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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为主/大多都是真梗

想要记录一下我们碗盆之间细腻的情感波动

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我确确实实正在提笔写东西。一直以来这都是我认为最难的事情,因为每次想要下笔的时候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不认为我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但写作对我来说若是没有极大的动力驱使,是很难完成的。毕竟在21世纪能够倾注于笔尖的,一定是心里最耿耿于怀的。

但是现在我有了这份冲动。

大学报道的第一天,我带着口罩随家人一起办理入学,尽量忽视身旁未曾间断过的快门声,努力将自己混入人流看起来像一名普通的大学新生。

路过琴房的时候我随意地向里瞥了一眼,但整个人像被钉住一样愣在了门口。唯有我的视线是炽烈的,像一支迸着火星的箭,直直地朝着里面正在弹琴的人射去。

我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只敢在心里喃喃这个名字。

但稍一偏头我就知道了,那仅仅是背影像他而已。

我觉得自己是被九月的太阳晒得不清醒了。我是九月份出生的,可那时候的太阳也能把人晒得昏头昏脑的吗。

有些人不能提,也禁不起提。就像匣子里的珍珠项链,抓住了一颗珠子,势必要扯出一整串。那些珠子或许早就蒙了尘,但每一次当它重见天日的时候却又熠熠生辉,愰得我睁不开眼。

熟悉我们的人都知道,我跟他很小就认识了。那句“刘耀文只有幼儿园时期没有宋亚轩”也不是夸大其词。不知怎的,最近很频繁地会回忆起早些年的事情。奇了怪了,我还年轻,才刚上大学,怎么越发念旧了?我想大概是自己还没能适应一个人的工作和生活吧。

你问我我们七个为什么不在一块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从大家陆陆续续搬离宿舍的那天开始,也许就意味着有些事我们不得不面对了。

丁哥是最早搬走的,大概是在他大二那年。自从丁哥考上大学他就越发忙碌。有时候是掐着点地飞来飞去,我们训练的时候他也很少能参与,每次见到他都感觉他比上次瘦了一圈,眼下的乌青遮也遮不住。赶场赶的,我知道的。

他走的那天是个大清早,那天我们没有行程都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我被宋亚轩儿一个伸腿给踢醒了,我眯着眼睛愤愤地看着他,没心没肺睡得贼香,口水都快流到我胳膊上了。这么多年了,宋亚轩儿的睡姿就没进化过,还像个原始人。

被他这么一折腾,我有些清醒了,想着出去上个厕所,正巧碰见丁程鑫从房间出来,昕哥在后面给他搬着箱子。

大清早我的脑袋锈住一样还没法处理任何事情。但丁程鑫飞来飞去也是常态了,按理说我应该见怪不怪,但那天早上,我在脑细胞都还没醒过来的混沌状态中模糊地感知到,丁程鑫或许要离开我们了。

丁哥似乎也没想到被我撞见,他水亮的狐狸眼睛急促地眨了眨,微肿的眼皮下写着倦意。

“没什么,哥得去拍戏了,回去睡吧耀文。”

他压低着声音走近拍拍我的肩,却故意闪躲我的视线。或许还是没清醒的原因,丁哥的眼尾似乎是发红的。

说完他就要走,我的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抓住他的胳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有点紧张地等着他的答案,可回应我的是随着秒针嘀嗒溜走的沉默。

仿佛过了好久,久到感觉我抓着他的那只手都变麻的时候,我听见他的声音。

他说很快,可他看向我的眼神却不是这样传达给我的。我觉得丁程鑫有事,而且是很大的事在瞒着我们。我有些急,其实这种对话在以前丁哥出外务的时候常常上演。有时来不及问,就发微信骚扰他,基本上始作俑者都是我和宋亚轩儿。一定要问清楚丁哥每一次的外务什么时候走,去哪里,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有时候搞得丁哥哭笑不得故意敷衍我们说“很快!”,宋亚轩儿就会给他发个语音或直接拨个电话,变身成一只大型软毛萨摩耶向手机那头的丁哥撒娇,丁哥宠他,根本没法拒绝。

但这次不一样的,我知道。所以我拉着他想问个清楚,最终还是被他缓缓关上的大门堵住了口。

门外倾泻的阳光随着他开门的手争先恐后地挤进屋子,又被他关门的动作无情地割裂在了门外。仅那一瞬间,屋子里的我和我们,拥有过光,转瞬间,我们又陷进了黑暗。

我彻底没了困意,心里的不安和疑惑越来越大。他们的房门依旧紧闭,仔细听应该还能听到鼾声。我有点束手无策,只能先回了房间。宋亚轩儿依旧睡得很死,动作保持着我出门时的样子。我心里不安,急着要告诉他。

“宋亚轩儿,宋亚轩儿,醒醒!”

