才接到杨献兵电话的时候,姜少勤有点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没想这么多。现在他都想明白了,想提醒杨献兵,杨献兵却不接电话了。姜少勤知道杨献兵的脾气,如果他不知轻重,惹出什么麻烦就糟了。几分钟之后,哈梦工厂出现在姜少勤的视线里,他再次拨了杨献兵的手机。“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经关机。”姜少勤心里咯噔一下。杨献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关机的,他知道姜少勤要来,知道姜少勤会和他联系,怎么会关机?如果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恰好这时候杨献兵的手机没电了——姜少勤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往坏的方面想,一定是出了意外。尽管意识到杨献兵可能有麻烦,但直到这个时候,姜少勤也并不认为他会有生命危险。大不了是看见几个毒贩子碰头,难道毒贩子因此就会把他杀了?的确,贩毒是掉脑袋的活儿,因此毒贩子也是最凶狠的罪犯,如果有必要,他们会对警察下手。但姜少勤想不出这种情况下他们对杨献兵下手的理由。毒贩子不会采取这种方式交易毒品,这有点儿太招摇了。只要不是交易毒品的时候被杨献兵发现,那么,杨献兵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最糟糕的情况无非是杨献兵不小心暴露了警察身份,和保安发生一些争执,如果动了拳头,杨献兵孤身一人,估计要吃点儿亏。他和杨献兵的麻烦在于事情闹大了之后没法收场。这时候是夜里一点半,哈梦工厂还在营业。姜少勤开着桑塔纳缓缓从迪厅门口驶过,就像是一个正在找车位的普通顾客。门口的保安正和附近趴活的出租车司机们抽着烟聊着天。间或有顾客进进出出,隐隐约约能听到迪厅里传出来的节奏鲜明的鼓点,看上去一切正常,不像发生过什么混乱的样子。姜少勤驶过正门,打了一把方向盘,想绕到侧门的贵宾停车场看看杨献兵所说的那几辆豪华轿车。还没开到贵宾停车场跟前,他猛踩一脚刹车。这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要窒息的感觉——贵宾停车场里一辆车都没有。才半个小时的时间,毒贩子的聚会不太可能这么快就结束了,否则杨献兵怎么没有消息?姜少勤呼吸急促,他再次拨打杨献兵的手机,拨号的时候手指都有些颤抖。电话里传出的仍然是那个机械的毫无特色的女声:“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杨献兵可能有危险的想法充斥着姜少勤的大脑。除了到哈梦工厂里面找人,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他直接把车停在迪厅大门口,下了车就要进去。一个细高个儿保安把他拦住了。“先生,您有门票吗?”姜少勤从皮夹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保安,“不用找了。”他知道哈梦工厂的门票是五十元。说着就要从保安身边绕过去。保安没有接他手里的钱,而是随着姜少勤侧移了一步,依然挡着姜少勤的去路。“对不起,先生。我是保安,只收门票,不能收现金。”姜少勤意识到这个门不是那么好进的。他瞪着保安:“在哪儿买门票?”保安看了看表。“实在抱歉,我们这里每天凌晨两点关门,十二点以后就不卖门票了。”姜少勤知道保安在说谎,可即使戳穿了他的谎言也没有意义,他只好捺着性子说:“我的朋友在里面,我有急事找他。”“您可以给他打电话。”保安不卑不亢。“我打了。可能里面太吵了,他听不见。”“那我就没办法了,您没有门票,我不能放您进去,否则我们经理知道了会炒我的鱿鱼。还请您理解。”“不是我没门票,是你们不卖给我!”姜少勤火了。“先生,不是我们不卖给您,而是现在这个时间已经不卖门票了。还有不到半小时就关门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出来。您可以在这里等您的朋友。”迫不得已,姜少勤掏出证件。“我是警察,我在执行公务,请你让开。”保安接过他的证件仔细看了看,却没有让路的意思。“那么请您出示一下手续。您是要搜查我们迪厅,还是要传唤谁?”姜少勤愣了一下。这个保安还真不好对付。听他的口气,他对公安机关的办案程序十分了解。保安把证件还给姜少勤。“如果您有搜查证或是传唤证,我可以让您进去。如果您没有,我不能因为您口头说执行公务就放行。而且您是五龙坡分局的,我们这里是城西区,您似乎管不到我们这里吧?”姜少勤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他哪里有什么手续,就连他们在这里监视杜沉都没有得到领导的批准。无奈之下,他只得说:“我要见杜沉。”“杜总不在。”“我刚才明明看见他的法拉利停在这儿。”保安的目光闪了一下,眼神有些耐人寻味。“他来过,不过已经走了。如果您现在去停车场看看,他的车肯定不在了。”姜少勤惦记杨献兵的安全,不想再和保安纠缠,他把保安搡到一边想硬往里闯,结果迎面撞到了一台穿着衣服的冰箱上。确切地说,是三台。三个剃着板儿寸,穿着紧绷绷的T恤衫的彪形大汉抱着胳膊挡住他的去路,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保安冲三个大汉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他依然很有礼貌地对姜少勤说:“警官,我说过了,杜总不在这里。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好吗?您一没有合法手续,二没有门票,我确实不能放您进去。这事不论放到哪儿去说,都是您不占理。”看到发生了争执,有几个不相干的人围上来看热闹。其中有个人阴阳怪气地对保安说:“我说兄弟,我看你还是放这位警察大哥进去吧。警察进迪厅不买门票算什么,就是嫖娼都不用给钱。”周围一片哄笑。保安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姜少勤终于明白了形势。如果今天强行闯迪厅惹出什么乱子,自己大概会被安上这么个罪名,再被别有用心的人渲染一番,恐怕浑身是嘴都说不清。看看面前那三个横眉立目的彪形大汉,他知道硬闯也行不通。迫不得已,他只有请求支援。他拨通了分局刑警大队长徐杰的电话。“胡闹!谁让你们监视杜沉的?”徐杰半夜被吵醒,情绪本来就不太好,听了姜少勤的汇报,更是暴跳如雷。“我们……”姜少勤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现在真的有点儿后悔了。生气归生气,徐杰不能坐视自己的部下出危险,他当即和城西分局以及刑警支队联系。