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本社会年轻人现状现状。正直的人要被整惨,整死都活该。会拍马屁的,吃香的很

【无限】我的世界客a串tnt单人海岛生存——被他整的可真够惨的,下次有机会整死他,哈哈哈哈_在线播放_最新视频高清在线观看 _ 爱酷网()友情提示&&&【无限】我的世界客a串tnt单人海岛生存——被他整的可真够惨的,下次有机会整死他,哈哈哈哈2.91千播放源:发布时间:分类:游戏作者:无限解说声明1、所有视频来源优酷网,我们只是进行分享,不存储任何视频。若对该视频内容有任何疑问或质疑(例如违规、侵权等),请与优酷网联系【反馈地址】,提供该视频ID号:XMTU1Njc3MjczMg==,或提供链接该视频在优酷网的播放链接地址:/v_show/id_XMTU1Njc3MjczMg==.html,若优酷网做出了删除操作,本网站将在24小时内自动删除;2、如果您的视频允许在优酷网播放,而不允许我站播放,请发送邮件到&&,并注明“不允许站外播放”,我们会在48小时内进行相关处理。你来评评猜你喜欢播放:1.06万播放:8.89千播放:119.51万播放:29.61万播放:7.31千播放:39.26万播放:1.16万播放:5.02千播放:40.02万播放:2.35万播放:1.15万播放:104.53万播放:18.54万播放:25.93万播放:2.49万播放:1.39万播放:3.8千播放:850播放:7.8千播放:1.22千&&&&&&KIKI的喜欢 | LOFTER(乐乎) - 让兴趣,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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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p={ dwrMethod:'queryLikePosts',fpost:'3deb',userId:4729159,blogListLength:30};记住了,不能保留良知,不能说真话,否则你会被整的很惨 ——只因点评校庆而遭遇“学校官员”和谐的老师纪实
另外一部分是也看到了缺点,但是觉得不能曝光。
我认为,是人总都有感情,爱自己的故乡、爱自己的亲人、爱自己的母校 && 但爱不能盲目,不能没条件。既看到她的优秀,还要看到她的不足。
同样,学校贫穷不是缺点,那需要大家努力改变现状。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一味地冒充富贵,那才是悲哀。
新京报:可是,大学生很在意自己学校的声誉。
郭:真正的声誉不是靠校庆这样操办来的,而是通过提高教研水平,培养出优秀学生得来的。
如果我们学校培养出一个人,能像袁隆平那样的成就,那才是真正的体面,顶一万个这样的校庆。
如果说影响了学生,我很歉疚
新京报:还是有学生指责你败坏学校名誉,影响他们就业。
郭:学生对学校的期望值太大,所以一开始记者采访,我拒绝了。如果说此事对学校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这不是我的本意。如果说影响了学生,我很歉疚,对不起学生。
但我不会对学校有任何道歉,希望学校在这方面进行反思。现在学校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但此事可以变被动为主动,这需要某些人的聪明才智,需要他们开阔的胸襟。
新京报:那你希望有人对你道歉吗 ?
郭:我不需要。学校应该道歉的对象是学生,学生没有得到好的教育。而我这点委屈,不算什么。我喜欢民院那些俭朴的孩子们。
新京报: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
郭:现在过去半个月了,为什么一直没有相关部门来找我 ? 让我很失望。我希望相关部门应该有一种负责的态度。
湖北民族学院院长戴小明:
& 郭广林的语言不胜任教师岗位 &
昨日,针对湖北民族学院代课老师郭广林被解聘一事,院长戴小明表示, & 郭广林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教师资格,(照此逻辑,那么之前这位郭老师教的课是在典型的欺骗学生,居然找一个没有代课资格的老师上课,一看就知道是借口,以下绿色部分笔者注!) & 。
戴小明表示,学院对此事采取了最大的克制和包容。他说,郭广林在外面发博客 ( 写批评校庆的文章 ) ,很多学生要搞人肉搜索,要打他,要游行示威, & 经过我们学校党委反复开会研究,做学生的工作,把事情平息下来了。 &(多么的冠冕堂皇,难得有如此&贤明&的领导!)
戴小明称,他们对郭的解聘是依法办事,依法办校,他不服可以到法院提起诉讼。他还解释,郭没有教师资格证,不具备教师的基本条件,( 没教师资格证的人居然可以带了那么多的课,不知道学生可不可以起诉学校啊!) ; 郭的语言不能胜任他的教师岗位,他博客上的语言蒙骗了大众(是说了和官员不一样的看法吧!)。
对于郭说的摄影工作室被学校突然关闭,戴小明称,郭把租学校的两个门面高价转让给其他商户,照相的同时还卖书,是无证经营,所以工商部门要去查他。(欲加之罪,何患无穷啊,这就叫一棒子打死)
至于 & 对教学工作不重视 & 的说法,戴小明表示,他来该校任校长后,加大了教学投入,对教学条件进行了改善, & 我一个大学校长,如果对教学不重视,早被赶走了 & 。(看看我们的校长语录,&改善教学条件就是对重视的教学&)
学校有没有让学生停课筹备校庆 ? 戴小明对此未作回应。(估计得开会好好研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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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大陆的刑法体系中,性犯罪是最令人不齿的恶行,判得也最重。强奸罪在瑞典的最高刑期只有6年,意大利10年,日本15年,中国则是死刑。因为小脑袋丢了大脑袋,这事不太划算,经济学中称为负效应,法学上有个名词叫“罚不当罪”。以我个人愚见,杀头确实过分了,割掉作案工具倒可以商量,中世纪的欧洲就有这样的法律:哪个部位犯罪就割哪个部位,偷东西剁手,强奸就割鸡巴,倒也简单明快,直指人心。
潘志明终于离婚了。这人结婚10年,分居了8年,我们都笑称他老婆打了一场真正的抗日战争。8年间他老婆两次提起诉讼,全是潘志明所在的河口法院受理,两次全都败诉。潘志明家事不顺,事业上也不如意,混了十几年还是个审判员,到现在还骑自行车上班。他上学时挺机灵的,又当学生干部又拿奖学金,十分风光。毕业后也不知怎么了,混得一天不如一天,干活最多,好处没份,这人一不吃请,二不收礼,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架势,惹得人人讨厌,领导看他不顺眼,同事也跟着打落水狗,没事就找他的碴儿。2002年我在他手上办过一个案子,请了几次都不出来,最后往他家送了4条中华、两瓶五粮液,他死都不肯收,硬逼着我提回去,我丢下东西撒腿就跑,心想这下你总肯收了吧。刚跑到楼下,只听楼顶一声大喝,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哐啷一声砸在地上,满院都是五粮液的香气。我大为光火,提着那袋残酒烂烟找他理论,潘志明连门都不开,说少来这一套,该你胜诉,自然会让你胜诉,不该你胜诉,送东西也没用,赶紧走!我气哼哼地下楼,过了两个月,判决下来,他倒没食言,果然是我胜诉,不过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心想哪有这样的法官,跟他妈木头似的,怪不得他老婆要跟他离婚。
他老婆的公司就在我们楼下,天天出出进进的,遇见了也就是点个头。说起来也是大婶级的资深美女了,不过保养得极好,皮肤白嫩,腰肢纤细,胸部高耸入云,人称“江左第一高峰”,谁见了头都为之一晕。前两次离婚不成,她怀疑是潘志明在中间使了劲,第三次提起诉讼后,下了狠心,说你能在法院使劲,我就到床上使劲,看谁的劲大。并且放出豪言,说要把河口法院民庭睡个遍,从审判长睡到书记员,一个都不能少,直睡到胜诉为止。潘志明开始还不在意,没想这女人说到做到,一天往法院跑几次,去了就约法官吃饭喝酒,同事开始还顾忌情面,不肯去,后来架不住再三恳求,吃过了,喝过了,回来个个眼神诡异,像是替潘志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奶妈。真睡还是假睡,谁都说不清楚,反正潘志明最后顶不住了,一纸协议离婚了事。这事在圈内传得极广,连北京的同行都知道河口法院有个“潘高寿”,王八嘛,当然活得久。
谁的心不曾柔软 (18)
到人才市场复印了陈杰的简历,我心里有底了。这小王八蛋没有任何背景,钢管厂有个爹,服装厂有个妈,都是城市贫民。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作过弊,打过架,有一次差点被开除。这两天经常跟肖丽通话,她的态度很奇怪,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也答应回来,可就是不告诉我具体地址。昨天晚上通话时,肖丽哭得特别伤心,说对不起我,一定会把事办好,让我再等两天,“这次回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我摆弄着那颗刚买来的假钻戒,心里忽然疼了起来,想谁都有糊涂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别跟她计较了。转念想到这事的严重性,气又不打一处来,想小贱货,等这事处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假钻戒是在范阳路小商品市场买的,两克拉的玻璃,还有一份卡地亚的证书,价值35元。有一天半夜醒来,看见它在黑暗中幽幽地闪着光,我突然想:就算它是真的,我又能戴到谁的手上?37岁了,有人怕我,有人恨我,可是没有人会真心爱我。而这所有的蝇营狗苟、处心积虑,又有什么意义?
周四马明峰的小姨子结婚,特意打电话给我,说好久没见了,过来叙叙旧,一起喝两杯。我撇撇嘴,心想什么他妈的叙旧,还不是想老子的钱,这红包小了拿不出手,至少也要2000元。马明峰是青阳法院执行庭的,面相憨厚老实,肚里万千鸡贼。2001年我在他手上办过两起执行,两起都很顺利,他装得也真像,不受礼,不桑拿,从不刁难当事人,有时在外面错过饭口了,招待他吃顿饭,他总要交代两句:“千万别铺张,来碗面,来碗面就行。”我十分惊奇,心想羊圈里拱出头骆驼来,这行当居然还有个好人。第三个案子争议标的600多万,我收4%,有20多万的赚头。审完后要执行了,我请他去清风山庄骑马钓鱼找姑娘,他连连摇头,我说给个面子嘛,你不喜欢别的,喝杯茶总行吧?他笑眯眯地问我:“你每次应酬法官,又吃饭又桑拿的,要花不少钱吧?”我说只要大家高兴,花几个钱算什么?他接着问:“一次能花两万不能?”我说什么话,只要你肯赏脸,不要说两万,3万、5万也不在话下。他点点头告诉我:“茶就不喝了,拿也不桑了,你要真有心,折现吧。”那天我带的现金不少,立马掏了两万给他,出来后心情无比郁闷,像被谁黑了一砖头。这以后就算熟了,他隔两天就会给我来个电话,巧立名目吃我的豆腐,一次说车没油了,让我给他加油,都是明白人,光加油哪成啊?我送了500公升的油票。有一次说他儿子要看球,让我帮着买球票,那时全年套票炒到1200多,我一下送了4套。烟和酒更不用说了,每次见面他都要念叨:“律师,牛啊!抽软中华,你看看我,红河!”人家法官都开口了,你总得有所表示吧,送几条中华,他倒朴实,转手交给寄卖商店,手上照样红河不倒。还有些名目简直匪夷所思,冬天要蚕丝被,夏天要皮凉鞋,家里纯净水喝光了,不过十块八块的事,也绝不肯自己掏腰。最经典的是陪他小姨子买化妆品,一到商场他就问售货员:“哪个牌子最贵?”售货员说雅诗兰黛,他啧啧赞叹:“雅诗兰黛,这名儿,牛啊!”到柜上挑了两瓶霜、一瓶露,还有一盒面膜,3400多,我要付账,他急了:“我送我妹妹礼物,你献什么殷勤?你想泡我妹妹啊?”我连称不敢,心想就你这妹妹,长得跟倭瓜似的,扒光了扔到大街上都没人多看一眼,老子固然多情,可从来不当慈善家。陪他刷卡付了账,我心里十分纳闷,想这鸡贼怎么转性了,不会是天良发现吧。结果刚出商场大门,他就把发票递给我:“这个,啊,你处理一下,报销了给我送过来。”我满腹惆怅,接过发票黯然而去,听见倭瓜小姨子在后面浪声发嗲:“姐夫啊,你可真——有——办——法!”
