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城里打工住我弟家!北京援疆孩子上学学错过了报名时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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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农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生活、工作在城市里,耳闻目睹身边发生的农民工人故
事,感触颇多,心里常沉甸甸的,恍如一块重石压住心头,不吐不快。于是,便有了试图以
文字方式把它表述出来的冲动,尽管自已学浅才疏,但得到宣泄,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农民兄弟姐妹们为了生计,忍痛离家别井,千里迢迢奔赴他乡。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奈之
举,先不说他们出门买票之艰难,上下车之拥挤,旅途之颠簸,找工之波折。这些对他们来
说算不了什么,被歧视遭冷落才是他们心中之巨痛。因为在某些人眼里,似乎农民天生就是
出卖苦力干粗重之活的份,他们往往被等同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文化素质之一类人,是
给城市抹黑的一类人,脏里来,脏里干,脏里活,脏里去注定是他们的归宿所在。
  曾几何时,善良老实的农民兄弟姐妹成了可欺可骗的对象,入城须办各种付费证件,试
用期永无休止,加班没完没了,吃住环境极为恶劣,工资经常被拖欠,保险与他们无缘,春
运来回票价一路飚升没商量等等。从他们的遭遇来看,民工倒是成了一些单位及老板们宰割
的唐僧肉,他们低得可怜的工资成为了外商前来投资的首选条件之一,他们用自已的血汗撑
起了制造大国这个沉甸甸的称号。
  同一蓝天下,共和国的土地上既然存在着城乡二元结构,存在着农民、市民之身份差
别,那么,这身份差别就不应被视为划分等级的基础,否则,他们将永远输在起跑线上。
  作为城市的某些管理者,你们是否应扪心自问:你们饭碗里的米饭是谁生产的,住的房
子又是谁建造的,一条条宽阔的马路又是谁铺砌的,试想没有农民们的辛勤劳动,没有他们
忍辱负重的牺牲,那有今天东部沿海地区经济的飞速发展!因此,从一定意义上讲:东部沿
海地区每一座城市都是千千万万农民兄弟姐妹们用肩膀扛起来的。可是,又有多少城市的管
理者,多少工厂、企业学会了感恩?要是学会了感恩,为什么他们得到的回报却远远比他们
付出的少得多呢!
  他们每天朝出暮归,来去匆匆,他们岁岁年年,踏着春天的脚步,满怀美好的愿望涌入
城市的怀抱,寄望通过一年的劳作,迎来一个收获的冬天,好返乡去改善和提高他们的生活
质量,好让他们的孩子有书读。愿望极其简单纯朴,可要实现却并不容易,每每步履为艰,
甚至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篇拙作,耗费了大半年业余时间,每每深夜敲击键盘,把心里的情感
宣泄出来,变成一行行跳跃的文字往下滚动,伴随着鼻孔酸酸的感觉,一种无言的沉重得到
暂时舒缓,我能为他们所做的,也仅此而已。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是一部拷问社会良心的拙作,也是一部献给生生不息奔波于各大
中城市的打工兄弟姐妹们的拙作,当然,由于本人水平有限,他们宏大的内心世界,为生存
而拼搏的精神不是我粗浅的笔触所能揭示得了的,希望社会更多的去关注他们,共同构建和
谐社会,更希望不久的将来,没有民工这个名词,民工作为共和国特定历史时期灰色的风景
线,永远的消失不再出现,但愿这一天早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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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金碧辉煌的五星级洒店巍然耸立在南江岸边,酒店门前几面鲜艳的彩旗昂首飘扬,仿佛
招展其高贵身份。彩旗下宽阔的广场停放着各种高档进口小车,俨然一场别开生面的国际车
展。张虎看见自已穿着整齐的保安服站在酒店门口,不时得意地用当兵时学来的敬礼向出入
的宾客致敬,一种自豪感顿时溢满胸怀,嘴里也因此忍不住发出久违的欢笑声。
  突然,“啪啪”两下,残酷地敲断了张虎奢侈的笑,也把他从幸福的梦境里拉回到残酷
的现实前,睁开发涩的双眼,张虎发现自已象乞丐般躺在天桥底下冷硬的水泥地上,原先漂
亮的酒店海市蜃楼般消失了,鲜艳的彩旗不见了,名贵的小车也无影无踪了,昏沉困顿的身
前却多了三名威严的治安员。
  “干什么的?”为首一名治安员手拿铁棒,高声喝问。
  “我……打工的,建筑工。”张虎摸摸被拍击的脑袋。
  “老家哪里?”
  “广西。”
  “证件拿来!”
  “给。”张虎赶紧掏出身份证、暂住证。
  “工作证呢?”
  “我打的是短工,没工作证。”
  “什么名?”
  “张虎。”
  “牛高马大的,象一头老虎!”旁边一名治安员歪斜着眼,得意洋洋地插了一句。
  “你们才是老虎!”张虎心里暗骂一声。
  “把身上所有东西都掏出来!”看完证件,那名治安员命令。
  张虎默默把钱包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身上就三十元钱?”
  “是。”
  “这相片上都是些什么人?”
  “一家五口,全家福。”
  “住哪?”
  “莲花山下,昨天来工地要工资,没要着,回来时在这里睡着了。”
  “莲花山下可是别墅区呀,你小子住别墅啊?”刚才那名斜眼治安员忍不住又插问起
  “旧工棚。”张虎头也不抬。
  “我说嘛,一副破落相。”
  “这一带治安不太好,你赶紧回去吧!”那为首的治安员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别的,
语气委婉了许多。
  张虎小心翼翼把钱、证件、相片塞入钱包,装进贴身口袋,转身走出桥底,抬头仰望一
眼灰蒙未亮的天空,低头搓搓清凉的双手,捏捏发麻的双腿,此时,饥渴悄然袭了上来,从
昨天下午至今,自已已是粒米未进。
  习惯于就地取材的他,拧开了浇灌桥底花草用的水龙头,捧一把凉滋滋的自来水慰劳早
已干渴的喉咙,只觉水象薄荷一般顺着喉管清凉的往下窜,惹得全身一阵抽搐。
  一股清冽的晨风迎面袭来,令正在抽搐的张虎身上多了一层鸡皮疙瘩,并不由自主地打
了好几个喷嚏,鼻水跟着流溢了出来。
  “该是感冒了。”张虎心道,吐了一口浓痰,抹掉鼻涕,沿着南江大桥朝莲花山方向往
  昨天下午,兴冲冲的他步行三公里到北岸区一工地讨要上月工资,却被黄工头呵责一
顿:你和张小五是我花费500元从招工头李队长那里买来的,工资还不够我买你的本钱呢,
想要工资,白日做梦!
  张虎闻言肺都气炸了。想当初,自已和五弟俩好不容易从电线杆上找到一则“南江市道
路扩建工程”招工信息,并乖乖掏了200元介绍费给招工头李队长,在他的带领下,兴高彩
烈地来到工地劳作。一个多月来,每天两眼一睁,站在噪音喧天,尘土飞扬的道路旁一干就
是十几个小时,就盼望着能多赚点工钱,到头来却是这个结果,试问谁能咽得下这口怨气?