姜少勤一直在哈梦工厂门口等着,越等越不耐烦。半小时之后,迪厅散了场,里面的顾客和工作人员都走得差不多了,当地派出所副所长宋公英才带着几个民警姗姗赶到。接着城西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曾厚平也带着几个人来了,最后赶到的是徐杰和刑警支队长薛艾寒,还有个人姜少勤不认识。后来他才知道,这是禁毒支队副支队长梅星宇。显然这事把禁毒支队也惊动了。说来也怪,穿制服的人一多,声势自然而然就壮了。看到迪厅门口陆续停了七八辆带标志的警车,下来二十多个穿制服的民警,刚才挡住姜少勤去路的几个大汉早已不知去向,细高个儿保安不声不响让到一边,围观的几个闲人也躲得远远的。迪厅的值班经理气喘吁吁跑出来握着宋公英的手一个劲儿往里面让,“里面请,里面请。”大厅里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前台还有两个穿工作服的在清点现金,问他们一点半前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都是一问三不知。姜少勤心里有点儿窝火:派出所的人要是赶在关门之前过来,那时候顾客没有全部离开,说不定还能发现点儿情况。现在迪厅里都是他们的人,肯定是众口一词什么都不知道。薛艾寒问经理,能不能看看二楼的包房。经理耸耸肩:“没问题,杜总经常叮嘱我们,要我们守法经营,如果公安机关需要我们协助,我们一定要全力配合。”“你们杜总呢?”薛艾寒问。“哦……”经理迟疑片刻,“杜总今天身体不舒服,提前回去休息了。”薛艾寒轻轻哼了一声,冲宋公英点点头,“宋所长,人家这么配合,你可要领情啊。”宋公英冲周围几个民警一挥手,几个人拥着经理上楼去了。薛艾寒、梅星宇、徐杰、姜少勤和曾厚平五个人凑到一起。薛艾寒先问姜少勤:“你肯定你的搭档出事了?”“肯定,”姜少勤说,“否则他不可能不和我联系。一点的时候他还给我打电话要我赶过来,可过了半小时就联系不上了。”徐杰越听越来气:“不请示擅自行动,杨献兵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吃不了兜着走!”薛艾寒摆摆手,“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找人要紧。不过这么找下去恐怕不是办法,他们既然放开了让咱们查,肯定是心中有数了。”曾厚平提议说:“要不我派人到外围查查,就是范围有点儿太大,我这儿人手不够。”薛艾寒皱着眉头:“如果杨献兵果真在迪厅里出了事,又被他们转移到外面去了,恐怕……”他的话没有说完。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凶多吉少。想到杨献兵的老婆孩子可能要变成孤儿寡母了,姜少勤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样吧,”薛艾寒对曾厚平说,“即便人手不够你也先查查看,如果有必要,我们再加派人手,但愿是一场虚惊。”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是“虚惊”,“我一会儿要向龙局长汇报,你先把你带的人分两组,一组询问保安、工作人员、出租车司机、小商小贩,只要是现在能找到的都别漏掉;另外一组到附近转悠转悠,重点是迪厅侧门或者后门那一带。”曾厚平把一个民警叫过来吩咐了几句,民警带着几个人走了。不一会儿,宋公英从楼上下来了,说他们在男卫生间里发现了一对刚刚嗑过药的男女,神志还不太清醒,在他们身上找到了几颗摇头丸,请示薛艾寒怎么处理。薛艾寒说:“人先带到你那儿去,等他们醒了好好问问。还发现什么没有?”“没了。”宋公英回答。薛艾寒的眉毛挑了挑,“其他地方都检查了吗?”“是,除了包房,我们还查了DJ房、领舞的化妆间和更衣室、卫生间、经理值班室、配电室、存放灯光照明音响设备以及食品饮料的储藏室……”“行了,”薛艾寒不耐烦地挥挥手,“就说你们哪里没有查过。”“还有就是……杜沉的办公室,值班经理不肯给我们开门。说是没有杜沉的同意,他没权力让我们进去。”“让他给杜沉打电话。”“他说时间太晚了……”薛艾寒冷冷地打断他:“所以,你一个派出所长就拿他没办法了?”宋公英神色尴尬,“我们什么手续都没有,硬闯进去搜查,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我们一个警察在他们这里不见了!”宋公英无言以对,求救似的看着梅星宇。梅星宇第一次开口了:“老薛,这毕竟是我们的猜测,无凭无据呀。”“无凭无据?”薛艾寒说,“刚才那对嗑药的是怎么回事?我们以怀疑他们提供毒品的名义搜查,能说得过去吧?”宋公英赶紧说:“毒品不会是他们提供的……”“你这么肯定?”薛艾寒上下打量宋公英,仿佛第一次见到他似的。宋公英没听出薛艾寒话中的含义,忙不迭把责任大包大揽,情急之下有些语无伦次。“这事的主要责任在我。这里是我们重点监管的特种行业,平时我们三令五申,三天两头查。您看,墙上都有警示……可有些人还是见缝插针,让你防不胜防,我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能把每个人都盯住……总之还是我们疏忽大意,偶尔有松懈……”梅星宇打断他的话:“行了,现在没人让你做检讨。”“宋所长,我发现你还真是警民情深呀。”薛艾寒这话里奚落的意思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好吧,就算毒品不是他们提供的,但迪厅里有人吸毒是事实吧?既然有人在这里吸毒,我们搜查一下有什么不可以?”“老薛,”梅星宇轻声说,“杜沉是我们禁毒支队一直关注的对象,搜查之前,我想先请示一下我们支队长。”他指的是禁毒支队长戏志才。薛艾寒没答理他。梅星宇讨了个没趣,掏出手机到一边打电话去了。薛艾寒问徐杰:“失踪的是你的手下,你的意见呢?”“我说……应该查,”徐杰吞吞吐吐,“但是……”薛艾寒不等他说完,目光转向姜少勤。姜少勤知道他这是在寻求支持,马上回答:“支队长,我们既然来了,索性就查个彻底。即便什么都查不到,也算是排除了一种可能性。否则留个死角,我们今天就等于白来一趟。”姜少勤还有个想法没说。在何小蓓的住处,他没找到任何可以和杜沉联系起来的线索。但是在杜沉的办公室里,说不定能找到他和何小蓓关系密切的证据。如果发现这样的证据,至少可以说明他和杨献兵的怀疑是有根据的。宋公英阴阳怪气:“如果什么都查不出来,剩下个烂摊子谁收拾?”“放心,出了事责任我担着。”薛艾寒说。“话是这么说,可每天和他们打交道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派出所民警,今天要是强行搜查,这面子就撕破了,今后我们还怎么做工作。”宋公英眼睛盯着地面,不满地嘀咕着。旁边曾厚平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他也没看见。