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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326¤完结‖【繁星】原形(繁星、现实长篇）收藏
CP：繁星作者：一壶旧梦类型：原创作品名：《原形》地址：
文案：世人总爱讲天分。何况在这个从来不缺少惊艳与传奇的圈子里。大约我没有很多天分，便靠这日复一日的沉淀。把动心动情的东西都放入最深的海里，才能在表面演绎得波澜不惊。世间再多冷暖炎凉，从未越入我的雷池里。只有你，你一伸手，就能摸到漩涡中心。我的暗涌都在心底。我的原形，却悄悄浮出来见你。
（一）已经是初秋了，以娱乐之都著称的A城却依旧被一股密不透风的热气包裹着， 天空灰嗒嗒地飘在视野上方，与电影里那种黑得深沉又亮丽的夜幕一点也不沾边，反倒是各色的霓虹灯还显得亮眼些，直晃晃地映在玻璃车窗上。张艺兴就这样把头靠在车窗上，耳朵里却回响着刚才进车之前守候在车边的粉丝们兴奋的呼喊声，努力地集中了一下注意力，这才把视线转回车里——成员们因为这几日连轴转的活动已经疲累不堪，各自选了舒服的姿势在到达下一个目的地前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张艺兴却睡不着，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不断闪现着在刚刚那个节目里自己的窘迫表现。他们已经出道两年多，属于新人的生涩也在日复一日的打磨中迅速褪去，加上这次是期待已久的回到国内活动，张艺兴本来是下定决心要好好表现一番，整个节目录制过程中，一丝懈怠都不敢有，调动了所有的细胞注意配合主持人的一言一行。一直这样处于备战状态，连捧场的笑声也不敢马虎，虽然累，好在台下的粉丝看得开心，自己心里也觉得不枉此行。却没想到，节目到了尾声，因为距离规划好的时间还有一些空余，主持人临时提议队长吴亦凡对各个成员做一下评价。因为是台本上没有的流程，所以吴亦凡也有点手足无措。好在毕竟不是什么深度访谈节目，也用不着说多么正式中肯的话，吴亦凡随机应变地一个成员一句话评价，诸如“厨艺不错”“中文发音好”“个子高但没我高”之类的话一路漫不经心地排下来，到了张艺兴这里，却突然顿了顿。底下的粉丝马上起哄，吴亦凡便好似有点紧张了，愈发说不话来，主持人正要开口圆场，吴亦凡却又匆匆说了两字“挺好”就又转向下一个成员。张艺兴不知道那停顿到底持续了多久，只觉得视线放哪里都好只是千万不要跟吴亦凡对上。既然主持人都还没来得及发话，估摸着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而已，可是就是那么几秒，张艺兴觉得坚持了一晚上的备战状态，就这样轻易土崩瓦解，直到十分钟后节目录制完毕，也始终没有缓过劲来。懵懵地跟着成员回到后台，经纪人让大家简单整理一下还要连夜赶到机场飞回韩国，张艺兴却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状态，一片匆忙中，鹿晗一路扯着自己的袖子奔到了车上。然后，然后此刻坐在车里，张艺兴瞥了一眼坐在右边的那个人，车里冷气很足所以他还搭了件外套靠着车座斜倚着，昏暗的灯光罩在他脸上，更加衬得面容安静轮廓深邃，透着一股与白日里全然不同的沉静气质。张艺兴因为这一瞥莫名觉得安定了许多，困意便也席卷上来，临睡前心里最后一个念头还在愤愤地想“合着哥今天一个人生旦净末丑连带相声轮着演了一番最后砸在你手里”。在这最后一个念头彻底被睡意淹没的时候，右边那个人却慢慢睁开了眼，将身上的外套往左边扯了一大半给张艺兴盖上，自己也轻轻向左边挪了挪才终于可以沉沉睡去
就这样一路驱车到了机场，安静被重新打破。即便今晚回国是临时决定，依然有一大波粉丝不知哪来的消息早已守候在机场。张艺兴一觉醒来本来已经将刚才的事忘得七七八八了，临下车时脚绊了一下，心里一苦这下又在众人面前犯呆了，未料到先他下车的吴亦凡却及时地一把捞住他的胳膊。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心有灵犀？张艺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就在张艺兴面上挂着纯良无害的微笑脑子里却已脑补太多太多的时候，吴亦凡已经秀着他优越的身高一路将张艺兴从众多妹子里扒拉到宽敞的地儿才放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张艺兴一边默默扯扯被挤歪的背包带，一边细细体味着手腕上还残存的另一个人的温度。《圣经》里的摩西分开红海代领众人逃生，而你呢，你一路昂首阔步，带我走出人海。
（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各自撑着最后一点精神洗漱。经纪人说近几天不会有什么活动，为下个月的回归叮嘱了几句就走了，照例不住宿舍。于是，张艺兴的房间，便又只有他和吴亦凡两人。趁着吴亦凡还在洗澡，张艺兴早早地就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户细细地洒在被子上，一片清朗又静谧。虽然今晚因为到处辗转过得格外漫长，好在睡了这一觉也就结束了，加上明天没有活动，张艺兴长舒一口气把心底的杂事都抛到脑后，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朦朦胧胧里，腰上却传来阵阵酸痛，换了好几个姿势，反而痛得更加锥心，睡意彻底消散。张艺兴知道在节目里那会儿跳舞还是跳猛了，老腰伤又犯，只得一手撑着腰一手在床头的抽屉里摸索出常吃的药，看了看杯子里却没有水。考虑到开门去厨房倒水动静太大，再一看吴亦凡在对面床上睡得正香，抱着侥幸的心态，借着月光轻手轻脚地走到吴亦凡的床前，晃了晃他的杯子果然有水，心虚地瞥一眼正熟睡的某人，实在扛不住愈来愈甚的腰痛，端起吴亦凡的杯子就把药喝下了。赶紧又拖着脚步往自己床上挪，心里一盘算，发现自己怎么老趁着人家睡着了干些偷偷摸摸的事。再一盘算，不对，为什么每次人家睡觉，自己却睡不了。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便不怎么记得腰上还痛着，没多久就重新入睡。一夜无话。第二天张艺兴醒来，一睁眼就被阳光晃得又闭上，心想这都十月了我居然是被热醒的真不容易。拍拍被晒得温热的被子，摸到床头的手机，点开屏幕看到已经中午两点着实吓了一跳，本来还想在被窝躺躺也觉得不好意思了。等到换好衣服打开房门，才发现今天宿舍出奇安静，吃货组不在，追剧组不在，打闹组也不在，正纳闷着却瞧见吴亦凡端着一锅貌似白粥的东西从厨房走向餐桌，满脸“我刚起床我很不爽拒绝任何人类沟通”的表情，却意外地朝张艺兴勾了勾下巴示意他一起过来吃。张艺兴一边在心里估量着那锅东西究竟能食用么一边还是乖乖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下，随口问了句“其他人干嘛去了”。吴亦凡一边盛粥一边瞥了眼张艺兴却没作答，等把锅表面那层黑黑的东西都舀到自己碗里，又把下边看起来比较正常的白色部分盛了一碗放在张艺兴面前，递上了勺子，才慢悠悠地说“好凶哭去噶球了”。张艺兴刚送到嘴里的粥于是差点喷了出来，一边抽了张纸巾擦嘴一边忍着笑问，“你这说的是哪国话？”吴亦凡的脸于是更黑了，干脆埋下头说，“坠唇破了，卓碗半夜起来花现没水霍又懒得动就这样了”，说完又抬起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睡前杯子里明明还有半杯水啊……张艺兴听见他提水的事本来心一悬已经笑不下去了，可是看见他一抬头嘴唇肿肿还苦苦思索的样子，还是看见万年冰山脸这种样子不笑简直辜负人品，索性粥也不吃了，捧着肚子笑个不停。对面吴亦凡本来从一个小时起床前心里就不爽，听见嘲笑更不爽，可是看见那个人笑起来两颊明显的酒窝，觉得心情好像也跟着打起了漩涡，一点也不懊丧了。
有一段广为流传的话——“为什么喜欢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因为他发光啊……”吴亦凡想着这段话，视线却牢牢跟着在他高压注视下几口吃完粥正收拾东西准备落荒而逃的张艺兴。如果喜欢一个遥远的人，是因为看到他的耀眼璀璨，那么喜欢一个近在咫尺的人呢？一个闪亮时你同他一起领受光荣，黯淡时你陪她默然忍受沉寂的人，如果喜欢这样一个人，那么不用他变得明亮或发光，你心底所有的温柔，最终亦将全部缓缓流向他。眼看着张艺兴已经走到玄关换鞋，吴亦凡陡然想起曾经被问到会怎样对心爱的人告白，他突然觉得连日来的不痛快终于烟消云散，握了握手里依旧温热的饭勺，对着那个马上要夺门而出的背影，带着轻微的颤音问了一句——“张艺兴，我喜欢你，怎么办呢？”
（三）话说出口的瞬间，吴亦凡也觉得多么荒唐可笑，脑细胞已经迅速开始组织着语言想着如果对方转身应该怎么插科打诨地混过去，可是心里某个角落还依旧固执地等待回应，或者说，等待着一场宣判。张艺兴的身影几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还是拉开门奔了出去。就那么一小下停顿，已经足以让吴亦凡确认，他肯定听见那句话了。而且，他还是走了。吴亦凡看了看窗外格外灿烂的阳光，觉得果然天气一好人就容易做傻事，粥也没心思喝了，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里。这边张艺兴匆匆奔出宿舍，脑子里却反复轰炸着刚才那句话，一路跑下楼才稍微觉得缓解了些，走出楼门口的那刻，狠狠心把翻来覆去的思绪压了下来。三十秒，足够一次石沉大海，也足够张艺兴重新换上缓慢沉静的步伐，忘记刚刚身后那个望眼欲穿的人，忘记后背的灼热和无法自控的转身的欲望。这是他曾经最没天分如今却最擅长的事情。练习生四年，出道两年，如果还学不会如何把纷乱心事收敛于安静面容之下，他就随时准备粉身碎骨的跌落。年少时怀揣一把热情早早走上了这条路，千人喝彩，万人瞩目，看到的都只是这路上辉煌，却不知光影缭乱之下，有多少黑手，暗礁，甚至万丈深渊……还不懂梦想的时候已经背负梦想，还不懂世情的时候已经遍遭炎凉，一路摸爬滚打行至今日，明白荆棘与王冠总是缠绕，抱紧了就不敢落空，终于把一身血肉打成盔甲。既已怀抱王冠，怎么怀抱爱人？