  气愤之余,急拨李队长手机,可语音提示对方已停机。被激怒的他一把摔掉了工地电
话,黄工头见状,一扬手,几名彪形大汉随即气势汹汹把住了门口。
  结果,张虎被迫掏了100元钱出来,方能安全出门,又气又怒的他走到南江大桥时又累
又喝,于是掉头走到桥底拧开喷洒绿化草地用的水龙头喝上几口,随后,一人背靠桥底的水
泥桥墩黯然坐下,两眼望着江里过往的船只发呆,不想身心疲惫的他竟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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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一(2)
南江大桥约三百多米长,张虎沿着大桥右侧的人行道往回走,双眼茫然望着这个新兴的工业
城市。掐指算来,在南江生活快二个月了,可对它却是陌生得很,这个城市留给他太多的感
触,太多的无奈了。
  此时,东边霞光万丈,渐渐耀亮了整座城市,正消隐的月光清淡地挂在天角,退位给正
懒洋洋爬上来的朝阳。昏黄的街灯似加班了一夜的民工,终于得已闭上发涩的双眼。
  眼下虽是清明时节,但南江市的早晨依然弥漫着清凉的气息,似乎春的使者还在赶往南
江的路上。不过,寂静了一夜的街道倒是热闹起来了,休息了一宿的人们从各个角落里钻出
来,行色匆匆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张虎望着身边匆忙闪过的车辆和行人,心想他们都有目标去向,而自已呢?在这个以加
工制造业名扬四海的城市里,虽然工厂星罗棋布,但却没有一份自已要求不高的工作。好不
容易掏钱找来的一份临时建筑工,却被迫成了一次义务劳动。更令自已担心的是,钱包仅剩
30元钱了,不知还能维持几天,买票回家已是不可能的了,下步咋办呢?
  举目茫然的张虎,随记忆回到了思念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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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二(1)
张虎的家乡地处桂东南云开大山腹地一个叫灵山镇守仁村的地方,属典型的山区。在连绵起
伏的群山之间,点缀着一条青绿色飘带般狭长的谷地,人们就在谷地与山的接壤处依山而
居,一条尘土飞扬的黄土路在谷地里如游龙般蜿蜒穿插,是山里连接外面的唯一通道。
  张虎的家背靠一个小山坡,门前绕着一条终年叮咚清澈的小水渠。打开家门,迎面便是
高耸入云的望君顶,海拨1240米,山上林木葱笼,鸟语花香,各种动植物名目繁多,是家乡
著名的林场之一。
  远看望君顶似一个断了头的女人,静静安坐在张虎家对面,挺拔的主峰为女人丰腴的腰
身,中间一块丘陵地,是这女人隆起的小腹。近处两侧各有一座横向的小山似女人张开的两
大腿。左“大腿”叫石棺材,因山上有一块长方形的大石酷似一副棺材,故取名之。右“大
腿”叫金牛堆,据说曾有人在山上发现很多金光闪闪的牛在吃草,故取名金牛堆。后人为求
财求福,就在金牛堆山顶建了一座小庙,后在文革时被推倒了,九十年代初一些村民重新募
资进行了整修,逢年过节,香火缠绕不散。
  从望君顶山上叮咚流淌下来的几条溪流在石棺材、金牛堆两山交汇处汇成一个深潭,叫
龙母坟。溪流的水哺育着周围几条村庄及下流的村镇,并遂渐汇流成河,最终并入西江、珠
江,一路奔流到南海。
  说到望君顶和龙母坟,有一个动人的传说呢。据说很早以前,居住在这一带的山民过的
打猎和刀耕火种生活。有一年夏天,天气异常干旱,眼看粒颗无收。山民们便宰猪杀羊祈求
海龙王下雨缓解灾情,祈告中,突然从天上掉下一块黄绫布来,山民们接过一看,只见上面
画着一个熟悉的美丽村妇肖像,落款处标注:若要下雨,将此妇献上。原来海龙王看上了
她,要霸占她为妻妾才肯下雨呢。
  山民们见状,纷纷怒骂海龙王厚颜无耻,夺人之妻,村妇夫妻俩也誓言永不分离。但眼
看许多山民活活饿死,夫妻俩难受极了,抱头商量了整整一夜,为了大山今后能风调雨顺,
为了山民们能活下去,村妇决心舍身成仁。
  出发那天,山民们成群结队含泪相送。夫君为让爱妻顺利离去,流着泪把自已锁在家
里。村妇一步一回头,艰难地爬上一座高耸挺拔的大山,在山顶久久地凝望自已将要永别的
家,毅然磕头点香,祈告自已愿意嫁给海龙王。
  一瞬间,天空电闪雷鸣,山民们迎来了一场企盼已久的大雨。但山民们一点也高兴不起
来,他们知道,飘扬的大雨是村妇悲伤的泪水。丈夫自爱妻离去后,不久在忧郁中死去。
  再说村妇自嫁给海龙王后,诞下一个龙儿。但村妇始终思念着丈夫,得知夫君去世后,
心情终日郁郁不欢。在小龙儿十岁那年,村妇在忧郁中追随夫君而去。据说村妇去世时,天
空倾盆大雨,河水泛滥。
  小龙儿从小受母亲的熏陶成了一条孝顺富有爱心的龙。在他长大后将母亲的尸骨送回家
乡,葬在望君顶山脚交汇处的一个深潭里,并将此潭取名为龙母坟。后人为记念这位村妇可
歌可泣的感人事迹,每年都会来此拜祭。据说遇天旱时,只要来龙母坟前点香祈雨,都会有
  可拥有如此风光秀丽和动人传说的地方,人们的生活却一点也风光不起来。在山区,耕
地只是稀疏地散布在群山的低洼地带,祖祖辈辈们均以种植水稻为生,附带养些禽鸟,过着
简单的自给自足生活。
  后来,随着人口的不断增长,人均耕地越来越少。加上村民不断砍伐树木,开荒种植,
使望君顶葱郁的原始森林遭受较大的破坏。经累年折腾,望君顶终于欲哭无泪了,靠天吃饭
的村民们在温饱线上挣扎着。
  张虎的祖辈原本在望君顶半山腰上安家的。只是解放后人丁兴旺,考虑到山上环境恶
劣,难以养家糊口,才搬迁至现在的守仁村李屋队。
  张虎十岁时,父亲就病故了,是母亲一手把弟妹仨拉扯长大的。十八岁那年,考上中专
的他出于对军营向往以及为减轻母亲供养三人读书的压力,毅然报名参军,入伍后,由于表
现出色,被选送学汽车驾驶技术,后来还当上了班长,入了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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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二(2)
复员回来后,张虎在守仁村村公所当文书,妻子小霞则在守仁村小学当民办教师,虽然家庭
收入微薄,但一家人和睦相处,日子过得还算凑合。
  后来,村里几亩鱼塘搞承包,张虎和妻、母亲商量辞掉了文书职务,专心把这几亩鱼塘
承包了起来。自已自学养殖技术及向行家请教,另外加上自已的勤奋。每年都有三、四千多
元的收入,在守仁村可算是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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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三(1)
正当自已准备多承包一些地,一心发家致富的时候。不巧,遇上政府部门规划建设一条高速
公路及一个火电厂,要征用守仁村大部分田地,张虎承包的鱼塘也在征用范围。这一变故顿
令他的计划全盘落空了。
  征地补偿方面,每亩五千元,村民们起初觉得挺合算的,都抢着签字出卖赖以生存的土
地,穷惯了的村民们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的补偿金都禁不住喜形于色,私下以为达到了政府所
说的小康生活水平了。
  很快,外省一家标榜生物制药的公司推销员找到守仁村村主任——一个五十年多岁的老
主任,向他极力推荐种植仙人掌种苗,并承诺签订合同回收所有仙人掌,保证一年内收回成
本并获利。
  花言巧语之下,一心谋富的老主任不假思索,带头签了合同,并挨村挨户做思想工作,
村民们见老主任都签了合同,也都相继去信用社取出卖地所得的存款来购买价格高昂的仙人
  一时间,一株株仙人掌在守仁村的土地上拔地而起,整个守仁村俨然成了一个仙人掌王
国。可就在仙人掌一片疯长的时候,却传来了那间生物制药公司巨额诈骗,人走楼空的消
  村民们群情激愤,伫立田头,望着长势茂盛的仙人掌欲哭无泪,老支书更是捶头顿足,
深感罪不可恕,一狠心灌下一大瓶农药,以死赎罪。
  这一年,守仁村的村民们破天荒向亲戚借粮过日子了,在农村,土地是农民的根,是维
持他们生命的源泉,一旦土地卖了,钱被骗了,生活一下子便由温饱倒退回贫困边缘。
  为维持生计,年青半老的纷纷出去打工,村里只剩下留守的妇女、老人和儿童。许多家
庭开支,小孩读书的学费都是靠从东边寄回的一张张汇款单支付的。
  张虎承包的鱼塘被推土机踏平后,收入来源就靠小霞当代课教师的微薄收入以及仅剩一
亩多地的庄稼收成了,可支出方面,光两个孩子张军和张敏每年读书就要一千多元,再加上
购买化肥、农药,支付日常生活所需等,早已是入不敷出。
  望着存折上的数目越来越少,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和主心骨,张虎思来想去,决定出去南
江市闯闯,那里有当兵时的一个战友,说不定他能帮自已找份工作呢。心里忖定后,便跟妻
子小霞商量,小霞心想鱼塘没了,不如让他到外面闯闯也好,便欣然同意了。
  新春的初七晚,夫妻俩一番亲热之后,张虎抚着妻子愧疚地说:
  “霞,我这一走说不准要过年才回来的,家里全靠你了,唉!都怪我没出息,让你受苦
  “虎哥,当初嫁给你是我自已定的,不管多苦多累我都不后悔,只要咱们你尊我敬,饮
水也甜呀。记住出去了别难为自已,该花的钱就花,千万别挨饿,还有在外找不到工作就回
来,千万别逞强,我和妈、孩子随时等你回家,知道吗。”妻语重情深。
  “知道啦!霞,娶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为了你和这个家,我一定要闯出个名堂来—
—哦,给战友的特产都准备好了吗?”
