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学电子竞技好不好?

当游戏具备社交属性时, 能让孩子“上瘾”的就不仅是游戏内容了。

新冠肺炎疫情使线下经济尤其是传统体育行业受到冲击,而电子竞技则凭借其产业优势,成为众多城市发展经济的重要抓手之一。《2020全球电竞运动行业发展报告》显示,疫情期间,中国电竞用户新增约2600万,同比提升14.3%,游戏用户规模达4.88亿人,用户数量保持稳定增长。中国电子竞技游戏市场收入从2019年的947.27亿元增长至2020年的1365.57亿元,同比增长44.16%。目前,上海正努力打造“全球电竞之都”,紧随其后的是北京、广州、成都、海口。目前,中国的电竞企业数量超过1万家,有超过200个城市在发展电竞产业。

随着电竞产业规模的不断扩大,对高水平、高素质、高层次的电竞人才需求也愈发急切。2019年,“电子竞技员”“电子竞技运营师”被列为新职业,电竞产业走向职业化,但人才紧张状况并未得到根本性逆转。《2020年中国游戏产业报告》显示,未来5年,电子竞技人才缺口近350万,其中电子竞技员近200万、电子竞技运营师近150万,电竞选手和电竞经营管理人才同步匮乏。

“电竞职业选手”=“游戏成瘾”? 

目前,电竞人才培养难,最重要的一点是舆论环境存在一定偏见,再加上一些电竞教育机构的不当宣传,在众多家长心中,造成一种电竞教育就等于教孩子“打游戏”的固有印象,导致了职业电子竞技和电竞管理方面缺乏优质的生源,成材率低。真正成绩好、有天赋的孩子不愿意主动选择电竞管理作为自己的未来发展方向,而家长也成为孩子投身电竞事业路上最大的“拦路虎”。难道职业电竞选手和其他投身电竞行业的人,都是“游戏成瘾”之人吗?

青少年与儿童游戏成瘾(gaming disorder)现已成为当下国内外的普遍性问题。2018年6月,世卫组织最新发布的《国际疾病分类》第11版预览版,将“游戏成瘾”列入成瘾性疾患章节,与赌博、合成毒品、酒精、烟草、咖啡因、非法药物成瘾等并列。从全球范围看,随着游戏玩家数量的迅速增长,游戏成瘾出现的概率也在逐年升高。根据日本国立医院久里浜医疗与成瘾研究中心的三原古里撰写的关于全球50项游戏成瘾的研究综述,在全球范围内游戏成瘾总体发病率为0.7%—27.5%,其中欧洲与北美的游戏成瘾发病率仅1.5%—8.2%,而亚洲的发病率却高达7.5%—26.7%,并且男性普遍高于女性。

“游戏成瘾”被列入精神疾病名单的消息一出,便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国内相关媒体报道如潮水般涌来,《人民日报》官方微博也以《世卫组织:明天起,游戏成瘾被正式列入精神疾病》为题进行了转发。一大批以“亲子”“教育”以及“升学”为主题的自媒体开始为世卫组织疯狂“打Call”,把游戏和电子竞技推上了风口浪尖。舆论过后,不禁让人产生疑问:孩子游戏成瘾到底是谁的责任?究竟谁应该为孩子游戏成瘾负责?

多巴胺神经回路:成瘾的神经机制

要弄清游戏成瘾,首先要弄清多巴胺与大脑中的奖励机制。人类大脑中存在一种奖励机制,当个体做任何有利于生存、有利于基因延续的事情——比如说获得食物、赚取财富、追求异性并进行性行为时,大脑就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神经递质,能直接影响人的情绪。这种神奇的物质可以使人感觉兴奋,传递开心激动的信息,激发人对异性的兴趣,让人感觉快乐。

打个比方:我们的大脑就像一座超级工厂,在工厂里有超过1000亿位神经元“员工”在各个岗位上按照事先制定好的工作流程,通过基因来进行分工协作。而奖励系统就是超级工厂内专门负责刺激工作效率、激励员工士气的人力资源部,多巴胺就是人力资源部所发的“薪水”,当员工拿到“薪水”时,就会产生兴奋、刺激和愉悦,从而士气大涨。

与此同时,在过去数年中,科学家又陆续发现了获得“满足感”的神经机制,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要从一件事情上获得快乐与满足,仅仅分泌多巴胺还不行,还需要有接受多巴胺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多巴胺D2受体”(以下简称D2)。如果你大脑中的D2比较多,那么分泌少量的多巴胺就能让你感受到,你就会比较容易满足。

