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你的哦是几声?

磅礴大雨瓢泼而下,为连绵无尽的奇山峻岭披上一层狂躁雨幕,山间,一条由山脚修建而上直通山腰的宽阔黑石道尽头,平整大气的石台上,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任由大雨侵湿全身却毫不在意,只是撑着脊梁跪在石台,跪向石台里雄伟的大殿方向。

哪怕少年清秀的面庞上已经失去了所有血色,周身也都在忍不住颤栗,又冷又饿,饥寒交迫的感觉席卷全身,那恐怖的折磨都让少年快要晕厥过去,但他还是咬着牙跪在当地,面目一片坚毅。

雨越下越大,少年不止浑身湿透,身子也在雨中一次次摇晃,眼看就要晕倒,自大殿内才平缓走出两个黑衣青年,看一眼少年,那身材高大的青年眼中也闪过一丝诡异,“江守,先进来避避雨吧。”

不止这身材高大的青年面色奇异,另一个身材较瘦肖的眼中一样带着诡异。

“多谢前辈好意,不过我还是想再坚持一下,古前辈说过只要我表现出诚意,就会破例收我入宗,我会坚持下去的。”高大青年言语后,少年江守却咧嘴勉强一笑,很坚定的回答。

但大殿门口那瘦肖青年却忍不住低骂,“你这个白痴,古师兄是耍你的,以你的资质,咱们大元宗之前已经被四十九个宗门拒之门外,根本不适合修炼,你还真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再跪下去你双腿都要废了!”

“不会的,古前辈那种人物怎么会耍我这样的小角色,多谢两位前辈好意,我再坚持一下。”骂声里江守脸色猛的一白,眼中也闪过一丝动摇,但随后还是咬着牙开口。

“别管他了,他爱跪就跪,没见过这么傻的家伙,明明不适合修炼还这么死脑筋,死在这里也活该!”

大殿内两道身影再次一愣,随后才低骂着退回了大殿,就是退走时两人眼中依旧带着难掩的诡异,这种诡异不止有嘲弄、鄙夷、甚至还有一点点敬佩。

武道为尊的世界,有天赋的人都可以通过修炼让自身不断变强,修炼第一步即是通灵,吸纳金木风火土等各系灵气入体,积攒修为的同时还会让肉身不断向灵体发展,通灵分九重,九重以上即是武圣,强大的武者一念间就可以镇压天地,翻云覆雨飞天遁地,而武者的天赋也往往体现在修炼几系灵体上,修炼单系是普通,双系是天才,三系四系就是超级天才绝世天才,虽然传说中还有五系六系同修,六系才是一个人的极限,但那只是传说而已,在这样的世界里,雄踞各地的基本也都是各种武道宗门。

莱国凌崖州望山郡疆域长宽各绵延数千里,更足有一百多武道宗门,除了三个高高在上的二品宗门外,其他全是一品宗门。

每当各宗门开山收徒时,多得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少年男女做梦都想拜入各宗,大元宗虽然也是一品宗门,但在望山郡上百一品宗门里却是名门,每年开山收徒都至少有上万少年男女前来拜山,今年也不例外。

上万少年男女最终只有数百人被收入宗门,更多还是被拒之门外,门外江守就是被拒的之一,但谁想到这小子竟在被拒绝后,开口请求负责考核的那位大元宗武者开恩,请求破例收他入宗。

结果考核现场就沸腾了,不少参加考核的少年男女沸腾不说,负责最后一批考核者的那位飘雪峰内门师兄也乐了,当场就笑着说让我破例也行,不过你也得表现出诚意不是?结果江守就跪在了大元宗入口外,一跪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从未起身,哪怕现在天地间大雨磅礴,一样在坚持跪着。

“这小子可别死在咱们宗门入口啊,死在这里总归不太好看,要不我去请示下古师兄?”

低骂后两道身影再次对视一眼,高大青年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真是无法理解外面的少年。

这两年时间,少年江守已经靠着一双腿徒步跋涉数千里,走遍无数山川平原,参加了四五十个宗门收徒大典,每一次心性考核都能过关,却每一次都因为资质太差被拒之门外,猪脑子也该彻底明白他根本不是修武的料吧?这小子竟还一直在坚持?

更因为这次大元宗负责考核那位飘雪峰师兄一句玩笑话,就一直跪在殿外?

人蠢笨到这种地步,没救了!

骂声里高大青年身子一动,体外涌现一层青色光芒,护着衣衫就消失在了殿内,直奔向大元宗内部。

在这位消失时,跪在殿外石台上的江守才在身子抖颤中,忍不住就对着殿内恭敬的开口,“谢谢两位前辈。”

“白痴!”瘦肖青年却翻着白眼开骂。

时间一晃,差不多一刻多后,大殿深处另一个出入口雨幕里才又飞奔来两道身影,一人体外青光环绕,另一人体外却是火焰升腾,等入了殿后那火焰升腾的身影才收敛火色,显露出一张俊秀飞扬的年轻面庞,更一脸诡异的走向江守所在地。

“古前辈?求古前辈开恩!”江守这才大喜。

大元宗收徒时足有上万少年前来拜山,拜山者分成十多批入内考核,负责考核的也有很多,而眼前的古烈阳正是负责江守那一批的,也是对方在江守开口请求时,笑着说只要他表现出诚意就会破例。

“……”古烈阳神色一滞,而后就放声大笑,“你这个傻子竟当真了?我就随口一说,你真在这里跪了这么久?你……哈哈哈~”

肆意的大笑声里,古烈阳差点笑的肚子疼。

以他的身份就算破例收一个杂役弟子入山也不算事,但他怎么可能收一个被四五十宗门拒绝的废物?对方当大元宗是什么地方?大元宗可是望山郡一品宗门里的名门,不是废物收容所!

他当初只是随口一戏说,逗逗这傻子的。

古烈阳大笑中,正惊喜的江守才猛地一滞,一张凄白的脸庞直直看向古烈阳,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古前辈?”

“你这家伙还真让人意外,不过是蠢的让人意外,快滚!”古烈阳却脸色一变,冷笑着踏前一步抵达江守身前,一脚伸出去,嘭的一声就踹的还跪在那里的江守轰隆向后载跌。

噗噗噗通,磅礴大雨下,数百阶的石阶上衣衫褴褛的江守闷葫芦一样咕噜噜滚下,过程里僵硬颤抖的身躯也不断撞击在石阶上,几十个呼吸后,他才死死咬着牙趴在山脚下,磕的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更是满身泥污。

真的被耍了?!真的被耍了!

他的确不敢相信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竟会来耍他这样一个卑微的小角色,但被耍后江守最多的不是愤怒,而是心疼,撕心裂肺的疼。

勉强用双臂撑起身子,因为他双腿在跪了三天三夜后早已失去了所有知觉,用手臂撑起上身,雨水混合着血水从头顶滑落,模糊整个视野,江守才深吸一口气,猛地提拳重重砸向地面!