张艺兴看了看蔚蓝的天，心想还好没白白在这好天气里做傻事，带上耳机准备去练习室温习新编的舞蹈。就在他走向的公司的路上，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却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云，一层层越笼越重，渐渐遮住了前一刻还灿烂无比的太阳。等张艺兴慢悠悠晃到公司，却发现今天人格外多，推了好几扇门都发现都有人在练习，走到走廊尽头最后一扇门前，张艺兴在心里暗下决心“这要是再有人爷今天就不练了谁还不能放个假呢真是”。一手按下门把，身子也没急着探进去，张望了一下发现这还真是放不了假，叹口气认命地推开门走进去，这才发现门后原来有个人——“鹿哥！”“干嘛呢这是，你不是应该在球场上像打了鸡血一样满场疯跑么？”鹿晗听见这欠揍的声音，一记眼刀已经飞过来，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话，挪了挪地示意张艺兴坐他旁边来。张艺兴一看这颓样知道肯定是有事，识趣地不再调侃，关上门就乖乖坐了过去，挖挖耳朵摆出一副洗耳恭听八卦最爱的样子。鹿晗一看他这个样子，暗忖自己怎么就挑了这么个损友当死党，但是心里的事儿搁着终究不舒服，从一旁包里摸出一瓶绿茶递给张艺兴，开口就是一个困扰无数人类的问题——“你说喜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艺兴拼了老命好不容易咽下将要喷出的水，心想自己今天果然时运不济怎么老受惊吓，瞅了瞅鹿晗的脸色，一针见血地问道，“世勋又怎么了？”鹿晗盯着眼前这个一副正襟危坐老头儿样的人，心里暗骂“就你懂就你懂尼玛你有本事倒是正视一下某人每天直戳戳的眼神啊”，考虑到今天实在没心情，顺了顺气儿还是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今儿大家本来说好一起打球，我，珉硕，世勋还有灿烈一共四个人，结果还没走到球场，我正跟珉硕说曼联那场比赛说得兴高采烈的呢，世勋走到前边来说不舒服拉着灿烈就要走。我说那要不哥陪你去医院看看，那孩子又说不用回宿舍就行了，完了以后还赏我一个白眼。这么一闹我也没什么打球的兴致了，让他们仨先回了我来公司看看能不能碰上你。世勋那孩子以前跟我最亲了，最近老是怪怪的，老张，你说是不是孩子到了一定年龄都容易缺心眼啊？”张艺兴满头黑线地听完整个故事，再对上鹿晗满脸的真诚无知，完美地作出结论——“鹿爷，缺心眼的是你吧。”
四）鹿晗本来一路回来就憋着火，眼看着对面这个人不忧友之所忧就算了，还尽变着法儿损人，气得一翻身就站了起来，一脚踢向张艺兴却又堪堪收回。张艺兴摸摸下巴，寻思着这是什么意思，斟酌着赞了句 ——“好鞋！？”鹿晗哑口无言，觉得今天出门就是个错误，一把拎起包就要往外冲。张艺兴却扯住他裤脚，终于正经说话，“你是真喜欢吴世勋吗？”鹿晗被他问得一顿，心想你早这么好好说话不行么，腿一盘又坐了下来，一边把包放下，一边慎重地挑着词来形容，“也说不上喜欢，就是觉得照顾了这么久的小子突然老是隔三差五闹矛盾心里不太得劲，我也没想怎么着，就像原来那样就很好啊。”张艺兴眼里的戏谑渐渐沉下去，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鹿晗你还记得你离开北京那会儿是为了什么吗？”鹿晗一听他提离开北京，才想到自己一路已走了这么长，长得说韩语比说京片子还溜了，也明白了张艺兴的意思。躁动了一天的心绪像被浇了一盆凉水，彻底冷却下来。张艺兴看着他眼里渐渐暗淡的光，觉得有一点不忍心，不过始终没再说话，从包里掏出耳机递给鹿晗，自己到一旁练舞。有一些事情，再好的朋友，也插不了手。就这样，天色越来越暗。练习室的窗户大开着，刮进微凉的风。鹿晗吸吸鼻子，一看窗外已经乌云密布，空气里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气息。第一场秋雨，就要来了。鹿晗翻了翻两人的包，发现都没带伞，当即也不再多想，抓上两个包就招呼张艺兴回家。未料到还是走晚了，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雨瓢泼而下，把两人淋成了落汤鸡。没两天就又是一大波活动山呼海啸而来，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病，赶紧分头行动找浴室洗澡，鹿晗去了K队的宿舍，张艺兴回了M的宿舍。张艺兴还没推开M的门，已经听到屋里桃子的尖叫声，心想这果断是集体在看恐怖片的节奏，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和那人独处一室。还没来得及暗自庆幸呢，发现居然又忘了带钥匙，听这屋里的动静，能听到自己敲门么，转身正要去K的宿舍，门却自己开了。转头一看，原来是吴亦凡，因为逆着光，眉眼都显得格外浓重，透着点英武不凡的意思，怪不得那么多少女粉丝追随，嗯，是真好看。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犯花痴了，张艺兴又赶紧把视线往下移，这才看见吴亦凡手里还捏着把伞，合着不是专程来给自己开门，是要出门呀。张艺兴赶紧调整回喜笑颜开的状态，一边进了门一边还不忘调侃，“这么晚了冒雨上哪去啊”。吴亦凡盯着他那副事不关己的状态，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人把心事都丢哪去了。可是看见他浑身湿淋淋的样子，心底又泛起疼，把伞往鞋柜上一丢，语调平平地说，“哪也不去”，转身便回了卧室。
张艺兴仗着神经粗壮，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麻溜地回房间拿好换洗衣服就进了浴室。洗到一半，大概由于冷热交替刺激，腰又开始痛了，连带着胃也难受起来。匆匆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换好睡衣就回了卧室，本来打算凑热闹看看又是什么幼稚的片子把桃子同学吓成这样，也因为腰伤疼得直冒冷汗而作罢。推开卧室门，却看见吴亦凡也捧了本杂志躺在床上，这会儿也顾不上尴尬了，扶着腰就往自己床边走。吴亦凡看着他拖沓的脚步，就知道这家伙腰伤又犯了。心底冒出一股无名火，把杂志翻得哗哗作响，余光却小心瞧着对面那人，看见他吃了药还是疼得直抽气的样子，终于再也沉不住气。杂志往床上一撇，站起身来锁好了房门，走到了张艺兴的床边，走近了才看见他满头的冷汗，嘴唇也泛着白，突然觉得心疼是这么真实的一种存在。大手一捞，把张艺兴抱得坐起来。张艺兴一边忍着腰痛，一边努力想要挣脱出眼前这个疯子的怀抱，他压低了声音，怕客厅的成员们听到，只能发出急促的气声，“吴亦凡，你放开我，你想怎么样，你要把这点破事闹得人尽皆知吗？然后呢？然后我从九岁，九岁开始的路，就这样一刀斩绝，我拼了命想要的东西，真的是一刀，就可以割袍断义了吗”，问到最后一句，他觉得自己实在活得心酸。吴亦凡的怀抱却变得更紧，“不是，我不需要你与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割袍断义，我们一同活在这个地方，这个最光鲜也是最艰险的地方。我不是电视剧里那些手捧山河讨你笑的君王，也不是能一剑在手带你尝尽天下轰烈快事的英雄。爱之于我，是要比那些普通人还要更加小心谨慎的事情，因我们活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不知道哪一次我伸出去接你的手也许就在流言中变成伤你的利刃。我只有尽我所能，用最隐晦的方式让你过得舒心一些。那么，如果是这么委曲求全的爱情，请你不要再拒绝。”张艺兴觉得心里最后一处壁垒也已经塌陷，苦心经营多年的假面，能在娱乐圈里混得如鱼得水，却不能在这个人面前施展分毫。“我只是抱你一会儿，只是在你这么疼的时候抱你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别说话了”，吴亦凡微热的掌心贴上张艺兴的后腰，眼泪却滑进他的脖子，然后一片柔软落在耳后。张艺兴全身的气力便好似从那个被吻住的地方泄露，再也无法挣扎。
（五）拥抱没持续太久，就听见桃子可怜巴巴地在房外敲门，求他凡哥陪着洗澡。吴亦凡叹了口气，轻轻把张艺兴放回床上，又去自己床上拿来软软的抱枕细心地垫在张艺兴的腰下，这才恢复了一贯冰冷的神情打开门去应付桃子。整个过程里，张艺兴没有抗拒，甚至比较顺从。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吴亦凡放下他的时候，因为怕碰到伤处所以胳膊格外用力以至于肌肉都在发抖。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反手握住那只发抖的胳膊，但是人类是多么奇妙又分裂的存在。就算他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战栗着尖叫着想要留住那个拥抱，他最终却还是任由自己被放回床上。是一伸手即可回馈的温柔，却因为这温柔来得太不合时宜，只能放任错过。张艺兴觉得命运真是一个好编剧，把自己逼到了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索性也不再纠结，强制性地逼迫自己闭上眼睛关闭意识，希望能够借由睡意忘却腰上的疼痛，还有耳后的温热。等吴亦凡从浴室回来，张艺兴已经睡着了，眉头却还轻轻皱着，大约腰痛还没有完全消散。张艺兴的床靠着窗边，因为外边大雨滔滔所以拉上了不常用的厚重窗帘，房里也不似从前夜里亮堂。偏偏是在这样的黑暗里，那个人那样缩成小小的一团，连被子也不知何时滑落在地，看在吴亦凡里，就好像一块温润洁净的白玉，要放在心底最稳妥的位置上珍而重之。有这么一块白玉搁在心尖上，吴亦凡觉得自己简直像着了魔。他捡起被子重新帮忙盖好，转身准备回自己床上，却又回头不放心地掖了掖被角。终于睡回床上的时候，回想着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惊觉自己何时也学会了温柔体贴。原来爱人是最不需要天分的一件事情。吴亦凡在心里暗想——艺兴，比起你从小便一心一意走歌手这条路，我成为歌手，更多的却是偶然与巧合。虽然多多少少也会对自己的未来有些许期望，但是对我来说，还没有找到像你那样可以以命相搏的那种梦想。不过还好，还好。虽然我还没有找到梦想，但是我找到了你。因为喜欢，所以不觉得辛苦。你可以继续喜欢你的梦想，而我负责喜欢你。
窗外，第一场秋雨正下得酣畅淋漓。这些本该还只是少年的孩子，因了走在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上，为了变得更耀眼，飞蛾扑火般燃尽自己的青春与血泪，比任何人都更加迅疾而迫切地变得举重若轻。在四面楚歌之中，想要保全梦想已经不易，如果再贪心想要多守护一些什么，大概更要吞咽十倍百倍的苦痛折磨。但是少年永远是少年，他们年轻而且无畏。命运的齿轮也许从此刻开始，才真正无法控制地旋转起来。然而最终胜利的，会是翻云覆雨的命运，还是严阵以待的少年？======================暂封============================================
