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演演戏时把耳机放演戏时剧组的衣服怎么处理给换的裤子里忘拿了,第二天剧组的衣服怎么处理拿去厂洗了,剧组的衣服怎么处理要赔偿吗?

──神明降临人间,我从黑暗跌进赤诚的鲜艳里,看到了光。

时间总在生活的忙忙碌碌中悄然流逝,划过指尖,任其飞走,转眼间熟悉的一切都已被岁月的尘埃所掩埋,辩不出模样。

城市的雪又下了,还记得那年雪落的时候,他和他漫步在雪地,漫天的灯光在那寒风凛冽的街道上,增添了一丝温暖的气息。就是在那个时候,两个少年约定好要永远一直一起走下去,可永远哪有那么容易啊,稍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

原来世界上最心痛的感觉,不是失去,而是当你被迫接受分离最后知道所有原委,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神明陨落。

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到永远,如果我早知道会发生以后的那些事,我在一开始就不会靠近你,没有开始过,也就不会那么心痛了。

身着橘黄色温暖卫衣的人,围着曾经温存过的围巾,静静地走在雪地上,一如当年意气风发的阳光少年。

轻轻漫步在雪地上,踩出沙沙的声音,路边的霓虹灯闪着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半空中传来的冷冽寒风,寒风吹散了他的围巾,在这寂静的街巷上,吞噬了夜空的最后一丝温暖。

雪,静静的飘着,心,静静的痛着。

刘耀文坐在酒店的床上,思绪把记忆倒回,那个时候的他还处在被雪藏的低谷期,温暖阳光打在地上,飞机进入对流层达到减震状态,刘耀文坐在机舱里,睨眼看着窗外,他此刻正在飞往美国的路上,手里皱巴巴攥着一张薄薄的纸片,隔着衣袖零零散散露出违约合同几个字。

公司怕得罪商业高层不往他身上砸钱,更何况是个天价数字,签约期限没到只能仓促的被无限期雪藏。

一瞬间消失在大众视线,刘耀文被动的接受一切结果,他表现的云淡风轻,拢拢棉袄看向窗外,只是心里还夹杂着一丝难过。

他能怎么办,车祸来的猝不及防,他不想错过奶奶的最后一面,无论如何他也要去,哪怕失去出现在镜头前的资格。

刘耀文闭上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倚着窗口,平静的看着窗外,时间缓缓流淌而过,途径阿拉斯加州坐轮船去极夜路过冰川看南极光,等他坐上轮船的时候已经临近日落了。

相传,恋人看到极光,便可得到永恒的爱情,一个古老的传说,看见南极光的人是上天钦定的幸福之人,对着极光许愿听说是很灵的。

五光多状的南极光,犹如短暂的烟花,像宿命般出现在澳大利亚最南端的塔斯马尼亚,那是最幸福的祝福,只有在白茫茫的南极天边才会出现。

极光那么的唯美,可它出现的时间却总是那么的短暂,像这世间最单纯的美好,不管你想不想丢下,终归会遗失在记忆当中。

海风阵阵的吹来,浪被撞击在礁石上,溅起洁白的水花涌到岸边,轻轻地抚摸着细软的沙滩,晚霞染红了海水,轮船在淡淡的夜雾中行驶,在海与天的交接间流淌着期待。

刘耀文望着远处的夕阳,眨了眨朦胧的双眼,被时光掩盖的几年,梦想渐渐的被尘封在心底,那些个被侵染的岁月,在无声的流逝,心里忽然泛起丝丝酸涩,有些空荡荡的,那股落差感几乎席卷了整颗心脏。

他也不知道此行能不能真的看到南极光,或者说,能不能重新找到不放弃的勇气。

晚风在夜雾里失语,宇宙在此刻是一出默剧,无数个浓稠的夜色折叠在我们身上,深深浅浅的折痕,是所有微醺的心事。

马嘉祺端着葡萄盘和水杯走在晚风中,笑着看倒在自己肩上的宋亚轩撒娇,无奈的摇摇头。

“多大的人了还跟哥哥撒娇呢。”

马嘉祺拿着葡萄塞进宋亚轩嘴里,眼里是藏不住的宠溺,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希望他的阿宋慢点长大,慢点面对世界的残酷。

“哥不是总说长大之后有很多无能为力嘛。”

宋亚轩没有闹,只是安静的靠在马嘉祺肩上,虽然他并没有经历过这世界的残酷,也期盼自己能快点长大,这样马嘉祺就可以不用那么累。

世事千帆过,前方终会是温柔和月光。

“你总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物,其实这个世界偶尔也擅长创造惊喜,我们会遇到温柔的事物,温柔的人,对这个世界也不必过于紧张,毕竟一切都终有归途,就像行星属于宇宙,阿宋也会找到属于你的那个人。”

马嘉祺轻声笑了,把葡萄盘递过去放在宋亚轩怀里,看着他伸手抱住又揉揉他的发尾,“把这个放回去吧阿宋。”

宋亚轩眨眨眼睛,应了声“好”。

晚风垂着点点微星,轻轻捶开酸涩的心绪,胳膊靠在栏杆上,有些凉,睨眼看着身边的少年,“你也是去看极光的?”

刘耀文听见声音侧头去看,正好对上马嘉祺的眼睛,“也?”刘耀文抓住字眼,又笑着点点头。

指尖轻轻推了推眼镜,像是想到了什么,马嘉祺把视线放在眼前人交握的指骨,戴着的尾戒上纂刻着纷扬的英文。

刘耀文笑了,眼里说不清是开心有人认出他还是酸涩微嘲的情绪更多,半开玩笑的看向马嘉祺,“怎么,我这么有名啊?你认识我?”

语气里隐藏的嘲弄还是有被窥见,马嘉祺笑了笑,平和的笑容看不出什么情绪,被身后跑过来的少年抱住胳膊,“嘉祺哥,我们回去吧。”

刘耀文将视线移开投向跑来的少年,在一片夜色朦胧里看不清少年的脸,那双眼睛却是记忆很深,刘耀文在他眼里看见了光。

一时间仿佛忘了月光,也忘了海风和烟火,只记得,海上波光偷窥他的笑窝,两岸灯火闪烁,亮不过他,眼神灼灼。

轻轻揉开宋亚轩额前细碎的刘海,“好。”又转头对刘耀文指指他,留下平静的一句话,“我弟认识你。”

刘耀文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指尖磨搓转着尾戒,随即垂眸笑了笑。他的小习惯,总喜欢揉搓,纷扬的英文也是他期盼自由的灵魂,向往洒脱的耀眼未来,是他抛去一切之外最重要的东西。

墨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色笼罩了海空,夜露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悠远的星闪耀着,像细碎的泪花,漫天繁星映落在眼眶中,夜还未央,静静的睡在暮色里。

海面上的灯亮在了他的心里,并没有感觉到夜的黑暗,这静谧之夜的温馨,拥在自然的怀抱里,在这朦胧的夜晚,似乎与海融在了一起。

“嘉祺哥,刚才那是刘耀文吗?”

宋亚轩抓着马嘉祺的胳膊,眼里闪着微弱的兴奋,马嘉祺看着他点点头。

宋亚轩喜欢唱歌,对音乐有莫名的执念,刘耀文虽然是唱跳爱豆,可一年前离开娱乐圈时最后创作的那首歌,宋亚轩非常喜欢。

像是透过音乐可以看到一个人无畏的灵魂,即使它已经脆弱不堪。

海上的灯光缩成模糊的光圈逐渐消失在眼前,宋亚轩收回向后看的目光,漫不经心的踢着脚走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露珠从枝头跌落,雾气徐徐消散,太阳慢慢爬出山坡,晨风安静地吹过海浪,轮船终于靠岸。

刘耀文把拖着行李往住宅走,那是一座巨大的古宅,在苍色的山岩脚下,老屋的阁楼依旧还在,并排于小巷两旁,幽静古老的气氛使人仿佛置身于几百年前的古代中,饮一壶香茶,笑谈琴棋书画。角落的箱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橱柜旁边,地上还睡着古老的秤砣,屋内照着暖黄色的灯,染着炭火,倒不觉着冷。

那天刚好是一个联欢夜晚,刘耀文扛不住宿主的热情也被架去了,台子搭的很漂亮,上面挂着星星点点,落在刘耀文眼睛里,散成漫天星河,小时候在重庆,几乎没有怎么见过雪,后来工作的那些年偶尔会飞往下雪的城市,在结束活动可以闭眼小憩的间隙抬头看满天飘雪。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夜露爬上星空,落下一簇簇晶莹的雪花,不一会儿就下大了,这突如其来的雪并没有扑灭大家的热情,人倒是越围越多,有游客也有附近的居户,一大帮人围着火把坐成一圈。

刘耀文飞了长途,实在提不起兴趣,坐在雪地上,把自己埋进毛绒绒的帽子里,头一点一点在打盹,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了个人,晃晃胳膊,有些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响起。

“刘耀文?真巧,又见面了。”

刘耀文眨眨眼睛,在一片雪花中看见了马嘉祺的脸,他们在轮船上见过,“确实挺巧的,怎么,你也是被宿主架来的?”

刘耀文自顾自有些同情起马嘉祺来了,都是被热情的宿主架来的人儿啊。马嘉祺摇摇头,“不是,亚轩儿要表演。”

刘耀文愣愣神,是那个眼里有星光的少年。

宋亚轩在台上唱歌,那时的灯光正好打在他身上,那么耀眼,刘耀文撞进他的歌声里,不知不觉被带入情绪。

宋亚轩唱完几首歌拍拍身上的雪走下台,马嘉祺转头跟他说了一句“再见啦耀文”就走到宋亚轩身边,刘耀文看见宋亚轩倒在马嘉祺肩上撒娇,被揉揉头发戴上帽子,吸吸鼻子揉着冻红的双手转身离开,刘耀文回过神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宋亚轩的羽绒服有些大了,被裹成一个胖娃娃,在雪地上踩出一串长长的脚印。

在人群熙攘的声音里,刘耀文莫名的就想喊他的名字,宋亚轩闻言在漫天雪花中转过身,雪花飘落在他鼻尖,眨着水润润的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弯成柳叶状,眼睛亮晶晶的,像个误入人间的精灵,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星辰大海当中。

可能世上真的有天使吧,刘耀文想。

也许是当时的灯光太温柔,也许是那天的雪景太好看,宋亚轩回眸就那么直直的走进了他的心里。直到很多年后,刘耀文依然会记得那天的雪地里,那时的灯光下和那个干净到不染尘世的少年。

喜欢来临的时候,其实也没那么盛大。

不过就是一阵清风,两碗淡茶,三分春色不暇,四野灯火人家,五六个瞬间念起你,内心慌乱得七上八下。

刘耀文把自己塞进被窝,看了眼时间,已经要半夜了,走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刘耀文皱了皱眉走出去,看到的却是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嘴里还叼着馒头的宋亚轩。

宋亚轩看到是他立马扑过去捂住刘耀文的嘴,嘘了一声,冲他摆摆手,示意他把头伸过来,刘耀文摇摇头有些无奈,却还是乖乖把头伸了过去。

“嘉祺哥不让我晚上吃东西,你可别告诉他啊。”宋亚轩看着刘耀文,眼里是可怜巴巴我真的好饿的神情,低头看宋亚轩扒着自己胳膊晃悠的手,突然感觉脑瓜子突突的疼。

“你偷吃,走廊还亮着灯的吗?”

刘耀文觉得有些好笑,宋亚轩撇撇嘴嘟囔着,眼里湿漉漉的,好不委屈,“那不是我怕黑嘛。”

刘耀文因为撞见宋亚轩晚上偷吃东西且帮他瞒着马嘉祺,迅速成为了“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宋亚轩也不再委屈巴巴的蹲在走廊里偷吃了,每天晚上都溜到刘耀文房间正大光明的吃。

“我不是小孩子了嘉祺哥,没事的,你放心吧。”

马嘉祺因为工作原因必须要回国,他放心不下宋亚轩一个人想带他一起走,可是宋亚轩还没看到极光,再三跟他保证不会闯祸,这才作罢。

宋亚轩抱着水杯坐在炭火地上,掖好衣袖把手心围进绒袖里只露出半截手指,这篝火晚会他们刚来的时候办过一次了,今天又要办,宋亚轩吸吸鼻子,这次绝对不会上去表演了,除非他想不开才去上台唱歌。

外面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也没见有停下来的趋势,被压的很实,偶尔有马车碾过还能蹬飞碎雪。

宋亚轩杵在屋子里不肯往外挪一步,这里他又不熟,自己又不是很擅长社交,只认识刘耀文一个人,马嘉祺回国之后他就厚着脸皮,撒着娇可怜巴巴的说怕黑,不敢自己一个人睡,成功的住在了刘耀文房间,现在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生命,总会有一些令人回眸都空白的平和。

天渐渐的沉了下来,雪一直没停,刘耀文围坐在老屋的白桦林旁边,眼里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岁月蹉跎,光阴荏苒,掬一捧光阴,握一份萧瑟,走过红尘喧嚣,时光深处是斑驳的光影柔和成点点温热,如今想来,他被雪藏也有一年了时间了。

有些事情,总要等到过了很久,总要等退无可退,才知道曾经亲手舍弃的东西,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遇不到了。

是不是很多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而他真的不适合走这条路?

冷风灌进衣服里,打断了刘耀文的忧愁,冻得打了个寒颤,裹紧了绒衣,唰唰的,是雪落在伞面上扑簌扑簌的声音,刘耀文抬头,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幕里看见了笑意盈盈的宋亚轩。

“不冷吗,下个雪坐在这里。”

宋亚轩弯腰,直直的看进刘耀文眼睛里,同他四目相对,刘耀文眨眨眼睛,不过两秒就转移了视线,说不出来的感觉。

“走吧,篝火晚会要开始了。”宋亚轩冲刘耀文伸出手,等温热的掌心相握后笑着把他拉进伞面下,邀请他进入自己的世界。

刘耀文把帽子往下拽了拽,问宋亚轩,冷不冷?

宋亚轩撑撑眼皮倒在刘耀文肩膀上,看着周围游客被几个本地人带的咧着冻僵的嘴角围着火把转圈,说动起来就不冷了。

刘耀文摇摇头,笑他们好傻。

宋亚轩转转眼睛,弯腰抓起脚边的雪往刘耀文身上扔,稀稀松松的散在厚厚的羽绒服上留下斑驳的雪印,刘耀文猝不及防被扔一团雪,觉得宋亚轩这么那么幼稚,又不自觉的笑起来陪他一起闹。

宋亚轩又抓起一把,扔完就跑。

刘耀文追在身后同宋亚轩打起雪仗来,抓了把雪往人脸上糊过去。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两个人不小心摔在一起转了几个圈滚到了雪地里。

两个人沾的满身雪,雪花扑朔扑朔从羽绒服上滑落,刘耀文看着宋亚轩扑闪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雪花,鬼使神差的用手捂住了宋亚轩的双眼。

宋亚轩刚从雪里冒出个头就被蒙住眼睛,两只手混乱中抓着刘耀文的手腕,语气都带上了软糯糯,“你干嘛呀?”

刘耀文像是在忍,话语间都变得有些喑哑,宋亚轩听见他说,“没事,帮你弄一下头发上的雪。”

宋亚轩你看,雪落在我们身上,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宋亚轩还是没抗过无聊又漫长的晚会睡了过去,刘耀文向宿主打了个招呼,带着宋亚轩回了阁楼。

人间蹉跎,你是唯一值得。

宋亚轩和刘耀文坐在观测台旁边,等待着夜幕降临,天慢慢的沉了下来,所有人都怀着一种期待的心情,等待着极光出现。

零零散散算起来,来到这里也有半月的时间了,他们都很期待,又害怕失望。所幸,极光真的出现了,它轻盈的飘荡,同时忽暗忽明,发出万般光芒,在南极的漫漫长夜,此时,几乎整个天空都是呈现出一副极光的美妙景象,它似漫天光箭,从天而降,几乎举手可触。

极光渲染了整个南极天边,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享受着此刻的盛景。终于还是有人按捺不住,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大声尖叫,保持兴奋。

“刘耀文儿,看了极光之后你会去哪里呢?”宋亚轩拢了拢衣服,收回视线歪头看他。

“我打算去日本,日本有一座神圣的樱花塔,我想去看看。”刘耀文低头想了想,摊开双手感受着晚风拂过,看着看向他,“一起去吧宋亚轩儿。”

“樱花塔吗?”宋亚轩笑了,身边人的叫声把他们拉回思绪,刘耀文看着宋亚轩的眼睛失了神,宋亚轩用胳膊杵杵他,指了指天边,“极光还没结束呢,你不许愿吗?”

刘耀文回过神对他笑了笑,原来,在世人眼里美到极致的极光都亮不过宋亚轩的眼神。

想用每日的温柔和月亮,换取一束光,最后将它化作星河,万倾赠与你。

宋亚轩双手握十,在刘耀文闭上眼睛后偷偷睁一只眼看他,眼里是世间最真挚的喜欢。

【嘉祺哥,音乐和他,此生不渝。】

宋亚轩靠在栏杆上歪着身子看他,待刘耀文转过头,非要缠着问他许了什么愿,不自觉的就开始撒娇,“你告诉我嘛刘耀文儿。”

刘耀文笑着看他,就是不说,宋亚轩哼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傻瓜,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如果对极光许愿真的那么灵的话,那么希望它能听到我的愿望。

一生所求,梦想,自由,宋亚轩。

极光唯美却短暂易逝,刘耀文突然提起要带宋亚轩去吃火锅,风风火火赶去然后迷茫在一片听不懂的语言里。

这才意识到好像不在国内,宋亚轩实在忍不住了,鼓起腮帮噗嗤一声笑成河豚,刘耀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一抬眼就对上了宋亚轩的眼睛。

刘耀文很喜欢看他的眼睛,那里装满了星辰,是他没有的少年意气,他十几岁就进入娱乐圈,即使是在这大染缸里,一路繁花迷人眼,他也很好的保持了初心,却被梦想和时间磨平了棱角,遇见事不再一股脑的向前冲,他总考虑的太多,好多人说他天生勇敢,可他成熟太早,早已经没有少年的热血,那个意气风发的刘耀文已经被无处不在的恶意吞噬了。

刘耀文很喜欢那种少年意气,宋亚轩身上有他贪恋的感觉,那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光,跟宋亚轩在一起总能找到少年无畏的冲动。

纵使太阳和星月都冷了,群山草木都衰尽了,梦想的微光还在记忆的最初回荡,在任何可见和不可知的角落,温暖的燃烧着。

星星醉酒散落光辉,月亮跌进深海里,刘耀文以前从未觉得人间如此美好,直到遇见宋亚轩。

宋亚轩抬手挥了挥,搭在刘耀文肩膀上,整个身体往他怀里靠,“刘耀文儿,你在想什么?”刘耀文回过神看宋亚轩歪在他身上,摇头笑了笑,“没什么。”

宋亚轩泄了气,嘴角撇过去嘟囔,“那我们怎么办呀?”

“这不是有手机嘛,翻译一下。”刘耀文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刀晃了晃,准确来说是手机,戴着一把刀的手机壳。

宋亚轩惊了个讶,很顺手的接过来看,“你这带刀出行啊文哥。”

刘耀文有些小得意,开心都藏不住的从眼睛里冒出来,他很享受别人叫他文哥,尤其是宋亚轩。

最后刘耀文靠一部手机成功的在一片听不懂的语言里搞定了这次火锅趴。

“应该是微辣吧,但我点了鸳鸯,如果你吃不惯的话,你还可以吃鸳鸯。”

刘耀文涮好鸭肠放在宋亚轩面前,宋亚轩抬头看他,刘耀文笑了,“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吃肠吗?”

宋亚轩没应声,罐了口汽水,接过鸭肠塞进嘴里,鼓的腮帮子满满的,刘耀文笑着看他,“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在一片热气弥漫的火锅里,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宋亚轩眼圈红了,除了马嘉祺,没有人这么迁就他,刘耀文是重庆人,但他点了鸳鸯,因为自己不吃辣。

虽然可能只是一个微末的举动,宋亚轩还是很在意,其实他很没有归属感,也很难发自肺腑地去相信一个人,可在刘耀文面前,却依然能无端信任他。

可能生活有太多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所以马嘉祺一直把他护在身后,刘耀文带给他的不仅是莫名的信任,还有让他很在意的安全感。

刘耀文,你的眼神再温柔一点吧,月亮会融化的,我也会。

宋亚轩红了眼眶,刘耀文见他一直沉默无言,坐在他身边歪头看他,眼泪落在桌子上,砸进刘耀文心里,没由来的慌乱。

刘耀文显得有些无措,宋亚轩却笑了,抿着嘴摇摇头看他,“除了嘉祺哥以外,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

夜幕降临,星星挂上天空,两个人裹紧棉袄并肩走在海风中,宋亚轩眼神有些迷茫,脸颊很红,走了一会儿就歪在刘耀文身上,伸手就搂上脖颈,贴在他肩膀上撒娇,“你背我走刘耀文儿。”

刘耀文在宋亚轩贴过来的一瞬间就愣住了,宋亚轩这是在跟他撒娇吗?他好像记得马嘉祺说过宋亚轩醉酒,果酒都不行,宋亚轩是喝了一瓶果子酒。

刘耀文握住宋亚轩手腕,把他扶正,脸还没看清楚人就倒在了怀里。

夜晚的路上很静,只有晚风拂过耳边和他心跳如鼓的声音,虽然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刘耀文却依然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宋亚轩大概是觉得很舒服,往刘耀文怀里蹭,像只小猫在挠痒痒,惹的他心里颤。

你是黄昏后的暮光,是月下散发着光亮的希望,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与星辉一同为你沉迷。

刘耀文低头看宋亚轩,他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挡住了眼睛,刘耀文伸手拂过他的发尾,露出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被长睫毛盖着的褐色双眼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忧伤,用开心的外表深深掩着,他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快乐。

如果世界对你并不温柔,那我可以试试,走进你的世界带给你期盼吗?