我们还用超级工厂来举例。D2就是人力资源部内部的员工,它们具体负责给超级工厂内的员工“发薪水”。可如果人力资源部内D2员工本来就比较少,那就必然会出现“人手不够”且“发钱太慢”,导致其他员工感受不到“发薪水”的快樂。所以,超级工厂的领导层只能命令人力资源部加班加点多分泌多巴胺,增加“薪水”额度,让D2给员工一次多发些“薪水”。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才能加大多巴胺的剂量呢?这时,大脑会面临两个选择:一是不停地命令人去做分泌更多多巴胺的事情,这就是成瘾行为;二是用药物刺激多巴胺的分泌或者直接替代多巴胺,这就是毒品的作用。但无论你如何选择,都要面临多巴胺的副作用,就是你大脑中负责理性思维的前额叶皮层活动能力降低,也就是说你大脑的领导层控制不住下面的员工了,这就会降低你的自控力,让你变得越来越不容易满足,越来越管不住自己。

目前有大量的脑科学研究表明,游戏成瘾者的大脑活动与药物成瘾者和赌博成瘾者的神经机制十分相似,游戏成瘾者对游戏的渴求和吸毒者对毒品的渴求类似。通过脑成像技术,研究者发现长期游戏成瘾的人,其大脑的功能和结构已经改变,尤其是D2数量明显减少。另外,剑桥大学和上海交通大学的研究团队分别运用赌博游戏,发现网络游戏成瘾者的大脑多巴胺转运密度降低,D2占用率降低,大脑对奖励的敏感性增高(不容易感受到奖励的快感),而对惩罚的敏感性降低。这就证明了上瘾行为本身就能减少D2,而D2减少则需要分泌更多的多巴胺,这就驱使人们进行更多上瘾行为,由此陷入恶性循环。

游戏成瘾的关键设置:随机奖励机制

此外,青少年游戏成瘾,还跟游戏里的设置有关,尤其是“随机奖励”这种机制。美国著名神经生物学家巴里·里士满和他的团队做过一个实验:他们找来几只小猴子,在小猴子面前放了一个带杠杆的实验装置和一个计算机屏幕,屏幕上有一个红色光点,这个红色光点会慢慢变成绿色,变到一半时则是蓝色。

“多巴胺D2受体”宛若发工资的员工。

2021年4月,馬斯克发布的脑机链接的猴子实验图,其中实验也用到了“游戏上瘾”机制。

“上瘾机制”普遍存在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研究人员开始训练这只小猴子,让它学习按压杠杆,并且不能乱按,必须在屏幕上的光点刚好变成蓝色的那一瞬间按压,太早或者太晚按压都算出错。此外,屏幕上还有一个灰色的进度条,小猴子完成任务的次数越多,灰色的进度条就越亮,当进度条达到一定的亮度时,小猴子就能够得到它的最爱:一杯果汁。

实验开始后,小猴子在离得到奖赏还很遥远时,会表现得心不在焉,拖拖拉拉,经常出错。但随着进度条越来越亮,小猴子对任务越来越上心,完成任务的正确率也越来越高。当进度条到了三分之二时,小猴子完成任务的正确率明显比进度条到一半时高得多。到了快要拿到果汁的阶段,小猴子完成任务的正确率达到最高。

在实验过程中,里士满通过脑成像技术发现,小猴子在看着进度条按压杠杆时,大脑中负责视觉记忆的区域和负责奖赏的区域很活跃。于是,里士满和他的同事利用技术手段,把小猴子大脑中的视觉记忆区与奖励区中间的区域里负责接收D2受体弄失活了,相当于把感受多巴胺的门关上了。这样一来,小猴子看到进度条时,就没办法把这一视觉信息与多巴胺奖励联系起来了,也就是说,进度条已经不能影响小猴子对行为结果的预期了。

原本,小猴子认为经过努力才能喝到自己最爱的果汁,而现在情况却发生了变化,接收多巴胺的D2受体被抑制后,小猴子认为只要按一下杠杆就随时能得到果汁,它变成了不计后果的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即使进度条的亮度还很低,离得到果汁奖赏还很遥远,它也会疯狂按压杠杆。人们在赌博和抽奖时,脑子里就没有这个“进度条”,也就是说,他们对结果出现的时间没有稳定预期,一心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中奖。小猴子也是这样。失去进度条的小猴子不再把果汁当作要经过努力才能得到的遥远奖赏,而是将其视为随时可能得到的奖赏,所以它会觉得:只要努力操作杠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到奖赏了呢?这样,小猴子就像在赌博一样,开始对按压杠杆这件事上瘾,停不下来了。