薛艾寒脸色铁青。“宋所长,我是不是指挥不动你呀?没关系,说说哪个能指挥你,我请他来!”“老宋不是这个意思……”曾厚平赶紧打圆场,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只“喂”了一声,就把电话放下了,冲薛艾寒低声说,“找到了……”姜少勤和薛艾寒异口同声:“找到什么了?”“尸体……”第二十七章姜少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杨献兵家里出来的。当他不得不把这个糟糕的消息告诉杨献兵的妻子白佳怡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白佳怡怀里的孩子。他担心白佳怡震惊之下把刚过百天的女儿掉在地上。白佳怡脸上呈现出一副怪异的表情。眉头微皱,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仿佛姜少勤开了一个十分过分的玩笑。孩子并没有从她怀里掉下来,相反,她把孩子抱得紧紧的,有点太紧了,孩子号啕大哭,可她却没有丝毫察觉。白佳怡就这么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天外来客。姜少勤都不敢确定她有没有理解自己说的话。这一切就好像是一个荒诞的梦。可这是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梦。在那一天,姜少勤失去了搭档,白佳怡失去了丈夫,孩子失去了父亲。对于白佳怡来说,这件事情的影响还不止于此——这个家庭失去了支柱,她的生活将发生巨大的变化,肯定不是变得更好。姜少勤没有勇气继续待在杨献兵的家里,找不到言辞来安慰刚刚失去丈夫的女人,他跌跌撞撞逃了出去,把孤儿寡母留在了那里。白佳怡那怪异的表情和她张成了O形的嘴一直在姜少勤的眼前挥之不去。他脑子里浑浑噩噩,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查出真相,给自己的搭档报仇。在他心目中,毫无疑问,杜沉就是凶手,至少他是凶手之一。杨献兵的尸体是在两条街以外一个垃圾清理站门口发现的,双手被反绑着,嘴巴被胶带封住,喉咙被割断了。那里就是第一现场。市局成立了由刑警支队、禁毒支队和纪委联合组成的调查组。姜少勤被停职了。据调查组的人说,尸检结果显示杨献兵那天晚上喝了酒。而且杨献兵身上有两样东西不见了,一是手机,二是他的警官证。手机肯定是被杀害他的人拿走了;第二天调查组派人去了杨献兵的家,在他的另一件衣服里发现了警官证。警官证的事情让姜少勤十分诧异。他当警察好多年了,知道警官证应该怎么使用。杨献兵肯定也知道。即便是未经允许,他们也是作为警察而不是个人进行调查的。这是常识。就好比开车一定要带驾照。他不相信杨献兵会把警官证忘在家里。可调查结论明摆着。调查组怀疑姜少勤为杨献兵掩盖了某些不光彩的事,为了转移视线,才把哈梦工厂硬扯进来。而且理由看上去似乎还很充分:没有得到批准的监视行动,没有旁证,只有姜少勤一个人坚持这样的说法,因此不足为凭;杨献兵没带警官证,更说明他的行为与警务无关;血液酒精含量分析表明,杨献兵喝了不少酒……只有姜少勤一个人知道,这些理由简直是荒谬至极。他找到刑警支队长薛艾寒,想向他说明他们怀疑杜沉杀死何小蓓是有根据的。薛艾寒从身后的文件柜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案卷,冲姜少勤晃了晃,“何小蓓的案子我都看过了。我个人倾向于相信你们的话,但目前所有证据都对你们很不利。”姜少勤说:“无论如何,我们确实有调查杜沉的必要,毕竟这是一个必须核实的线索。”“可是你们漏掉了张建军。”薛艾寒把案卷递给他,“看看吧,这是你们分局刑警大队对何小蓓案件做的后续调查。我认为,至少杜沉和张建军具有同等的嫌疑。”接过案卷迅速看了一遍,姜少勤目瞪口呆。“你们两个对于张建军的调查太草率了。”薛艾寒说。“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来得及仔细调查他。”“不,是因为你们违反纪律擅自调查,又担心别人发现,所以你们要速战速决,这就意味着你们必须把其中一个嫌疑人放到一边。恕我直言,你们是在赌博。”姜少勤无言以对。薛艾寒叹了口气,“我是从普通民警干起来的,我很理解基层刑警的处境。但是你不能否认,你们两个太急功近利了。我会尽量向调查组为你们的行为做些解释,但调查组不是由我负责,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停顿了一下他又说,“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杨献兵出事的第二天我见到杜沉了。他的手上没有伤。”从薛艾寒的办公室出来,姜少勤试探着给黄婉悦打了个电话。自从杨献兵出事以后,他们还没联系过。电话里黄婉悦的声音很冷淡。“抱歉,我现在正在工作。”“上次的事情真的很感谢……”黄婉悦压低声音:“不要在电话里说这些!”姜少勤意识到黄婉悦身边或许有人,她不太方便说话。“你今天有时间吗?”“我这里很忙,如果没别的事……”“中午我请你吃冷面,市局东边两个路口有家朝鲜冷面馆,你知道吧?”不等黄婉悦回答,姜少勤继续说,“十二点,我在那儿等你。”说罢,他挂断了电话。他不想让黄婉悦有机会拒绝。杨献兵曾经记下了几个车牌号码。姜少勤没有把这些号码提供给调查组。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出于对调查组的不信任吧。如果能证明这些车在出事当天晚上出现在哈梦工厂,也能从侧面证明杨献兵的调查是有理由的。姜少勤曾试图查到这些车的车主,但和杜沉的信息一样,与这些车牌相关的所有信息都被禁毒支队屏蔽了。现在,黄婉悦是他唯一的指望。离午饭时间还早。从市局出来,姜少勤一个人慢慢往朝鲜冷面馆的方向溜达。刚过了一个红绿灯,他感觉身后的动静有点异样,低低的汽车引擎声一直跟随着他。他以为是调查组的人在跟踪自己。当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宾利后座的车门打开了,从上面下来两个中年人。一个身材瘦削,戴着无框眼镜,大热天的还穿着一身笔挺的浅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另一个岁数差不多,穿着比较随意,身材不高,但很敦实,有点谢顶。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姜少勤。和他对视的时候,姜少勤感受到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那是食肉动物才有的眼神。“你是姜少勤?”