（六）次日清晨，K与M的宿舍同时响起了电话铃声，将熟睡中的众人纷纷惊醒。M队的电话被碰巧起来上厕所正眯着眼着急忙慌地要奔回卧室睡回笼觉的黄子韬接起，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听见经纪人在电话那头以极快的语速通知着什么，中间还夹杂着许多其他人的声音，像是在什么人多的地方，桃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又已匆匆挂了。桃子韩语听力一向不佳，刚才那么吵闹的情况他多么想自己什么也没听懂，可是偏偏听见了最关键的那几个字“快点回公司”。桃子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知道回笼觉什么的注定总是命运多舛，心不甘情不愿地瘫倒在一边的沙发上对着天花板翻白眼。桃子同一个房间的钟大这时候也走了出来，一看桃子的颓样知道肯定又是有什么临时通知了，却还是随口问了一句，“说什么了？”桃子已经把自己脸埋进了靠枕里，瓮声瓮气地答道，“让我们快点回公司”。话音刚落，“咔哒”一声，金珉硕也拧开了房门瞪着疑惑的眼睛。桃子愤愤把靠枕往旁边一扔，可是哥哥的话还是要乖乖回答，“让回公司”。说完站起来准备去洗漱，经过吴亦凡房门的时候，门正好也开了，桃子没等吴亦凡发话，低着头哀怨地吐出了两个字“公司”，然后飘走……其实除了桃子因为回笼觉而耿耿于怀之外，其他人对于这紧急通知的接受度倒都还很高。毕竟做艺人的，所谓放假也就是个好听的噱头而已。张艺兴一向睡眠浅，电话一响就睁开了眼，奈何稍微一动浑身一阵酥麻，顶着腰伤睡觉总会这样，他也习惯了，咬咬牙双手撑着自己起身，一边吴亦凡却快步走来递给一个黑色的物事。愣愣地接了，才看见是护腰，心里一暖想说声谢谢，可惜反射弧太长，吴亦凡已经拉开门出去了。张艺兴手指渐渐收紧，发现护腰竟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烘得热热的，没想到长手长脚的那个人也能把事情做得这般细致入微。张艺兴觉得就像那人说的，也许只是以这么隐晦的方式而已，不会有他想象中的天翻地覆。定了定神，也不再犹豫什么，绑好护腰也出了房门。男孩子总是要干净利落些，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大家已经整装待发，下了楼才注意到没见着鹿晗。还是钟大反应快，手指往前一点，经纪人正招呼着K队上车，鹿晗也已经在车上，大约昨晚洗了澡就在那边睡下了。吴亦凡一看经纪人那急吼吼的架势，赶紧也带着M上了另一辆车。等到了公司，他们全被带到一个大的会议室，经纪人貌似有心要提醒什么，最终也还是沉默着离开，只留了十二人面面相觑不明状况地坐在这儿。好在没过多久，一个表情颜色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公司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有固定分工的，因此负责exo的职员他们大多熟悉，这个人却从未见过。金珉硕皱了皱眉头，觉得有点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那个人已经开口说话，“有人举报了一些消息，公司今天叫你们来也是想确认一下，出了这个大会议室右转有一排小会议室，等会儿你们两人一组依次进去，不用紧张什么，消息也不一定属实，你们如实回答问题就行了。”话音一落，十二个孩子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不过毕竟是在自家公司里，心里总有莫名的安全感，虽然一切反常，但自己也没什么好举报的，因此反应快的已经选好小伙伴，陆陆续续去了小会议室。鹿晗本来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回过神来要去拉世勋一起走。世勋却意外拒绝，“我想和艺兴哥一起”。听了这话，吴亦凡本来已经要在张艺兴肩上落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转头看他的反应。张艺兴愣了愣，但是看见吴世勋希冀的眼神，嘴角一弯，走向了世勋。吴亦凡觉得自己那只抬起的手就像个笑话，心知张艺兴果然还是不愿意接受自己，自嘲地笑笑，长腿一伸拽着发呆的鹿晗抢先一步走了出去。等他们都走了，张艺兴的笑容才慢慢垮下来，看了看旁边比自己更加沮丧的小孩，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沉默着挽起他的胳膊，拉上房门，一同走了出去。如果这时候他们中有一个人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本来已经被拉上的房门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始终没有合上。像一声欲说还休的叹息。
（七）张艺兴和世勋因为走得最晚，所以到了那一排小会议室前时，前五个房间都已经房门紧闭。张艺兴回头望了望身边失神的世勋，伸手按上了第六个房间的门把，未料到世勋冰冷的手却突然也压上来，“艺兴哥，对不起”，说罢也不等张艺兴回应便已推开了门。张艺兴以为小孩是为刚才利用自己气走鹿晗而道歉，也没多在意，跟着进了门。房间很小，只摆了一张办公桌，连坐的地方也没有。桌后边站着一个年轻小伙子，架着眼镜一派老气横秋的样子，约莫是新来的工作人员。他看见两人进来，按照上边的指示也没多话，只把两张一模一样的照片放在桌上。张艺兴满头雾水地拿起一张，又递给世勋一张，细看之下，才发现照片里是一家小旅馆的门口，有两个人撑着伞正要走进去，看样子是要在雨夜投宿。照片肯定不是原件，应该是复制成多份寄到公司来，估计此时此刻每个成员手里都有一张。即便是复制件，也被处理得很有心，把两个人的脸都模糊化，完全无法辨认面容，但是依然明显能看出姿态亲密，像是恩爱的恋人。张艺兴心里终于有了谱，应该是成员被无良记者偷拍了，相信照片原件一定能够清晰地看出是谁，如果能登上新闻，无异于向粉丝投了一枚炸弹。果然，眼镜男开了口，“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大概也明白了，娱乐圈这种事也不新鲜。当然，公司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跟这些八卦记者打交道了，事情已经压了下去，原件却意外失踪。公司不是你们的保姆，念在你们出道不久，可以没有惩罚，但是，照片里的人是谁，你们总要给个交待。这个事情必须水落石出。”张艺兴一边在心里腹诽，“你们自己办事不力把原件弄丢还反过头来拷问我们，谁有病才会在这个时候承认”，一边却猛然注意到，照片里撑伞的那只手，那只手的食指上好像隐隐约约有一团阴影，像是一个戒指被模糊之后的样子。成员里在私底下还喜欢戴戒指的人不多，只有桃子和……“吴亦凡”三个字好像晴天霹雳一样在张艺兴脑海里炸开，他不自觉地回想，雨夜，雨夜，昨晚就是雨夜，昨晚自己回来的时候吴亦凡不是正要出门么，还拿着伞，再一看照片里的伞，虽然模糊得只能看清大概是深蓝色，可是，吴亦凡昨天拿的那把伞也是蓝色啊。自己进了门洗澡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就这么半个小时，吴亦凡应该不会出去吧。可是，可是半个小时也足够出趟门了。吴亦凡会跟谁出去呢？还是旅馆？张艺兴被这些猜想吓得浑身冒汗，开始后悔自己没有跟吴亦凡进一个房间，也就不用在这里七上八下地纠结了。再一看旁边的世勋，好像比自己还要紧张，捏着照片的手指都在轻微颤抖。奈何眼镜男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俩，这时候想开口交换一下信息也是不可能的。想象力在万分紧张的时候总是格外发达，张艺兴的思路突然往一条不可能的思路发展——难道照片里的人是世勋和吴亦凡？想法一经冒出，再一核对照片，总觉得越看越像。就在张艺兴觉得自己快要在无尽的猜想—推翻猜想—继续猜想 中爆炸时，世勋突然开口，“是我”，张艺兴被忙内的话吓了一跳，心想这傻忙内不会真的要认了吧，就又听见世勋继续说，“照片左边的那个人是我，撑伞的是——”“撑伞的是我”，张艺兴突然喊出了这句话，觉得忐忑了许久的心像解脱了似的，原来除了那人对自己做的，自己也可以为了他做些什么，即使是，即使是荒谬的也许完全与他无关的，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帮他顶了那个位置也好。两个人从一进门便一直沉默，本来眼镜男还在暗暗埋怨自己怎么分了这么两个不愿开口的恐怕不好交差，现在却接连承认，眼镜男心里一喜，清了清嗓子，“既然你们都承认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放心吧，公司就是想要个结果，不会做什么大的惩罚，你们先回宿舍吧”，本来他说这段话一直端着架子，未料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话也没说完，就连忙接起电话。张艺兴听到他说不会有惩罚心里一松，虽然不清不楚顶了包，但是对于整个事情还是一团浆糊的状态，先回宿舍问问大家都是怎么回事再说。加上实在看不惯眼镜男惺惺作态的样子，更不想强撑平日里的温良谦让，招呼也不打，就拉着世勋准备回宿舍。想要奔向那个人的欲望是第一次，这么强烈。眼镜男挂完电话看见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有点担心话没说完应该没什么不好的后果吧，但是人走都走了，一切顺其自然，自己还是早点回去交差吧。
（八）张艺兴一路疾奔拉着世勋出了公司门，确定没有人能偷听到，这才松开手问道，“你跟吴亦凡怎么回事啊”，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明明可以循循善诱问出真相的。世勋听他这样说，本来一直木然的眼神突然瞪得老大，“关kris什么事”，末了扯扯衣袖才继续说道，“照片上是我和小鹿，昨晚他去我们宿舍，洗完澡我就拉他出去了。”张艺兴花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得，原来不是帮吴亦凡顶包，是帮鹿晗顶包了。世勋看张艺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觉得更奇怪了，“怎么了艺兴哥，你好像恍然大悟的 样子，刚才你不是都替小鹿认了么，我本来都准备随便编个借口说那是我圈外的朋友，没想到你就像小鹿说的那样，嗯，真好。”张艺兴看着小奶包弯弯的笑眼，在心里对着自己的智商冷笑了一万声。不过，好在事情最终没出太大的纰漏，虽然自己之后免不了还要去跟经纪人谈谈心，也算值得。默默盘算好这些，觉得大街上不是长谈之地，对着世勋说道“那咱们先回宿舍吧，你跟小鹿，啊呸，你和鹿爷的事回去细说。”没想到世勋却摇了摇头，“我还有点事，晚点再回去，艺兴哥你先走吧。”张艺兴细细审视了这孩子一会儿，觉得没什么不对劲，再一想忙内虽然年纪小但是不牵扯鹿晗的事他一般都不会让人担心，于是虽然心里总有点不放心，也还是招了招手一个人走了。他刚刚转过身去，本来还一脸乖巧的世勋却瞬间沉下脸来，眼神里写满了愤怒，像一只年轻的雄狮，要为守卫的领土而战。张艺兴却不知道这些，他今天接受太多冲击，正急着找个什么人吐露一下。一开宿舍门，发现大家都已经回来，拉了鹿晗就进了房间。可是没等他开口，鹿晗已经一脸兴奋地问，“怎么样，你跟世勋被骗到没？吴亦凡不是说要在公司等你吗？还有世勋呢，回了K队宿舍吗？”张艺兴被这一连串发问弄得有点懵，“鹿哥，咱们一个个来行吗？”鹿晗看他这样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只好耐下心来，“今天这事是录节目啊，你不知道？”张艺兴摇了摇头。鹿晗又继续，“今天这是一档偶像真人秀节目，从我们上车开始，就一直是拍摄状态啊。那个大会议室，吴亦凡拉我出门的时候就看见门的左上角装了个针孔摄像头，所以进小会议室之前我们做好了将计就计的准备。其他组的人也都有发现不同的破绽啊，珉硕后来想起来那个眼熟中年男人就是一个整人节目的PD，反正都没被骗到就是了。你和世勋什么都没发现吗，你们进房间之后发生了什么，是有练习生举报你们欺负后辈，还是有记者拍到你们进了夜店？”张艺兴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接收这么大的信息量了，此时反射弧反而走得快了些，“都不是，他就给了我们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姿态亲密正要走进旅馆。”“然后呢？”张艺兴咽了咽口水，“然后世勋说左边那个人是他，然后我说另一个是我。”鹿晗点了点头，抡起床上的公仔玩偶就照张艺兴脸上砸，“%&%￥#*￥%”一顿痛揍之后，鹿晗盛怒之下总算还是想起了一个问题，“那世勋现在在哪呢？”张艺兴拨开脸上的玩偶，“他说他有点事，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快点告诉他。”鹿晗气还没消，不过自家孩子重要，还是去客厅找手机打电话了。他前脚刚出去，后脚吴亦凡就走了进来，把张艺兴从一堆毛绒玩具里扒拉出来，然后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逆境果然磨练人，张艺兴的脑细胞空前绝后地活跃起来，“我知道那是个节目了，我笨，我知道我不该乱认罪名，我错了，我知道你在公司等我我没看见，我眼瞎……”吴亦凡见多了张艺兴这些年来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的作风，陡然看见这个萌态，就像自己第一次见他时候又纯真又可爱的模样，心里的火早已遁到九霄云外，忍不住想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却突然传来鹿晗惊慌失措的声音，“世勋电话关机，他从不关机的……”