而在游戏中,会有大量这种随机奖励。比如,玩家要不停地打怪,这不仅可以提升等级,而且还能随机在怪物身上得到一定等级的“装备”或者一定数量的“金币”,这些“装备”和“金币”正是随机奖励,而这种机制,跟人在赌博时的心理是一模一样的。

孩子形成“成瘾性人格”

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者证明,压力增大会导致D2减少。这里提到的压力主要指的是生存压力,并不是学习或者工作之类的压力,而是类似失业、社会地位下降、亲人离世、支持与关怀减少等,这种压力会让当事人产生无助感,长期处于无助感的人,D2就会随之减少。

良好的亲子关系是正确引导孩子的前提。

美国著名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

所有孩子都有爱玩的天性,但正确的引导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有个著名的“猴子成瘾”实验。实验者先让猴子们单独住在自己的笼子里,并教它们学会使用可卡因,猴子便会对可卡因上瘾。接着,实验者会把猴子们聚集在一起生活,不久之后,猴群就自然产生了猴王。然后实验者就发现,猴王对可卡因的依赖下降了,可那些地位低的猴子反而更依赖可卡因了。最后实验者又把猴子放回各自的笼子里单独喂养,结果猴王又开始吸食毒品。该实验有力说明了生存压力会直接减少D2。这也从一个方面解释了为什么很多吸毒者都是那些原本为中产阶级人士、后来因破产而掉队的人。

通常情况下,青少年与儿童的压力源主要是家庭、学校和同伴。但近年来已有诸多研究表明,亲子关系是孩子压力的重要缓冲,良好的亲子关系可以大大缓解孩子的压力感受,消除孩子的无助感。良好的婚姻关系会形成积极的情绪情感,进而使家长能够更敏感地察觉到孩子的心理需要和行为问题,从而及时给予引导和支持;反之,父母婚姻冲突所引发的负性情绪容易使得父母忽略孩子的需求,而疏于对孩子进行引导或以严格的方式约束子女。

北京师范大学发展心理研究所方晓义教授团队对网络成瘾的青少年进行了大量调查研究,发现父母关系紧张冲突以及青少年对于父母关系不好的理解,与该青少年网络成瘾行为呈显著正相关。也就是说,不良的夫妻关系会给孩子造成巨大压力,这样压力会因为孩子无法改变现实而变为无助感,进而影响孩子D2的数量,增大孩子成瘾行为的概率。

另外,德国青少年与儿童成瘾研究中心的wanberg团队研究发现,游戏成瘾与青少年低自尊水平呈显著正相关,也就是说那些对于自己评价与认同水平较低的青少年,游戏成瘾的概率会更大。而研究进一步发现,这些低自尊水平青少年的背后,总存在着高焦虑水平和控制欲强的父母。有心理咨询师表示,游戏成瘾的孩子具备“冷漠”的特点,并伴随有社交障碍,这些孩子除了游戏,对其他任何事情漠不关心。这些孩子极度渴望在游戏世界里获得在现实世界里无法获得的控制感和成就感,享受队友的赞美,同时释放在现实中的压力。

事实胜于雄辩,孩子游戏成瘾,父母首当其冲负主要责任。所谓的游戏成瘾的青少年,其家庭中一般会存在一位极有控制性的母亲和一位经常缺位的父亲,14岁的男生李书明(化名)就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自从接触了网络游戏之后,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沉迷在游戏上,因为玩游戏,他跟父母之间爆发过激烈冲突,甚至有过离家出走、自伤自残的行为。充分了解这个家庭后发现,李书明的母亲非常要强,儿子的一切生活都要在其母亲的控制之下,比如交什么样的朋友,该去发展什么兴趣爱好,甚至吃什么菜、穿什么衣服,母亲都要干预。而李书明的父亲是企业高管,常年出差在外。

可见,李书明的母亲无时无刻不在给孩子施加压力,这就让孩子毫无自由,他可能无法反抗母亲,只能在游戏的世界里去找掌控感和自由感。另外,美国著名心理学家津巴多在其著作《雄性衰落》中提到,对男孩影响最大的,还是父亲这一角色的缺位。早在上世纪70年代,美国就实施了无过错离婚法令,夫妻双方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结束婚姻,使得美国的离婚率一度高达50%,单身妈妈成为普遍现象。在单亲家庭长大的男孩会对亲密关系和感情失去信心:父母作为首要行为榜样都靠不住,他人又怎能信任呢?当父亲成为失败的榜样时,男孩就会怀疑自己是否有让人幸福的能力,当家中没有父亲或者男性导师的时候,男孩就会从其他地方寻找男性的认同感,比如暴力组织、毒品、酒精以及电子游戏等。调查显示,在缺乏父爱环境中长大的年轻男性,大多都不想维持长期的恋爱关系,也不想结婚,不想做父亲或者成为一家之主,宁愿选择做一个逃避成长和责任的“巨婴”。在这样家庭环境中生活的孩子,很容易形成“成瘾性人格”,比如游戏成瘾,因为只有在游戏中,他们才能获得成就感、价值感、获得感、归属感和控制感。