圈内都知道他跟小姨子不清白,他老婆也知道,有一次公然上门大闹,不过中国法律没有乱伦罪,办不了他,只能等天上打雷了。
封了个300美金的红包,看着体积不大,含金量却挺高。婚宴设在喜来登酒店,场面十分气派,这次马鸡贼出了重手,酒是全兴,烟是中华,每桌都上了鱼翅,贺客两、三百人,大半都是同行。跟我们所的刘文良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你最近注意一下老邱。”这时新郎新娘过来敬酒,马鸡贼大笑着打招呼:“老魏,老刘,看我妹夫,牛啊!两米零三!”我举头看看那个傻高个,差点憋不住笑出来,这人太滑稽了,两米多的个子,巴掌大的脸,五官全挤在一起,表情超级浓缩,尤其是笑的时候,分不清哪是眉毛哪是胡子,像被驴打横里踩了一脚。这酒不能不喝,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马明峰对我施个眼色,我心领神会,起身来到洗手间,点上烟刚抽几口,他进来了,看看四周小声问我:“王小山那钱给你没有?”我说还没有,我这两天催他。他一点表情都没有:“我小姨子想要个路易威登皮包,你办一下。”说完提上裤子走了,我腻歪之极,想一个LV至少七八千,再加上那300美金,一万块就这么没了。回到桌上生了一会儿闷气,喝了两杯闷酒,突然想起刘文良的话,转头问他:“你刚才说邱大嘴怎么了?”刘文良有点不自然,说咳,没什么,你当我没说过吧。我一下警惕起来,想邱大嘴这王八蛋,不就十几万嘛,也道过歉了,他还想怎么样?这时手机急促地响起来,我伸手拿起皮包,突然心下一宽,想这王八蛋接了那么多刑案,屁股更不干净,光我知道的就够他吃一壶,他要真敢搞鬼,老子就先把他送进去。
谁的心不曾柔软 (19)
电话通了,里面一片啧杂,肖丽哭咧咧地说:“老魏,陈杰打我。”
我赶紧起身:“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她低低饮泣:“我拿复印件,他就打我……呜呜呜。”
新郎新娘开始接吻,大厅里笑声喧天,我几步走到廊上,心里提醒自己:别着急,一定不能着急,慢慢来。柔声问她:“打你哪了?严不严重?要不要我过来接你?”
她抽抽嗒嗒地不说话,我心烦意乱,正想问她本子的事,肖丽擤了一下鼻子,断断续续地说:“他打我……肚子,打我肚子……呜呜呜。”
我心思飞转,一下明白过来:“小丽,你是不是……怀孕了?”
她嗷地哭出了声:“他打我肚子!打我肚子!”
我定定神,说我马上过来接你,那本子呢?
“他拿走了……拿走了,还抢我的钱,呜呜呜,我肚子疼,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呜呜呜。”
来不及告辞了,我坐电梯到停车场,发动汽车飞奔而出,心里不停地盘算主意,想那本子上没一个人名,全是字母,我如果说那些是我的情人,想到这里摇摇头,这种事骗肖丽没问题,反贪局可没那么傻,纪委更难对付。陈杰这小王八蛋只知道反贪局,如果我出个几万块,从里面买封匿名信出来……还是不行,这钱没人敢收,再说这小王蛋还可以寄第二次、第三次……,想得五内如焚。刚开出市区,马明峰的电话来了,说老魏你他妈不够意思,一声不吭就跑了。我说有点急事,改天当面向你请罪,他嗤地笑了一声,一言不发挂了电话。我突然醒悟过来:红包还没给呢。狠狠给了自己一拳,按号码回拨过去,连叫两三次,他就是不接,我没招了,想给他发条短信吧,就说自己忙糊涂了,改天加倍补上,一定让他满意。这事必须马上办,我减速打盘,想靠边停车,这时后视镜里一辆摩托如飞驶来,我情知不好,刚想避让,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摩托骑手飞鱼般腾空而起,在地上滚了两滚,扑通一声瘫倒地上。我下意识地停了车,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呆呆地望着,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见一缕鲜血从头盔下慢慢地、像蛇一样蜿蜒曲折地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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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大陆刑法严苛,建国之初就明确表示不会废除死刑,所谓“治乱世用重典”。1997年新刑法颁布施行,一共规定了68个死刑罪名,这数字绝对世界第一。这些死刑涉及各个领域,政治的、经济的、人身权利的,堪称“钢铁意志,雷霆手段”。按照国际司法惯例,经济犯罪一般不适用死刑,但在中国,不光贪污受贿有死刑,连走私、票据诈骗、伪造增值税发票,都有杀头的可能。厦门远华案后,中国政府屡次要求引渡赖昌星,承诺之一就是“绝不判处死刑”,因为有个“死刑不引渡”的国际惯例。到2004年,全球近130多个国家相继废除了死刑,有些国家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实际执行的极少,比如日本,在三年间,没有执行一起死刑。
在老郝的小汽修厂补了漆,换了机油,做了个简单保养,心里塌实多了。老郝很够意思,撇着两条腿忙前忙后,把车擦得铮铮亮,还不肯收我的钱,就是不停念叨他那33万,我说这事你最好找廖明,他直接经办的,比我更清楚。老郝像鸭子一样蹒跚往来,擦轮胎,擦车窗,两只手冻得像十根胡萝卜,可怜巴巴地对我说:“廖律师也不理我,你帮帮忙吧,你看我这身体,动一下都困难,连手术都做不起,再拿不回钱来,我们一家只有饿死了。”我心想也只有让你饿死了,安信公司的破产清算马上就搞完了,我又不是市长的儿子,也没长8条腿,有什么办法。但话不能这么说,我拍拍他的肩膀:“那我再帮你找找人,咱们可不止33万,还有利息和滞纳金呢,对不对?”他笑得满脸开花,撇着腿拿出两条玉溪,说魏律师,你要求人办事,我现在也没什么钱,这两条烟你先拿着。我撇撇嘴,想现在的法官哪有抽玉溪的,个个都是软中华,给我我都拿不出手。老郝十分恳切:“没事,魏律师,你拿着,拿着,车有问题就拿来修,保证不赚你一分钱。”我收下烟,挥了挥手,一溜烟开出了大门。
谁的心不曾柔软 (20)
这两天业务十分顺利,云天公司的案子要出判决了,根据代理协议,判决下来我能就拿到100多万,曾小明说他不要现金,让我在桃源小区帮他买个小户型,估计是想“金屋藏骚”。通发矿业最近有两起货款纠纷,一个300多万,一个将近500万,这是我的顾问单位,有案子就跑不出我手,说来还是国营企业大方,除了常年的顾问费,每个案子我都提4%,不管输赢都有30多万,而且不用担心败诉,反正是国家的钱,只要跟上面能交代,谁都不会跟我为难,败诉了正好打二审,又能多捞一笔,到最后原告输了,被告也输了,只有我和法院赚钱。刚拿到这两个案子的资料,洛口县的贺老板又找上门,说杨雪琪骗了他180万,问我该怎么办。这个杨雪琪是本市大名鼎鼎的美女主持,艳名远播,为人十分豪放,见支票就脱裤子,号称只有两种人堪上其床:一是厅局级以上干部,一是身家亿万的款爷。她本名叫杨红艳,刚红那两年炙手可热,一群大佬在身后追逐,有分教:平生不睡杨红艳,便称英雄也枉然。任红军适逢其时,睡了3晚,掏了200万,已经成为娱乐圈的经典战例,人称“钱多人傻”。这两年新人辈出,杨红艳人气大跌,不过尤物不老,姿色尚在,对乡镇干部和农民企业家依然有着无比的魅力。这贺老板是养兔子的,一年出栏几百万头,结结实实地发财,发财之后心情活泼,也想沾沾荤腥,找到杨红艳的经纪人,说好给100万就去领结婚证,睡了两天,贺老板十分满意,又额外给了80万,没想几天后杨红艳就飞了,重新搭上了一个卖猪饲料的,贺老板大怒,几次上门理论,说我哪点比不上那个喂猪的,杨红艳翻起白眼,说有一点你就比不上,“人家喂猪的穿纪梵希!”