姜少勤停住脚步,他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渐。我们从前没有面对面打过交道,不过我相信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和我弟弟已经很熟了。”他扭头看看身边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这位是丁律师,我公司的法律顾问。”西装革履的丁律师并没有看姜少勤,他扶了扶眼镜,以责备的口吻对杜渐说:“我认为这次谈话是非常不明智的。”“我只是想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的误会。”杜渐说,“我想和姜警官单独谈谈。”“我们之间没什么误会,更没什么可谈的。”姜少勤面无表情。“你看,”杜渐笑了,“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误会。”“你错了。”姜少勤转身就要离开。“等等。”杜渐拦住他,“听我解释一下对你有什么损失呢?我很理解你的处境,失去了搭档,你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我为你的搭档感到难过。但是请你相信,这和我弟弟无关。他很任性,喜欢胡闹,这我承认。不过他不会杀人,他从没伤害过任何人。你好好想想,如果他真的有嫌疑,我早就找个倒霉鬼替他顶罪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根本没什么可隐瞒的。”“这话你去向调查组的人说吧。”“我已经对他们说了——我刚刚从公安局出来。我真心希望能做一些对查清你搭档的死因有帮助的事,只有找到真凶才能为我的弟弟洗脱嫌疑。我也希望为受害者的家属做点事情……”姜少勤脸色突然涨得通红,他上前一步,鼻尖几乎贴在杜渐脸上:“这算是威胁吗?如果你敢打扰她们……”丁律师立刻站到杜渐和姜少勤之间:“我警告你,不要冲动,否则……”杜渐摆摆手制止他,“老丁,我要和他单独谈谈,你到车里等我。”“可是……”杜渐的语气专横起来:“到车里等我。”丁律师悻悻地钻进了宾利的后座。杜渐对姜少勤说:“你不必那么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我是真心实意想帮助受害者的家属。发生了这样的不幸,她们不但要经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还要面临未来生活的压力。我听说是一个年轻的母亲和刚刚出生的婴儿。”“你别打她们的主意。”“不要曲解我的好意。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也许你不相信,这个城市里,许多人都接受过我的帮助。”“我相信。”姜少勤冷冷地说,“我相信许多人都接受过你的脏钱。”杜渐眯起眼睛,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和姜少勤对视了几秒钟,他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我不介意你的冷嘲热讽。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愿意向任何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助之手。包括你搭档的家属,甚至包括你。”姜少勤吃惊地看着他。“你不会告诉我你是在做慈善事业吧。”“我的确是。但我和那些捐助慈善事业的所谓名人们不一样。他们面对摄像机施舍假惺惺的怜悯和同情,无非是借机炒作自己。可我不为名声,不图回报。我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包括你的同行。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些细节,曾经有个警察——不需要提他的名字——人到中年,还是个普通警员。他是个正直的人,不懂得溜须拍马,不懂得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捞好处,只能靠一份微薄的工资养活卧病在床没有工作能力的妻子和学习成绩优异却没钱上大学的儿子,他觉得生活毫无希望……”“所以你就给了他一大笔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也不仅仅是给钱那么简单。再多的钱也是会花完的。我给他提供了一个他以前从未想象过的前景。他儿子的学业没有荒废,目前正在我在国外的企业里工作,这个孝顺的儿子挣到的钱,被用于治疗他母亲的疾病。而对那位警察本人,我从未要求他回报什么……”“但他却主动回报你了?”杜渐耸耸肩,“报恩,这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感情,社会就是靠它来维系的。”“还有报仇,同样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感情,社会也是靠它来维系的。”姜少勤丢下这句话,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黄婉悦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五分钟。她匆匆忙忙走进餐厅,四处张望了一下,坐在角落里的姜少勤冲她招了招手。桌子上摆好了四碟小菜,拌花生米、肉皮冻、泡菜和特色酱肉,旁边还放着一瓶白醋。服务员把凉面端了上来,是很正宗的那种棕色的荞麦面。面汤上漂着几片牛肉、两片苹果,还有半个鸡蛋。辣椒酱已经浇在上面,就等着拌了。想到自己把黄婉悦约出来就是希望她再帮一次忙,姜少勤有点儿过意不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黄婉悦坐在座位上,也是一言不发。姜少勤把白醋推到她面前。“饿了吧,先吃面吧。”黄婉悦往面碗里倒了点儿醋,用筷子搅了几下,顺手把鸡蛋夹出来放到姜少勤的碗里,动作自然而然。姜少勤则习惯性地把自己碗里的两片苹果夹给了黄婉悦。接着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什么,同时放下筷子,神色有些尴尬。眼前的一切,姜少勤似曾相识。他们一起在派出所工作的时候——那是多么久远的事了——中午经常到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吃朝鲜冷面。黄婉悦不爱吃里面的鸡蛋,总是把它夹给姜少勤。作为交换,姜少勤把自己碗里的苹果夹给黄婉悦。时隔近二十年,两人再次坐在一起,竟然不约而同地重复着曾经非常熟悉的动作。一瞬间,姜少勤甚至产生了错觉,还以为是时光倒流。