砰地一声,右拳手背都击砸的皮开肉绽,江守才嘶哑着声音道,“多谢古前辈赐教,江守来日必定奉还!”

肉身到处都是疼痛,但这却远不及他心疼,因为对方给了他一个希望,在他眼看就有希望接触到武者云集的世界,有希望找到去救父亲的方法,在他心底也正期待激动时,却被告知这只是一个玩笑。

这一刻哪怕江守经历过再多事,也再难以压抑!

他不介意被人耍,甚至不介意任人踢打辱骂,毕竟以前也有去某些宗门考核时,刚报出名字那些考核者就因为他“声名在外”,一脚把他踹走的,这种事他早已习惯,但对方却随意践踏玩弄他去救父亲的希望,他真忍不下!

伴随着嘶哑的低吼,石阶上方的古烈阳才轻咦一声,唰唰几声就踏步到了山脚下,一身黑袍外红色翻滚,大雨一靠近就直接被蒸发的消散,古烈阳就这么站在雨中皱眉看了江守几眼,才嘴角一抽,什么意思?

“就凭你?你永远就只配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而已,而只要我一个不喜,随时都可以取了你的狗命!不信?有能力你先在我面前站起来再说!”抽了下嘴角,古烈阳才冷笑看下。

冷笑中下方江守却用双手撑着地面就要起身。

哪怕皮开肉绽的右手撑在地面,疼的让他有种魂飞魄散感,但他还是咬着牙撑起上身。

只可惜下一刹就是噗通一声,江守又重重摔砸在地,他双腿此刻真的没有一点知觉!

再一次磕的头昏脑涨,江守又深吸一口气,用双手撑起地面奋力起身。

一次次挣扎一次次无奈坠落,双腿没有知觉,上半身一样到处都热血横流,但大雨中的江守却从不曾有一丝动摇,从不曾有一丝放弃,只是咬着牙一次次尝试。

血水混合雨水从脸庞滑落,他也不知道那还有没有泪水,他只知道自己要站起来!!

又一次次在青石路上磕的鼻青脸肿,疼的彻骨,但江守却一直都在尝试,哪怕感觉到大脑越来越晕眩,都快要失去了意识。

沈川和陆佳青梅竹马多年,没想到会有“坦诚相见”的那一天。
“坐到床上去,面对我,扣子解开,衣服脱下来,我看看伤口”,身为医生的陆佳交待道。
沈川脱下衣服,然后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上蔓延到脖子、耳根。

下午陆佳正准备查房的时候,沈川突然穿着迷彩军装一身狼狈地出现在医院,说是野外拉练受伤了,让她帮忙简单处理一下。

沈川大言不惭地说:“虎子医生,手下留情,我怕疼你是知道的。”

陆佳皱着眉头把他带到换药室,咬牙切齿地低声说:“沈大教导员,不提虎这个字,待会儿我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说不定会考虑下手轻点。”

陆佳转身去找换药包,嘴上习惯性地交待:“坐到床上去,面对我,扣子解开,上衣脱下来。我先看看伤口的情况。”

沈川神奇地红了脸,然后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蔓延到脖子、耳根。

“愣着干吗?”陆佳一转身看到他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忍不住调侃,“哟,害羞啊,我告诉你每天在门诊挂号排队脱衣服想给我看的人多了去了。你丫爱脱就脱,不脱拉倒。反正伤在你身上,疼的又不是我。”

沈川一只手不知所措地挠挠头发,另一只手紧紧拽着衣服下摆,一副十分为难十分窘迫的样子,弱弱地问:“虎子……我能不能……留一件背心?”

陆佳被他没出息的样子折服了。

“沈川,你到底脱不脱?再不脱我就去查房了。我时间宝贵着呢,没工夫在这儿跟你丫玩这套扭扭捏捏欲说还休的。”

沈川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英勇就义般把扣子一粒一粒解开,外套、短袖、背心完全脱下来甩到一边。

沈川本来就白,肩上一道道血痕显得触目惊心,背上还有零零散散的擦伤划伤。

陆佳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调侃他。

她平日里见过无数打架斗殴、车祸现场的病人,对各种血肉模糊的伤口早就习以为常。但是如今伤在沈川身上,心里还是不由地被狠狠扎了一下。

陆佳深呼吸了几次,在她迄今为止外科医生的职业生涯中,拿着镊子的手第一次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沈川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似乎比陆佳更紧张,背紧紧地绷着,露出略显僵硬的肌肉线条。

怕他过度紧张会疼得厉害,也是为了缓和自己的情绪,陆佳试着和沈川闲聊。

“我说沈教导员,以您老人家的身份地位,拉练的时候在旁边加加油助助威,做好啦啦队队长的本职工作不就行了,怎么还亲自上阵,搞这么一身伤回来?”

沈川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本来没多少负重,但是拉练途中突然下暴雨,几个女兵出了意外,脚扭的,生理期的,摔伤的。这帮姑娘们又倔,不肯中途退出,我临时组了个伤员小分队,帮她们背着背包,大家一起慢慢走回来的。”

“呵,自己多么弱鸡心里没点数吗,还去帮女兵,还姑娘们。”陆佳心里恨恨地想,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几分,疼的沈川轻轻“嘶”了一声。

“活该。”陆佳心想这么想着,力道却又缓和下来。

陆佳没好气地说:“既然是拉练受的伤,那你放着军区总医院免费的VIP病房不去,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沈川老老实实回答:“医院就那么大点,别说去看病,我就算只是露个脸,不出半个小时我爸妈肯定都知道了。又不是多大点伤,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陆佳想想也是,沈川爸妈一个外科主任,一个内科护士长,更别说还有散落在各个科室的七大姑八大姨,搞得军区总医院就像他家开的似的。

陆佳不怀好意地问:“那你就不怕我去跟叔叔阿姨告密?”

沈川咧嘴一笑,“我信得过你,你不会告密的……你就只会嘲笑我弱鸡。”

陆佳愤愤地想,丫的沈川不愧是专门搞思想政治工作的,该不会还研究过读心术吧。

快下班的时候,几个年轻女医生和护士在陆佳的办公室门口叽叽咕咕的,时不时探头探脑、你推我搡,似乎是在密谋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护士小茜和医生惠子推门而入,俩人一唱一和。

小茜:“陆医生,今天不是七夕么,晚上有K部队青年军官和咱们医院青年职工的联谊会。”

惠子:“主任特别交代,你是部队首长千金,又是远近闻名的黄金单身女,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拉过去,给咱们科充充场面,长长威风。”

陆佳闻言像屁股着了火一样,“腾”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嘴里念叨着:“K部队青年军官?怎么没人提前跟我说?算了算了,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好像有点事,你们先去吧,我就不去了。”

她边说边快步往办公室门口走去,企图趁人不备,速速溜之大吉。

刚出门就撞上挺着大肚子的宋柔。

陆佳见了救星似的挽住宋柔,忍不住说起联谊会的事情,又扯到家里老两口层出不穷软硬兼施的催婚大法,一口气倒了十几分钟的苦水。

直到上了车才想起来问了一句:“所以,九姑奶奶,大热天的你挺着个大肚子找我干吗来了?”