宋亚轩儿嘤咛一声,皱皱鼻子根本没有要醒的意思。我正想用力把他摇醒,突然想到宋亚轩儿也是昨天刚结束了外务,凌晨才回来的。

想到这儿,我暂时压了压心里的情绪,给他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又躺回了他旁边。

我想找手机给丁哥发个微信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结果一拿起来才发现,昨天充电线的另一头根本没插好,手机早就自动关机了。

我暗骂了一声,认命地继续去充电。宋亚轩儿又开始不老实地手脚并用往我身上缠,他身上香香软软的,我又很快有了睡意。

就这样,从那天开始,我们跟丁哥的交流几乎仅限于微信了。那时候我只知道丁哥的个人行程很忙,却不知道其实我们这个团从那时开始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到后来,家里餐桌前那七张椅子再也没坐满过。大家好像突然都变得忙碌了起来。拍戏的拍戏,录综艺的录综艺。我有时也忙得脚不沾地。但我和宋亚轩儿始终保持着一种默契,一有空闲一定要视频。

视频被接通的时候,我嘴里正扒拉着节目组的盒饭,看到他的第一秒我就扔下了筷子,一心一意看手机。

他应该是刚下戏,还穿着长衫外袍,发髻挽得也高,一根素净的白玉簪子衬得他活生生就像哪家的小公子。

他弯着眼睛朝我笑,唤我名字的声音顺着耳机送进我的耳膜,像是夹杂着电流,让我的神经不自觉发麻。

“宋亚轩儿,你休息了吗?在干嘛?吃饭了吗?”

我看着他身后的背景从室外转移到了保姆车里,接过助理姐姐递过来的星巴克狠狠吸了一大口才顾得上回我。

“小宋老师刚拍完,不过待会可能还要补拍。还没吃饭呢好饿饿~”

他故意把尾音拉长,带着上扬的音调,任谁听了都不由得心软。再加上他圆圆钝钝的眼睛,一眨便像往你心上撒了一把揉碎的星星一样,亮亮的,痒痒的。

宋亚轩儿一定是我见过最会撒娇的男生,连我弟都没这么会。我最受不住的也是这个。不光是我,我们团里每个人都对他的撒娇束手无策。

其实并不是不能抗拒,只是哥哥们和我都习惯于向着他。毕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文哥,让我先洗澡好不好嘛。” “马哥,明早我是第一批化妆,跟我换换行不行嘛。” “张哥最好啦,帮我煮碗面呗。”诸如此类。其实这种情形在我们团里很常见,毕竟我们七个都是彼此的依靠。

但我曾看到过网上有些人拿这件事对他恶意中伤。说实话我不理解,或者说我不愿意接受她们那套毫无逻辑的所谓分析和解读。

宋亚轩儿也看到过,说他是“巨婴”,说他什么也做不好。他又不是刀枪不入,看到别人这样恶言相向,他怎么能不难受。

这是让我最无力也是最气愤的。

我们一起长大,夸张一点说,我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分辨得出来。我自诩我们是团里最应该坦诚相待的两个人。因为我对他没有秘密,我会把我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倾倒给他,我的快乐疲惫我的消极乐观他都是我的第一听众。所以,我当然不允许宋亚轩儿对我有所隐瞒,一点也不行。

之前他也有在镜头面前调侃说“让刘耀文生气的方法就是我跟张哥说悄悄话不告诉他”。我无奈地看着他说完后笑得前仰后合,心里腹诽道,何止是张哥,你跟谁说都不行!

