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之先生看姻缘怎么样?

    杜家村不愧是酒乡,村民感激陈长秋等人驱散了祠堂的怨气,每家每户都提着坛酒前来道谢,陈长秋推辞不过,只好随意捎上两坛一同辞谢了。

  两人将柳嘉送回了学校,便一同坐火车回陈家,酒不能过安检,魏音离施了个障眼法,先大摇大摆地抱着两坛酒走进去。

  那鬼在人世没有证件,连票都买不了,这会儿抱着两坛酒静静立在陈长秋身旁,过道人来人往,那鬼身手敏捷,总能恰到好处的避开。

  幸好那鬼使了障眼法,旁人瞧不见他,不然见着了这么个蹦来跳去的玩意,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呢。陈长秋暗叹了口气,起身拎过他手里的两坛酒,放到了座位下面,索性自己也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旁边站着的人,继而拽着那鬼的衣袖往车头人少的地方走去。

  那鬼估计是没坐过火车,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惊喜。

  火车摇摇晃晃,那鬼也跟没生根似的,扒窗户也扒不住,一个转弯就顺势跌进了自己怀里,那鬼身子一僵,手忙脚乱地要起身,却不料没站稳脚跟,整个身子又瘫倒在陈长秋怀里。

  陈长秋抑制住他乱动的身子,一巴掌扇到了他身后,笑骂道:“还闹!”

  这一下不重,甚至比前几次挨的都轻,一股异样的情愫油然而生,魏音离瞪大了眼睛,连忙扒着窗直起身子,制鬼无数的魏大人就此乱了阵脚。

  陈长秋也愣在原地,他不是轻佻之人,这娴熟与亲昵却然不是装出来的,他轻咳了一声,无视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气息,挑开话题,“你上次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知道陈长秋问的应是被女鬼抓的那下,说来也新奇,那龙形玉坠无非传世久了点,没想到却有疗伤奇效,自己不过在里面待了一晚,如今肩上的伤只见几个小小的白月牙印了。

  陈长秋点了点头,目光顺着流溯的景物飘远,这个暑假先是被安排结了亲,后又遇上两起邪祟作案,好事坏事都让他给碰上了……

  回到村子,已经是月挂枝头,稻田里还是蛙声虫鸣,村头的红灯笼却变了色。

  陈长秋脚步微顿,村里只有死了人才会在村头挂上一盏白灯笼,寓意是——引横死之人魂归故里。胸口起伏不定,那股窒息感层层萦绕着自己,陈长秋咽了口口水,连行李箱都忘了提,直径奔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陈长秋颓然失了力,入目的是一口长棺椁,村子里的老老小小都围在了院子里,陈家世代习道术,总觉得人是完完整整来到这个世上的,就得完完整整得走,所以不兴化灰火葬。

  陈长秋踉踉跄跄地往里走,被石头拌了一跤,许是被扬起的沙尘迷了,他自觉得鼻酸得很,眼前也蒙了一层白雾,好像是有人拎了把锤子,狠狠敲向他的肺腑,疼且不说,胸口憋着一股气,怎么也提不上来。

  “长秋啊,你可回来了!”村里头的老人有位眼尖的,瞧见了他,连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你爷爷他,诶……”

  “不,不可能的!”陈长秋倒退了几步,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怎么会!老头明明才说过,等我回来要带我捉泥鳅的,怎么可能?”

  “唉,老陈前些日子就不对劲了,他不让我们打电话告诉你,谁知道竟然走得这么急。”一个还没来得及摘下笠帽的老头叹道,陈爷爷是术士,这些年帮了乡里乡亲不少忙,因此村里老老小小听了信儿,没来得及吃饭就先赶过来看望了。

  棺椁还没上盖,里头躺着的人安静祥和,岁月为他添的花白胡子被捋得很齐整,穿得是宝蓝色长道袍,腰间挂着一串五帝钱,双手叠覆,掌心握了把铜钱剑。

  陈长秋倚在棺椁旁,伸出一只手揪了揪他的长胡子,“你不是最讨厌人家揪你胡子了嘛?快起来教训我啊!”