刘耀文背着宋亚轩静静的走在晚风中,很想时间就这么停在这一刻,不自觉的就想喊他的名字。

背上的人迟迟没有动静,刘耀文当他睡着了,笑着继续往前走,宋亚轩却轻轻嗯了一声,伸手环住了刘耀文的脖颈。

宋亚轩,月亮不会奔你而来,但我会,想成为你心里偷偷藏起来的光。

抬起头,空中繁星点点,灯光迷离,银星和灯珠衔接在一起,夜的海边是这么静默又平和。

“宋亚轩,跟我去看看重庆吧。”

刘耀文眨眨眼睛,宋亚轩好像睡过去了,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你跟着我,绝对不会丢的。

路遥天长,你是咫尺星光。

山野千里,你是我藏在满天繁星里的浪漫。

刘耀文辗转几路来到日本,心里倒是想着宋亚轩会不会来。

湿热的夜风在他身上拂过,卷起片片樱花飘落在肩头,刘耀文来到了樱花林,迎着清冷的光辉,站在熟悉的街道上,冷风拂起衣角,吹落片片樱花,美极了。

前方出现细微的脚步声,他看见宋亚轩走在路的那头,迎着晚风,踏着满地樱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清冷的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分外好看,微风吹过他额前的发梢,露出如墨般的眼眸,他站在路的另一端冲刘耀文笑。

清风卷起千堆雪,片片樱花徐徐落下来,刘耀文的声音中也不自觉的带上了这世间最柔软的感情。

宋亚轩走到面前揣着口袋冲刘耀文眨眨眼睛,刘耀文看着宋亚轩笑了,拉着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宋亚轩的手比他小,正好被他整个圈在掌心。

“不是去樱花塔吗?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宋亚轩视线落在刘耀文握着他的手上,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很少跟太多人接触,更别说十指相扣这么亲密的行为,可现在他并没有抗拒的心理,还觉得很开心。

刘耀文闻言回头对他笑,“我们明天再去,这片樱花林后面有一座摩天轮,我们去玩儿那个。”

听见摩天轮的时候宋亚轩还是有一瞬间的僵硬,被刘耀文察觉到,“你是恐高吗?”宋亚轩看着刘耀文的眼睛,行动快过大脑的摇了摇头,“摩天轮应该没事。”

刘耀文笑了,拉着宋亚轩往前走,宋亚轩跟在他身后,有种莫名的安心,或许,是很想跟他一起坐一次摩天轮吧。

他们说,摩天轮的每个格子里都盛放着幸福,如果和喜欢的人一起坐上摩天轮,站在风的上面,会开放出属于两个人的幸福。

“一起去看世界好吗?”

刘耀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亚轩还着实愣了一瞬,这么些天的玩闹都快让他忘了,刘耀文是唱跳爱豆,他总要回到娱乐圈去。

那么,如果梦想和他只能选一个呢?

宋亚轩知道,刘耀文不会放弃他,可梦想同样是他的追求。

逃不掉的黑色摩天轮,那是一辈子的疆场,不是无情,亦非薄幸,只是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见很多人,真正能停留驻足的又有几个?

生命是终将荒芜的渡口,连他自己都是过客。

摩天轮到达了最高点,满天繁星落在宋亚轩眼里汇成点点星河。

“刘耀文,你不后悔吗?”他这话的界定说得很模糊,可他知道,刘耀文一定明白。

刘耀文将宋亚轩望向眼底,是少年的无所畏惧,他找回了天生勇敢的自己,却也为了喜欢的人低头,期盼着所爱之人留在身边。

一颗心,已有一半是冰凉的,但至少还有一半是被温暖着的。

没有镜头无所谓,失败了无所谓,被雪藏也无所谓。

哥哥,我还能带着一腔赤诚来爱你。

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零,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既然让我遇见了你,为什么不在一起?

当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亲吻,就会一直在一起。我不明白爱和不爱,没什么值得和不值得,付出了本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爱就是爱了,他遵从本心。

宋亚轩忽的笑了,温柔的星光落在了刘耀文掌心。

“我好像不太懂什么叫喜欢。”

“我就是”宋亚轩看着他,眼神带上了温柔和点点星光,怀着一腔爱意,真挚又热烈,“想走向你。”

隔过星辰大海,无畏世俗里尘埃。

侧畔的樱花树或立或倾的立在纷繁细碎的花瓣中,风划过枝头带下一群飞舞着的飘散着的转瞬即逝的樱花雨。

那座樱花塔下,挂满了许愿牌,是两个少年紧握着的双手,微风吹过,将最末端的两个牌子吹着打转。

“愿与阿文永远相伴。”

钟表上的指针正在滴滴答答的转动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无边孤寂,一圈又一圈的转动,像古老的年轮。

刘耀文心有些闷闷的,坐在沙发的独自生气,经纪人进来跟他谈工作,却被他身后那团黑火吓到了,他紧皱着眉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阴沉到令人窒息。

经纪人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文哥。”

刘耀文回头瞥了他一眼,只那一眼,经纪人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你没事吧?”

经纪人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刘耀文,“这是这两天的行程安排,明天要出席一个广告商的活动,然后咱就得飞巴黎,后天会要去参加时装周。”

刘耀文接过经纪人递来的资料,双手摩挲着尾戒,在纸张上敲敲点点,在经纪人的注视下,把资料放到了桌子上,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经纪人看了一眼刘耀文,动了动嘴,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被咽了下去,最终只是走过去拍了拍刘耀文的肩膀,起身离开。

刘耀文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头,拿出手机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打了过去,毫不意外的,电话没有人接。

刘耀文闭了闭眼睛,把头埋进膝盖里,宋亚轩啊宋亚轩,你究竟,在搞什么啊?

宋亚轩被拉进怀里,感受着背后的温暖,很想转身埋进刘耀文的怀抱,听见他哽咽的声音。

“宋亚轩,别放弃我好吗?”

宋亚轩只感觉难受的紧,指尖用力捏紧到泛白,整颗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银针刺破,头疼欲裂。

不该是这样的,他本该是成为耀眼的星星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不要像他一样,困在原地的茧里面出不来,只能一点点被蚕食。

历经山河,刘耀文值得。

宋亚轩挣脱开刘耀文的怀抱,对上他受伤的眼神,他自私的扮演着一个绝情的角色,却远远做不到没有情,他把枪口对准他的爱人,踩在刀刃上鲜血开出艳丽的花,逼着他退开自己的世界。

“所以,在你心里,我也没有重要到能让你坚定选择是吗?”

刘耀文看向宋亚轩眼底,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颤抖来戳穿他的谎言,看到的却是一片淡然,宋亚轩完全没有他的一点慌乱,是不是对于他来说,刘耀文这个人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宋亚轩握紧拳头,刘耀文询问的语气和受伤的眼眸,像是一拳锤在他胸口,闷闷的,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他站在剑刃上,不能退,不仅是为了刘耀文的前途,宋亚轩过不去自己那道坎儿,刘耀文会喜欢不干净的自己吗?

宋亚轩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家里的床上,看着天花板,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是不是我答应你,你就会替他摆平违约合同,从他公司那里把人招过来。”

酒店的房间里,低迷的昏黄灯光渲染了整个房间,宋亚轩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对面真皮沙发坐着一位有些矮胖的中年男人,红酒混过咽喉,嘴边露出了混杂的笑容。

两行无声的泪从眼角滑落。

窗台的角落里,摄像的指示灯闪出不易察觉的光,蔓延在落地窗外照进来的惨淡月光中。

刘耀文放下了手机,整个人身子慢慢的向桌边倾斜,趴在桌子上,把头抵在胳膊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他不想哭,眼泪却止不住,啪嗒啪嗒,掉落在桌子上。

本以为自己天生无畏无坚不摧,没想到最后终究还是一个疼了就会哭的孩子。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止住身下的动作,男人冲着来人大吼,“谁啊?打扰老子的好事!”

眼镜还没戴上直接整个人被大力扯到地上,宋亚轩抱着赤条的自己,慌忙扯过被子掩盖住,在一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马嘉祺的身影,他一直是温柔的,现在看起来这么生气呢。

马嘉祺上前一步,朝男人脸上挥了过去,他用得力很重,见了血,男人疼得眼冒金星,骂骂咧咧的大吼,“敢打老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不想混了你!”

马嘉祺怒视着他,一把拽住男人的衣领,往肚子上锤了两拳,他是向来理智,但从不会逆来顺受一再的忍气吞声,更何况这么大的事。

宋亚轩眼圈发红,一束惨白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折射在他脸上,清晰的泪痕淌在脸颊上,动了动喉结,却吐不出一个字,宋亚轩眨眨眼,好累啊。

马嘉祺听见宋亚轩哽咽的声音停下打人的动作,男人趁着马嘉祺出神,顾不上什么怒意,慌忙扯过衣服跑出了房间。

宋亚轩别着自己的脸,不去看马嘉祺,他在闪躲,他在颤抖。刘耀文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只是这远比他想的难以接受。

马嘉祺没有说话,宋亚轩闭着眼睛被拥进温暖的怀抱,却只感觉到了冰凉。

“别怕阿宋,哥在呢。”

宋亚轩睁开眼,眼前灰蒙蒙的,看不见一丝亮光,“哥,怎么办,他还会帮刘耀文儿吗?”

他声音很小,如若蚊蝇声,却清楚的砸在马嘉祺心头,到现在他还是在想刘耀文,要不是他一直打不通宋亚轩的电话,心疑的去了他房间,却发现人不在,那么这将成为他此生最后怕的事情,还好没有到最后那一步。

那枚被宋亚轩珍若生命的刻着wen的尾戒,被好好的放在他最宝贝的盒子里,他从不摘的。

“哥,我是不是脏了?”

马嘉祺拍着他后背的手一顿,眼里的光慢慢散去,他没想过宋亚轩会这么说,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却剜的心好疼。

“我没有把干干净净的自己留给刘耀文,这是不是背叛?”

 就算最坏的结果没有成功,可确确实实是他自己选择的这条路,这对他来说,就是对爱人的背叛。

墙上的钟表还在走着,寂静的夜晚,静谧的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刘耀文在等宋亚轩的电话,每次他都会给自己打电话要晚安的,只要自己再等一下,他就会打来的,只是这一下,好漫长。

窗外雷声很响,刘耀文一个人坐在黑暗无光的角落,巨大的失落感袭来,眼神逐渐空洞。雨夜里的记忆被狂风肆虐,完美被雨水吞噬,一切都已经渐行渐远,窗外的夜空,落下来的雨滴出点点悲哀。

刘耀文眨了眨朦胧的双眼,夜深了。

脆弱的灵魂像跌落进深渊苦苦煎熬,在心碎的深夜,默默的坐在黑暗的角落,任思绪蔓延成一地的悲伤。

宋亚轩,你快要把我弄丢了,你不后悔吗?

或许,我们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牵着别人的手,遗忘对方。直到你不再找我,直到你找不到我,直到最后,你在某一瞬间猛然想起我。

可是,那个时候,被你弄丢的我就真的已经不在了,也再不需要你找回来了。

外面还在下着大雨,少年一路奔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整个身体被雨夜包围,被雨水浸湿,奔向远处的幽光里,像只折断了翅膀了鸟儿,扑通一声,无力的栽落在了地上。

宋亚轩紧闭着眼睛,双手紧握着,用力的指尖快要掐出血来。

他抬起头,任凭雨水砸在他脸上,顺着侧颈滑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他的眼角通红,仿佛在一夜之间,这个温顺的少年,长大了。

马嘉祺后面追了出来,在宋亚轩身后驻足,自己眼圈却红了,他的阿宋,他的弟弟,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事情啊。

宋亚轩抬头看落在他头顶的雨伞,费力扯开一个苍白的笑容。

也许长大,面对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只能选择不说,得过且过,用微笑来面对一切吧。

马嘉祺蹲下来看着宋亚轩,把他圈进怀里,宋亚轩双眼空洞,耳边只有雨水落在伞面上啪啪的声音,泪水挂在眼角,已经成冰。

淋过雨的空气,疲倦了的伤心,那向往的,记忆里的童话,已经慢慢的融化了。

当黎明的微光刺痛他红肿的双眼时,满脸已是泪水汪洋,刘耀文抬步走向外面,天已经晴了。

用手挡了挡阳光,刘耀文眨了眨眼睛,他一夜没有睡,心脏破碎,有些事情,是该放弃吗?可他真的不甘心啊。

宋亚轩熟知他所有的弱点,每一击都能中他的软肋。

佯装起了精神,刘耀文去了化妆间,广告商的活动结束之后已经是下午了,没有过多的时间调整,就又踏上了去往巴黎的飞机。

坐在机舱里,刘耀文倪眼看着窗外,眼睛一张一合,他有些撑不住了,可就是睡不着,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到达巴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临时住了一家酒店,刘耀文一进房间就睡了过去,他真的有些累了。

第二天清晨,刘耀文早早的就起来了,却没想到在走廊上碰见了那个想见又不想见的人了。

同样的,宋亚轩也发现了他,他今天穿了一身西服,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刘耀文在盯着他,而宋亚轩眨了眨眼睛之后,没有说话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习惯性带着的儿化音狠狠的捶开了宋亚轩破碎的心脏。

刘耀文轻轻开口,眼里是遮不住的疲倦,嗓音微微颤抖,一见到宋亚轩,他就忍不住,有时候真的怀疑,宋亚轩是不是乙醇,上了瘾,把他也毒成了爱哭鬼。

宋亚轩的脚步停了下来,却并没有转身,刘耀文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不该跟我解释解释吗?”

宋亚轩闪了闪眼睛,轻笑出声,语气听起来甚至很放松,“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是要去参加时装周吧,好好准备吧。”

话音刚落,宋亚轩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刘耀文自嘲的笑了笑,皱着眉头,这一切的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凡世的喧嚣和明亮,世俗的快乐和幸福,如同清亮的溪涧,在风里,在我眼前,汨汨而过,温暖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我没有奢望,我只要你快乐,不要哀伤。

时装周上,刘耀文和宋亚轩的座位离得并不近,刘耀文看向他的眼神格外落寞,看着刘耀文受伤的眼睛,宋亚轩心中就一阵绞痛。

酒红色的液体一杯又一杯混入咽喉,灼烧得热烈,心里的痛却逼着他清醒,头疼的要裂开了,强撑着精神摇晃着起身,离开了座位,刘耀文一直看着他,跟着身边人说了一声就跟着离开了现场。

刘耀文站在门外,听着洗手间里宋亚轩的呕吐声和呕吐之后低声的啜泣。

半晌之后,宋亚轩摇晃着出来,刘耀文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宋亚轩抬眼看着刘耀文,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落寞。

宋亚轩,你就那么不肯挽留我吗?

刘耀文看着他,眼里带着受伤的光,他放下了全身的骄傲,在宋亚轩面前露出了心里最柔软的角落,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宋亚轩整个人被圈进怀里,刘耀文把头埋在他肩上,眼中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宋亚轩,只要你说后悔了,我就回到你身边。”

刘耀文紧紧环着宋亚轩,他的身体在颤抖,宋亚轩没办法答应他。

整整两分钟,谁都没有动,刘耀文眼泪从脸颊滑落,砸在肩膀上,也砸进宋亚轩心里。

刘耀文自嘲的笑了笑,缓缓松开抱着宋亚轩的手,通红的双眼看着他,他眼里的光碎了。

刘耀文抹了把眼泪,他是真的觉得很矫情,明明这么大个人了还掉眼泪,可就是忍不住。

“宋亚轩儿,你让我好疼啊。”他的声音染上了哭腔,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好疼啊。”

宋亚轩站在那里看着刘耀文,眼中情绪复杂的交织在一起,又说不出什么,只能低头说着,“对不起。

宋亚轩听见刘耀文笑了,意识朦胧间只觉他吻上了自己的唇,泪水从眼角滑落,眼中却迎满了决绝。

刘耀文轻轻离开这个吻,望向宋亚轩的眼底,轻轻笑开,“所以,我要放手了。”

拥抱是很温暖,但是也很容易上瘾,我宁愿自己从不曾感受过拥抱的滋味,也不要去为了那一点点的温暖而痛苦一辈子。

“也请你放过我,不要再出现在我身边,不要再给我希望,也不要再出现于我的梦里,我已经承担不起醒来时的孤独,我不想每一次梦醒,都是落空的手。”

他轻轻后退,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了熔岩上,烫得他魂不附体,刺痛的却是两个人的骨血。收起眷恋的眼神,撑起一个清隽的笑容,转身离开了走廊,不再回头,留下宋亚轩一个人,还有碎了一地的心。

眼泪顺着眼角砸落在地上,晕开侵染的湿意,脸颊布满泪痕,长大太疼了,他还是想做回小孩。

宋亚轩回到酒店,故意没有开灯,他要逼着自己习惯黑暗,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疼了。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床边,又盯着床角发呆。

放他走又能怎么样,他们已经回不去了,这份爱太沉重了,他不得不放手。不是因为不爱,恰恰是因为在乎太多,所以总是无法释怀。

“所以,我要放手了。也请你放过我,不要再出现在我身边,不要再给我希望。”

刘耀文的话回旋在思绪里,萦绕不散,宋亚轩双眼噙着泪花,从冰箱里拿出了好多酒,好多白酒。

他伸手拽出瓶塞,咕咚咕咚往嘴里咽,全都灌完以后再狠狠把酒瓶摔在地上,本就不清醒脑袋像是溺在了海里,濒临死亡。他是在宣泄着几年来的委屈,也只有在夜里,他才会放空自己。

刘耀文拾起破碎的心,麻木的回到公司,在那个四方狭小的令人透不过气的办公室,无力的做出决定。

“三年时间,公司帮我解决好纠纷,我帮公司赚的盆满钵满,也该还完了,放过我吧。”

总管知道改变不了他的决定,笑着打趣,“我们耀文很无情嘞。”

刘耀文眨眨眼睛,无情?是吗?

没有人是生来就无情的,都是经历并看到了太多自己不想看到的,而最终选择了关上自己的心。

经纪人也跟着他三年了,心里倒是有些不舍,“文哥,你真决定了呀?”

刘耀文不说话,经纪人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到底怎么了?”

刘耀文苦笑出声,他目送沿海的日落,得到一个挣脱束缚的自由,游不出回忆却学不会放手。难过怎么能讲的清楚,失落又怎么能感同身受,一切都回不去了。

马嘉祺从医院拿了药回来,打开门落在眼里的是散落一地的药片,和倒在床边的宋亚轩,马嘉祺几乎没有犹豫就判断出他吃了安眠药,没有思考就拖去了医院,自从巴黎行回来后宋亚轩的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他怕他的阿宋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马嘉祺捏着手中写着重度抑郁的纸张,这是能决定阿宋生死的,他不想接受。

刘耀文从没想过宋亚轩会得抑郁症,发现他在医院也只不过偶然感冒去拿点感冒药,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医生护士都在紧张的工作中,消毒水的味道浸满了鼻腔,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皱眉,他却只觉得宋亚轩的身影越发消瘦了。

宋亚轩看见他的第一反应是逃离,好像很害怕见他一样,刘耀文看着越发心疼,原来,宋亚轩的不在乎是因为抑郁症吗?

“我不要见到他,马哥让他走!”

宋亚轩抱着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颤抖,马嘉祺却扭过头逼自己不看他,也许让阿宋跟刘耀文说说话,会好一点,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刘耀文眼圈红了,小心翼翼的握住宋亚轩的手腕,“是我亚轩,是你的阿文。”

宋亚轩不再颤抖了,刘耀文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着,“感受到了吗,我是你的刘耀文啊。”

宋亚轩抬起头,刘耀文看见他的眼泪不住的滑落,落进他心底,好疼。

“我可以不求什么结果,我也不要你必须给我解释,至少你还是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宋亚轩。”

“不要放弃,好吗阿轩?”

就在一次次日升月落里再爱一次人间吧。

宋亚轩的视线落在刘耀文紧握着他的双手上,泪水模糊了眼眶从脸颊滑落,打湿了半片枕头,也砸进刘耀文心里,马嘉祺看见宋亚轩眼里慢慢聚起了光。

为了你,我想好好爱这人间。

上天啊,能不能不要把我最后的一点,想活下去的希望也泯灭。

“阿宋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刘耀文有些诧异,马嘉祺双手攥着衣角,眼里带着嘲弄的光,他在忍。

刘耀文转身看见了马嘉祺眼里的泪,敛起情绪轻轻开口,“好多人说我天生勇敢,梦想这条路从来不是什么花路,我赤脚踩过玻璃花笺,鲜血淋漓满身伤痕染红半边心脏,我什么都没有,只怀着满腔孤勇和热烈,我不怕失去光环,唯有宋亚轩。”

马嘉祺笑了,眼里温柔不再,“呵,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他,在知道他患有抑郁症的时候。”

“马哥,宋亚轩一直比我洒脱,只有我一个人困在原地,他说我还是像个小孩,一直以来都想要一个解释,为什么他要放弃我,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刘耀文皱皱眉心,眼里鲜活的光从何时起不再停留,只剩下万般的小心翼翼,尤其是在知道宋亚轩患有抑郁症后,再次裂开血淋淋的伤口简直是痛苦不堪,心里直直地揪着疼,眼眶微红声音都哽咽起来,“我固执的求我们之间的结果,从没想过他会得抑郁症,如果和我在一起会让他觉得有负担的话,我可以离他远远的……”

他们都在世俗里被逼着长大,天生勇敢也变得惧怕。

“所以你并不知道阿宋为什么会得抑郁症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你对吗?”

刘耀文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嘉祺打断,宋亚轩没跟他说过关于抑郁症的一个字,也从没解释过他的离开,刘耀文心头一颤,眼里有些无措,他还是很在意。

马嘉祺发过来的视频,刺痛了刘耀文的心,宋亚轩从来都比他懂得多,但他什么都不说,把所有事情埋在心里,他只能在马嘉祺那里得知事情的真相,宋亚轩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什么都不告诉他啊,从头到尾就像一个蒙在鼓里的傻瓜,他凭什么为了别人的梦想牺牲自己啊。

宋亚轩,我不要什么梦想,我只要你好好的。

夜晚已经落幕,只有孤独的自己还在星空徘徊,光影斑驳,时光总会在不经意中将很多情感淡去,将很多光影流年里的故事遗忘。

多少念念不忘的往事,都抵不过岁月的消磨,我们都会在时光安静的流逝中改变着自己,像蝴蝶一样褪去那份青涩与单纯,在岁月的磨砺中渐渐的变得成熟与冷漠。

视线落在鱼缸里的鱼,向着自由的方向游去,却不知四面都是缸面,被困在了虚无的世界,致死逃离不出去,在一点一点滴答的水声中,宋亚轩睨眼看着尚不知所谓的鱼,有些累了。

他忽然变得很敏感,走廊里有脚步声的传来都会害怕的埋进角落里,不让任何人触碰。

房门被推开,宋亚轩看见了刘耀文的身影,意识混沌中摔下床沿,刘耀文慌乱的跑过来,看着把自己困进臂弯里害怕的宋亚轩,心里顿时揪着疼。

宋亚轩的声音带上了颤抖,他不知道为什么,想把自己拘困于黑暗里,不想看见任何人,尤其是刘耀文。

刘耀文的手刚刚触碰到宋亚轩的手腕,就看见他把手猛地收回,整个身子蜷缩的颤抖着。

宋亚轩的情绪已经算是失控了,刘耀文心里没由来的有些慌乱,他握住宋亚轩的手腕,让他挣脱不开。

“宋亚轩,你看看我,我是刘耀文。”

刘耀文看着宋亚轩那双不再明亮的眼睛,里面没有了光。

宋亚轩被迫抬起头看向刘耀文眼底,借着照进来的月光,刘耀文清楚的看见了淌在宋亚轩脸上的泪痕。

刘耀文一怔,把宋亚轩圈进怀里,感觉他骨骼越发消瘦,只一双手臂就能把他整个人环起来。

宋亚轩在刘耀文怀里不住的颤抖,他情绪不再崩溃,刘耀文听见了他沙哑的声音。

“刘耀文,我好脏啊。”

刘耀文这才惊觉,宋亚轩一直都没有忘,那件事就像刺一样深深地扎在他心底,打断骨肉连着筋骨的伤疤,轻轻一扯就连呼吸都是疼。

有些事不管经过多久都不会淡化,虽然总是用冷漠去对待,可是那却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疤,一旦稍稍触及便痛不欲生。

刘耀文看着宋亚轩,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自己眼圈却红了,心疼宋亚轩的无力,也心疼他的病痛,明明他是那么意气风发的少年。

“宋亚轩,我是你的什么人啊?”

