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元小学真要玩了有一个老师都不管老师没天吃饭就皇后朕喊你回家吃饭睡觉小孩没天在学校大架,去山坡上到处乱跑都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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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志成功《早安深圳》
《早安深圳》是由作家月明时所写的一篇关于深圳的小说。里面记载了一个中年东北男人由于对深圳的一片憧憬,满怀激情的南下闯荡,最后带着一身的失望与疲惫离开了这个诚实的辛酸故事。《早安,深圳》1老婆说深圳有很多,你来就知道了。我对此深信不疑。不提耳闻,提我认识的就有好几位在那边混得有车有炮,比如李桑田之流。之前我给李桑田打过电话,问他如果我去深圳的话会混成什么模样,李桑田说:“萧寒你是哥们儿我跟你说句实话:能活下来的就是英雄!”我说你这是在炫耀自己混得不可一世吧,我要是去了仅仅就落得个存活的份儿吗?他冷笑着说:“到了深圳谁都是先当孙子。”他说深圳不像多数人想的那样公平合理,同内地一样得需要拉关系、走后门儿,靠一夯实人儿扶你一把,“这里只会比内地更深奥,不会比内地更浅薄。”我说这个理儿我倒懂,但那边的规则感怎么说要比内地强些吧,不像内地这边很多时候根本毫无规则,人情高于一切。他冷笑说:“规则是人创造的,你要是混得好的话,深圳规则会为你改写。”老婆去深圳时,我曾经让李桑田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照顾照顾我的老婆。李桑田满口答应。后来问老婆见没见到过李桑田,她说吃过几回饭,“李这个人咋咋呼呼的,我不喜欢。”她说。我赶紧说:“谁让你喜欢他了,我是让你有什么办不了的事找找他,平时你们不要见面。”老婆笑了:“你要是放心不下的话,就赶紧来深圳呀。”于是猛然间决定来深圳,我突然很想念老婆,并且我也的确不想和她这么不期然地牛郎织女下去。她时不时在电话里说她现在漂亮了,看不到怪可惜的,深圳是座年轻的城市,谁来了都会变得年轻,老公你也一样。我同我们报社的总编请假说我老婆非常想我、我也非常想她,已经半年多了(实际是4个月)我怎么也得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不行的话就让她回来,我就去10天,将在第13天的晚上回来,然后照常上班。“那你的版怎么办?”总编问。我说已经委托给别的编辑了。“你们的太轻松哪。”我说不轻松,忙得很哪。总编说哪里忙了,版都能给别人编还忙吗?你去吧。快去快回!然后我去办边防境通行证,本来找了个认识办证的编辑,但他认识的那个武警调离了,我就忸怩着说我是报社的,有很多熟人。办证的武警笑了:“就3块钱手续费,你还是交了吧。”我给他5块钱,他找我两块,在通行证上给我盖了个“与身份证共同使用”的章,在期限一栏中写上“6个月”字样。我说能否给办1年的,我再给你3块。他说不行。那年我30岁,在家乡东北一座小城的日报做了5年的新闻记者。日清晨,我在深圳罗湖火车站站台上看到了我的老婆。如她所说,脸蛋儿变得更白嫩了,火红的长发整整齐齐,短短的牛仔夹克和肥大的牛仔裤裹得她啰里啰嗦的。身材瘦了许多,4个来月的深圳生活真能磨炼和改变人,现在从老婆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老师的影子。“你变了变了变了!”我第一句话这样说。老婆歪着头看我,笑嘻嘻地问:“哪里变了?”我说:“好像是心肠吧。”“去!我就是变好看了。哪像你,大老远就见一农民企业家在那儿东张西望,走近一看原来是我的傻老公……”4个月前的老婆不是这样。在我的东北家乡,她是一所中学的英语教师,衣着简单素面朝天,穿条裙子都不敢露大腿……我由衷感慨职业与地域在短内可以完完全全改变一个人,曾经那样本分的一个老婆,到深圳才几天就成了花花世界里头的小歌女了。“公司里都穿成这样儿,我也没办法。”老婆说。同那些安分守己的中学老师们一样,老婆在东北家乡的工作上没什么起色,教了三四年课,在课堂上就是讲出花儿来学生也不买她的账,但说句实话就凭她也讲不出什么花儿来。她时常陷入某种烦恼。来深圳谋生路是我为她设计的,我说:“你要实现自己真正的!”“那你呢?”她问。“你去了之后我再去,我们不能一块儿冲锋陷阵,万一都牺牲了怎么办?你在那边稳定些之后我再去。”当老师的都很单纯。临走前一夜她一定要给我唱首歌表表心意,不敢大声唱怕吵到邻居,就小声唱,像蚊子哼哼,唱的是《约定》这我记得。问题是把我唱困了,在歌声中我迷糊糊入眠,她没打扰我,独自嘤嘤啜泣到凌晨。在机场,老婆的几个学生哭咧咧地欢送她。一个女孩子扑到老婆怀里说:“郑……老师,我们你……呜……”其他几个学生也一窝蜂地上去拥抱我老婆:“郑老师我们也爱你。”老婆也哭,一一替学生们擦泪:“老师也爱你们,你们要认真学习,将来,去深圳看老师哦。”我在旁边看着,有些不耐烦,提醒老婆:“机票,还有身份证要分开装。喂,你听我说话没有,别一掏机票把身份证掏丢了。”老婆含着泪瞪我一眼,一边抚慰学生一边冲我喊:“知道啦!”载着老婆的飞机腾空而起,那一瞬间我心头有些发紧,仿佛老婆这就不属于我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这样,感觉就像组织上派出了一名地下党,前方究竟什么样子谁心里都没有底。从这一时刻起,她属于深圳。老婆刚一到家就皱着眉头冲到卫生间里干呕了好一会儿,我问她怎么了,她低着头说是咽炎,我随口说咽炎咱也得过,好像不是这个症状。她不在意地说男女症状不一样。我抱过她的肩膀微笑着说:“老婆,你受苦了。”老婆已经泪流满面,抬起头迎向我,将湿漉漉的嘴唇凑上来。喃喃道:“你终于来我身边了。”接下来我们造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4个多月了,我在东北守身如玉,都快起毛了。此刻新鲜的老婆让我一时手足无措,但她毕竟是和我生活了4年的老婆,再怎么陌生也是熟悉的,不同的是过程中倒平添了几分说不清的刺激。这间单元房是老婆两个月前租下的,40平米一厅一室,23层E座。位置在布吉镇,出了布吉联检站过两站路就到了。两个月前这间房子里除了蟑螂什么都没有,是老婆用她勤劳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将它置办成一个家。这过程中,我不知道李桑田是否帮助过她。我是敏感型的,老婆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我都会看得真切并且浮想联翩。即便是如今的她从里到外像换了个人,我还是能从她的言谈举止里探索出她所隐含着的东西。我不说,心里恍惚认为老婆的干呕不一定是咽炎,会是什么呢?这是深圳,她一个弱女子……但这种恍惚的潜意识流旋即在老婆的微笑中灰飞烟灭。老婆是纯洁又可爱的,她一个人独闯深圳,为我布置好了这个家,没功劳也有苦劳,我一大老爷们擎着住现成的还胡思乱想来诋毁老婆,这说明人不应该一开始就享福,应该受苦!受苦之后你才会感觉周围这一切来之不易……否则就惯出挑挑拣拣的穷毛病,总觉得自己生下来就是一大天,眼高手底。换个角度想想,短短的4个月间,她即使另有所爱从相识相知到相恋也来不及啊,爱情是一道严密的程序,不可缺少任何一个环节,只是形式多变而已;况且,我们俩4年的感情摆在那儿像个秤砣,把我与她坠得死死的……突然间我脸上热起来,看着孤单的老婆,我一时间觉得自己龌龊极了。这4个月中,平均我与老婆每三天一个电话掌握她的行踪。她在深圳的第一个星期住在福田区的一家中档酒店,我把我们结婚4年来的三分之二积蓄拿给了她,“住干净的旅店,住半年,半年之后找不到工作就回来。”我叮嘱她。她很幸运,到深圳一周后,她找到了位于龙岗区一家台湾人开的玩具公司。在家乡的中学她是教英语的,应聘时比较流畅的口语为她赚了不少分数。那家公司供吃供住,但月薪只有1300元人民币。我们通电话时她流露出对收入的不满意,我厉声道:“老婆!记住你首先要适应深圳学会工作,我觉着那家公司挺好,只要能有工作能学些东西,就是不给钱也成。还供吃住,你就当实习了。”两个月后,她从报纸上看到一个招聘广告,就跳槽到现在的这家服装公司,月薪比玩具公司多出一倍。这家公司大老板是印度人,二老板是个台湾女人,他们是夫妻关系。主管是个中印杂交品种,据说只有20岁,是印度老板的什么什么亲戚。基础员工都是中国女孩子,老婆年龄最大,但没透露自己已婚。“在深圳结婚的女人一般都说自己未婚,已婚女人不好找工作的。”老婆在电话中理直气壮地说。我在电话这边说:“但你心里要牢记自己是人家老婆了呀。别拿这个当某种行为的借口。”她笑了:“一时半会儿还忘不了。”《早安,深圳》2老婆不能喝酒,没喝多少回家后又吐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强颜欢笑地说:“昨天种地,今天结果。这样的媳妇哪儿找去!”老婆面色发黄,呕出些清淡的汁水,漱漱口疲惫地冲我笑笑。这是我来深圳的第二天晚上的事儿。李桑田开着自己的白色富康接我,请我和老婆吃饭。我们到春风路老婆所在的盛泰公司门口等了半个钟,才见老婆从几个女孩子中间蝴蝶似的扑向我们。李桑田供职于《深圳经济报》,财经记者,4年前来深圳。在家乡的日报,我们曾经联手打造过好几篇虚假新闻。其中最著名的当属我俩为了讨道士观那位个子高高、大眼睛极像梁咏琪的女道士喜欢而连夜炮制的《道可道 非“常道”——一位纯情女道长的爱情观》了。我那时才到报社一年多,大我一岁的李桑田负责“带”我,他常跟我说的话就是:“做出新来才可闻播于世,新闻不是等来的,是琢磨出来的。”他与我四下蹭饭,大到各部各局各委各办、小到个体户小作坊学生小饭桌,终日酒气熏天、走路不稳。终于讨饭讨到位于郊区的清雅所在——道士观。那天喝得的确很多,作陪的美女道士叫什么现在忘了,只记得她轻颦浅笑柔柔弱弱的俊俏模样直惹得我俩还没喝就先醉了。胡说八道一通之后我们嚷着给美女道士算命,当得知美女道士比我还小两岁时李桑田急赤白脸呼地站起身,指着女道士的鼻子狠狠吼道:“我要写你!”稿子由他执笔连夜赶出,正赶上我做编辑画周末的版,我俩连图带文洋洋洒洒码了4000来字占去大半个版于翌日刊出。一早,《道可道 非“常道”——一位纯情女道长的爱情观》散发着油墨的余香面世,还未等我俩孤芳自赏完毕,道教协会和道士观的人就将报社围了个团团转。从而我得出结论:世界末日随时随地都有光临地球的可能。我俩哆哆嗦嗦猫在厕所里顺着窗户向下望,不约而同急出一泡尿,彼此相视对方的那话儿——都吓白了。报社方面紧急责成印厂工人追回订阅发行的报纸,并重金购回零售报纸,重新制版于下午另行发行当天日报,那篇稿子被换成《道士观——一个幽静的仙灵之所》的风景散记。对我的处理是扣发两个月奖金及记过一次。对李桑田的处理大概是扣发半年奖金并停职3个月。