  “爷爷,我是长秋啊……你起来看看我好不好……”意识到棺椁中的人不会在回话了,陈长秋颤了颤身子,似乎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死死扣住棺椁沿才没能倒下,两条腿已经软了跪倒在地。

  “长秋……”魏音离轻唤了一声,也跪在了他身旁,人总有生老病死,他地府之人见得多了,便不觉得多无奈,可当见到眼前之人一遍遍地唤着爷爷,一股无力感才油然而生。他抬手拍了拍陈长秋的肩,声音柔得就像这七月末的风,“爷爷他只是去另一个地方了。”

  陈长秋气息一滞,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眼里聚起的雾气凝成形,眼睛红得吓人。他扭过头定定地看着身旁同他一起跪着的鬼,好似漂泊无依的扁舟扫过一片芦苇荡,不是岸,却令紧绷的神经能有片刻的松弛。

  他慢慢凑上前,没出息地拥住眼前的鬼,冰冷的躯体此刻竟不亚于冬日暖阳,陈长秋低下头,将湿润的眼眶埋进那鬼的颈窝里,他吐出一口浊气,哑着嗓子道:“音离,爷爷不见了……”

  感受到颈边的温热,魏音离兀然僵住身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抬手环抱住那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不复挺拔的后背,到了这时他才恨起自己的嘴笨,连句宽慰的话也不会说,只能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身旁的村里人虽然没见过魏音离,但也知道前些日子陈家大办婚宴,娶得还是位男媳妇,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俊俏的少年郎了。

  “长秋啊,生死有命,莫要太难过了。这是你爷爷要婆婆转交给你的东西,你且先收好。”掌灯婆婆拄着拐杖走到陈长秋身侧,她是这个村子除陈爷爷外威望最高的老人,村头的灯笼就是由她归置的,久而久之,村子里的人都叫她掌灯婆婆。

  陈长秋深吸了口气,提起衣袖擦了擦眼睛,起身扶住了颤巍巍的老人。老人手里拿着一个木匣子,小小的匣子还上了锁,陈长秋难免心下犯了嘀咕,跟了老头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物什。他接过匣子和她掌心的钥匙,给掌灯婆婆鞠了个躬,强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又转头给在场的乡里乡亲鞠了个躬,道:“谢谢各位叔叔婶婶帮爷爷入了棺。”

  魏音离也站起来,随他给院子里的人作了个稽。

  “乖孩子。”掌灯婆婆拍了拍陈长秋的手臂,长叹了口气,“大伙儿就先别打扰这爷孙俩叙旧了,先回吧,改明儿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衬得上的。”

  院子里的乡亲们宽慰了陈长秋几句,都散了场,只留下一人一鬼立在院子里。

  待人走尽了,强撑的身子卸了力,陈长秋拖着步子走回棺椁前,又直直跪了下去。没收力,手里的木匣子在地上磕了一下,他这才将目光挪到匣子上来。

  “咔嚓”一声,小锁打开了,陈长秋屏住呼吸,缓缓掀开盖子,顿时,他的眼里就多了份疑惑。他将匣子里的东西取出来,在空中摇了摇,“这是什么?”

  “是剑穗。”魏音离接道,这银白色的剑穗对他来说不稀奇,可那剑穗中间缠的白玉上纹了条腾龙,龙鳞片片可数,可见其精致。

  魏音离鬼使神差地走上前轻轻抚上那枚剑穗,神识蓦然一荡,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龙啸声,浑身早已冷却的经脉也随之一颤。

  陈长秋没察觉到他的不对,他又从匣子底看到了一封信,见那鬼对这剑穗那么感兴趣,便顺手将剑穗塞在那鬼的手中,继而从匣子里取出信。

  陈爷爷的字遒劲有力,光光是‘长秋亲启‘四个大字就令人心生敬意,陈长秋取出信,本以为爷爷会长篇大论,斥说自己不告而辞,谁料信上只有寥寥三个字——勿休妻!