我心下暗笑,说这事不太好办,你们俩只有口头协议,无凭无据的,法院很难受理,再说那180万是你自愿给的,只能算是赠予。贺老板说钱倒是小事,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说着从包里往外掏东西,先是两份银行凭证,我看了一眼,贺老板刷地抖开一条皱巴巴的床单,指着上面一大块污痕说:“看,这是她的东西!我家沙发上也有!”我一愣,说什么东西,贺老板咂咂嘴,回味无穷的样子,说还能什么东西,身上流出来的东西呗。我大笑,想这两人真能干,居然能流那么多。其实名人官司谁都爱接,又扬名又得利,他不告我都要鼓动他告,“难办”云云,只是我的托辞,如果事情不难办,要我老魏干什么?盘算了一下,我告诉他:“这些东西都没用,你说你怎么那么糊涂,连个书面的东西都没有?”贺老板大骂:“谁知道臭婊子这么没良心!”我说咱们法院里有熟人,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那180万——贺老板抢过话头,说我就是想出口气,钱能要回来当然好,就是要不回来……,说到这里搓了搓手,一脸憨厚的兔子相。我心里有底了,跟他谈了谈费用问题,贺老板十分豪爽,10万律师费,2万办案费,立马签了协议。
把贺老板送走,我一个人坐了一会儿,那种空虚感慢慢又涌上来,一颗心空空荡荡,全无着落。试着给海亮和尚拨了个电话,他说我是“装睡之人唤不醒”,这话倒有点意思,我正咂摸味道,他又开口了,说他们庙要搞个门户网站,问我能不能赞助个万儿八千的,好跟观音菩萨再续前缘。我失望之极,说我手头也紧张,就给2000吧。他淡淡地答应了一句,好像也不大满意。
晚上跟通发矿业的丁总一起吃饭,我叫刘亚男一起去,她很为难的样子,说男朋友刚献完血,身体不大舒服,她想留下来陪他。我板起脸:“这可是工作!”她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不过我只能陪你们到11点,再晚了就回不去了。她住的地方11点半锁楼门。我心想只要上了桌,端了杯,走不走就由不得你了,回不去了才好呢。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况且她还该我的钱。
出门时遇见了潘志明前妻,顺路搭了她一程,车上没什么说的,自然而然地聊起了潘志明,她十分厌恶的样子,说没见过那么恶心的男人,当初真是瞎了眼!我说你们老潘当年可是红人,当班长,当学生会主席,还会写诗,一群女生围着。她皱眉不语,我叫了一声“嫂子”,说老潘现在确实混得不好,不过我认识这么多人,只有他有自己的原则,是个真男人。她脸一下子红了,嘴唇动了动,不过什么也没说。
谁的心不曾柔软 (21)
把她送到家,我拐上便道,直接开到通发旅馆,这是通发集团的下属单位,看着灰扑扑的不起眼,走进去才知道别有洞天,地下一层是个巨大的恒温游泳池,24小时有美女伴泳;一楼是专做燕鲍翅的粤式餐厅,真正的香港名厨主理,一道云腿煨翅根,一道蜜汁干鲍,堪称无上美味,连香港的鲍鱼专家杨贯一都赞不绝口;二楼是客房,三楼是夜总会,36间VIP包房美仑美奂,提供各种难以置信的服务,有皮鞭、镣铐、蜡烛等十八般兵器,小姐更是知心体贴,可以扮成你想要的任何形态:空姐、护士、警察、美国女兵……去年跟丁总上来,他说我们今天玩个新鲜的,叫个新娘。话音刚落,只间包厢门缓缓打开,两个女童手捧花篮作前导,两个男童拖曳长裙为后随,中间的姑娘一袭白纱,满身珠玉,神情高傲之极,令人不敢逼视。丁总说今天我结婚,你就当伴郎吧。我悻悻地咽了口唾沫,也没敢跟他争,找妈咪安排了个美国女兵,心想就当为伊拉克人民报仇了。
给刘亚男叫了一份冰糖官燕,我和丁总一人一客鲍鱼,丁总两眼贼溜溜瞥着刘亚男,说老魏你不错啊,有个这么漂亮的女秘书。刘亚男更正他:“不是秘书,我是魏律师的助理。”丁总嘿嘿有声:“助理好,助理好,老魏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我说跟你们通发比不起,你们家大业大,我只是个小律师。他哈哈大笑,说老魏这小气鬼,别跟他了,到我这来吧,我一个月给你发一万。刘亚男脸红了一下,低头一勺勺地吃起了燕窝。我心想这老色鬼肯定没安好心,我得提醒一下才行。
吃完饭到夜总会开了个包厢,丁总也没叫小姐,跟刘亚男一首接一首地合唱。中间她出去接了个电话,丁总拍拍我的腿:“小家碧玉,啧啧,典型的小家碧玉!”我咧嘴笑笑,心里无端地难受起来,喝了两杯啤酒,看看时间已经过11点了,刘亚男还在那儿扯着脖子唱《当爱已成往事》:“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埋在心底……”我碰碰她的胳膊,说你不是11点要回去吗,她抬起头,一副“我才想起来”的样子:“哦,我男朋友说他没事了,晚点回去也没关系。”这种话骗不了我这种老油条,我嘲讽地笑笑,她的脸腾地红了,丁总捅我一拳:“老魏,别扫兴,还有好多歌没唱呢!”我撇撇嘴,心想让你陪我,你就说照顾男朋友,老色鬼答应给你一万月薪,男朋友死活就不管了,什么东西!
我越坐越气闷,起身到大厅里转了一圈,一群俄罗斯姑娘正在扭腰转胯地卖弄她们的大腿,我怔怔地看着,妈咪走过来跟我打招呼:“魏老板,什么时候来的?就你自己啊?”我搂搂她的肩膀,刚想问她一个新娘多少钱,这时刘亚男急匆匆地跑出来,手里拿着我的手机:“魏律师,电话!”
我看都没看她,接过来喂了一声,陈慧阴恻恻地说:“王八蛋,那钱你还不还?”
我心头无名火起,喊了一声“滚”,直接挂了机。没过一分钟,她又打过来,开口就说:“我告诉你,四高丽出狱了,你看着办!”
我心里一抖,这个四高丽当年是小二黑手下悍将,本名叫崔长胜,身上有一半朝鲜族血统。这家伙我了解一些,据说出手极其狠毒,2003年公安抓捕,他护着小二黑往外冲,一个人打翻了两名刑警。看来事情不妙。我想了一下,问陈慧:“他判了八年,现在怎么可能出狱?就算减刑也没这么快啊。”陈慧嘿嘿冷笑:“保外就医,王八蛋!”
谁的心不曾柔软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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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我叫魏福成,是县高中的文科尖子,身体单薄,心地善良,理想远大,是老师认定的栋梁之材。高中毕业时,我在同学的留言簿上写了一句话:“20年后,让我们相会于世纪之巅!”
那是我少年时定下的约会,现在时间已到,我约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久迷红尘,渐行渐远,再也找不到当初相约的地点。
给倭瓜小姨子买了个LV,9700,这些日子进账不少,顺便犒劳一下自己,到切瑞蒂1881店里试了套西装,1万3,贵是贵了点,穿上后十分精神,上节目效果一定不错,刷卡买下。想想没有相衬的领带,到杰尼亚店里挑一条红色带斜纹的,1100元,小店员问我要不要订制衬衫,现在九五折优惠,6件只要2万1。我犹豫了一下,转念想两万块哪儿赚不到,订就订,交了钱,选了布料和袖扣,抬头看见了我们所的胡主任。胡主任自诩是“衣冠中人”,衣着十分挑剔,提登喜路皮包,穿阿玛尼西装,连袜子都不穿50美金以下的。此人有数打白衬衫,全是大牌订制品,每只袖口都骚哄哄地绣着名字缩写:HCX,他叫胡传学,我们不这么拼,都叫他“胡操性”,简称“胡操”,其人意见甚大,多次严正抗议,强烈要求改正,不过大家都是老板,谁也不比谁大,心情好了叫一声胡主任,心情不好时照样胡操不止。
胡主任操是本市知名的大律师,他比我大9岁,大哥是建设局的一把手,他的业务几乎全是建设口的。从执业第一天起,此人就没接过100万以下的案子。我们见了当事人都点头哈腰的,他不,当事人稍有微词,立马拍桌子轰人,回头人家还得烧香拜佛地求他。这人前两年跟我们一样,狗屁倒灶,无所不为,这两年颇有意于政治,混了个政协委员,凡有损形象的案子一律交给别人办,他背过身搂钱,转过脸扬名,混得八面玲珑。有一次电视报道政协开会,别人都昏昏欲睡,只有胡操委员精神矍铄,小脸板着,小嘴嘟着,两只小眼睛眨巴着,还装模做样地记笔记,我们几个看了大笑,刘文良高声赞叹:“瞅丫那操性!”
花了两万多,他塌实了,我问他:“交警队那边要不要打点一下?这次多亏他们了。”他大咧咧地:“不用!不就撞了个人嘛。”青阳交警支队的何政委是他把子。我说当时真把我吓够呛。他看着我嘿嘿直乐:“尿裤子了吧?熊样儿!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不要说没撞死,就是撞死了又能怎么样?”我大怒,犀利回击:“谁能跟你比啊,操完法律操政治,看你那操性!”他哈哈大笑,钻进白宝马狂飚而去。
谁的心不曾柔软 (23)
那天在建设路口,真把我吓坏了。那家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心想大哥,你可千万不能死,老子酒后驾驶,违章掉头,你一死就够我喝一壶。下车走到近前,他突然翻身坐起,在头盔后面咕咕哝哝地骂我:“他妈的,你怎么开车的?”老天作证,我老魏活了37年,好话也听过不少,但从没哪句像这“你妈的”一样让我欢喜,简直就是雷音寺的雷音,妙法庵的妙法,我心下狂喜,想这厮还能骂人,太他妈好了。扫眼看看四周,满地都是萝卜芹菜,估计是进城卖菜的农民,我立刻放了心,搀着他走了两步,还行,站直了,只是嘴里还有点不干不净。我心想这时候不能示弱,你一软他就顺杆爬,不定开出什么价钱呢,得先拿住他才行。看他慢慢摘下头盔,我一声大喝:“驾照拿出来!”谁撞了人也不敢说这话,但我要的就是这“一棒子打晕”的效果,他果然傻了,擦擦头上的血,哆嗦着嘴唇问我:“你……你是干什么的?”这家伙50多岁,衣服油乎乎的,脚穿一双黄胶鞋,满身农药味,一副缺心眼的模样。我横他一眼:“你管我干什么的,驾照!”他摸索半天,一咧嘴:“哎呀,忘带了。”我得理气更壮,戳戳他的胸脯:“就你,无照驾驶,追尾,还敢骂人?!”他垂头低声辩解:“你……你也不打灯,我哪知道……”这时几个人慢慢围拢过来,我心想兔子急了也咬人,诈一下再给他点钱就算了,何必多生事端。让他把摩托车扶起来,老菜农唯唯点头,颤颤地走了两步,突然扑通一声又趴倒了地上,这次真的昏过去了,推搡半天都不醒,人越聚越多,后面的车也排起了长龙,一辆警车远远开来,我知道麻烦了,赶紧给胡操性打电话,他十分爽快,问了问事发地段、大概情况,立马答应帮我找人。刚收了线,警察已经到了近前,跟我要证件,我小声告诉他:“我跟你们何政委……”他瞪眼:“少废话,拿出来!”老菜农慢慢醒转,喘着气说:“原来你……你不是啊。”我脸一红,听见小警察腰间嘀铃铃地响了起来,心想胡操性够意思,来得够快的,那警察白我一眼,走出人群接电话,过了不到两分钟,态度大变,也不跟我要驾照了,直奔老菜农而去:“你追尾啊?身份证、行驶证、驾照!”老菜农面如土色,脸上血淌,嘴上肉颤,半天都说不清楚,警察盘问了两句,回来小声告诉我:“魏律师,先送医院吧,我看伤得不轻。”我长叹一声,心想真他妈倒霉,没想到老菜农全无脑子,一下又站了起来,跌跌绊绊地去扶他的摩托车,还拿着筐子满地捡菜,筐上鲜血淋漓。我和小警察对视一眼,脸上同时有了笑意,小警察问他:“你没事吧?”老菜农摸着胸口:“呃……呃……这里疼。”小警察问他愿不愿意私了,接着划分责任:“你无照驾驶,追尾,看把人车撞的!你要负主要责任懂不懂?”然后转向我:“你也是,灯都不打!”我低头认罪,老汉也吓傻了,结结巴巴地跟我道歉:“对……对不起啊。”我心中暗笑,这警察也真会来事,指指我车身撞瘪掉漆的那一块:“你这车有没有问题?”我说还没到修理厂,不好说,不过得整形,得补漆,至少要花三四千。老菜农一下瞪大了眼,怔了怔,掏出一堆皱巴巴地票子,两块的、一块的,还有很多毛票,肯定不超过100元,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就这么多,要不……你把摩托推走吧。”我说你这破摩托只能当废铁卖,我要来干什么?小警察跟他低声说了两句,老汉浑身哆嗦,解开衣服掏了半天,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塑料袋,里面装着330元钱,一张100的,4张50的,3张10元的,全都叠成小小的正方形,走过来塞到我手里,脸上老泪叭嗒:“买化肥的……就这么多了,再没有……没有钱了。”我收下那330元,看着老汉推起摩托,打了几下都打不着火,一手扶着菜筐,一手扶着车把,一步一哆嗦地往前走,脸上的血还在滴滴答答地淌。人群慢慢散开,那警察小声嘱咐我:“以后少喝点。”我说明白明白,改天请你吃饭。他没接话,跨上车绝尘而去。我发动起汽车,刚转过弯,看见老菜农歪倒在一棵小树旁,脸色惨白如纸,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我跟他对视一眼,心想交警都处理过了,何必自找麻烦去捡个爹养。踩了一脚油门,直奔丰山县城,肖丽估计正在那儿哭呢。