  “按你的吩咐,挑了十多个上好的沙田柚,都入袋装好了。”
  “装了就行,我怕你把这事忘了。”
  “你交待的事,我啥时忘过。”
  “慎重些好,多年未见,空手上门总觉不好。”
  “只怕人家不稀罕呢。”
  “不喜欢才怪,城里眼下正兴土特产呢。”
  夫妻俩你叮我嘱一直聊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在村口那颗高大茂密的榕树下,张虎会同一起出发的张小五(五弟)、张
小南(九弟)与亲人作临行前的嘱咐和祝福。
  “九弟,这是妈给你的路费,路上要保管好,千万别弄丢了。还有记得多写信,知道
吗?”小南母亲对着将要远去的儿子细心叮嘱。
  这边小南母亲才叮嘱完,那边小南年迈的奶奶拉住张虎语重心长地说:“大虎,我就九
弟这根独苗,让他出去我放心不下。听说外面车多人多,治安差,我这个孙儿调皮,吃不惯
苦,我担心他出去会闯祸。你是当过兵,见过世面的人,我把他托付给你了,你祖婶我这身
老骨头今天送你们几兄弟出去,春节时我还到村口迎接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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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三(2)
“祖婶,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南的,过年时把他平安的交给你。”张虎目睹祖婶那张饱
受沧桑岁月折磨的老脸,心情感觉沉甸甸的,她老人家这一生经历着太多的悲痛和磨难。她
早年丧失,含辛茹苦抚养一个儿子和二个女儿。
  前几年,唯一的儿子又得胃癌病逝,命运一次又一次残忍的捉弄和折磨她。沉重的打
击,使她老人家变得沉默寡言了,常常一人坐在门前对着望君顶发呆,似在无声质问命运缘
何要捉弄一个耆髻老人。
  今天是小南出行的日子,她老人家记挂着孙子,一大早便爬起来送孙子出远门。
  “九弟,这是阿婆去金牛堆观音前讨来的护身符,记住要随身带着,千万别弄丢了,观
音会保佑你平安的。”九祖婶从怀里摸索出一块红色的三角布条来,小心翼翼递给孙子。
  小南接过,好奇地瞅着,“阿婆,这护身符真有这么灵验!”
  “阿婆烧了一辈子香,骗你不成,莫瞅啦,袋好它,小心弄没了。”九祖婶催促孙子。
  “嗯!”
  小南半信半疑地把护身符装进了贴身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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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四(1)
披着家乡的霞光,带着亲人们的祝福和寄托,张虎领着小五、小南两兄弟上路了。在家乡的
火车站,三兄弟经过一番拼搏,好不容易挤上了东去的火车,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折腾,满载
着众多民工赚钱愿望的火车终于不负众望,喘着粗气慢慢爬到了南江火车站。原先你挤我拥
上车的民工,不知从哪里恢复了元气,又争先恐后的往下挤。三兄弟不甘人后,从车窗跳下
车,把行李逐件下递,肩扛手提,紧随浩浩荡荡的民工人流,一齐涌出南江火车站。
  此时已是黄昏,车站外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街道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高楼大厦
门前霓虹闪闪,令人眼花缭乱。几兄弟头一回看到这么美丽的城市夜景,不禁看呆了,全然
不顾身上大包小包所带来的重负,也暂时忘了一路颠簸的劳累和饥渴。
  “丢那妈,这夜景真美啊!”五弟吐了一口唾沫,不住地赞叹。
  “就是,难怪人们都跑到这边来了。”小南附和着。
  “大哥,地图,两元一份,要不?”一名小贩捧着一摞地图在三兄弟眼前吆喝起来。
  “住宿吗?二十元一夜,很便宜的,还有其它高档服务,包你满意!”几乎与此同时,
三兄弟右边又冒出两个举着高级旅店招牌的女人来。
  “你们去哪里?坐车吗,我载你去,很便宜的。”那两女人话音才落,左边又多出两三
个揽客摩的司机来,“来,提行李上车。”说完,其中一摩的司机伸手就扯行李。
  在家时,张虎常听人说,这边治安乱哄哄的,尤其在火车站一带,各种揽客名堂繁多,
抢、骗、偷、拐应有尽有,尤其那些“活雷锋”主动帮你带路、提行李的,最后都是跟你捉
迷藏玩失踪的。
  “不要,我们不要!”张虎想到这,猛然大声回绝,扯紧手提包,并迅速带领五弟、九
弟冲出重围,挤到一个自认安全的地方,踮高脚尖侦察了一番,只见整个火车站广场人群象
蚂蚁一样密密麻麻,那有落脚的地方,倒是对面马路有一座高架桥,桥底下稀疏的坐着几个
人。心想不如先到哪里抽根烟,歇息一会再作打算。
  三兄弟提着行李,拖着疲惫的身躯,好不容易迂回穿插来到天桥桥墩下,把行李往地下
一扔,屁股软软地塌了下去。
  张虎抓起行军壶,仰脖灌了几口水,再从洗得发黄的旧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包绉巴巴的盒
装烟,叼在嘴里,随手扔一支给五弟。两人仰头吞吐起来。
  “虎哥,刚才那些人咋那么热情?”第一次走出大山的小南疑惑地追问着。
  “还不都是让钱逼的。”
  “虎哥,钱能逼人么?”
  “你现在不明白,以后会明白的。”
  “哦——真他妈的又热又累又饿,虎哥,来根烟吧。”没找到答案的小南解开衣扣凑近
  “一边去,小不点的抽啥烟!染了这习气多不好,我这都是在部队让新兵蛋庞坏的,想
改也改不了,就这爱好老让你嫂子数落我呢。”
  九弟自讨没趣,只好乖乖坐回原地。拧开临行前母亲装的水壶喝了几口,抹嘴问:“虎
哥,我们今晚住哪呢?”