“咔哒”一声车门落锁,宋柔不怀好意地一笑,“特地过来押送你去参加联谊会。”

得,知了落在粘竿上,自投罗网。

陆佳把脑袋往座椅靠背上重重一砸,“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抗拒参加各种联谊会。不,我甚至可以说是从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结识优秀单身男青年的机会。但是今晚的联谊会,丫的好巧不巧偏偏就在沈川他们部队。”

宋柔无比自然地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陆佳难得有几分正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不在一块的时候看着都挺正常的,一见面就丧失理智,狗咬狗,一嘴毛。所以这种关系到人生大事的重要场合,我和那弱鸡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宋柔无奈问她:“我就不明白了,人家沈川好歹也是一米八几的个头,一身实打实的腱子肉,哪里弱了?”

陆佳摇头叹气,“就这么跟你说吧,同样一身军装,穿你家程营长身上,那就是铁血硬汉,恨不得分分钟撸袖子上战场。但是穿他丫沈川身上,总有一种白面书生投笔从戎的感觉。”

宋柔撇嘴,“他就是长得太白净了点,戴着眼镜斯文了点,穿衣服讲究了点。那不是弱,那叫斯文内敛,温文尔雅。”

陆佳哼了一声,“得了吧,我都担心等哪天真打起仗来,他只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手里拿块手绢,哭哭唧唧地跟敌人讲道理。”

宋柔笑话她:“你这是赤裸裸的偏见,我爸在家总说,部队里既要有人扛枪杆子也要有人拿笔杆子。从小你就仗着个头比他高,没少变着法子欺负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德性?”

陆佳把白眼翻出了天际。“我欺负他?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上初一的时候,他出车祸断了腿,差点休学在家。当时我妈说好歹是邻居,我又比他高出来半个头,让我每天骑自行车驮他去学校。”

陆佳说着说着忍不住拍大腿,“三个月啊,我蹬着我那辆破自行车,上学放学,上学放学,风里来雨里去,哼哧哼哧整整驮了他三个月。他每天坐在后座上悠哉悠哉地哼歌,把我给活生生地累瘦了十斤。累得我上课只想睡觉,连跟人打架的力气都没了。”

宋柔很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起来,陆佳在她的笑声中咬着牙恶狠狠地想后来发生的事情。

后来沈川那丫的腿好利索之后没多久,陆佳就见他放学的路上骑车带着隔壁班上某女生。

俊男美女的画面十分美好,只可惜没骑出多远,车链断了,两个人便不幸双双摔倒在了地上。

当然陆佳从来没有承认过当年她无意中,看到了那个女生说自己的自行车坏了,拜托沈川送她回家,而沈川竟然答应了的小纸条。

陆佳被沈川的狼心狗肺震惊之余,毫不犹豫地决定在他自行车链条上拧了一扳手。

宋柔笑得眼泪汪汪的,“拜托你眼光与时俱进一点,那时候你比他高出半个头不止,可现如今你还不是得抬头仰视他。”

是啊,陆佳沉沉叹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川就像施了肥的树苗,个头噌噌噌直蹿。好像一个暑假不见他的工夫,他就能长高一大截。

等到高考结束之后,陆佳就只能抬着头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姿势仰望沈川了。

也就是高考结束那天,两人推着自行车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陆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川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坐在她自行车后座哼歌的断腿小男孩了。

他身形挺拔,瘦而不弱,头发有点长,额前的头发散乱地垂下来,有几缕堪堪搭上高挺的鼻梁。一只耳机挂在耳朵上,另一只随意地垂在肩头。

陆佳思维活跃,话多,语速又快,经常是“噼里啪啦”一通猛说。若不仔细听,难免会不知所云,所以陆佳经常会人被要求把她刚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而沈川却从来不会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陆佳说话的时候沈川总是表现出极好的耐心,有时会嘴角含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直看着她把话说完,然后再十分自然地接过她的话茬。

也就是从那时,陆佳突然发现,这样的沈川,她好像从未认识过。

可能是陆佳到得有点早,整个会场只有她一个人,甚至连个像样的横幅也没看到,只有大大小小的粉色气球随处可见。

大屏幕大概正播放宣传视频。陆佳兴趣缺缺地扫了一眼,硕大几个字映入眼帘——温暖治愈系教导员沈川。

她顿时全身起鸡皮疙瘩,“我呸,什么治愈系,姑奶奶我还是治病系呢。”

不过对沈川的业务能力,陆佳倒是早有耳闻。整个K部队里,沈川号称是最擅长洞察人心的教导员,因此才会被安排去带脑回路九曲十八弯,心思最细腻最难以琢磨的女兵。而他也不负众望地把女兵带得一个个正气凛然,奋发向上。

训练、开会一类的正常场合下,他和其他铁面无私说一不二的军官没什么两样,但是私底下他却待人宽厚温和,对女兵从不过分亲近但也从来不会刻意疏远。

中秋节会给她们买月饼,除夕夜会和她们一起包饺子,甚至专门联系食堂增开了供应红糖姜茶的窗口。

对于张口闭口就叫人“姑娘”这种行为,换个人说不定就会被认为猥琐耍流氓,但是在女兵堆里摸爬滚打数年却片叶不沾身的沈川,就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叫出来,并且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本事。

视频里蹦出一个标题:沈教导员和战士们有趣的日常。

几个活泼伶俐的女兵笑作一团,抢着说:“有次联欢会,所有的姑娘联名提问如何成为沈太太,他的回答是‘姑娘们,你们没事还是多想想祖国,想想人民,想想怎样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贡献自己的力量’。”

有人忍不住插嘴,“我们和沈教导员的日常大概是,我们想睡他,他却只想和我们一起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陆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自动脑补出穿军装戴眼镜的沈川一本正经做思想工作的样子。

“后来我们死皮赖脸地缠着沈教导员追问了很久,他也只肯告诉我们一句话,说沈太太应该会是只牙尖嘴利的小老虎。”

敏感地听到“小老虎”三个字,陆佳心里“咯噔”一下,脸“腾”地红了。

陆妈妈从小对陆佳的教育理念便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陆佳对此倒也没有特别排斥,虽然确实也会觉得穿着绣花连衣裙,圆头小皮鞋去翻墙、爬树或者打架的时候略有些不便。

于是陆佳带着可爱俏皮的蝴蝶发夹,甩着两条粗黑油亮的麻花辫,把男孩子揍得嗷嗷叫的形象曾经一度深入人心,成为整个军区大院几代人教育子女的反面典型,她也因此得了个响亮的名号:陆虎。

陆佳正走神间,会场的灯光突然暗下来,沈川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走进来。

他难得没有穿军装也没有戴眼镜,头发松软,白色衬衣黑色西裤,简单清爽,配上他白净的长相和脸颊浅浅的酒窝,倒是有几分像是从陆佳数年前的记忆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

沈川在昏暗的灯光下,眼睛亮晶晶的,“小虎子,我喜欢你,虽然我记不清是怎么喜欢上的,也记不清喜欢了多少年,但是我知道,我这辈子有你才算完整。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也勉强喜欢喜欢我?”

