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琅琊榜靖苏寂寞屠城大大的倾国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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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掌藏书阁已久,是月朔日,依例入阁查阅藏书。时值仲春,窗外却起朔风,彤云渐厚,日色冥冥,欲出阁时,骤风裹雪,竟是寸步难行。某便上阁坐于雅舍之中,梨木香案上正置一茶一册,册中所书前朝野史小传。某捧茶掌灯,细细翻看,其中史事大多有迹可循,唯仁孝明武皇帝,正史所载,竟无其人。
  “……平生所好,唯植树而已。践祚吉日,亲播种于武英殿内,躬亲料理,不假宫人之手。及出,益硕茂,冬则红苞灼灼,只不发,匠人亦不知所为何树。帝每步于林中,长北面嗟叹,涕泪沾裳。显元十三年,是夜天降大雪,帝独立于殿内,风穿林过,灯火摇曳,灭而复明,忽见灯影之下立一白衣童子,回眸浅笑。帝惊,逐之入林,满园繁花尽开,烈烈如火。再寻童子,已然不见。旦日,崩,年七十。三十日,归卫陵,追仁孝明武皇帝。”
  某读至此处,风雪渐疏,遂置书于案而归。翌日积雪全消,再来寻时,茶册皆已不见。问于同僚,皆笑于某,言阁中藏书三万,却从不见有此野史小传。
  噫!其梦邪?其仙遇邪?终不可查乎!
  ——《浮生杂记·陈书》

  我本家姓林,当年我母亲生我因时闻了天音,才将我唤作聆。我生来便是半仙之体,双耳可闻天语,夜间入梦便成了阴司判官,掌六道轮回,待积满了九九八十一件功德,便可跳出轮回,飞升成仙。
  我也曾窥探过天机,试图搞明白为何我能生此异象,但天上的神仙每每言及此处便噤了声,仅得只言片语,也拼凑不出什么头绪。久而久之,我便也不再追问了,只潜心修行,静候着功德圆满。
  长到十九岁那年,我依阴阳簿所载去取人间天子的魂魄,不料竟牵扯出一桩前尘往事,我也由此知晓了,为何,我唤作林聆。

  “君乃天命之人,当顶祥龙瑞气郁郁不散,聆虽奉太阴真人之命行事,亦不敢取君魂魄,故而入梦,请问缘由。”
  我面前须发皆白的老者,龙纹玄衣,流冕金冠,清冷星辉落入漆黑双眸,流光灼灼。
  他从天河之间收回目光,缓缓望向了我。倏尔,双眸映出满树火红的花苞,如云似锦,绮丽炫目,神采灼灼,恍若霞映澄江。
  “敢问足下高名?”
  “林聆…”好似有几分失落,他垂了眸,口舌之间辗转着,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朕曾有一挚友,名唤林殊。”他喃喃着,轻柔笑开,吹开了十里春风。
  他把目光投向我身后的花林,迈了步子,缓缓踱入林中站定,脊梁挺拔,巍然如山。

  “朕在等一树花开。”他凝望着身前的花树,修长的指节拂上花枝,轻轻地摩挲着,花瓣荡弋,不开而落。
  我转过身去瞧他,火色花瓣纷落,花中精魂在他周身流转着,轻飞曼舞。然那金色龙纹的玄袍上却好似蒙了尘埃,簌簌地,抖落一世孤寂。
  “他跟朕说,等花开了,他就会回来。”
  他抬手,便有花瓣旋转着落入掌中。他瞧着,只是无奈,叹了一口气,扬了手中花瓣。
  “故而朕一直等在这里。朕要等这一树花开,等他回来。”
  我屈指一算,道,“他不会回来了。”
  他不言,只转了身望着我。
  花瓣翻飞,如同一道绣帘挡在了我与他之间,我只瞧得到他那一双眼睛,风华灼灼。
  隐隐地,记忆中似乎也有这样一双眼睛,不知是在何时何处,也似这般看着我…
  心间似是放了一只冬夜的火炉,朔风冰冷刺骨,我围着炉火,炉火燃烧着,为我驱走了极北之地的霜寒,照亮了漫漫长夜。
  那一刻我便确信了,他便是我一直在追寻的前尘。一定有那么一刻,在北境的寒夜中,他为我点燃过一盏明灯,照亮了南归之路。
  我闭了眼睛,极力想要抓住那一点在朔风中摇曳的微光,明明灭灭之间,好似有一个红衣乌发的少年,暮色拉长了他的影子,他牵着马,蹙了眉,耳畔北风呼啸,风中依稀传来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唤。
  他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在风中追寻着遗失的珍宝。他走遍了梅岭的每一寸焦土,他在风中喊了三天三夜,可是没有人回应他,连鸟雀都隐匿了踪迹。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飘散在西天火红的云霞里,天地苍茫无际,却只有一人一马。人摧心肝,马嘶肠断。
  我想要听清楚他唤的什么,好帮他找回逝去的珍宝,可是他的每一声呼唤落在我的心上都如同重锤砸过的钝痛,我能闻天语,却听不到他在呼唤什么…

  殿门敞着,寒意侵袭,他立在灯火之中,望着庭院里的含苞的花树。冰雪晶莹闪耀,敷上火红的花瓣,愈发灼灼。
  “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识遍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
  他口中的诗句滞住了,宽袖掩了面容,袖中好似传来了隐隐的呜咽,过了许久,他方才重新接了下去,低沉的声音嘶哑着,如一声叹息。
  “俯首江左,何处有梅郎…”
  话语未落,一阵寒风猛然间灌了进来,灯火摇曳着黯淡了。
  风吹乱了他身后的长发,翻飞如雪。他迎风而立,望着庭院中的花林,脊梁挺拔,巍然如山,不曾后退半分。
  风渐渐平息了,烛火复明,我静静地站在灯影中望着他,轻轻地笑着,一如前世的模样。
  他的声音颤抖着,立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出。
  “景琰,你种的梅花开了。”

  那一世,我怕他会难过,特意嘱咐蔺晨送了一包不会开花的梅种给他,告诉他,等到花开了,我就回来了。我知道,他那么傻,肯定会相信的。
  我隐在雪中,催动法力,催开了满树的梅花。
  红花灼灼,即便是梅岭的那一场大火,都不曾有过这冲天的艳丽。
  倾尽一世风华,只为一夕盛放,等一人归来,便凋零残败,碾作春泥,复归尘土,日复一日守护着大梁江山。
  梅之一生,何等惊心动魄。

我们都知道会死,可那之前不也要先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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