（九）张艺兴觉得之前心中隐隐的不安好像终于因为鹿晗这一句话而得到证实，转而被巨大的恐惧笼罩。好在吴亦凡还比较镇定，伸手稳住鹿晗肩膀，“电话关机说明不了什么，你先去隔壁问问世勋有没有回宿舍。如果他们也没有消息，至少有世勋家里的电话，让俊绵打过去，先别说人不见了，试探着问问就行”，说完又顿了顿，“这事暂时别告诉经纪人，搞清楚什么状况再说”。鹿晗听完这话，立马奔到K队宿舍，吴亦凡拽起张艺兴也赶紧跟了上去。K队的人听说找不着世勋本来还不太在意，等到金俊绵打完家里电话，甚至还打了世勋好几个朋友的电话都没有消息的时候，大家终于发现事态的严重性，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立刻通知经纪人，却又害怕只是白担心一场事情闹大了反而连累世勋。经纪人的电话却自动打来，金俊绵颤颤巍巍地按下免提，就传来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让张艺兴和吴世勋马上赶到公司，他们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他们看的根本不是事先准备的照片，胡乱承认什么啊！”事情越来越复杂，金俊绵心知不能再瞒，“世勋，世勋失踪了……”“全都给我待在宿舍，我马上过来”，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忙音。二十分钟后，经纪人出现在宿舍，听完事情原委，也顾不得追究张艺兴两人之前在节目上的事，当务之急是找到吴世勋，稳了稳心神，决定马上回公司往上报。再过不久就要回归，这群小祖宗真是不省心。临走之前，语重心长地叮嘱，“这两天停止一切私人行程，要么在宿舍，要么在练习室，随时让我能联系到你们。世勋的事公司会派专人调查，你们乖乖待着别添乱。”鹿晗没忍住，试探着问， “不能报警吗？”经纪人强压的怒气终于爆发，“你以为你们是什么身份，报警？报完警你打算看着满报纸写着吴世勋失踪的消息是吧”，再一看鹿晗眼神黯淡，又放软了语气，“两天，最多只能压两天，两天没回来，公司也只能交由警察来处理”，说完也觉得这事真是片刻也不能耽误，再没多话马不停蹄赶回公司。爱豆的生活圈本来就逼仄得有限，来来去去身边只有那么几个人。世勋身边能联系的人都联系过，却始终杳无音讯。剩下的十一个人虽然心焦，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白白看着两天时间悄然而过。世勋失踪的消息终于还是上报了警局，也不出所料登上报纸头条。街头巷尾处处有人讨论，却少有人真正放在心上。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八卦，你方唱罢我登场。对大多数粉丝来说，虽然心里可惜，但是时间一久终会淡忘。对公司来说，无非失去一个棋子，没关系，还有更多棋子等着惊艳登场。在把失踪的消息放出去的那一刻，对于公司来说，吴世勋已经完成最后一次使命，成为一颗弃子。不管他还会不会出现，也都与公司无关了。为了转移公众注意力，公司把exo回归的时间提前，歌曲和舞蹈的份额都重新分配，甚至开始着手从练习生里挑选合适的人选在风头过去之后默默顶替。地球从洪荒已开始自转，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一场悲剧而驻足，现实总是吝惜给人喘息的机会，变化就算翻天覆地而来你也要站稳了迎接。exo余下的成员，谁也来不及感伤，就要因提前回归而加紧训练。只是，比起从前每次回归前的野心勃勃，大概只有这一次，才真正明白，在奔向光荣的路上，他们也在被光荣驱赶。以往热闹欢乐的队伍变得沉默了很多，成员们总是在某个间隙，突然怀念起那个最小的奶包，然后又将怀念深藏心底。只有两个人在其中显得格外不同，一个是张艺兴，他像又回到初来韩国当练习生的那段时期，练习成为生活唯一主题，有好几晚甚至直接睡在练习室里，一觉醒来又继续。成员们偶尔在宿舍讨论起世勋时，张艺兴也总是不在，这时候，就会有一声不知是谁发出的小小的嘟囔，“对他来说那真的比什么都重要么……”另外一个与众不同的，是鹿晗。他从不避讳别人谈起世勋的时刻，但也从不参与，总是在一旁默默听着。“我们世勋啊……”
（十）鹿晗并没有像众人担心的那样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他也跟着大家一起练舞，一起录音，还是那个专心努力的鹿晗。只有声乐老师对他不太满意。鹿晗刚进公司那会儿，就是这个老师带他。 那时候鹿晗还从未接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只有一把清越纯粹的嗓音，唱歌也总是能很快领悟到歌里的感情，比起歌唱技巧，鹿晗有的，是能够打动人的歌者天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孩子背着双肩包眼神干净笑容明朗，一边鞠躬一边说，“老师你好，我叫鹿晗，嗯，就是清晨的小鹿的意思。”而如今，老师看了看面前拿着歌词练习了很多次却始终唱不出感情的人，突然觉得不忍责备。有些东西，过去了再也无法强求。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艰辛的训练里，回归的日子很快到了。exo 又一次声势浩大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频繁在各个打歌节目中夺冠，新专辑再一次席卷起热潮。各种演出活动纷纷而来，成员们在各处辗转奔波。在一片忙乱中，十一月的天越来越冷。寒风瑟瑟，鹿晗拢了拢外套，跟着成员们一起登上了露天舞台。因为新专辑才刚刚面世，所以公司安排他们唱完新歌再附加上《狼与美女》的表演。熟悉的音乐响起，不需回忆也可以跳出正确的舞步。只是偶尔到了原本属于世勋的份额，重新分配之后的舞步总是让人反应有些迟钝。好在成员们也不是刚出道那会儿了，即便生涩，也还是能很好的掩饰过去。一曲将尽，只剩最后的定格pose。编舞老师临时改成鹿晗一个人从中间滑出就好。可是就在那一瞬间，鹿晗惯性一般依然从右边滑出，摆好姿势头一扭看向镜头，却发现那个本该从左边舞台滑出站在他前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仿佛是最后一根稻草，击溃连日伪装。灯光暗下，鹿晗却迟迟没有退场，张艺兴眼看不对劲，赶紧一把扯了鹿晗下台。这个活动结束就可以回宿舍，张艺兴一路拉着鹿晗上了车，回头正要问你发什么疯，却看见身边这个人满脸泪痕却望着他笑，妆还没卸，黑色的眼线随着泪水晕了一片，加上不搭调的笑容。眼前的鹿晗，像一个小丑，一个取悦了众生却取悦不了自己的小丑。张艺兴觉得自己又何尝不是，伸手搂住旁边的人，“我们回去说，回去说……”一路无言，成员们也都知道鹿晗情绪不对，回了宿舍之后，各自安静回房休息。张艺兴领着鹿晗进了自己的房间，吴亦凡本来要跟着进来，也被拒绝，“你先去客厅坐一会儿可以吗？”吴亦凡看着眼前这两个失魂落魄的人，千言万语哽在心间却无法开口，点点头坐回了沙发。张艺兴松一口气，拉着鹿晗坐回床上，“你现在可以说了。”鹿晗本已平复了一些，一开口泪又流下来，“我想去找世勋，公司调查之后不是说那张照片是有人故意掉包的吗，虽然没查出结果，不过一定是有人设计的。世勋失踪不是意外，他还在等着我们救他啊！”张艺兴从没见过这样的鹿晗，叹口气继续说，“好，我们救他，可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世勋为什么会承认那张照片里是他？”“你记不记得我们淋雨那天，我去K队宿舍洗澡。洗完世勋就说想和我谈谈，本来我心里也觉得不畅快，就跟着他一起出去了。那天雨下得很大，总不能一直在室外，去别的地方怕被认出，所以世勋就说他知道一个不起眼的小旅馆。我觉得不妥当，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一起去了。”“这么说，那天你没有住在隔壁宿舍？”“没有，K队的人也以为我带着世勋回了这边，其实那一整晚，我们都待在旅馆里，凌晨六点才刚回宿舍，然后电话响了，又跟着大家一起去了公司。”“你俩瞒得真好啊，你到现在才说？”“因为不能说，世勋说，那一晚就当没有存在过，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们吵架了？”“没有。那晚世勋一直抱着我”，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看张艺兴的反应，又接着解释，“我们什么也没有做，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说了很多话。他把心里话都告诉我，我才知道，他没有讨厌我，也没有想要疏远我。他说他之前有一些想不通的事才会那样，以后都不会了。你知道我心里一直觉得世勋是个孩子，听到他这样说很惊讶也很感动。然后他又说以后会把我当成最亲的哥哥，虽然哥哥这两个字有点刺耳，但是能重归于好我也就满足了。”“这么说，世勋看见照片以为是你俩被偷拍了，出于保护你的目的才主动承认？”“应该是，不然我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就算是这样，世勋失踪的事情还是没有半点线索啊。”“艺兴，我想通了，我不想当什么明星了，我以为我可以坚持，以为我会习惯，但是今天我终于可以承认，我终于敢承认”，鹿晗抬起头，多日黯淡无光的眸子好像终于找回神采，“我喜欢他，我爱他，我也一定会找到他”。神说，要有光。不能丢弃世勋，他就是我的光。