陆佳双手捂住眼睛,不想让沈川看到她的眼泪。

她在心里笑自己没出息,从小到大只有她把别人揍得嗷嗷哭的份儿,如今沈川却只用了寥寥几句话,就让她瞬间泪如雨下。

会场的门突然被打开,几十个男兵女兵们“呼啦”一下涌进来,拍着手齐声喊:“喜欢喜欢我!小虎子,喜欢喜欢我!”

喧闹间陆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一向老成稳重的少年沈川,顶着新鲜出炉的圆寸头,手里攥着录取通知书,跌跌撞撞地往家跑,刚到楼下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喊:“虎子,虎子,我被录取啦,我要去当兵啦!”

时间过得真快,嬉笑怒骂间竟已过去了这么多年。幸好,他一直都在。

医院里,几个情绪激动的的患者家属一拥而上,推搡着叫骂。

陆佳知道是遇到了恶性医闹,好汉不吃眼前亏,本能地把几个护士和年轻医生护在身后,不忘悄悄嘱咐:“快,打电话叫保安。”

没想到比保安先到的,是来接她下班的沈川。

他一脸惊慌失措地扒开人群,冲到陆佳面前,“虎子虎子,你怎么样了?“

陆佳生平第一次无比真心地承认沈川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解放军,也顾不上他弱鸡不弱鸡,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不肯再放开。

陆佳有些虚脱,靠在车上微微闭着眼睛养神。一路上沈川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沉默着。

沈川这个人,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古今中外,天文地理,旁征博引,滔滔不绝讲半个小时都不带词穷。但陆佳没想到的是,他沉默起来更有一套。

沈川的沉默可不止是不说话那么简单。嘴巴虽然难得闭着,但是担忧的眼神时不时在陆佳身上扫过,同时还伴随着一系列小动作如挠头皱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佳是被饭菜的香味馋醒的。她下床去看,发现沈川已经熟练占领并统治了她的厨房。

电饭煲里闷着香喷喷的米饭,炖盅里”咕嘟咕嘟“熬着鸡汤,还有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已经像模像样地摆在了餐桌上。

沈川的衬衣解开两颗扣子,袖子挽到肘上,正在洗杯子。听到动静抬头看她,面色不善。

沉默了几秒钟,酝酿了一晚上的沈川小课堂,终于还是忍不住开讲了。

“虎子,我知道你平时刀枪不入,体力过剩恨不得天天胸口碎大石,但是你怎么能不知道保护自己呢?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任何情况下永远都要把生命安全摆在第一……”

沈川说着突然不经意间瞥到她的脚,瞬间音量提高几个分贝,“地上这么凉你为什么不穿拖鞋?”

陆佳被吼得一个激灵,自觉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嬉皮笑脸地说:“沈教导员,您老职业病又犯了吧。得,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今儿我封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尽情地给我讲道理吧,我洗耳恭听。”

“职业病?”沈川嗤笑一声,“你觉得我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在这儿说你,是因为职业病发作?”

沈川把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几步走过来,二话不说把陆佳横抱起来,直接丢回卧室的床上。

陆佳被摔得有点蒙,莫名想起自己经常嘲笑他“弱鸡”,不由得有些悔不该当初。

沈川那边却气得叉着腰在原地打了几个转,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职业病?那我倒要问问,我逼你吃饭前唱军歌了还是让你交民主生活会材料了?我抽查你背内务条令了还是组织你收看电视电话会议了?”

看到陆佳撇嘴嗤笑,沈川又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陆佳,注意你的态度!严肃点,别他妈的跟我嬉皮笑脸。”

陆佳罕见地听到了自己的全名,又极少见沈川发火,条件反射般意识到自己好像闯祸了,不由地使劲往被子里缩了缩,知趣地噤了声,腹诽道:“就这还不是职业病?怕不是职业癌吧。”

沈川深呼吸几下,摘下眼镜扔到一边,低头轻轻揉着眉心。再抬起头看向陆佳的时候,一双眼睛显得疲惫而深情。

“我说你,唠叨你,给你讲道理,是因为我担心你,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我怕你遇到坏人的时候不知道逃跑,情绪不好的时候不懂得释放调节,我怕你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而毫不自知。就像今天这样,如果我没有恰好出现在病房,你难道要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他们打骂吗?”

陆佳小声嘟囔着抗议,“我没有任他们打骂……我叫了保安的……我很沉着冷静的……我又不像你那么胆小……”

沈川咬牙切齿,“我胆小我承认,我胆小还不是因为被你吓破了胆。从小到大总是这样,只要你出一点事我就吓得半死,你还偏偏不知死活地整天没事找事。”

沈川突然靠过来,连同被子一起抱住她,声音沉沉地贴在她耳边说:“小虎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看到你被那么多人围攻,我都快吓死了。”

陆佳全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沈川,你丫到底知不知道,你突然这么抱着我,我也快吓死了。

半晌陆佳被抱得极不舒服,求饶道:“好了沈川我知道错了,其实我也有点怕,只不过是……后怕。”

不说还好,她话音刚落,不知道哪句话又刺激到了沈川,他用指腹在她的嘴唇上摩挲了几下,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直亲得陆佳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陆佳有几分恼羞成怒地推开他,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一通说教又成功地占了便宜之后,明显已经全身心舒爽无比的沈川坐在床头耐心地哄她:“虎子,小虎子,沈太太,出来吃饭了。”

正说话间沈川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喊了一声“姨妈”,简单聊了几句便挂断了。

陆佳闷在被子里没好气地说:“有事就赶紧走。”

沈川摇头,“没事,我姨妈托我给表妹介绍对象。”又补了一句,“你应该认识我表妹,沈欢。”

陆佳奇怪,“我怎么会认识你表妹?”

沈川轻笑,“你还记得吗,就是当年我骑车带她摔了个大跟头的那个姑娘,把她腿都摔破了。后来还多亏了你把她背到医务室。”

陆佳探出头来,做贼心虚地“哦”了一声。

沈川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小老虎,等结婚了,我也买辆自行车,每天驮你上下班。当年你驮了我三个月,以后我驮你一辈子,好不好?”