黄婉悦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你搭档的事我都听说了。调查组正在调查你?”提到调查组,姜少勤就压不住火。“他们都是白痴!”“调查组的人来找过我了。”黄婉悦说。姜少勤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是把黄婉悦连累了。“他们怎么说?”“他们问我为什么查看杜沉的档案——我跟你说过,查看记录没法删除。我对他们说是手误,查看别的记录的时候不小心搞错了,而且在发现错误之后马上就退出来了。看上去他们不太相信。不过我始终坚持这么说,他们也就勉强认可了。”“真是抱歉。”姜少勤说,“这事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吧?”“只要我一口咬定不是故意的,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是把我换个部门。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我自己倒没什么,可献兵……”姜少勤又想起了那对孤儿寡母。“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这事多半怨你们自己。如果你们事先考虑周全一点,就不会有现在的结果。当初我父母不同意咱们俩的事,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爸说你这人太冲动,做事不计后果。年轻时容易冲动还有点儿可爱,如果上了岁数还那么冲动,就是对周围的人不负责任,对自己不负责任。这次出事的是你的搭档,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换个位置,说不定出事的就是你自己。你可以说无所谓,你不在乎,可你的家人也会不在乎吗?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他们以后怎么办,这些你都想过吗?”姜少勤默然。自从杨献兵出事之后,他一门心思找凶手,这方面的问题从没考虑过。经黄婉悦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是自己把杨献兵送上绝路的。“你说得对。我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是在帮他,实际上却害了他。”“可你现在依然执迷不悟。”黄婉悦说,“我想,你今天这么急着找我,还有别的事吧?不会是又想让我帮你查什么东西吧?我有言在先,这次我不会帮你的忙了。调查组已经查到我头上,我不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做这些事。这也是为了你好。我不想看到你步你搭档的后尘。”“献兵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他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帮助他的家人渡过难关。如果你的搭档地下有知,他也一定希望你这么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害死他的那些人早晚会遭报应。”黄婉悦站起身,她面前的那碗朝鲜冷面几乎一口没动,“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现在他们盯我盯得紧。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话。”“等等。”姜少勤把一张纸条塞到她手里,“再帮我最后一次,就是几个车牌号码……”黄婉悦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纸条接了过去。“我不能保证一定会帮你查,还是那句话,先料理好你搭档的后事,别一个人单干,鸡蛋碰石头,太不值了。”说罢,她匆匆走了。姜少勤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黄婉悦。第二十八章2010年8月“什么?黄婉悦也死了?”听到这里,李咏吃惊不小。“如果我记得不错,调查结论是自杀吧?”武旗红说。姜少勤一提起黄婉悦,武旗红就想起了这件事。东港爆炸案的时候,黄婉悦的女儿刘帆千成了人质,当时武旗红和黄婉悦有过一面之缘。“就在我给她那几个车牌号码的那天晚上……死因是服用安眠药过量,而且她死前还喝了不少酒。公安局的调查结论是,因为离婚长期心情抑郁,再加上未经允许擅自查看加密档案,接受内部调查时心理负担过重,导致精神崩溃……”“你觉得她会自杀吗?”李咏问。姜少勤摇摇头,“反正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没看出什么迹象。当时她确实有点儿为自己担心,但远远没到精神崩溃的程度。她女儿刘帆千告诉我说她绝对不相信她母亲会自杀。我也不信。可如果不是自杀,那会是什么?”“那么,到现在为止,你还认为何小蓓是杜沉杀的吗?”李咏问。“以前我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可后来又冒出个张建军,我也说不好了。”姜少勤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然后又点上一支。“你们怎么看?”武旗红斟酌着说:“如果当时是我在调查这个案子,我可能会死咬着张建军不放。当然,我从没见过张建军,不知道他的性格,有些人即使你再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会杀人,我不清楚张建军是不是这种人。但是仅从动机上分析,他有杀人的可能——因为自卑。他喜欢何小蓓,但又很清楚自己配不上她,可能何小蓓也有意无意流露过对他的轻视。既然永远也得不到,他干脆就把她毁了——何小蓓身上受伤最严重的部位就是她的脸。至于杜沉,一个公子哥儿,如果他和何小蓓之间有什么冲突,也无非是他想把何小蓓甩了,而何小蓓不甘心而已。对杜沉这样的人来说,解决这类麻烦不需要杀人的手段。何小蓓的死亡现场在一个十分偏僻的地点,很可能是凶手事先选好的地方,这说明凶手是有预谋的,并不是一时冲动。那么,杜沉和何小蓓突发争吵一怒之下杀了她的推测也应该不成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杜沉的哥哥是毒贩子,他或许也参与了贩毒活动并且让何小蓓抓住了把柄。但我相信当时并没有任何线索能支持这样的推测。我以前是个排爆手,排爆手的原则是,尽可能用简单的方法处理复杂的问题,越简单就越安全,也越有效。对于这个案子来说,张建军是最简单的解释。”“也许薛支队长说得对,我们太急功近利了……”姜少勤一副无限懊悔的神情。