  “我在部队当班长时,班里有一个兵叫孙军,他家就在南江,咱们先去投靠他。”
  抽完烟,三兄弟忍着饥饿,各自拎着自已的行李,朝公共汽车站走去。张虎按地址问清
公交线路后,便挤上公交车朝战友家赶去。
  待找到孙军家楼下时,已是晚上七点钟。此时,老天爷下起了蒙蒙细雨,三人头上都挂
满雨丝,满脸憔悴困倦,又冷又饿。
  在门外,张虎不忘叮嘱五弟、九弟要注意个人形象,入门要脱鞋,不要随地吐口水,乱
动别人东西等注意事项,唬得两人迫不及待的伸手拨弄刺猬般的头发,同时拍拍衣服上的泥
  门铃响过,从里面探出一张清瘦斯文的笑脸来:“哈哈,老班长,好久没见你了,还好
吧?”来人边说边朝张虎肩膀擂了一拳。
  “是呀,咱们五年没见面了——喂,你好象没什么长进啊,还是那么苗条。”张虎凑趣
地摸摸孙军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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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四(2)
“唉!都怪我投错了胎,长成一副女人身材。班长,这么久一直没你的消息,想不到今天来
个突然袭击,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呀?”
  “一言难尽啊!”张虎轻叹起来。
  “外面冻,上楼再说吧。”孙军督促兄弟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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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五(1)
 三人默默跟在孙军后面入屋,一一脱了鞋,放好行李,在客厅的沙发上拘束地坐下。只见
整个客厅灯火辉煌,装饰得典雅华丽,一台大彩电静卧在落地柜上,正播放着港台电视节
  三兄弟目睹这场景,再低头看看身上的旧衣服,还有蜷缩在角落里宛如垃圾般的蛇皮
袋,破旧提包,顿时都自惭形秽起来。
  张虎鼓起勇气,把装有十多个沙田柚的蛇皮袋,提到孙军面前说:“孙军,这是我从家
乡带来的沙田柚,给你尝尝。”
  “老班长,来就来呗,这么客气干什么。跑了一天,累了吧,快请坐。”
  孙军招呼客人坐下后,随即唤来妻子介绍给张虎,张虎忙站起身,微笑着向其问好,孙
妻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三兄弟,脸上掠过一丝不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泡茶而去。
  孙妻泡好茶,还拿出一些饼干、糖果、水果等乡下少见的食物摆放茶几上,在经过小南
身边时,突然皱了一下眉头。
  张虎看在眼里,猜测孙妻应嗅到了什么异味,便四顾寻找,原来小南脚穿的一双黑尼龙
袜破了个洞,两只大脚指似受不了阵阵咸鱼味般争先恐后冒出来呼吸新鲜空气。而此时,蒙
在鼓里的小南正试图把两个穿袜而出的脚趾赶回袜里去,全然不晓旁人正看他的洋相。
  张虎见状,故意干咳一声,并狠狠瞪了小南一眼,吓得他忙缩回脚,宛如受到喝责的小
孩般规规矩矩端坐起来,再也不敢乱动了。
  张虎扭头望向孙军,“你这小子,几年不见,混得不错啊,婚结了,洋房也有了,可我
两手空空,投靠你来了。”说完呷了一口热茶,继续道:“你在哪单位上班?”
  “供电局。”
  “哦,供电局,不错,报纸上都说供电局是电霸呢!相信消耗不少大头像(百元钞)和
炸药包吧。”
  “嘻嘻,你知道的,这年头都这样。”
  “老班长,说说你的情况吧。”
  “唉,说来话长!”张虎便把家乡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这年头,农民不容易呀,城市发展、交通建设、经济开发区、高尔夫场、别墅等哪一
项不占用耕地!不仅你们,就连我们本地村民都一样,耕地被征来起厂房了,变成了失地的
农民。条件好的村委会还可以靠招商引资,出租厂房收点租金、管理费分点红利,条件差的
就甭说了,只能靠搭客赚钱过日子了。”
  “是啊,农民一生就靠种地为生,没地了还叫农民吗?”
  “依我看,现在的农民就是唐僧肉啊。”
  “还是你理解我们!”
  “我们本来是战友嘛——不提这些了,来了就先住下,工作慢慢找,我也帮你打听打
  这边张虎与孙军聊得不亦乐乎。那边饥肠辘辘的五弟、九弟早已对茶几上的食物虎视眈
眈,先是小心试探着拿些饼干、糖果塞到嘴里,后来干脆放手囫囵吞食,以缓解空空如洗的
  目睹此状,孙军恍然醒悟,不由暗怪自已粗心,“原来你们没吃饭啊!真对不起,你看
我一聊起来都给忘了。我这就叫爱人煮面去。”
  孙军起身步入房间,好一会,才见孙妻板着脸孔钻进厨房,孙军跟在后面进去,帮忙了
一会才出来继续聊。
  约摸二十分钟,孙妻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面条,三人抓起碗筷狼吞虎咽,不
消几分钟一大盆面就被洗劫一空,从家里出发至今,三兄弟总算吃了一顿饱餐。
  吃完面,倦意跟着袭来,张虎洗澡时,不知什么原因,感觉水特别冷,并打了几个冷
颤。洗完澡,不由对着孙军竖起拇指夸赞起来:“孙军,你小子没白当兵,退伍这么久了,
还保持着洗冷水的习惯,我早就残废啦。”
  “不是呀,我是洗热水的——哦,对不起,都怪我,忘了教你们使用。”孙军猛然醒悟
过来,九弟在旁得知张虎出洋相,便偷偷向张虎扮了个鬼脸,以回敬刚才他对自已出洋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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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五(2)
“虎哥,热水器就是方便,啥时咱家也装一个,一拧水龙头,热水自然来,多好啊!”九弟
躺在床上,赞叹起热水器来。
  “我听说还有太阳能的呢,这高科技的东西,就是神!”五弟也插了一句。
  “虎哥,你呢,见过吗?”九弟问。
  “没见过,咱农村那用得起这玩意。”
  “虎哥,明天要出去找工吗?”九弟继续问。
  “还用问吗,人家的脸色你都看到了吧?九弟,你明天给我换一双干净的袜子,听到
  “虎哥,我也想,可就这双了,在家出入都是拖鞋,那用穿什么袜子啊,这城里人就爱
打扮,我干脆打赤脚算了。”
  “那更丢人,明天我给一双你先穿着吧。”
  “真烦,出门这么多规矩。”
  “嫌烦啦!告诉你,城里规矩多着呢,够你学一辈子的——好啦,夜了,睡吧,明天还
要早起呢!”困倦的张虎忍不住督促两兄弟睡觉。
  小南“嗯”了一声,房间内旋即陷入一片宁静。此时,除了窗外淅沥的雨声外,一切生
灵的声息仿佛都被雨夜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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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六(1)
南方的春雨来得早,飘飘扬扬的缠绵着,南江市到处都笼罩着一片凄风霜雨、关河冷落的氛
围,万物也因此被感染得灰暗阴沉。这种乍暖还寒的天气对城里人来说,缩在温暖的被窝里
睡懒觉,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但对于张虎来说,山里的农民起早赶黑的习惯和找工的迫切愿
望使三兄弟顾不得外面寒雨天气,早早爬起身外出找工。
  他们沿着南江市大街小巷一边走,一边留心两旁的招聘广告,试图发现他们急盼的信
息。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南江市汽车站周围,有好几个人才市场,那里挤满了从各地蜂拥
而来的民工。他们各自怀着自已的梦想,千里迢迢涌到这个打工城市。
  其实不少人与张虎一样都是毫无目标的出来找工,真正的人才市场面对民工这样的“人
才”多半会拒之门外,即使混进去了,也是一场欢喜一场空,毕竟招工单位要的是名副其实
  第一天去找工,三兄弟在南江市转了大半天,最终一无所获,失望而归。孙军见状,便
半严肃半打趣安抚兄弟仨:“都怪我们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太晚了,造成今天人山人海这个场
面。明天我带你们去人才市场逛逛,要是再找不到工作的话,我们就联名起诉计生委,要他
们给安排工作。”
  “哈哈,你小子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吧。不过,说得也有道理,现在这么多下岗工人,
还有刚毕业的大学生都难找工作,就是因为我们国家人太多了。几个人抢一个饭碗,我们四
肢发达的当然抢不过人家武装头脑的啊。”张虎忍不住笑着附和起来。
  第二天上午,孙军开来单位领导的小车,载着兴高彩烈的三兄弟一阵风似的飚到了人才
市场。下车时,孙军瞅瞅张虎三兄弟,然后从身上摸出两副眼镜,一副给张虎,一副给小
南,另外塞给张虎一个公文包。张虎对孙军的举动莫明其妙,满脸疑惑。孙军朝他诡秘笑
笑:“班长,告诉你吧,这些都是道具,等阵会派上用场的。”
  “哦,我弄明白了,你这叫猴子带眼镜——扮斯文。”张虎想了一会,终于恍然大悟。
  “走吧。”孙军领着三人大摇大摆来到入口处。
  “干什么的?有入场券吗?”把门的保安挡住去路。
  “我们是南江&#215;&#215;有限公司的,这是我们公司副总裁,这位是他的秘书,我是他的专职
司机,那一位是我们的工作人员。昨天,我们副总裁已经跟你们的&#215;经理联系好了,今天要
进场招工,由于时间紧,来不及办证,你先放我们进去,证件下午再补办吧。”
  “不行,公司规定没证不能放行。”保安坚持不放行。
  “我说你这个小保安,真不识抬举,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啊。这么死板干什么,你是
不是嫌这份工作工资低啊!睁眼看看我们副总裁的名片,还有你经理给的名片。他们可是铁
哥们来的,识趣的话快让我们进去,要不明天你准得卷铺盖走人,往后别想站在这里神气
了。”孙军辟头训斥他。
  那保安见对方理直气壮,慌了阵脚,忙改口说:“老板,对不起,我刚来,不懂规矩,
还望多多包涵,请进吧!”