陆佳先是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笑嘻嘻地看着他,下一秒嘴上毫不留情地说:“沈川,在你丫眼里我是有多想不开啊,放着我的大奔你的吉普不开,玩哪门子返璞归真,去坐你丫那破自行车,难道就不怕硌得屁股疼?”

沈川和陆佳把两家爸妈请到一起,手牵手宣布要结婚时,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惊喜效果。

两家爸妈从小看着两个人一起长大,十几年如一日,见面就吵,动辄互掐的架势让爸妈们从来没敢想过撮合他俩,唯一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家庭聚餐的时候,这俩冤家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把饭吃完。

当然现实往往事与愿违。经常刚坐下来的时候座位相隔比较远,勉强还算矜持,两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微笑呈乖巧状。

怕就怕不经意间一个眼神碰撞,电光火石间两个人开始吹胡子瞪眼,遂开启一波一波你来我往的眼神杀。

等吃到中途往往一言不合就干脆撂下筷子,挤到一起开始划拳,输了就喝矿泉水。

最后双双灌下一肚子凉水,捂着肚子来来回回跑厕所,以两败俱伤的惨烈场面结束战斗。

陆妈妈一脸不屑。“结婚?可拉倒吧,别闹。前段时间还听说你们在联谊会上表白,我还在想八成又是打赌打输了,搞什么恶作剧呢。”

沈爸爸若有所思。“该不会是你奶奶最近身体不好,还总操心你的婚姻大事,你是想让她老人家安心才这么做的吧?”

听说过不被祝福的婚姻,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被相信的婚姻。沈川冲陆佳挤眉弄眼,小声说:“我们两个的可信度已经这么低了吗?”

陆佳挑眉眨眼,忽然心生一计,“其实,我怀孕了。”

在沈川惊恐的注视下,陆佳无比淡定地继续胡说八道:“我怀了沈川的孩子,生米煮成熟饭了,不结婚还能怎么办?”

没想到同样淡定的,还有四张老脸。

他们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般,长舒一口气,互相交换着恍然大悟的眼神和微笑,点着头七嘴八舌地彼此附和——

“我就知道这俩小兔崽子突然想结婚,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沈妈妈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紧张地问:“是不是酒后乱性怀上的,会不会对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饶是脸皮厚如铜墙铁壁的陆佳,听到“酒后乱性”四个字,还是忍不住被沈妈妈丰富的想象力和无与伦比的尺度狠狠震惊了一下,一时语塞,慌乱间在桌子下胡乱踩了沈川几脚。

这下终于轮到沈川上场了。他清清嗓子,眼神笃定地回答:“我们那天没有喝酒。”

还真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沈川回家一推开门,看到四仰八叉瘫在沙发上,吹着空调吃着雪糕看动画片的沈林深和沈见鹿兄妹俩,顿时火冒三丈。

“瞧瞧你们俩这副涣散的熊样,作风简直稀烂!都给我滚起来,去那边靠墙站好!”

兄妹俩不情不愿地对视一眼,却丝毫不敢怠慢,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雪糕,并排垂头而立,作面壁思过状。

沈川拧着眉头训话,“我平时怎么教育你们的,都当耳旁风了,日常行为规范四要四不要给我背十遍!”

兄妹俩闻言一刻不敢耽误,摇头晃脑叽里呱啦开始背,“站要昂首挺胸,笔直挺拔,不要东倒西歪,摇头晃脑……”

沈川气呼呼地坐下来喘了口气,四下没看到陆佳,问:“你们妈妈呢?”

兄妹俩不约而同地抬手一指。

沈林深说:“妈妈在卧室,说她头疼,需要安静。”

沈见鹿附议:“妈妈还说让我们在客厅随便玩,只要别玩出人命来,怎么着都行。”

沈川对陆佳的放养式教育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奇怪,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头疼呢?

“你俩是不是又惹她不高兴了?”

兄妹俩整齐划一地摇摇头,异口同声答——

沈林深说:“下午干妈来过,又走了。”

沈见鹿补充:“还哭了。”

沈林深纠正:“干妈哭了,妈妈没哭。”

沈见鹿附和:“对,没错。”

正说着,卧室传来陆佳的声音,“吵死了,好不容易安静会儿,沈川你丫一回来怎么跟鬼子进村似的。”

一大两小三个人顿时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沈川用眼神警告他们继续面壁思过,自己则满脸堆笑地推开卧室门。

“沈太太,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佳以手扶额,“好不容易休个班,宋柔在这儿哭了半个下午。丫呜呜直哭,哭得我头都大了,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家宝贝闺女上学那点破事。”

沈川在床边坐下,一下一下地给她按摩太阳穴。“当年做事全凭乐不乐意的九姑奶奶,如今也有吃瘪的时候,难得啊。”

陆佳无奈叹气,“宋柔想让闺女去外国语附小,为以后出国做准备。程言樟非说她崇洋媚外,觉得隔壁那所公立小学就挺不错。我建议他俩实在不行直接抓阄得了,除了老天爷没人管得了这事。”

沈川轻笑,“敢情程大营长这会儿才意识到崇洋媚外不对。当年我早就教育过他,闺女不应该叫程莱茵,应该叫程长江或者程黄河才对。”

陆佳拿抱枕砸他,“你丫找抽呢,怎么不让自己家闺女叫沈大壮?”

沈川笑嘻嘻地接住抱枕,重新垫到陆佳腰后,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不过话说回来,明年咱们沈林深小朋友也要上小学了,你打算怎么办?”

陆佳翻了个白眼,“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随意。我对沈林深和沈见鹿只有一个要求,丫们别给我危害社会就行,其他的怎么高兴怎么来。”

沈川无语,顿时觉得自己肩上养儿育女的担子又沉重了不少。

标题:《心悦君兮:幸好,你一直都在 》

颛顼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早在少年时,他就开始辅佐少昊,文治武功,屡有建树。后来,他成为一代明君,发兵战胜了作乱的共工,让共工撞死在不周山。但是,颛顼虽英雄一世,妻妾成群,却有几个非常不成器的儿女。


其中,有三个儿子幼年就夭折了。但是,这三个夭折了的小家伙,阴魂不散,一直四处游荡,危害人间,竟然变成了三个臭名昭著的瘟神:一个变成厉鬼,住在江河湖海上,专门让经过他身边的人忽冷忽热地打摆子,把人痛苦地折磨至死;一个变作魍魉,居住在一条叫若水的河中,最喜欢学那些从身边经过的人的声音,以此迷惑人,让你不知不觉地走进若水河中淹死;还有一个变作小儿鬼,专门让人生疮害病,最大爱好就是喜欢故意惊吓儿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施疟狂。

后来,这三个瘟神不知何故变成了五个,人称“五瘟”:春瘟张元伯穿红袍,手中执杓子和罐子;夏瘟刘元达穿黄袍,手中执皮袋并剑;秋瘟赵公明穿蓝袍,手中执扇;冬瘟钟士贵穿白袍,手中执锤;总管中瘟史文业穿黑袍,手中执火壶,主管国民瘟疫之病。“五瘟”与其他鬼怪携手,虚毒啸祸,暴杀万民,祸害人间。他们出现在哪里,哪里必遭祸灾。

一天,“五瘟”来到鹤鸣山上空,停住了。

“噫,下面啥地方?哥们儿,去玩玩儿怎么样?”春瘟张元伯提议道。

“对呀,山青水秀的,还有点儿意思!”夏瘟刘元达马上赞同。

“你我兄弟伙转悠了这么久,是该歇会儿脚了!”冬瘟钟士贵跟着咐合。

“兄弟们,那就下吧——”总管中瘟史文业不等秋瘟赵公明开口,摆出官气十足的样子,把手一挥,嚷道:“按下云头!”