宋亚轩眨眨眼,“男朋友。”

刘耀文笑了,笑着笑着又想哭,“那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啊?”

“宋亚轩,你好自私啊,自私的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自私的什么都不告诉我,自私的让我都要没有追寻你的勇气了。宋亚轩,你是不是很疼啊?”

“对不起,你的阿文来晚了。”

刘耀文看着宋亚轩吸吸鼻子又要哭,他撇撇嘴,像往常一样撒娇,“文哥,你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疼了。”

刘耀文近乎是虔诚的吻上宋亚轩的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砸在手背上,打湿了衣襟,他笑了,笑的很开心。

刘耀文跟马嘉祺像往常一样带宋亚轩去医院复查,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刘耀文推开房门,落入眼帘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随之灌进耳边的还有模糊的滴答声,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

刘耀文在床边翻到了一个笔记本,是宋亚轩的。

怀揣着宋亚轩最不安心事的本子被摊开在刘耀文眼前,在一片赤城爱意里诉说着对生命的渴望还有对世界的惧怕。

我总觉得命运有失公允,对待我们好不公平,我向往光,却在时间的荼毒中害怕光。

经历越多就越不想说什么,环境的不同,想说的话别人未必能懂,也就慢慢学会了自己默默承受。

我本就不如刘耀文勇敢,遇见事情第一反应还是逃跑,活像一个小丑,胆小鬼一样。

我不是没有自己的骄傲,但如果是为了他,迁就这份不公平,豁出去一次好像也不算太难以接受,或许,总要彻彻底底的绝望一次,才能重新再活一次。

我也曾想过,没有回音的山谷,到底值不值得纵身一跃,世界带给我们的总是黑暗,还要拼命留下想念,刻骨的温柔从来不属于我们。

我总觉得互相心里有对方的人不应该错过,我努力让自己适应黑暗,可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密密麻麻的回忆残存在脑海里瞬间就会把我吞噬,像振翅的蝴蝶,突然被折断了翅膀,失去了羽翼,再也无法飞翔。

像水池的鱼儿,突然被抽干了水分,池水干涸,再也无法生存。

我努力尝试着抓住最后一束光,只是我不停地翻弄着回忆, 却再也找不回那时的自己。

我好像越来越害怕所有了,感受不到世界的温暖,也不再喜欢太阳,甚至不再期盼有一天,能跟阿文和嘉祺哥一起,离开令人窒息的娱乐圈,去令人向往的海边过琐碎平淡的生活。

我很想好好的,我不想丢下阿文一个人,我努力过,想要抓住世间残留的美好,也渴求过,拼命寻找活下去的希望,可我真的做不到,好累啊。

我们都是被命运剥夺的孩童,但剥夺的并不彻底,只残留下一具躯壳,我不再是我,可他还是他。世间还有太多美好,大多与我无关,阳光笼不到我,但一定会照向他,我想看着他变得耀眼的样子,就像我自己也活的洒脱一样。带着我的那份好好看看这人间烟火,好吗?

眼泪砸在笔记本上,密麻的字迹被泪水打湿,渲染成了墨色。

马嘉祺找遍了每个房间,都没有发现宋亚轩的身影,水声滴滴答答响起,越来越清晰,落在刘耀文心里,没由来的有些慌乱,马嘉祺拉住他的胳膊,“怎么了耀文?”

刘耀文下意识的看向紧关着房门的浴室,心里越来越乱,说不上来,像千万根银针刺破心脏,窒息的难受。

马嘉祺顺着刘耀文的视线看过去,皱了皱眉,压抑的空气笼罩全身,动作快过意识,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嘉祺已经推开了房门,落在眼里的是被鲜血染红的浴缸在滴滴答答往外漏出血水,视线里是手腕上触目惊心的红痕,宋亚轩左手垂在边缘,指骨上的尾戒没了禁锢顺着落在地板上,手里握着的刀刃闪出刺眼的光。

在这之前,宋亚轩还巧笑嫣兮的跟他们保证说会好好治疗,可转身却狠心的把他们都抛下了,小骗子。

宋亚轩,你是不是很疼啊,连你最喜欢的太阳,见到光你都会害怕。

刘耀文眼里的光碎透了,像是有人碾碎了他的全世界,只感觉眼前的视线一瞬变得黑暗,马嘉祺伸手遮住刘耀文眼底的光,自己的眼圈却红了。

他的阿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翼翼,对人间不再抱有期待。

抑郁症真的很可怕,长大好疼啊,什么都无能为力,梦想啊,看上去花团锦簇鲜艳夺目,实际上就是一个布满荆棘的深渊,这条路为了成功葬送了好多好多,有宋亚轩的健康还有生命。

我可以不要实现梦想,但能不能把宋亚轩还给我,原原本本的还给我。

刘耀文眼神有些空洞的注视着摩天轮,那些承载着青春脚印的记忆,或许会挂在摩天轮的最顶端,伴着晚风诉说着青春斑驳陆离的光影和轻轻的祝福,曾经的幸福像遥远的梦境,在梦醒时分烟消云散,原来幸福早已过境。

回的了过去,回不了当初。

经不住似水流年,逃不过此间少年。

最难过的不是不曾遇见,而是遇见了,也得到了,又匆忙的失去,然后在心底留了一道疤,它让你什么时候疼,就什么时候疼,你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摩天轮在不停地转动,我坐在最顶端,抬头仰望,我伸出手去,以为触摸到了幸福,可是摩天轮的另一边没有你。

如果我从没遇见你,如果我从没爱上你,如果我一开始没坚信,如果我一开始没坚持,也许就不会是现在的结局,是不是一切还能重来,我宁愿从没认识你。

刘耀文蜕去偶像的身份长途走过富士山再到漠北天边,带着宋亚轩的那份,横跨了半个地球,形形色色的地点也都轧过了,握着手中的许愿牌,在宋亚轩来不及许下的第三个愿望里,许下最虔诚的心愿挂在日本樱花塔下。

愿来世,不再有分离和伤痛。

他坚信,另一个世界里的刘耀文和宋亚轩还会再相遇,没有那么多的无能为力,没有伤痛,一定生活的很幸福。

日升月落,宋亚轩是他永不坠落的光。

*标题来自 《如同宿命反复重演的那一天》——夏日入侵企划

哈,时光轻轻呼出一口气,热气笼罩在指尖为他找回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时光前段时间陪江雪明逛街,大街上的小姑娘十个有八个都在拿手捂嘴,他笑说怎么今年的流行动作是上课偷吃零食吗?转头发现江雪明也在做同款动作,女孩听到这句话眼睛一眯,想来就是这个时候自己被盯上了。时光穿着被江雪明极力推荐,让他一定要买下的大衣一阵无语,江雪明,你真的好记仇。

毛呢外套没兜,袖子还短,手指想缩也缩不进去。真不知道俞亮冬天都怎么过的,天天穿着这种笔直硬挺的衣服难怪人也怪正经的,时光无端联想。

说到俞亮,时光哆哆嗦嗦地又看了眼手机,下午四点四十五,这怎么还不来啊,时光叫苦连天,有什么事不能短信说,非要在大年三十把自己约出来。这街上也没个什么开门的店,人冻个半死不说,还要确保怀里的饭盒是热的,他妈出门前非要让自己给俞亮带盒饺子,就好像俞亮家不会吃饺子一样。

时间走到四点五十三,俞亮终于出现在街角,左右探头的时光跳起来挥手,俞亮一路跑了过来。

“你怎么才来啊,你看看我的手,你看看,都冻僵了。”时光拖着长音黏黏糊糊地抱怨。

“对不起来晚了,出了点状况。”俞亮接过时光手里的饭盒,“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俞亮边说边牵起时光的手,指尖的温度让他皱起了眉。

“嘿嘿,怎么样,好看吗?符不符合我们小俞老师的审美啊?”时光抽出被握在俞亮掌心的手原地转了一圈,“是江雪明带我买的,她说穿这个保准会有女孩喜欢,我一看这不是我们俞亮大神的风格嘛,好你个俞亮,有这种招女孩喜欢的方法你不告诉我,一个人偷摸藏着掖着。”

俞亮听他絮絮叨叨地抱怨,他先说这衣服真不是人穿的,又说我妈给你带了饺子最拿手的白菜猪肉,你吃完了可得好好夸夸我妈,最后说到队内训练好枯燥,李春树最近交了女朋友,小姑娘天天等他下班,真是好不惬意。

“你说话啊俞亮,不是你找我来的吗,怎么都是我在说啊。还有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时光察觉出不对来。

“我知道附近有家店,他们没有停业,可以进去暖和一下。”俞亮拉紧了时光的手。

“好啊俞亮,有备而来。”

店面在一个宅巷的深处,凸出来的招牌上写着“coffee&tea”。

踏进去的瞬间时光被热气熏得一激灵,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他自来熟的跟老板打招呼“大年三十还营业,老板真敬业啊。”

“别提了,孤家寡人一个,一个人过年还不如开着店,要不也遇不到你这种大年三十还出门的客人啊。”

俞亮趁时光跟老板闲扯的间隙点了一壶热茶和小点心。室内暖烘烘的,两人对坐在圆桌的两侧,俞亮一把按住时光想脱外套的手,时光脱外套未遂。

他为表不满开始哼哼唧唧地下滑,让自己陷在沙发里,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像个小孩一样,俞亮有点无奈。

说他不该像个小孩其实有点不太公平,满打满算时光过完年也才十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腻在一起,俞亮总觉得跟这人好像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样子,久到有些话好像不说也可以。

时光低头摆弄手机突然惊呼一声,“呀,洪河跟灿灿吵架了。”

他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按了几下,打了几句安慰的话,顺便让洪河不管怎样快点承认错误,不然这个架就要从2007吵到2008了。

“时光,先喝点茶。”俞亮递给时光一杯热茶。

时光接过茶杯又开始絮絮叨叨,“你说这也是,刚刚的老板嫌找不到女朋友,有了女朋友呢,你看看,又开始吵架。可见恋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能这么说,你刚刚不是说李春树跟他女朋友就很好吗,而且你看,沈一朗和白潇潇也挺好啊。”

“什么,这是俞亮会说出来的话吗?你什么情况,你今天不是要跟我说你恋爱了吧。”时光突然坐直了身体。

“时光,如果我谈恋爱了,你会生气吗?”俞亮看着时光的眼睛反问。

“这叫什么问题,你是我的好朋友,你恋爱了我当然会开心啊,洪河沈一朗江雪明谈恋爱我都没不开心,”时光端起水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像是为了强调又补充了一句,“我时光,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时光觉得跟俞亮谈恋爱相关的话题有点奇怪,无论怎样他都无法想象俞亮身边出现一位女孩的场景,他好像真的变得小气了起来。

“对了,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啊?”时光重重地放下水杯转移话题。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我爸妈今年去外地过年了,我可能最近几天要去师兄家待着。”

“就为了这?俞亮!这是电话里说不清楚的事吗?”时光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也没有,我想在2007最后一天里见见你。”

时光还没炸起的毛又被一句话安抚下了,他搓了搓耳朵说:“行吧,既然你觉得我对你这么重要,那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走到路口要分别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俞亮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那你呢?时光,你有想过跟什么人共度一生吗?”

时光有一霎那的晃神,他呆愣地回答:“啊……那当然是围棋吧。”

而时光则开始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帮妈妈洗菜时在想,电视里小品演员说一把钥匙只开一把锁时在想,群发卡点新年祝福时也在想,被白潇潇打电话过来骂什么叫祝你找到女朋友啊沈一朗都干了什么时也在想。可他想破头也没想出个答案,临睡前只确定了这个人一定要会围棋,最好和自己棋力相当这一个标准。

他带着俞亮的问题进入了梦乡。

时光做了个梦,梦里自己行走在一片荒芜的原野,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呼啸天寒地冻。他顶着风抱臂继续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远后,天地之间出现了一团橘黄色的光亮,这是黑色梦中唯一的色彩,他往前冲,没跑几步就从梦境跌落到现实。

时光愣了一下,窗外阳光明媚,是近一个月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时光转头看向闹钟,9:15,他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就九点十五了,自己昨晚定的明明是八点的闹钟,这小破表靠不靠谱啊。

“诶,干嘛呢,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回去套件外套,”妈妈端着两碗粥走出厨房,刚好把穿着毛衣顶着鸡窝头的时光抓个正着。

“妈,你今天没上班啊?”

“上什么班,我今天休假,怎么,妈妈不上班还不行吗?”她看着抬手抓头发的时光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哎,不上班好啊,那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呢,我都说好了今天要陪爷爷去拜年,去晚了又该骂我了。”

“拜什么年,初一才拜年,你真是过糊涂了。还傻愣着干什么,快点洗漱吃饭。”

时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糊涂了,今天不是大年初一是什么,他看了看手机,2008年2月6日 星期三,下面两个小字:除夕。

就在这时,俞亮的短信进来了,

【我们改一下见面的时间吧,四点半可以吗?】

时光点开手机QQ聊天群,三人群的消息还停留在时光发出的晚安,没有他抱怨俞亮大年三十还要让人出门,也没有洪河说他跟林灿吵架的消息。

什么嘛,原来自己是做了个梦。

他点开短信给俞亮回了条“可以,等你哦~”想了想又发了条“你要是敢迟到我就杀了你。”

时光在家乖乖帮妈妈包饺子,临走时妈妈让他带一盒给俞亮,他揣着饭盒出门前想了下,决定无视江雪明的搭配,给自己带上厚厚的手套。

四点半,时光准时来到约定的地点,四点五十三,俞亮出现在街角,他匆匆跑向时光。

“对不起来晚了,出了点状况。”

“时光?”俞亮伸手在时光眼前挥了挥。

“俞亮,这一切都好熟悉,我好像梦到过,梦到过你迟到了,然后跟我说对不起,梦里你也是这身衣服。”时光直愣愣地盯着俞亮说。

“既视感吧,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边走边说。”俞亮接过饭盒跟时光并肩走在街上,顺便给时光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既视感,他察觉到时光的心不在焉,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不对,绝对不对,时光看着面前的招牌想,自己怎么会梦到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他一把推开门进到店内。

“老板!你是不是单身?”

站在柜台后的老板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啊你这个小孩,单身怎么了?单身不配开店?”

后面进来的俞亮连忙给老板道歉,他说自己朋友最近脑子不太好。老板说看在是小亮朋友的面子上就原谅你一次。

直到坐进沙发里,时光仍然处在震惊之中,梦可以真实到这种程度吗?自己不会有了什么预知梦的超能力吧。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俞亮递给时光一杯热茶。

时光呆呆地接过茶,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洪河发来一条消息:我跟灿灿吵架了,后面带一个抓狂的表情。时光手一抖,热茶撒了一裤子。

俞亮连忙抽出纸巾给他擦了一下,“时光,你多大的人了,怎么喝个水也能撒,也就是在冬天,这要是夏天你就该烫伤了。”

时光任由他拉着站起抖了抖衣服,气若游丝地说:“洪河和林灿吵架了。”

“吵架怎么了,情侣吵架不是很正常吗,值得这么震惊?”

“你不懂!”时光急得跳脚。

“你懂?你谈过恋爱?”俞亮挑了挑眉。

“怎么又谈到恋爱了,算了算了,你今天约我出来是不是想说你最近都在绪哥家?”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是要说这个。”俞亮反驳道,他想了想又说,“时光,你如果不想出来可以直说,我又不会逼你。”

最后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俞亮气冲冲地走了。

时光精神恍惚地回了家,妈妈做好一桌年夜饭,菜色与梦里分毫不差。但更让他崩溃地是春晚节目单竟然也跟梦里一模一样。

他偏头,“妈,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妈妈摸了摸他的脑门,“这也不烫啊。”

时光魂不守舍地爬上了床,给自己定好了8点的闹钟。

他又在做梦,做着昨天的梦,梦里他拔足狂奔,拼了命的往前跑,可最终还是没触摸到那团唯一的光。

客厅里妈妈在催自己吃早餐,俞亮发短信要改见面的时间,他带着饭盒等到四点五十三,俞亮准时出现在街头。

接下来都如同第一次发生的那样按部就班。是不是只要按照第一天的流程走一遍,就可以欺骗时间,让世界恢复如常?时光想着第一次与俞亮的对话,第一次的表情动作,带着如同第一天的疑问入睡。

时光睁眼,9:15,2008年2月6日,星期三,除夕。

时光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可以确信,现在不是梦境,也不是什么预知能力,事实就是他,时光,真的被困在了2月6日,进入了时间循环。

经验告诉他,不合理的事情发生总要有触发条件,就像褚嬴出现是因为他触摸到了棋盘。那循环的条件是什么呢?时光想不到,但他可以避免所有条件的发生。

时光快速收拾好背包,说是收拾,其实只带了便携棋盘棋子和一把折扇。

“妈,我今天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了。”他犹豫了一下从衣架上抓了一件黄色羽绒服外套,没管妈妈在身后问他去哪,撒腿跑了出去。

时光一路狂奔,最终体力不支瘫坐在路边大口喘气,他出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也不知道要去哪儿,现在摸着空空的肚子感到有些茫然和委屈。他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面有一把钥匙,是他和俞亮合租公寓的钥匙。

洪河要照顾父亲,不能再跟时光合租,虽然洪河不介意多付一份房费,但时光总觉得一个人住太寂寞了。一年前俞亮主动问他要不要合租,可以选在围达g.c.和方圆建投的中间地带,想到自己也不是没跟俞亮合住过,时光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公寓不算太大,风格跟与洪河的“温馨小窝”天差地别,规整明亮。房子是俞亮选的,最终拍板的是时光。

现下公寓已经空了有两周,倒是个逃避的好去处。时光给俞亮回了条短信取消今天的见面,又把手机卡抠了出来。

公寓又空又冷,时光在卧室床下空箱子里翻出几包泡面。

俞亮不是会强行插手别人生活的人,他只会对时光手里的泡面皱眉,再亲自下厨做一碗肉丝面。一开始时光只是感到新奇,之前集训时他们俨然一对厨艺白痴,分开短短几个月,俞亮竟然背叛兄弟学会了做饭。几次下来时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俞亮应该是对他拿泡面当主食的做法有所不满。他再怎么迟钝和任性也知道不该驳了别人的好意,于是把泡面偷偷藏进了床下的零食箱。

他讨厌时间循环,过去几次循环里他一直在与俞亮见面,但奇怪的是,每次见面他都觉得自己离俞亮更远了一点,现在他抱着泡面桶暖手,开始怀念与俞亮在一起的日子。

时光眼神不自觉飘向俞亮的卧室,俞亮,他现在在干嘛呢?时光视线回到客厅,沙发、餐桌、挂画,都是俞亮喜欢的风格。除了窗子下摆放的棋桌,棋盘是时光带来的,棋子是俞亮提供的。俞亮想把棋桌放置在书房,可时光更喜欢客厅。

那是搬来的第一天下午,时光侧躺在沙发看漫画,俞亮在一旁整理棋谱。夏日正午的骄阳穿透玻璃,阳光被窗棂分割成小块,不偏不倚落在俞亮身上,他微微皱起眉,手指遮挡在侧面,映照成金棕色的发丝就被压在了骨节分明的手指之下。

俞亮抬头看到时光举着漫画书对他说,“我要把棋盘放到这个窗户下面。”

现在棋盘上摆着一局棋,时光眯着眼睛看过去,这局棋他太熟悉了,这是四天前——或许对于时光来说应该是一周多以前,天元战本赛第三轮时光与对手的棋局。时光执黑,对手执白,前面都只是在打谱,直到第一百五十手,白子飞。这就与原局不一样了,实战中白子这里是“扳”。“飞”确实可以带来更大的赢面,但也需要更大的计算量,“扳”相对来说更加保守但倘若守住实地也可以险胜,可惜对方在大局观上略输时光一筹,时光后半段发力逼得对手投子认负。

可如果对手是俞亮呢?时光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棋局上,云子轻轻磕在楸木棋盘上,发出戛玉敲冰般的脆响。时光按照俞亮的思路继续摆了下去。一盘推演完,黑子险胜7又3/4子。

好你个俞亮,背地里研究我,时光用手戳了戳棋盘,你等我到决赛,一定把你杀得片甲不留。说到决赛,时光又肉眼可见的颓了下去,再这样下去别说决赛了,他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未知数。

俞亮进门的时候晃了下神,门口四散的鞋子,沙发上的背包,茶桌上的泡面桶无不提醒着他时光回来了这一事实。他快步走到时光卧室前敲了敲门,没有声音。俞亮轻轻下压门把手推开了一条门缝,床上皱皱巴巴的被子外面露着一条胳膊,他笑了一下,在调高空调温度后,轻手轻脚地退回到客厅。

时光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昏暗,不是熟悉的清晨九点十五,时光从床上跳了起来,他摸过手机一看,2008年2月6日,20:50,原来还是除夕夜。

门缝透出微弱的亮光,时光推开门,俞亮正端坐在沙发摆弄电脑,看到他出来放下笔记本站起身,“醒了?先喝口水,我去给你热一下饭。”

“俞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爸妈去外地过年了,所以我干脆没回家。”

“你不是应该在绪哥家跨年吗?”时光想到之前俞亮口中非要见面才能说的“大事”。

“谁跟你说我要去他家了?”俞亮觉得时光脑回路怪怪的,“师兄也要回自己家过年啊。”

方绪有邀请过俞亮回家一起过年。俞晓暘夫妻几个月前出门旅游,方圆市恰逢二十年未遇的罕见大雪,周边交通几乎停滞,就连赶来方圆比赛的选手现在都只能留在本市过年。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就干脆留在了外地。方绪不想留俞亮一个人过年,所以邀请俞亮一起回家,但俞亮拒绝了,他说自己或许有更好的去处。

“俞亮,你可真是个骗子。”时光痛心疾首地说道。

俞亮感到莫名其妙,但显然他不想继续追问,时光偶尔会发出略过思考过程的感叹,如果事事都要问到底,那不被时光气死也要没半条命。俞亮在实践中学会无视掉时光一些不合逻辑的话,比如现在。

“刚才阿姨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她说你早上出门后,一直到现在都联系不上,我说让你睡醒了给她回个电话。”俞亮边摆碗筷边说。

时光感到一阵心虚,他出门的时候确实情绪十分崩溃,甚至带着一股随时都可以赴死的决绝。但现在他看着隔着饭桌的俞亮,看着手机里妈妈的未接来电,他又觉得结束时间循环也不急在这一时,再坏不过明天重启一次,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那明天再开始反抗也不迟。

这就是敌人的温柔乡吗,时光感叹。

饭后时光主动承担起了刷碗的重担,他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俞亮,比如刚才那盘棋如果是俞亮他会怎么走;比如不是说好本赛开始就各回各家,为什么他还在这里;比如他今天到底要说什么,为什么要骗自己,不对,严格来讲骗自己的俞亮并不是现在的俞亮。时光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每个与他相见的俞亮都是俞亮,可都不是会与他继续相见于明天的俞亮,这算怎么回事啊,时光又头疼了。

俞亮觉得好笑,时光刷个碗还时不时长吁短叹,下了棋桌的时光太容易看穿了,他开心就笑,难过就哭,情绪外放的像个小学生,现在的时光就是典型的有心事,而且不打算告诉他的表现。

“时光,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我说麻烦你时时刻刻信任我,就像信任你自己,这话现在还作数吗?”俞亮拍拍沙发示意他坐下来。

时光犹犹豫豫地点点头,他知道俞亮要说什么,“可是我……”他是信任俞亮,可是这种话说出来有谁会信呢?更何况很有可能今晚过后俞亮就忘记了一切,“我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

俞亮皱了皱眉,“你随时都可以信任我,只要你说是真的,我就会无条件相信你。”

时光有些手足无措,这样的信任好像对他来说有点太重了。

“好了,现在去睡觉吧。”

“啊,啊?你不继续问我吗?”