  “做人就要灵活嘛,呆板怎么混饭吃啊!”孙军得理不让人。
  “是……是,老板说得对!”那保安唯唯连声。
  入到里面,张虎对着孙军由衷地赞叹说:“小子,离别几年,当刮目相看,我自愧没你
这份胆识。”
  “那里那里,在社会上混,为了生存有时就得连哄带骗,上演各种不同角色。”孙军叹
  人才市场里人头簇拥,人声鼎沸。孙军带着三兄弟在人堆里冲锋陷阵,好不容易挤到一
个摊位前,孙军问:“招工吗?”
  “废话,不招工来这里干什么。”一名中年“四眼”女士扫了一眼孙军。
  “我们有三个人想报名,不知你们有啥条件?”孙军望着“四眼”女士。
  “本科毕业,一年以上工作经历,英语最好达到四级,有职称的优先考虑。”“四眼”
傲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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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六(2)
“初中以上要吗?我们要求不高,做些苦工也行。”孙军恳切地说。
  “要啊!不过你们找错了地方,你们应该去问环卫局,那里适合你们这些人才。”“四
眼”讥讽地扫了他一眼。
  “你……厉害,你别瞧不起环卫工人。要是没有他们,你早得肺结核淹死在垃圾堆里
了。”孙军毫不留情回敬着,领着三兄弟悻悻转到别的招工摊位,几经折腾,依然毫无所
  这几年,每年春节一过,南江市就会涌入大量民工,为避免大规模无序的民工流动,以
缓解交通压力,政府规定各工厂春节后一个月内不准招收新民工。在这政策背景下,工厂有
意要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顶风作浪。
  因此,张虎他们找工无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但几兄弟每天依然满怀希望地穿行在
南江的大街小巷,最终都是次次碰壁,失望而归。期间也曾找过中介组织,但往往是交钱后
便无下文的了。
  在孙军家住了六天,张虎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因为,孙妻脸色越来越阴沉了,有时甚
至还闻到孙军与媳妇之间爆发的硝烟味,而这都是因自已引发的。张虎犹豫再三,借口说某
厂有一个热情的老乡,硬要几兄弟搬过去住。孙军虽开口挽留,但语气却没那么坚决了。
  不过,孙妻脸色倒是由阴转晴了,临走时还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席间,孙军特意拿出
一支人头马招待三兄弟,并举杯道歉:“老班长,真对不起,没能帮上你的忙。用这杯酒表
示我的歉意吧,找工的事我再帮你留意,一有消息便通知你们。”
  “孙军,我们向你道歉才对,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要你们管吃管住的,扰乱了你们正
常生活,实在对不起。”战友的主动道歉,令张虎不知所措。
  “老班长,不要说这些了——来,一切尽在酒中,干!”孙军碰杯一饮而尽,“小弟招
呼不到的地方望班长谅解,有空多来坐,我始终都是你的兵嘛。”
  “孙军,你放心,我有空会来探望你们的。”张虎说完,斟满一杯酒,面对孙妻,“弟
嫂,我敬你一杯,咱们乡下人土里土气,失礼之处,请多多包涵。”
  孙妻没料到张虎会给自已敬酒,脸色顿时羞红:“张大哥,别这样,原本是我们招待不
周,说原谅的应该是我们才对。”
  吃完这最后一顿免费的午餐,张虎仨人背起行李离开了孙军的家,继续踏上找工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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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七(1)
出门在外,得首先解决吃住问题,自孙家出来后,第一件事得寻找落脚点,经过一路打探,
一路砍价,终于让他们如愿以偿住进了一间名为“民工之家”的旅店,老板同意三人住一间
房,房价每天只收十五元。三兄弟如发现新大陆般兴奋不已,小南一把抓过钥匙腾腾腾往房
  谁知将钥匙插入房门锁孔时,门竟不甘寂寞主动敞开了怀抱,原来锁具早已坏的。
  步入房间,遍地蜘蛛网,俨然进入了蜘蛛的专属领地。房靠西一面,密排着三张木板
床,野蛮的蜘蛛在床与床之间穿线搭桥,似要向外人宣告;这是我的领土,你们最好别来侵
  除蜘蛛的霸道外,还有一个温柔的杀手——一股霉味已悄然袭入三人鼻腔,逗得三兄弟
一阵喘咳。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掩上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步入房间,生怕自已中毒躺倒地上,
或者是撞到房间内那无处不在的蜘蛛网。
  待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清除掉密集的破蛛网,一屁股砸坐床铺喘气休息时,整张床却摇摇
欲坠,并吱吱呀呀响过不停,仿佛不堪承受沉重的压力而抗议着,一张发黑发霉的被子冷清
地蜷缩在床的一角,看来很久没人拥抱它了。
  张虎见状,忙叫五弟打开窗户透透气,不料才推开半边,另外半边窗户却要奋不顾身跳
楼“自杀”,把个五弟吓得冷汗直冒,急忙施以援手拉住它,定睛细看,原来固定窗户的螺
丝钉由于年久失修,早已锈蚀斑斑的了。
  目睹此景,张虎一声叹息,心想这样的旅馆能维持着不关门,看来这个世界没钱的人还
  “虎哥,这是人住的吗,纯粹养蜘蛛的。”小南满腹埋怨。
  “还是一间毒气室呢。”五弟跟着补充。
  “出门在外,只能将就了。要是找不到工作的话,连这样的毒气室都住不起呢。”无可
奈何的张虎唯有安抚两兄弟。
  “虎哥,睡差些都无所谓,可没热水冲凉咋办呢?”五弟向张虎抛出一道难题。
  “房间不是有两个热水壶吗,洗澡时到开水房偷灌两壶开水不就解决啦。
  “那吃饭呢?”小南跟着又抛来一道难题。
  “咱们明天到附近快餐店转转,跟他们砍价,看能否一天两餐只收七元钱。这样一个月
下来,我们三人大约花费六百元,住方面每月四百五十元,合计约一千一百元。我想我们不
会倒霉到一个月都找不到一份工作吧。”张虎细心安慰着两个喜欢出难题的弟弟。
  几天后,经过三兄弟轮番舌战,吃饭的问题终于解决了。然而,更令人欣喜的是,小南
随后也找到了一份酒店擦鞋的小工,包吃包住,底薪三百元。
  三兄弟忍不住欢欣鼓舞起来,离家别井,工作可谓是全部希望之所在——有了工作,才
有可能在异乡呆下去;有了工作,家里的孩子才得已继续念书。
  在张虎倡议下,三兄弟终于破例奢侈一次,涌进一间大排档要了一碟蒸排骨,一碟油
菜,连同一包买来的油炸花生米,两斤散装水酒。你一杯我一盅喝将起来,谈笑间,两斤水