  这三个字分开来看各个都明白,合在一起却让人有些看不懂了,勿休妻?难不成爷爷早就知晓自己的心思?陈长秋死死盯住手里的信,良久,他才把纸折了折,塞进衣服口袋里。

  魏音离也拉回了神识,将剑穗递了回去。

  不等陈长秋接手,身旁的棺椁突然一震,躺得好好的尸体竟是自己坐了起来。

  “爷爷?”陈长秋愣在原地,不确定地开口唤了一声。

  尸体应声拧过头,阖上的双目突然睁开。陈长秋心里一沉,只见眼白不见瞳孔,这分明是起尸了。

  陈爷爷纵身一跃,一下跳起丈把高,棺椁禁不起这股气力,瞬间从内至外,炸个粉碎。那尸体身形极快,一瞬间来到了陈长秋面前,五指成爪状,直扣人喉咙。

  魏音离一把拉过还在发愣的人,想都没想就跟眼前的尸体交上了手。陈爷爷生前是个术士,陪葬物不是符箓就是铜钱,就算眼前是具尸体,没了心智不会用,却也让魏音离处处受制。

  就在此刻,黑云掩了月色,联袂的蛙叫虫鸣也瞬间禁了声,天下起了大雨。

  陈长秋缓缓站了起来,雨水砸进眼里令他分辨不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敞开的大门缓缓走进了一个又一个村民,皆是手持重物,动作僵硬,若是细看,可见他们血红的眼睛。

  领头的,正是刚刚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最后走出门的掌灯婆婆。

  掌灯婆婆见了他,怪异地转了转头颅,咆哮了一声向他扑来,身后的村民纷纷效仿。陈长秋后退了两步,从口袋里掏出张黄符,矮身躲过掌灯婆婆的虎扑,将符箓贴在了她身后的一位老伯身上。

  老伯猛然止住动作,还没等陈长秋松口气,大雨就浸湿了那张黄符,老伯动了动肩膀,一把拉下额前贴的黄符,那股凶狠劲比之前还甚三分,又朝他扑了过来。

  陈长秋身手不差,他清楚眼前的村民显然是受人控制,而不是像陈爷爷那样死后起尸,下手难免束手束脚。

  来的村民越来越多,陈长秋躲闪不及被重物敲了好几下,又被扁担狠砸了下肚子,忍不住蜷缩起身子,脑子也一片混沌。

  同时半空中也不得安宁,一束白光正朝着魏音离的方向击来,其中蕴含着的灵力不可小觑。只是,若是他闪躲,那陈爷爷的躯体必然受损!情急之下他竟是直扑向尸身,紧挨着尸身的双手已然被绘满符文的道袍烫焦了。可等了许久,身后的攻势不至,反而绕过他,直接将他护着的尸身轰落在屋顶。

  屋顶被砸了个大洞,尸身与白光一并落入屋内,只听得“咚”的一声便再无响动。

  魏音离翩然下地,见陈长秋被压着打,连忙闪身进了混战,也顾不得调动过多的力量会减寿,抬手捏了个繁冗的手诀,掌心升起个银白色的光圈,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

  沾上这光圈,村民眼里的红色渐渐褪去,人也立着原地不动了。魏音离薄唇轻启,低喝一声,“去!”

  那些村民卸了力,与梦游无二,皆排队从大门口走了出去。

  知晓那鬼的厉害,当下也来不及多问,陈长秋从地上挣扎着起了身,大步向屋内跑去。看到陈爷爷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并无大碍,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稍稍抬头,只见一位身着复古白袍的男子,正坐在供奉三清的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供奉的果子玩。

  生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再配上那双锋利的眸子,扭过头朝他们露出个极为乖张的笑容,准确的说是对着魏音离,一张嘴,露出两颗虎牙,一字一顿地骂道:“蠢、货。”

  陈长秋皱了皱,下意识将那鬼护在身后,几乎和魏音离同时发问:“你是谁?”

  “成了鬼你还要找他,却告诉我说忘了我?”男子微微一愣,似是不可置信得看着魏音离,把手中果子随手一抛,从桌案上跳了下来,一步一步逼向他们,在距他们三步之遥停了下来,嗤笑了一声,“我说我是你舅舅你信不信?”