（十一）有那么一瞬间，听着鹿晗无比坚定的声音，张艺兴突然羡慕不已。当年抱着一腔热血来到韩国，才明白自己从前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单薄得可笑。从此收心敛性，耗费无数汗水与伤痛，把四年时间全部砸给音乐与舞蹈。即使后来顺利出道，也从来不敢放松片刻。即使想要拥抱的那个人就环绕身边，也总是克制。即使心里已把你的眉眼温习千遍，也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停下来好好凝视过你。想到那个人现在正在一墙之外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觉得这些日子一头把自己摔进无尽的训练中又怎么样，还是没能阻止此刻翻涌起无尽想念。张艺兴吸了口气，拼命告诫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重新看向身边若有所思的鹿晗，尽量把话说得委婉，“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现在说走就走也不可能吧，你冷静一点。就像你说的，失踪的事疑点重重，所以我们从长计议，才能找到线索。”鹿晗却仍听不进去，“我现在别的什么都干不了，我只想找到他”，话音未落，张艺兴猛地站起，一手打翻了床头的相框，“鹿晗你给我听着，明天还有演出所以我才没打你，你现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你退队难道世勋就能回来吗，你非要把exo全部断送了才开心吗？”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其他成员，吴亦凡最先进来，一手拉住暴怒的张艺兴，一手招呼桃子带鹿晗出去，“珉硕你们也出去吧，这儿我处理。”房里终于又只剩下两个人。无奈地看了看因为暴怒而浑身发抖的张艺兴，吴亦凡默不作声地蹲下来收拾被打烂的镜框，拨开玻璃渣，捡起里边的照片，那是今年初春的时候十二个人去欧洲的合影，春寒料峭他们却笑得那么开怀。张艺兴慢慢冷静下来，看着低头收拾的吴亦凡实在太无辜，于是也蹲了下来，伸手却被玻璃划伤。吴亦凡见状赶紧拿来干净的毛巾捂在伤口上，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能不能不要乱动，你有凝血障碍你不知道吗？别人的事能让你大动干戈，你倒是也对自己上点心啊！”张艺兴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自己发火，有心要道歉，到了嘴里却又变成反驳，“鹿晗和世勋都不是别人。”吴亦凡这些日子连话都没跟张艺兴搭上一句，开口却又发火心里本来已经有点后悔，可是一听他的回答，觉得自己真是白白捧着一颗真心让人糟践，伸手拿起张艺兴另外一只手按在毛巾上，转身就要走。张艺兴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眼看吴亦凡要走，想也没想就往前一奔，“你别走”，然后就撞上了前边那个人刚好转过身来的胸膛。鼻梁撞得一疼，正要后退，却被吴亦凡一把搂住，“这是你自己撞进来的。”张艺兴听了这话，原本白皙的脖颈，泛起了微微的绯色，微微挣扎想要脱离出去。吴亦凡心知这个人经不得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戏，但是双臂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一感觉到怀里传来的抗拒反而将肌肉绷得更紧，明明克制了那么久的感情，也终于爆发，低头就吻上去，狂风骤雨一般，第一次想要把心里所有的爱意全都倾吐出去。让你知道，我已经爱了你多久。张艺兴因为这个措不及防的吻大脑彻底当机，唇舌之间的温热让他觉得恍若隔世。原来放纵的滋味，我也等了这么久。直到确认怀里的人已经开始回应自己，吴亦凡才轻轻放开了张艺兴，看见他因为动情而微微湿润的眼眸，觉得之前一切，如果都是为了此刻，那他多么甘愿。张艺兴就这样任由吴亦凡看着自己，也任由周身的血液慢慢冷却。许久才缓过神来，头一低躲避那灼人的注视，“我去看看鹿晗怎么样了。”吴亦凡从看见他眼光躲闪的那一刻开始，知道片刻的甜蜜终究过去，眸子一暗，还是开口说道，“你先别去了，他情绪也不稳定，让他休息一晚再说”，顿了顿，看看一地狼藉，“你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说，坐我床上去说，我把这儿收拾好你再过来”，说完去墙角拿来扫帚和垃圾桶开始收拾起来。张艺兴心里不太自在，但是觉得人家说的句句有理也没法反驳，于是乖乖坐到床上。低头顺了顺思路，先把刚刚听鹿晗讲的都告诉吴亦凡，接着又想起自己这些天整理一些的疑点，犹豫着说，“其实有一些事情，也许也能是线索”，看看吴亦凡鼓励的眼神，又接着说——“第一，他们约好出去打球那天，鹿晗只不过跟珉硕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世勋就算吃醋，也不会选择一走了之，一定会千方百计勾引鹿晗只跟他聊天”，说到这儿觉得忙内真是霸气啊，赶紧又拉回思路继续，“第二，按鹿晗说的，他和世勋前一晚并没有吵架，可是世勋却拒绝跟他进同一个房间，既然重归于好干嘛还要斗气；第三，我跟世勋进那个房间之前，他手指冰冷，还跟我说对不起，我本来以为他是为了利用我气走鹿晗而道歉，综合第二点，现在想来也没那么简单，像是他提前就知道什么一样；第四，世勋对鹿晗说要把他当哥哥，当着我说话却还是一口一个小鹿，这孩子性格敏感，要是真把鹿晗当哥肯定改口了，只能说明他是骗鹿晗的，压根没想”，话没说完，看见吴亦凡一直边听边捡玻璃的手停了下来，心里有些忐忑自己说的是不是太荒诞了。吴亦凡听见他突然不说了，知道他一直在注意自己的反应，于是手上又动起来，身子却背对张艺兴，“这些事，就你那脑袋，你琢磨了多久？”张艺兴被他问得一愣，“啊，没有，就是练习的时候，把那几天的事来来回回在脑子里回放，加上刚才听鹿晗说的，才想到的”，越说到后来声音越低，心想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啊，赶紧过去拎起垃圾桶开门就溜了，“我先帮你把这些倒了啊”。吴亦凡看着那个一向反射弧迟钝的人突然变身成福尔摩斯，再一听他后来的解释，觉得简直难以想象，他究竟把自己强迫到怎样的程度才能想起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再想想他在练习室里这样一遍遍折磨自己的时候，却还有人觉得他漠然，吴亦凡简直心痛得不能自已，天底下怎么有这种大傻瓜。却没注意到，自己手掌里，硌进了一粒小玻璃碴子。一滴殷红的血落在地板上。其实谁又不是呢？
（十二）一夜无话。众人各自怀抱心事入睡。第二天清晨，张艺兴一如既往地早起，打开门却看见鹿晗顶着黑眼圈笑得无比灿烂。想起自己昨天脾气发得实在过分，正要开口道歉，鹿晗抢先递上一杯热牛奶，“昨天是我错了，不该那么冲动的，你说得对，什么线索都没有上哪去找”，说完眼里忍不住泛起一丝落寞又迅速掩饰过去。张艺兴思忖着昨天跟吴亦凡分析的那些事该不该告诉鹿晗，却又害怕结果不过徒劳一场，反倒让鹿晗空欢喜，权衡之下，还是决定自己先调查调查再说。想清这些，伸手接过牛奶，又一脚踹上去，“得了吧你，哪学的这一套，赶紧给爷再拿盒薯片来。”鹿晗见他这样，心知他也不怪自己了，顿时又摆出吊儿郎当的状态，弯腰假模假样作了个揖，“喳，老佛爷”，说完趁着第二脚还没挨上赶紧溜了。张艺兴被这副样子逗乐了，含着笑抿了一口牛奶，心里细细过了一下最近几天的行程，好在也不算紧迫。只是这调查，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正倚着门发愁该从何下手，吴亦凡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一只手从张艺兴背后环过，轻松抢去了牛奶，仰头就喝。张艺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吴亦凡上下滚动的喉结，莫名觉得耳后一阵燥热，又看见他喝完牛奶还伸出舌头舔着杯口，暗暗吐槽这人喝个牛奶都这么色情。等到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牛奶，赶紧一把抢回杯子，“不是说牛奶不是你的style么？”吴亦凡心知他这是在拿从前团综的段子调侃自己，突然也想恶趣味一把，“你的style 就是我的style啊”，果然张艺兴听完这话立马哑口无言。眼见牛奶也喝饱了，美人也调戏够了，吴亦凡清清嗓子，“走吧，干正事去”，说完也不等张艺兴反应拽着就走，临出门前一人扣上一顶帽子，吴亦凡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一些熟悉，伸手又竖起风衣的领子，心里一阵暗爽，“嗯，这就对了，吴神探带着张花生……”张艺兴是不知道对方这些幼稚的心理活动的，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拉到宿舍大楼后的小巷子里，“这是干嘛去？”吴亦凡头也没回，“你觉得比你自己更了解你的是谁”，听见身后没有回音，才又故弄玄虚地拖着声音说，“那当然是，是我啦，哈哈。”张艺兴觉得自己简直跟了个神经病出门，正要甩手就走。吴亦凡却突然停住，“嘘，你看那边。”张艺兴抱着最后一丝耐心往他示意的地方一看，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那是一群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生，手里抱着相机，正聚成一团在叽叽喳喳讨论什么。在韩国做爱豆的，都不会对这种人陌生。张艺兴一向对这些人避之不及，“一群私生饭有什么好看的，还专门死守在我们宿舍楼下，赶紧回吧，等会儿被发现还不知道怎么脱身。”吴亦凡却没有反应，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她们不是守在我们，她们是在守K队的人，这几个我都见过，其中本来还有一个总是骚扰世勋的，今天却不在”，转头一看张艺兴满脸茫然，心里一阵无奈，默默开始数数。等差不多数完十，张艺兴才转了转眼珠，“你是说，你觉得世勋失踪跟私生饭有关？”吴亦凡挑挑眉，“你好像有进步了，不过，也不能说失踪跟这些人有关，只是我觉得这些人也许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张艺兴听完这话马上往前一冲，“那还等什么，去问问啊。”吴亦凡吓得赶紧伸手往回一搂，“我的祖宗，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咱们先回去。”于是，十分钟后，吴亦凡带着张艺兴，出现在K队宿舍。K队今天有个电台行程，只有白贤和灿烈在家。等吴亦凡说完缘由，灿烈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是有这么个女生，世勋有段时间不堪其扰还跟我抱怨来着，不过她能知道什么呀？”旁边白贤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嘴，伸手往下一拽，“你先坐下。”灿烈摸摸头，乖乖坐下。吴亦凡又接着说，“我也不太确定，但是艺兴之前说了个事。灿烈，你记不记得你们去打球那天，世勋为什么突然说要回去？”灿烈低着头默默想了会儿，灵光一闪激动地蹦起来，“对了，世勋后来跟我回宿舍的时候，好像嘟囔着什么跟踪狂，难道世勋是因为不想被跟踪所以躲起来了吗？”白贤努力控制着自己，咬着嘴角说，“朴灿烈你先坐下。”吴亦凡被逗得忍俊不禁，心想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什么时候该开个交流会才好，但是眼下还是正事要紧，正了正神色，又接着问，“那你们能有什么办法打听到关于那个女生的消息吗”，当然了，这么高级的问题，直接抛给了白贤。白贤正犹豫着，一旁灿烈又跳了起来，“打听不到也得打听啊，这么重要的线索。”白贤终于爆发，“朴灿烈你能不能给我坐好啊。”吼完之后，觉得真心累啊，顺了口气，才看着吴亦凡，“我试试吧，饭圈也挺复杂的，不一定能打听到。”