“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武旗红说,“之前你也提到过,即便杨献兵在迪厅里暴露了身份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那么,他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招来杀身之祸?”“这也是一直困扰我的问题。杨献兵死后,我设身处地地想象,换了是我,当我看见好几辆豪华车停进贵宾停车场之后我会怎么做。悄悄混进迪厅,这不难。可问题是,我并不认识那些豪华车的主人,我想献兵肯定也不认识。到那时为止,我们俩也只是见过杜沉的照片,更别提其他毒贩子了。就算看到他们在一起,这也算不了什么。”“偷听他们的谈话?”李咏提示,“或许还用手机录了音,所以杨献兵的手机找不到了。”“哈梦工厂内部有三层。普通顾客只能上到二层,而且在二层也找不到通向三层的楼梯。去杜沉的办公室要走侧门,有专用楼梯,不必经过大厅。如果他们在杜沉的办公室里碰头的话,侧门附近肯定都是他们的人。献兵不是007,他恐怕没什么办法靠近。”“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就更没理由杀人了。刚才你说到贵宾停车场里的豪华车,我倒想起一个问题。你把那些车的车牌号都记下来了?”“我已经把它们背下来了,有时候一闭上眼睛,我眼前就是这些号码……”“既然你想继续查下去,为什么又要辞职呢?”“你以为我想辞职?献兵死了,没法为自己辩解,他们就把所有脏水都泼在他身上,说我替他掩盖不光彩的事。当时调查组多数人都是从禁毒支队和刑警支队抽调的,其中就有庄道荣。他们盘问我也就罢了,后来又盘问我的老婆孩子,上我们家调查,到我老婆孩子的学校调查,这是什么影响?有时候,他们半夜敲响我们家的门,一直问到天亮。这些人都是讯问高手,用对付罪犯那一套对付我老婆孩子,谁受得了?那时候姜元正面临考高中,出了这种事,哪还有心思复习功课?最可恶的,他们还去骚扰杨献兵的老婆孩子……庄道荣对我说,这件事查不清楚,他们就不会停手。为了这事,我老婆恨死了我,就连杨献兵的老婆都以为我和献兵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最后我服了,我承认我斗不过他们。你们可以笑我没骨气,可是,已经死了两个人,我真的不想再连累别人了,所以我辞职了……”“最后还离了婚?”“是啊。”姜少勤深深叹了口气,“这些年我终于想通了一个道理……”武旗红本以为他所谓的“道理”和案子有关,没想到姜少勤却问他,“你知道婚姻幸福的秘诀是什么?”武旗红茫然摇摇头。他从没想过同一个和自己一样婚姻失败的男人讨论什么婚姻幸福的秘诀。“婚姻幸福的秘诀就是——别当警察。”第二十九章开车回到市局,看看时间还早,他们没回专案组办公室,而是去了市局技术处检验室。王法医透过厚厚的眼镜片审视着他们:“你们要查三年前的验尸报告?”“是。”李咏说,“你还记得杨献兵吗?”“哦……”王法医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把眼镜戴上,“怎么不记得。小杨是个好孩子……出事前那天他还来过我这儿,软磨硬泡想要提前看一份验尸报告。一晃儿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想想,就跟昨天似的……”“我们就是想看看杨献兵要看的那份验尸报告。”王法医皱着眉头。“你们不是负责‘1·18’系列爆炸案吗?”武旗红说:“杨献兵那个案子里的受害人叫何小蓓。最近我们才发现,‘1·18’系列爆炸案的一个嫌疑人居然曾经是何小蓓的男朋友,所以我们想来看看,也许会有点儿发现。”“我看不出两个案子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过……好吧,我帮你们找找。”王法医站起身,走到靠墙的一排文件柜前,掏出钥匙打开柜门,一边寻找,嘴里还念念有词,“07年,07年……啊,在这儿……”他抽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回到办公桌前,“我的老花镜哪儿去了?”“不劳您费心了,我们自己看吧。”李咏接过那个文件夹,转手交给了武旗红。武旗红打开文件夹大概翻了翻,里面的医学术语让他眼花缭乱。趁这个工夫,李咏用闲聊的口气问王法医:“我记得那年发生了不少事。”“哪年?你说07年?”王法医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做沉思状,“还有什么事?我想不起来了。”“你忘了?杨献兵出事之后不久,有个女警察也死了。”“啊,”王法医拍拍额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狐疑地看着李咏,“你来北都公安局才多久,那时候的事你怎么那么清楚?”李咏这次的谎话没编好,好在她反应不慢。“我听老武说的。”“你们这次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王法医并不笨。“真的瞒不过您老。”李咏笑嘻嘻地说,“我们还想看看那个女警察的验尸报告。”“你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武旗红和李咏对视一眼,没说话。“不告诉我也没关系,”王法医说,“因为那份报告不在我手里。”“在哪儿?”李咏和武旗红异口同声。“黄婉悦死后成立了个调查组,和杨献兵案子的那个调查组差不多,有禁毒支队的人参与,据说黄婉悦生前好像越权看了禁毒支队的什么加密档案,我也记不清了。反正调查组把验尸报告拿走了,就再也没送回来。”“谁拿走的?”“好像姓……姓庄,叫庄什么来着?”“庄道荣?”“没错,就是他。一天到晚神气活现的,打着调查组的名头到处招摇,好像全世界就他这个调查组最大。其实,法医这种工作干长了,你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活着的时候再风光,再张扬,到我这儿也得端到解剖台上,切开了,肚子里面花花绿绿的货色都没什么区别。”“难道没有副本吗?”武旗红有点儿失望。“他们把副本也拿走了。不过……”老王的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神情。“不过你还留了备份?”李咏眼睛一亮。“算不上备份。”王法医说,“从那年起,所有验尸记录都拍成数码照片存进了技术处的电脑。调查组显然忘了这件事。”“我们能不能看看?”“你们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看黄婉悦的验尸报告?”李咏居然有点儿吭吭哧哧,大概还没想出合适的理由。王法医又把目光转向武旗红。