这“五瘟”一到人间,人间立时就惨了!瘟疫、疾病到处流行。一眨眼功夫,成千上万的百姓,就染上了各种怪病。这些怪病,跟着人追,随着风跑,谁挨着了它,谁就马上得毛病。人一接触,人就生病;猪狗一接触,猪狗就害瘟;鸡鸭一接触,鸡鸭就没有了命;连水里的鱼儿,也没逃脱活命!更可怕的是,一传十、十传百,一个村子传给另一个村子,一个地方传给另一个地方。没几天,只见地里、街头、家中、山上再也看不到人,看不到牲畜了!能看见的,只是地上一堆一堆的尸首,山上一个挨一个的坟墓,阴风惨惨,一片凄凉。

这“五瘟”呢?大摇大摆地到处闲逛,乘机到处吃人们留下的东西,拿人家的东西。

“哟,哥们儿,天天有酒有肉,这东西享受不尽啊!”春瘟感到很满足。

“吃呀,喝呀!哥们儿,比天堂舒服多了!”夏瘟也觉得日子过得舒服。

“喂,兄弟们,不能光想着吃喝,人间东西多着呢!”秋瘟提醒大家说。

“对啊,这些金银手镯怪漂亮的,留着慢慢欣赏!”冬瘟一副得意的神情。

“呃呃呃,做事得有个规矩哟?你们都吃完了、拿完了,还有我……这个头儿的份儿?”总管中瘟摆起了老大的架子。

“这点嘛,你我兄弟们都懂!……”春、夏、秋、冬四瘟一齐说。

“识趣,识趣!哈哈哈哈……”总管中瘟乐了,说道:“走,再到别处逛逛去!”

“五瘟”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阴风一阵阵,死尸一片片,阴霭骤起,直冲云天。

云天上,李老君此时正在跟白鹤童子下棋,你一子,我一子,难分难解,下界忽然冲来一阵阵阴霭,中断了老君的棋路:“不好,人间必有事端!”老君放下手中棋子,拨开云头一看,发现是“五瘟”又在人间发难。于是,他对白鹤童子说道:

“童儿,为师有事去下界一趟。待会儿再接着下。”

“是!”白鹤童子应声:“师父可要快些哟?”

老君哈哈一笑:“就半个时辰。”说着,驾起云头,下凡去了。这儿暂且不表。

现在另说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他就是鹤鸣山上的张道陵。

张道陵何许人也?他是汉高祖刘邦的军师、汉初留侯张良的第九世孙。汉光武帝进武十年,生于天目山。据说,他出生前,母亲夜梦神人自北斗魁星降临,以蘅微香草送她,此时满屋生香,那神人对她说道:“我奉上帝之命降到你家”,遂感而孕,十个月之后便生了张道陵。张道陵7岁的时候,遇仙人河上公,送给一部《道德经》,读后即通晓其义。长大后,相貌很是不凡,身长九尺二寸,庞眉广额,朱顶绿睛,目有三角。精通五经、天文地理、河图洛书谶纬之学的奥秘,成为一代大儒。皇帝召其进京为官,坚辞不去。却离家出走到了四川青城山一带,隐居于鹤鸣山中,与弟子炼龙虎大丹。第一年红光照室,第二年有青龙白虎绕护丹鼎,第三年龙虎丹成。他亦成了真人,神人又多次指点,成了最高道术,能飞行天上,听到极远的声音,又能分身隐形,变化万千。

张道陵在上清宫附近的住地,门前有一个大池,常常在这儿乘舟游戏。经常邀约仙朋道友前来作客品茗,讲经论道。

一天,一个客人走进来,进门见着张道陵就惊叫起来:“咦,怎么的?刚才我在船上,还看见你跟众人说话嘞!怎么,一下又在这儿说话了呢?”

听他这么一说,屋里有几个客人马上跑出去,到池中的船上:“咦?是他呀!他怎么又会在这儿呢?”他们马上跑回屋里,仍见张道陵坐在屋里说话,不禁惊叫:“道陵兄,你是一个还是两个?到底眼前的是你,还是船上的是你?”

“咹?两个张道陵呀?不会吧?”

“我不信,哪会有这等事!”

“你看,前面不就是他吗?是真的!”

“咦?怪了!怪了……”

两个天师同时分处两地,众宾客莫不惊诧。其实座上的张道陵是其分形,真者却在水舟之中!

这时,只听空中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由小而大。云端上出现一仙人,张道陵与众人认得是李老君。

老君说道:“张道陵听令——”

张道陵马上跪拜在地:“弟子张道陵听命!”众宾客见状,也一起跪拜在张道陵身后。

老君道:“张道陵,念你苦心修炼,三年有成,特授你‘正一三天大法天师’。今有八部鬼神、六天魔王在人间作乱,赐你经书、符录、秘诀一千卷、都功印一颗、雌雄剑两把及冠衣、方裙、朱履,另赐三万六千龙虎神兵,立即前往翦除,不得有误!”

“听令。”张道陵与众人抬起头,老君已失去踪影,地上却整整齐齐地摆着经书、符录、秘诀一千卷,都功印一颗,雌雄降魔剑两把及冠衣、方裙、朱履,不禁纷纷称奇不已!

一宾客说道:“道陵兄,老君既授你‘正一三天大法天师’称号,我等从今以后,就当称你‘张天师’了!”

众人一齐下跪,说:“所言极是!在上张天师,请受我等一拜……”

张道陵连忙说道:“各位快快请起!张某不才,现重任在身,还只望众位多多扶助才是!”

众人说:“愿为天师效力!”