被停职一个半月之后,李桑田失踪。半年之后,李桑田油头粉面归来,逢人礼貌问好,曰:回来办工作关系。其时大家才知道他已经在《深圳经济报》工作4个来月了。据他自己说:很累、很忙,但赚得比家乡多得多。老婆坐上车,李桑田不怀好意地嘿嘿笑说:“小眉又靓啦,像个小太妹。”老婆转头打量自己:“没有呀,我今天穿得挺普通的啊。”李桑田:“普通才性感,要是故意穿得性感倒不性感了。”老婆(不好意思地):“人家可不是为了性感才这样穿的哦。你别瞎说。”李桑田(沙哑地):“呵哈哈哈……”这段对话挺让我腻歪,嘴上不好说什么用眼角狠瞪了老婆几眼,天暗的缘故吧老婆仿佛没有发觉。李桑田七扭八弯地带我们来到一家名为“醉翁亭”的徽菜馆。家乡的另外两个熟人董方和肖晓已经等候多时,这两位亦是家乡新闻界的同行,曾在电视台担任编导什么的,都是在两三年前南下深圳,目前都在深圳电视台工作。后来李桑田说:如果不是你萧寒来,我们今年一年可能都见不上一次面。我有些浮躁,与水土不服有很大关系。酒没喝多少,菜也没吃多少,李桑田一伙极力劝酒。后来我看明白了,是劝老婆喝酒。老婆情急中干了两杯,脸上红晕朵朵泛着亮堂堂的光,真的透着点儿性感。李桑田说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与家乡人在一起喝杯酒了,嘴里都快淡出鸟儿来了。我说,家乡的父老乡亲都很羡慕你啊。他说那就羡慕去吧,妈的我对那地方没好感。类似的话在以前我俩的电话中我也听到过,他说即便没有道士观的事他也会离开家乡的,“那是口深井,在里面怎么晃荡都脱离不了这口井。”他曾有过短暂婚史,媳妇长得也还端正,离婚原因仅仅是“性生活不和”。他说前妻阴道狭窄,形如细线,怪异刻薄,每次行房时那话儿都冻凉了也找不到门缝儿,第一次竟是摩摩挲挲捏进去的,“你说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在深圳据他说也曾谈过几次恋爱,后来无疾而终,具体原因是什么说不清,但给人感觉都与阴道狭窄有关。谈到搞对象,老婆晕乎乎地插话:“深圳的女孩只认钱,不认人的,纵是你有才华有品德有志向,没钱就不是好男人——这话不是讽刺你们哦——是真的。”我笑眯眯喝口酒:“包括你吗?”“我?”老婆用手指点着我的鼻子,“我是人家老婆啦,只认人不认钱的。”“好了好了,家里扯淡去,看着眼晕。来,喝酒。”李桑田端起杯子。董方和肖晓酒力不凡,但不像李桑田这般吆五喝六的。东北人吃饭,大多喜欢喊叫,这与我的性格不符,但我喜欢凑这种乱哄哄的热闹。后来李桑田喝多了,突然扬手啪地摔了个酒瓶子。饭店里吃饭的几十桌人停止咀嚼齐刷刷地看向我们,董方和肖晓慌忙起来将李桑田架出去,最后是肖晓买的单。李桑田嚷着没喝多,要去喝茶,对我老婆说:“小眉你别见怪,萧寒是我最好的哥们,我今天是高兴。”董方也说:“喝点茶醒醒酒也好。毕竟大家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李桑田开车拉着我和老婆,董方坐肖晓的奥迪,这车是他们单位的采访车。我们被拉到一家装修辉煌气派的茶楼。喝上了茶,心境朗然舒缓,酒劲也被压下许多。大家都平静下来,董方慢悠悠地告诉我深圳守则:别提借钱,在深圳有要钱的可能,但借钱没可能;不要热心肠,你只顾把自己管好就成,别乱学雷锋,做了好事没准弄一裤子屎;相应地不要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没人真心帮助你,即便接受了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不要听信任何承诺,承诺都是假的,如果别人有真情实意就用不着承诺了;不要找“鸡”,越贵的“鸡”患艾滋病的可能性越大;不要吸毒,吸上一辈子就完了……老婆吐完后躺在床上就静静地睡起来。望着闭目养息面色平和的她,夜色中宛若一尊规规矩矩的雕像,安宁静谧。我心里悸动一下,转瞬将聚拢到脑中的那些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猜测否决。奇怪的是,乱糟糟的猜测如苍蝇,在我斩钉截铁地轰撵之下又伺机左偷右袭地包围而来,可能也与酒喝多了有关系,脑子竟开始一丝一丝地阵痛。也许是刚来深圳,突然间觉得老婆也好、李桑田也好,包括家乡人肖晓和董方在我眼中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仿佛我与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弹力十足的透明的塑料薄膜。我试图忽略它的存在,但它却一时间真真切切地让我感觉有层东西在阻碍着我与他们的对视与交谈。早先的真实是什么感觉?我突然想不起来了……李桑田今天的表现让我不得不猜测他与我老婆在深圳是不是有过什么勾搭,或者目前还在继续着?而我在他与她之间是个不论有意无意都能唬得住的小傻娃娃。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除了我的感情与婚姻,我的人格原来也是悲哀的。这比当了绿毛龟还他妈的让人恐怖!——他们会是这样的吗?如果我的猜测仅是一种极端的话,那么我情愿当上一回绿毛龟!我当然相信自己的老婆,这种相信的依托是我们4年的婚姻生活,如果深圳真能改变人,甭说4年的情感基础,我猜便是14年的基础也是说塌就塌的。现实是一把刀子,在诱惑面前,现实肯定是冷漠无情、铁面无私而又锋利无比的。老婆一直患有比较严重的咽喉炎,刚结婚时我就知道,有时候痛得说不出话来。偶尔也觉着嗓子恶心,但并没有过连着两天都干呕的!4个月前,我们的每一次房事都是加了安全措施的,昨天没采取措施是因为小别胜新婚,另外我清楚地记得这几天是她的“安全期”。我坐在黑暗中的床上开始思考从见到老婆时起一直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怎么想怎么感觉老婆似乎真的在隐瞒着我什么,这种隐瞒挺隐约的。而我自信以她简单的风格又无法永远地隐瞒下去。自从老婆来到深圳,我在家乡每天都过得缺乏睡眠。下班回家后草草吃掉晚饭,就坐在电脑前玩电脑游戏,一般都玩到凌晨3点。几个儿时伙伴聚餐时都面带红光羡慕地问:自己一个人在家,晚上闲不住吧?我如实回答:打游戏。众哥们就稀里哗啦地笑:记者说话就是文雅,不说打飞机说打游戏。我无暇同他们理论,他们的老婆孩子都全乎着,他们对我独自在家的想象更多是在发泄自己的意淫。这帮子哥们都工作在基层,我强些,坐办公室。在东北家乡那座小城市,工资差别并不是很大,要说多赚我不过比他们多赚百儿八十块钱。大家的工资额度都在1000块钱上下晃荡。标准是国家定的,与地方经济有密切关联。可喜的是大家都很知足,偶尔奖金多出50、100的还能可贺一下子。所以当道士观事件结束两年以后,也就是说同李桑田通过第一个长时间的长途电话以后,我对深圳开始蠢蠢欲动。谁都爱钱,我尤甚。分离的4个多月间,我自己独住在北方家乡我们真正的家中,那是一间很小的房,一室一厅,厅小到一臂宽两臂长。我打通了厅与厨房的隔墙,这样才可以称为“厅”。是这个小家促成了我对未来的憧憬和追求,同样是人,人家比尔·盖茨怎么那么牛逼,大房子住着大宝马开着……这话虽扯远了,但理儿在那摆着。奋斗啊奋斗,不在奋斗中爆发就在奋斗中灭亡。于是我用了近大半年的时间劝老婆向南发展,“展开双翅尽情地飞吧,到了那边,你会惊讶地发觉自己原来是只雄鹰。”最初老婆不屑一顾,反问我:“你为什么不出去?”“我不是差着文凭嘛,我要是本科我早就颠儿了。”我是大专函授,进了报社以后进修的,在这个社会上函授文凭像浮萍,摆在哪儿都无根无基,顺水一冲就无影无踪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老觉着自己照李桑田之流矮一头的原因。《早安,深圳》3上午8点半,我与老婆挤上满登登的破中巴,据说此类报废的中巴专跑短途,活一天少一天,直跑到散架瘫痪才算寿终正寝。在深圳经常能听到“黑车”这个名词,“黑车”当然包括走私车、无照车等等,更泛指这种在关外运营的报废车。有时候看着握方向盘握得颤颤巍巍的司机真怕他突然间骑着前轮拐别处去,扔下一车人不知所向。我们坐到布吉联检站。从草埔站坐大巴到她所在的公司得用去一个钟的时间。我对每次“入关”要亮出身份证和边防证很不适应。老婆说一定要适应,身份证件在深圳至关重要,有时候光有边防证也不行,边防证满天飞,走在大街上随时有被抓去收容遣送的可能。老婆所在的那家印度公司为员工办理了暂住证,暂住证比本土身份证在人格上说来差一节,但要比单薄的边防证更显得有国格。据说在边检大厅内外,终日游荡着“人蛇”,这帮人专门盯着无证过关的人,无证人以为“过关”大不了就是穿越个铁丝网什么的,在“人蛇”的诱惑下还寻思要体验一把别开生面的野战游戏哩,于是乐呵呵屁颠儿屁颠儿跟着“人蛇”后头跑。结果混账“人蛇”将这可怜虫带到后山,一声呼哨之后冲上来一群同伙将无证人劈头盖脸痛殴一顿,抢光钱物不说严重的把内裤都给你扒了。时常有面色惶恐的裸奔者四下打听派出所在哪儿——除了精神病就是这样的倒霉蛋儿。所以在深圳衡量一个人不光看他钱多钱少,还得看他有证没证。老婆冲我喊了一声“祝你好运”便挤上大巴,透过车窗向我微笑招手,我豪情壮志地对她点点头。独自走在深圳的街道我有些孤单,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在离家这么远的城市里走路,昨天晚上我在日记里这样写:“对于城市来说,一个人的到来就像尘埃洒落;而对于一个人来说,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等于换了一种。”我边走边想,我将像蜕皮一般这样走着走着就告别了自己的陈旧人生,即便将来活得不如从前也是我的新生。坐上18路车行进了一个多小时来到深圳市人才大市场。这个市场给我最刺激的印象是它的大,大得每个人在里面都像条小泥鳅钻来挤去的。昨晚肖晓告诉我,在人才大市场一般只能找到月薪5000以下的工作,所以说对初闯深圳又无依无靠的人来说这里是认知深圳的一个窗口。你可以从人才大市场寻觅到最基本的保障你生活的工作,同时你也能在这里真实地认清自己是半斤还是八两。如果我能找到月薪5000的工作,我就乐得忘了自己半斤八两了。我说。肖晓说,月薪5000的工作在人才市场里凤毛麟角,你先别指望,能找到3000的就不错了。肖晓来深圳时就是在人才大市场里找到龙岗电视台的工作,最初月薪3000元,但听说上班第一个月光红包就拿了5000多。后来深圳电视台大规模招聘,他报名去了。董方就是他这时候从家乡拉过来的,两个人同时应聘入深视,从扛机器摄像开始到后来分别调入不同的节目组当上了编导。我就很是感慨他们的一帆风顺,总是认为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真是个硬道理。机会这东西有时很像瞎了眼的蛾子,无意间就能把你当团烈火晕头涨脑地撞向你。