带养兔子的贺老板到河口法院立案,这两年法院搞“大立案”,立案庭的手越伸越长,该管不该管都要掺和一下,法院内部也是颇多怨言。贺老板缴钱时有点心虚,问我有几成把握。这时候必须把话说满,否则这老小子抽身而去,我损失就大了。我说第一,天下没有必胜的官司,也没有必败的官司,事在人为;第二,咱们有人,有关系,我的业务水平你也知道,肯定会有一个好结果,你就望安吧。这话看似周全,其实什么都没说,贺老板倒挺满意:“最好能把那180万……”我心想人家杨红艳好歹也是个过气明星,睡都睡过了,还想一个子儿不掏,天下哪有这种便宜事?这种老土鳖最难缠,又滑头又扣门,一不留神就能摆你一道。我得小心点才是,别忙活半天,最后被他放了鸽子。有的当事人十分混蛋,求你时说得千好万好,官司一打完就没影了,这在行内叫做“跑单”,我当律师14年,大大小小被跑了不下十单,积欠至少有70多万,想起来就窝火。
谁的心不曾柔软 (24)
刚把事情办完,转头来了一个熟人。此人形貌猥琐,垂头丧气,一副丧家犬挨了石头的模样。我迎面拦住,说任红军,你个法盲,跑法院来干什么?任红军有点不自然,说我找志明有点事,你来办案啊?我还没回答,潘志明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把一个信封递给任红军,任红军的脸红了红,赶紧揣进兜里。我恍然大悟,心想这厮真是穷疯了,连老潘这种穷光棍都不放过,老潘一不收礼,二不黑钱,全凭一点死工资,能有几个钱?他也真忍心下手。贺老板听说有个法官,死活要请吃饭,潘志明几次推托,架不住我和任红军一再撺掇,终于开了金口,说那就到对面的四川酒家,这顿饭我请任红军,老魏你们俩当陪客。贺老板连声嘟囔:“哪能呢?哪能呢?”潘志明瞪他一眼:“少废话!想吃就吃,不想吃滚蛋!”贺老板一哆嗦,讪讪地闭上了嘴。
水煮肉,酸菜鱼,豆腐青菜,外加一大碗汤。我说这里有三位同学,两位同靴,来,干一杯。众人不解,说什么同靴,我把杨红艳的事详细描绘了一遍,尤其是那条沾满她DNA的床单,几个人哈哈大笑,任红军淫荡地拍拍贺老板:“老贺啊,要早个四五年,你这180万,值!那时是细釉白瓷,现在,咳,好汉们排着队上,早玩成尿罐子了,你说你好好的金刚钻,干吗非去锔别人的破锅破碗?”这话太刻薄了,贺老板抓抓头,说我就是喜欢她那两条腿,任红军一竖大拇指:“真会玩!就是那两条腿动人!”我和潘志明相顾无言,听他们俩满嘴胡柴,任红军越说越起劲,渐渐说到了生意上,掏出一大叠文件,说他最近到四川走了一趟,在金沙江畔买了一个蘑芋加工厂,那地方出产一种极其罕见的雪蘑芋,有极好防癌效果,在当地跟萝卜一个价,但加工成精粉,在国际市场上能卖到7000美元一吨,特别受日本鬼子欢迎。现在第一笔订单已经到手了,300吨精粉,预付款就是70万美金。我心想你他妈骗鬼呢,要真有70万美金,还用找老潘借钱?回头看见潘志明也在皱眉。只有贺老板蒙在鼓里,不停地问三问四,看样子十分热心。任红军说他跟当地政府签了个协议,准备搞一个万亩种植园,现在万事俱备,就是钱不太凑手。这话就太低级了,傻子都能品出味来,我心想帮他圆个谎吧,万一能骗到钱,他肯定也不会忘了我。喝了一口啤酒,问他:“资金缺口有多大?”任红军愣了一下,说也没多大,也就三……嗯,四五千万吧,市里几家商业银行都想入股,我觉得这事必须慎重,还在考察。我说好小子,这么发财的生意也不跟兄弟们说一声,我入一百万的股!任红军很为难的样子,说按同学情谊,我不能拒绝你,不过一两百万……,嘿嘿,要不我送你点干股吧,法律事务就交给你了。这时贺老板发话了:“任总,这生意真那么赚钱?”任红军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赚钱是肯定的,就怕被别人抢了先,市场这东西你也知道,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形势大变,所以不敢声张,只能低调行事。顺便摆他的资历:第一批千万富翁,最早的地产开发商,等等,听得老潘连连皱眉。贺老板琢磨了一下,说能不能把招股方案给我一份,我嘛,多的钱没有,两三千万还是拿的出来。任红军不置可否,转头问我:“老魏,外贸里的FOB是怎么回事?回头有几个合同你帮我看一下,别让洋鬼子坑了。”我说FOB就是“船上交货”,不过像你这种情况,最好做CIF,你承担成本、保险加运费,洋鬼子不了解中国情况,保险有的赚,运费更有的赚。说得煞有介事,好像真有船要出海似的。贺老板坐不住了,又跟他要招股方案,任红军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一眼:“方案现在不能给你,我们这生意,对不对?要先考察对方!”贺老板连连点头,又是发名片,又是留电话,我心中暗笑,想杨红艳不过骗了你180万,还让你睡了两天,你就叫苦不迭,现在前面明明是个大坑,你还非抢着往里跳,要不怎么说土鳖缺心眼呢。
刚回到所里,通发集团丁总的电话就来了,说晚上要带刘亚男到清风山庄泡温泉,跟我要她的号码。我想去你妈的,泡老子的心上人,还让老子拉皮条,真当老子是傻逼啊。不过当事人是衣食父母,得罪不起,我说这姑娘一向保守,估计不会去。丁老色鬼嘿嘿一笑,出语伤人:“哥哥我是什么手段?放心,今晚一定拿下!”
谁的心不曾柔软 (25)
心里的无力感慢慢泛起,这次不同以往,我知道原因:老丁地位比我高,钱比我多,样样都比不过。说实话,就算他当我面把刘亚男强奸了,我也不敢管,毕竟一年拿人家几十万。不过心里确实难受,像猫抓一样。这个老丁我认识几年了,亲眼见他糟蹋了不少小姑娘,这个“糟蹋”是真的糟蹋,手段极其阴毒:先把你捧到天上,坐豪华车,住总统套,送的衣服首饰全是顶级的,等你慢慢习惯了这种锦衣玉食、一掷千金的生活,他也差不多玩腻了,突然一巴掌就拍到地底下。这真是从天到地的差距,心理再健康的人都要崩溃。2003年他泡了一个外贸学院的大学生,短短9个月时间,在她身上至少花了五六十万,过后直接把人赶到大街上,先前送的东西一样都不许拿,那姑娘又哭又闹,他还派保镖上去打。那姑娘我后来见过一次,是中国城桑拿的头牌,嘴上的功夫感人至深。我说你这么年轻,又有学历,为什么不找份正式的工作,非要干这个?她淡淡一笑,说我坐了9个月的奔驰,出入都是专职司机接送,吃的都是燕窝鱼翅,你还让我怎么样?回去天天骑自行车上班?天天数着米下锅?我哑口无言,后来再去找她,人已经不在了,听妈咪说她吸上了白面,瘾大得厉害,还偷客人的钱,警察来抓过一次,后来不知所踪。
我把刘亚男叫进来,跟她讲老丁的为人,意思是让她小心点。她表情淡淡的,说我知道,肯定不会去。这时外面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她出去接了几分钟,忸忸怩怩地走了回来,我问她:“是不是丁总?他怎么说?”
刘亚男的脸有点红:“他五点半派车来接我。”
我有点不高兴,说原来你没听我的话呀。
她小声说:“你告诉我的,有资源就要利用。既然要利用,那就不如找个大的。”说着抬头看看我,眼神里有几分蔑视,“反正男人都一个样。”
我失望至极,叹了口气,说你看着吧,“他晚上肯定会送你东西,不是珠宝就是手表,还会请你吃大餐,不是燕窝就是鱼翅,吃完就要你跟他……”
刘亚男满脸通红,神情却十分勇敢,她止住我,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你女朋友下午来电话,说她流产了,让你早点回家。
原谅我红尘颠倒(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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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有财产在中国法律中的地位比较尴尬。2004年宪法修订,增加了私产保护条款:公民的合法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虽然有个“合法的”前缀,毕竟是个巨大的进步。在此之前的私有财产一直都是个二奶,老公也不是不疼她,但一旦发生冲突,肯定还是向着大婆。用老百姓的话来说,这是一个“既……也”句式,既保护公产,也保护私产,既疼大婆,也疼二奶。这个句式用在恋人之间比较合适,我大学时谈过一个女朋友,有一天她脸上长了颗小痘痘,十分苦恼,问我还爱不爱她,我说:“我爱你,也爱你脸上的小痘痘。”她听了特别满意。“合法的”3字耐人寻味,因为财产的合法性需要举证,这事不大好办,比如我脚上的皮鞋,虽然是商场买的,但发票弄丢了,你非说它是偷来的,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邱大嘴这两天倒很和善,见了面总是笑嘻嘻的,也不跟我炸刺儿了。上周末到所里坐了一会儿,他敲敲门进来,说中院的李恩正提刑庭副庭长了,你说怎么办?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就是上次打过麻将的李法官,我说这王八蛋业务那么差劲,人品又操蛋,怎么还能提?他嘿嘿一笑,丢给我一支烟,语重心长地说:“老魏,上次那15万,你不该拿。”我说对,不该拿,是我糊涂。他说这样吧,你拿两万块出来,我替你交给他,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以后还得求人家不是?我说他没这么好说话吧,两万他也收?邱大嘴说他也没损失,那天也是拿了钱走的,你再凭空给他两万,他还不笑欢了?我心想这么处理倒是一劳永逸,不过赤裸裸地送钱,终究还是难看,我问邱大嘴:“他喜欢什么?送点别的算了。”邱大嘴说酒色财气呗,钱呗,女人呗,还能有什么?我说我有块江诗丹顿的名表,值4万多,一次都没戴过,要不你把他约出来,吃一顿,娱乐一下,再送他块表,不是更体面?邱大嘴咧咧嘴,笑得十分古怪,转身出去了。
我把这些天的案卷材料整理了一遍,感觉有点无聊,给肖丽拨了个电话,问她好点没有。今天一早她就叫肚子疼,在马桶上坐了半个小时,满桶都是血,脸色煞白,站都站不起来。当时我的心也有点疼,毕竟一张床上躺了两年,没有爱情也有手足之情。心想虽然是你自己造孽,但弄到这步田地,身边无依无靠的,也挺可怜。陪她到医院挂了个号,肖丽过意不去,一个劲儿地催我:“你去忙吧,我自己能行。”我估计她有事不想让我知道,心肠立刻硬如铁石,想活该,难受也是你他妈自找的。甩了甩手,一言不发地出了医院大门。
肖丽怀孕两个半月,说是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意外流产,不过我断定她是吃药堕的胎。我和陈慧结婚几年,她一直没怀孕,后来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的精子存活率极低,当爹比中彩票都难。这事我一直没告诉肖丽,她做贼心虚,遮遮掩掩地多次暗示,说我才是孩子的亲爹,我不点头也不摇头,一直笑眯眯地鼓励她生下来,心想生下来就去做亲子鉴定,鉴定完了一脚踢出门去,你没家没业没工作,还带着个孩子,我看你这辈子还怎么活?肖丽倒也乖觉,干呕了两三天,突然就摔倒了。摔得有动机,有目的,有人证物证,摔得天衣无缝,可只有一点没摔清爽:上上下下都有电梯,你非跑楼梯上摔跤干吗?不过这事不着急,先给她记着账,总有一天彻底清算。
原谅我红尘颠倒(27)
那天从丰山县城接了她,肖丽一句话不说,坐在车上不停地掉眼泪,估计心情复杂。我当时也很矛盾,想骂她,又想温柔地安慰两句;想揪过来扇上两耳光,又想抱进怀里亲一亲。不过最终什么也没做,叹了口气,把口袋里那颗假钻石掏了出来,说多亏你回来了,要不这钻戒我送给谁呢?她泪眼朦胧地看看我,哇地哭出了声,说老魏,我对不起你,我……以后一定……我心想哪他妈还有以后,要不是陈杰的事还要你出力,我现在就把你揣下去!