“等到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跟我说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现在快去睡觉吧,晚安,新年快乐。”

俞亮说完就直接回了卧室,留下时光一个人在客厅发呆,自己真的有那么多的时间吗?对于不断重启的时间来说,又该怎么定义长短呢?

时光又做了同样的梦,梦里他向着光的方向狂奔,这次他看清楚了,所谓的光其实是一盏灯,一个看不出面容认不出身份的人影捧着的一盏灯。

熟悉的卧室,熟悉的九点十五,时光有些怀疑,如果自己在今天结束之前断了条胳膊少了条腿,是不是九点十五一过又会恢复原貌。

时光推开门,妈妈端着粥走出厨房,“快点洗漱吃饭了。”

时光接过粥放到桌子上,转身一把抱住了妈妈,“妈,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呢?不过你知道让我担心就好,以后成熟一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儿子突然撒娇,但一个成熟的妈妈不会错过任何教育孩子的时机,不管他是九岁还是十九岁。

在他摇头晃脑喝粥的间隙,俞亮的短信如期而至,

【我们改一下见面的时间吧,四点半可以吗?】

【不可以,我现在就要见到你。】

不能怪我,是俞亮自己说可以再多信任他一点的,时光对自己说,那既然如此,再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吧。

时光拨通了俞亮的电话,“俞亮,你现在在哪儿呢?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俞亮报了个地址,除夕的出租车是打不到了,不过幸好公交还没有停运,时光按照地址一路找过去,最后在酒吧门口站定。

人挺好找,时光推门一眼就看见了,毕竟这个时间酒吧就两个人。俞亮背对门口,穿了一件与他见面时不同的米白色外套。

“大过年的挺开心啊,喝这么多。”时光走近了说。他不在意方绪喝了多少酒,可他不开心俞亮身上也沾上酒气。

方绪说了句时光来啦,就又趴进了吧台里。

俞亮拉了一下时光,示意他去到旁边的卡座。

“怎么了?怎么这个时候在喝酒啊?”时光随口一问。

“没事,师兄失恋了心情不好。”

“失恋了?!”时光眼睛刷一下就亮了,一副赶紧讲讲八卦的样子。

俞亮叹了口气,“这个说来话长,还是先说一下你的事吧,这么急的要过来。”

时光五官皱成一团,他挠了挠头,从第一天起床讲了起来。时光讲的手舞足蹈,口干舌燥。

“就是这样,我没有办法了,我一个人解决不了。”他用手捂住脸,低着头。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吗?”俞亮想问的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我吗?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告诉我。转念一想,自己好像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他担心时光,也苦恼没有更进一步,更理直气壮一点的理由。

“没有了,你说你会相信我,所以我才来找你的。”时光莫名有些心虚。

俞亮很好哄,即使不能成为一段特别关系里的唯一,朋友里的第一顺位也足以让他高兴。

“好,现在我需要你把今天,包括过去几次,干了什么事,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都详细地说一下。”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知道啊,但你刚刚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时光巨细无遗地把过去几次循环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过一遍了,都是平时做过的事情,没有什么特殊的。哦,除了那家叫什么什么的咖啡店。”

俞亮拿着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钢笔说,“那家应该没有问题,我去过很多次,都没有什么异常。”

时光突然来了兴趣,“我上次就想问你了,那个地方前不着你家后不着围达,你去哪儿干嘛?”奇怪的位置,倒是离他们方圆建投挺近的,不会是打探敌情来了吧。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说到灵异事件,你之前遇到的那件事是怎么解决的?”俞亮看着时光的眼睛说。

“这个啊,”时光转过脸,他知道俞亮说的是褚嬴,时光从未正式提起过褚嬴,但以俞亮时不时的迂回问法和时光的没有防备,最后事情倒也被俞亮猜了个大概。

“这个嘛,是事件自己解决的,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地方,说不定那里会有答案。”时光眼睛转了一圈,“小俞老师,麻烦你跟我去一趟兰因寺啦。”

时光背起背包要往外走,到了吧台才发现还有个方绪在装死人。

俞亮摇了摇头,“时光,你给白川老师打个电话,麻烦他来接一下人吧。”

时光一头雾水,“干嘛要麻烦白川老师,我不打。”

俞亮抬手指了下旁边玻璃杯里的手机,“他手机坏了找不到联系人,你还认识其他师兄的熟人吗?时光,现在已经三点半了,再不走等我们赶过去天都要黑了。”

方绪这时突然坐直了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部手机,“打!用这个打!”

方绪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拍在桌面上,“打完了赶紧走!”

俞亮满十八就去考了驾照,时光第一次坐俞亮车时兴致满满地说自己也要去学,但那点新鲜劲过去了又开始一拖再拖,再加上没人催促,导致他至今仍卡在科目二。现在时光坐在副驾驶偷瞄俞亮,他觉得专注开车时的俞亮好像有比平时帅一点,已经和下棋的时候帅的不相上下了。时光心里暗自握拳,明年一定要拿到驾照。

路上湿滑,俞亮开的不算快,等到兰因寺已经入夜有一段时间。

兰因寺正门早已关闭,时光急匆匆敲开了侧门,拉着俞亮直奔后院。

他们要找的人不出所料又在藏书阁偷懒,时光三步并两步冲到棋桌前伸出手,妄图用桌上的烛台暖一暖。俞亮车里暖气开得足,后面一路跑上山竟也在寒冬腊月热出了汗,山里风大,现在慢下来倒显得周遭更冷了。俞亮坐在时光侧面,看到时光傻兮兮的用蜡烛烤手,只觉得这人没有常识得可爱,他把时光的手拉下攥进自己的掌心,又凑近一些让姿势不至于那么别扭。

时光跟着往俞亮身边蹭了蹭,奇怪,俞亮穿的也不多啊,怎么这么暖,他觉得自己不仅是手,连带着脸都回温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懒和尚看的道了声佛号,“你怎么又来了?这次又是什么麻烦事?”

时光嘿嘿傻笑了两声说:“我哪里有事麻烦您啊,就是一点小问题还要师傅解答一下。”

时光自认为严谨地重复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俞亮时不时补充一点遗漏的细节。

“师傅,麻烦您费心帮忙出个主意了。”俞亮说。

“我能有什么主意啊?你们讲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事,还要我出主意,”懒和尚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过不去,那兴许是有人不想过去呢。”

“唉呀,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时光企图耍赖。

“我就不明白了,你在这个故事里又是个什么角色啊?你怎么对这小子的事这么上心。”懒和尚无视时光问而俞亮。

“因为俞亮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时光抢答,“对吧,俞亮?”

俞亮点点头,又拉着时光的胳膊站起来,“我明白了师傅,谢谢您。”他冲懒和尚微鞠一躬,懒和尚回了个礼,只有时光还在云里雾里。

“什么,明白什么了?”他任由俞亮牵着手往门外走去。俞亮悄声说等会再告诉你。

干完芸豆师父安排的工作,回到客房已经快到午夜。

“快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时光盘腿坐在床上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你没听师傅说吗?过不去是因为不想过去,”俞亮边整理床铺边说:“我之前一直认为所谓的触发条件,它可能是一句话一件事或者某个动作,是一些具体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我忘记了,触发条件也可能是‘心理’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俞亮坐在自己的床边看向时光,“现在想想为什么不可能呢?反正事情已经无法用常理解释的通了。”

时光摸了摸下巴,“嘶,也就是说,因为有人不想让今天结束,而这个人的意志真的影响到了时间,或者是影响到了我的时间,所以我才被困在今天?”他一拍大腿,“谁啊!这么缺德!”

俞亮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那可能是你身边的人吧。”

时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要先从自己身边人入手,挨个排查,揪出害自己被困的真凶。他裹好自己的小被子打了个喷嚏,“我有个主意,群发短信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今年特别想实现的愿望怎么样?”

“怎么了,冷吗?我再去要一床被子吧。”俞亮看着裹成球的时光说道。

“不用了吧,这个点师傅们都睡了,不去打扰他们了。你还没回答我呢,这个主意怎么样?”

“我觉得很聪明。”俞亮扬了扬自己手里的被子,“真的不用吗?要不要一起盖?”

“这不好吧?这床这么小,睡在一起会不会把它压坏啊。”时光边说边往墙角挪了又挪,在身边留下可以再容纳一个人的空间,眼巴巴地看着俞亮。

俞亮无奈地笑了一下,他抱着被子也躺了上去。小床跟宿舍铁架床一般大小,睡一人没问题,两人就开始挤了,平躺着难免会胳膊叠胳膊,为了避免出现打架的情况,侧面睡最为稳妥。

两人同时翻了个身,面对面在黑暗中大眼瞪大眼。距离之近,时光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俞亮的鼻息,他僵硬地转了个身,发现这样的姿势下两个人靠的更近了,几乎可以说是贴在一起。多了床被子多了个人的好处一下就体现出来了,时光觉得自己不仅不冷,甚至可以说是燥热,他贴近了墙企图降温,又把胳膊伸出被子想给自己扇扇风,可惜挥了没两下又被俞亮一把抓住塞了回去。

“时光,”俞亮在背后开了口,“等到了明天,我是不是又会忘记这一切?”

“嗯…嗯,对,”时光想摸摸自己的脖子,俞亮说话时热气喷在上面挺难受的,他刚想抬手发现自己胳膊还被俞亮攥着,吓的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没人再说话,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就在时光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俞亮说那你记得起床之后先来找我。他好像回了什么话,又好像没有。

时光这次在梦中看的更加清晰了,他往前走,发现举灯之人正是俞亮。

他讨厌这个梦,讨厌这种天地寂寥无依无靠的感觉,可在他以为行至末路之际,俞亮出现了,时光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怪不得古人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俞亮在,他如同天光乍现万物回春般欣喜。他喊俞亮的名字,俞亮没有回应,时光急了,他伸手往前跑,没几步又失去了意识。

【大家有没有今天必须实现的愿望,不实现就过不了年的那种。】

即使是除夕,也有那么些个赖床赖不到九点半的,时光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几个回复。

有人问怎么你要充当愿望使者吗?有人说希望2007最后一天能找到女朋友,有人说家人朋友平平安安就好,有人遗憾自己没能拿下三个头衔战。

三个头衔?你怕不是在做梦,时光狠戳键盘回了句我看你们统统在痴心妄想。

而时光希望明天一早醒来不用再喝粥,连着喝了快两周的白粥,时光整个人都像是一团行走的米水混合物。

“妈,你现在有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我?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赶紧长大,不要再让我操心。”

时光在心里默默反驳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成熟了,虽然跟俞亮比可能稍显幼稚了一点,但跟岳智比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时光编了要去给独身一人的俞亮送温暖的谎话出了门,他坐上去酒吧的公交,准备给白川老师打个电话。时光看到通讯录时才反应过来,就算方绪的手机不能用了,那俞亮的手机总能用吧,找个能来接人的共友也不难。再说了,俞亮也不是没有白川联系方式的人,干嘛非让自己打电话。时光觉得自己被套路了,俞亮竟然把不想收拾的烂摊子丢给自己,他在心里狠狠给俞亮记了一笔,一切只待秋后算账。

方绪前言不搭后语地向俞亮控诉白川对自己的恶行,醉鬼说话相当意识流,俞亮听了没几句就开始走神。俞亮想时光现在在干嘛,为什么没回自己的短信,是因为自己擅自改时间所以他生气了吗,可以时光的没心没肺程度是万不该对这点小事生气的。他又想时光生气也不会憋着,他会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喜恶,时光像聪明的小猪,又像勇往直前的小狗。他想自己出门前没下完的棋,想客厅里时光非要买下的奄奄一息的热带鱼。

方绪一把拍在了俞亮的肩膀上,“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千万不要谈恋爱,谈恋爱太苦了。”

爱是海市蜃楼,爱情是空中楼阁。

“你呀,就安安心心地跟时光下棋,不要去想其他的。”方绪又拍了拍俞亮的肩膀,“你也不要想着去告诉时光,不然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未来,知道吗?”

俞亮应付似的胡乱点了两下头,方绪又喊了一声:“知道了吗!”

“好了好了知道了,不告诉时光!”

时光就是这时推门进来的,他话听了个尾音,“什么不告诉时光?你们有什么小秘密?”

俞亮肉眼可见的慌了一下,如同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了个正着。“你怎么来了?”

“我来不行吗?”时光没过多纠结,反正俞亮问题已经够多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他晃了晃方绪说:“我刚刚给白川老师打过电话了,他一会就来接你,你就在这哪都不要去。”

方绪一把抱住了吧台,“不行,我不能见他,我不跟他走!”

时光觉得奇怪,这人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时光哪儿知道喝醉的人能一杯酒换一个想法呢。他没管对方再说什么,低头道了声抱歉,从方绪一边口袋掏出了车钥匙。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了俞亮手里。

“来不及解释了,快,开车带我走。”时光一把抓过俞亮的胳膊带着人向外走去。

俞亮一头雾水,但还是选择顺着时光往外去。他对时光有一种不假思索的信任,倒也不是信任时光这个人,从他的角度来看,时光有诸多坑死人的不靠谱,他信任的是对方再怎么不靠谱,出发点也绝对是出于朴素的好心。

“往前开,我们去洪河家。”

时光在路上重新解释了一遍事情的起因经过以及昨天猜来的结果。

“没有告诉别人!只告诉了你。因为我信任你,所以才想找你一起解决问题。”时光见他犹豫的样子就知道他又要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看到俞亮的表情因为这句话舒展了一些,上次可能是因为偶然,但这次对方又想问同样的问题,这只能说明俞亮真的很在乎这一点。时光觉得俞亮在这一点上像个小孩,一定要确认自己是对方最好的朋友才肯罢休,有点幼稚有点可爱,又有点让人受用。

“然后呢?问题的关键在洪河?”

“不是,昨晚不是说循环的原因可能跟身边人有关吗?我想挨个开始排查。”时光指着翻开的笔记本内页说,“洪河今天下午会跟林灿吵架,第一次循环时我说过,让洪河早点承认错误,不要把事情拖到2008。所以这次我们的任务就是阻止他们吵架,或者让他们和好。”

俞亮想转头看看他的笔记本,又被时光一伸手把脸推了回去,“好好开车。”时光屈指敲了敲仪表台。

俩人叩响了洪河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阿姨,她自称是邻居。他们从阿姨口中得知,洪河参加了社区志愿者招募,一早就跟着大家一起去铲除周边积雪了,故此拜托邻居们来轮流照看父亲一会。

洪河手机关机,阿姨也不知道铲雪队到哪儿了什么时候能回来,两人只好先在洪河家等着。

洪河父亲病情最近有转好的迹象,虽然话还是说不清楚,但可以借助工具自己走动,时光带俞亮过去打过招呼。

看着病床上的中年人时光有些感慨,前段时间弈江湖宿舍三人组聚餐时洪河提起过,林灿和林厉老师都有想让洪河重回职业棋坛的打算,可洪河想要再等等看,他还没有做好回归的准备。职业棋手的巅峰时期并不算长,错过一年算一年,时光和沈一朗也觉得洪河是时候回来了,直到最后洪河也只是说再等等吧。

时光听过一种说法,说无论哪个领域,人的分布都是呈金字塔型的,越往上走人越少,围棋也不例外。时光不敢说自己是职业棋手内的佼佼者,但随着往前走,身边可以并肩前行的人也越来越少。从四剑客到奕江湖再到现在,身边棋艺卓绝之人有增无减,可能算作朋友的却寥寥无几。

俞亮对时光随手乱写七扭八拐的笔记忍无可忍,刚想抱怨两句扭头发现时光正看着自己发呆,手还机械式地往嘴里塞着橘子。

俞亮生怕他给自己噎死,“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俞亮,你知道吗?第一次循环的时候,你问了我一个问题,你问我想跟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现在我有点明白了。

“是可以占据彼此人生全部的人。”

俞亮有些紧张又有些费解地问:“什么意思?”

时光抓了两把头发,“哎呀,就是如果真有那么个人可以与我共度余生,那我想让对方参与我全部的人生,不止是日常生活,还有围棋。”

“那这么说,对方也要是职业棋手?”

时光点了两下头,“应该是吧?我之前都没考虑过这些。”他坐直了身子拍了一下俞亮的胳膊,“都怪你!好端端的提什么恋爱,烦死了。”

俞亮有点委屈,又不是他跟时光谈起的这个话题,虽然大家都是俞亮,但彼俞亮非此俞亮。他摸了摸被时光拍过的胳膊,不知道存在于哪个时空的自己竟然已经跟时光谈过这么深层次的问题了,一想到这里,俞亮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

时光看着俞亮一言不发还心神恍惚的样子感到一阵心烦。对于时光来讲,抛开时间循环困境,眼下的日子就是他最想过的生活。俞亮是目前为止时光遇到过最合拍的人,他可以融入时光的世界,就好像他们天生就是被一分为二的拼图。可这块最为嵌合的拼图突然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要问起爱情话题。

如果俞亮恋爱了,那他是不是就要搬出去住,没人再给自己准备晚餐,也没人能跟自己一起玩无聊的游戏,那自己是不是就不是俞亮最信任的人了。时光越想越委屈,他伸出拳头又砸了一下俞亮的肩膀。

俞亮一把抓住时光作恶的拳头,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个趔趄,时光刚想发作,只听哐当一声铁门被撞了开来,一团黑色的人影从两人面前一闪而过直奔洪河卧室。

没一会人影又“飘”了出来,来人正是洪河洪少侠本虾,他看到沙发上还“纠缠”在一块的俞亮时光瞪大了双眼,“你们两个在别人家里行什么不轨之事呢?”

洪河一抬手,“罢了,我不想听你解释,快把手机给我。”他伸手,“快,我手机冻关机了,我得赶紧给灿灿回个电话。”

时光忙不迭坐好,又摸出手机递给洪河。洪河接过就要往卧室跑,时光“哎”了两声没留住人,只好在客厅冲他喊:“你好好说话,别惹林灿生气!”

洪河没回话,时光耸耸肩对俞亮说:“算了,儿大不中留。”

俞亮看着他贱兮兮的样子就开心,他缕了两把时光蹭乱的头发,捧着他圆鼓鼓的脑袋说:“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俞亮这人平时板着脸时挺严肃,偶尔一皱眉能迷倒一片小姑娘,就算是笑,嘴角的幅度不不会太大,抿唇也能表达心情不错的意思,所以极少人知道俞亮也能笑的露出虎牙,而时光今天就体验了一把极少数人的感觉。时光眨了眨眼,俞亮在离他不到十五厘米的距离内竟然使用了露齿笑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冬日睡前俞亮小火慢煮的牛奶,翻滚着冒出一个又一个香甜的小气泡。

沸腾的牛奶小光一时手足无措心跳加速,“我我我,我怎么了!”他一把推开俞亮,“你离我远点!”

时光同手同脚走回沙发,他抚着还在不受控制的心脏唾弃自己,怎么就会被俞亮帅到呢?

俞亮被莫名其妙的吼了一嗓子,人看上去不仅不气反倒有些愉悦,他施施然坐到时光身边,只觉得身旁的时光更像个鹌鹑了。

洪河又脚步虚浮地飘了回来,他往单人沙发一躺,眼光木然地看着挨在一起的俞亮时光,哀嚎一声捂住了脸。

“时光啊,你可真是个乌鸦嘴,灿灿跟我吵架了。”

“嘿,还赖上我了,哥们告诉你,你这架是命中注定要吵的。快说说,怎么回事啊?”一碰见八卦,时光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起因是林灿联系不到人着急了,先是数落了洪河一番,又开始翻旧账,中间说了什么不记得了,最后又兜兜转转说回失联。她说外面天气这么差你出现意外怎么办,又说你之前也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人也联系不上,说你做决定的时候能不能也替我考虑考虑啊。最后她说,跟你在一起只觉得让人伤心,我们先分开冷静一会吧。

“我愣是没插进去话,你说我这算不算被吵架了?”最后洪河下了结论。

时光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这都什么啊?这算什么事?这也能吵起来?”