也许早些来到深圳我也能赶上他们那样的好机会,但现实是不容许“也许”的,所以我就得掘地三尺地找呀找,这又能怨谁呢?人才大市场是学生们的天下,30岁的我混在中间多少显得成熟。同那些无社会和工作经验的大学生们相比,我的工作经验是竞聘资本。我带着一摞子刊发我作品的报纸和获奖证书,前前后后问了四家招聘“编辑、记者”的公司,这些公司大多招聘内部刊物的所谓主编或广告策划,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他们倒是痛快,先告诉我试用期1500、期满后月薪3000。我分别一一留下复印资料。“我们会一周内打电话给你。”他们留下这样的话打发了我。后来老婆帮我分析,在竞聘工作时,用人单位是最迫切的,如果他们相中了你根本用不着“一周内打电话”,而是立马就同你谈条件,谈妥的话第二天你就可以上班了。老婆的一位同学在这里竞聘,考官当场收摊紧三火四把这同学拉上汽车直奔公司,同学还以为遭遇绑架,下车后脸儿都吓白了,听到公司老总和蔼地说“我们能提供给你的工资是每月3500元”时才恍然大悟:咱被录用了!转了半天我转累了,到大厅里的士多店买了瓶水,下楼。走到门口突然被一个眉清目秀学生模样的女孩拉住了衣角,我警惕地问:“干哈?”——一着急脱口说出了东北话,这是让我忌讳的,我不想给人以刚到深圳的感觉。“您好,请问您找什么样的工作?”女孩礼貌地问。“关你什么事?”“如果您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的话,也许我们公司会有适合您的岗位。”她微笑着。我仔细打量这个女孩,个头不高、皮肤嫩白、模样挺俊,周身透着南方女性特有的单薄和纤细。她很职业化地看着我,但眼睛时不时警惕地望向我的身后。“你什么公司?”我问。我心里很坦然,当然知道自己此刻也许位于陷阱边缘。听说深圳有很多陷阱,不少还都是以美色勾引,虽然这女孩看起来不像。另外,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就是掉馅饼也不可能在人才大市场里砸我头上。我现在算个什么东西我知道。李桑田曾在电话中同我说过这样的话:“深圳流行一句话:从零开始!即便你曾经是个总统,到了深圳也得从头混。这边很现实。”所以我对自己目前的身份很清楚:一无业混子。我现在除了一条命就是兜里的57块钱,心想就是上当了又能被骗成什么样?反正都是闲着。3月的深圳天儿挺热。想想家乡的3月还是黄沙漫天、恶风呼号,女人们脸上都罩一纱巾跟恐怖分子似的,纱巾里都是一副颦眉蹙鼻苦大仇深似的脸。而面前这女孩子风仪清丽、轻盈整洁、面带微笑,给我感觉倒挺新奇。刚刚在市场里挤了满头热汗,在门口同她逗逗嘴也算解乏了。女孩眼睛亮闪闪小心翼翼地说:“我是丰收保险公司的。”她又冲我勾了下手指,“这 样,我们到外面阴凉处谈好么?”我笑了,点头随她走到外面小广场大屏幕下边坐下来。女孩有些激动,也许庆幸又钓着条大鱼。她熟练地从包中翻出一叠纸,放在膝盖上展开来。上面是公司年度优秀保险业务员名单,她指着一张小照片说:“这个是我!”我将头凑过去装模作样看了一会,照片上的她嫩极了,像根顶花带刺儿的小黄瓜。我说:“你就痛快点亮牌吧,为什么相中我?”女孩定了定神,朗然道:“我看您行!因为您的样貌和姿态给人以成熟感,这样的人在进行业务工作时会让客户容易接受。我们丰收公司是刚刚成立不久的新型保险公司,与国家现有的人寿啦人保啦以及刚刚打入中国内地的美国友邦保险都不尽相同,我公司的宗旨是……”“你给我句直接的,你们那边缺哪个部门的经理,对这一行,我不敢说自己胜任,但我对当领导还是有信心的。”女孩“噗”地乐了,用手捂了下嘴:“一看您就是刚到深圳不久的,在深圳每个人都是从头干起,到我们公司来如果业绩突出的话,老总那边自然会考虑给您升职……”“你的意思是让我到你们公司干保险业务员?”“对啊,因为我觉得您气质和涵养都够我们的条件,所以……”我喝口水,说:“你可不能以貌取人呀,有人说我的头脑气质是当国家主席的料,我都没信……”女孩孜孜不倦地说:“李嘉诚的第一桶金就是通过保险业挖掘出来的,还有霍英东……”我哈哈大笑:“我以前听传销课时他们也是这么讲的。”“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保险是国家批准的正当行业,怎么可以同传销比咧。”“我没同传销比,我就是这么一说。”“如果您有做传销的经验,那么再从事保险业就会轻松得多啦。”我站起身,对她郑重地说:“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我对贵公司没有兴趣。”女孩连忙站起来,不依不饶地把笔塞我手里:“您登个记可以吗?也许过两天您的观念会有所转变,这是我的名片,您可以随时联络我。”我不知道她这股劲头是否缘于南方人特有的执着,我多少被她的精神所感动。对工作的热诚,南方人要比东北人强得多。我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和姓名,我看见当天的登记簿上除了我还登记了一个张学友,我估计写这名字的人是在耍她的。她递给我她的名片,上面写着:冷婷,深圳丰收保险公司业务主理,手机:×××××××××、电话:×××××××。“哪天跟你联络,请你吃饭。”我举着她的名片挥了挥笑着说,走了。《早安,深圳》4自从我老婆来深圳以后,报社的同事纷纷问我何时过去与家人团聚,我都是打着哈哈说:我比不了她,她懂英语,我去了能干啥呀。黄涛挤着眼睛淫笑着说:卖身呗,你这身膘还能值俩钱。我说谢谢你给我指了一条致富路,憋急了我兴许试一把,可是我这副模样谁能买哩?他撇了撇嘴:屠宰场。我在向总编请假前的打算是先来深圳探探路,觉着差不多了再回家乡一趟办理停薪留职 手续,或者就干脆辞职。——我的劲儿挺大的。报社对我绝谈不上恩重如山,充其量偶尔给个小恩小惠,还得让我戴德地谢主隆恩,再加上平时充满了单位里俗不可耐的苟苟营营鸡毛蒜皮之事,这些事还都建立在人与人之间的小肚鸡肠上,我烦透了。我在报社高不成低不就混得平凡又平静,人如果在一个地方待得过于安逸就会想办法寻求刺激、感受刺激,天生贱种这是常理。当然,最重要的是钱的问题,并且这是根本问题。在外面一提起你是记者会备受尊崇——在家乡现在还是这样,但细一想自己一屁崩不出花儿来的那几个死钱儿心里就难过,在外面再牛逼也是表面,人们尊敬你是为了利用你给他们写几笔,这些我都清楚。我的觉悟在于成功地将老婆先骗到深圳打前站,而当自己伺机出动时我又觉得自己有太多地方没有准备好。准备什么?我不知道。临走前黄涛请我喝了顿壮行酒。我说这一走就不想回来了。他说你要把步骤想好,毕竟报社的工作是铁饭碗,如果只为逞一时之强到最后发觉事与愿违就什么都晚了。“深圳也不是那么好混的。”他说。黄涛应该是我在报社最要好的哥们了,同他一比,李桑田倒算不上什么。黄涛在两年前曾去北京一家大报打过工,干了一年之后心生浮躁。其时他老婆也去了,在一家杂志社。他突然之间携妻归来,不愿再去。问他原因,他说:“就是终日心烦意乱,脚下无根,每天飘飘悠悠的。”“俗话说人熟为宝,一辈子能有几个熟人,又有多少时间能把周围人弄熟?”黄涛说,“我们都是而立之年了,闯荡的黄金季节已经过去了。摆在面前的是你要拥有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地位。”“但是来自深圳的诱惑——诱惑的力量是无穷的,我如果不在诱惑中体验一把,此生白活了。”哥们黄涛之所以称其为哥们,就在于你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得懂。他点点头,说:“这是作为一个人起码的生理和精神上的需求。”他目光炯炯:“萧寒,你要记住一句话。”“赶紧说!”“混不好赶快回来。”来深圳快10天了,每天都去人才市场,但一个找我求职面试的电话都没打来。我的手机号码还是家乡办理的那个,我有时天真地认为用工单位是为了省下三两块钱的长途漫游费而不打电话给我。我考虑如何对家乡报社总编说清我准备停薪留职的问题,我不能回去也无法回去,说白了,来回至少得1500块钱——这笔路费我花不起。这可是我与老婆一个月的住房费用啊。并且我已铁了心打算用3个月时间来找工作,3个月不够再来3个月,找到了为止。那个拉我入伙的保险业务员冷婷给了我自信——如果全深圳都不要我,还有她们公司向我招手。我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啊。想来想去在来深圳的第13天,也就是当初同总编说回报社继续上班的那个日子,我将长途电话打到总编的家里,我说得很婉转,但怎么婉转我的意思也是直愣愣的:到深圳不想回去了……总编听完倒是真的直愣愣,嗫嚅着说:“萧寒你得考虑清楚啊,报社现在已经没有停薪留职的制度了。要走就把关系拿走,要么就回来。”我凄楚地说我现在同老婆相依为命,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只好在此拼搏一回了,“另外,总编哪,我还想在这里多学点东西,将来回去再报效咱们报社。”我们报社的总编辑是值得钦佩的人,重要一点是在牵涉到你个人利益或的问题上,他能在组织的立场上做出大幅度的让步,将你这个人摆在第一位。他说:“年轻人能把握机会学习是好事。”——这就为我擅自离职在组织面前找了一个人性化的借口。“在外面磨炼自己、充实自己是必要的。”他说,“这样吧,我明天去问问社长,你的情况特殊,我同他商量商量……”我千恩万谢。说可以让我母亲帮我办理这方面的事情。更让我感激不尽的是总编的结束语竟是:“放心吧。再见!”波澜壮阔的男人的语言——等于同意了。李桑田在一个周日打电话给我:“两个事。一件关于你的一件关于小眉的。”腻歪感又上来了……老婆这几日并未有咽炎发作,但偶尔偷偷的呕吐还是照常。她在有意躲着我!有时我们相拥着看电视,她身子一紧,眉头锁着,憋了几分钟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卫生间,就是关上门也能听得见她在抑制自己呕吐的声音。然后放水再将嘴巴擦净,小猫似的钻到我身边。几次我想正色问她是不是有了,在我的知识范畴内,女人频频呕吐肯定是怀孕。但她平静的样子又是那样的坦然,坦然到如果我憋急了问出这样的话来就是对我们幸福婚姻的污蔑和对清白的她的污辱一样。在深圳两个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还怎么对得起在东北4年来相濡以沫的感情?在她事先为我搭建好的这个深圳的小家里,我首先应该对她保持上的尊重……说白了,我不好意思问,直白和婉转都不行,从某种方面说我宁可把她的呕吐当做假象——心里总是笃信着她并没有怀孕的可能——还是咽喉炎,男女症状不同而已,她的严重些罢了……但从另一点来说,做丈夫的,对于老婆某些事情的敏感性是天生的直觉。在这个问题上,我有理由怀疑全天下的男人,并且电话那头的这个李桑田目前嫌疑最大。我缓慢地说:“你就说吧,我的什么事,我老婆又是什么事?”“有份工作想介绍给你,作为报偿,把你老婆借我半天!”“你放屁!”