最关键的是要让真正的问题暴露在阳光之下,这就要求父母首先要承认自身问题的客观存在。然而要让父母们真正认同现实,对很多人来说却是难上加难,他们并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教育方式或者家庭关系出了问题。绝大部分游戏成瘾孩子的家长,总是把“是游戏的问题”或者“是孩子的问题”挂在嘴上,也这是目前舆论一边倒地指责游戏公司的基础所在。与其说孩子对游戏上瘾,倒不如说母亲对于孩子的控制更上瘾,父亲“以家庭的名义”或“以事业的名义”逃避责任更上瘾。很多父母会觉得,我一旦放手孩子,一旦停止将精力放在工作上,孩子的未来和幸福就完了。因此,让父母放弃他们脑海中那些根深蒂固且不合实际与逻辑的“执念”才是破局之道,请不要把孩子问题的“锅”都甩给游戏。

很多家长都有这个想法,如果引导得不好,孩子可能既没办法进入职业电竞行业,又耽误学习时间。引导孩子最核心的点,不是告诉孩子打职业电竞是对是错,而是帮助他建立对于电竞的正确认知。很多孩子都认为电竞就是打游戏,这个其实是错的——想成为职业选手并靠打游戏谋生是极其困难的。想成为电竞选手,不仅需要坚持、毅力和自我迭代的能力,更需要天赋。也就是说,职业电竞可不是靠一腔热血,而是需要专业和系统训练。

国内的大部分家庭里,孩子都是偷偷摸摸地玩游戏的,所以俱乐部在选人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孩子最佳基本功培养的年龄段。例如当孩子自己玩的时候,一些操作的习惯已经养成,在职业道路上的时候,这些“坏习惯”是很难改掉的。例如“和平精英”,有些孩子在自己玩的时候已经养成了4指操作的肌肉记忆,而当接触到职业的要求时,需要选手用5指或者6指进行游戏操作。但这时孩子已经十五六岁了,此时要求孩子做出改变,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了。

2016年《英雄联盟》项目女子战队“QWER”的几位成员。为达到顶级职业男玩家的标准,比赛前夕,她们吃、住、训练都在一起,进行持续密集的、高强度的训练。尽管在韩国取得顶级游戏玩家证书的女子团体凤毛麟角,但对于那些擅长策略性、多方博弈的玩家来说,赢得国际赛事无疑可以获得丰厚的奖金,并能得到与国外优秀团队签约的机会。

韩国之所以能成为电竞强国,从俱乐部的角度来说,基本上没有本质区别,但是从国家的角度来讲,韩国是把电子竞技行业作为国家的一个支柱产业来发展的。一个韩国孩子想走电竞职业路,家里的人都是支持的,所以,孩子在年龄比较小的时候就可以得到一些非常系统专业的基本功训练。如果我们的孩子想将来从事电竞行业,家长该怎么办呢?如下建议供家长们参考:

一是建议家长算一下走电竞职业路的成功率。以“英雄联盟”项目为例,按照2018年的统计数据,稳定在线的玩家大约有4600万人,其中能拿到较高收入的职业选手不超过百人,5000名玩家中才能有一个人靠“玩游戏”获得还算不错的收入,这个概率比考清华北大还低。虽然在概念上“电竞之路”不等同于“学习之路”,但电竞行业内大家公认的职业选手黄金年龄段是15岁到23岁左右——覆盖了孩子的高中阶段。无论孩子是否选择做电竞职业选手,家长在与孩子良好沟通后,可以培养孩子多方面的兴趣爱好,为孩子未来的发展打下基础,例如围棋可以锻炼孩子的逻辑思维能力,钢琴可以训练孩子手脑协调连动的能力。

二是建议家长考察孩子打游戏时的状态。可以考察孩子是否有团队精神以及良好的沟通能力,能否服从团队的战术体系要求,与队友之间能否保持高效的沟通交流,等等。如果孩子打游戏时经常不听指令、唯我独尊,可能在这些方面就比较欠缺。此外,心理素质和抗压性是个非常重要的指标。看孩子在队友失误、对手极端针对的“逆风局势”下如何反应,在孩子情绪不稳定时应该及时给予疏导,而非立刻制止孩子打游戲。如果发现孩子心理素质不好,还需要采取措施进行提升。