（十三）得了白贤的应承，吴亦凡心知也只能等回应了。就算在韩国打拼了多年，到了这种涉及复杂的人际关系的时刻，异乡的人，始终只有束手无策的份。当即也不再多想，领着张艺兴就回了自家宿舍。两队宿舍并不是紧挨在一起的，分别隔在走廊两头。狭长的走廊里，吴亦凡拖着脚步走在前边，听着身后的人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转身想看看。张艺兴被这突然的一顿吓得回了神，脑子里一直思索的事也脱口而出，“吴亦凡，其实我没想到你对这事能这么上心。你好像总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不是么？”吴亦凡勾起嘴角，不答反问，“我也没想到你能对这事这么上心。你好像总是一副除了练习什么都不重要的样子，不是么？”“我不一样，这个事，多少跟我有关系”，张艺兴垂头丧气地说道。吴亦凡本来就是抱着斗嘴的心态，对方猛地败下阵来，反而令他有些心慌，“张艺兴，你听着，这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所以你不用为了自己没有预知未来而背负任何东西。愧疚，补偿，这些都不需要。”张艺兴眼神里带着恍惚，也许还带着感激，莫名其妙地一笑，“行了，我没事，走快点，十几米的路你看你走了多久。”吴亦凡想要再说点什么却无从开口，心里硬生生哽着那诡异的笑容，不安渐渐扩散。两人正僵持着，M队宿舍门却开了，鹿晗探出头来，“你俩怎么在这，电话也不带上，等会儿要去公司不知道啊，快点。”两人赶紧应了声进门，张艺兴走在后边，进门的时候因为鹿晗意味深长的眼神差点绊了一跤。鹿晗原本的表情一闪而过，伸手一扶，脸上又挂上调侃的笑容，“张爷，您最近有点虚啊！”“那看来是小鹿子你没伺候好啊”，张艺兴难得反应快立马反击。鹿晗终于没绷住，“滚蛋，赶紧收拾去，就等你俩了。”一切依然是一派相安无事其乐融融的景象，好像从来没有人痛失最爱，也从来没有人背负沉重，大家都是在尘世里一路摸爬滚打而来，粉饰太平才是最得心应手的事情。一行人收拾完毕，如期赶往公司参加新画报的拍摄。拍摄间隙，张艺兴却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旁边一直跟他搭话的鹿晗见他突然魂不守舍的样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摄影棚的安全出口，空空如也。心里纳闷嘴上却没出声，拿起手机假装正专注地盯着屏幕。果不其然，过了两三秒，就传来张艺兴的声音，“鹿哥，我去一下洗手间啊。”鹿晗头也没抬招了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余光却悄悄跟着张艺兴的身影。等到确定他已走得足够远不会注意到自己，鹿晗才起身跟了上去。张艺兴自然没注意身后的跟踪，他一边跟着那个人影，一边在心里反复确认眼前的身影是否能与那天的眼镜男重合。未料到那人却走向了电梯，张艺兴心知机会不容错过，大步一跨，抢先在那人进电梯之间把他拽进了楼梯间。那人确实是眼镜男没错，却异乎寻常地淡定，除了被拽时下意识一声惊呼，等到认出是张艺兴时竟然一点也不惊讶，用力挣开钳制，拍了拍衣袖，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也不怕被人看见，想问什么？”张艺兴没心思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世勋的事公司严令成员不得插手，好不容易遇到这个人，在别人发现之前，必须抓紧时间，于是直奔主题问道，“照片调包具体怎么回事？”眼镜男听到这儿反而没刚才淡定，“怎么，公司不对外公布也就算了，连你们这些内部成员也只字不提？”“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眼镜男露出自以为高深莫测实则无比猥琐的笑容，“所以我说你们艺人真可悲，照片调包的事我早跟公司说清了，无非就是有个女生当时撞掉了我的文件夹又换了份新的，为了保住饭碗我连那个女生的样貌都描述得清清楚楚，可是结果还不是不了了之”，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听说那个女生倒是很有背景……”话音未落，电梯里走出了两三个工作人员，未免被发现，张艺兴只能眼睁睁看着眼镜男得意洋洋地进了电梯。还好该问的已经问了，余下的恐怕眼镜男也不知道，张艺兴正要赶回摄影棚，抬头一看却没控制住声音，“鹿晗……”
（十四）鹿晗意外地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只是偶然出现在这里根本没有听见刚才的对话一 般，“赶紧过来，cody正找你呢”，说完转身就走。张艺兴满心忐忑跟上，走着走着前边却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你到底还打算瞒我多久”，张艺兴心知刚才的话他果然还是听见了，脑子里却一片混乱不知怎么才能把这些天种种猜想与证实阐述清楚，懊恼地抓头。鹿晗见他这样，也不忍再逼，努力压抑心中山呼海啸般的想念，面上又浮起惯有的微笑，“行了，先回去吧。”张艺兴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还没理出头绪，就看见鹿晗这样淡然转换了话题，又迅速走向摄影棚里，眼睛在镁光灯下熠熠生辉，身上套着价值不菲的西装与白衬衫，经典而俗套的打扮却被他穿出惊艳众生的感觉。却没有人知道，灯光暗下，那也只是一个痴守故人不得回的可怜人罢了。张艺兴眯了眯因为这一幕有些酸涩的眼睛，也走入了那明亮的灯光之下。你我都早已习惯，光影之间，假面与原形飞速轮换。今天拍摄的内容格外多，一直临近晚上十点，连饭也没吃上一口，才堪堪结束完拍摄。拖着一身疲累回到宿舍，成员们各自回了房间。张艺兴躺在床上，正想着该怎么跟鹿晗说清自己所知道情况。吴亦凡却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白贤那边有情况了。”张艺兴调动着因为疲累而显得更加迟钝的反射弧，“白贤……”，猛然反应过来手一撑就坐了起来，“打听到什么了？”“白贤也不确定，就是跟一个饭稍微熟点所以试探着问了一下。那个饭也算是私生饭里比较外围的那一类，没跟着干那些围追堵截的事，所以相应的，知道的也比较少。不过我们要找的那个女生，好像饭圈关于她的传言也不少，以至于即使是外围的人也有耳闻。听说是个私生女，母亲早逝，一个人跟着外婆孤苦伶仃长到十六岁，她爸眼看着再没有别的子嗣所以才接了回来，却也不怎么用心管教，由着她在外边撒野。她爸，听说跟公司牵扯还不少”，说到这里，吴亦凡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也知道三人成虎，事实究竟怎样，谁也说不准。”张艺兴听到这里，直觉这个局已越走越深，斟酌了一番，还是把白天碰见眼镜男的事告诉了吴亦凡。吴亦凡听完，眉头皱得越发深，“那就没错了，那个女生多半就是仗着公司包庇”，想到公司就是这么轻易抹杀了找回世勋的唯一线索，心里的怒火根本无法自控，“我早就说了不该待在这个鬼地方！”张艺兴因为这句话心里仿佛也记起了早年在公司那些难熬的日子，面上却还是一派沉静，“先别说这些，当务之急是找到世勋。”吴亦凡捏紧的拳头又渐渐松开，“事情已经明摆着，这个女生就是一切问题的关键，就算不能借此找到世勋，至少也要搞清楚之前世勋一连串的异常举动是为了什么。”张艺兴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你也说了公司有意要包庇这个女生，恐怕不会主动去调查。而报警的话，我们没有证据还是其次，只怕人家手眼通天，也不怕小小警察。”吴亦凡心里早已做好决定，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所以我们亲自去查。”张艺兴却不肯退让，“不是我们，是我，这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吴亦凡望着眼前这个表面温和内心无比固执的人，突然便激动起来，伸手抓住张艺兴的手腕，“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个事。所以我查到的事，从来不瞒你，也从来不劝阻你去做什么。我没有把你驱逐在外，你也不能。”张艺兴丝毫不肯动摇，“这个事一旦被公司发现，必然不会姑息。不必赔上这么多人的前途，我一个足够。”吴亦凡的手抓得更紧，“艺兴，你把视之如命的前途都可以抛在脑后，你以为，我会害怕吗？”张艺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有些后悔当初把吴亦凡牵扯进来，事已至此，也不能一拳打昏他自己一走了之，只好抱着侥幸的心态点头答应。吴亦凡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响起了鹿晗冷冷的声音，“也算上我。”