我把这三个字说得很玩笑,脸上已经紧绷绷了。他在电话那边放肆地笑:“是这样小寒,我不可能瞒你。前些日子我认识一个喇儿,绝对风情万种,床上地下那叫一顶呱呱,丫儿的缺点就是突然非要和我结婚。我说我有老婆了,丫儿不信,说把你老婆带来看看我立马离开你。为这事我苦恼两个多月了……”“你们单位有的是风骚女记者,随便拉过来顶替一下不就结了?”“不是啊小寒,这娘们就他妈是我们报社广告部的……哎呀哥们,算我求你了,就让小眉坐那么一小会儿,她们也不见面,我让那娘们儿在外头看见我们俩吃饭就成。然后小眉装什么都不知道,我再冲那喇儿龇牙咧嘴,把她蒙过去就算完活儿。”“有没危险?”“没有没有,那女人瘦小枯干,根本不是咱们东北侠女小眉的个儿。再有那天你也可以去啊。”我最后的答复是:“等我电话吧,我老婆是正派女人,得征得她的同意。”那边“呲”的一声挂了电话。我当时一瞬间心紧得不行。李桑田给我介绍的工作是一家影视公司,据说老板曾跟过一世界知名大导演的剧组,一块拍过什么什么沉船的片子。此人当时尽管在那剧组里是个打杂的,但一不小心沾到了仙气儿,借着这股子味儿在深圳开拓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李桑田说他同该公司的一个副总认识,一次吃饭时听说公司缺几名写剧本的,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地方挺好找的,在嘉宾路上,有牌子的。”我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成心,我去求职面试的那天正是他要郑眉装他老婆的那天。我找到那家看上去规模中等的公司。电梯里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都穿一印着某某影视的白色T恤,里面有几位长得煞是靓丽,叽叽喳喳地说着家乡话。她们偶尔瞥瞥角落里的我,目光豪放大胆。我被人力资源部的一操着北京味的中年妇女审贼似的审了半天,她就叼住一句话:你是如何得到我们要招编剧的信息的。我说是一位朋友告诉我的。妇女严厉地问什么朋友哪里的朋友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告诉你的。我说深圳的朋友是一男的就在前几天通过电话告诉我的。妇女问你这位深圳朋友干吗的住在哪儿他是不是别的影视公司的。我一边深呼吸一边说这些目前我保密但肯定的是他不是影视公司的,“他肯定不认识斯皮尔伯格。”我信誓旦旦。那妇女冷笑一声:“我们招聘编剧的事儿极度保密,全公司只有三两个人儿知道。”我说那我不管反正我就是知道这事儿了您说怎么办吧。妇女说小子你甭在这诳我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你这朋友姓什么?我已经气得站不住了,我冲她伸出中指,小声说:“他姓操,叫操你妈!”我往外跑时听见那妇女恶声恶气地骂:“深圳警察都跑哪里偷懒去了?这样的流氓地痞也放到大街上乱跑……”下了电梯,浑身往外冒冷汗,并且颤抖着。我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打给李桑田,岂料他电话关机了。我老婆只有一传呼机,今天放在家里了,她嫌手机贵一直没敢买,所以她一旦不在公司我找她很费劲。我当然不知道现在他们在深圳的哪家餐厅吃饭,就是知道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我坐大巴回到家里,把掖在大衣柜里的钱袋拿出来,从里面倒出全部的2300块钱,想了想又将300块钱塞回钱袋。我揣着2000块钱气急败坏地坐车到东门一家手机专营店,几乎连价也不讲就买了一台白色的名为GVC的杂牌子手机,当场入网上了联通的号,共花去1900元。买了手机,心里舒服些。回到家中,恹恹睡去。《早安,深圳》5老婆看到手机时眼睛一亮,佯装生气地样子说:“我们这个月就只有300元生活费了。”说话时她嘴角微微翘着,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把新手机给她时我冷着脸说是为了以后能找到你。老婆是吃饱喝足了,李桑田开车将她送回到楼下,看样子是又贪了几杯,嘴里散发着淡淡的啤酒味儿,腮上泛着性感的红晕。她像以前玩袖珍游戏机那样摆弄着新手机,一边叨叨 着太贵了用不起啦一边夸这手机型好靓、颜色也纯正,正是自己喜欢的那种。我侧身躺在床上,瓮声瓮气说:“装人家老婆装得像吗?”老婆扑到我身上,乐不可支,说李桑田太没水准了,认识的那女人都可以当他的奶奶,大他四五岁,瘦得像竹竿似的。“李桑田在橱窗外面同她说话时我看见那老女人怯生生地瞄着我看,不一会儿扭着腰气鼓鼓地走了。”“饭吃得怎么样?”“还行吧,也没要什么,喝了点儿酒。老公呀,我发现自己真的有表演天赋嗳。”我呼地坐起身,怒不可遏,吼道:“少鸡巴提表演,李桑田今天把我支那个狗屁影视公司去安的是什么心!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那档子事儿。不就想请我老婆单独吃顿饭吗?直说啊,单独过夜我都不拦着!”老婆吓得愣住了,呆呆地盯着我不敢出声。我喘着粗气,狠狠盯着老婆。一阵清风吹进来,老婆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丝丝袭来。我稳了稳,正色道:“郑眉,你跟我说实话,我来深圳前,你同李桑田有过什么事没有?”老婆先是一愣,旋即哇地哭出声来,把手机甩到我身上,喊了一声:“你混蛋!”跑到卧室将门反锁。因为买了手机,这一个月的收支计划被打乱了,距离老婆发薪还有十来天,钱袋里只有300块钱,就像在家乡时只有30块钱一样。在深圳,凭这个数目吃上饭都难。大存折里还有8000元钱,这还包括我从家里带来的3000多,非常岁月,我们不敢乱动大存折。每天去人才大市场来回车费5块钱,门票5元,我只好减成一周去两次。这几天吃的东西在质量上狂减,我买了一斤肉馅,做了半盆的肉酱,做点大米干饭和着肉酱吃。李桑田打电话问影视公司的事怎么样。我声泪俱下地在电话里将他狂损一顿,说你这是玩我操我干我肢解我侮辱我,那个逼地方差不点儿把我当贼逮起来……他边听边哈哈大笑,边笑边用正经的腔调说这事是真的,那个副经理姓欧阳,人还不错,其实你应该先找他……“那你早告诉我这个瘪姓啊,我一无所知一到那儿就被人力资源部的母猴子审一通,气得我当时就想离开深圳。”“不成熟啊萧寒哪,这点事儿你都受不了那你在深圳可真的是难混了。不如小眉……”我“啪”地按断了电话。我同郑眉谈恋爱时经常吵架玩儿,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认为吵架也是增进情感的一种方式。比如吵到激烈时我会这样说:“正因为你是我老婆所以我才用这个态度对你讲话!”再比如她这样说:“我为什么要冲你喊,因为除了父母现在你是我最亲的人!”有时候吵得疲倦了,就青着脸互相拥抱着睡着了。当然那时的吵架理由也幼稚简单,无外乎约会迟到、买东西意见不统一、电影没演完就着急离场等等。婚后4年中,也吵过几次大架。最严重的一次当属她感冒发烧而我贪恋电脑游戏未能及时给她以慰问和关爱,那次她只对我说声“我去医院了”就径直回了娘家。第二天趁她父母出去散步时我俩在娘家里恶吵,她气急之中打碎了她家的一块镜子,奇怪的是,吵完架之后她的烧竟迅速而神秘地退了。这次身在异乡,我们都明白彼此没有父母家可以垫底儿,战争显得宁静又有些单调。双方缄言两日。第三天清晨我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战争期间我住厅里。她瞪我,我低头搂她,被她一脚蹬开,我再去搂,再被蹬开,如此反复几次,她已经没什么劲了。后来她说:“沉默啊,这是你的权力,干吗这么死皮赖脸?”我说:“我从来都是在沉默中爆发,没有在沉默里灭亡的习惯。”她说:“下流!”然后我们如胶似漆地相拥、接吻,趁热乎劲儿又造了一回小爱。是的!她通体发散的还是我老婆的味道,纯正香浓,毫无杂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我无端又狭隘的猜测和杜撰,我怀中的老婆是清白的,清白得有如她那娇嫩的前胸。现在没有任何人或事再能让我对她产生无耻的怀疑了。我现在更相信心灵!战后我俩忽然变得相敬如宾,绝口不再提李桑田以及那天客串他老婆的事,似乎通过这场架我们忽悠一下变得成熟了。李桑田在一个周末的夜晚专门请我吃了顿饭,同桌还有他的两位男同事。李桑田先在饭桌上将我狂夸一通,说这样的金子迟早会在深圳发光的,只是目前还没刺到别人的眼,一旦被谁相中,“你就不是你了,你究竟是谁到最后连你自己个儿都不知道”。没有工作的我从气势上就比他们差一大截,加上郁闷及对李桑田的腻歪,我没有说话的心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啤酒。李桑田接着又对那俩同事说自己的性事,说着说着就连到那天郑眉客串的事:“那天郑眉特意打扮得粉靓粉靓,到餐厅里一照,我那个喇儿一下子就傻眼了。我对那婆娘说,别觉着自己是武则天,是个男人就想霸占,无论是身段和模样你都赶不上我的糟糠之妻,我看上你,是因为你的炮儿干得爽,这一手我老婆学不来……”我咬着牙端起杯子:“来,喝酒!”李桑田举了举杯子做做样子,对着同事继续说:“猜我那喇儿说什么:让你老婆同我做个朋友吧,我教教她怎么摆弄男人,到时候让她勾引别人去,咱俩好在一起……”我“哗”地将一杯啤酒泼到李桑田脸上,说:“行了,桑田,聊点别的吧。”两个同事一下子脸都白了,有些许酒液滴溅到他们脸上,他们也不敢擦。李桑田呼地站起来:“你干吗呀萧寒……都是哥们,你动什么手啊。好,好,我不说了。一个开玩笑的事……犯得着肝儿硬吗?”我将他面前的酒拿过来,喝了浅浅一小口,猛地又泼到他脸上。这下他真激了,伸出湿漉漉的手抓住我衣领用力将我拎起来。两个同事也站起来去拉李桑田,“桑田别,别,你们俩都是好朋友来的,干吗闹真的。”李桑田就这么拎着我,死命盯着我。我耷拉着身子,感觉他的手被赘得微微下沉,我斜着眼看着别处。酒店的几名保安员在一边看着我们,随时要冲过来的样子。这样过了两三分钟,他的手终于松开,我整了整衣领,朝他笑笑,晃着肩膀离开。其时我又喝多了,一挺一挺地打着酒嗝,踱步进入深圳的夜色。我走了很长时间,从八卦路到梅园路到宝岗路,沿着泥岗东路到布心路,拐到布吉路时已经是凌晨1点了,穿过布吉联检站走到吓屋大厦时才真的感觉到累了,走得两块胯骨生疼。这个时段的深圳依然歌舞升平,车流不断、行人如织。路边树后噌地蹿出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眼睛发亮地盯着我,我们迎面相错时,其中一个招呼我说:“先生要不要我们陪你玩一下啦。”我下意识地躲闪一下,另一个女孩噗地笑了。酒劲儿有些消了,我问:“多少钱一位?”那女孩嘻嘻笑说:“不贵的,你在哪住?我们去你那儿。”