三是建议考察孩子的意志力。职业选手的意志力是非常强大的,家长可以回想一下孩子平时在学习时、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最长能坚持多久。如果孩子坐不住,一个小时左右注意力就已经分散了,那么就需要先提升他的专注度及意志力。还要考虑孩子能否耐得住“寂寞”,受得了“枯燥”。职业训练不是娱乐放松,需要严格遵循教练指导,同样的位置、打法要反复训练。如果孩子平时对反复性的训练不能接受,比如语文重复手抄字词、打球重复练习运球等,那么可能需要家长陪同孩子一起对“意志力”先有切身的体验。

四是建议带孩子去专业的电竞夏令营体验生活,听取职业导师的建议,全面考虑孩子的情况。在选择之前,最好能从师资力量、课程设置、承办机构、场地环境等方面多进行了解和对比,优先选择与职业战队直接相关的专业电竞机构,避免上当受骗。和孩子一起去了解、学习、尝试我们都不熟悉的“电竞”。

其实,当父母尝试了以上几点建议时,或许你的家庭亲子关系早已改善,至于是否让孩子选择电竞职业路,也许已经不再是最主要的矛盾问题了。

  原标题:双面电竞“劝退班” 父母向左,孩子向右

6月25日,教练讲解电竞的相关知识。

6月23日,学员们在教练的指导下打“训练赛”。

  6月25日,成都一家电竞培训班“开学第一课”,参与上课的都是16岁左右的青少年。A04-A05版图片/新京报记者 苑苏文 摄

6月23日,侯旭接待前来报到的学员和家长。

  6月25日,暑假已经开始。成都的一间教室里,最前方的大屏幕上写着“开学第一课”,十余名少年看着PPT展示的电竞俱乐部招募海报,窃窃私语地讨论着,还有几个少年躲在角落里打着游戏。

  这是成都郫都区的一家“电竞成长衔接班”,这些14-16岁的“游戏沉迷”少年,是家长们从各地特意送来的。在这里,他们每天有12个小时可以用来专门玩游戏。

  新京报记者采访发现,对于培训的效果,孩子与家长的诉求完全相反:这些与大人关系几近僵局的少年,试图在这里通过培训走上职业电竞之路;而家长花费上万元,只希望自家孩子被“劝退”。培训班的创办者侯旭,在二者之间平衡着:在孩子面前不承认“劝退”之说,但又告诉家长“当职业电竞选手比中彩票都难”,从而另类劝退孩子。

  电竞资深玩家向记者表示,打着“劝退”名义的电竞培训并非科学的做法,商业化让人无法理解,需谨防有人浑水摸鱼,欺骗孩子。侯旭也承认,两个月的“青训营”或许作用不会很大,“我们实际上是一种挫折教育,降低孩子的游戏体验。”

  6月23日下午,成都下起了小雨。下午两点,训练赛开始了。

  十余个男孩围坐一起,桌上摆着气泡饮料、充电插座和酒精喷雾。男孩们或跷着二郎腿,或用脚蹬着桌下的收纳盒。他们紧盯着巴掌大的手机屏幕,双手熟练地操作。这是腾讯近年来推出的一款电子游戏。

  在众多瘫坐在椅子上打游戏的男孩中间,牛文墨少有地坐得笔直。两点半,门被推开,来人呼唤牛文墨:“亲戚在楼下等你”,但他没有应答。

  直到牛文墨所在战队的游戏角色血量被打掉一半,队伍输了,牛文墨才瘪着嘴,套上耳机离开。

  15岁的牛文墨,成都本地人。培训班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练告诉新京报记者,他父母花大量心血培养牛文墨,“差不多所有培训班都给报了”,用时下流行的说法就是“鸡娃”。

  父母的期待压弯了腰。牛文墨上了重点高中后,每天写作业到夜里零点,然后偷偷地躲在被窝里打游戏,直到凌晨两三点。

  熬夜打游戏持续一年后,牛文墨出现了耳鸣,“每天只睡三个小时是什么概念?”父母带牛文墨去看医生,医生认为孩子压力太大,建议休学。

  “尽管医生建议休息,但是文墨的父母觉得,只要孩子戒了游戏就好。”这位教练说,牛文墨的父母看到有关“劝退班”的一些报道,就把孩子送了过来。

  将牛文墨送至培训班时,他的父母提出了“不要落下学习”、“晚自习能不能看书”等要求。

  当天下午5点,牛文墨又迎来了一位新“同学”。15岁的韩小信,被父亲从3500公里之外的新疆送来。父子二人当天早上六点从家出发,经乌鲁木齐转机,傍晚才飞抵成都。

  在办公室坐定后,15岁的韩小信背着书包,一言不发,父亲眼里都是血丝,显出旅途的劳累。前一天,韩小信刚刚答完最后一门中考试卷,作为参加中考的交换,父亲答应送他来“培训电竞”。