（十五）张艺兴眼瞅着人越来越多，心想这是什么热血剧情啊。趁着还没有更多的人发现之前，赶紧把鹿晗一把拉进房里，“你怎么也来了，你都听到了？”鹿晗一记眼刀飞过去，“你还好意思问，你不给爷说，爷自己跟名侦探柯南似的连猜带蒙加偷听，差不多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个女生我比你们熟，有好几次我跟世勋去奶茶店她都跟着”，说罢一拍脑袋，“对了，其中有一次，她穿着校服，名牌都没摘，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A中的，叫韩友莉。”张艺兴有些迟疑地问，“你还有这种过目不忘的本事？”鹿晗自动过滤了话里的质疑，“因为世勋曾说过没想到这种人也能混进A中，所以当时特别留意了一下她的名牌。”吴亦凡适时地泼起冷水，“学校周围我们是肯定不能出现的，不然别说找人了，自己回不回得来都是问题。”于是事情本来刚刚有些眉目，却又停滞不前。鹿晗正因吴亦凡的提醒觉得惋惜，却又想起自己今天本来来找张艺兴的理由，眼下这条线索既然已经无路可走，只能试试自己想的办法，于是试探着开口，“其实我本来不是专程来偷听的，我是想到，你们有没有发现，从世勋失踪至今，世勋的家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也从来没听说他们到公司闹事，是不是平静得有点不像话？”吴亦凡经鹿晗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合情理，三人讨论了之后觉得愈发可疑。。因为只有鹿晗以前去过世勋家，所以想避开他也不太可能了。于是鹿晗带路，三个人一路辗转偷偷摸摸终于到了世勋家门口。张艺兴完全是被艺高人胆大的两个人忽悠过来，到了门口才来得及发话，“大半夜的，咱们这样合适吗？”鹿晗和吴亦凡对望一眼，发现彼此也都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都走到门口了，也只能心一横一条道走到底了。鹿晗吸了口气，心里准备着道歉的话，伸手按上了门铃。大约过了一分钟，好像还是没什么动静，三人正不知如何是好，鹿晗犹豫着要不要再按一次，门却开了。因为是由屋内的开关控制的门，所以门是悠悠地开了，放眼却还是一片漆黑。此时已接近午夜，风声肆虐下反而衬托得四周有一种诡异的安静，三个人心里同时席卷上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但门都开了，不进就意味着今晚的一切前功尽弃。因为在鬼屋里尖叫一直被同伴们叫做胆小鬼的鹿晗，却抢先伸脚踏进了门，另外两人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走进院子，才发现其实并没有在门外看着那么黑，有一个房间还亮着灯，透过昏暗的光芒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人影晃动，仿佛在等待他们的来临。鹿晗本来就走在前边，此时仿佛有了什么预感一般，更是加快了脚步，一把推开房门。果然，这些天来，自己朝思暮想却不可言说的那个人，正端坐在沙发上，缓缓地开了口，“动静轻点，我爸妈还在楼上睡着。”“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鹿晗还是个在胡同里整日乱窜的毛孩子时，就常听姥姥念叨这句词。姥姥是水乡里养出的柔情女儿，说话也带着江南风骨，软糯的语调让鹿晗始终难忘，连带着也记住这句词。而今十余年过去，鹿晗站在异乡冰冷的夜里，脑海里又响起这样的悠悠柔柔百转千回的声音，仿佛被这灵犀一闪的瞬间隔空击中，才真正明白，真正叹服。【是啊，我找了你这么久，久得快要心如死灰，你却端坐于此，若无其事让我小声一点，好像我们之间，从来没隔了这不辞而别的长久岁月，没隔了这动心彻骨的绵绵相思。但是，但是尽管这样，为什么我还是只觉得欣喜，原来有生之年我还有这运气。】鹿晗的眼里早已氤氲起一片雾气，身后两人见了这般情景也早已回避。不知静默中有几多热烈渐渐冷却，鹿晗还是开了口，“你一直在这？”“我一直在这。”“你没有想过告诉我们一声，或只是，告诉我一声？”世勋听到最后一个字里的颤音，忍不住想要偏头去看看，最终却还是目不斜视，用平稳又清冷的语调说道，“没有。”鹿晗好像等来临刑前的宣判一般释然，“好，再见”，转身的那一刻，即使一直努力睁大眼眶，终究没包裹住那些滚烫的无限滑落的泪水。“我们走吧”，伴随着这最后一句话，三人最终离开了吴家。像是有意要打破这沉寂，片刻之后，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世勋迅速接起，默然听着那边传来自得的语声——“怎么样，重逢这戏码好玩吗？”世勋脸上这才泛起迟来的苦笑，垂手挂断了电话。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又是一个泪流满面的可怜人。“假如我再见你，该以什么向你致意？”“以沉默？ 以眼泪？”
（十六）行为心理学中，存在着著名的21天效应，简单地来说，也就是一个新理念或新习惯的形成与巩固至少需要21天或重复21次。当然，与之同时的，丢弃一个旧习惯，也会同样在21天之后奏效。然而鹿晗没有给自己这宽容的21天，从吴家回来之后，只用了一个晚上，他就又重新变回了以前爱笑爱闹的京城鹿爷，仿佛这些日子以来那个沉郁的他从未出现过。张艺兴和吴亦凡作为仅有的知情人，却不知如何开口劝解。事实上，从吴家回来的那天夜里，三人便心照不宣地选择将这件事情深埋心底，即便怀疑其中的隐情，但结局既已注定，再追究前情需要足够的立场和固执。其中两个人立场不够，还有一个人，不够固执，又或者，还在抵抗自己的固执。无论如何，暗夜里一番意外相逢，非但没有大团圆的结局，还好似陷入一个庞大而滞重的局，因为牵扯甚广，所以反而在表面维持着山雨欲来前诡谲的平静。于是，就像windows被重新设置回系统还原点一样，一切也仿佛时光回溯重返从前正常的状态。张艺兴又开始回归“练习之神”的状态，只不过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比起过往心无旁骛为梦想而拼搏，现在的他，整日待在练习室，也许又多了一份逃避的姿态。是的，张艺兴与吴亦凡的交流，又回到“早上好啊——我去练习了——回来晚了打扰到你真是不好意思”这种单一循环的模式。吴亦凡为此很是恼火，却也无可奈何，硬生生把自己逼到麻木不仁。每天生无可恋地在练习室，宿舍，舞台之间辗转，任由最爱的那个人就站在自己旁边游荡却连手都碰不到。最糟糕的就是每当综艺节目上张艺兴又开始“一般不搞笑”，自己还要端着跟众人一样的笑容假装很嗨，心里却在怒吼，“次奥那明明就是老子的人好吗，为什么我要站在这里用欣赏队员的眼光看着他啊！”桃子不知在网上看了些什么文章，某日在后台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吴亦凡身后，沉着嗓子语重心长来了一句，“凡哥，你现在这个样子只能用一个词形容了——欲求不满……”吴亦凡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次日傍晚，吴亦凡照例一练完rap就回了宿舍。在房间里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心中郁闷，一瞥见对面的空床，终于决定做些什么。于是抓起帽子又去了一趟公司。此时已是仲秋，天色一黑，温度就直降，人人都念着热腾腾的晚饭迫不及待往家里赶。公司里的职员和练习生也几乎走得一个不剩。吴亦凡裹着黑色大衣，轻车熟路地来到张艺兴惯用的练习室前，门一推，果然就看见那个人满头大汗却还在反复练习着一个高难度动作，因为太过专心，连来人了也没有注意。吴亦凡忽然就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抬手摁掉了墙上的开关。饶是有所准备，突如其来的黑暗还是让他眼前一花，下一秒就听到什么东西扑通落地的声音。吴亦凡心里一惊，该不是扭到脚了，连灯也没来得及开，竟然也能凭借直觉几步就奔了过去，双手一捞就把张艺兴扶了起来，“没事吧你？”张艺兴还没反应过来吴亦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时也没说出话来，偏着头抬眼一望。就是这么一望，即使身遭一片漆黑，吴亦凡还是觉得那双眸子里透着皎洁又澄澈的光，直直照进了心底，原本的空荡不安也全都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福感充盈。【就像清风一过，十万春花就开遍梦里。】【你看你总是这么不经意间，轻易就在我心上烙上印记，温柔，而深刻。】吴亦凡慢慢回过神来，心里轻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触动感怀，伸手摇了摇怀里还呆愣着的人，“你摔着哪儿了？”在超强负荷的训练下难免因疲累而走神，方才灯暗之前，张艺兴脑子里就老是浮现出吴亦凡的脸，灯不知为何暗下，吴亦凡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张艺兴正觉得眼前的景象不太真实，听见吴亦凡的问话才陡然反应过来，猛地向后一退，又觉得有些反应过激，掩饰着干笑了声才问，“你怎么来了？”吴亦凡被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彻底萌化，干脆坐在了地板上，声音难得没那么低沉，“来训练啊，不行么？”被话里明显的笑意弄得有些尴尬，张艺兴点了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又补了句，“当然可以……”“喂，你刚才受伤没？”“没事，就是突然停电所以吓了一跳。”“咳咳，那就好。”因为看不清对方，所以反而没有白日里的尴尬。张艺兴揉揉酸痛的肩头，然后呈大字型躺了下来，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会唱歌吗？”吴亦凡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算我不是主唱你也不至于这么问吧”，面上倒是表现得大方，“想听什么，说吧！”张艺兴却没有回答他，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你记得吗，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们总是在一起，那个时候我还开玩笑说，想要找到张艺兴，只要找到吴亦凡就好了。”吴亦凡也被他的语气感染，“我当然记得，相依为命的几年能不记得么，反倒是后来，熟识的人越来越多，你渐渐就不怎么跟我来往了，整天跟鹿晗那小子说说笑笑的，翻脸跟翻书一样。”张艺兴没解释，漆黑的环境让他格外放松，思维也更跳脱，“不是要唱歌吗，你想唱什么都行！”吴亦凡一点也不陌生这个古灵精怪的他，这才是那个初见时什么都还没经历的张艺兴，于是心情更佳，坐起身对着张艺兴的方向，清了清嗓子唱起了《彩虹》。作为队里的rapper,他很少有单独演唱的机会，其实他的声线低而沉稳，总能驾轻就熟地表达出独有的深情。“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唱着唱着，张艺兴也不由自主跟着轻轻和。【一刻也好，就当我们漂浮在永无岛。】