酒,三碟菜很快就被消灭精光,连一粒花生米都没剩。吃饱喝够,三兄弟在大排档老板怪怪
的目光中,相互搀扶而去,连澡都没洗,各自倒在床上打起呼噜来。
  半夜时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也敲碎了张虎的醉梦,“谁啊?半夜
三更敲什么。”
  门开处,只见旅馆老板领着两名民警和三名治安队员威风凛凛站在门口,一名一杆二星
的警官掏出证件声称查房,张虎闪至一旁,几名民警及治安员便冲了进来,吆喝五弟、九弟
  “喂,起来,检查证件。” 一名治安队员过来推搡喝得迷迷糊糊的小南。
  “别闹,我困着呢。” 喝多了的小南不耐烦地嚷嚷。
  张虎见状忙解释:“对不起,他昨晚喝多了,让我来叫醒他吧。”说完走到小南床前,
噼啪打了小南两耳光,并大声嚷喊:“公安来查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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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七(2)
听说公安查房,小南腾地跳将起来,流着涎水,慌乱地四处张望,嘴里哆嗦着:“公安
在……在哪?”
  “你好,请你们身份证、暂住证、工作证都拿出来。”那名肩挂一杠二星的民警走到小
南跟前,先敬礼后吩咐。
  “敬礼动作比我差远了。”张虎边想边陪着笑脸,“警察同志,对不起,我们第一次外
出,到南江才几天,还没找到工作,也没正式暂住,我想不用办暂住证了吧。”
  那民警瞪了一眼张虎:“等你入了南江户籍再说这话吧!我郑重警告你,没暂住证就是
盲流,按规定要收容,要谴送回家,考虑到你们刚来不是很清楚,这次就免收容谴送了。但
暂住证必须补办,每人一百元。”末了朝另一名警察说:“阿光,收钱开证。”
  张虎心里愤慨:一张暂住证要一百元?这不是抢劫吗!可眼下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
清。唯有乖乖地掏了三百元出来。
  待警察离去,小南终于从惊恐中清醒了过来,打着呵欠凑近张虎:“虎哥,暂住证咋这
么贵?啥做的呢,让我瞧瞧。”
  “黄金做的,睡觉去。”张虎没好气地回应。
  “虎哥,记得明天给我一张啊。”小南不甘心地爬上床。
  张虎默然不语,熄灯上床,试图重温醉梦。可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为那办证的三百
元,心痛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张虎和小五送小南上班后。便商量撤离“蜘蛛毒气室”,重新到外面寻找
一个免费的落脚地,经暂住证这一劫,钱已所剩无几,他们连“蜘蛛毒气室”都没法住下去
  几经寻找,终于让两兄弟在莲花山脚下一偏僻的地方找到一个废弃的旧工棚,两人便商
量就地取材,先在其四周用木桩加固,然后在顶部添盖一层油毡,简单装修后,就成了一间
免费的“别墅”。
  “别墅”建好后第三天,兄弟俩就找到了这份建筑工。后来,五弟因家里媳妇跌伤住
院,回家照料去了,留下张虎继续工作,不想辛苦一个月,不仅分文未得,而且从家里带出
来的近千元也被城里人“抢掠”一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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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八(1)
“嘟嘟”耳边一阵急促的喇叭声猛然打断张虎艰涩的回忆。扭头一看,原来自已恍惚中已偏
离人行间,走到机动车道上,并快要撞上一辆正行驶的的士,惹得的士司机急按喇叭,同时
狠狠瞪了张虎一眼,怒气冲冲骂:“痴线佬找死啊!”随即脚下一加油,继续向前窜去。
  “丢那妈!你伏鸡,含家铲!”真是人要倒霉,走路也会撞见鬼。满肚怨气的张虎正愁
没处发泄呢,眼下又遭的士司机一番辱骂,终于用半生不熟的粤语狠狠予以回击。
  骂完,张虎感觉愈来愈饿了,得找个小食店填充肚子才行,放眼四顾,两旁都是些建材
商铺,根本没有与饮食有关的小店,唯有忍饿继续赶路。此时,感冒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
鼻水不停地渗漏出来,头脑晕晕沉沉,肌肉发热乏力,疲惫、晕沉、乏力的他不得不在途中
背靠一根电线杆闭目歇息一会。
  待睁开眼时,眼前却站排着三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乡下模样的中年妇女领着一男一女
两小孩在向张虎乞讨,三个人六只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张虎。第一次遭遇乞丐的张虎不假思
索地把手伸入口袋,蓦然想起身上只有三十元钱了,便又缩回手,涨红着脸说:“大嫂,对
不起,我身上没带钱,下次吧,好吗?”
  中年妇女闻言,神色黯然,牵着两小孩悻悻离去。张虎望住她们的背影,心底甚感内
疚,一种说假话的内疚,终于忍不住掏出五元钱追了过去。那妇女接过,眼睛一亮,拉着两
小孩连声说:“谢谢老板,恭喜发财,大富大贵!”谢完挂着笑容心满意足的离去。
  张虎望着她们欢快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想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脑里却闪起了远方
的妻子、儿子、女儿的影像来。掐指一算,出来两月有余,期间虽给家里写过信,并托五弟
问候自已的亲人,可由于自已没有单位,住处又无门牌号。因此,一直没收到家里回信,也
不知眼下家里怎么样了。
  “打电话,可是……”张虎捏捏口袋里的二十五元钱,犯难了,站在一间标有IP电话的
店铺门前犹豫不决。
  经过一番权衡,张虎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摸出十元押金,交给老板
娘。拿起话筒一个一个号码拨了起来,当听到嘟嘟响两下时,立即挂断,再重拨,如此三次
后,挂掉话筒,望向老板娘,咧嘴尴尬地笑笑:“嘻嘻,没人接,等会再打。”
  约摸过了五分钟,张虎抓起话筒再次拨过去,这回话筒里终于传来了他最为熟悉的声
音:“虎哥,是你吗,我是小霞。”
  原来这是张虎和小霞出发前事先约好的秘密,因家里没电话,要走到村里邻居家接听。
为了节约话费,就约定拨三次,每次响两下就挂机,拨完三次后,静等五分钟再拨第四次。
这五分钟就是估算小霞跑到邻居家所用的时间。
  “霞,是我,家里还好吗?”
  “好,都好!你呢?”
  “我……也很好,你不要担心。”
  “虎哥,你的声音有点沙哑,是不是感冒了?”