所以当我发现他在自己悄悄消化这些恶评时,我非常生气。

“你为什么总是自己憋着呢?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宋亚轩儿,你是不是觉得咱俩长大了,就不该像小时候那么好了。”

其实这些话我很早就意识到了。网上说,跨进青少年的阶段意味着我们的独立性和个人意识都有较多的增强。而且随着我们渐渐抽条长大,我发现我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有时候注视着宋亚轩儿会有一种我抓不住他的感觉。

这都是从细枝末节的零散碎片里榨取出的矫情。有时是因为他不跟我一起洗澡,有时是因为他跟别的哥哥偷偷点宵夜,有时还因为他睡觉时背对着我。

说出来你可能觉得可有可无不值一提,但对于从相识之后就形影不离的我们来说,我觉得这就很过分。

宋亚轩儿坐在床边安静地望着我,我刚刚的咆哮似乎被他全部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我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最讨厌他这样什么话都不说,搞得自己像受害人一样,明明委屈的是我啊。

好吧,其实那时候他应该更难过吧。

他还是没有张口的意思,我血气上涌,却不愿再跟他浪费口舌。我抓起床上的枕头,作势就要走出房门。枕头的一角突然被用力拽住,我不由得顿住脚步。

“刘耀文,你生气了?”

我才发现我根本不需要他对我解释什么,只要他愿意向我靠近,只要他愿意释放一点点的暖意,我的愤怒和不安就可以烟消云散。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都应该成熟一点了,特别是我。对不起耀文…”

他的语气又蒙上了愧疚。

明明不是你的错,是网上那些人捕风捉影断章取义,你为什么道歉?

我叹了口气,转身朝向他。他耷拉着脑袋,整个人脱力一样,但手还紧紧抓着我的枕头不放。在我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细软浓密的发丝和隐藏在中间小小的发旋。

我伸手去撩他前额的头发,就像我十五岁生日那天他凑过来闻我怀里的花时我对他做的那样。

“宋亚轩儿,你没有什么不好,也不需要改变什么,我们面对镜头已经那么累了,你在我面前还用得着伪装吗。”

我看着他如水的眸子变得透亮,在温暖的室灯下整个人放松而乖顺。

“哎呦,要哭了要哭了。”

我又开始逗他。这一点倒是一样,不管是镜头前还是私下里。

突然发现我扯得有点远了哈哈,原谅一下我吧,最近的记忆零零散散地撒在我的脑海里,俯拾皆是,没有逻辑,让我想到哪就写到哪吧。

我看着视频那边的他状态似乎不错,放了点心。

“那你待会要吃啊,不要挑食,青菜必须吃掉。水煮蛋每天要吃一个,虾和鱼定期也要吃一点,有营养。”

唉,我并不是那么婆婆妈妈的人,但是在宋亚轩儿面前我总是不自觉地管很多。从小时候手指下跪让他吃水煮蛋,到后来给他剥虾,监督他吃青菜,这些与他有关的平淡小事似乎都构成了我必不可缺的习惯。

“知道啦刘耀文好啰嗦!”

我失笑地看着他,难得没有回嘴。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还有两个月就是我们团的四周年纪念日了,最近公司有让我们合体发新歌的打算。上次匆匆忙忙开了个线上会议基本定下来了这件事,这几天我们七个将会从各地回北京集合练习。

我对这件事非常兴奋,一来是我很久没有痛痛快快地跳过舞了,二来是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宋亚轩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大概没想出来,又往车前座探身子询问了工作人员得到答复才又回我。

“大概要后天下午了。”

我点点头,是有点失落的。因为我这边的录制结束后,当晚就可以飞回北京。

“那我一定是最早到宿舍的。”

我昂着头一脸了不起地跟他说大话。

“切,”果不其然,我猜他马上要回怼我,“我才不信呢,刚刚贺儿跟我说了他下午就能到北京,还有马哥,又在吹牛了刘耀文。”

他撅起嘴巴埋怨的样子太过可爱了,我这才发现原来互联网有时可以缩短空间的阻隔,但有时又会将我们心里的期许和渴望无限放大,让我们无法只满足于视线的接触。

拌了两句嘴我们就挂掉了电话,微信出现了小红点,我打开我们的“小草房”,是贺儿。

-“勇敢小炸,不怕困难!”

-“铁子们,咱们北京见!!”

五分钟之前的消息,还没有人回复,估计都在忙。我被这两句话点燃了,心里的急切和憧憬像烟花一样炸开。

-“王牌飞行员刘耀文请求出战!”

原来约定是如此的美好,原来奔赴是如此的值得,可能因为是他们吧。

可我们谁都没想到,合体的事吹了。

公司在卖了一波情怀,画了一个大饼之后,合体出新歌的事情还是黄了。

在我回到北京两天后,宋亚轩儿还没到,我就又被告知有一个新行程要跑。

比我早半天到的贺儿只在家里睡了一晚就被拉去上节目了,录制地也不在北京。我当时没觉得有什么,行程紧凑嘛,可能是要迎合其他小伙伴的时间,我能理解。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们依旧在外面各自奔波,“小草房”里的消息停留在一周以前。

我闭着眼靠在保姆车里,外面是黑压压的人群和无休止的闪光灯。我按下内心的烦躁,转头问旁边的昕哥。(我们各自出外务的时候,公司把昕哥分在了我身边)

“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北京录歌啊?”