俞亮难得开了口,“洪河,这不是一件小事,林灿担心你,她或许气的不是你,是看着你身处困境而无能为力的自己。”

洪河犹豫地说:“我知道她是担心我才这么说的,可是,可是我不是回她电话了吗,怎么还要跟我急呢?”

因为喜欢,所以会心生怜惜,会看不得对方受一点苦,如果这点苦能与她分担就罢了。无法与他人分担的苦,只会让对方觉得无能无力,这点无能为力被放大之后,也就成了她自己的苦。

时光听了个一知半解,“女孩子……心思敏感?”

俞亮摇摇头,“是爱让人变的敏感。”

洪河倒是若有所思,俞亮接着说,“你想一下,如果现在是林灿隔三差五要去深山老林做调研,你联系不到人,不知道她好不好,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她或许摔伤了,但你帮不了她,你是什么心情?”

“那我……”洪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光左瞧瞧右看看,一拍大腿嚷声道:“唉呀,虽然我不懂,但林灿现在应该很伤心。快去登门道歉,不然想一个架吵两年吗?”时光冲俞亮一摊手,“把车钥匙给我。”

方绪的车钥匙转了两圈又到了洪河手里,时光推着洪河出门,说好兄弟这都是应该的,洪河说笨蛋,你等我先拿手机。

三人在小区门口作别,车给了洪河,两人只能坐公交车回去。

铲雪队清理的很认真,路中央只剩一层薄冰,虽不至于寸步难行,但也需要小心翼翼才不至于摔个四脚朝天。时光紧挨着俞亮走在沥青路一侧,他想着俞亮说的话,爱让人变敏感。

“我本来以为找到爱的人已经够不容易了,没想到维持爱情更不容易,俞亮,不要恋爱。”

“我什么时候说要恋爱了?”俞亮哭笑不得,他今天已经听到两个人劝他不要谈恋爱,方绪作为过来人尚有一点说服力,可时光这个小傻子又有什么立场劝人不要谈恋爱。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时光嘟囔了两句,又嘿嘿笑了起来,他撞了撞俞亮的肩膀,“跟我回家过年吧。”

俞亮也笑了起来,他说:“时光,你知道林灿为什么会反应这么激烈吗?因为之前洪河决定不下棋时没有跟她讲,事后也没有跟她商量。洪河有只能自己解决的问题,可对于林灿来说,这种完全被隔绝在外的感觉并不好受。”

俞亮转过身看着时光说:“时光,被隔绝在外令人伤心。所以这次我很开心你选择与我共同承担,即使我还没法帮你解决问题,但你仍然选择相信我,我真的很开心。”仿佛怕自己不够真诚,俞亮又强调了一遍开心这个词。

他有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时光突然想到了某一年生日便宜师哥送给自己的一盒琉璃棋子,说是什么仿隋代古物,时光看过就塞到随便哪个箱子里。他现在看着俞亮的眼睛又没由来的想到了那盒不知所踪的棋子,漂亮通透,光落在其上都会被反射进心里。

“快走吧,晚了该没公交了。”时光抓了抓头发,这人真讨厌,老是打自己接不住的直球。

春节的年货占用了不止一个房间,家里再没有多余的另一张床。俞亮拦住了时光妈妈要收拾客房的手,说自己可以跟时光睡一间屋子。

时光的爱床不比兰因寺苦修的小床大到哪里去,但多少可以转的开身。时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闭眼就是俞亮的一双翦水秋瞳,睁眼是黑暗中影影绰绰的一张脸。

爱让人变得敏感,时光面对感情时是个充满钝感力的人,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心思活络过,他捂着胸口想,我是不是有点喜欢他啊?

再怎么睡不着,到了时间也会自动进入梦境。时光这次看到梦中的俞亮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大厦将倾未倾时,他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受折磨,他企图力挽狂澜,狂澜只连用了两个开心就水漫金山一般给大厦连地基都冲没了。时光城池失守,却有种尘埃落定拨云见雾的轻松。

身边狂风肆虐催着时光向前,他却一反常态的安静了下来。

时光席地而坐,他对面前的俞亮说,今天累了,明天再去找你好不好。梦中的俞亮没有回话,时光闭上了眼睛。

“时光,时光,这都几点了,该起床了。”卧室房门被敲了两下,“快点起床,一会吃了饭再睡。”

时光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下不情不愿地坐起了身,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昨晚的自我拷问现在还萦绕在耳边,喜欢俞亮是个大问题,仅次于春兰杯的大问题。

时光用一个晚上接受了自己喜欢俞亮的事实,不过就是一个俞亮而已,世上喜欢俞亮的人如过江之鲫,多他一个不多。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大问题,对方不喜欢自己才是大问题,巧了,时光一锤床板,俞亮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嘛!

被当做床板锤的俞亮此时正对着酒柜发呆,他一只手托下巴,一只手握住口袋里的手机,他在等时光回短信的一声震动。

不过俞亮没想到的是,短信没等来,倒是把人等来了。时光一阵风一样旋进了酒吧,他径直走到方绪身边,夺过对方手里的酒瓶,挑了个干净杯子倒了半杯一口气喝了下去,动作一气呵成,俞亮和方绪一时被惊住还没来得急做反应。

时光拉开方绪身边的椅子坐了下去,方绪不动声色把酒瓶顺了回来。

时光说的轻松,听的两个人心里各自掀起了惊涛骇浪。

俞亮攥紧了拳头,失恋两个字像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世上无时无刻无人不在失恋,方绪扯着他喊失恋了也不过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事。遇上别人,俞亮只会说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时光不是别人,他不是什么芳草,是自己眼皮子底下温室里最好的一株白菜。现在这棵白菜说失恋了,那他何时有了喜欢的人,那人是谁,俞亮一问三不知。

方绪酒醒了一半,他看看时光,又看看俞亮,只剩个瓶底的麦芽色液体匀了三杯。“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方绪一人面前推了一杯酒,“今天起,我们就是失恋阵线联盟。”

俞亮侧头去看隔了一个人的时光,对方用门牙有一搭没一搭地磕着杯沿,“时光,你怎么找过来的?”

“随便找了家店,推门就看见你们了,巧了吗这不是。”还没开口时光又觉得解释多余了起来,他挑了个一听就是在骗人的鬼话来糊弄。

俞亮摇摇头,“胡说。”但他没打算追问,时光想说自然会说,就像他那个失恋对象,明明跟自己朝夕相处,却还藏得住的失恋对象。

“绪哥,你有没有今天要实现的愿望?”失恋是一回事,找到回去的路才是正经事,回去之后好好打天元战,说不定情场失意后真的能棋场得意。

方绪没回话,时光又问:“有没有特别后悔的事,想着,要是能重来就好了,要是我什么都不记得就好了。”

那事情可多了去了,远到蹉跎迷茫的那几年,近到最近和白川哪哪都不对的关系。

方绪叹了口气,“有啊,要是能重来,我希望你白川老师能忘了我。”

一句话像筷子捅穿了藕节,时光一节通节节通,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还想着方绪身边有一两年没见到漂亮女孩了,他失的哪门子的恋,合着这恋爱对象竟然是白川。

“你……被白川老师甩了?”时光试探道。

方绪西子捧心状,这也太伤人了。方绪追人倒是追了很久,可这地下恋情不过也才维系了区区两个月,实属短命。

俞亮话说晚了,方绪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劈里啪啦一顿乱说,颠三倒四翻来覆去不过就是一个原因——我觉得他不爱我嘛。

男人自信起来,对方看自己一眼都是他对我情根深种,可若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小到他不让我去接他下班,不介绍自己给他的朋友,甚至不愿在致谢名单把我写在第一位,都会成为不爱的佐证。

“我想通了,反正一开始就是我死缠烂打他才同意跟我在一起的,他不爱我就算了,是我一直在勉强。”

“也不对吧,依我对白川老师的了解,他不爱你的话,当初就不会答应你。”

“真的,你就是当局者迷,不然你打电话叫他过来当面对峙。”时光一拍桌子。

方绪没胆量真的打电话,他开始转移话题,“那你呢?你又是怎么失恋了?”

俞亮眼看着时光气势突然就弱了下去,不知道是刚才的半杯酒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心底那一点焦虑,他感到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时光。

“那还不是……他不爱我嘛。”

方绪发出了一声嗤笑,世上幸福的情侣各有各的幸福之处,除夕夜不幸的男人原因都很一致。

两个没有理智的伤心人又多开了一瓶酒,剩下一个俞亮趁着还有理智给白川打了通电话。

白川赶到酒吧时,三个人已经醉成一团,时光坐在大理石台面上唱着什么苦海翻起爱恨,俞亮正襟危坐两手打着拍子,方绪抱着酒瓶失声痛哭。他连哄带吓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人都搬到了车上,两个小孩这样肯定是不能回家见家长的,他只好把三人一起带回了家。

两杯蜂蜜姜茶下肚,酒算是醒了一半,俞亮迷迷糊糊地看着陌生的环境和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光。他伸手捏了下时光的脸,时光没醒,他越看越觉得这人可恨,忍不住又用力揉了两把。这下时光倒是睁眼了,他遵从本能给了俞亮一巴掌,两个人从沙发一起滚到了地下。

白川听着外面咚的一声,赶紧出来看了一眼。

“他欺负我!”时光一指俞亮,“他欺负我!他不喜欢我!”

“我怎么不喜欢你了,你这么会惹人生气,我要不喜欢你早就揍你了!”俞亮怒从中来。

时光只听着了个惹人生气,他嘴巴一憋就要哭。

“行了!”白川及时打断了两个幼稚鬼,他一手拎一个把两个人丢去了客房,“你们两个先睡一觉醒醒酒再说。”

喝醉了的人都很情绪化,时光委屈,俞亮更委屈,但他还是习惯性去道歉。

“对不起,别生气了。”

时光往床上一躺,“俞亮,我昨晚梦到你了,我梦见你被困在黑暗中,像个公主一样。”

俞亮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吗,那你有没有去救我?”

“没有,太凶险了,我都没有武器,没法救你。”

“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人,他过着普通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被困在了时间的诅咒中,不断重复着同一天的日子,不管过去多久,一觉醒来,还是今天。他想去破解诅咒,可又不知道该怎样去做,于是他找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去找大师,大师给他们指了条明路。他们一起踏上了破解诅咒的道路。

“可诅咒没有破除,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这个人发现,自己好像在时间循环中爱上了他的朋友,于是,现在唯一的同盟也没了。他好孤独啊,他该怎么办呢。”

“为什么不告诉朋友自己喜欢他呢?”

“因为他知道对方不喜欢他。”

“至少应该试试,反正时间可以重启,就算告白失败,对方也不会记得不是吗?”俞亮想了想说,“虽然说他被困在了同一天,但真正没有明天的,其实是这个朋友对吧。”

“对啊,他不会记得,俞亮,你说他为什么不会记得呢?”时光话里有些哽咽。

“时光?”俞亮转过头发现时光在哭,他从没有见过这么伤心的时光。

俞亮拉开他挡着眼睛的手,可又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对方,只好把人按在怀里。时光头埋进俞亮肩膀,他哭得泣不成声。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只有自己记得。

俞亮听得出他话里的隐喻,他不知道时光故事里的朋友是谁,但时光一定很爱他。他拍着时光的后背想,是啊,为什么会这么不公平。

时光哭了多久俞亮就给他靠了多久,等时光冷静过来,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俞亮怀里,太近了,他后退拉开距离。

“对不起,我没有控制好情绪。”时光脑袋低低的,他不愿俞亮看到自己哭过的样子,这时候倒是无端矜持起来。

俞亮扯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擦脸,“睡一觉吧,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他把时光塞进被子里,临走又被人扯住了衣服。

“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呢?我有招人喜欢的优点吗?”

“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俞亮握住他的手指,换了个开玩笑的语气,“所以说,如果勇者时光再次梦见我,要记得去救我。”

时光听不少人说过类似的话,老师说这小孩空有一身胆量,褚嬴说小光要知耻而后勇,粉丝说时光老师最是有勇有谋。现在俞亮说,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最勇敢的人,不该连告白都不敢。

窗外放起了烟花,辞旧迎新的火光里,是有人困在过去的又一天。

勇者时光企图以一个帅气的姿势来拯救公主俞亮,逆风如刀割,现实是他只能在黑暗中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冲向俞亮,像极了在旷野中撒了欢乱跑的小动物。小动物赤手空拳徒有一腔孤勇,说好了要救你,那就一步不能退。

身无长物,爱你的心是我唯一的武器。

他铁了心地向前,滚了两圈之后终于握住了俞亮的手腕,手贴上去的瞬间掌心传来一片刺痛,时光随即醒了过来。

时光甩了甩手,前一天就不该熬夜,这样今天还能早点起。他有点长远的忧虑,这样下去,养成了习惯怎么办。

“妈,我出去一会,晚上再回家。”

时光挑了件俞亮同色系外套,收拾好东西急急忙忙出了门。

他给白川老师打了通电话要他速去酒吧抓人,想了想又叮嘱一句,没事要多说我爱你,情圣也需要安全感。

方绪还沉浸在小女儿情态中,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拍了一巴掌,一句脏话挂在嘴边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抢了白。

“绪哥,我已经给白川老师打电话了,劝你不要抵抗,乖乖束手就擒。现在,把你车钥匙给我。”时光理直气壮的探出手。

俞亮噗嗤一声笑出来,“时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一会再跟你说。”时光勾了两下手指,“快点,白川老师马上就来接你,你用不到的。”

“师兄,你就给他吧。”俞亮在一旁帮腔。

没用的师弟,现在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方绪气哼哼的交了车钥匙。

时光说要带着俞亮去助人为乐,他看看时间,想了想洪河给他念叨的铲雪队行进路线图,一路指挥俞亮在离洪河家几条街外的街道里找到了人。

“洪河!”时光隔着人群中气十足地大喊,“你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手机关机了?”

洪河被喊的一头雾水,他掏出手机一看确实无法开机。

时光拉着俞亮挤到洪河身边说:“林灿没找到你人,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她要担心死了,你快给人回个电话,用我手机,好好跟人说话啊。”

俞亮挑了下眉,用眼神质问时光,怎么就林灿打电话过来了?不是你在路上给林灿打的电话吗?时光耸了耸肩,做好事嘛。

林灿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洪河一脸沮丧地挂了电话,“灿灿不理我了。”

时光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把方绪的车钥匙往洪河手里一塞说:“幸好现在还不算太晚,只是不理你了,你要是再晚半个小时才回电话,林灿可就要跟你分手了。现在,马上开车去林老师家,好好跟林灿谈谈,知道了吗?”

洪河一脸犹豫,“那这里……” 

“铲雪的任务就交给我和小俞老师吧。”时光拍了拍自己,又拍了拍俞亮。

洪河说了句好兄弟,没有忸怩地转身就走。

俞亮拿着时光从口袋里掏出的厚手套说道:“你拉我过来的时候,可没说要做义工。”

“那你会拒绝吗?”时光眨眨眼。

这倒不会,不仅不会,还得承担起时光负责的区域。时光这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除了在学校道场干过值日和被罚扫除的活,其他时候能活得下去就不会管环境是否整洁。他东一铲西一铲,一遍下来跟没打扫过也没什么区别。俞亮认命的跟在后面替他清理残雪。

铲雪队进入了收尾阶段,这条街打扫完,就算是任务完成了。时光掐着表,刚好半个小时,怎么这一个人换成了两个人,效率也没有比之前的高呀,是不是俞亮偷懒了?时光挠头不解。

交还完铲雪工具,拒绝了一路闲扯的大哥要送两人回家的好意,时光和俞亮走在了铲雪队的末尾。

“俞亮,不如今天就跟我回家过年吧。”

“也不是不可以。”俞亮皱了皱鼻子来掩饰自己藏不住的笑意。

时光倒是笑出了声,他说,这么勉强啊,那你别去了。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一点光落在灰黑色的枝丫,堆叠其上的积雪竟也有了丝融化的迹象,这样的冬日雪景下,却也有人不识情趣在你来我往的拌嘴。

时光妈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子说要出门约会,害得自己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时光回家,约会对象没见到,只见到了俞亮。她早就该知道是这小崽子又在胡说八道,自己儿子要是有俞亮一半懂事就好了。

“你今天就是跟俞亮约会去了?”

“你跟阿姨说我们去约会?”

时光被两人闹了个脸红,他哪知道自己随口一说的话竟然被妈妈记住了,只好一边矢口否认一边推着俞亮往自己卧室走。

“我妈就知道瞎说,别管她。”时光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他把折叠小桌从墙边拖出,支好,又把棋盘棋子摆了上去,“来陪我复个盘。”

黑白棋子依次摆放,正是客厅里棋桌上俞亮未走完的棋局。

“怎么样,眼熟吗?”时光语气有些小得意。

“你回去过?怎么没跟我说?”

“你不是也没跟我说?在哪儿不是一个人住,为什么不回自己家?”时光用力按下一颗黑子,大有点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架势。

俞亮捏不准时光是不是真的在介意,他只好如实作答,“我习惯了,再说了……”这里能离你近一些。

话说一半没再继续,白子贴着黑子落了下去,与时光之前的预判有些许偏差。棋盘纵横十九条线,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即使再了解你的对手,也不可能完美预测对方每个落子点。时光边下棋边分心去想俞亮没说完的话,“说什么?你最好坦白,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没有要瞒着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你。”

时光有些不明白了,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吗?“那好吧,换个问题,你今天约我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俞亮没有回答,这不是开口的好时机,但沉默一定会让时光更加生气,俞亮决定反咬一口,“那你呢?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酒吧的?还有师兄的事,洪河的事,又是怎么知道的?时光,你有更多的事情瞒着我。” 

“打个赌吧俞亮,就赌这盘棋,谁输了谁回答对方一个问题,不许说谎。”

时光占着不大不小的优势,俞亮不是比赛当天的对手,他比对方更了解自己,也更难缠。可时光也没多少心理负担,毕竟已是赌上一切的状态,赢了就由自己再进一步,输了也没什么损失,内情本来也是要告知俞亮的。

如此一对比俞亮压力更大一点,他有自己开不了口的小心思。

房间内一时安静了下来,他们对面端坐,如同过去的每一场,和未来的每一晚。一任远远近近的有情无情,都无主地飘蓬的风里雪里。*

不过多时,两颗白子被轻轻放在棋盘上,“我输了。”俞亮深叹一口气。

俞亮输了,时光倒是紧张了起来,他只有一个问题的机会。

时光咳嗽两声,“俞亮,你……想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这是当初俞亮抛给他的问题,此刻他控制不住的又抛了过去。

紧张,这也是俞亮观察时光唯一的发现。时光双手攥拳放在膝盖上,他肩膀微耸,眼观鼻鼻观心。什么情况下,人才会用这样的状态,去问另一个人对伴侣的要求呢?俞亮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摸到了乱成一团的线头。

“我喜欢勇敢,围棋下的好的人。”

爱情如战争,时光被迫拿出了在围棋上的洞察力。这不是一个常见的会拿来修饰另一半的形容词,一般人被问到这种问题,答案逃不出几个范畴,外貌,譬如漂亮,性格,譬如温柔,品格,譬如善良。可极少人会回答勇敢,更遑论围棋下的好,这样确定的描述,除非对方意有所指。

时光以己度人,他在尚未意识到自己喜欢俞亮时,给未来的伴侣框定了要求,直到上一次循环结束时光才意识到,这要求框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俞亮。他是先确定了俞亮,才按照对方的模样绘制了一副朦胧的画像。

“俞亮,你觉得……”时光觉得自己声音在抖,“你觉得,我是一个勇敢的人吗?”

勇敢的人不会手抖,不会冒冷汗,不会仅仅是告白就会露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俞亮呆愣在原处,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仅仅是一瞬间,他问:“时光,这是什么意思?”

时光急了,“就是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男朋友!俞亮你真是个傻子!”

傻子手比脑快,他越过棋桌捧住时光的脸直直地吻了下去。

棋子撒了一地,黑白交错,叮叮当当。

俞亮的睫毛是扑簌簌的落雪,雪从天上来,飘到时光的脸上。

可是好痛啊,时光有些生气,有人说初吻是柠檬味的,有人说初吻是加了奶油的鸡尾酒,时光只感到俞亮莽莽撞撞的唇齿硌的自己嘴巴痛。他双手搭在俞亮肩头把人一把推开,“你撞到我的嘴巴了!而且你还没答应做我男朋友,怎么能亲我。”

俞亮手指在时光下唇擦过一轮,“对不起,我重新问一遍,男朋友,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不行,你要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北斗杯结束已经是五月份的事情,春末转夏,再次回到方圆只觉得暖风阵阵。方圆绿化以花为主,五月份菊花桃已然开过,俞亮为没能跟时光一起在花下走一走感到遗憾。

俞亮斜倚在门框看时光收拾东西,从集训起,到赛前出国时光都没再回过家。他走前从俞亮家收拾了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回国后箱子跟人一起打包回了他的小出租屋。

庆功宴喝了一轮又一轮,队里,亲戚,朋友,他们说着同样的话,恭喜声不绝于耳,他险些溺死在人群里。直到某天时光打来电话,他说,俞亮,我是不是还有本书在你那儿?

何止是书,还有笔,保温杯,某件冬装。他们整整齐齐的摆在俞亮衣柜最下层的收纳箱。俞亮以为时光就此忘了,时光没说,他也就没提。现在时光说我要去收拾东西,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什么时候都行,什么时候都能为你留出空档。

时光有个圆滚滚的后脑勺,俞亮想起公共论坛对时光的称呼,小猪。时光起初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他垮着脸捏着肚子哼哼唧唧地说,俞亮,他们是嫌我胖还是嫌我不聪明啊?