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猜就是老婆打过来的。拿起手机我温存地说:“马上就到家了,我是走回来的……”“萧寒,是我!”李桑田严肃的声音,沉稳沙哑。“……”“我这个人平时嬉皮笑脸惯了,没想到伤到你。今天的事,别往心里去……”两个女孩迟疑地看了我一会儿,互相挽着胳膊飞快地走了。我慢慢向前踱着步子,对李桑田说:“你并没有伤到我,是我今天喝得有点儿多。”“那就好,只是,希望你对什么事儿不要太敏感,我对你老婆小眉同对你一样,都是好朋友,你来深圳前,我没多少时间帮助、照顾她,这是我的不对。但对她我是清清白白的,她是你太太,我再下作也不可能……”“好了好了,我快到家了。有话改天再聊吧。”“这我知道,我一直跟在你后面……”我猛回头,看见几十米外有辆白色轿车正在调头,倏地钻进另一车道的车流里。他那边已经收线。《早安,深圳》6我找到工作那天傍晚妈妈打过电话来告诉我停薪留职的事办成了,“你们社长说你是个人才,按理说不应该放你走的。但你还年轻,报社方面也希望你趁这个机会多学些东西。”妈妈说得兴高采烈。我告诉她我实际上今天才找到工作,“也是一家报社,新创刊的。”“那你这一个多月都闲待着吗?”妈妈问。我说是的,一直在找一直在找,“在深圳找工作并不像当初想的那么容易。”妈妈沉吟一会儿,说:“如果真的很难,干脆你和小眉就回来算了。还以为你一到深圳就找到事做了呢。”我笑了:“妈,这很正常,有很多人在深圳待了一年也没找到工作的。我这还算是幸运的。”妈妈送我四个字:“好自为之”。我屈指算了算,我整整在深圳待了36天之后才找到的工作,实属不易啦。期间,冷婷打过两次电话给我,希望我能加盟她们的公司,均被我婉言谢绝。第二次通话之后我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个晚上,琢磨着毕竟也是谋生的一种,干什么都一样,弄不好我天生长着根保险的筋,以前尚未发觉干上以后能砰然辉煌了呢?我未把想法同老婆讲,只是自己折磨了自己一夜。冷婷在第二次电话中说加入他们公司的条件很简单:热爱保险工作、有开拓精神、勇于创新、兢兢业业……这是大条件,小条件是标准免冠照两张、身份证、学历、简历复印件各一份、深圳市担保人户口本复印件一份、抵押金8000元……“如果手续一时凑不全的话,先把8000元交了也行。”冷婷干脆地说。“别的我倒是都有,就是没有8000块钱。”“……这样吧,再给你一段时间准备,准备好了及时打电话给我。”工作是在人才大市场找到的。同往常一样,我将一摞简历交给他们,对方的答复是“等我们电话”。其实这1个月间我也等到了几个要我去求职面试的电话。但都不是媒体,所以我的出身大打折扣,我只有干记者的经验,这经验对他们来讲是累赘,不实在。他们更需要有“熟悉传媒”的人士,说白了就是在新闻单位熟人多,公司的宣传能通过你借上光在媒体上发点不花钱的宣传稿子;或者要那种所谓精通市场企划的人,这类人一般都得是销售员出身,东投西靠哪里都是他们的天下……人就像耗子,越费劲越往里钻,因为总觉着难钻的洞里面有好玩意儿在那摆着。在没工作的时候我根本不想回东北老家,我是只耗子,怎么也能在深圳找个洞——能让我钻进去的洞吧。这个洞在我递交简历的第二天回的电话,让我去求职面试,是家名叫《资讯服务导报》的小报社。“上午9点半,你坐车到泥岗桥下车就看到了。”带着清淡的四川口音的女文员告诉我,“不要迟到哦。”这样的通知我已听到几回了,多少有些麻木,但往往在你的不经意间,运道就来了。最近老婆吐得挺厉害的,厉害到我再置若罔闻我就是陈世美一样。有时吃着饭,她涨着脸猛地冲向卫生间;睡着觉,噩梦似的突然坐起,捂着嘴哇哇地到水池边漱口;或者正洗着澡顺势就吐了……我当然心如刀绞。有时我会故作惊讶地问她:“你怎么啦?”起初老婆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是咽喉炎,或今天吃腻了。到了后来,吐了就吐了,完事后沉默。居然是一种理直气壮?!每次我装做有意无意地问她,她往往神色庄重话峰一转地问我到底哪份工作更有可能聘用我。“你别打岔。说清楚你这呕吐怎么回事?”我开始变得烦躁不安,把愠怒狠狠压在肚子里,但五官肯定多多少少地变了点形。每到这时,她毫不理会我的表情,径自坐到沙发上看电视——这是每次我试图与她讨论问题时,她对我的话题不感兴趣的表示。甚或一指电视:“陪我看会儿HBO台吧。”她每天工作很辛苦、很累这我心知肚明。最近很多时候加班到深夜12点,我要去楼下车站接她均被她婉拒:“你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到站,在楼下傻站着再被治安协勤抓去。”看着疲惫的孱弱的老婆,我还能多说些什么呢?结婚这么多年,我俩很少说些起腻的话,偶尔的表达是一着急弄出来的脱口秀,假如谁不留神整出一句:“嗷,我好爱你!”之后两人脸上肯定红晕朵朵好半天。但最近她开始在乎我的工作问题了,这恰恰又是我最头疼的。一四肢发达头脑健全的东北老爷们,每天靠老婆养着真不是滋味,天天能做到的仅是给老婆做一顿晚饭。这是一种难耐的忍受,上天啊,这种玩儿我的手法太过于缺德了。几天前,深夜归来的老婆刚刚到家便冲到洗手间小吐一阵。我悄悄走过去,拍她的背。却把她吓着了,一张惨白的脸猛地转向我,双眼满是恐惧。倒把我弄得一机灵。我给她倒了杯水,扶坐到床上,抚着她的肩轻声问:“周日我陪你去医院查一查吧,是不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她低头,未说话,半晌抬起左手飞快地抹了下眼睛。我探过头去看她,她别过脸,说:“我这是体质太弱了。另外半年多了我对深圳还是水土不服。”她缓缓转过脸,我注意看她的眼睛,里面有泪水的残痕。我尽量保持音调平和地说:“小眉,如果……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了,你就如实告诉我好吗?我……我……”她奇怪地看着我,脸色逐渐变得严厉。我赶忙笑笑,摆着手说:“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对不起……”她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墙壁,悠悠地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工作啊……”我坚定地认为老婆的确是因为工作的忙碌累成这样的。求职面试大获成功!我那张苍白孱弱的文凭没成为阻碍,我5年的工作经验成了成功的弹簧。他们要“成手”,几乎问都没问我的学历,只对我的从业经验感兴趣。1月余的寻工经历,让我吃了很多文凭太低的苦,《广州晚报》驻深圳记者站招聘记者,我同招聘负责人在电话里谈得热火朝天,最后得知我原来是函授文凭时,那边像碰上了瘟神似的赶忙挂机。我真的没料到深圳也存在着这么严重的学历歧视。在家乡的报社,多数编采人员是专科学历,老一代的还有不少是高中生。本科毕业的李桑田们似乎生下来就要比我高出一头,让我总觉着自己能和他们在一起工作是一件多么侥幸神奇的事情啊。黄涛认可了我的能力和才气,他是学教育出身,他说:“萧寒你是中国封建教育制度下的牺牲品。”听得我莫名其妙。《资讯服务导报》是由几大财团集体融资,两岸三地同步发行的一张指导服务类信息报,走的是股份制路子,正式出刊以后,将在海内外统一上市。“这是国内首张可以上市的股份制报纸,是一张以企业化经营思路运行的现代化新闻纸。在中国新闻史上,《资讯服务导报》将是报刊改革的里程碑!”求职面试成功后,干瘦的腮上却垂着两块赘肉的社长豪情万丈地对招聘上来的我们介绍即将的事业。他讲到兴奋处很奇怪,一只眼紧闭另一只眼却死命睁大,我们不禁为之恐惧。我们?很有意思,从现在起,我与我的同事们可以站在一道壕沟中存活了。总共招聘了20几个人,其中编采10人、广告员10余人。男性只有4名,其余皆为女生,个个花枝招展,想必为了这个工作,每个人都花费了些许心思。当然,求职面试那天我也没闲着,一早就把头发梳得溜光锃亮,还往脖子里掸了点儿香水,差点把老婆的口红也给抿嘴上。社长、副社长、总编辑、副总编辑一溜人对我5年以上的工作经验表示认可,他们让我谈办报思路,我谈得大义凛然,其实不过是我家乡报纸的一些耳熟能详的老套话,无非是什么“编辑思想要尽量放开”、“版面语言要生动”、“运用大图片和爆炸性标题”等等。几个人听后彼此相视几许,恍似默契地纷纷点头,然后“两块赘肉”嗓音干涩地说:“你被录用了。”接下来告知我未来的收入:试用期月薪3000,3个月后正式聘用者月薪5000。我想我现在终于有了以男人的尊严来查清真实理由的资本。我有工作了!与老婆之间也该平等了!这回不论她怎样搪塞推托,我也得找时间把她拽医院去检查检查,她是我的老婆,我最担心她真的被累出病来。有句话叫“30岁之前以命换钱,30岁之后以钱换命。”——这是一句很操蛋的话,我的老婆应该是轻松、惬意地工作和生活,在深圳如果被工作占据了她全部的身心,那么我宁可让她以后天天给我做饭——我这不是有工作了嘛。回家将喜讯告知老婆,郑眉灿烂地笑了一下。接着脸色猛地一变,变得深沉凝重、异常严肃,她眼睛盯住别处,说:“有些事,我想我不能瞒你了。”我心里呼儿地悸动一下,愣怔了好半天,有些紧张地缓缓地接着她的话道:“到了现在……我想……我也应该知道些什么了。”对于她这句话,我毫无准备,我突然感到回家前的那些对老婆关心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我可能真的摊上了什么事儿而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她咬了咬嘴唇,从卧室的床下抽出一只方方扁扁的纸箱,上面有三个大写的英文——“IBM”。“这是送给你的。”她沉甸甸地将纸箱抱到我旁边。我盯着她,她就那样让我盯着不看我,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低着头说:“再给我一周时间,一周后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我声音发颤,努力保持平静地说:“你怀孕了。笔记本电脑是对我的报偿,你不可能赔偿我名车豪宅,至少是目前你只能弄到这么个玩意儿打发我,你不再是我老婆了对么?”她低头不语,面色坦荡。玩着自己的手指。“为什么一周后告诉我所谓的真相?铺垫了这么久,为的是不伤害到我?”我问。“如果你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她竟挑衅似的转过头来。“怎么会这样?我做错什么了吗?”“不是的,是命啊,我们的命就是这样的。一周以后,我再告诉你。这是祝贺你找到工作的礼物,不是报偿。”我冷笑着说:“你就不怕我摔了它?”她也笑笑,说:“我的确怀孕了。”回到卧室,轻轻关上房门。《早安,深圳》7李桑田出车祸了!妈的不给我质问他的机会。——从郑眉告诉我她的确怀孕了那一刻起,我就坚信不疑认定她肚子里的种子是李桑田种下的。