  “没……没有啊,可能是水土不服,适应了就会好的。”张虎压抑住内心的涌动。
  “你甭骗我,跟你生活这么多年,我还能感觉不出来吗!”
  “我……昨晚忘了盖被子,着凉了,刚吃过药,很快就会好的。”
  “虎哥,在外可不象在家里,我照顾不到你,你要自已保重。另外,你的工作五弟跟我
说了,当建筑工一定很累吧。”
  “没事,这活累不倒我。”
  “都三十多的人了,你就别逞强啦,平时要注意休息,别太累。知道吗,你走后,我心
里老是挂着你,怕你在外受苦,遭人白眼。”
  “你看你,我好好的,瞎操什么心啊。”
  “看你说的,你是我老公,我能不操心吗!喂,工作一个月了,赚了多少钱呢?”
  “哦……工资昨天刚发,我领了一千二百元。”
  “有这么多?不会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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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八(2)
“真的呀,不相信,我明天把钱给你寄回去。”
  “好啦,说说而已,谁叫你当真啊。”
  “喂,五弟媳妇的伤好了吗?”
  “还没好呢,她才住了两天院,怕花钱就偷偷跑回家来了,五弟三天两头上望君顶采些
草药给她敷,眼下农忙季节,五弟怕是去不成了。”
  “唉!咱们农民病不起啊!霞,你也要保重自已,别累坏了,我会照顾好自已的,代我
向妈问好——话费贵,我挂了。”
  张虎放下话筒,理了理自已的情绪,抬头问:“老板娘,几元钱?”
  “4分钟,一共六元。”
  “不是3分2秒吗,干嘛按4分钟计。”
  “超过3分钟都按4分计,这是行规,不服气买手机打去,乡巴佬!”
  张虎扫了一眼气焰嚣张的老板娘,疲惫不堪的他实在无力跟她斗嘴,扔下六元钱走了。
  “只有十九元钱了。”离开电话黑店,生怕胡乱花钱,张虎一再警醒自已。可此时,肚
子却不争气地咕咕作响,自昨天中午至今,粒米未进的他实在饿极了,于是寻了间小食店,
要了一碗二块的云吞面,几大口咽下肚,随后又到士多店买感冒片,花去二元,算下来,身
上只有十五元钱了。
  回到莲花山下的“别墅”时。张虎感觉身体越来越乏力、发冷,把药吃后,便和衣躺
下,蒙头缩成一团,晕乎乎睡下。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一抹夕阳斜斜地从破烂的门缝里钻进来,斑驳地照在憔悴的脸
上。兴许吃了药的缘故,张虎自我感觉好了一些,但头仍一片昏沉,上午吃的云吞面早已消
化一空,此刻肚子又在咕咕鸣叫,似在提醒他,该慰劳慰劳我了。
  走出工棚,迎面一道夕阳暖暖洒在身上,张虎神色一振,抬眼环视周围,民工家属们正
在生火做饭,几道青烟凫凫升起,工棚外的空地上几名民工小孩在相互嬉闹,颇似小时候乡
下童年生活的情景。
  沿着荒凉幽静的小路往外走,夕阳下,一些城里人陆续来爬莲花山,他们多半下班后过
来的,身穿休闲服或运动服,手里拿着支矿泉水,闲逸地往山顶涌去。
  此时家乡的农民正在田间劳作呢,城里人却在享受休闲的时光来了,何时咱农民也能象
他们那样享受惬意的生活啊!望着他们欢快的背影,张虎内心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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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九(1)
 张虎在附近找了一间小食店,依然要了一碗二块钱的云吞面,吃完顺原路返回,寻思道:
得向小南借点钱用了。
  “兄弟,怎么称呼你啊?”旁边突然有人跟自已打招呼。
  张虎闻言,扭头打量着对方,只见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正微笑着望向自已,一张
被阳光晒染得黑黄的苦瓜脸,裂着两片厚厚的嘴唇,头发似杂草般凌乱,一套破旧布满灰尘
的灰色衣服罩在身上,典型一副乡下农民样。
  “你好,我叫张虎,你呢?”张虎礼貌地回应着。
  “我叫白发达,老家湖南的,别人都叫我阿发。就是发不了财,嘻嘻!”对方边介绍边
咧嘴憨笑,笑时皱纹愈发粗糙,让人想起一块会笑的松树皮。
  “你来时我就注意到你们了,日间忙着搬运,没顾得上跟你打招呼。我是在码头做搬运
的,这辈子只读了两年书,文化低,外出能混口饭吃就满足了,嘻嘻!”阿发又是一阵憨
笑,“这两天,码头没什么活干,就在家闲着。今天看你睡大半天了,该不是身体不舒服
  “谢谢关心,我有点感冒了。”
  “吃药了吗?”
  “吃过了。”
  “张虎兄弟,咱们在外不容易,有时间来我们工棚坐,聊聊家常嘛,这里我们四个老
乡,我是去年才来的,一家四口都在这边,就住在你前面四五十米远的地方。在这边主要做
建筑,踏三轮车,捡破烂,做搬运等苦力活,收入少租不起房住,就找人家不要的旧工棚,
修补成临时住房,大家相互介绍,投靠,人一多就成一个村落了。平时有活就干活,没活干
就打打牌……”白发达不管张虎爱不爱听,碟碟不休叨过不停。
  张虎见阿发诚实有趣,便坐在路边的草地上与他聊了起来。彼此聊到家境,找工经过,
异乡感受等,很快,两颗心便融合到了一块,未了阿发非要拉张虎去他家不可。
  阿发的“家”约10多平方,入门就闻到一股怪味,一股混杂烟、酒、霉的怪味。四顾棚
屋,地面潮湿不堪,随处撒落着纸屑、烟头等垃圾。两张纤维板床用木桩撑着,杂乱靠在一
边,棚屋正中歪立着一张用废旧木板钉拼而成的饭桌。昏黄的灯光下,一名约8岁的瘦小男
孩趴在饭桌上做作业,看到张虎进来,抬头喊了声叔叔好。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张虎摸着小男孩的头问。
  “白小康。”
  “是你爸给你起的吧?”
  “嗯。”小康望了一眼旁边的父亲。
  “爸希望你好好学习,将来不要象爸那样做搬运。”阿发在旁边插了一句。
  “你们还没煮饭啊?”张虎望着冷清的饭桌问。
  “已煮好了,正在锅里热着呢,等老婆和女儿回来就开饭。”
  “嫂子有工作吗?”