俞亮一本正经的纠正他,猪很聪明的,猪的智商也很高。光标停留在网页上奶黄小猪包的配图,小猪,他心里泛起一丝柔情。

现在这个圆滚滚的后脑勺背对着自己收拾行李,边收拾边自言自语,头发跟着一晃一晃的。俞亮想说找不到可以不找了,留在这里也挺好,你留下也挺好。

时光按部就班的上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又压着线上了一年高中。俞亮不一样,他从小开始学围棋,身边的对手从小孩迅速变成了大人,在时光身上受挫后,又一人奔赴人生地不熟的韩国,可以说他的社会化教育远没有时光来的成功。

异国他乡暗无天光的日子里,他闷在棋院下棋,听老师讲着各种问题,死活,手筋,官子,可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爱情。他不知道怎样去处理那些无处安放的酸涩的感情,只好把它压入心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时光抱着箱子走出卧室,他气喘吁吁地往沙发一坐,说俞亮我想喝橙汁。

俞亮递上一杯橙汁,他说:“时光,一会跟我下盘棋吧。”围棋像是某种脆弱又坚固的联结,把他跟时光捆在一起。它坚固在只要还有围棋,他们就绝不会走散,又脆弱在他似乎与时光只有围棋。俞亮想和时光去做一些与围棋无关的事情,比如他真正想说的,不是和我下棋,而是,想踩着春天的尾巴和你出门走一走。

俞亮正是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无师自通了什么是爱情。

“师兄,怎么才能离自己喜欢的人近一点。”俞亮皱着眉头一脸忧愁,“邀请他一起合租怎么样。”

方绪手里的棋子吓得在地板上翻了两圈,先不说俞亮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单是一起合租这一条就过于大胆。“邀请女孩一起住可能会被人当成流氓。”方绪好心提醒。

“谁说是女孩了,时光是男孩。”

方绪五脏六腑都在抽搐,镇定过后还是认命的给对方物色起合适的合租地点。

俞亮的邀请很顺利,方绪答应为他选房子和保守秘密的代价是给白川的少儿围棋启蒙书整理棋谱。俞亮棋谱整理的头昏脑涨,突然听到时光喊他,他说我想把棋桌放到窗户下面。

时光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俞亮,他眼底似有两条暗河,清波荡漾,有那么一瞬间俞亮觉得,他会不会也有点喜欢我?

爱是付出更是索取,索取令人贪心,那点欲望不满足于只被锁在心底,时间与贪念共长。

燕子声声里,相思又一年。

2006年无风无波的过去了,2007年也很快就要被甩在身后。

岁末,方圆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雪,骤降的气温把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夜之间好像马路上所有人都忧心忡忡了起来,只有时光穿着鹅黄色的长款羽绒服,瑟瑟发抖地捏雪球,快乐的与隔壁中学体育课的小男生不相上下。

他像一团火,一团四处流窜作案,誓要把俞亮上下都点燃的流火。俞亮突然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把窗台上的鱼缸搬回置物柜,他想问这团火愿不愿意套上他的玻璃灯罩,他想在房租到期之前试着表白一次。

短信是自己头脑一热发出去的,人是真的想见,怂是真的怂。方绪耍酒疯时俞亮有一丝庆幸,庆幸有了一个可以拖延死期的理由,不过一会又开始惶恐,怕不回短信的时光会生气,又焦虑自己还有没有时间赶在见面之前回家换件干净衣服。

俞亮给自己背地里判下死刑,他自觉敏锐,左右分析不出时光日常起居中有心悦于他的种种迹象。按照原计划,不管是告白过后时光拒绝,还是自己临时反悔没有告白,年后他都会搬出合租公寓,恢复普通朋友的身份,绝不越雷池一步。

可命运好像跟他开了个玩笑,扛着断头台的时光没出现,命运给了他一个带着天使光环的时光。时光的告白是个意外,没有铺垫不讲道理,一如当年他的出现,计划外的计划,不讲棋形的棋局。

现在意外一脸严肃地问自己,“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俞亮答不出,爱情是积少成多的神话,写不出化学方程式的奇怪反应,他说不好哪里是变量。他愿意千百次地剖析自己的围棋,也不愿为一场看似无疾而终的暗恋去复盘一次。所以俞亮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不知道,可能是回国后再见到你时,也可能是你在弈江湖时,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你不下棋的那段时间,我意识到了自己很爱你。”

时光脸红得很,“那是不是无论我今天什么时候跟你告白,你都会答应做我男朋友?”

俞亮话没有说出口就被时光回吻了过来,不是柠檬,不是鸡尾酒,是奶黄馅。

2008年2月6日,星期三,除夕。天选倒霉蛋时光在这个日子里找到了自己的爱情,爱情告诉他,自己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属于他,于是倒霉蛋觉得,自己好像又有了对抗2月6日的勇气。时光心里的小人穿上了铠甲,他对着不存在实体的命运拳打脚踢,像暴风雨中横眉竖眼的雨燕,大喊着我不怕你,再来几次也无所谓,说好了要在天元战把俞亮打的落花流水,拼死也会结束这该死的循环。

时光翻箱倒柜扒拉出了江雪明送的仙女棒,他缠着俞亮——他的新晋一日限定男友,蹲在墙根下看小烟花。隔着明灭的烟与火,俞亮整个人都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切。真奇怪,时光想,他上次有这样的感觉时,总觉的俞亮随时会消失,可现在他觉得自己一伸手就能抓住对方。他蹭了蹭俞亮的肩膀说:“你今天约我出来是为了表白吧?”

俞亮点点头,时光继续说:“那我要是不答应你,你怎么办?”

“我会离你远一点,其实直到你告白之前,我都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你。不告诉你是我一个人享受暗恋的痛苦,告诉你之后呢,可能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时光把仙女棒按灭在雪地里,空出一只手摸了摸俞亮的头。俞亮预先看到一个必败的结果,仍义无反顾的决定奔赴向前,雨萧萧,路迢迢,时光认为,俞亮才是大无畏之人。

“你的秘密呢?你的秘密还没有告诉我。”

“这个嘛,等明天我再告诉你。”时光没给俞亮反驳的机会,他如同土匪强抢民女一样在俞亮脸上狠嘬了一口转身就跑,仓皇逃窜途中还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俞亮被时光这副狼狈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恨不得把他团成一团揣兜里走,也就被时光把问题又糊弄了过去。俞亮看看头上并不存在的星空,那就明天再说吧,明日何其多。

春晚对于时光是演了近两周的老番,对俞亮来说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小男友能引起自己的兴趣,刚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在妈妈视线范围内的一亩三分地里眉来眼去,没一会就借口切磋棋艺回了房间。

卿卿我我是真,切磋棋艺是真,大老师说恋爱是围棋一生之敌也是真。小情侣眼里有棋心里无棋,下的一步更比一步差。时光嘿嘿一笑,“你说咱们把这个棋谱整理给白川老师怎么样,就取名作时光俞亮巅峰对决。”

巅峰对决没决出胜负,两人隔着棋桌左手握右手,黏黏糊糊让人看了直呼侮辱围棋。两根指头互相戳来戳去又戳到了床上,时光看着俞亮近在咫尺的侧脸心猿意马,只好默念色即是空空既是色,之前怎么没发现俞亮嘴巴还挺色的,想着想着眼前一黑。

俞亮拿被子把两个人罩了个正着,黑暗中与时光交换了一个亲吻,不同于第一次的莽撞,第二次的纯情,他吻得认真又深入,时光心跳如擂鼓。缺氧让人晕乎乎又傻兮兮,俞亮把迷迷瞪瞪的时光从被子里刨出来。

“好了,早点睡,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时光在俞亮一声叠一声温柔的晚安中逐渐迷失了自我。他恍惚中想到自己看过的某部电影,女主固定每天失忆男主固定每天告白一次。不过如此,我也可以,时光仗着俞亮对自己过早的喜欢开始飘飘然。而且,如果和尚说的没错,如果自己没猜错,循环马上就要结束了。

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时光睁眼之前先横过胳膊,身边空无一人,说不失落是假的。时光给自己打了一夜的气,等真正摸到冰凉的床单,还是不可遏制沉下了情绪。雪地里俞亮说会离自己远一点时,时光兀地想到了第一次循环最后俞亮转身离开的背影,他当时有一种强烈的,会失去这个人的预感。时光贪恋与俞亮闲聊的日子,他希望这样的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时光一直忽略的莫名情愫渐渐明了,他觉得真相也昭然若揭。

失望的情绪不断延长,时光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

敲门声照旧响起,咚咚,“时光,醒了吗?”

不对!时光瞪大双眼,不对!这不是妈妈的声音,这是……俞亮。

时光猛地拉开卧室门,俞亮一手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一手托着盘包子,他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时光说:“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太薄了。”

“你睡傻了?不是你昨天邀请我来过年的吗?”

时光好像真的傻了,俞亮看他肢体僵硬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今天是几号?”

“2月7号啊,大年初一。”俞亮有点担忧时光的精神状态,他放下包子想去拉时光的手,“怎么了?”

“没事,没事。”时光这样说着哆哆嗦嗦地抱住俞亮,手越收越紧,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止不住泣音。

俞亮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了?做噩梦了?”

时光闷闷地嗯了一声,俞亮就着被抱住的姿势把人带进了房间,他背后抵住房门,开始轻声安慰时光,直到怀里的人不再抽泣。

“好了好了。”俞亮怕他闷死在自己肩膀,“抬头让我看看。”

“不行,有点丢人。”话是这么说,手还是乖乖松开了。

俞亮在他哭肿的眼皮上落下两个吻,“不丢人,很可爱。”

这下轮到时光脸红了,“那什么,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一会还要去拜年,去晚了爷爷又得唠叨我。”

晨间新闻播报着气温回升的消息,旷日持久的大雪终将结束,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春风将会在数月后重返这座城市,时光眯着眼睛看太阳,或许到那时,我应该约俞亮去赏赏春光。

“2008,2008是怎样的呢?”

“不管怎样,我总会陪着你。”

“还有,说好要告诉我的秘密呢?”

“这个啊,我想想,这是一个关于时间循环中时光王子如何拯救公主俞亮的故事……”

“你以为的不期而遇都是我的蓄谋已久。”

机场人声鼎沸一片哄闹,一群年轻人架着一个个像大炮一样的黑色不明物往接机口聚集,过往的路人暗自在心里腹诽着又是哪个明星这么大张旗鼓。

头等舱内因为工作繁忙连轴转了几天的马嘉祺这会才悠悠转醒,马嘉祺掀开戴着的纯黑色棉质眼罩,外界刺眼的光争先恐后地想要钻进他的瞳孔,他只得又闭了一会眼来适应这个光线。

空姐的下机提示在一片寂静中响起,马嘉祺睁眼摘下戴着的蓝牙,看了看一旁熟睡的经纪人,思索着是不叫醒他的好还是叫醒他顺带扣工资的好,斟酌一番后马嘉祺还是决定不跟前者计较,正打算上手叫醒时才发现了点不对劲。

旁边座位上的人一身黑色运动服显得身形修长苗条,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细腻,同样纯黑色眼罩下的嘴唇红润微微张开,浅棕色的卷发微微往上翘,完全不是他那个经纪人的模样,相反还有几分稚嫩的意味。

“马哥醒醒,该下机了”熟悉的经纪人的粗犷声音从座位后方响起,证实了旁边的人的确不是马嘉祺的经纪人。

声音很大,大到足够顺带叫醒旁边的人。马嘉祺没出声让经纪人小声点,他刚好犯愁怎么解决。果不其然,旁边的人正处于一种浅睡眠,经纪人的声音一出就叫醒了他。一旁的人揭下眼罩露出还布满雾气的漂亮眼眸——是马嘉祺没见过的生面孔。

丁程鑫捂嘴打了个哈欠,睡醒后的眼尾被染成浅粉色,脸颊有点小肿显得有一丝肉肉的,困倦充斥在整张脸上。长相精致,有点像洋娃娃一样招人喜欢。

刚睡醒还有点迷茫的丁程鑫措不及防地对上了旁边马嘉祺没有温度淡漠的眼神,微微红了耳垂。

“前……前辈好”丁程鑫被马嘉祺的眼神一看下意识拘谨起来就想要站起来鞠躬,丁程鑫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正系着安全带,于是乎并没有成功起身反倒是被安全带的弹力按回了座位上。

马嘉祺对这个没见过但长得有几分漂亮的小朋友的第一印象。

面前这个小朋友单看五官估摸着也就十八左右上不了多少,但周身的气质又不免让人给他的年龄往上加了加。不过对于今年将要满28岁的老男人马嘉祺而言,依旧是个小朋友。

马嘉祺捏了捏眉心,对着眼前的烫手山芋感到一丝麻烦。

如果没有经纪人后来说的那一句话“马哥,这位就是你下一部电视剧的另一位男主演丁程鑫”马嘉祺倒还是很乐意多看几眼欣赏欣赏这个漂亮的小朋友丁程鑫。

看着面前眼神干净不谙世事的人,马嘉祺不免怀疑这个叫丁程鑫的人真的会演戏吗,或者说,有演过戏吗?

眼前的小朋友显然很紧张,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就直愣愣地僵着,眼神也是飘忽的不敢跟马嘉祺对上视线,要是视线撞上了也是立马移开。

“那……那个您好,我……我叫丁程鑫,额……男团队长出身,今年21岁,比较擅长唱歌跳舞——”丁程鑫红着脸有些腼腆地回答。

“男团队长?来演戏?”马嘉祺不紧不慢地听着眼前的小朋友讲话,语言不仅磕磕绊绊还没有重点,不过总算是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丁程鑫看着马嘉祺眉毛一皱暗道一声不好,他知道马嘉祺的专业素养很高,对于演戏的对象亦同样高。丁程鑫其实没有想过走演员这一条道路,要不是因为李姐的劝说和舅舅磨烂了的嘴皮子,他根本没打算接下这个角色——一个有着姣好面容和唱技的梨园子弟,许离。

丁程鑫的舅舅丁戊拿着一沓纸笑的古怪来找他,说什么让他看看。丁程鑫记得自己当时虽然没看完只是过了几眼,但他还是被这个叫“许离”的角色吸引到了。

丁戊问丁程鑫对这个角色的看法,丁程鑫顺着自己的想法回答了一个字。

许离其实是一名优秀的卧底,为国奉献生命的他本应该被歌颂被铭记,但不幸的是知道他身份的上下级都在战乱中丧了命。所以不止是外界,就连带大他的戏班子也以为许离成了一名走狗,以至于他最后死了也只落得一个“祸国殃民”的名头。

丁程鑫一说完他的舅舅就跟喝了二两酒一样激动直拍桌子,倒是把旁人吓得不惨。丁程鑫心里升起一抹不对劲,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舅舅一句“要不,你来演”给整懵了,丁程鑫的智商还是在的,但他刚要拒绝,就被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马嘉祺小丁你知道的,他跟我吧有点交情答应了来参演,怎么样,要不要来试试?”

丁程鑫的心动摇了几分,但还是坚定不移地选择拒绝,可话还没有说出口,他的舅舅就跟料到似的,不经意地说:“小马演的是成或,剧本里好像许离跟成或的对手戏特别多。”

丁程鑫不知道该怎么跟马嘉祺解释,只能对马嘉祺的质问回以沉默,马嘉祺也没有再追问说些什么。

马嘉祺跟着经纪人下了飞机走进普通通道,还没有走多少路就听见出口外面喧闹的声音。马嘉祺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不知道是谁最先看见的,大喊了一句,“看!是马嘉祺!”

一群人蜂拥而上,但也很明显地看出来有一波人没有动,相反在看见丁程鑫的身影出现时他们才激动起来。

两波人分别围住了马嘉祺和丁程鑫。

按以往在马嘉祺很疲劳的时候其实是要走VIP通道的,但这一次经纪人却念叨着一定要走普通通道,走就走吧也没有多大点事,可是却还跟另一波撞上了,这下子无论做什么都不免要被营销号乱写一通。

“马哥不要太累了好好休息!老公我们爱你!”

“鑫鑫宝贝妈妈爱你!小丁勇敢飞妈妈永相随!”

不知道是出于攀比的心理还是什么,两波人的声音越来越大,马嘉祺皱眉,观察到路人都已经有不耐烦的趋势,正打算出口制止一下喧闹时丁程鑫说话了。

“嘘,安静一点哦,我们不要扰乱了机场秩序好不好啊?”

丁程鑫笑的一副甜甜的样子让旁边马嘉祺的粉丝都被乖到,心里直呼有了新墙头,但其实丁程鑫本人的粉丝对自家正主这样也见得稀少。人群奇妙地被安抚下来,但接下来的对话又让众人炸翻了锅。

“马哥我们下次再见哦,拜拜啦”丁程鑫转身对马嘉祺眯着眼睛笑的奶呼呼的,朝人双手比了个心后挥挥手。

马嘉祺脸皮子薄,被丁程鑫突然的这一番动作弄得错愕微微红了耳尖,被经纪人轻轻一顶胳膊使了个眼色才回过神。

“嗯,那,下次见。”鬼使神差地,马嘉祺嘴角也扬起一抹弧度,迟疑地朝人挥了挥手。

两人糊糊涂涂地道了别,粉丝比正主更加迷茫,毕竟两人从来没有过交集。

坐上保姆车的丁程鑫才松下刚刚一直提着的一口气,一摸手心都是汗。

丁程鑫跟马嘉祺不熟,甚至可以说是丁程鑫单方面认识马嘉祺,一想到刚刚马嘉祺可爱的反应丁程鑫就不自觉地傻笑。

“你就是我的小星星,挂在那天上放光明……”

丁程鑫的手机铃响了起来,用的是马嘉祺早年献给粉丝的清唱福利。

“小丁真不愧是舅舅的好侄子,你和小马这一出着实是吸引了不少眼球啊,话说你不是和小马不认识吗,看样子你们俩还挺熟的……先不说了你舅我忙去了”

丁程鑫听到舅舅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察觉到有些有点不对劲,这明明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怎么传播的这么快?丁程鑫想着就点开了微博点进热搜榜,看见的内容令他一愣。

#震惊 鼎鼎有名的马影帝和新晋顶流竟是熟识#

#常人想象不到的双担快乐#

#著名丁导新戏开拍在即,主演竟是他们#

一连霸占五个热搜,丁程鑫真不知道是该为预热成功而开心还是为“绯闻”而烦心,马嘉祺一向反感炒作。

实际上马嘉祺对丁程鑫到没有产生坏感,他只是比较疑惑丁程鑫刚刚的举动和飞机上丁程鑫的座位,经纪人不可能犯这么严重的错误。不过好在经纪人嘴皮子也算够利索,把所有锅都推到丁戊身上去了,也算把马嘉祺糊弄过去了,但马嘉祺到底信不信还有待商榷。

兴许是丁程鑫的长相刚好长在马嘉祺的审美点上,好看的人总是招人喜欢,所以马嘉祺对丁程鑫的第一印象出乎意料的好,也就选择性忽略了一些事情,比如,丁程鑫为什么会演许离,又比如,丁程鑫和丁戊的关系。

马嘉祺和丁程鑫的交集止步于一个星期前,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泛起了涟漪,但转瞬又消逝不见,似乎双方都没有把之前的碰面放在心上。

难得的,当作为工作狂的马嘉祺休了一个星期的假为之后的进组做准备时,丁程鑫却在疯狂地赶广告代言和录制,能拍的就先拍,能推的就尽量让李姐推掉,毕竟李姐也不希望因为丁程鑫频繁请假而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很荒唐的是,在此期间两位主演不仅没有联系过,甚至于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虽然丁戊说要把马嘉祺的微信推给丁程鑫,但是丁程鑫拒绝了说什么也不肯加。

直到在拍摄的前一个晚上,丁戊一个脾气上来直接把丁程鑫的微信推给马嘉祺,给人说了句,“小丁说什么担不起你这尊大佛怎么都不肯加你微信,我只能让小马你来了,辛苦一下下啊”

拍摄地点在河南,所以接收到丁戊消息时的马嘉祺正在家里的书房研读剧本。马嘉祺划开手机点进界面里的微信,没有表情地看完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才看见丁戊发的信息。

“不肯加”三个字眼一下吸引了马嘉祺的目光,马嘉祺略带惊讶地挑挑眉,摸摸下巴寻思着那天也没把小朋友吓着,而且小朋友看着也是个好相处的,怎么就说上担不起了呢?

一空闲下来饥饿感涌上使得马嘉祺胃有点疼,马嘉祺想了想点了个加好友后就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里去了厨房打算下点面条。

酒店套房里的浴室门打开,刚洗完澡的丁程鑫身上还穿着浴袍湿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他随意地从架子上拿了一条干毛巾擦起头发才慢悠悠地走向客厅。

丁程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慢慢陷进去,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小小的一只,加上刚洗完澡又白白嫩嫩的,看着就让人母爱泛滥。丁程鑫拿起玻璃桌上的手机面部解锁开了手机,点进微信第一下注意到通讯录列表有人申请加好友。

丁程鑫疑惑了一下,这是他的私人微信而非工作微信,为什么会有不认识的人加他?更奇怪的是那个人是来自好友推荐的,丁程鑫猜测着应该是他老爸或老妈干出来的事,于是没看几眼就不在意地点了拒绝。

点完拒绝后丁程鑫点进聊天界面看见自家舅舅的炮轰99+抽了抽嘴角,耐着心慢慢往上滑,只看见一水溜的“人呢”,正打算退出的时候刚好翻到了最上方,不看不打紧一看真的是下一跳。

舅:你个臭小子,主演之间都没有联系方式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事儿,我把你微信推给小马了记得通过别拒绝了!

丁程鑫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连忙跳转到通讯录去看,果然那个申请好友的人下面一栏的备注里写着“马嘉祺”。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丁程鑫表情抓狂起来绕着在房里来回踱步,从客厅又走回卧室把自己砸进席梦思大床里,抱起被子就往脑袋上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好半晌都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才看见丁程鑫在使劲儿晃着两条修长的腿,震得床都在跟着一起晃。

一声痛哀响彻整个房间。

马嘉祺端着面走回卧室,把面放在桌子上等着凉一会后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马嘉祺原以为会看见丁程鑫成为他的好友,结果在列表里翻了好一下都没看见。

马嘉祺怀着不好的预感点开申请好友,果不其然跟刚刚所猜想的一样,被拒绝了。秉持着不强求他人的心态,马嘉祺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打算给丁戊回一句时,界面弹出来一则申请消息。

灯灯灯灯: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我以为是扩列信息对不起前辈!我还有机会加上前辈吗真的很对不起╥﹏╥

就算隔着屏幕马嘉祺都能感觉到另一头小朋友的气急郁闷,不免被可爱到,但转念又想到丁导所说的“不肯加”。

丁程鑫忐忑地坐起来鼓着圆滚滚的腮帮子等消息,可左等右等都没等来马嘉祺,丁程鑫像一只皮球一样泄了气瘪下来,但又立马打起精神,毕竟马嘉祺申请好友的消息都是好久之前发的,丁程鑫也是洗完澡才看见,没准马嘉祺有事还没看到呢。

丁程鑫自我安慰着马嘉祺是那么温柔一个人应该不会介意他日常掉链子的行为,但这话有没有可信度他自己也是明白的。

丁程鑫心情焦急一时竟没注意到屏幕上的消息,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看见心心念念的消息。

灯灯灯灯:前辈真的很抱歉!我我我之前没注意!谢谢前辈又给了我一次机会!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丁程鑫悬了好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丁程鑫刚松下的一口气又被吓的提了起来。

灯灯灯灯:怎么会怎么会?前辈是听谁说的我要告他造谣!污蔑了我事小但让前辈误会了事大,我怎么可能不想加前辈!