武旗红说:“她的死多少和杨献兵的案子有点儿关系,姜少勤因为这个案子吃了不少苦头……”“这我都知道。”王法医打断他的话,“姜少勤当年也找过我,只是他那时候正被调查着,黄婉悦的事情又那么敏感,我没敢给他看。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们为什么要看那份报告?”“因为……”武旗红决定赌一把,“因为姜少勤是黄婉悦的朋友,而我们是姜少勤的朋友。这个理由可以吗?”“还过得去。”王法医点点头。“那么,可以帮我们打印一份吗?”李咏问。“不能。因为你们正在办的案子和你们要调阅的验尸报告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很难说是否属于你们的职责范围。如果因此惹出什么麻烦,我担不起这个责任。不过,我可以打开电脑,然后出去上个厕所,我不在办公室期间你们干了什么,我都不知道。”说罢,王法医按了几下键盘,然后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多谢,老王。”李咏和武旗红迅速坐到电脑前。报告的最前面是尸体编号,“黄婉悦,女性,身高1.65米,体重52公斤,腹部有一个旧切口,是剖腹产留下的痕迹,左边肩颈之间有颗痣……”他们略过这些资料,直接翻到了最重要的部分,黄婉悦的死因毫无疑问,她喝了太多的酒,随着酒精一同服下的还有大量安定和水合氯醛。大约看了一半,王法医回来了。“怎么样,对死亡原因的分析还满意吗?”“啊,满意。”李咏兴高采烈地说,“写得太精彩了,我一个字也看不懂。”“看起来你们对医学检验报告没什么经验?”武旗红和李咏都十分谦虚地点头承认。“酒精是被血液直接吸收的,这你们都知道。不过,把死者血液中的药物含量和酒精含量进行对比之后,我发现死者摄入酒精的速度非常惊人。她差不多在一两分钟内喝下了一整瓶芝华士,或者接近一整瓶,四百到五百毫升。她可能是在昏迷了三十分钟后死亡的。还有淤伤——”“淤伤?”武旗红和李咏都十分诧异。“是的,淤伤。你们大概漏掉了这部分内容,因为这不是导致死亡的直接原因。尸体两只手的手腕上都有一条大约九毫米宽,六厘米长的淤伤,其中的一条可以说成是她摔倒后碰到浴缸边缘所致,但是另一条——我是说两只手同一位置有相同的淤伤是很不寻常的。除非——”武旗红已经明白了他想说什么。“除非她被什么东西绑住过。”“这是你说的。”老王的目光意味深长,“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谢谢你,老王。”李咏说。“没什么可谢的,你们今天没来过我这儿,我今天也没见过你们。”第三十章下午的专案组碰头会上,范米通报了张建军的情况,接着吕焕介绍了他调查到的线索。4S店有个修理工认出了张建军的照片,说春节前后这个人确实在店里帮过忙,不过没干多久。他记不得张建军的姓名,只知道他是熟人介绍的,具体谁介绍的,他想不起来了。找店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得知这个所谓的熟人也曾是4S店的员工,不过早就不在这儿干了。工作人员回忆说,因为当时已经是腊月了,许多家在外地的员工陆续准备回家过年,春节前后店里人手紧张,再加上张建军对修车比较在行,所以轻松得到了这份临时工作。张建军干活儿算不上勤快,但也不偷懒,平时话不多,从不主动和别人结交,再加上干的时间不长,店里的人对他都没什么印象。问到1月18日前他是否接近过致悦俱乐部老板的车,更没人说得上来,毕竟时间太久了。吕焕找到了张建军的介绍人。那人说,2007年之前,他和张建军同在一家汽车修理厂打工,但没什么深交。今年1月份的时候,4S店里的老朋友说店里人手紧,问他愿不愿意回去。他目前的工作比较稳定,收入也比在4S店的时候高,就没有答应。于是朋友问能不能推荐个人,最好是有技术的。于是他想到了张建军。他向吕焕提供了一个手机号,是神州行的,当时张建军用的就是这个号码。吕焕到电信部门查询,得知这个号码已于春节后停用。因此,张建军的下落依旧是个问题。目前专案组掌握的情况是,2007年何小蓓被谋杀后,张建军在北都市又待了一年多,这期间警方对他的调查一直断断续续。2008年底,张建军离开北都回了川沙县的父母家。大约半年后,他们卖了房子,全家都搬走了。此后再也没人知道这家人的去向。三零八厂按月把张建军父母的退休工资打到他们的工资卡上,工资卡的提款记录表明,两个老人可能住在北都市。但这个范围对专案组来说有点儿太大了。而且即便找到张建军的父母,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张建军。吕焕抽空去了一趟川沙县的白家沟,三零八厂的宿舍就在这里。问起张建军父母的情况,周围的邻居们还能说上一些,但大家对张建军没多少印象,只是知道两个老人有个儿子在北都,平时不怎么回来。至于一家人最后搬到哪儿去了,谁也说不上来。唯一的收获来自一个和张建军父母住一个楼门的老太太,当吕焕问她是不是认识张建军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反问:“是不是个头不高,戴眼镜,和父母住一起,经常有个姓魏的丫头找的那个小伙子?”吕焕听得一愣,张建军还没影儿呢,怎么又冒出个“姓魏的丫头”?老太太对张建军没多少印象,却记得有一阵子张家门经常有个姓魏(老太太也不知道是 “魏”还是“卫”)的年轻女人出出进进,长得不难看,嘴也挺甜,偶尔上下楼碰见,大娘大娘的叫得很勤。因此老太太就有了印象。吕焕问这姓魏的丫头叫什么,老太太摇头,再向周围其他邻居打听,一提起那个姓魏的丫头,大家都想起来了,根据口音判断她应该是本地人,但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姓魏的丫头出现的时间应该在2009年前后,之所以有这个印象,是因为这姑娘出现后没多久,张家人就卖了房子搬走了。范米说:“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看,张建军的确有实施爆炸的动机,也可能具有制作爆炸物的基本知识。但这只是我们的推测,在法庭上是站不住脚的。我们不能因为张建军的父母在军工厂工作,就断定张建军一定会做炸弹。这一点还需要进一步证实。不过,目前张建军是我们唯一的嫌疑人,至少我们得先找到他。我们可以假定张建军就在北都,但具体到怎么找这个人,大家都说说吧?”“也许那个姓魏的丫头也和张建军一起来北都了?”康敏说。“找到她就能找到张建军。”“张建军至少还有一张十年前的照片,这姓魏的丫头我们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说她叫什么了,怎么找?”朴明盛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在自动提款机上做做文章?”左泠说。“查一查他们经常在哪几台提款机上取钱。”“打住。”范米立刻否决,“我们不知道他们哪天取钱,总不能天天盯着吧?