  看着两人变幻莫测的脸,白衣男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是你舅舅,琼琚。”

  “琼琚……”好生熟悉的名字!魏音离一遍遍地呢喃着,双手因无措而不禁抓住了眼前陈长秋的衣角,从刚刚接到剑穗那刻就紧绷起的神经丝毫没有松懈,反而绷地更紧了。

  陈长秋回身握住他的手腕,还没来得及品出其眼里的迷惘,那鬼就眼睛一闭,软倒下去。陈长秋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将他扶住。

  那唤琼琚的男子也忙不迭起地上前帮忙扶住他,另一手顺势搭上了他的脉,然后一张白脸就烧成了黑脸,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儿一般叫嚷起来,“陈长秋你脑子被驴踢了嘛?他都这样了,你还敢让他用灵力?”

  被点到名的人愣了愣,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这人会叫得出他名字,这句话又有何深意。就见琼琚将那鬼拦腰抱起,毫不客气得一脚踹开最近一间屋子的房门。正好是陈长秋与魏音离结亲那间屋子,而且装饰还没拆,看到一片喜红,那男人果然又炸毛了,在地上狠狠跺了两脚,又恐惊醒怀中的鬼,走到床前轻手轻脚地将其放在床上。

  魏音离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也不知道琼琚施了什么法,竟让起尸的陈爷爷松了那口怨气,安然下葬了,白事也连办了三天。

  魏音离摇了摇头,双手撑着身子坐靠起来,他慢慢睁开沉重的双目,待思绪回了笼,眉宇间也染上了分凝重,没遇到陈长秋之前,在混沌中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不觉得力量与时间有多么宝贵,连少了记忆也无所谓,可出了黄泉,却……

  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人是陈长秋,后面还跟着一个他所谓的舅舅。

  “醒了啊?”琼琚抱臂倚在门栏上,一副大佬模样,“醒了就收拾收拾跟我走。”

  陈长秋步子一顿,也立在原地看向他。

  魏音离偏头看了他们一眼,似是觉得在床上谈事有些不庄重,他掀开被子,刚想下地,垂目却见自己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了,下身光溜溜,只穿了条短裤,上身套了短T。

  “……”从未慌乱过的魏大人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缩进被子里,若他是个人,怕是脸都要烧得通红了。

  陈长秋轻咳了一声,挪了挪脚步,不偏不倚地挡住了身后琼琚的视线,果然身后的人又嚷嚷起来,“你挡什么挡,当初我跟他贴身而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待着呢!”

  一脸懵逼的魏音离:“……”

  得知妻子曾跟他人贴身而眠的陈长秋:“…………”

  瞧着眼前的人脸色越来越黑,魏音离咽了咽口水,解释道:“我现在真不记得了。”

  陈长秋憋了一肚子气,魏音离昏睡过去的三天里,他曾试过跟那自称小舅子的人聊了聊,结果人家并不待见他,有营养的话一句没说,倒是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好歹人家也是出过力的人,陈长秋不便跟他计较,结果人家倒好,魏音离刚醒那人二话没说就要带人走,还说什么贴身而眠,陈长秋觉得他就是个泥菩萨也给气活了!

  眼看着越描越黑,魏音离反倒是冷静下来,他冲门栏上倚着的那人抱拳点了点头,“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不过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就是个死心眼!”琼琚气结,没好气地踹了一脚门框,又狠狠地瞪了魏音离一眼,拂袖而去。

  魏音离松了口气,紧拽着被子的手也悄悄松了一角,只是这口气还没放到底,就听一旁立着的人问道:

  “你现在的状况不能滥用灵力,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都知道了?”一开口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魏音离悄悄撩起眼皮去瞧那人的脸色,陈长秋的状况不太好,黑着一张脸,眼下扫出一片的青倦,瞧着让人难免心生不忍。

  陈长秋自然是……不知道的,琼琚嘴巴严得紧,又跟他不对盘,那天晚上他听出点意思有心开口问两句,结果人家能回骂他十句,好歹他也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便不打算从那毒舌嘴里撬出点什么,而转身来诈魏音离,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瞧着坐在床上那鬼。

  陈长秋不说话的时候自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活了上万年的魏大人不明情况下也被他赫住了,可怜嘴笨的他连给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抓不住,魏音离垂下头,除了第一次是陈长秋让他出手救人之外,后来都是他自愿的,如今落得了个还剩二十年可苟存的下场也是他活该!