丁程鑫心里愤懑极了,是哪个人传播虚假信息给马嘉祺的,对于他而言只有马嘉祺不想加他的份。丁程鑫正打算在心里痛骂一番那个让他差点错失马嘉祺微信的人的时候马嘉祺回了话。

丁程鑫歪着脑袋盯着屏幕一下没转过弯来,大脑死机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马嘉祺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丁程鑫心情复杂地看着那句话良久,思索着也没说过什么让他舅误会的话啊。

灯灯灯灯:……哈哈哈管他呢反正现在加上了哈哈哈那个前辈我先下了早点睡啊晚安!

马嘉祺盯着丁程鑫发的消息觉得不太对劲,看了好一会才跟看出丁程鑫的语气从提到丁导就一下子怂了起来,不免失笑。马嘉祺又想到那张漂亮面孔,最后一面丁程鑫是弯着眼眸但眼尾上挑地跟他道别的,嘴巴也弯弯的,皮肤白里透红整个人都像一只小红狐狸一样乖巧又机灵。

突然地,马嘉祺觉得见色起意好像是一件挺合理的事情。

马嘉祺觉得虽然他才见过丁程鑫一面,但丁程鑫还涉世未深仍保留着梦幻的憧憬,比起那些所谓的“朋友”还是要真诚可爱不少的。

又或许是因为丁程鑫身上带着一股马嘉祺当年的感觉,是那么朝气而又美好,笑容灿烂又真诚,还没有被迫戴上假笑虚伪的面具。

深秋里的冷空气很干燥,吹起来的风不像南方的风一样,呼呼地把人脸直刮得生疼。银杏树泛黄的叶子向过路人笑嘻嘻地招着手,满地的黄栌叶铺在地上,人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

丁程鑫是南方人没怎么来过北方,也没有体会过什么是真正的万里无云和秋高气爽,今日一见倒算是赚了。大风把站在屋外的丁程鑫的脸刮得生红,不仅鼻尖脸颊,就连耳廓也都是红的,丁程鑫哈出一口气,发现过了好几秒气才散开又好玩地吹了几口。

丁程鑫没看见远处早到的马嘉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傻里傻气的小行为。

马嘉祺不是一个爱笑的人。

开机很顺利,丁程鑫的早到还有开机后给每个人送上的一杯热奶茶给所有人留下了好印象。马嘉祺那杯是丁程鑫亲自送的,不过奶茶一被接过,丁程鑫就像只羞红了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走开了,自然又没见着马嘉祺的笑。

开始的第一天马嘉祺丁程鑫和一干人坐在一个大屋子里初读剧本。丁程鑫虽然是个感性的小朋友,但读大纲时没有那么多细致的剧情所以没见着丁程鑫怎么样。就在马嘉祺看完后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时,马嘉祺看见丁程鑫眼眶红红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马嘉祺本着人丁程鑫听不见或者说就算是听见了也会装听不见的心,小声打趣了一下,哪知丁程鑫这次跟被踩了小尾巴的猫咪一样,表情凶巴巴地冲着马嘉祺,“你为什么要杀掉许离”

小朋友的表情特别严肃,说出来的话却幼稚得很,可爱的令马嘉祺反而想笑——不知道为什么丁程鑫不经意的动作总能让马嘉祺觉得可爱。

马嘉祺也没说什么人生大道理给丁程鑫,初学者其实都特别容易把自己代入进去,这个过程得自己慢慢磨,如果让别人指导一下反倒有可能误了事。

其实帮一帮也无妨,毕竟那么多走不出戏的人不都是要么旅个行忘掉演绎过的别人的人生,要么就是去找长辈聊聊天开导开导,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马嘉祺哪有那个功夫开导丁程鑫呢?

戏开拍的第一场几乎是全剧组的人都在紧张,毕竟之后的日子好不好过就看这演员了。不过紧张的人里不包括丁戊和马嘉祺,丁戊并不是因为丁程鑫跟他的关系才选的,丁戊是真的觉得丁程鑫再适合不过这个角色了。

马嘉祺是跟丁程鑫对过一下戏的,丁程鑫除了台词还不是非常的清晰之外,竟然比许多所谓专业演员都要好上几分,像天生吃这碗饭的。

拍戏不是按剧情拍的,而是到了一个景就把需要在这里取景的戏都一次性拍完,这就很考验演员。

第一场戏拍的是许离与成或在戏台上的初见,当马嘉祺看着画着精致伶人妆容的丁程鑫从化妆间走出来时,不免被惊艳。

丁程鑫选秀综艺出身,靠着超强的实力拿了断层第一成了团内的队长加C位,是历届选秀中最才貌双全的,综艺没开播前放出来的路透图就圈了不少颜粉。在娱乐圈的更新代换下,许多流量小生都是昙花一现,甚至于是秒现,但丁程鑫打破了这个魔咒。

丁程鑫想如果让他早点知道许离和成或的对手戏是感情线,并且还是爱情线的话,他绝对不会来。

丁程鑫怀着忐忑的心走出来,魂不守舍的样子让马嘉祺误以为是在紧张。马嘉祺不太自然地走到丁程鑫跟前,突然开口说:“没想到,还挺好看的”

“嗯?”丁程鑫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马嘉祺是在安慰他。丁程鑫眼睛亮亮地看向一身军装清风霁月的马嘉祺,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前辈你刚刚是不是夸我了,其实没有啦前辈你更好看,真的很帅!”

丁程鑫真挚的眼神让马嘉祺微微红了耳尖,马嘉祺咳了咳几下没再说什么递给丁程鑫手里拿着的还温热的一杯奶茶。

“我的芋泥啵啵!”丁程鑫惊喜地从马嘉祺手里接过奶茶笑的甜甜的,他本来以为那次是他近来最后一次碰奶茶,“谢谢马哥!”

马嘉祺听到丁程鑫脱口而出的称呼一愣,但看着开心的和小朋友一样没有在意刚刚的丁程鑫,马嘉祺又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马嘉祺撇开头看向别处,刚好对上远处丁戊带着揶揄的目光,马嘉祺摸了摸鼻尖莫名觉得很心虚,但随后又理直气壮起来。

嗯,他只是递了杯奶茶而已。

兴许是有了奶茶的加成,第一场戏包括之后的几场戏丁程鑫都表现得非常出色,就连以严出名的丁戊也没有什么可挑刺的。

拍戏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多亏了丁戊在选角时的亲力亲为,剧组没有出现勾心斗角的戏码,所有人打成了一片闹哄哄的。剧组跋山涉水去取实景,虽然苦是苦了点,但最后镜头呈现的画面都是值得的。

随着剧情的推动,马嘉祺和丁程鑫逐渐熟稔起来,从刚开始每天生硬的“前辈”到现在带着几分亲昵撒娇意味的“马老师”,丁程鑫和马嘉祺两人都功不可没。

丁程鑫真真切切接触到马嘉祺才发现这人根本就不是性格冷淡,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钢铁直男,安慰人嘴笨就算了,还偏偏特别喜欢怼人,丁程鑫被气得想要反击又无可奈何,他说不过马嘉祺。周围的人都逐渐适应了这两人有点冤家一样的拌嘴。

每天休息的时候丁程鑫就会找马嘉祺对台词,频率之高到丁程鑫都可以不用再询问马嘉祺的同意直接进来了。马嘉祺对此并没有说些什么,而且更令助理和经纪人惊讶的是,马嘉祺不仅没有嫌丁程鑫烦,竟然还好脾气地细心教导,这可不是之前马嘉祺对待新人演员的态度。

还记得马嘉祺和丁程鑫有一次聊天,马嘉祺随便问道,“第一次见面时你为什么会坐在我旁边?”

丁程鑫的心跳呼吸霎时停下来,缓了一小会儿才说,“丁导说为新戏预热干脆坐一趟航班,还叫我镜头前跟马老师互动一下。”

丁程鑫谨慎的回答和经纪人的差不多,马嘉祺盯着丁程鑫的眼睛地看了一会发现什么都没看没出来才点了点头撇开眼神。丁程鑫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没有说假话,的确是丁戊要求的,但丁程鑫没说的是,这是他跟丁戊主动提的。

最近,丁程鑫遇到了一个对他而言超级大的麻烦——拍吻 戏。提前拿到之后几天剧本的丁程鑫心如死灰,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演毕竟从一开始他就“心术不正”,不过马嘉祺倒是很坦然就像根本不知道有这一回事一样。

在剧中前期,表面上是心狠手辣的军阀实际上是卧底的成或为了让同行中隐藏的探子打消怀疑,“一怒为红颜”重金买下正在台上唱戏的许离,许离对这件事不反抗反而乐见其成,他的任务就是窃取军事机密,于他而言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舍弃,即使是性命。

许离住进了成或的宅子里,并没有什么名份,成或一没让许离唱戏取乐,二没让许离做面首。面首是个很不恰当的说法,自古以来都是被贵妇人买来身边养着,还真没见着一个军阀买来男戏子的,要是个女的也就罢了。

许离的处境并不好过,但下人们总归也不会再捉弄他到哪儿去,许离也乐得清闲捣鼓着自己的事。成或并不怎么着家,一是本来就回的少,二是他也没想到买来的竟然是个同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干脆把人直接忽略。

转变始于一场意外,成或被下了蒙汗药硬撑着回到了宅子随便进了一间屋子打算放冷水泡进去熬过去,完完全全忘记家里还藏着一个“娇”,又好巧不巧进了许离的屋子。

许离是会身手的,但他能表现出来吗?前功尽弃的后果他担不起。

理智本来就消散的差不多了的成或见着许离就如饥肠辘辘的恶狼见了软弱可欺的兔子,荒唐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第二天许离醒来被成或搂着也不扭捏,内心默默梗塞了一个早晨来接受这件事。适时成或悠悠转醒,醒来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开口。

许离本来生的就极为漂亮,现在更是像破碎的布娃娃一般脆弱,不开口就盯着成或看。在成或看来,许离只是一个被牵连进这场战局的无辜者,所以他到底是软了心,生硬地软和下声音跟许离打着商量。

成或好声好气地说出弥补,不像传闻那样冷血,引得许离起了几分疑心,开始猜测起不对劲,毕竟他的身份也很特殊,成或也倒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丁程鑫而言,演一个在人前说好听点是与世无争说难听点是软弱可欺空有皮囊的花瓶是可以慢慢琢磨出来的,但是让他不带有任何旖旎色彩地去吻这么一个喜欢了五年的人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

丁程鑫跟马嘉祺熟了之后就特别爱撒娇,每每都哼哼唧唧的像一只小奶猫,关键是还不自知。马嘉祺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软乎乎每次瞪大眼睛的丁程鑫就特别想上手捏一下——后来他真的这么做了。

丁程鑫被捏到脸的时候的反应不太正常,他是一边脸爆红着一边跑掉,后来几乎每次碰巧遇到马嘉祺也是躲得远远的,助理都以为是两个人吵架了,不然就是马嘉祺又惹丁程鑫生气了——每每丁程鑫生气马嘉祺都是用冷战来处理。

但马嘉祺这次没有就这么坐视不管,他在某一次赶巧遇到丁程鑫时直接把人堵住不让走,丁程鑫是想跑但是被马嘉祺攥住了手腕。

“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我之前的行为那我跟你道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行为,你就看在我们还得待在剧组几个月的份上勉强原谅我一下下?”马嘉祺嘴上说着道歉,语气带着一丝丝小讨好并没有多少愧疚,反而瞳孔深处有更多对自己行为的理直气壮。

丁程鑫对这样的马嘉祺略微感到震惊加新鲜,毕竟无论是物料里的马嘉祺,又或是出现在屏幕上的马嘉祺都没有展现过这一面。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想捏就捏嘛,呸呸呸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也不是很重要,呸呸呸也不对,总而言之我不介意你捏我脸这个事”丁程鑫有点语无伦次地解释。

“那为什么不理我?”莫名其妙的,马嘉祺说这句话时虽然表情正常的不行,但语气就是透着一股委屈,丁程鑫都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

“你看之后的剧本了吗?”丁程鑫想挣脱被攥着的手腕但是失败了,眼神闪躲明显不敢对上马嘉祺的目光。

剧本是每个人都拿到了的,其他人有没有看不知道,但马嘉祺一定是看了的,认真对待每一个角色一直以来都是马嘉祺的座右铭。马嘉祺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他立马就猜到了丁程鑫真正不理他的原因。

马嘉祺舒了一口气,好笑地捏了捏丁程鑫低下的红通通的脸颊,把人头抬起来,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那我们的小朋友要怎么办,之后还有床 戏。”

丁程鑫猛的对上马嘉祺带着半分打趣半分无奈的眼神,脑子停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马嘉祺说的话,“还有床 戏?!开什么国际玩笑”

马嘉祺的话给丁程鑫的冲击力大到丁程鑫都没有闲工夫计较马嘉祺刚刚又捏了他的脸。

“小朋友跟我接个 吻上个 床 很吃亏吗”马嘉祺故作悲伤,眼神难掩惆怅。

马嘉祺堵丁程鑫并不是在很偏僻的地方,所以刚好来找丁程鑫的助理就撞见了刚刚的一幕。

马嘉祺是背对着一脸惊悚的助理的,丁程鑫也没有发现她而是在想着该怎么跟马嘉祺解释,毕竟丁程鑫是一名铁血男友粉,吃亏的怎么看都不会是他。

“怎么会,这哪里是我吃亏,明明是你”吃亏

丁程鑫及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不让自己暴露,马嘉祺以为是自己没听清就往前凑了凑,在助理眼中俨然是马嘉祺上前在跟丁程鑫接吻。

丁程鑫刚摇了摇头想说没什么的时候,往前一抬头就看见了被震惊的助理,丁程鑫几乎一下就猜到了助理天马行空的脑洞。

马嘉祺顺着丁程鑫的眼神转头,就看见了丁程鑫的助理。马嘉祺也不是笨蛋,他想到的跟丁程鑫一样。

“事情不是你想的……”

“对不起打扰了!马老师你大人有大量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继续!”

马嘉祺的话还没有说完丁程鑫的助理就头也不回地就跑了,一副怕被灭口的样子看着着实好笑。

“我先走了我去跟助理解释马老师下次再聊拜拜”说完丁程鑫也溜之大吉,马嘉祺也只无奈地看着丁程鑫溜的速度堪比兔子的背影。

马嘉祺连在悄悄萌发的嫩芽都没有发现,所以更别提扼杀这一说,这才以至于后来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但败也就败在马嘉祺没有发现。

丁程鑫的助理确实做到了没有乱说,因为没有绯闻流传于剧组间,只不过在看见马嘉祺和丁程鑫同框时丁程鑫的助理还是不免要激动一番。

助理:搞到真的我好快乐,但是我不能说

丁程鑫到底解没解释谁也不知道。

拍吻戏的那一天丁程鑫做足了心理准备,什么刷牙喷清新口剂吃薄荷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丁程鑫不排斥这场戏。但结果是那天没有拍,反而是在他放下了心的第二天措不及防地拍了。

丁程鑫收到的剧本是删剪了亲密戏后的剧本,目的就是为了让丁程鑫做出最真实的反应。马嘉祺也破天荒地表示他可以不用接位。

因为这一场的特殊性,包括导演在内的所有人都待在屋外。当丁程鑫扮演的角色待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谋划计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马嘉祺扮演的成或突然闯了进来。成或理智不清醒,所以在看见许离的一下子就贴了上去。

到底是丁程鑫没多少经验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丁程鑫被突如其来的接触一激灵,一回头看见马嘉祺的时候整个人就懵了,声音很小,“马……”

马嘉祺也料到丁程鑫不能直接反应过来,按着丁程鑫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丁程鑫被亲到的一刻人都是傻的一动不动好像完全忘记了接下来的剧情,马嘉祺没有办法就变成了稍微背对着镜头。

马嘉祺把丁程鑫推到床上粗暴地 吻 着,慢慢往丁程鑫脖子处亲,想着能尽量拍完全部这一段是最好,屋外的人看着这一段也捏了一把汗,除了助理。

突然丁程鑫开始反抗,当马嘉祺和众人都以为丁程鑫要出戏时,丁程鑫开口了。

“成……成或,你……你先放开我,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马嘉祺松了一口气便开始跟着剧情。马嘉祺没有回答这句话强制性地按压着丁程鑫,马嘉祺伸出手看起来是以强迫性其实很轻柔地搂住丁程鑫的腰,很软——马嘉祺明显感觉到丁程鑫身体一瞬间的僵硬。

“成……成或我求求你”许离根本没有机会反抗也不能反抗。

马嘉祺把丁程鑫推倒压了上去就要扒开丁程鑫穿着的中衣,刚扒开一点露出白皙的皮肤,马嘉祺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不舒服的感觉就没有再往下扒。

马嘉祺对着这一片细腻慢慢亲上去,把人的腰搂的更紧,宽厚的大手顺着中衣下摆探了进去,细细摩挲着丁程鑫腰间的软肉,马嘉祺的理智看起来好像真的逐渐迷乱,丁程鑫慌了起来不自觉红了眼睛。

其实马嘉祺还是清醒的,余光看见丁程鑫要哭了一样的表情也没有办法停下来,不过还好就这么再拍了几秒,导演叫了停。

叫停后几乎没有一秒钟,马嘉祺就把丁程鑫的衣服迅速拉上遮盖住吻痕,然后从丁程鑫身上下来把人带起来抱进怀里轻声细语地道歉。

丁程鑫听到叫停声也还是没反应过来,表情迷茫无措又令人怜惜,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丁程鑫委屈的不是马嘉祺亲他,而是为什么马嘉祺这么熟练,他很想问但他没有这个资格。

马嘉祺把人搂进怀里哄着,看着丁程鑫放空的眼神起了心疼的心。马嘉祺把心疼归结于丁程鑫明明是一个男性却被他压在身下亲的愧疚,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心疼之中夹杂的一丝窃喜——幸好是他演了成或。

“我……我没把你弄疼吧,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艺术献身嘛,谁没有过对吧”,马嘉祺确实不会安慰人,起码对于丁程鑫来讲无论哪一句他都不爱听,“实在不行你就当做被狗啃了几下,不要放在心上,演戏难免会有这些戏份的”

丁程鑫没有看见马嘉祺的表情是带着自责的,马嘉祺的话听起来是不在意,无所谓。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到了丁程鑫生气的点,丁程鑫的眼眶一下子涌满泪水,鼻子一红,瞪着马嘉祺的眼睛带着哭腔说,“我没有过行了吧,我本来也不打算为艺术献身!”说完丁程鑫就下床赤着脚走了出去。

屋外等待的助理以为会看见两个人出来结果只看见了丁程鑫,还是一看就被欺负的很惨的样。助理一下就脑补了各种狗血剧情,不过她也很识趣地没有开口询问。

助理跟在丁程鑫的后面,女人的第六感突然上线,她突然转过头就看见马嘉祺望着丁程鑫的背影在想着什么,一副想追上来又不敢追的样子。

丁程鑫一直以为自己把追星和现实分的很清楚,网络上他可能会披着马甲用小号喊着马嘉祺老公,但实际上包括丁程鑫在内的所有人都清楚,马嘉祺不属于任何一个粉丝,他会找到一个满眼都是他的人。

马嘉祺拍的第一部戏是校园剧,在丁程鑫的高中取了景。那是第一次16岁的丁程鑫见到23岁的马嘉祺,也是最后一次。

资本的强硬使得马嘉祺淡出荧幕,从那之后丁程鑫没有再见过马嘉祺,不过幸好马嘉祺足够优秀,能够抗衡资本。丁程鑫成绩好只是为了让父母开心,他没有所谓的梦想,但后来不一样了,他的梦想就是去靠近马嘉祺,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丁程鑫庆幸自己因为母亲的愿望而从小学了舞蹈,也庆幸自己长得漂亮。所以明明是成绩优异可以保送的丁程鑫选择了当艺考生,这件事班主任好说歹说也没有把倔的跟牛一样的丁程鑫给拉回来,丁程鑫的父母虽然不解但也全力支持。

所以,丁程鑫喜欢了马嘉祺五年,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爱慕还是羡慕的喜欢。

当丁程鑫真的抓住见马嘉祺的机会并真的开始靠近后,丁程鑫变得贪心了。又或许从一开始贪心就被种在心里,丁程鑫在自欺欺人。

马嘉祺和丁程鑫的相处以及马嘉祺对待丁程鑫的特殊都让丁程鑫产生了错觉,误让丁程鑫以为马嘉祺会不会有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马嘉祺会不会是能为他停留的风。

其实,马嘉祺只是把你当成了朋友,已经达到了最开始的目的不是吗,为什么还要那么贪婪呢。

丁程鑫告诫自己,马嘉祺会遇到那个让所有粉丝羡慕的人,他也会是羡慕那个人的人。

戏还在拍,马嘉祺和丁程鑫从那天晚上后恢复了平常的相处模式,丁程鑫没有再提起那天晚上,所以马嘉祺也按下自己心中不知名的苦涩,他好像发现了隐藏在内心深处见不得人的情感。

丁程鑫没有再去找马嘉祺对台词,本来去找马嘉祺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想看见他,他明明也可以找他舅舅探讨,实在不行跟助理对台词也行。

丁程鑫在某一次化妆时,马嘉祺也在,装作不经意地调笑跟助理解释,“对了上一次你不是看见我跟马老师吗,我俩是在对戏,你这小妮子跑的倒是快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解释,对吧马老师”,丁程鑫刻意忽略了助理不可置信的眼神,也没有看见身旁马嘉祺附和笑容的勉强。

丁程鑫和往常一样叫着马哥又或者是马老师,笑容依旧很灿烂,甚至于拍戏的时候马嘉祺似乎都能看见丁程鑫眼里隐晦的爱意,可是一叫停,丁程鑫出戏出的比马嘉祺都还快。

丁程鑫喊别人喊的比喊马嘉祺的名字还要甜,因为乖巧,无论是组里的女演员还是男演员都非常喜欢这个新人。马嘉祺不可遏止地在心里起了酸涩,因为玫瑰花不只对他盛放。

丁程鑫也没有再和马嘉祺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过,很直晃晃地表现给所有人看。丁程鑫更没有再和马嘉祺有过一臂之内的距离,所以马嘉祺很盼望着拍戏的时候,因为只有这种时候他可以无视其他人只关注丁程鑫。