我们讨论本子的事,我问她:“你当初是怎么想的?知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肖丽说了两声对不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手紧紧地抱着我的小腿,放声大哭:“我错了……呜呜……我错了,我年轻不懂事,呜呜,你原谅我……原谅我呜呜呜……”我心中冷笑一声,心想我要把那40万给了你,你他妈就不用哭了,不定躲哪儿骂我傻逼呢。我摸摸她脑袋,心里恨不能找把锤子敲下去,语气却很温柔,说两年多了,就算我有什么不好,可管你吃,管你住,穿的用的全是我给你买的,你做得还是有点过分吧?她哭得更加厉害:“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呜呜呜……”我叹了口气,说你生病,我照顾你;你出事,我陪你,你跟人跑了,讹诈我,钻戒我还是买给你,小丽,你……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她惭愧得无以言表,伏地呜呜号哭,像是在舔我的脚。
这是我对付女人的绝招之一:趁其心虚,一举降服。先让她犯错,犯了错不打不骂,只说自己的好。女人都是偏执的动物,你张嘴一骂,举手一打,她逆反心理发作,牙一咬顶着茬儿上,反过来也要找你的不是,一笔笔地清算。男女之间都是糊涂账,哪能算得清?最后吵半天,气半天,结果不了了之,大家都有错,大家也都有理。你不批评不教训,只说自己的好,她自然就会匍匐脚下,永世不敢再反。
把肖丽拉回来,陈杰就好对付了。那本子上只有一堆字母,我就说是我的情人,这小王八蛋又不是反贪局,肯定拿我没辙。我当律师14年,算是纠纷高手,每次通话都录了音,就算真的东窗事发,我会怎么样先不说,他敲诈我40万,绝对算得上数额巨大,足够判15年,出狱后快40岁了,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到时顺便把肖丽也捎进去,少则3年,多则10年8年,反正是她自找的,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如果这些还不管用,我还有最后一件厉害的法宝:他爹叫陈明德,他妈叫刘阿翠,他家住在钢管厂宿舍6栋302,他妹妹陈洁欣明年高考,就算这小王八蛋自己不怕死,我就不信他们全家都不怕死。到时找几个人,上门恐吓一下,再甩个几万块给他,逼着他写个保证书,把敲诈勒索都写上,这东西虽然没什么法律效力,可对法盲来说意义重大,谅他也不敢乱说乱动。等本子拿回来,我一把火烧了,再想法慢慢地整治他,论白道,论黑道,论人脉,论手段,我就不信这小王八蛋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总有一天让他生不如死。
原谅我红尘颠倒(28)
四高丽还躺在省医院里,这家伙也真狠,吞钉子、吞洗衣粉,吞玻璃,吞了一肚子垃圾,吞得肠馊肚烂,终于骗了个保外就医。此事不可以轻心掉之,我托监狱管理局的熟人问了问,一下放了心,原来这几年他和小二黑没有关在一起,人虽然出来了,倒未必是针对我。再说他们那伙人早就抓干净了,他自己也受到严密监视,不见得能有什么作为。我手里有个电警棍,一直没用,这两天充足了电,时刻带在身边,出出入入加倍小心,尤其是到停车场取车,我总要拉个人陪着,就算四高丽真要动我,至少有个救应的,没那么容易得手。陈慧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一天打几个电话,语声凌厉,用词粗野,恨不能生吃了我。现在不是发狠的时候,我软语相劝,善良无比,昨天还把她叫到所里,当面给了五万,她依然不满意,不过态度好了一点,想来也不至于下狠手。
这就是我的生活。这世上有三种人,第一种人爱自己也爱别人,第二种人只爱自己,不爱别人,我属于第三种:既不爱自己,也不爱别人。有时候我觉得生命只是一场恍惚,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凡世种种,只为静等老死。海亮和尚送过我一幅字,上书两句箴言:
想人间婆娑,全无着落;
看万般红紫,过眼成灰。
就是这个意思。我埋下了种子,却从不期待果实,它满贮蜜液,或者暗藏毒汁,于我并无分别。
原谅我红尘颠倒(29)
到沃尔沃4S店里看了看新款的S80,试驾了一下,不愧是瑞典名车,手感极好,开在路上几乎没什么声音,只有轮胎擦地发出的轻微嗞嗞声。这几年业务越做越大,我一直想换车,胡操性建议我买宝马,我觉得太招摇;刘文良说奔驰不错,他自己就开了一辆红色的E200,看上去要多傻有多傻,简直傻透了。要按赵娜娜的说法,我应该买辆保时捷,可是钱又不够,再说早过了开跑车的年纪,要是倒退回去十几年,我穿条破牛仔,染头黄头发,戴个小墨镜,开辆小跑车,满街的姑娘追着跑,别提多拉风了。可惜时光不再,青春擦肩而过,37年如同一瞬,现在人到中年,渐渐老朽,永远都不会再有20岁。
赵娜娜找了我两次,口口声声要拜我为师,说得理直气壮:“要想学得会,先跟师父睡,我他妈都跟你睡过了,你收不收我?”我说那都是有偿睡的,要进律师的门,先得明白一个道理:做交易不能讲人情,讲人情不能做交易。她大怒,说要把我们俩上床的事告诉肖丽,我哈哈大笑,说你急什么,我早帮你想好了,你跟我们所的胡主任吧,他可是大律师,把他奉承好了,我保你3年之内就能风生水起。她狐疑地望望我,说你们两个臭男人,是不是私下里作了什么交易?我说是啊,我把你卖给他了,一次800块钱。她满脸通红,跳上来又踢又打,声闻四邻。
中年男人交往有一个“三不原则”:不谈背景、不问收入、不提老婆。如果对方带了个年轻姑娘,那更得万分当心,中年男人都是龌龊动物,一肚子见不得人的勾当,曾小明所谓“一身是屎,到处流脓”,一句话说漏了,回家就得敲锅摔碗砸电视。我和胡操性交往十几年,一直恪守“三不原则”,谁都不谈家里情况,直到2002年,他把一个民族学院的姑娘搞上了床,那姑娘是个苗族,僄悍之极,别的女人发怒时不过逞逞泼妇之勇,撕头抓脸,以头抢地什么的,没什么杀伤力。这姑娘不然,一生气就要回云南老家背炸药,声称胡操性如果敢负她,一定给他提前办了火葬。她大四和胡操性同居,睡了两年,嫌没有名份,非逼着胡操性离婚。胡操性还想锐意仕途,要爱惜羽毛,自然不肯,一再用缓兵之计。那时快过年了,这姑娘严令胡某人跟她回云南,说你要不去我们家,我就去你们家,你看着办。胡操性吓傻了,又给钱又送礼,好容易把这年蒙混过去,刚到初七,心里痒痒,又跑去睡了一晚,这姑娘问他到底离不离婚,胡操性随口推托,说20多年的夫妻,没有爱情也有亲情……还没说完,她冷笑一声:“好,那我死给你看!”拿刀就往自己的心口捅,胡操性急忙夺下来,这姑娘杏眼圆睁,柳眉倒竖,说那你在这里守着好了,只要你敢离开一步,回来就替我收尸!吓得老胡两天不敢出门,第三天实在熬不住了,给我打电话,问我有什么办法。我说办法倒是有,就怕你于心不忍,他说我豁出去了,你干吧。我把这姑娘接到家里,劝了两天,让胡操性买了张机票,带她直飞泰国。借口很简单,就说他老婆已经知道了,他现在正打算离婚,不能让老婆抓到把柄,否则要赔上一大笔。一路上我大献殷勤,这姑娘只有22岁,什么都不懂,遇上的又是我这样的老油条,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回来后我们幽会了几次,我故意放风给胡操性,他配了钥匙,一直在楼下候着,一看我拉上了窗帘,立马当当啷啷地开门,当场抓了个正着。那姑娘也真狠,光着身子看看我们俩,一下明白了,也没说话,突然猛扑上来,一口咬住了我的脖子,怎么挣都挣不脱,我劈头一拳,她扑通倒地,我一阵剧疼,伸手一摸,满手是血,已经被她生生咬了一块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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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赵娜娜介绍给胡操性,说这姑娘专业不错,人也活泛,是个好苗子,你带带她吧。说着挤了挤眼,胡操性心领神会,他这两年一直憋着,几次让我给他介绍个姑娘,要年轻漂亮,要大方活泼,还要脾气柔顺,赵娜娜放荡随便,正中其选。再说我上次虽然是帮忙,不过上了他的女人,即使省了几十万的安家费,恐怕他心里还是不免恼火,这次把赵娜娜发给他,说明了是我的小情人,就当圆了上次的场。我另外还有个想法:这姑娘什么都不忌讳,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走上律师这条路,注定会成功,胡操性的业务实在太肥了,令人眼馋,我派个钉子在他身边,说不定可以分点油水。
三个人吃了饭,喝了茶,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胡操性心思活动,跟赵娜娜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一面看着我吃吃地笑,我说你们这对狗男女,说我什么坏话?他们俩大笑不答,显得极有默契,我心里酸水直冒,正想拂袖辞去,电话响了。
陈杰说:“魏律师,这本子你还要不要?”
我拿起包,转身走进电梯,问他:“你在哪?咱们见面谈谈?”
他冷笑一声:“少跟我来这些花花肠子!我问你:这40万你给不给?不给我就不要了。”
这话不能直接回答,我转了个话题,说你可真狠心,肖丽怀了你的孩子,还下那么重的手。
他大怒:“他妈的,那孩子是你的!”