  “你我徒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见人垂着头不答话,陈长秋抬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要我怎么还你?”

  “不过是几年寿元,我甘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成了哄孩童睡觉的沉吟,也不知道是哄骗自己还是倾诉衷肠,一时间又陷入了沉寂。

  “几年寿元……”陈长秋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留下满嘴的苦涩,那晚学校后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眼前这个带着一身冷冽的阴灵以一己之力战胜黑猫,竟是拿寿元换的!

  “你们鬼魅都是这般毫无心肠的嘛?”

  明明对所有人都可以礼貌至极,为什么要苛责于他,就因为人鬼殊途嘛?当真是笑话!

  “长秋……”见眼前的人满脸灰败,魏音离总算是觉出了一丝不对,他带着被子挪到床边,抬手握住那人垂在身侧的右手,“我没事的。”

  “还有几年,可有挽回的法子?”陈长秋半跪下身子,视线与他持平,搭上握在自己腕子上的两只手,“你告诉我。”

  魏音离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拼命摇了摇头,想缩回手,却怎么也逃脱不了那人的桎梏,成了阴灵已经是与那人搁了座山了,若告知他自己只剩二十年寿元,灵力是用一次少一次,那人还会让自己留在他身侧嘛?

  “听话,告诉我好不好?”陈长秋放低了声音,他不知七年来他对柳嘉都不曾这般温和,“你乖……”

  他不知原来这般冰凉的身子,也是能温暖人的!他不知少言寡语的人,并非凉薄!可他知,鬼魅并非与天同寿,他们也是会消散的啊……

  魏音离紧抿着唇,任凭陈长秋怎么好言好语相劝都只是摇头,眼里的执拗藏也藏不住。

  “再不说我要打了!”陈长秋没了法子又迫切想知晓那鬼的情况,只好板起脸佯装生气,他知道那鬼怕疼也怕羞,现在连外裤也没穿,听到这话怕是要羞得没边了。

  魏音离身子一僵,眼里的执拗褪去大半,垮了张小脸,扭过头看向陈长秋,嗫嗫道:“那,那能不能不打?”

  “那你说不说?”这话问出口也没指望那鬼能开口,果不其然,那鬼连思考都没思考,直接摇了头。

  做戏哪能不做全?陈长秋狠了狠心,一把掀开了被子,那鬼显然是没料到他会掀被子掀得这么突然,愣了两秒,看着自己两条白皙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惊呼了一声,膝盖与脚背并用地往里钻。

  陈长秋也愣在原地,他这小妻子的反应,让他看起来活像个登徒浪子!

  这还没离呢,就闹成这样!这要是离了,怕是鬼影也不会让自己见着了!陈长秋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之前叫嚣着想和离的是自己,为什么现在一动这个念头,想到再也见不到那鬼,竟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可自己喜欢的分明是柳嘉啊……

  “他才刚醒过来你又想干什么?欺负鬼呢?”听到惊呼声,琼琚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陈长秋一手提着被子,另一手将魏音离的双手禁锢在床上,人不辨神色,那鬼倒是满脸委屈,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叠放在一起,甚是可怜!

  “陈长秋你是不是人啊?行房事也得算个天时地利人和吧!他为了你都只剩二十年元寿了你还这样对他?”

  此言一出,一人一鬼都僵在了原地。

  “二十年元寿?”陈长秋一口气堵在了胸口,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鬼,手颓然放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魏音离低着头,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鬼应当是不怕冷的,可他现在却莫名生出了些许寒意,他抬头看向那一脸怒气的人,眼睛格外明亮,“我还能帮你的,你别赶我走。”

  “帮什么帮?人家帮忙是举手之劳,哪一个像你这样拿命帮的?”琼琚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直接横在了两人面前,“你可给我长点心吧!”