万一他们一两个月不取钱呢?”“也许可以请薛副局长协调一下,让分局帮帮忙?”“就现在这点儿线索,我恐怕很难说服他。张建军的嫌疑全部是我们的猜测,一点儿可以坐实的证据都没有。李咏?”范米突然说,“平时你挺能说的,今天怎么没话了?”李咏好像没听见范米的话,一手托腮,一手用铅笔在笔记本上心不在焉地涂鸦。武旗红轻轻碰了碰李咏的胳膊。李咏还没回过神来,目光茫然。范米敲敲桌子。“想什么呢,我们在讨论案子!”李咏一反常态,居然没有反驳。“哦”了一声之后,低下头继续画她的画。武旗红探过头看了看,李咏用铅笔在笔记本上勾勒出两个小人儿,虽然只是两个简单的轮廓,却很是传神。留分头的是男的,下面写着“张建军”,扎小辫穿裙子的是女的,下面写着“魏丫头”。两个小人儿手拉手站在一起。李咏端详了片刻,似乎觉得不太满意,又在“魏丫头”的手里加了一束花。武旗红心里的某个角落被触动了一下,犹豫着说:“张建军和姓魏的丫头会不会结婚呢?”一句话语惊四座。李咏手中的铅笔咔吧一声,笔尖断了。吕焕“噌”地站起来就往办公桌方向跑。“你干吗去?”范米问。“给民政局打电话。”“等等。”范米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大家分一下工,重点是川沙县和几个市区的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如果没有,再扩大到周边县。与其打电话,不如亲自跑一趟。如果他俩真的结婚了,那肯定是2007年以后。吕焕和左泠,辛苦一下,你们开那辆切诺基去川沙县,康敏和老朴,你们开我的车跑一趟东港和五龙坡,老郭和老陈,城西和开发区就交给你们了。”停了停,他看着武旗红和李咏,“你们两个留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其他人都走了,范米问武旗红:“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对杨献兵的案子那么感兴趣?”这话问得很突然,武旗红愣了一下。李咏打马虎眼:“我们其实没打算查杨献兵的案子,纯属不小心踩上一颗地雷,误打误撞。”“要是照你说的,这件事今天上午在戏志才的办公室里就结束了。薛副局长已经明确说了,让你们不要再插手和专案无关的事情。可你们之后又去找了姜少勤,为什么?”“范组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李咏一副惊异的口气。“我当警察的年头比你岁数都大。”“我们是去告诉姜少勤,他儿子出来了。”“就这么点儿事,一定要当面说?”范米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还有,中午你们到检验室老王那儿干什么去了?”范米居然把他们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李咏目瞪口呆,再也没话说了。“算了,我没那么强的好奇心,你们也没必要一定告诉我。”范米突然变得语重心长,“杨献兵的案子的确挺冤的。你们打算把这件事弄清楚,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我想,总不见得是坏事。可事情现在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不能由着你们胡来了。从明天开始,李咏和老朴一组,老武和康敏一组。你先等我说完,”范米制止试图争辩的李咏,继续说,“这事没有什么可商量的,我是为你们好。”从专案组办公室出来,李咏愁眉苦脸:“范组长这招儿釜底抽薪,真是够狠。”垂头丧气地走到楼梯口,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赵灵儿在那儿等着他们。“老武,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谈谈。”“什么事?”武旗红问。赵灵儿看看李咏,有点儿迟疑。李咏眨眨眼:“需要我回避?”第三十一章“你是说唯一的证据被用到了两个不相干的案子上?”武旗红难以置信。“我没这么说。”赵灵儿回答得十分谨慎,“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你可以自己得出结论。据我所知,在我们所有的物证中,带有地球标志的毒品只有一袋,一天之前就已经是一宗毒品案中的证据。但今天我看见它出现在姜元案件的证据中。我检查了之前那桩案件的证据,那袋毒品不见了。”“是庄道荣干的?”“我不能肯定。因为我没亲眼看见。不过,庄道荣这人蠢得像堵墙,他不一定理解那袋毒品在我们这宗案件里的意义。再者,街头兜售的海洛因包装都差不多,他可能没仔细分辨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图省事顺手拿了一袋。”“他们居然还信誓旦旦地袒护庄道荣,说他没有伪造证据!”武旗红愤愤不平。“这仅仅是怀疑。庄道荣完全可以装糊涂说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想证明庄道荣做了手脚,那还差得远。”武旗红想到了梅星宇所说的线人。“如果庄道荣是伪造证据的话,那么,所谓线人的举报也纯属子虚乌有。你知道那个线人是谁吗?”赵灵儿为难地摇摇头。“我……知道。但是,线人的身份是禁毒支队的机密,关系到线人的生命安全。我没有权力告诉你。抱歉,你得想别的办法。”武旗红知道赵灵儿是对的。“你能告诉我这些,我们已经非常感激了。”“不用客气,那我先回去了。”赵灵儿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老武,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情况?”“为什么?”武旗红异常迟钝地问。赵灵儿叹了口气:“你知道李咏的来路吗?”“不是说从滨江市调来的吗?据说还……”武旗红想起在永和豆浆吃饭时李咏告诉他的事。“她在滨江闯了祸,把那么多高官都拉下马,自己却没事人一样调到了北都,你不想想这是为什么?换了你我,如果我们也做了那样的事,会是什么下场?”武旗红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想这么多。“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后台,但看上去很有背景,所以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为所欲为。调到北都,她不但没吸取以前的教训,反而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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