我骗他:“我结扎十几年了,怎么可能有孩子?”
他一下沉默起来,这时地下二层到了,我掏出车钥匙,嘴里滔滔不绝,全是事先准备好的台词:“……15年!一辈子就这么毁了!”接着背他的家史:“你爸叫陈明德,你妈叫刘阿翠,你妹妹陈洁欣明年高考,以身试法之前,我建议你……”
身后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我心里一动,刚要转身,突然领子一紧,一双大手牢牢抓住了我的肩膀,一个声音嘶哑着叫道:“抓……抓……抓住你了!”
原谅我红尘颠倒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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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类历史上,法律是个十分操蛋的玩艺儿,引发的罪恶比它消灭的更多。在中世纪的英国,信错了教要抓去烧烤,偷几个苹果就可能绞死。中国也很野蛮,通奸沉潭,骂皇帝全家抄斩,拍马屁都可能拍出杀身之祸。明朝初年,有个大官上书奉承皇帝,正好碰上朱元璋心情不爽,说他别有用心,立马推出午门砍了脑袋。我因为业务关系,去过几次看守所,也到过监狱,看了一群群凶狠狡黠的光头,听了一桩桩残忍毒辣的业绩,心中不寒而栗,发誓绝不坐牢,真到了那一天,我宁可嚼舌自杀。
监狱是文明社会的标志,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把人变成畜生。1999年我接了个刑事案件,当事人是个小伙子,为人特别老实,上学时是三好生,毕业后是模范员工,从来不惹事,走路低着头,睡觉都夹着腿。他同学偷了几千米电缆,没处可放,就搁在他家里。后来事情发了,那人熬不过打,把他招了出来,本来很小的一件事,正好碰上打击团伙犯罪,足足判了两年。本来好好的人,经过两年深牢大狱的熏陶,眨眼就成了恶棍,现在是城西一带著名的豪杰,手段狠毒,无事不为,有一天我看见他在路边毒打一个小贩,香蕉苹果滚了一地,那小贩满脸是血,伏地求饶,他连声斥骂,招招直逼要害。我上去劝了两句,这家伙六亲不认,瞪圆两眼骂我:“操你妈,滚!”
现在全世界的监狱都关满了人,光美国就有200多万囚徒,位居世界第一。中国有700多所监狱,150万犯人,按人口比例算,犯罪率只有千分之一,算得上清平世界。但加上“两劳人员”(劳教、劳改),那就没法说了,人数肯定超过美国。这些人大多罪有应得,但被冤枉的也不少,几年前法律援助时我接了一个申诉案,苦主叫刘元昌,70年代的大学生,原来是市冶炼厂的技术员,有家有业,跟老婆感情也好。83年去北京出差,路上买了10斤桃子,经过郑州,车厢里突然喧闹起来,有人说丢了东西,有钱,有粮票,还有刚买的桃子。乘警进来调查,把刘元昌当嫌疑犯扣了起来。那时候刑讯逼供是家常便饭,打了两天,他受不了了,招认偷窃。正好碰上严打,足足判了10年,1斤桃子合1年徒刑。进去后受尽荼毒,都是同仓的犯人干的,龌龊之极,不说也罢。这10年大牢蹲下来,刘元昌彻底成了一个废物,说话结结巴巴,一有事就浑身哆嗦。93年刑满出狱,公职没了,房子收走了,老婆也跟人跑了,他投靠无门,晚上捡垃圾,白天上访申诉,一天到晚唉声叹声,口头禅就是:“没……没天理!”这案子毫无油水,而且没有一点希望,作过律师的人都知道,申诉要翻案,难于上青天。我带他跑了趟高院,从此搁下不理。这人坐牢坐得神经了,天天跟着我,撵不跑,打不走,也不说话,就是静静地盯着,瞳孔放大,脸色苍白,眼睛一眨不眨,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撵他滚出去,他坐着不动,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魏魏魏……你帮帮帮……我,以后我我我……当牛做马……”我白他一眼,立马轰了出去,他还不死心,过几个月就来骚扰一次,长发遮脸,眼神飘乎,怎么看怎么像《午夜凶铃》里的贞子。
电警棍已经掏出来了,噼啪地闪着电火,我心里怦怦乱跳,转身喝斥他:“松手!你他妈干什么?!”刘元昌松开手,脸上肌肉扭曲:“给我平平平……平反了没有?你你你……”我说早跟你说过了,你的事我办不了,走走走!他大叫:“你们……官官官……官官相护,没……没没天理啊!”这家伙臭哄哄的,脸上脏污一片,手指间粘粘糊糊的,也不知道抓过什么东西。我一阵恶心,甩开他的手,转身进了汽车,他死抓着车门不放,眼神如同火焰,说的话越来越不靠谱:“没……没天理!我我我没偷!凭凭凭什么判我十……十……”半天也没把“十年”结巴出来,我又气又笑,拿电警棍指着他:“放手!再不放手我他妈电死你!”他哇地哭出了声:“没……没天理!你还……我房子,还我老老……老婆!”看来真是疯了,我拿电警棍往他手上擦了一下,他嗷地一声怪叫,向后便倒,我看也不看,砰地关上车门,打着火扬长而出,听见他在背后嘶声长哭:“操你妈!没……没天理!妈,妈,没……没天理啊……”
吓死我了,回家后汗还没干。肖丽看我脸色不好,也没敢问东问西,帮我脱了外套,轻手轻脚地进卫生间放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心中也有点可怜,在屋里转了一下,看见桌上摆着一碗没吃完的方便面,上面还漂着几根榨菜,心中冷冷地一跳,突然间悲从中来,想这他妈都什么事啊。肖丽放完水走出来,满脸堆笑:“累了一天了,洗个澡吧。”我柔情发作,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抱得紧紧的,鼻子一个劲儿地发酸,她乖乖地依偎着,几丝发稍飞起,在我耳边轻轻飘扬,有点香,有点痒,还有点说不清的爱恋与仇恨。我说你怎么吃这个,不是给你钱了吗?去医院时我给了她3000块。她不答,低低地问我:“老魏,你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疼我?”我说当然会,她紧紧地箍着我:“那你不怪我了?”这话一下把我说醒了,柔情烟消云散,胸中塞满铁石,我冷笑一声,说刚才陈杰给我打电话,说那孩子是他的。肖丽从我怀里挣开,急得满脸通红:“他骗人!他!他就希望你和我……”
我死死地盯着她,肖丽目光闪烁,突然翻身而起,从刀架上摘下一口尖刀,锋刃闪亮,横架自己手腕:“老魏,我拿我的命跟你起誓,那孩子是你的,你信不信?”
我要信了我就不是老魏。前些天到青阳寺送钱,海亮和尚大谈轮回果报,讲畜生道、恶鬼道,想吓得我投靠他们庙。我笑嘻嘻的,心想要是如来佛能给个10万8万的,我立马就剃个光头给他看。光说一大堆没用的屁话,你以为老子是傻逼啊。海亮摇头叹气,说我没有佛性,没有慧根,下辈子肯定会变成土鳖黄鳝,等着瞧吧。我懒得和他争,到大殿上烧了一炷香,回来看见老和尚盘腿而坐,正跟一个中年肥婆讲“邪淫”:“淫念一生,百恶相随,施主呀,报应是有的,不报今生,也会报在来世,不报在自己身上,也会报在子女身上。你丈夫胡作非为,自有他的报应,你明知他做错了,为什么要拿同样的错误来惩罚他?”那肥婆俯首贴耳,频频点头,老和尚香疤铮亮,大如铜钱,我窃笑不已,心想什么轮回果报、恶鬼畜生,都是吓人的玩艺儿,割了鸡巴哄孩子,孩子没哄好,自己先疼死了。在这点上,如来佛和小地痞干的是一回事:“信不信?不信我他妈弄死你!”都是流氓。肖丽比他们温和一些:“信不信?不信我就死给你看!”其实意思差球不多,都是耍赖。
我大喝一声:“把刀收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她一下哭了:“那你……信不信?”我说那话又不是我说的,我又没怀疑你。这话其实是在服软,肖丽含泪收刀:“你别的可以不信,就这事……”我不理她,转身走进卫生间,躺在澡盆里呆呆发愣,想她这么坚决,会不会……医生只说我的概率比较低,又没说绝无可能,万一真是我的呢?转念又想:我这辈子,什么都有了,可就是没个后代,如果哪天嘎巴一声死了,这百万存款、3套房子留给谁呢?这时肖丽推门进来,眼睛红红的,说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煮点夜宵?我摆摆手,心中突然敞亮起来,想他妈的,就算有概率,也是陈杰的概率高,这孩子有99%是他的,我的股份还不到1%,我一个小股东,操那份闲心干吗?
原谅我红尘颠倒 (31)
第二天刚到所里,刘亚男就给我抱来一大堆简历,前些天在招聘网站发了一条信息,这两天全是应聘的。我估计刘亚男干不久了,得赶紧找个助理。这人陪老丁洗了次温泉,回来变化极大,衣服、皮包全是新的,手上戴了一枚钻戒,光闪闪的,至少有1克拉,看样子不是玻璃,以老丁的手面,估计不是卡地亚就是蒂梵尼。我撇撇嘴:“挺漂亮啊,这一身上下得个五六万吧?”她脸红了红,不过表情十分无耻:“你也有走眼的时候,告诉你吧,光这戒指就是58000!”我心想老丁真够大方,看来真是拿下了。这小贱货,一年前跟我去武汉,差点就得手了,她还跟我装纯洁,说不能对不起男朋友,不停挣扎,我一时心软放过了,早知道她这么贱,我霸王硬上弓就对了,大不了事后甩个几千块,就当嫖了个新娘。我说那你什么时候辞职,我正招聘呢。她犹豫半天,忽然鼓足了勇气,说我跟胡主任谈过了,他……他让我也做合伙人。我一愣,说你连执业证都没有,怎么能……说到这里突然明白了,想操他妈的,她把老丁的通发集团撬走了,这下完蛋了。我咬咬牙,说你厉害,执业这么多年,还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的,自己还没出师,先敢挖师父的墙角!说得她满脸通红,嗫嚅了半天,说她不是有意的,只是想自食其力。我冷笑一声,说行啊,自食其力!光把案源拉走就能自食其力了?法院那边你搞得定吗?就你那点业务水平,哼!她直视着我:“我正想和你商量,丁总说……说他手里有个大案子,可以风险,我和你……”我拍案而起:“刘亚男!你以为我是谁?咹?挖我的墙角,还让我给你打工?”她低下头,说你要不同意……说到这里一挺腰:“我告诉你吧:那案子标的3000多万,对方也有钱,丁总说了,给我40%的风险。你要想做,我给你3成,你要不做,我就找邱律师!”