当天夜里我对着天花板想象他们*爱的场面,就像看A片一样与我无关。郑眉与李桑田合伙儿地骗我瞒我?!尽管瞒骗的手法是那么的拙劣又幼稚,但更拙劣幼稚的是我竟然一直在努力地不去相信这些事?现在我奇怪的反倒是自己的平静,真没想到,来到深圳,婚姻、家庭真的要从头开始了 。我觉得,郑眉的变毋庸置疑,她对我的欺骗是她性格变化抑或变异的最大因素,就是我自己也开始变了,变得从容淡定,或萎缩低迷。车祸的事我是听肖晓说的,在我找到工作的前两天,他在蛇口喝了很多酒,夜里往回赶时,车子转了向,从立交桥上飞下来。像电影里演的飞车特技那样,白色富康车飘飘悠悠蹾到草地上,前后盖全弹开来,他的脊椎被墩得错了位,又给充气垫死命顶了一下,当场成了烤鱼片。这世界充满了不可预料,特别是生死,当然更包括生死之间的半死不活。肖晓说能作为植物人活下来就算万幸了,又没有老婆,这辈子该怎么办?我笑着说会有人照顾他的,这是命嘛。肖晓说他都这副德行了你丫儿怎么还开这种阴损的玩笑?我听说你扬了他一脖子酒,都是开玩笑的你丫儿怎么那么小心眼儿。肖晓和董方每人给李桑田掏了1万块钱存到医院里,费了很大波折打电话给李的父母,过两天老人该到了。想想也是,即便李桑田真的让我当了4个月的王八现在他也是人间惨剧的主演了,生死之间,还有什么样的理由更让他对不起别人的?我把这事告诉了郑眉,她很惊讶,但据我的观察她绝不是安娜看到渥伦斯基从马上摔下来时表现出的那种情人式的惊恐,她是对一个熟悉的朋友——我们都认识的朋友——摊上祸事时的正常表现。还没到“一周以后”,她依然镇定。自打那天她的坦白,我心里开始昼夜燃烧一股灼人肺腑的怒火,烧得我整日整夜周身发痒——我被耍了,耍得滴溜溜转——自己还傻不咧地去呵护她照顾她。但说实话我真没有发作的欲望,甚或说在这种事面前我不知道如何去发作。对待邪淫不忠的妇人自古以来有成千上万个现成的例子,我该如何去对待眼前的这个郑眉?打女人吗?这是东北男人最唾弃的行为,我更不可为。再说之后又能怎样?让她回到我身边忠诚于我?——我忽然间感觉我并不需要了。我们到深圳第一医院去看李桑田。如果不是看到坐在病床边的肖晓,这辈子我也认不出李桑田究竟躺在哪一张病床上。李桑田的脸已肿得变形,氧气罩架在肿脸上,粗看像个宇航员,木乃伊似的身体用白纱布裹得结结实实,一同绑在身下的还有几块矫形板。郑眉看不下去,躲到走廊里偷偷哭。我突然间找不回当年同李桑田要好的感觉,不如说病床上躺着的无非是一具与我没什么关系的木乃伊。仅仅就是因为我的猜测或者怀疑?或者因为那天酒桌上的小冲突?总之站在李桑田的病床边的我心境平淡,望着变形物件儿一般的他。肖晓说《深圳经济报》出了些钱,加上李桑田的积蓄和大家凑的份子,刚够目前急救的费用,车子的保险也许能要几个钱……萧寒你刚找到工作,你们俩就别给钱了。我说:“他真的成了植物人了吗?”“不止啊,可能比植物人要惨得多。全身骨折呀,清醒过来疼也疼死了。”肖晓说。像块红烧肉似的李桑田一动不动,根据仪器能看出他在微弱呼吸,屏幕上判断呼吸的数据仿佛在挣扎着跳动开来。他的报社同事呼啦啦走进病房时,我和郑眉离开。新报社新气象!刚刚上班的我们有如新学生开学,大家彼此嘘寒问暖。在家乡时听说深圳缺少温情,现在我倒觉得这里像一团烈火,把我们的脸膛映得红彤彤的。20几人,其中有两名女生很靓,一位来自广西一位来自四川,很不错的是广西那位的办公台挨着我。她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我叫叶惠玲,你叫什么?”我说我叫萧寒,来自东北辽宁。“好远呀,还没去过。”“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回老家看看,尝尝东北的老苞米和猪肉炖粉条。”“我比较爱吃东北菜里面的酱骨架。”……瞧瞧,这么容易就套上磁儿了。我心里倏地闪了一下老婆呕吐时的模样,倒觉得自己现在很是坦然。郑眉送给我一台价值两万多元的IBM笔记本电脑,我将它踢到床底。自那以后,我们两人讲话的频率明显减少,像一辆用旧了的自行车突然间有了崭新的光泽,彼此都不适应。我遵从她的“一周以后”,距离周日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开始愈发急躁、惶惑、紧张。我每天故意很晚回家,下班后先到市场门口的麻辣摊吃碗麻辣烫、喝瓶啤酒,再慢吞吞上楼。她每天都把晚饭用报纸盖住留在桌上,我回来后简单吃几口,她再将碗筷收拾下去。彼此无言。我很沉稳——因为愤怒。上班第三天,总编黄兆峻宣布开始筹划试刊内容,《资讯服务导报》共36块版,分“深圳经济”、“深圳地产”、“美食坊”、“乐天派”四个版块,除去封面版和封底版,每大块由8个小版构成。我和叶惠玲负责封面版和“深圳经济”版。“大家都应该了解深圳与别的地方有很多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深圳速度’,当年国贸大厦的建设速度是两天一层,我们现在有没有信心搞它个一天一个专题哩?”黄兆峻在大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自言自语似的向我们训话。美术编辑曹雄飞小声回一句:“有信心!”黄总没听见,叶惠玲听见了,小声说:“你有信心你来做版好了。”曹雄飞冲我们这边做了个鬼脸,众人哄地笑起来。黄兆峻莫名其妙:“我的话很幽默吗?”曹雄飞来自潮汕地区,普通话说得呱啦呱啦的,他回答:“不是啦,是你的话语中透着幽默成份。”曹雄飞挺逗的,脑子反应也快。大家午餐时,他用筷子夹着一个米粒说:“这一粒米呀,要经过30道工序哩,所以我们要珍惜粮食。”来自四川的美女冯美好把没吃完的半盒饭推给他:“这样好了,我刚想浪费掉剩下的粮食,你替我珍惜一下吧。”广东人都好色,曹雄飞验证了这个定论。曹雄飞趁势摸了下冯美好的手幸福地说:“我要是吃胖了没人爱你得负责呀。”冯美好嘻嘻笑说:“我一定介绍一个爱你的胖子给你做太太。”曹雄飞说:“都是颠倒配的,男胖子配女瘦子,你勉强够瘦。”冯美好立了下眼睛冒出句四川话:“格老子打死你这个龟儿子。”“好痛哟好痛哟!”曹雄飞端起饭跑了。下午我们几位男性到走廊抽烟,不抽烟的曹雄飞也凑过来,直截了当地问我:“你们东北的‘野鸡’贵不贵呀。”我答:“不算贵,150一只吧。”他惊讶道:“那还不贵?在深圳,这个价钱在路边都能买两只了。”接着他眯着眼睛看我:“你好有福分哪,挨着个靓女。我坐在门边,谁也挨不到不说,总编一出门就能看到我,好烦啦。”在这20几名同事中,我的年龄算第二,比我还大几岁的是安徽人齐仓,此人同我一样在媒体干了七八年,跳槽到这家报社前是某广告杂志的部门主任。这哥们烟瘾极大,一包烟还没到中午就全抽光了,之后就开始蹭我的烟抽。平时我一天一包烟正好,这回还没到下班时间,我的烟也被抽光。长这么大我还没同外省人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的性格与东北人的性格究竟有多大差别、他们友情观念怎样。有时候他蹭烟把我给蹭得烦了,就说没有,他竟有凭有据地提醒我:“你的包包里,在那里面有烟。”靠!那是我备用的烟,这小子居然趁我不备翻了我的包!报社新建立,人员不算多,连采编带广告再加上大总编小总编全体人数不过30人。采编10人,黄总说:“试用期期间,每个人都要努力,3个月后,将在这10人中选出两名组长,另外,还要挑出几名专职编辑,其余的做记者。”大家心里有数做编辑将是比较稳妥、相对来说也比较清闲的工作,而满世界乱跑的记者将是个野狗行当。谁都知道这美其名曰的报社是民办的,无官方依据的小报,不具备发布新闻的权威性,当所谓的记者,名分上就差一大截,就别提四处采访了。曹雄飞呵呵笑说:“这样才锻炼人嘛。”他是美术编辑,当然不用出去乱跑,叶惠玲吃饭时当众顶撞他:“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曹雄飞只是眯眯笑,盯着叶惠玲不答话。丰收保险公司业务员冷婷再次打过电话来,恳切地想同我当面谈谈,“如果一时没有8000元的话,可以减半的。”她在电话里说,“其实那些条件都是无足轻重的,重要的是你这个人能够胜任这个工作。”我以遗憾的口气告诉她我找到工作了,在一家报社。她说那也需要同你谈谈。我警惕地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叹了口气说她只想争取一位好同事,与自己一起并肩作战。听完这话我心头悠悠然掠过一阵极温暖、极惬意的暗流,缓缓在全身扩散。多好的姑娘啊,多好的同志啊。我们在距离文锦渡关口不远处的一家小酒吧里见了面。这次她化了点儿妆,看起来稍具老气,散发着笨拙的性感。捧着杯子她不敢看我的眼睛,同我讲话时盯着别处。我诚实地告诉她我是记者,做了5年的记者了,除了采写编辑新闻我不懂也不会别的,然后我更诚实地说:“那天在人才大市场我心里挺闷的,刚来深圳几天,找不到能够交流的朋友,正巧碰上你,就解闷似的同你聊了几句。对不起啊。”她脸上刷地闪过一丝儿失望,说:“没什么的。但我这个人是这样,能争取的,哪怕用显微镜才能看出的机会,我也要努力。”我说你这句“用显微镜才能看出的机会”说得好,让我深刻感受出独特顽强的深圳风格,以及坚韧不拔、誓不罢休的工作作风。她淡淡地笑了,接着正色说:“我们公司可以兼职,您可以一边进行自己的本职工作,一边通过干保险业务增加自己的收入,何乐不为呢。干得好了,光兼职就能月入五六千元……”“我不是那块料哇。妹妹。”我接着赶忙冲愣怔起来的她解释“妹妹”这个称呼在我们东北老家是对女孩子的昵称。“称呼模样好、性格好的女孩为妹妹是对她的褒奖和尊重。比如,在饭店你不能像深圳这边喊‘小姐’,得喊‘服务员’或‘小妹儿’。喊‘小姐’的话会遭骂的,因为东北女孩认为‘小姐’是流氓称谓。”她咯咯笑:“你们东北真有意思。有机会一定去看看。”“可以啊,我带你去,带你去吃东北的老苞米和猪肉炖粉条……咦,你喜欢不喜欢吃酱骨架?”“喜欢啊,我经常与同事们去这边的‘东北人’饭店吃酱骨架,很好吃喔。”那天我们聊得很开心——用冷婷的话说。我也真诚地说希望我们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她眼睛亮闪闪地说会的。但时不时她会打断一个话题切入到让我加入保险行列的主题上来,经过几次避让之后我果决地说你就死了这份心吧,甭管兼职煮职炸职炖职还是烧职我都不能去。“不过,”我说,“我帮你留意着,如果有需要做保险的我会马上打电话给你让你做成生意。”冷婷后来对我实话实说我的魅力在于交谈时偶尔流露出的诚实,“是不是你们东北人都这样率直,很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我笑着告诉她是这样的,但我是个例外。《早安,深圳》8一周以后。几天来我回家都很晚,版面一块一块地编辑出来,黄总精益求精,再一块一块地推翻重做。我们都不同程度地晕菜了。回家时郑眉大多在卧室里躺着,作熟睡状。不管她是真睡还是假睡,我只是朝卧室里探 下头聊表致安,自己则躺在厅里面的小折叠床上。