  生活教练带韩小信去参观教室,他的父亲倒起了“苦水”。去年底开始,儿子与家人的关系陷入僵局。起因是成绩下滑。去年九月,韩小信升入初三,重点初中课业日趋紧张,他却难以舍弃游戏,挤占了学习和休息时间。

  “每天凌晨三点才睡觉,白天上课没精力听,对辅导班也没兴趣。”韩父说,学校老师对韩小信“敲打”,同学间也传出“韩小信成了学渣”的流言。不料,这些外部压力却起了反作用。

  父亲是退伍军人,韩小信由母亲一手带大。在韩父印象中,儿子聪慧乖巧,小学至初中都在当地重点学校读书,“数学考班里第一名”,至于为何迷恋上了游戏,韩父并不知道原因。为了“拯救”韩小信的成绩,他的母亲紧盯着他写作业,“凌晨两三点还在训他”。

  韩小信的母亲忍无可忍,删掉了孩子的游戏账号,多年积攒的矛盾爆发了。

  “当时他要跳楼,我吓坏了。”韩父回忆,删号那天,“孩子哭着说,那个号打了很多年了,值几万块”。那之后,韩小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过年时家里买的肉,到了四月份都没吃完。”说着话,韩父似乎要哭了出来。

  韩小信参观完教室,面无表情地坐在父亲旁边。韩父还沉浸在失望的情绪中,当着孩子的面,开始向教练砍价。他提起孩子需要提前回新疆,参加初高中衔接班,希望少交些学费。转过头发现孩子就在身边,他又向孩子解释:“如果确实有天赋,我们家长会尽量满足的,实现你的愿望,对不对?”

  韩小信沉默地看着大人们讨价还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旦聊起喜欢的游戏“英雄”,一直沉默的少年才活泼了起来。从小学三年级开始,韩小信已经在这款游戏上玩了12000个小时。为了遵守与父亲的承诺,他暂别游戏,复习中考,短短一个月,游戏积分就掉了下来。

  侯旭拿出了合同,“我们是12分制,分数扣完了你就回家,钱也不退。”合同上的表格显示,扣分项目包括迟到早退、无故缺席体育课、旷课,辱骂他人、顶撞老师、打架喝酒、查寝未在等,按照严重程度,扣除分数在1到12分不等。

  侯旭承诺,课程结束时如果还未扣分的孩子,就可以去参观职业俱乐部。韩小信在“乙方”处签了名字。

  38岁的侯旭,是这家培训班的创始人、老板。2017年,他创办了一家电竞职业培训中心。2021年春天,他举办了面向青少年的训练营,参与其中的学员八成被“劝退”,许多家长慕名而来。现在是暑期班,他在对外打广告时,把名字低调地改成了“成长衔接营”。

  不同于3到5月的春季班,6月份的暑期班与暑假重合,来的学员都未辍学。侯旭告诉新京报记者,暑期班的学员里有不少“学霸”。“班里有三个孩子刚刚中考完,考了650多分,能上重点中学,游戏打得也好,来这里就是体验下职业选手的氛围。”侯旭说。

  6月25日,暑期班开学第五天,这天早上的训练赛暂停。早上9点,候旭出现在教室里,大屏幕上开始播放PPT,写着“开学第一课”。

  正值各类电子竞技全国大赛举办,侯旭展示了多家职业俱乐部的招募海报,要求是上赛季积分最低在分,或本赛季巅峰赛前50名,年龄是16-18岁。

  十几个孩子围坐在屏幕前,认真看着海报,但他们的积分都没有超过2000分。

  这时的青训营,就像一间普通的课堂。孩子们有的窃窃私语,有人躲在角落里打游戏,对讲课内容充耳不闻。侯旭问起,“大家有什么问题吗?”本有些喧闹的课堂安静了,侯旭点名偷偷打游戏的男生,男生摇摇头。

  有旁听者问孩子们:“有人觉得自己不会被劝退吗?”