我气炸了,吸足一口气,刚想作狮子吼,脑袋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3000万的40%是1200万,1200万的3成是360万,他妈的,别说保时捷,连法拉利都有了。胸中的浩然之气立刻瘪了下去,额头冒汗,心里盘算着怎么圆场,不过刚刚发过飚,她又是我的下属,面子上太难看,我高声问她:“中午饭帮我订了没有?”她一愣,说还没有,你想吃什么?我说上次的煲仔饭不错,你去订吧,还有,把这个人叫进来。她接了简历出门,我长出一口气,心想多亏没把话说绝,否则一笔大买卖就泡汤了。脸上有点发烫,心想这小婊子看着老实,门槛够精的,一笔就是800多万,这辈子不用愁了。想到这里有点怀疑:老丁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伊人所求何事?无非两腿开开。刘亚男又没镶珠宝钻石,何至出此重手?我拨了个电话过去,老色鬼不知道在干什么,嘴里含含糊糊的,我说你可真是高手,说拿下就拿下,佩服啊。他长叹一声,说别他妈提了,不让碰啊,夹得紧紧的,怎么办?我哈哈大笑:“这还能难住你?带出去,下点药……”还没说完,刘亚男哐地推开门,狠狠地瞪着我。我赶紧挂了电话,她连称呼都变了:“老魏,少出这种馊主意!我问你:我要真跟他上了床,那案子还有吗?”我说那你想怎么样,一直钓着他?她不说话。我说别怪没提醒你,这可是玩火,老丁可没这么好的耐心,他这人什么都干得出来!她一咬牙:“这个不用你费心,你先想好怎么办案吧。”说完白我一眼,招手把外面的小伙子叫了进来,表情转换极快,脸上又是一副温顺可人的笑容:“魏律师,这是和健。和先生,这是魏律师。”我点点头,心想真是走眼了,身边有个这么厉害的角色,居然一直没看出来。
我执业14年,先后带过7个助理。律师跟助理的关系很奇怪,说是老板和雇员,实质又像是师徒,每个律师都是工匠,靠手艺和人脉吃饭,忙不过来就要带个徒弟,徒弟早晚要独立门户,一独立就成了同行冤家。所以必须时刻戒备,关键时刻总要留一手,最重要的东西必须瞒着,尤其是客户资源,万一被徒弟拉走,那就太丢人了。我独立前也跟过一个律师,叫秦立夫,他那时每个月只给我发300块钱,吃饭都得扎着脖。干了两年,独立了,第一个案子还是他给的。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我成了大律师,秦立夫却早已不知去向。这行里我佩服的人不多,他算一个,我的一切招法全是他教的。他出事前手眼通天,每次接案子,都让当事人先打几十万,然后把立案庭的庭长、业务庭的庭长全约出来,一起商量怎么办。2002年中纪委清查,把中院翻了个底朝天,他是重要人物之一,只关了几个小时,出来后大量提款,说起来真是有本事,1天之内就提了3600多万,拿这钱打通了上下关节,然后人就没影了,据说是去了美国。
跟和健聊了一会,我十分满意,这小伙子是中国政法大学的硕士,专业扎实,有工作经验,口才更是来得,说了半个小时,满屋子天花乱坠。我问他:“作一个律师助理,最重要的是什么?”他胸有成竹,侃侃道来:“第一,忠诚;第二,踏实;第三,细心——注意一切细节,尽量减少纰漏;第四,多做事,少开口;第五……”我说行了,你对待遇有什么要求?他看看我:“没要求,给多少就拿多少,重要的是能学到东西。”我点点头,说你下周一来报到吧,我也不亏待你,试用期2500,转正后3000,干得好还有奖金。他也笑了,一躬到地:“谢谢师父!”这小伙子真不错,精明干练,应对得体,比上一个强多了,刘亚男之前是个叫王刚的家伙,也是个硕士,专业没得挑,可就是一根筋,跟我才3个月,就吵着要社会保险,我是多年媳妇熬成的婆婆,没那么好说话,当时就翻脸了,说你看看所里这么多助理,谁有保险?要买你自己掏钱买!他梗着脖子强辩,说咱们都是律师,连自己的权益都不能维护,还怎么……我大怒,心想什么他妈的权益,律师干的就是缺德买卖,专门钻法律空子侵害别人权益的!立马让他卷铺盖走人,他还口口声声说要告我。
午饭前到楼下走了走,正好碰上潘志明前妻,她说谢谢你上次送我,一起吃中午饭吧,正好有事找你。我一下想起了这女人的种种传闻,再看看她前凸后撅的身体,心里痒痒的。到旁边的西餐厅叫了两份牛排,她问我:“小案子你接不接?”我说要看多么小,几万块的就算了吧,操不起那个心。她说大概四、五十万,我说那没问题,律师费8折优惠。她看着我:“我要告潘志明!”我一愣,说你告他干吗,这女人气鼓鼓的,说那套房子分得清清楚楚,产权归老潘,35万归她,现在老潘不给钱也不卖房,一直拖着。我连连摇头:“这事你找别人吧,我们同学一场,下不了那个手。”她瞪我一眼:“那你给我介绍个律师!”说得横蛮无比,连叉子都甩掉了,我弯腰去捡,顺便扫了一眼,这女人也30好几了,居然还穿这么短的裙子,屁股露了一大半,肉色雪白,令人发指。她大概也感觉到我在偷窥,一没闪二没遮,故意把腿分了分,这意思就太明显了,我捡了叉子起身,心中贼念横生,她挺了挺胸,两坨肉鼓鼓乱颤,说我只认识你一个律师,你帮帮我嘛。说得温柔之极,我心惊肉跳,直咽唾沫,突然心一横,想老潘这脾气,肯定指望不上,他妈的,帮就帮!
接下来就是细节了,我说这事比较困难,第一,我不能出面;第二,也不能找我们所的,我给你介绍个年轻律师吧。她笑眯眯地横我一眼:“听你的!”说得胸口波涛大作,我心里又是一阵酥麻,这时刘亚男从窗外走过,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我脑袋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前前后后推敲了一遍,实在是天衣无缝,心里邪恶地想:小丫头片子,敢跟我抖机灵,咱们走着瞧!对面的女人向我抛了个媚眼,我心中大乐,正想调笑两句,手机突然响了。
曾小明问我:“说话方不方便?”
我说正跟客户谈事情,什么事?
“那不多说了,”他压低了声音,“下午3点,你到江边等我。”
原谅我红尘颠倒(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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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水,脸越洗越白,心越淘越黑。37年红尘颠倒,我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我总是希望坏人得手,希望所有的罪恶都不被惩罚。有人强奸,我就希望既遂;有人密谋抢银行,我就希望劫匪成功;反腐剧里有许多坏人,贪污受贿,花天酒地,包无数二奶,我从来不看结尾,总是希望他们一生平安,永远不会败露。
那是电视剧,所以坏人都没有好下场。但我过的是生活,生活里永远坏人当道。
贺运发诉杨红艳案开庭了,老贺十分激动,几次站起来慷慨陈辞,说杨红艳轻浮淫荡,卑鄙下流,还说她阴险毒辣。这案子是公开审理,来了不少记者,全在后面捂着嘴笑。我也没制止,反正这案子的宗旨就是出口气,替他找个大骂一通的机会,爽了就算了。杨红艳没到场,找了一个年轻律师,口口声声指责老贺“搞人身攻击”、“诬蔑诽谤”,还说要提起反诉。庭上的法官也不怎么严肃,小书记员一边记一边抿嘴偷笑。辩论到关键处,我说要当庭提交证物,对老贺使个眼色,他哗地抖开床单,庄严宣告:“这就是,杨雪琪,啊不对,杨红艳,留下的,证据!我申请法庭做那个那个……什么A的鉴定!”老兔子一急,把“DNA”都忘了。满堂哗然,不少记者偷偷带了照相机,一时间快门乱响,灯光频闪,审判长猛敲法锤:“不许拍照!不许拍照!”我咧嘴大笑,被审判员狠狠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含羞不语,作老实状,作天真状,作无知少女状,江湖人称“魏大状”。
这案子就是胡闹,胜诉败诉无所谓,重要的是事后的新闻发布会,都市报、新报、快报和电视台都来了人,我让和健准备了20个红包,有400的,有300的,按人下菜碟,老贺掏钱时十分心疼,问我:“这钱应该你出吧?我都给你办案费了。”我大怒,心想这老兔子,睡女明星几百万都不在乎,办正事几千块都来酸唧,怪不得任红军说他“鸡巴比脑袋大,心眼比钱眼小”。
靠着那几张来历不明的批文,任红军把文章做得天大,前两天报纸上已经登出了信鼎实业集团的招聘广告,占了整整一版,旁边还有一张组织架构图,规模十分唬人:该集团资产数亿,下辖信鼎农艺、信鼎外贸、信鼎绿色食品等十几个公司,财务、法务、人力资源等十几个部门,招聘的人员上到总经理,下到清洁工,他本来还想让我做常年法律顾问,我坚决推了,我认识他十几年了,相知甚深,知道这事不可挂名,太危险。万一将来东窗事发,他腰缠千万,大可一走了之,我却有根有底,跑都没处跑。
曾小明找我就为这事,他最近从别的地方弄了将近100万,不敢花又不敢存,想打进任红军的公司里转一圈,说白了就是洗钱,弄不好还可以再赚一点。这次是真正的钓鱼,江阔无人处,风起云飞时,我们一人一条钓竿,身边无花无树,美国中情局都没法窃听。我摘下一条半斤多的鲫瓜子,说你省省吧,你还不了解任红军这惯犯?一骗到钱他就飞了。把他的事简单说了说,曾小明瞠目结舌:“他也太大胆了吧?行骗还这么大张旗鼓?”我说这是什么年头,假的才要大张旗鼓呢,不做广告他骗谁去?他现在只是手里没钱,要趁个百把万,他敢上中央一套!曾小明吐吐舌头,也钓上一条鱼,问我:“那你出个主意吧,这钱怎么办?”这些年我也帮人转过几次账,本市律师实行合并税制,就是“包税”,税率还不到10%,比作家写书的所得税都低,洗钱非常方便,去年通发集团的法务主任姚天成从我账上转了60多万,连丁老色鬼都不知道。不过按曾小明的脾气,这点税恐怕他也不愿意背,还是别开这个口为妙。我说现在股市这么旺,你弄个身份证,开个账户,买点能源股、银行股,一来不会亏,二来不好查,不挺好吗?他笑起来,说行啊,交给你办了。我说别的可以,股票这玩艺儿你得自己来,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兄弟也不行,万一有个涨了跌了的,怎么跟你交代?
这事推得极巧,武林人称“四两拨千斤”,他无话可说,突然幽幽地问了一句:“听说冯佳让一个老板包了?”我干笑一声,说这事你就别想了,实话告诉你吧,她进电视台是我推荐的,人家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女记者,女明星,上电视,出镜头,不就是想攀个高枝儿吗?他叹了一声,我说你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好歹睡过了,丢下吧,改天我再给你安排个更好的,年轻漂亮的女律师怎么样?建设口的,为人相当淫荡,干了不到一个月,已经搞定了两个法官,用句股票术语,那叫“一阴夹两阳”。他听得两眼闪亮,让我立办,我笑笑,随手拨通了赵娜娜的电话。
上个月到蓝海小区缴物业管理费,顺便看了看冯佳。这世上有两种女人,一种是上床之前拒人,上床之后腻人;另一种恰好相反,上床之前热情如火,上床之后冷若冰霜,冯佳就是这种,大概是经历的男人太多了,上的床太多了,人间阅尽,总遇不到一个满意的。我见了她总有点讪讪的,也不知为什么,虽然她免费住着我的房子,水电物业费还要我掏,虽然她从我手里拿了3万零6百,服务也不到位。可我就是有点难为情。简单聊了两句,连茶都没倒一杯,她就赶我走,说急着上班,要洗澡换衣服。我笑了一声:“你洗澡还怕看?”“你”字咬得重了点,她勃然大怒,说我就知道你他妈没安好心,你不是不吃回锅肉吗?想看我洗澡?行,一万块!我饮恨而去,心想撞进黑店了,一万块看次洗澡,他妈的,洗的是蒙牛优酸乳么?是三精口服液蓝瓶的么?是孙二娘的连锁企业么?上过电视很了不起么?