  张潇由于早晨起的比较早,当他把衣服洗完后,才不过六点钟,于是张潇开始沿着村边的小路跑步。

  这也是张潇重生以来的习惯,以前连早操他都懒得跑,而现在重活一回,知道了身体重要性,自然更加注重锻炼身体,再加上张潇重生以来身体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力气变大了许多,身体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再加上他的反应速度也有很大提高,这一切都让张潇感到不可思议,所以他需要运动来熟悉自己的身体。

  一直跑到感到身体有些疲累的时候,张潇才慢跑着回家。

  “早,你也去跑步啊,我都跑回来了。”张潇跑到家门口的时候,碰见了肖云跑过来,忍不住开口说道。

  “不是,我去买些东西。”肖云的小脸微红,跑过去了,不过其姿势有些别扭。

  “不会大姨妈来了吧。”张潇微微一怔,脸色有些怪异。

  吃过早饭后,张凯和张平都去了爷爷家做作业,张潇也去转了一圈就回家了,看了看自己准备的考试用品后,发现没有什么遗漏,张潇就步行着朝镇里的新华书店而去。

  之所以没有骑自行车,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距离不过一千米左右,步行也要不了多久,另一个原因就是自行车在镇上很容易丢,丢了的话免不了被骂,而且他也会很心疼。

  不到十分钟,张潇就来到了新华书店,这时候的新华书店除了过年停止营业外,全年无休。

  张潇开始寻找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书,毕竟马上要中考了,中考之后他必须确定赚取第一桶金的方法,只有这样才能实施自己以后的计划。

  万事开头难,第一桶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也是最难的。

  张潇首先找的就是关于铸造材料方面的一些书籍,因为他前世曾经在铸造厂干过一段时间的技术员,知道当时铸造厂里面的所有合金材料的配比,在后世虽然没什么大用,但是在1996年这个时候,比这些小型铸造厂的工艺不知道先进了多少倍。

  最重要的是镇上就有两个小型的铸造厂,可以将一些简单的合金配比卖给他们,当然这仅仅是一次实验,如果可以的话,他还会将更多的配比方法在合适的时候全部卖出去,获取更多的利益。

  当然,首先他要找到合适的理由来说明合金配比的来源,反倒是对于提升铸件的质量更有把握一些。

  张潇将新华书店所有关于材料方面的书籍看了一遍后,渐渐有了主意,也许很快就可以得到人生的第一桶金。

  随后,张潇又按照前世的记忆,翻看了一些关于市场上还没有的自动孵化机制作所需要的的一些资料。

  当所有的资料查完之后,张潇终于松了一口气,两手准备,只要有一项可以成功,那么他人生的第一桶金就算是赚到手了。

  张潇离开书店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很想自己的小学老师,他忍不住喊了一声:“高老师。”

  那是一个中年妇女,身材不高,但是整个人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正是张潇的小学老师高琴,也是在小学时候对他最为照顾的老师。

  “高老师,真的是你,我是张潇啊!”张潇跑了两步,来到了高琴的面前,笑着说道。

  “是你啊,潇潇,前两天还有人说你模拟考试考的很好呢!”高琴显然没有忘记张潇是谁,而是高兴的说道。

  “高老师,你这是去哪儿?”张潇有些疑惑,不过他却是有话告诫高老师。

  “去药店买点胃药,这两天胃有些不舒服!”高琴有些不在意的说道。

  张潇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不过随即就恢复了正常,认真的说道:“高老师,你这胃病好久了吧,我觉得你还是去大医院看看吧,不要一直吃胃药,对胃很不好的。”

  高琴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不过他也知道张潇是好意,所以强笑着说道:“潇潇啊,老师的病没事,而且今年暑假我会去医院检查的,你就放心吧!”

  张潇点了点头,也没有硬劝,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还有时间,高老师的病还有几年才会发作,他现在只不过是给高琴打预防针罢了。

  “那好吧,高老师你一定要注意身体,你一直胃疼,要注意养胃呢。”张潇不放心的嘱托道。

  “臭小子,长大了啊,知道关心人了。不过后天就要中考,你一定要好好考,知道吗,这是人生的一个十字路口!”高琴也对张潇做起了工作。

  待两人分别后,张潇的脸色有了一丝忧虑,那就是高琴老师在他上大二的时候检查出了胃癌晚期,已经扩散了,之后即便是做了手术,没活过三个月就彻底不行了。

  张潇还是寒假回家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消息的,让他很是吃惊,要知道当时高老师不过52岁,结果就去世了。