  “嘻嘻,她年纪大,不好找工作,每天和女儿推板车卖水果。”阿发摸摸脑勺傻笑。
  “你女儿不上学,卖水果?”张虎惊奇地望向阿发。
  “咱乡下,农作物贱不值钱,加上地又少,辛苦忙一年,赚不了几块钱。去年秋,两公
婆就商量着把地让给亲戚种,一起外出打工。两个孩子本来要留在家里的,可担心大人出来
后,没人管,误了学习,就干脆把他们也带出来了。没想到,这边读书每学期要收一千多元
借读费呢。我刚来赚不了几个钱,只好让女儿先休学一年,等条件好些再让她上学。唉!说
来说去,都怪我这当爸的没本事。”这回,憨厚的阿发笑不出来了。
  “咱农民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张虎轻叹起来。
  一会,阿发又带张虎到隔壁见三个老乡,差不多同样大的一个棚屋,三个壮年男人或坐
或倚或躺看电视,屏幕上布满雪花,模糊得很。看到白发达领着张虎入来,都好奇地把目光
一齐转向张虎。
  “发财、发旺、发富,这位兄弟叫张虎,就住我们隔壁,咱们相互认识一下。”白发达
向屋里的老乡作介绍,张虎逐个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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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九(2)
让座后,阿发四老乡和张虎又七嘴八舌聊开了,话题仍脱不了在南江的经历和感受,谈话
间,彼此又少不了一番感慨。
  晚上,张虎躺在冰冷生硬的木板床上,清凉的夜风从工棚油毡接缝处窜进来,恣意侵袭
他,不单如此,令人生厌的蚊子也趁机前来凑热闹,在头顶上嗡嗡盘旋着,不时瞅准机会下
手,令张虎一夜难眠。
  两天后,在发达几兄弟的帮助下,感冒未痊愈的张虎满心欣喜地做了一名搬运工,头天
上班,搬的是五十公斤一袋的大米,每包三毛钱,从货船扛上码头,开工前,阿发塞给他一
个防尘口罩,一卷用于缠手指预防手指因磨擦而破皮的白胶布,一块用于遮挡灰尘的粗布,
从头盖到脚,瞧着这些工具,张虎不由想起了部队里的防化兵。
  “开工罗!”随着阿发一声吆喝,众人弯腰肩扛手扶,穿梭于晃悠悠的独木桥上,如履
平地,望着一个个欢快的身影,张虎由衷地敬佩起这班靠出卖苦力生存的兄弟们,他们用自
已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希望。
  一包大米,对身高一点七三、体重七十多公斤的张虎来说并不费力,干脆一次上二包,
由此获得一片夸赞声,收工时,经工头清点居然搬了二百二十包,赚了六十六元钱,点着到
手的钞票,张虎心里乐开了;出来二个多月,终于有钱入袋了,这搬动工虽然苦些,但没有
拖欠,比以前的建筑工不知强多少倍。
  可第二天起床时,全身酸痛,两条小腿紧绷绷的,象木乃伊般僵硬,几乎弯曲不了,肩
膀红肿一片,火烧火燎般灼痛。回想起上次做建筑工时,每天用手推车运送水泥浆,干十个
多小时,都没什么感觉,如今却是这般难受。
  岁月不饶人啊!张虎一声暗叹。
  累归累,可来之不易的工作还得硬撑下去,一种不服输的军人意志涌上张虎心头。这
天,当他迈着踉跄的脚步,把昨天看来小菜一碟的大米托到肩上时,一阵钻心的灼痛袭来,
令他差点将肩上大米给扔了,虽然最终咬牙顶住了,但迈步时宛如负重千斤般步履艰难。
  一旁的阿发看在眼里,知道张虎累过了头。忙催促他回去休息,“没事,我能坚持!”
张虎摇摇头,继续踉跄迈步,到傍晚收工时才搬了80多包。
  虽然如此,全身还是散架般难受,肩头的皮也被磨破了,露出鲜红的肉,一片火辣,一
碰就钻心般疼痛,返工时,张虎连上衣都不敢穿,一路赤裸着逃回宿舍。
  晚上,发达给张虎送来了一瓶万花油,并帮他轻轻擦拭,张虎躺在床上一整天不想动,
也不敢动,对着漆黑的破棚顶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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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兄弟》十(1)
清明节过后,从海面上吹来的东南季候风开始主宰南江的大地,整个南江在太平洋暖湿气流
的拥抱下变得生机盎然。
  小南在喜悦酒店不知不觉工作了二个月,这是一间四星级的酒店,在南江可谓首屈一
指。私下听员工说,这是南江市某领导的弟弟等人合办的,市府公务接待常安排在此酒店,
生意因此火爆得很。整幢酒店楼高二十层,装修得豪华典雅,集吃、住、玩于一体,客房方
面既有普通客房、豪华商务客房、甚至还有总统套房。在饮食方面有中餐、西餐。娱乐休闲
方面则有沐足、桑拿健康中心、卡拉OK哥舞厅、游泳池,网球场等相关配套设施。
  记得刚报到时,第一次见识这么高级的设施,心里满是好奇,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满
脸羡慕神情。能在如此高级酒店工作,心里整天喜滋滋的,即使是擦拭皮鞋此类低等工作,
也丝毫不影响发自内心的自豪,就象一条流浪狗倚着高贵的新主人一样,虽然下贱得很,但
外表仍然是雄纠纠气昂昂的气势。
  自豪归自豪,到正式擦鞋那天,心里终究不好受,大家都是人,你在吃喝玩乐,却要我
去服侍你们,天底下那有这道理!想想自已从小至今,奶奶、母亲一直庞着自已的,就是两
兄妹吵架,家里都是偏袒自已,责骂妹妹的多。
  可想归想,如今,生活在别人门槛下,心里纵然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将委屈默默埋藏
心底了,皮鞋还得去擦,而且还要擦拭干净,否则批评处罚你没商量。
  人只有亲身经历了苦难,才心感身受,小南自然也如此,没事时常想家,想起悲苦的母
亲,自从父亲前几年得破伤风病逝后,一家4口全靠母亲一人撑着。奶奶七十多岁了,身体
一直不太好,但还硬撑着帮忙做家务。自已从小俏皮捣蛋,对读书不太专心,平时不是迟到
就是早退,要不和别的同学下河摸鱼虾,爬树捣鸟窝,甚至去偷别人地里种的红薯、花生、
西瓜等等,俨然一个混世魔王。
  读到小学五年级时,发生在母亲身上的一件事让他变得懂事了起来。那是一天上午,小
南听说学校要打预防针,最怕打针的他便躲到柴房里睡觉,没去上学。随后,就听到母亲和
村里一个有名的泼妇吵起架来。只听母亲说:你不要信口开河,我一个寡妇没日没夜工作,
那有闲心跟你老公偷情。
  那泼妇张口就骂,有人亲眼看到你这个扫帚星勾引我那死鬼的,还想抵赖!克死老公你
就耐不住寂寞啦,你&#215;痒就去找头公猪,还有你家那小狗杂种,一天到晚逃学旷课,偷猪摸
狗,也不见得是个好东西!
  待那泼妇一说完,小南就听到噼里啪拉几声响,原来是母亲和那泼妇扭打了起来,只听
母亲边还手边哭喊道:你可以骂我,不要骂我九弟!谁咒他就是咒我,为了他我宁肯不要这
条贱命……
  小南听着听着,眼泪哗拉拉流了下来,苦难的母亲,用她柔弱的肩膀,一人挑起养活一
家四口的沉重包袱,每天起早赶黑劳作。可自已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直不曾体谅母亲心中的
  打那之后,小南渐渐变得懂事了,读书也专心起来了。每天放学后,不是上山打柴,就
是帮奶奶煮饭,学习成绩也慢慢赶了上来,只是读到初三时,家里实在没钱供他读书了,这
一年他十六岁。
  缀学后,小南白天帮忙家务,晚上看书,偶尔也练习爬格子。在这两三年期间,自已想
出去打工,可奶奶、母亲一直不同意,担心自已在外有个三长两短,无法对列祖列宗交待。
  去年年终,听说虎哥春节后要出去打工,外出打工念头再次冒出来,奶奶起初不同意,
但听说虎哥也出去,便应许了。
  母亲为凑自已出来的路费,厚着脸皮走亲访友四处筹借,才筹到了五百元路费。每每想
到亲人为自已所做的一切,小南便忍不住暗自勉励自已,为了母亲,无论工作多苦多累,都
要坚持下去。
  上月初,当小南辛苦一个月,首次领取四百元工资时,脸上挂满灿烂的笑容,当天晚上
兴奋得一夜难眠,趴在床上连夜给家里写信,还抽出一百元塞到信封里,一起寄给家里,让
奶奶、母亲知道自已长大了,能赚钱了。除此之外,还掏钱买了两包烟及一些生活日用品,
抽烟是初三缀学时染上的,当时口袋没钱,只能卷些纸烟丝,而且还是时断时续的,烟瘾并
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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