这张折叠床是她在租这套单元时房东做为赠品送过来的,刚刚租到这间房时,这张小床成了她惟一的倚靠,她说晚上下班推开房门,看到床就感到相当安全。早晨起床,郑眉红光满面,将做好的早餐摆好让我吃,那个礼貌劲儿好像我是就义前的烈士。我闭口不谈今天是她一周前承诺的时限,我也冲她礼貌。俩人儿假模假样地你推我让像在演一出蹩脚的室内剧。——心里别扭极了。她来深圳快半年了。半年,让一个女人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偷眼看着坐在对面底头吃早餐的熟悉的老婆,她面色苍白,双颊瘦削,睫毛长长地忽闪着。她握着筷子的手指是纤细光亮的,像几根嫩嫩的植物,手背的肌肤润白滑腻吹弹欲破。——那是一双柔软的轻盈的手,曾经摩挲过我的周身以及被我紧紧地握住过。她感觉到了我的偷看,猛地抬起眼睛,正视着我凛然地说:“晚上下班,你会明白一切的。其实我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复杂,与任何人都没关系。你不要无端怀疑李桑田,你应该知道在他出事前我很讨厌他,现在……我是可怜他。关于我自己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冷冷地说:“我不明白你说了些什么,更反感你卖的这些关子,无聊,太无聊了……”“冷静点好吗?”她幽幽地说,“来深圳以后,我对很多事情看得都同以前不一样了。包括你。”“我是牺牲品?是吗?”“你为什么要这样理解呢?我们依旧是夫妻啊。”“滚一边的夫妻!”我低吼,“老婆的肚子被别人搞大了这算什么混账夫妻。”“你要是老这样,我们就不必谈了。我去上班了。”她把自己的碗筷端到厨房,再到卫生间漱口、照镜子,再穿上外衣,始终未看我一眼。今天是周日,照理她应该休息,而我倒是要去报社加班的。我注意看她的肚子,依旧小巧平整,不见有隆起的痕迹。从她两个多月呕心沥血的妊娠反应来看,她不应该是这样儿的啊。门关上以后,我含着一口肠粉僵坐了有半个多小时,咽下去时都忘了嘴里还有东西,吓了自己一跳。晚上,晚上我等着,看她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尽管我已经心知肚明,我也要让她把这个糊在我身上的伤疤一样的谜底给血淋淋地揭示开来,我宁愿鼓足气力去感受那份肝胆欲裂的痛楚,也不愿为了体现所谓自尊而摆出自以为是的愤怒和委屈的架式。我对愤怒和委屈不感兴趣——我只为表示和认证自己的真实!来深圳以后,很多时候我发现自己在下意识地欺骗自己。我试图将自己搞得轻松,去报社加班的路上我痴呆呆地冲所有人微笑点头,尽管无人回应。深圳的阳光像一页精白的纸平滑光洁,将这座城市晒成一位肌肤细腻的女郎。快乐是多么美好!有什么理由不让自己快乐?我嘻嘻哈哈地来到报社,经过叶惠玲时我甚至放肆地伸手撩了一下她的头发。正专心打稿子的叶惠玲猛地转头看我,我微笑着:“对不起哦,我今天……有些兴奋!”叶惠玲的表情有几分愠怒,几秒钟后平复下来面向电脑,翘了翘眉毛问:“哪方面的?”我满脸臊热:“整个身心。”叶惠玲用鼻子“哼”了一声,继续打稿子。然后我开始一边摆弄电脑一边哼哼《青藏高原》,哼到一半时叶惠玲转头看着我说:“你是不是抽草了?”“什么?什么抽草?”叶惠玲笑笑:“一种化学物品,易使人变态。”我明白了:“你今天看我……变态?”“刚做完变性手术似的,吵死我了。”“对不起哦对不起,我莫名其妙地兴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嘛。”“是不是你们东北人都这样?”“也不是……我是例外。”“要死啦——例外!”她继续打稿子。我平静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想给郑眉的那个盛泰服装公司打个电话,想告诉郑眉我将于几时归家,也就是提醒她今天晚上我的态度将是庄重严肃的,希望我们能有一场平静正式的交谈。但越想越生气,手开始剧烈抖动,干脆不打!放下电话自己走到走廊,喘着粗气抽了根烟。快抽完时齐仓猫似的蹿过来:“哥们儿,借根靓烟儿。”我把半盒烟都塞给他,他竟客气得不行,只拿出一根,再将烟盒死命塞给我:“别别,我又不是抽不起烟,我是不想下楼去买。”定完了神,我走回座位,叶惠玲迎过脸来:“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可以,什么问题。”我也迎向她。她看了我好一会儿,说:“你脸色很难看嗳。”“你问问题,别管脸色。”“那一定要如实回答哦。”“问吧,东北人不打诳语。”她左右看看,小声说:“你有没有背着自己的老婆出去嫖过娼?”“当然,不止一次的。”“嗯,你有没有情人,老婆一直不知道的?”“没有。”“嗯,你有没有暗恋的对象,指婚后的暗恋哦。”“有,就是你!”她点点头,面向电脑读起来:“你是个矛盾型男人。你想对家庭负责,却又不愿承受那种;你对工作尽心尽力,却总是得不到上司的赏识;你太太在你的家庭观念中是不可或缺的那一半儿,但在你的爱情观中你的太太可有可无……”我爽朗地大笑:“再算算我的情人是不是你。”“要死啦,不许与同事开这种玩笑。”恰巧这两句对话被刚进来的曹雄飞听见,他呱啦呱啦地怪笑着冲我挤眼睛,我耸耸肩膀。推开家门,发现屋子里的灯亮着,但没有人。我看见桌子上放着一页纸和一叠钱。应该是郑眉回来过,又出去了。纸上写着:不要找我,我到深圳的另一端居住,很安全,不用挂念!我怀孕了,孩子不是你的。在你来深圳的1个月前就发觉自己好像怀孕了,没料到事已成真!来到深圳,如你所说我变化了很多,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但这是人生,是命,没人抗拒得了。我们夫妻一场,在深圳就不要强调谁对得起谁或对不起谁,太追究责任会损耗健康的。你也许感觉得出来,为什么在你找到工作以后我才告诉你我怀孕了。深圳的压力很大,一旦工作起来会把很多事情从脑子里磨淡。待过一段时间,我们彼此再冷静一些,我再打电话给你。存在着的事情,是没有谜底的。不要打电话问盛泰公司,我已辞职。桌子上的钱是给你的,是我的微薄心意,它是我辞职的最后工资——多给了我两个月。愿你幸福、健康。我将这页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躺在床上,后背被硌了一下,抬起身发现是屋子里的钥匙。女人终归是女人,绝情之彻底让人折服,这种绝情有如悬崖峭壁给人一种突兀的窒息,让人头晕目眩手足无措,瞬间濒临末世一般。我的老婆啊,生活了4年多的我的老婆——像烟雾似的飞了——有预谋有动机地飞了——这不是可怕还是什么?我毫无力气,颤巍巍地将桌子上的那叠钱捧过来数了数,一共是9600元,她3个月的薪水。我从里面抽出一张来,在灯光下反复地看,恍惚间感觉这张钱里有烟雾在飘散。眨眨眼,烟雾消失。此刻感觉有如小时候爸爸妈妈突然出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家里不知所向。我将钱散放在床上,脱光衣服洗澡。摩挲着我们共同用过的香皂,我突然泪流满面……《早安,深圳》9周一是深圳最繁忙的日子,上班挤中巴时我被一只莫名其妙的脚给踹下车,挤第二辆车时我也想踹人,未等抬腿却被一大团挤车者给稀里糊涂地送上车。然后再赶大集似的奔到布吉联检大厅排队,我看见有个无证的瘦高个儿与联检站武警吵起来,两人有那么两三步的距离,武警讥讽地喝道:“有本事过来呀!”瘦高个儿嗫嚅下嘴,后退着跑了。走出大厅坐上大巴,心情稍有舒缓,拿出手机拨郑眉的号码,果不其然电话里传来的是 “您拨的号码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其实一早起床我就连连地给她打电话,传过来的都是这老女人的声音。车窗外是深圳的早晨,阳光灿烂,人流如织。毋庸置疑深圳城市的规划及绿化是国内最好的,满眼的整齐的绿色和错落有致的各式建筑令人心驰神往。但早晨的深圳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忙碌,即便是在宁静的植物和宽阔的楼群的映衬下,这种由人表现出来的忙碌有如剪影,给人一种不期然的无耐感。坐进格子间,我操起电话打去盛泰公司,那边是个女孩接的:“你好,盛泰公司。”也许是着急,我的声音很粗:“麻烦你找一下郑眉。”“她已经走了哦。”“去哪儿了?”“她已经辞职两周了,去哪里我们不清楚……请问您是我们的客户吗?”“不是!我是她老公。”“呀?……”女孩惊讶了两秒,“她,她两周前请辞,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就这样好吗,再见!”“麻烦你……”没等我再说,那边挂了。除了李桑田,再有就是董方和肖晓,在我的范围内深圳没有第四个熟人,我在记忆中搜寻她在深圳认识的人,只有盛泰公司是具体的,她提到的同事或朋友我都没有印象。我试着在电话黄页上找她刚来深圳时就职的那家台湾玩具公司,但名称我早已模糊。我再次拨通盛泰公司,那边是一中年女人接的。我说找郑眉,并说是她的老公。“您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供职?”我客气地说。“刚才莉莎不是告诉你了吗,郑小姐离开公司半个多月了,我们这边根本不清楚她现在在哪里。”女人有些不耐烦,“再说公司也没有打听辞职员工下落的义务,对不起,就这样,再见。”这就是深圳啊,没有人会为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有半点的在意与同情,当然,也没有那份更卑鄙的幸灾乐祸——人在落魄时能很敏感地搜寻出这种气味;但冷漠,似乎要比幸灾乐祸更残酷。内心烦躁是切切实实的,昨天还挺会掩盖地装轻松,今天算是完球子了!我沮丧至极,看见上班来的漂亮可人的叶惠玲,连打招呼的气力都没有。弄得叶惠玲挺奇怪地看了我好几眼。“深圳经济”共4块版,我和叶惠玲每人两块,全是从网上摘的稿子,4块版不如说是四个大专题。为了省事儿,她从香港媒体网站上摘了一大堆关于通关的报道,加了个编者案,起了个题目便上了。这样的报道在两岸三地都应该说是热点,深圳和香港方面为此吵吵嚷嚷了很长时间,在普通人眼里很简单的一个二线关迟迟不能撤消,总觉着里面是否隐藏着某种机密事件。结果此题黄总大加赞赏,当即决定以此稿为封面主打题目推荐阅读,于是我同叶惠玲商量干脆就让曹雄飞把联检站的大牌子给拍下来,直接做成封面,那样视觉冲击力更强劲。黄总看着大样,不住点头,冲叶惠玲温和微笑,弄得我和曹雄飞都酸溜溜的。明天将正式出刊,所以大家上班后都弄得挺紧张,我就更不用提了,想轻松也轻松不起来。作为个男人,还有什么比丢了老婆更憋气的?!我在电脑上百无聊赖地校对自己的版面,一句话也不说。快到中午时,妈妈打过来电话,我捧着手机跑到洗手间坐到便座上轻声应答。妈妈喜悦地问:“小寒怎么样啦?”我咬住嘴唇半晌才回话说挺好的,现在正在做版。“小寒,昨天我和你爸去逛商场买衣服,没想到中奖啦,得了一台VCD呢。