张道陵送走众宾客后,细想怎样完成老君之命,他感到纳闷的是:老君命他翦除“八部鬼神”,可他只知道“五瘟”,另外三部鬼神是谁?还有,那“六天魔王”又是谁?他不敢久想,因为老君有命:“立即翦除”、“不得有误”,于是一夜闭门在户,速览经书、符录、秘诀,定计施策,运畴思索。

第二天,天不见亮,他便骑着锦毛虎,带着两个徒弟王长、赵升,来到青城、登上渠亭山,垒土筑坛,置雌雄降魔剑于坛上。天师身着冠衣、方裙、朱履,披发仗剑,高站坛台之中,蹑着罡、步着斗,口中念念有词:

“谨请皇天上帝,三极大君,日月星辰,八方诸神,司命令籍,左东王公,右西王母,五方五常,四时四气,捧以银人,请除灾祸。捧以金刀,请延帝祚。咒曰:东至扶桑,西至虞渊,南至炎火,北至弱水,千城百国,精治万岁,万万岁。”瞌踏了一会儿,又取出令牌,拿在手里,连敲三下,大声喝声道:“一击天门开,二击地户裂,三击四大金刚、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九曜星官、十二昨辰、二十八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赴坛!”边说边敲了三下令牌,又烧了两道飞符,这时空中“划喇喇”一阵响,降下四大金刚,不一会儿是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九曜星官……相继而至,从天而降。

除穿白衣、持琵琶的东方持国金刚,穿青衣、挂宝剑的南方增长金刚,穿红衣、手绕一蛇的西方广目金刚,穿绿衣、右手持伞、左手持鼠的北方多闻金刚,值年、值月、值日、值时的四值功曹外,还有守护四大金刚的八大名将;有阴神玉女六丁,阳神玉男六甲:丁未神将叔通,丁酉神将臧文公,丁卯神将司马,丁巳神将崔巨卿,丁亥神将张文通,丁丑神将赵子玉;甲子神将弓隆,甲戌神将展子江,甲申神将扈文长,甲午神将韦玉卿,甲辰神将孟非卿,甲寅神将明文章;他们后面,还排着九曜星官、十二昨辰、二十八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以及他们各自带领的兵将,黑压压的一大片。

众神将齐拜天师道:“奉命前来,愿听天师调遣!”

张道陵手杖金剑,巡视一遍眼前这三万六千龙虎神兵,大声说道:“今日特请众神前来,是奉老君之命,势在消灭‘八部鬼神’、‘六天魔王’,望各位神将,各尽其能,各尽其责,精诚协作,志在必胜!现时辰已到,听我号令:出发——”

刹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三万六千龙虎神兵,从渠亭山上直奔山下而去。

再说那“五瘟”。此时仍在鹤鸣山一带游荡,一路吃一路喝,一路玩一路刮,得意非凡!

春瘟和秋瘟抬着一个大罐子,不用说,里边是最值钱的财富!

夏瘟和冬瘟二人背上各背着一个圆滚滚的皮袋,沉甸甸的,肯定也全是好东西!

只有总管中瘟舒舒服服地甩着两只手,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天上黑压压的一片,铺天盖地围住了他们,他们才知道事情不妙。


三万六千龙虎神兵将“五瘟”团团围住,势若铁桶一般。“五瘟”见势不妙,逃也逃不掉,蹓也蹓不掉,只好拼命抵抗。穿红袍的春瘟张元伯,手执杓子和罐子乱舞;穿黄袍的夏瘟刘元达,手执皮袋并剑乱刺;穿蓝袍的秋瘟赵公明,手执扇乱挥乱扇;穿白袍的冬瘟钟士贵,手执锤胡砸;穿黑袍的总管中瘟史文业,手执火壶乱喷。

“五瘟”法术本来不弱,春瘟手中的杓子和罐子,一下子放出无数支箭,向着龙虎神兵射去;夏瘟手中止皮袋,居然一下跑出无数的老鼠、蟑螂、苍蝇、蚊子、臭虫、跳蚤,向着神兵飞去;秋瘟手中的扇子,转眼间就扇起一阵阵狂风暴雨,向着神兵袭来;冬瘟手中的锤,一挥舞起来,就电闪雷鸣,向着神兵砸来;总管中瘟用手中的火壶,喷出一股股烈焰,袭向神兵天将!

一时间,神兵众神近不到他们的身旁。

张天师见状,大怒,手执老君赐给他的雌雄宝剑,闭目指向“五瘟”,口中黙念咒语,雌雄剑立即光芒万丈,如同十日在天,把大地照得一片透亮!春瘟罐子里发出的那无数支箭一下没了,夏瘟皮袋里跑出的老鼠、蟑螂、苍蝇、蚊子、臭虫、跳蚤一下没了,秋瘟扇出的狂风暴雨一下没了,冬瘟锤出的电闪雷鸣一下没了,总管中瘟壶中喷出的一股股烈焰一下也没了!

“啊?不好,赶快逃!”总管中瘟一声大喊,其余四瘟拔腿就跑。总管中瘟向天上飞,春瘟往地下钻,夏瘟往水里藏,秋瘟往土中窜,冬瘟往人群里躲!

“布下天罗地网!”张天师一声令下。

三万六千龙虎神兵立即各就各位,一个拉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天上地下水中土中布下口袋,把“五瘟”团团围在中间。“五瘟”上天上不去,入地入不了,钻水钻不了,进土进不了,躲又躲不了,只好束手就擒。

三万六千龙虎神兵,一阵欢呼:“哇!哇!哇!……”

天师的脸上却没露出胜利的微笑:“五瘟”已擒,可是还有“三瘟”在哪儿呢?

他瞥了一眼“五瘟”,四瘟低垂着脑袋,只有秋瘟赵公明盯着他,眼睛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看山,一会看房子。天师猛悟:其他“三瘟”和眼前“五瘟”肯定相通,已得到信息,马上会来救难兄难弟。

班师途中,果见一个长得瘦骨嶙峋、穿着破烂衣服的叫化子,拦在张天师面前,大叫:“行行好,行行好,讨一碗稀饭吃!”

张天师大声喝问:“你是何人?敢挡我天兵之路?”

叫化子冷笑两声,突然向着张天师等人吹出一股臭气熏天的晦气!张天师身边的神兵竟一下倒了几排!说时迟、那时快,叫化子脱下身上的破烂衣衫,向“五瘟”身上一抛,“五瘟”身上的绳索一下断开了,“五瘟”忙四散奔逃!张天师眼快手快,拔出雌雄剑,向空中一挥,白光闪处,“五瘟”的腿就不动了,叫化子的腿也不动了!

张天师大声喝令:“捆了!”

众神兵把“五瘟”与叫化子一起捆了起来。

这时,空中飞下一只硕大无比的九头鸟,落在“五瘟”与叫化子面前,伸出又大又尖的爪子,抓起它们六个就向空中飞去!

天师猝不及防,赶紧挥动雌雄剑,只见一道道白光直射九头鸟。九头鸟像中了箭一样,“哎哟哎哟”地大叫了几声,就掉在了地上。

众神将正准备上去绑这群妖孽,一只猛兽又窜了出来。只见这只猛兽,长得像老虎,却比老虎大数倍,遍身都是几尺长的毛,尾巴长一丈八尺,如同一条鞭子。天师知道事情不妙,马上抽出雌雄剑一挥,向猛兽砍去。只见剑光一闪,猛兽就动弹不得了。

“捆了!”天师又是一声喝令:“尔等是何方妖孽?敢来此送死?”