  “有些人说我们这是劝退机构。”侯旭赶紧“澄清”:“何谓劝退,是你能行,我劝你不行。实际上我们从未这样做过,遇到能行的,我们都是劝父母给孩子一个机会。”

  牛文墨把手高高地举了起来,周围一片嘘声。小伙伴们七嘴八舌,有人爆料他“你先做到自律再说好吧?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这话引来了生活教练的目光,牛文墨的脸红了一块:“昨天版本更新,练了新英雄”。

  “自信源于你自己的实力,但你这是盲目的自信。”有人揶揄,他没有动摇。牛文墨的分数在分之间,坐在他旁边的男孩说,1900分和2600分,是非常大的水平差距。

  午饭后,男孩子们又扎堆在一起嬉笑着打游戏。全班唯一的女孩沉默地坐在角落,刷着手机里的视频。她刚来两天,还不太熟悉。她小声地告诉记者,感觉自己不会被“劝退”,她所理解的劝退,不是当不了职业选手,而是从营地提前离开。她说自己会遵守校规,游戏操作也不差,父母告诉她,每一届只有少数几个人会被劝退,她自信能留下。

  女孩提起自己喜欢看游戏直播,一个北方男孩坐在旁边,炫耀起了自己直播的经历。他俩都刚刚15岁,平台规定未成年人不能直播,男孩帮朋友的直播“代打”,连续三个小时没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

  教练老李只有21岁,瘦瘦小小,和孩子们坐在一起时看不出年龄差距。他曾经是专业俱乐部教练,如今负责阻止孩子们在打游戏的时候骂人。

  老李是“过来人”。出身农村的他,16岁辍学外出打工。在饭店洗过盘子,炒过龙虾,给人养猪时被赶猪台压倒,断过几根肋骨。2020年疫情,赋闲在家期间,老李参加全国电子竞技大赛崭露头角,之后做了电竞教练,2020年底,他到了这家机构担任教员。

  老李认同大多数家长的观点,打工太辛苦,电竞职业选手吃青春饭,读书是一条更宽路。他的“劝退”方法,就是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让学员们自己权衡利弊。“即使是真有天赋的,也要让他知道,成为职业选手和好好读书,哪条路更轻松一点。”

  这些与家长闹僵的孩子,到了培训班后,很快就能和老李在内的教练打成一片。老李在社交媒体上叫“李奶奶”,学生们认为他讲课风格很唠叨,但是充满关爱。

  “娃儿回来了就愿意学习了,他说想吃火锅,我们全家包括婆婆爷爷一起陪他吃了火锅,他很开心。我们现在给他报了辅导班冲刺中考。”5月春季班结束后,一位家长给老李发来了信息。

  春季班学员小李和小赵,也都想成为职业选手。但春季班结束后,小李回归了高中,小赵去了工厂打工。

  “因为看比赛的时候,感觉职业选手水平也就那样,我上我也行,就感觉我之前是被学习耽误的。”小李说,中考之后,他无法适应高中的生活,产生了打职业电竞的想法,他父母不同意,还找了心理咨询师,最后还是同意让他休学一年。

  小李在家里打了半年游戏,“分卡住了,上不去”,父母就把他送到了成都,两个月后,他认清了职业选手是条“更苦的路”后,被顺利“劝退”。

  小赵是留守儿童,从小父母不在身边,他在培训班度过了17岁的生日。在培训班,他曾在教练面前放下豪言壮语,“规定时间内上不了王者就回家”,后来他失败了,回家反省了三天,又回去了。“从那之后我就学会了不要逞强。”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轻松“劝退”。16岁的王梦清一直在坚持,他是春季班公认最有天赋的学员,积分高达2400。为了践行“如果有天赋,就送去打职业”的承诺,侯旭托人为他安排了三家俱乐部的线上试训,但最终都没有通过。俱乐部回复的落选原因是“心态的问题,抗压能力差和脾气暴躁”。

  实际上,被送往成都青训营之前,王梦清就自己报名俱乐部试训过,但因“英雄池浅”失败了。

  3月春季班开学时,王梦清的母亲曾面对媒体镜头,表达了自己对孩子执意要打电竞的想法,“孩子刚开始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也是确实不能接受,后来慢慢地觉得,自己也都曾经在这个年龄过来过,也有过梦想,试一次就试一次吧。”但据侯旭说,现在这位家长仍时常给他打电话,请他想对策,劝孩子回去读书。

  “家长表面上都会对孩子说,如果有天赋就尊重孩子的选择,实际上99%都想让孩子回家读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练说,“家长在新闻报道中,看到电竞选手万里挑一,想的是自己孩子肯定选不上,才把孩子送来。”

  这位教练说,有的家长将孩子送来后,私下提出的“额外要求”已经表明了态度,“家长会私下嘱咐,即使孩子有天赋,也不要打职业,甚至还有家长提出要求,让我们联系俱乐部,不让孩子试训通过。”