  张潇回到家后,看到爷爷奶奶都在自己家里,顿时笑着叫道:“爷爷,奶奶。”

  “回来了,去哪儿了,这么热的天,不要去河边游泳。”爷爷张伟林有些关心张潇的去处,忍不住开口问道。

  “去新华书店一趟,查了一些学习资料,路上碰到了高老师,她的胃病又犯了。”张潇如实回答,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就是你上小学时一直让你去她家吃饭的那个高老师吗?”张伟林问道。

  “对啊,就是她,今天在镇上碰到她了,她正要去药店买药呢。”

  “中考罢了你去她家看看她吧,毕竟曾经对你那么好!”张伟林嘱咐道。

  “吃饭吧,时间不早了。”杨兰招呼大家到屋里吃饭。

  今天的午饭不错,很罕见的买了肉,炒了几个菜,张潇知道家里人的意思,这是觉得他马上中考了,给他改善一下伙食,张潇心里不由得很是感动。

  吃过饭后,爷爷叫张潇跟他出来一趟,递给他50块钱,说道:“明天就要去县城了,在外面吃饭一定要吃好,不要怕花钱,吃喝花不了几个钱的,注意身体。”

  “我知道了,爷爷,我一定好好考试,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张潇深知爷爷对自己的希望,所以郑重的答应道。

  “你也不要有太多的压力,以你的水平上县一中没什么问题,正常发挥就好!”张伟林对张潇希望很大。

  下午的时候,张潇哪儿都没有去,而是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写着前世记忆中的合金配比和铸造工艺说明,计划书里面将有详细的工艺流程和说明,应该可以满足镇里这两家小铸造厂的需求。

  将计划书写完之后,张潇对其中的内容作了校对和修改,让计划书显得更专业一些,这样也有利于他的计划实施。

  对此他倒是不害怕有什么后患,毕竟现在这个时候,所有企业这些合金配比都是敝帚自珍的,得了合金配比的企业都会将其作为秘密隐藏起来,只有到需要的时候才会展示出来。

  弄完这些之后,张潇将其藏在书桌的笔记本里,倒也不怕有人发现。

  做完了这些的张潇看天色还早,有些百无寂寥,忍不住去回想前世这时候发生的一些事。

  张潇知道目前在1996年,很多赚钱第一桶金的方法对于他这个农村一无所有的穷学生来说,即便有再多的想法和看法,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更何况他人微言轻,难以让人轻易相信,对于自己的短处张潇看得很明白,虽然这可能失去很多机会,但是胜在稳妥,即便他不能赚取第一桶金,他也可以让自己的学习成绩更好,更快的走到时代的前列。

  未来的发展方向已经明确,过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结果,可以在他有资本的时候参与到任何一个可以预见的成功中去,这就是他重生最大的底气。

  至于为何要考中考状元,张潇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在以后发展变得更加通畅,更有底气去面对未来的挑战。

  而学习更多的知识也就提上了日程,基于变态的记忆力和分析能力,张潇已经开始回忆前世高中的课程,并将前世的高考试卷尽可能的回想出来,给自己增加底蕴。

  张潇并不想按部就班的去生活,高中他只计划花费两年或者更少的时间,这就需要他又更好的成绩来证明他可以,社会的现实在前世他已经见识太多,他只能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天才,而目前的捷径就是成为中考状元。

  随着这一段时间对上一世记忆的回忆和整理,很多试题其实都已经被他完全答出,只剩下去考场走一遭。

  张潇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头痛,而且这头痛来的毫无征兆,让他忍不住双手按住了两旁的太阳穴,平稳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下来。

  但是头痛却没有一丝减轻的意思,张潇咬紧牙关,不敢出声,即便今天家里没人他也不敢,因为他有一种可怕的猜想,那就是关于自己重生的秘密怕是就要显露,而这是他最深处的秘密,他害怕有人知道。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头痛稍微有些减轻,但张潇浑身上下充满了无力,汗水不仅湿透了他的衣服,还不断的向下滴落着,连他坐的地方都已经是一大片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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