（十七）静谧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就被吴亦凡的一个喷嚏打断。张艺兴嘿嘿一笑，紧接着调侃，“你还真是虚弱”，话音未落，自己却也跟着打了个。黑暗里两人一阵爆笑。吴亦凡摁了摁笑得有些酸疼的腹部，手一撑站了起来，“好了，我们回去吧，这天儿凉的，要不是为了来找你我才懒得出门”，说罢凭着感觉摸索，抓着张艺兴的胳膊就拽了起来。张艺兴其实还不想走，但是一看窗外寒风呼啸，想着吴凡刚才那个喷嚏，心知自己不走吴凡肯定也不愿走，也就由着他拉着自己站了起来，然后才反应过来，“咦，电怎么还没来，黑灯瞎火的，我连包在哪儿都找不着。”吴亦凡一边按着额角默默吐槽你现在才发现电没来啊，一边借着在黑暗里奇迹般精准的夜视能力已经轻轻摁亮了灯。再一看张艺兴，大概是刚刚在地板上胡蹭的缘故，头发乱蓬蓬像个炸毛的泰迪熊，手心不由微痒，真想揉一揉啊。张艺兴却忽视了这边觊觎的眼神，脑补着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能力刚说灯不亮灯就亮了。吴亦凡一面看着他这呆愣的样子，一面已经提起了他的包，“走啦，阿呆。”张艺兴这回倒是反应得快，“你说谁阿呆，你才阿呆，你全家都阿呆。”就这样一路玩笑着，出了练习室。吴亦凡走在前边，一推开公司厚重的玻璃大门，夜风就像刀子一样刮来，吹起外套下摆，寒冷无孔不入。张艺兴事先早已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刚探出个头，又退了回去，“嗷呜，好冷。”吴亦凡本来觉得脸都被吹木了，一看见他这样，忍不住放声大笑，嘴里哈出一连串的白气，下颔的轮廓在路灯下显得深邃又迷人。张艺兴忽而觉得这样的情形真是熟悉，早在六年前的那个冬天，他与吴凡，也常常一同这样结伴回家，一路说说笑笑，是一天之中唯一让人放松的时刻。遇到路边摊，也总是习惯买上两份热热的夜宵，并不是因为饿，只是贪图那份温暖。原来有过那么长的一段日子，你我白日各自孤军奋战，夜里彼此相拥取暖。吴亦凡看见这般感慨的眼神，心知他又想起了从前，笑意渐渐褪去，伸手牵过张艺兴，右臂从背后环过，拥着他向前走。“艺兴，其实你也都记得。”“我当然记得，一分一秒，都没有忘记过。”“可是为什么，你明明记得，要装作忘记，世勋明明想回来，要装作失踪”，最后这句话，吴凡没有问出来，因为即使问出来，也没人能答得出。不过世勋的事确实也不能这么一直瞒着，其余的人都还蒙在鼓里，细细想了一会儿，吴凡试着询问张艺兴的意见，“世勋的事，真的要保密到底吗？”张艺兴戴着口罩，眼睛扑闪扑闪地闷着声音说，“要不我们再去一次世勋家吧！”吴亦凡还没分清自己到底是看着那双眼睛点了头，还是听了那句话点了头，两人已经坐在世勋家的沙发上。沙发对面是世勋的父亲，大约这些天，他也有不少忧心的事，比从前见时苍老了许多，沉着声音说了说世勋的近况，“当初接到公司通知世勋失踪的消息，我们就立马报了警，那几天真是度日如年，世勋她母亲天天坐在屋里以泪洗面。第三天夜里，世勋却突然回来了，一句解释也没有，只说不想再回公司了。他能回来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也顾不上多问。当初他哭着吵着要进娱乐圈，如今看来是寒了心。这样也好，他还年轻，一生还长。再过些日子，全家一起搬到美国去，一切还能重新开始”，说到这里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带着歉意说，“只是对不起你们，担心了这么久。”“叔叔，您别这么说，世勋没事就好”，吴亦凡连忙开口，又张望了一下房间，“只是，这么晚了，世勋不在家吗？”吴爸听到这句话，握着茶杯的手狠狠颤了一下，“世勋这些天郁郁寡欢的，几乎不出门，只是夜里，偶尔会出去，像是见什么人的样子，却很快就又会回来。你们来之前他刚刚出去，看这样子，应该快回来了。”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门锁“啪嗒”一响，世勋走了进来。
（十八）他这一进来，屋里本来坐着的这三个人都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气氛莫名诡异。反而是世勋先开了口，“你们果然还是来了”，又冲着张艺兴弯了弯眼睛，“艺兴哥，你跟我上楼好吗”，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一如既往带着温驯纯良的表情，语气也像是在说你陪我去买杯咖啡一样稀松平常。吴亦凡抢先注意到了他话里的刻意，并没有邀请自己也上去的意思。吴凡跟这个忙内，在外人看来都是冷峻型，然而只有吴凡知道，队里这个忙内，小小年纪心里边能兜住的事可比自己多了去了。既然他能这么面不改色地忽视自己，自己当然也不能厚着脸皮跟上去，轻轻推了一把还愣着的张艺兴，便又重新坐下来，随手拿了份桌上的报纸看起来。张艺兴被这样一推，脚步踉跄地跟着世勋踩上楼梯，走了好几步，才转过头来，“叔叔，我跟世勋好好谈谈，您别担心。”吴爸应了一声，这才颤颤巍巍坐了下来，看着对面一脸淡定翻着报纸的吴亦凡，不由佩服这群小兔崽子的心理素质。意外地，世勋并没有带着张艺兴去卧室，而是去了书房。世勋的父亲是小有名气的教授，书房里摆满了各种专业书籍，张艺兴看了看那些书名都觉得头晕，正奇怪世勋干嘛要带自己来这里。世勋已经走到书桌前，熟练地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相册，又招呼着张艺兴坐下，把相册递到他面前。张艺兴打开一看才知道，与其说这是一本相簿，不如说是一份完整地记录着世勋星路历程的纪念册。因为除了普通的照片之外，还有一些很有意义的报道也被裁剪得整整齐齐贴在里面，旁边无一例外地标注着日期。其中甚至有一部分，连张艺兴也没有见过，大概是正式出道前练习生时候的一些非公开表演留下的照片。而这些甚至从出道前就毫无遗漏的记录，却停止在今年秋天，也就是，世勋“失踪”的日子。世勋在一旁慢慢开了口，“这些天我很少出门，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偶然来他书房，就发现了这个。我爸这个人，搞了一辈子的学术研究，对一切人事都保持着一种生硬又理性的世界观。当年我吵着闹着要进这个圈子，没少跟他较劲，没想到，他硬是凭着那些个严谨的科学精神用到了这方面。要不是我自己翻到，大约一辈子都不知道，原来”，说到这里，声音却哽住了，鼻子抽搭了一下，又走到墙角的书柜旁，从最底层抽出一沓报纸。这些报纸张艺兴当然也很熟悉，那是世勋失踪的消息被爆出后铺天盖地轰炸一般的报道。张艺兴有些不太明白世勋甩出这些报纸的用意，尽管他随意一瞥已经看见其中一篇不怀好意的所谓“爆料”，但是出道以来，这些断章取义恶意揣测的新闻，不是都应该习惯了吗。世勋看出他的疑惑，又将报纸一张张摊开，刻意指了指第一张与最后一张的时间，“五天，只用了五天，消息从头条落回了娱乐版，最后从角落的位置消失。”剩下的话，当然也不必再多说，这前后两样被特意拿出来的东西，此刻摆在同一张桌子上，对比鲜明而讽刺。张艺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即使是自己，视线也尽量避开那一堆报纸。反而是世勋，依旧不悲不喜的样子，一边将那堆报纸叠整齐，一边继续说道，“艺兴哥，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对我来说，我第一次站在出道舞台上时，简直觉得心都要蹦出来。因为在那之前，无论是谁，问我的梦想，我总会回答当然是站上舞台。一遍一遍回答，以至于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第一次选择这个答案是为了什么。只有当我真正站上舞台的时候，我才觉得喔，原来梦想成真是这个样子。”张艺兴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甚至比他，还要更加沉迷于站在舞台上时感动与欣喜像潮水一样拍打过来的感觉，所以才会日复一日不知疲倦地为了登上舞台变成更好的自己，或者说，为了能在那个舞台上，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世勋并未留给张艺兴太多的感慨时间，他抽回了那本相簿，紧紧抱在怀里，“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当我站在舞台上，人们仰望的，并不是我，而只是一个足够惊艳和耀眼的明星，以至于，他们遗忘起来，也就显得格外轻松与迅疾。那么，如果我稍微聪明一点，我也就应该明白，我实现的，也并不是我的梦想，至多，是演了一场华美的戏而已。更可笑的是，最终唯一对这一场场戏放在心上的，也只是我的父母。我并不觉得，还有什么理由，值得我回到那个舞台上。”这一席话，说得张艺兴无从反驳，甚至让张艺兴自己，也难免生出点兔死狐悲的感觉。世勋仿佛也不太习惯这么沉重的话题，转而又笑了起来，“艺兴哥，你喜欢Kris哥吗？”张艺兴刚刚还被他感染得有些心生倦怠，下一秒就回到这么八卦的问题上，“啊，这……”世勋笑得更开心了，背过身去，随手翻着怀里的相簿，“他还在楼下等你呢，别来找我了，也不是我回不回的问题啊，公司也不可能再让我出现，能重新开始多好，我才二十岁……”张艺兴觉得自己本来是来劝这个小子的，怎么反而情绪都跟着他一上一下的，果然不在一个段数，好在总算是明白了他的心结是在哪，只能回去再琢磨对策。加上此时已是深夜，再不回宿舍，成员也该着急了，当下不再犹豫，下了楼叫上吴亦凡就跟吴爸辞别。刚走出吴家的大门，短信铃声响了起来，是世勋发来的，“谢谢哥，我去了哥心里。”张艺兴其实是受之有愧的，因为今天自己实在只能算是一个倾听者，一句有用的也没说上，然而此刻，他跟在吴亦凡高大的身影之后，心里却惦记着另一句话，那是吴爸写在相簿扉页上的话——“若有天迷途失意，记得这天，有爸爸抱着作战。”那句话的下边，贴了一张老照片，照片里长相斯文地男人却手臂格外有力，把一岁大的孩子举过了头顶，父子俩脸上都带着傻气的笑容。首尔的冬天，从没有这么冷过。=================================================================
（十九）吴亦凡并不知道身后的人此刻正沉浸在浓浓的思乡之情里，他心里始终回响着吴爸刚才的话。方才两人上了楼，吴亦凡本来正翻着报纸，看见吴爸心神不宁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开口缓解下气氛，随口就问道，“叔叔，您说世勋偶尔会在夜里出去，是去见朋友吗？”吴爸心里记挂着楼上，起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等到回了神，立马就是一声叹息，“我也不知道，按理来说，他的朋友，我也大多认得，这个却从未听过。他现在毕竟顶着失踪的身份，原本我们打算风头过去，即使重新出现也不会引起媒体关注的时候，再去警察局销案，因此只能委屈他一段时间。他也懂事，几乎不会外出。可是有一天家里来了个电话，他就匆匆忙忙出去了，从那之后，隔上一段时间，只要那个人的电话一来，总会出去一阵”，说到这里，翻出电话的通话记录，指着显示屏上的一串数字，“就是这个电话，你来看看认识吗？”吴亦凡便凑了过去，一看是陌生的号码，保险起见，还是打开自己手机里的通讯录按照这个号码搜索了一下——依然没有结果。但是为了不让吴爸担心，还是微笑着解释，“号码还是有点眼熟的，但是我手机里没存，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了，世勋虽然年纪小，还是很懂事的，叔叔您不要担心。”吴爸大约也就是为了寻个心理安慰，全然信了这漏洞百出的谎言，一直愁云密布的脸上终于显得明朗了些，“是认识的人就好，这样我也放心了。”吴亦凡表面端着礼貌的笑容，一边在心里暗叹关心则乱真是害人，一边不动声色地把刚才那个号码存进了手机。许是心情轻松了些，吴爸又接着说道，“世勋这孩子，其实是不太容易跟人亲近的，他肯主动告诉你们他在家里，一定是非常信任你们。你们队里不是还有个叫鹿晗的孩子吗，以前还和世勋一起来玩过，这次怎么没来？”吴亦凡听了这话才明白，原来吴爸一直以为是世勋主动透露了行踪，一时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吴爸见他一脸尴尬，赶紧圆场，“你瞧瞧我，你们都是艺人，出来一趟也不方便，叔叔老糊涂了。”吴亦凡也只能将错就错，赶紧解释，“叔叔说哪里的话，别的成员是今天没时间，以后也都会陆陆续续来的。”正在这时，张艺兴被送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