  侯旭说,最初他认为“劝退”模式能够成立,是因为对职业选手“万里挑一”的筛选要求,因此只要让孩子发现自己不够打职业的资质,他们就会放弃,回归普通的求学路。

  “劝退营”和“戒网瘾体验营”的说法最早出现在2018年,源自一家专业俱乐部举办的“英雄联盟”项目体验营。据其官方介绍,俱乐部举办该活动原本目的是让公众意识到“电竞不等于游戏”的概念,但每次举办却成为社交平台戏称的“戒网瘾体验营”。

  辛巴达是广东的一名大四学生,2019年,他与其他19人共同入选了这个“劝退”体验营,沉浸式体验时间共8天左右。他回忆,主办方先带他们穿着队服拍照,制作职业选手风格的帅气海报,然后他们就与职业选手同吃住,每天训练12个小时以上,并体验残酷的淘汰方式。全程免费。

  “我们打训练赛,整整一天都在输,没赢过一把。”辛巴达说,他们这些参加体验营的普通人每天都压力很大,“有两三个是真的哭了的”。最后一天,普通人队与职业选手队进行了正式的比赛,结果是“零比三”,普通人被“碾轧”。

  辛巴达认为,所谓“劝退”,只是网友为了自嘲创造出来的,参加完训练营后,他虽然暂时受了打击,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所谓劝退九成网友,也当不得真。”

  作为资深玩家,辛巴达无法理解商业化的“劝退营”。他提醒,这其中或许会有不懂教育的人浑水摸鱼,欺骗孩子。“电竞教育你做得好,是技能培训,为这个行业输送人才,你做得不好,就是劝退。”他说,在玩家的话语体系中,“劝退营”还用来讽刺那些教育质量不好的培训班。

  “市场有的这个班不是很正规,他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把孩子放到那个地方,带着他不停地玩游戏,玩到他吐,吐了之后就结束了,以为好像劝退了,但这是不科学的,玩是人的本能,要顺从人性进行教育。”某大型电竞赛事转播平台联合创始人周凌翔说。

  周凌翔认为,好的青少年的电竞体验营,可以把让青少年正确地认识电竞行业作为出发点。

  “为了吸引人眼球,网上总是宣扬主播年入千万、某某赛事赚钱很多、职业选手多么的好,很多小孩子看到之后,单纯地觉得玩游戏就能挣钱,这不是梦想中的事情吗?其实是被误导了。”周凌翔说。

  他曾受朋友之托,接触过这样“被误导”的孩子。“来我这里后,我首先告诉这个孩子,我是专家,我的意见是权威的,然后分析他的选择,告诉他这个行业不欢迎现在没有能力的人,如果想从事这个行业,就是要去好好读书。”他与孩子聊了两个小时,孩子向他倾诉了对自己父亲的想法,后来他听朋友说,这是一年多来,孩子第一次敞开心扉。

  从“劝退”到解决亲子矛盾,侯旭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商机。他提起,之所以改名叫“成长衔接班”,是有一次与家长聊天时,家长提起孩子需要提前离营,参加初高中衔接班,“我当时灵机一动,青训营也是一种衔接班,是成长衔接班,因为我们解决的问题其实是青少年内驱力的问题,帮助他们重获动力。”

  工商信息显示,侯旭的训练营所依托的某某电竞教育咨询有限公司,成立于2021年2月25日,恰好是在春季开班前不久,侯旭担任法定代表人。公司在郫都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登记,经营范围包括教育咨询服务(不含涉许可审批的教育培训活动)、面向家长实施的家庭教育咨询服务等等。

  对于此类电竞培训班,记者了解到,其属于素质类教育培训。成都市市场监管局一工作人员表示,这类培训班如果不颁发职业证书,不进行文化类教育培训,办理教育资讯类公司营业执照即可。

  侯旭向新京报记者承认,孩子游戏成瘾原因复杂,两个月的“青训营”或许作用不会很大。“孩子沉迷游戏的问题,至少是五方的问题,家长、孩子、学校、社会、游戏开发商,我认为其中家长问题或者说责任最大。我们实际上是种挫折教育,降低孩子的游戏体验,但另一方面,需要家长给孩子更多现实的关爱。”

  “这是个天平原理。”侯旭说,现实的学习生活,和虚拟的游戏世界分别在天平两端,“他在虚拟世界很容易得到快乐,但现实全是各种压力,天平就失衡了。”

  (牛文墨、老李、韩小信、王梦清、小李、小赵、辛巴达均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苑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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