天师又问众神将:“谁知道这三个到底是何方妖孽?”

地上立即冒出一土地神,揖躬向天师答道:“小神是当地土地。据小神所闻,猛兽叫厉杌,又名难训。它经常出没在森林里胡作非为,凡碰到它的人没有一个谁能活命的。而且,这家伙性情顽劣,连他老爹也不放在眼里!”

天师“哦”了一声,又问道:“这只九头鸟呢?”

土地说道:“它叫姑获鸟,又称九头号鸟。原本有十只脑袋,有一只被狗咬掉了。九头鸟昼伏夜出,穿上羽毛的衣服就变成鸟,脱下衣服就还原成女人。她最喜欢抱走别人的孩子,只要看到哪家的孩子长得可爱,她就会从那只被狗咬断的脖子上滴出一些血来作个记号,然后再想方设法弄走孩子——没人知道那些可怜的孩子的最终去向,只有让他们的父母去悲痛欲绝。所以,民间一听到九头鸟的叫声,对付它的办法,就是唤来家犬、灭掉灯光,将孩子掩盖在被窝里。”

天师又“哦”了一声,问道:“这个叫化子呢?”

土地答道:“这是个性情古怪的家伙,没留下名字,只知道他身为帝王之子,却喜欢穿破烂衣服、打扮成叫化子的模样四处去讨饭。正月月底,他死在一条破巷子里,周围的人为了避避晦气,每年到了这一天,都要煮了稀饭,抛一些旧衣裳来,送这穷鬼”。

天师不禁又问:“帝王之子?哪个帝王的儿子?”

土地答道:“颛顼呀?它们三个,也都是颛顼的儿女呀!”

天师惊了:“咹?颛顼的三个儿女?这样说来,它们和‘五瘟’中的厉鬼、魍魉和小儿鬼,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哟?”

天师这才恍然大悟,这三个家伙与“五瘟”加在一起,不正是“八部鬼神”吗?想到此,他不禁心中一乐。但转念一想,那么,“六天魔王”又在哪儿呢?

好事不在忙上,今日作罢,明日再战也不迟。于是,天师对众神将发号施令,道:“鸣金收兵,就地宿营。今夜各居其位、各守其职,务必小心谨慎,随时听候调遣,不得有误!”

众神将齐声应道:“诺!”

再说天上的李老君,虽看似与童子下棋,下界的一切却历历在目。见“八部鬼神”就擒,不禁一乐,拿起“车”直攻对方,叫道:“将——”

“哪会哟?”白鹤童子叫出声来:“哎呀!完啦……”

老君一阵大笑:“哈哈哈哈……”

白鹤童子也笑起来:“姜还是老的辣。师父,我服了你了!”

当天晚上,天师睡在床上,一夜无眠。他判断物以类聚,“五瘟”被擒,其他“三瘟”拼死来救,这“六天魔王”肯定也会拼命来救“八部鬼神”,斩妖必在今夜。

他刚想召集众神头目开会布阵,一卫兵慌忙来报:“天师,不、不好了!不知哪儿冒出一群妖魔,把守护‘八瘟’的众神将弄睡了……”

天师大惊:“啊,竟有这等事!……”

卫兵又说道:“还有,‘八瘟’也、也给他们放走了!”

天师一下勃然大怒道:“守妖孽岂能当儿戏?下来再问罪!赶快击鼓鸣金,追捉逃妖!”

骤然间,钟鼓声大作。三万六千龙虎神将幸好训练有素,霎时集中在天师大账周围。

天师神色严峻,大声说道:“布下天罗地网,速捉‘八部鬼神’和救他们的妖孽!一个也不准漏掉!”

说着,挥动雌雄剑,口中念念有词,开始作法。刹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突然,天明地亮,石静沙沉。天师大惊,难道吾法被破?就在这时,听见远处一片吵闹声,由远而近。天师与众神一看,眼前站着一位铁面虬髯,身着皂幞、手执金鞭、骑着黑虎的神人,威风凛凛地牵着一群被捆的鬼怪向他们走来。天师与众神将认出,他身后被捆的有“八部鬼神”中的七个,还有六个其他鬼怪。这些家伙口中不停地骂着:

“秋瘟赵公明,你不得好死!”

“我们兄弟伙来救你,你反而把我们捆起来!卑鄙……”

“想变好人?下辈子!……呸哟!”

“赵公明,你不认朋友,该千刀万剐……”

那神人来到天师前,揖手一拜:“小神赵公明,愿永远为天师守护丹炉!”

天师惊诧道:“赵公明?你这是何故?”

赵公明答道:“小神原是终南山人,秦时避世修行于山中,不想竟误入迷津,当上了什么秋瘟和死神,与这一帮家伙到处为非作歹,祸害人间!后悔过思改,戴罪立功,秉承老君之意,一直潜伏于妖魔内部,以等待时机扫尽天下妖孽,昨夜老君托梦与我,该是收妖之时了,故施小计,将这一帮家伙给治住了。”

天师闻言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那一群家伙闻言,大叫起来:

“咹?原来是你把我们引诱出来上当的呀?”

“赵公明,你这个瘟神,我们杀了你!”

“你不得好死,赵公明!……”

赵公明哈哈大笑:“谁是坏人,谁是好人?老天有眼。别以为,这个世道就是坏人当道!你们睁开眼看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日子未到;日子一到,一切都报!”

那一群鬼怪还想骂,天师吹出一口气,叫声:“住嘴!”那几个家伙就再不作声了。

天师又问赵公明:“这六个是什么家伙,它们为什么要前来援救?”

赵公明说:“天师有所不知,它们与‘八部鬼神’,本来就是一鼻孔出气。互相结拜成了兄弟,有乱同作,有难同当。”

天师“呵”了一声:“果不出我所料!那,这是些什么家伙?”

赵公明指着一个说:“这个叫替死鬼。它专找人作它的替身,它只要见到哪个人死了,它就趁机附在那个人的身上,好让自己借尸还魂。”

天师又“啊”了一声,指着另一个问道:“这个呢?”

赵公明说:“它叫无头鬼。是个没长眼睛的恶鬼,一天到黑到处乱撞乱窜,哪个人撞着它,哪个人必定倒霉。不是被它吃了,就是被它活活地折磨死。”

天师又指着一个,问:“这个呢?”

赵公明说:“它叫有穷鬼。出山而居,四处作祟。”

天师又问:“这个呢?”

赵公明说:“叫伥鬼。它是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变成了伥鬼,以后就专门引诱人来给老虎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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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委:文洁赵家明田园周舟?杨旭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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