家里那台还在用着,想把这台新的寄给你们。”我说不用了,现在我没时间看电视。“小眉好吗?她还咳嗽吗?我前两天看报纸,说南方气候湿,她的关节炎可能会犯。我准备了点中药明天给你们寄去。还有你的肠胃,天天早晨还拉肚子吧?家里这边药都便宜,我用我的医疗卡买了很多,也一起寄过去,大概得两周时间寄到,你俩注意收一下。还有早晨你们要吃早饭,小眉的胃也不咋样,一定要注意啊……”我死命咬住牙,眼泪和汗水一下子山洪似的涌出来,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大幅度地颤抖,随之便是呼吸加重。妈妈那边好像听到了,“喂喂”了几声。我抖着嗓音说:“我……在听。”妈妈接着放心地唠叨。我突然控制不住喊了一声:“妈……”接着大口大口地抽泣。那边急了:“怎么啦?小寒?怎么啦?”我哭着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家,想你和我爸……”妈妈的声音也有些发潮,她平静地说:“都这么大了,别像小孩似的总想家。我和你爸都好,你和小眉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你俩别吵架,好好过日子,好好打拼。什么事都是开头难,慢慢地就好了。”妈妈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听清楚,只是一个劲儿地压抑自己,弄得耳膜都疼了。打完电话,我扔掉手机,捂住脸哭了好一会儿,等哭够了,激动平复下来,洗了洗脸回到格子间。同事们都在忙,谁也没发现我的红眼睛。傍晚,我和董方、肖晓约好到李桑田病房会面。我买了束花,摆到李桑田床头,李桑田样子如初,一动不动,他的母亲努力地眯了眯红肿的眼睛冲我微笑。一位迅速衰老了许多的 老人,想起今天同妈妈通的电话,我一下子变得很是伤感。我摸了摸李桑田包裹着的额头,轻声说:“会好起来的,桑田,努力呀!”在医院走廊,我同董方、肖晓说了我和郑眉的事,听得他俩愣了好半天。肖晓说:“既然这样,她干吗还一个劲儿地催你来深圳?”董方说:“女人的心思是最矛盾的,咱们现在先不考虑缘由了,得考虑把他老婆怎么给找回来。小寒你就记不起来郑眉在深圳还有哪些朋友?或者以前没察觉过她的……这个这个男朋友?”我说:“我倒是怀疑过她的怀孕,但这方面她闭口不提,更别说那个男人了。”我说我曾怀疑过李桑田,他俩点点头,肖晓说:“看来桑田也许能知道些事……”我们三人从医院出来找了家小饭店,要了几个湖南菜,他俩一劲儿说晚上还得编片子不能喝酒,就要了两瓶老金威我们仨分着喝了。我猜他俩的意思是不要让我借酒浇愁,弄得哭咧咧的不好收场。他们答应帮我找到郑眉,董方说:“在深圳这样的事很多很多,所谓适应深圳其中的一个因素就是适应婚姻的破裂及经受爱情的打击。”他说前几天发了条新闻,一容貌艳丽衣着光鲜的女孩子在巴登街站了一宿,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她下身流了很多的血。派出所的人把她带走了,经过询问才知道这女孩子被一富商男友抛弃后突然神经错乱,独自一人忘了回家的路,夜里被流浪者强暴。后来这女孩可能被送到收容遣送站了。肖晓说,那女孩到收遣站可能会更惨。“这样的事多了去了。有的是两口子如胶似漆好得不能再好,一到深圳就离婚了的。再说,郑眉已经那样了,我看你还是平静面对这件事吧。”董方说。吃完饭,他俩开车把我送到布吉联检站,我径自走了两站路回到家。《早安,深圳》10我与郑眉是经人介绍相识、相恋到结婚的,同所有正经人家的孩子一样,我们俩的恋爱和结婚按部就班充满传统味道。同她认识前我曾与一女孩自由恋爱过,处了大半年多,那时年纪轻火力壮,两个人经不住新鲜好奇偷尝禁果,男女那点事儿该干的不该干的全都干齐活了。认识郑眉后,我俩礼貌相处,对婚前性行为她极力反对,有好几次我俩铺垫得欲火中烧、箭在弦上,就要爆发时她呼儿地坐起身,整理衣衫郑重地说:“结婚以后才可以这么做,我们先忍一忍吧。”我几番开导她做那件事是多么美妙过瘾,只有在婚前才有更真实的强烈 刺激。她充耳不闻,反倒告诫我要洁身自好。我一急就说:“这么活憋着就洁身自好了?憋出病来等结婚再废了……”她只是“哧哧”地乐,然后扑到我身上红着脸说:“再等等、再等等吧,等结了婚什么都是你的了。”听完这话我更是饥渴难耐无法自持,咬牙切齿有如受刑。我俩相处了半年,之后水到渠成地举行了婚礼。结婚当夜,我们做了第一次爱,她对这方面欠缺太多,很生疏也很紧张,我累半天几乎是白忙活。她应该说是一十足的正经女人,在她身上体现不出半点苟苟营营的龌龊情怀,怎么到了深圳就……我只要有点空闲就打她的手机,孜孜不倦地一遍遍听那老女人的机械提示。我一直对她的“一周以后”告知我答案表示怀疑,为什么要“一周以后”?刚刚过去的一周对她的出走决定及狠心离开我究竟有什么联系?在此之前,我们是相爱的吗?来到深圳,我注定要被最亲近的人给这么无缘由地耍一下吗?不!我身体里也流淌着充满杂质的血液,这些不纯净的血也能激励我背叛婚姻。我不会为了谁独守空房,特别是当了几个月也许更长时间的王八之后,我有理由再创自己的幸福!妈的。早晨醒来,到楼下快餐店吃了碗肠粉,看到饭桌上放着份报纸,上面有很多租房、售房广告,我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在布吉关外住着了,家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就我一口儿,我一人儿吃饱了全家都不饿——还苦守着这个破房子等郑眉回来哭着扑到我怀里?笑话!我应该找个离单位近一点的地方住。《资讯服务导报》近期要搬家,最初想搬到彭年酒店,后来差到午餐费上,彭年酒店开价是10元一例,报社出到7元,双方都不干就算了。刚刚传来的消息是搬到帝豪酒店对过的百合大厦。曹雄飞说那个地方还不错,坐车也方便,“巷子里有家果肉店,里面的鸭子好好吃哩。”深圳的办事效率的确是快,搬家消息还没传热乎,这天一早黄总就告诉大家明天到百合大厦28层上班,“我们包租了整个28层,还算宽敞明亮。”黄总喜滋滋地说。我在距离百合大厦不远的一幢公寓楼租了间30平米的小房间,月租1000,里面有床、沙发和半新的电视机,装修得还算干净。房东是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出租车司机,这小子炒楼花买了两三套房子,“这间房别看不大,但好安全啦,隔音很棒,屋子里同时玩三个大波妹外面都听不见声。”房东挤着眼睛嘻嘻笑说。我打着哈哈说那你今晚上给我找一个吧,这小子打一响指:“没问题,要什么样的,高矮胖瘦?什么价位的?”我冲他喷口烟,说:“租金这么贵你就不能请我玩一个?”这小子指着我嘿嘿笑说:“都说东北佬豪爽,你这东北佬好鬼哦。”第二天我就把布吉镇的那个房子退了,房东找回我500元押金说屋子里的东西全都得搬走,他从来都租的是清水房。我环顾了四周,床、立柜、写字台都是郑眉从走廊里拣来的,电视和洗衣机是我俩后来买的二手货……我把钥匙交给房东说明天我找搬家公司来搬,房东还纳闷问你没钥匙怎么搬家?我说到时我找你就是了。我不想要“家”里的任何东西了,包括床底下还藏着的那台崭新的IBM笔记本电脑。躺在新租的公寓楼里的床上,电视开着。心里依然阵阵发紧,郑眉走后,我的心就没轻松过。房东说得对,这房子的确安静,如果不开窗,外面的车声人声统统进不来。我到楼下士多店买了4瓶金威啤酒和两根香肠,坐在沙发上独斟自饮。一口气喝掉大半瓶酒,正吧嗒嘴时,手机响了,董方慌张的声音:“小寒你现在忙吗?那什么,桑田……不行了……”我跃起身穿上衣服走出门去。李桑田刚刚咽气,到死全身也没脱离开密麻麻的绷带。医生说是脑急速萎缩导致的脑死亡,大脑死了,身体活着也没有用。我们只能从仪器上的线判断出李桑田已驾鹤仙去。他一直处于极度痛苦之中,好在一直昏迷,脑萎缩导致他不知道自己是痛苦的。病房里已挤满了人,男男女女大部分是李桑田的同事,我冷眼看那些女人,感觉每个人都是李桑田说过的那个“喇”。我、董方和肖晓也帮不上什么忙,过去同李桑田的父亲、母亲握了握手,两位老人的悲痛劲儿让人看着心碎、不忍去目睹。董方和肖晓也是眼圈红红的。我突然没有一丝要落泪的感觉,悲伤是有,但不凝重,像倒入咖啡中的奶精,倏地便散开融化了。李桑田是同我共过事并且成为朋友的人,男人间的情感应该是细腻至深的,但此刻望着他已成木乃伊的遗体,我感觉很淡。或许是因为郑眉让我对已经死去了的李桑田还耿耿于怀,哪怕他是朋友。——女人的力量,无穷无尽啊。然后我回到新家,漱了漱口冲冲阴晦气。坐下来打开电视继续喝剩下的啤酒。喝着喝着越发觉得孤单,想给谁打个电话叙叙愁肠却又找不到可以说心里话的人。给黄涛打?有些舍不得手机的长途电话费。就近的还有谁?我这才发现李桑田走得是多么不应该。我对着空屋子喊了一嗓子:“桑田你走好哇!”还干巴巴地哭了会子……突然间晕晕乎乎地想起那个冷婷,便借着酒劲儿拿起电话,拨她的号码。那边很快就接了:“您好,是萧先生吗?”——我的号码一定存入她的手机里了。我笑了,打一酒嗝:“客气!是我,叫我小寒就好。怎么样,在忙吗?”现在是夜里10点半,深圳人一天里最精神的时候。她挺兴奋的:“不忙不忙,我在看电视。嗯,怎么样,想好了要加入我们的团队?”“你急啥,”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阴阳怪气,顿了顿说,“不是这事儿。在深圳我没有朋友,你应该算是一个了,我现在就是想找你谈谈。”那边的口气有些许放松:“哦,谈什么呢?”“我……我的一位从前的同事、东北老家的同事刚刚去世,是车祸,在医院里抢救了半个多月……”“天!太不幸了……”“所以我……有些悲伤,就想找你聊聊天。”说这话时我嘴角挂着丝微笑。她叹口气,说:“那就工作吧,把自己弄紧张起来,悲伤的事啊不愉快的事啊会慢慢磨掉的。”“可是情感……是很难清除掉的这你知道吗?”“当然知道,特别是在失去一位好朋友的时候。所以,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把我当做你的好朋友。”“又客气了。对了,最近这几天你工作怎样?”提到工作,她就喋喋不休起来,话语里不时夹杂些口号、表决心之类的词句。她不知道我打电话给她的原由是因为我老婆跑了内心空虚潜意识里要找个人填补,而我借着点酒劲儿却是真的想找茬儿同她套磁然后将自己的情怀交给她。这个茬儿是上天给的,上天恰逢其时地夺去了李桑田的命给我豁出这个口儿,让我有理由同一挺陌生的小姑娘扯闲淡。后来我又同她谈了半天李桑田,是笑着谈的,谈我们曾经的采访经历和在一起闹过的笑话。在聊天当中,我有意无意地探听到她也是在深圳独居,有没有男朋友目前无从考证,但能感觉出她也是寂寞型的。我决定追求她!《早安,深圳》11我们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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