马嘉祺看着满面春风,到处乱窜很开心的小狐狸总会想到刚认识时的他,傻乎乎的。日子会一天天过去,戏也总会拍完,许离和成或的故事也会落下帷幕。

最后一场是成或枪杀了许离的一幕,因为别人若有若无的引导,成或以为许离是别派派来潜伏在他身边的卧底。许离一直都知道成或对他身份的怀疑,也知道自己对成或那些不寻常的心思。

许离知道成或也是卧底,并且还是跟他一个战线,可是能怎么办呢,成或身边有太多未知的探子,最好的方法还是牺牲他,成全成或。成或胜利,也是他的胜利,哪怕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知道。

所以最大引导成或杀了许离的人,其实就是许离。许离在成或面前倒下,最后一刻许离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成或没有去看许离,压下心脏突然的悲鸣后,离开,他知道自己打中的是许离的左肩。

许离的尸首似乎被畜生分食了。

很多天之后,成或才敢关注许离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成或是嗤之以鼻的,他知道自己打的是左肩,许离都不可能会死,但他不知道的是,许离会身手并且许离自己悄悄移了位置让子弹射进左胸膛,好能让别人打消对成或的怀疑。所以许离真的死了,是成或杀的。

成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从那之后就缺了一块,他变得一点也不正常,就好像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什么不见了。直到数个日夜在成或脑海里浮现了许离的音容笑貌,直到成或恍惚间看到许离对他招手,直到有人告诉他魂不守舍地思念挂念着一个人是因为你爱他,成或才明白自己对许离的感情。

成或告诉自己许离是敌人,以此能在每一个犹如被拧住脖子一般窒息的日子里苟延残喘,能有走向胜利的动力。很多年后终于取得了胜利,许离与上下级通信的未被销毁的仅存的几张电报在成或宅里被发现,成或觉得所谓的敌人是最可笑的。

成或一度想要自杀,内心的折磨以及亲手杀掉所爱之人并且还视他为敌人数年的内心谴责都压的他踹不过气。可是当养大许离的老戏班抱着骨灰盒告诉成或里面装的是许离被撕扯后不成型尸首的骨灰,告诉成或电报最后一行许离写给成或的话。

“我在这一方长大,还从没看过这个世界。”

所以成或选择去看看这个世界,为了许离,也为了自己。

丁程鑫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但是他还是哭的很厉害。

戏杀青了,丁导举办的杀青宴要求每个人到场,马嘉祺去的唯一念头就只是能多看看丁程鑫,看看这个人。

马嘉祺如愿以偿地碰到了丁程鑫,他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小子一样跟丁程鑫打着招呼,得到丁程鑫的笑容。

两位主演待在一起也就没有人再凑上去打搅,以往明明什么话题都有的聊,可是现在一个想聊一个不想聊又怎么聊的起来。

“我……能叫你阿程吗?”马嘉祺在组织了无数次语言后小心翼翼地开口。

“随便,您乐意。”丁程鑫一直带着笑容,疏离而又礼貌。

“那,下次再聊吧,我有事先走了,玩的开心”

马嘉祺最后先提出了离开,他知道丁程鑫浑身不自在一点也不想再跟他待着,得到“阿程”这个称呼已经是最大的喜悦了。

戏拍完了意味着两人没有了交集,当然,如果戏播出了反响好采访会多,两人又有经常见面的机会,可是戏过审少说也要半年多。

丁程鑫接综艺可是马嘉祺不接,一来他没有理由,二来经纪人也不会允许,马嘉祺作为影帝可不需要常出现于综艺。

于是马嘉祺就暗戳戳注册了小号特别关注丁程鑫,还学会了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的打投签到反黑做数据,马嘉祺对丁程鑫可舍得花钱,反正他挣得多花得少又不是追不起星。

所以从某一天开始,经纪人和助理都发现马嘉祺不再是过着吃茶养生一般悠闲的生活,不是这会儿抱着手机就是那会儿看着电视笑的有一丝宠溺,竟然还跟他们开起了时下流行的梗,比起之前的马嘉祺倒是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而且很快经纪人又细心发现马嘉祺格外关注之前合作过的一个艺人——丁程鑫,原因是马嘉祺防窥屏有一次碎了取了还没换新的,经纪人偶然一瞥就看到了屏保,竟然是丁程鑫。

戏拍完用了一年,为了赶寒假档期,丁戊动用了电视剧的人脉让这部戏三个月左右过了审。如愿以偿,《候归期》在寒假播出,一共40集。

该剧一播出,广受好评,一来不仅是因为画面精美优良,剧情也不拖沓,广大观众都磕起了双男主之间的绝美爱情,为此取名“或许”cp。随着花絮的播出,又是增加了大量两位主演的cp粉,毕竟是真的甜。

马嘉祺也偶尔会看看弹幕评论什么的,唯粉和cp粉向来有不共戴天之仇,更何况两位正主除了官方艾特之外几乎没有互动,所以一到成或许离同框,总有粉丝会嘴另一方的正主,马嘉祺看着这些用着他相关昵称照片但在贬低丁程鑫的人,默默在心里给他们记上了几笔。

《候归期》热度越来越高,趁热打铁的原理丁戊也懂,于是给马嘉祺和丁程鑫的安排了综艺和采访。一天,马嘉祺收到经纪人发的短信说要商议事情,马嘉祺来到公司进了经纪人的办公室。

“什么事不能电话里——”马嘉祺走进来,话都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背对着他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色身影。

黑色身影望着那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外面飘着的小雪花落在每一个屋檐上,像铺上了一层层棉花一样。整座城市都是那么寂静纯白,遮盖住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好久不见,马嘉祺。”黑色背影转过身来揭下鸭舌帽,露出带着一丝温柔的脸庞——丁程鑫。

马嘉祺的呼吸停滞住,看着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的丁程鑫突然有些不敢认,马嘉祺喉咙有些干涩,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到了嘴边只化为一句,“嗯,好久不见。”

丁程鑫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回到了那个可爱的小狐狸的丁程鑫,歪着脑袋打趣说:“不就是两三个月没见,怎么,患了中年痴呆?”

马嘉祺看着丁程鑫跟着笑起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个月的思念又是多少个秋天?

马嘉祺的短信铃声响起,是经纪人发过来的,叫马嘉祺和丁程鑫下来,有采访。

马嘉祺张嘴刚想要说什么,丁程鑫就跟料到一样的表情,抬腿迈步走了出去,马嘉祺跟了上去。马嘉祺和丁程鑫乘电梯下了楼,走到一间会议室门口,经纪人正踱步徘徊着。

“自由发挥,能炒高点热度是最好。”

马嘉祺丁程鑫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推开门走进去。

刺眼的闪光灯簇拥上来,每个人拿着麦克风拼命往前挤,丁程鑫被围着难受但也不打算说什么,甩大牌这个锅被扣上了就很难解释清楚。

“布置的位置是摆设吗?”

马嘉祺冷眼说的话很有作用,这些自诩媒体人的狂热分子才安静下来坐回椅子上,马嘉祺和丁程鑫走到台上坐下。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好在马嘉祺对于这些尖锐的问题已经习以为常能够应付的过来。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被问到了。

“《候归期》正在火爆播出中,两位主演关系如何?”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马嘉祺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微微侧头看向丁程鑫。丁程鑫浅浅地笑着没开口。

马嘉祺撇回头垂眸,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扯出一个音节。

“不是吧这你们都没看出来?我可是马哥的忠实粉丝!”

丁程鑫突然出声打断了马嘉祺,双手环住马嘉祺的一只胳膊。

“我有那么多马老师同款,比如上次的眼罩还有上上次戴的耳机,你们拍了那么多照就没一个扒出来的?”

丁程鑫的眼神都透露着嫌弃。

“我的屏保都是他诶,拍许离也只是因为想跟马老师合作一次反正刚好这个角色也适合我,当初没跟马老师加上微信的前一个星期我还一直以为是他不想加我,我惦念了好久呢,不过我后来才知道他一直以为是我不想加他”

“马老师他可高冷了刚开始一点都不理我,然后我就每天磨着他去找他对台词,本来他懒得教我的,得亏了我三寸不烂之舌我们才熟起来,不过想来都是值得的,起码跟马老师混熟了”

“其实他不知道我是他粉丝,我怕影响他所以瞒着,之前有一次我和马老师还不熟不小心喊了句马哥,我当时可心虚了,不过我表情可正常了马老师也没察觉对不对?”

说罢,丁程鑫就跟撒娇一样晃了晃马嘉祺的胳膊,露出明媚灿烂的笑容。笑容晃了马嘉祺的眼,马嘉祺像一个二愣子一样点点头,“对,阿程说的都对”

丁程鑫的嘴角抽了抽撇过头不敢认,真是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

回到办公室,马嘉祺丁程鑫坐在沙发上,屋子里一片寂静,夜色降临。

马嘉祺丁程鑫同时开口。

“阿程先说”马嘉祺聚精会神地盯着丁程鑫,温柔的仿佛能溺死人。

“你……你别想太多,粉丝什么的那只是从前,还有,拍许离只是因为我要转型,才不是因为你”

丁程鑫粗着声音显得很理直气壮,但在马嘉祺看来就是一个鼓着腮帮子红着耳垂的小可爱。

“阿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转型”马嘉祺觉得丁程鑫前程大好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我腰疼不行啊”丁程鑫被看得不自在,躲移马嘉祺的视线看向窗外。

空气安静下来没有人回话,丁程鑫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回头,突然沙发旁边陷下一大块,丁程鑫一回头对上马嘉祺皱着眉的脸。

丁程鑫咽了咽口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一双修长的手覆上他的腰按了按。丁程鑫身形一僵刚想站起来呵斥马嘉祺就被按到了痛处。

“嘶疼疼疼疼”丁程鑫下意识想伸手揉一揉缓解疼痛,就感觉到腰上的手已经开始轻轻揉着。

“嘶,轻点”丁程鑫被马嘉祺轻柔地揉着腰肢,整个人软了下来像一只小猫一样窝进了马嘉祺的怀里。

丁程鑫的小脑袋靠在马嘉祺锁骨处哼哼唧唧地开口:“别想着你揉揉我的腰我就会原谅你,我告诉你马嘉祺我还生着气!”

“好,那就不原谅。”马嘉祺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丁程鑫看不见马嘉祺的脸,但他也能想到马嘉祺此时肯定笑的温柔又宠溺。

马嘉祺,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自从那天过后,马嘉祺和丁程鑫的关系回到了从前,一起聊天吃饭说说笑笑,如果说有什么不对劲,那就是马嘉祺对丁程鑫太没有底线了。

马嘉祺出门一阵子后回来都会给丁程鑫带礼物,各种节假日都会送礼物,就连情人节也是。这份情人节礼物丁程鑫挑着眉没敢接过,等到马嘉祺用蹩脚的理由解释他才接过,话是很不可信,但装傻谁不会?

有一次丁程鑫去马嘉祺家里玩,因为对动物毛发过敏最后没待多久,马嘉祺虽然什么也没讲,但第二天就皱着眉把养了很久的柴犬寄给父母,美名其曰,作伴。

马嘉祺的生日是在剧组里过的,那时虽然丁程鑫在生气但是他也没错过,丁程鑫精挑细选了一条项链放在马嘉祺的休息室,但自己怀着恶趣味心理说送的只有两枝花,玫瑰花,蓝色的玫瑰花。

“暗恋你,却又开不了口,希望世界上只有我和你,我的眼里只有你”

马嘉祺真的是一个充满虚伪的人,明面上收下说了句谢谢就没有后话,人后却看着这两枝蓝色玫瑰花苦笑。

他弄丢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丁程鑫没有记住这件事,因为马嘉祺对花的反应确实无趣,但后来他想起来了。马嘉祺在他生日那天也送了一条项链,跟他送的那条是情侣款。

“无法停止的爱,永不止息的爱。”

丁程鑫觉得自己越来越猜不透马嘉祺,明明马嘉祺对他这么好,给他揉腰,给他做饭,给他收拾家务,可是就是不让他碰。丁程鑫做什么都可以,但每当丁程鑫碰到马嘉祺,马嘉祺就会默不作声地巧妙避开。

丁程鑫刚开始不信邪,每次找机会碰却都失败了,可是有时候明明只是个简单的摸头和好兄弟的拥抱,这简直让他怀疑人生。

马嘉祺究竟喜不喜欢他?

剧中进入了尾声虐得一众粉丝苦不堪言,在播出成或杀了许离的那场后,一众粉丝表示被虐的心肝疼,一水溜@马嘉祺让他找回自己的亲亲老婆。

马嘉祺的反应很有深意,上了热搜第一挂了很久。

他@了丁程鑫并附带一句话。

丁程鑫参加了一部综艺,不出所料有被提问到马嘉祺,丁程鑫打着哈哈混了过去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但是后来的一个游戏环节是让他打电话给最近联系人里的第一个。

丁程鑫没有拿到手机前还笑意盈盈的,一看见第一个名字笑容就僵住,太阳穴直突突的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我们小丁最近联系人里第一个的备注是什么呢?大家期不期待?”主持人没有眼力见地起哄,也不知是真不会看脸色。

“……狗蛋儿”丁程鑫一头黑线地说出他给马嘉祺的备注。

主持人愣了一下后控住场子继续向丁程鑫提出要求,“游戏规则是我们小丁得让那位……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

观众席有路人看好戏吃瓜,但也有cp粉的哀声连连,这个“狗蛋儿”没有人想到会是马嘉祺。

丁程鑫怀着复杂的心情拨打号码,听着嘟嘟的声音觉得之后的剧情发展总令人有些不安。

“——阿程?”清冷又温柔的嗓音被功放到演播厅中,不少认出来的粉丝激动地捂住了嘴巴,有的直接和朋友互掐起人中抱头。

“那个,你,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顺心吗?”丁程鑫抿着嘴扣弄着手忐忑不安地问。

“还不错,阿程听起来怎么这么紧张,有没有想我?”马嘉祺轻轻地笑了笑。

“我怎么可能会想你……对了那个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找媳妇,都已经28了的人也不怕成大龄剩男”丁程鑫慌不择言脑子一热就想让马嘉祺以开玩笑的形式说出来。

“……”手机那边一阵安静,良久后才传来一句无可奈何的话,“晚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阿程提这个做什么?”

丁程鑫紧张起来没有接这个问题,“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晚结婚,我可是一到法定结婚年龄就要有家室的人”,丁程鑫故作轻松,其实已经忘记了打电话的目的。

对面的呼吸声骤然一停,“阿程……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是吗?”

“我先挂了回头再聊”丁程鑫怕回答马嘉祺就先挂了电话,主持人判给丁程鑫任务失败后没有再追问让丁程鑫松了一口气。

时间过得很快,丁程鑫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马嘉祺人在别的地方工作所以也没人让他记起这件事。一个星期后的某一天,丁程鑫收到马嘉祺的短信,短信写着工作已经收尾马嘉祺回来了要请他吃饭。

“马嘉祺——”丁程鑫走进约定好的包厢,看见马嘉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

马嘉祺抬起头,刘海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马嘉祺起身拉开一把椅子请丁程鑫入座,自己坐在丁程鑫旁边。

丁程鑫明摆着找话可马嘉祺却兴致不高。丁程鑫总觉得气氛怪怪的,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胡萝卜放在马嘉祺碗里就开始语重心长。

“马嘉祺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迟早该成家是不是?阿姨都打电话到我这让我帮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要不要我帮你物色物色?”

“我告诉你我就认识很多心肠好又漂亮的小姐姐,虽然不一定喜欢但见一见也是好的”丁程鑫愉快地给马嘉祺牵红线,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越来越不对劲。

“闭嘴”马嘉祺没有抬头。

丁程鑫一愣,嘴角一瘪有点委屈地开口:“你凶我,马嘉祺你凶我?”

“阿程”马嘉祺捏住丁程鑫抬起来夹菜的手看着他。

“你,你哭过了?”丁程鑫有点慌,他没见过马嘉祺哭,在丁程鑫看来没有什么事是值得马嘉祺哭。

“丁程鑫,你看看我好不好”马嘉祺拉过丁程鑫双手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丁程鑫颈窝里,冰凉的东西滴在丁程鑫的皮肤上显得那么灼热。

丁程鑫不自在地侧了一下头,一会儿后才装傻开口,“我不是在这看着你嘛”

“好了好了怎么了这是,别难过,我以后一直看着你行不行?”丁程鑫有些犯难地叹了口气,哄了哄马嘉祺。

“我以为,阿程明白的”马嘉祺抬起头看着丁程鑫。马嘉祺比丁程鑫高一些,直立起背后反倒是像把丁程鑫圈在怀里。

“什么明白不明白的,我——”

“阿程,我的未来不能没有你”马嘉祺轻轻抚上丁程鑫的脸,目光缱绻而虔诚如同抚摸稀世珍宝一样。

“你找老婆也不妨碍我出现在你的未来。”丁程鑫郁闷地开口,把头一侧试图离开马嘉祺的手。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在刻意接近我,借着对台词的名义来找我,赖在我这里不走,撒娇卖萌使劲浑身解数就是不走,而且仿佛吃准了我性子一样每次都点到为止”马嘉祺伸手把人掰回来,轻轻捏了捏丁程鑫的脸,手感很好就是因为奔波又瘦了点心疼起来。

“我没——”丁程鑫红着脸颊准备反驳。

“助理可是什么都告诉我了”马嘉祺将另一只搂着丁程鑫的手使了点力气,将丁程鑫带起来放在他大腿上。

丁程鑫一愣加上他习以为常没有意识到马嘉祺的动作,开口:“什么?”

“她告诉我,自从我把小朋友按在床上亲后,小朋友虽然每天避着我但每次都会偷偷盯着我,而且小朋友其实一点也不反感我亲,就是……”马嘉祺话还没说完就被羞耻心爆棚了的丁程鑫捂住了嘴,马嘉祺闭上眼眸,亲上丁程鑫的掌心。

丁程鑫觉得手痒想要抽回手却被马嘉祺握住。

“阿程,我会陪你一起去看极光,会陪你去游乐园,会陪你去坐任何你想做的事,会给你做饭照顾你,工资卡我也全部上交,考虑一下我,好吗?”马嘉祺颤抖着声音说完,手包裹住丁程鑫的手成一个拳头,马嘉祺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上面,眼泪顺着下颌线流下。

丁程鑫看的心疼,他不喜欢马嘉祺这么卑微。

马嘉祺闭上眼睛很久都没有听见丁程鑫的答复,心一点点坠入深渊,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无奈又苦涩的笑。马嘉祺把头微微抬起来,手慢慢松开。

“马嘉祺你卡里有多少钱”丁程鑫反手扣住马嘉祺的手,眼神狡猾的可爱。

“我才不想演戏呢我演技一点也不好,要不是因为跟你搭戏我可能就演废了,我告诉你要了我这么个能作的你就得养着我这么个祖宗,而且我以后也不太可能跳舞,我赚不了很多钱,而且……”

马嘉祺抱住丁程鑫,下巴抵在丁程鑫的肩上,“好”

一道柔和清冷的光打在昏暗的舞台上,台下的人看见穿着一袭白衣的少年正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凄寒幽扬的古筝声响起,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噤了声看着恍若神诋的少年。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腔一出,在场的观众先是被惊艳,后随即沉浸于一片悲鸣之中。少年叙述着悲欢离合,与起起落落的舞姿相辅相成,一曲毕众人才回过神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感谢喜欢我的每一个人,因为你们,丁程鑫才会是丁程鑫。”

台上穿着白衣的少年明显红了眼眶,就连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他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绚烂的笑容,朝着粉丝深深鞠下一躬。

台下的粉丝早已泣不成声。

人群中的马嘉祺温柔地注视着丁程鑫,没有任何言语。

“也很感谢我的先生,马嘉祺。”

屏幕上的画面一转,投向观众席上一个戴着口罩鸭舌帽的人。一石惊起千层浪,马嘉祺没想到丁程鑫会公开恋情,他揭下口罩看向镜头挑了挑眉,伸出手对镜头挥了挥,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

“以后你们可能就看不见我了”

台下的粉丝捂住嘴红了眼眶。

丁程鑫歪了歪头努力不让眼泪滑下来。

“别难过,我找到了爱我的人呀,他对我真的超级好,没准你们通过他还能看见我”

“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你们讲,但突然一下子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丁程鑫一下子没绷住,转过身擦着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哭,丁程鑫背着众人拿起话筒继续说。

“我告诉你们,我老公非常爱我,我们已经结婚一年啦。我真的都快被宠成生活不能自理了,早上起不来他就抱着我去洗漱,困得我睁不开眼他就喂我吃早饭,我又爱闹腾老是在他工作时烦他,他不理我我还先委屈上了,我老公没办法啊,他只能来哄我”

丁程鑫上挑的尾音都充满着幸福,观众席内的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马嘉祺,马嘉祺可没舍得分一个眼神给别人,一直温柔注视着台上的人。

“我可是我老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他当然要宠我,如果他不宠我,我,我就……不让他进卧室”

奶呼呼的威胁吓不到任何人,观众席上的粉丝也破涕为笑。

“笑什么,要不是我老公不让我提离婚说什么这个太严重了,我告诉你们我就……哼”

马嘉祺头一次在人前笑的很开心,拿着话筒的人安静了一会才开口。

“我悄悄告诉你们,我一直都很爱我老公,但我爱归我爱能怎么办,老公又不爱我,我只好使一点杀手锏,比如隐晦告诉我老公他再不把握住我就跑了,我还告诉他我婆婆让我给他找女朋友,其实并没有,我婆婆可喜欢我了一直希望也觉得我会成为他们家的人”

台下的马嘉祺错愕起来接着一笑,幸好,从始至终他的阿程就没有丢过。

“你们也请要幸福,去找一个爱你的人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去做想要做的事,旅行,看风景,漫步在城市的街头”

“感谢的话真的有太多,没有办法全部说出来,但我相信,你们肯定是懂我的对不对?”

观众席上的粉丝眼里又灌满了泪水,大声喊着:“对!”

丁程鑫转过身,粉丝看见屏幕上的丁程鑫脸上全是自豪与不舍。丁程鑫反反复复拿起话筒递到嘴边又放下,努力抿着嘴不让自己的抽泣声漏出来,最终鞠下躬颤抖着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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