原谅我红尘颠倒(33)
晚上要做节目,我穿上1万3的西装,打上1100的领带,肖丽怯生生地笑了一声,说这衣服不配你,还是那套咖啡色的好看。我说这可是我最贵的衣服,除了你手上的戒指,咱们家没有比它更贵的了。我一直说那戒指售价22688元,这是我说谎的诀窍之一:坚定。数字具体到个位,细节详细到表情,对方决没有怀疑的道理。诀窍之二是要反复提及,这个月我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上:“总说我小气,两万多的戒指也给你买了,还想我怎么样?”她频频点头,深信不疑。昨天到楼下吃饭,隔座一个胖女人戴了颗钻戒,我比较了一番,说你看,那颗肯定不到半克拉,比你的差远了,毕竟两万多的东西,钱好,货也好,我对你够意思吧?肖丽望望我,赶紧低头喝果汁,眼圈都红了。
这些天陈杰一直没动静,如果他上门勒索倒没什么,大吵大闹我更不怕,轻诺必寡信,色厉必内荏,态度嚣张只能说明他缺乏底气,反倒这么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发,实在是让我心虚,感觉莫测高深。昨天晚上跟肖丽长谈了一次,把陈杰的三姑六姨、脚气痔疮全都摸了个遍,是时候找退路了:就算最后不得已要给他40万,我也得知道他躲在哪儿。肖丽还特别告诉我一个细节:陈杰极其怕蛇,不敢碰,不敢吃,看一眼都魂飞魄散。大学时他们班有个捣蛋鬼,弄了条假蛇偷偷放在陈杰座位上,当时正在上课,教室里寂静无声,忽听一声尖叫,陈杰一跃多高,撒腿就外蹿,满头的毛都竖着,后来还和这捣蛋鬼狠狠打了一架,背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我的师父秦立夫说过:没有搞不定的人,是人就有弱点。我知道江北有个蛇餐馆,位置偏僻,老板养了很多毒蛇,跟我也算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出钱雇几个人,弄个笼子,放上几百条毒蛇,再把这小王蛋丢进去,吓不死也得咬死,咬不死也得毒死。
这就是我的哲学:绝不仁慈,永不饶恕,这世界向来心狠为王,真理永远握在杀人者手中。人敬我一丈,我还他一尺,谁拔我一毛,我杀他全家。堂皇五车史,老不死看到道德,窝囊废看到力量,而我只读出了两个字:杀人。此乃大道,真理中的真理,一切功业,一切文明,一切兴亡变迁皆出于此。弱者死,强者食,都市即是丛林,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永远没有中间道路。
不过肖丽倒让我有点下不了手。昨天回家后,看见她正跪在地上擦我的鞋,6双皮的,1双布的,每一双都比她的脸干净。我说你身体还没全好,弄这个干什么?再说楼下不是有擦鞋店吗?她擦擦脸上的鞋油污垢,慢悠悠地说:“反正我也没事,快把脚上这双也脱下来。”擦完后跟我出去吃饭,特意穿上了那条宝蓝色的连衣裙,那是我给她买的最贵的东西,368元。吃到一半那胖女人来了,我评论了一番戒指,忍不住又骗了她一次,她颇为感动,眼泪汪汪地告诉我:“知道吗?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男人。我妈死得早,我爸天天酗酒,一喝醉了就打人,我初中时有几年吓得不敢回去,天天住外婆家。后来交过几个男朋友,小气,嫉妒,都没有风度。还有陈杰,说实话,有段时间我真挺喜欢他,没想到……比较来比较去,老魏,还是你对我最好,真的,最好。现在我也想通了,如果你肯跟我结婚,我就作你老婆;如果你跟别人结婚,我就作你情人。如果你不要我了,唉,那就算我命苦吧。”
我的心冷冷地抖了一下,不过马上就醒了,想小婊子,这时候还敢跟我耍心眼。事实很明显:她现在没工作,没收入,家里也指望不上,跟定了我,至少一日三餐没问题,这是物质基础。从上层建筑来说,她有过前科,生产关系岌岌可危,再不表个狠狠的忠心,肯定要被赶到大街上,城管要抓,工商要查,连捡破烂的都看她不起。前些天她四处求职,估计现在是过渡阶段,行的是缓兵之计。我心中冷笑一声,想陈杰的事还没完,先记着账,反正天总是要黑的,债总是要还的,我就不信你能一辈子躲着光。
还有别的花招。她有个日记本,以前从来不记,现在则大书特书,她也知道我会看,故意摆在桌面上,写的篇篇肉麻,字字肥腻,献媚无所不用其极,简直廉耻丧尽。有一天说我长得好,原话是这样的:“我的老魏细看还挺帅的。”以老魏为私产,其心可诛。有一天说我办事爽利果断,这还用她说?最肉麻的是上周三的一篇,满满两页纸,全是同一句话:“我错了,对不起他,以后要对他好。我错了,对不起他,以后要对他好。我错了,对不起他,以后要对他好……”
在镜前比划了两下,发现西装确实有问题,肩肘处太紧,而且颜色也太艳了。正想开口,肖丽已经把那套咖啡色的翻出来了,说快换吧,时间不多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帮我解扣子,满脸的温柔,我心里一软,心想有这么个保姆其实也不错,洗袜子,擦皮鞋,事事周到,晚上还可以拿来去火。
出门遇上堵车,赶到电视台时已经晚了1分钟,化妆师草草地给我弄了一下脸,连杯子都没拿就直奔直播间。几个工作人员急得乱蹦,我长出一口气,调出背景音乐,接通第一个电话,导播说这人打了几次,已经等了1个钟头了。
“是魏律师吗?”
我说您好,有什么问题需要咨询,请讲。
他笑笑,我一下听出来了,心里格登一响。
“魏律师,我拿到一个本子,上面有重要的犯罪证据,我想向检察院检举揭发,可嫌疑犯说这是敲诈勒索,我想请问您:我只是检举,不要钱,这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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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红尘颠倒(34)
周末收拾屋子,肖丽翻出来满满一箱我的旧货。有几个奖状、两本“三好学生”证书、大学毕业证,上面的我又干又瘦,头发乱蓬蓬的,一副饿鬼样子,只是目光纯净。箱子底下垫着一件西装,深蓝色,没有衬里,两肘磨得褪了色,泛着陈年沧桑的光。那是我的第一件西装,在镇上当裁缝的爸爸亲手帮我做的,1987年,我刚刚考上大学。他拿着皮尺在我身上量来量去,十分高兴的样子,嘴里不停地念叨:“哎呀,咱们家也出大学生了。”“哎呀,咱们家也出大学生了。”我不胜其烦,直拿眼瞪他。两个月以后他死了,怕耽误我的学业,连最后一面都没让我见。寒假回家里我才知道,只看见了一堆土。别人的父亲都有遗产,我的父亲只给我留下了一件西装,它旧得不成样子,但依然可以遮挡风雨,我发誓会保留终生。
箱子里还有一个厚厚的大本子,是民法、民诉法、刑法、刑诉法的笔记,笔迹稚嫩,字体潦草,我一生的事业发端于此。本子是1990年装订的,扉页上端端正正地写了3行字:
这世界倒塌了
不是轰然一响
而是唏嘘一声
现在我只记得那是一句诗,谁写的,叫什么名字,全都忘了。我为什么会把它写在这里?我想说什么?这箱子有十几年没开过,在这十几年里,什么被我忘了,什么我还记得?
十几年前我是小魏,现在人人叫我老魏。37年了,感觉人生就像一场不可捉摸的梦,梦里软红无限,醒后黄梁未熟。我还是我,只是渐渐老了。一个“小”,一个“老”,两字之间横亘着我的一生。
在丁总的车上坐了半个多小时,把细节一一敲定,小瓶子也给了他。老丁连说费心,我大声回答:“为客户服务!”他琢磨了一会儿,拿眼瞅瞅我:“你他妈够坏的。”我说对,我是个坏蛋,你丁总可是个大善人,千万别用的办法,也别用这小瓶子。他尴尬起来,赶紧笑着转篷,说你把那几个案子办好,明年的顾问协议我让他们早点弄好。我美滋滋的,想这世界到底是男人的,女人再伶俐也不是对手。刘亚男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骗到钱,也不看看对象是谁。我和老丁都是老谋深算的大贼,要真是被她玩了,那以后也不用混了。这世界并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路有操刀客,平地生荆棘,人群即是蛇窟,尖牙耸动,毒汁流淌,每一吻都足以致命。
这事很容易想通:老丁只是想在她身上去去火,又没想跟她结婚生子,估计连包她的想法都没有,怎么可能花上1000多万,他又不是白痴。“大案子”云云,不过是丁某的一个钓钩,正好钩在刘亚男嗓子眼上。她大概也明白,所以坚决不让上身,按老丁的说法,人钓鱼,鱼也在钓人,搂搂肩膀可以,亲嘴不行,拍拍大腿可以,伸进去摸不行,送衣服,送首饰,她都收,就是不解裤带。总之是要挑逗得老丁欲火万丈,她则稳坐钓岸,案子不到手,决不脱裤子,等到老丁火冒头昏,大笔一挥,那时张开两腿也无所谓,反正800多万在手,一条裤带买个天,小小皮肉之苦,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七进七出由他,八进八出也由他。
那案子确实有3000万,对方也确实有钱。现在通发集团还在斡旋,丁总已经答应了,如果真要起诉,一定由我代理,律师费按4%收。其实这案子根本不可能风险,一是案情简单,二来老丁虽说是一把手,但上有领导,下有对手,动不动就要写信到纪委告他,平常花天酒地倒没什么,真要把事做大了,一样吃不了兜着走。刘亚男千算万算,漏了这一算,到底还是嫩了点。
送老丁的小瓶子是强效麻醉剂,据说只要1秒钟,中了立马昏倒。任他云来雨去,我自酣睡不醒,等到老丁发泄已毕,裤子一提抬脚走人,她连被谁睡了都不知道。我估计她一定有所防备,跟老丁分析过:下次见面,她一定会拉个人陪着,这人要么是她的女伴,要么就是她男朋友,女伴好办,找个帮手,跳跳舞唱唱歌,分开就完了;男朋友就麻烦一些,而且可能性极大,现在的小姑娘都精通钓凯子的要诀:越是有男朋友越吃香,凯子都喜欢捞着吃,以上别人的老婆为荣,以上自己的老婆为耻;以赠人绿帽为荣,以自戴绿帽为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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