我虽是微张着眼,但昕哥手下的一顿被我捕捉得清清楚楚,心里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耀文啊…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这次的合体恐怕很难了…”

我的心像是被十万斤重石狠狠地压到了谷底,甚至连呼吸都是发颤的。

“工作的安排有了些问题…这里面很复杂,耀文…”

他有意瞒我我听得出。也可能觉得我是个小孩,自己做不了什么主,只要听从安排就好了。

我咬紧了后槽牙,努力压下自己的火气不跟他争论,掏出手机习惯性地给宋亚轩儿发消息。他一直没有回复,估计是在录制。

回到酒店,我洗了个澡冷静下来,宋亚轩儿还是没有动静。

刚刚在电梯里昕哥告诉我明天要搭早班机飞北京,我默不作声,如果不是与他们六个在一起,北京对我来说跟别的城市也别无二致。

没等到宋亚轩儿的回复,却等来了马嘉祺的电话。

我能听得到马哥那边有些嘈杂,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估计是在剧组拍夜戏。

不知道马哥怎么会突然打给我,但接到哥哥的电话就像一针镇静剂,像一颗救命草,也像一个开关,我的情绪找到了出口,肆意地涌了出来。

“昕哥跟我说,你都知道了。”

马哥总是这样沉稳,在这种正事面前,他似乎从未失过态。也正因如此,他也是最能给我安全感的哥哥。

“你早就知道了吗马哥。”

我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眼神流连在面前紧拉着窗帘的飘窗上。窗外的光被彻底隔绝,这么多年被私生所困扰,我们都失去了享受晚风和皎月的权利。

马嘉祺在那头沉默了一阵,我静静地等着他开口。很快我也要高考闭关,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一味地宣泄和抱怨只会伤人伤己。

“大概两天之前,李总给我打过电话。他说我们聚在一起可能有些困难。”

他斟酌着措辞,尽量让这些话听上去好接受一些。我的哥哥们都很有责任感,尽力地将那些不好的事情对我们的伤害降到最低。对此,我愧疚又难过。

“丁儿搬走的那天,你碰见他了吧。”

我的眼皮一跳,有些嘲讽自己当时错误的预感真是一点也没错。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丁儿前一晚上找过我。”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现在它好像有点湿润了。

“你知道的,耀文,这个圈子的规则有时是很残酷的。很多关系,也无法仅凭热情就能维系。”

我面前的飘窗开始模糊了。

“我们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

我突然像被踩到尾巴一样,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可我们才在一起四年!时代少年团才走了四年!为什么非要单飞?我们七个在一起不是很好的吗?不是说永远把团放在第一位吗,为什么现在又反悔!”

我带着哭腔对着电话那头吼。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还是个不懂事不听话的小孩,管理自己的情绪方面,我依旧那么不成熟。

我抽抽噎噎地捂着脸哭,手机都拿不稳。马嘉祺在那头沉默,如果不是电话里模模糊糊传来的背景音,我会以为马哥不想管我而直接挂掉了。但我知道他不会。

他就那样安静地等我的情绪趋于平稳,才开口。

“别哭了,耀文。团可能会散,但没有什么能打散我们七个的。”

他的声音听上去那么冷静,连带着我这颗躁动不安的心也像是受到了抚慰。

我狠狠的点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眼泪砸在我的胳膊上,最终滑落进绵软的地毯里。

如若不是第二天“马嘉祺片场落泪”的话题上了热搜,我几乎都要忘记,我们七个都同样热切地爱着这个团。马哥作为队长付出了那么多,那些看似冷静的话语背后,他的悲伤如汪洋一般又深又阔,一个不小心就会卷起风浪把整个世界溺死。

挂掉马哥的电话,我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原来丁哥那天不是单纯的出外务,而是彻底搬出了宿舍。我双手撑在洗手池两边,渐渐明白了我心里浓的化不开的悲怆从何而来。因为我意识到,有些事情如果现在做不到的话,以后只会越来越不可能。

我把脸擦干将情绪稳定了下来才走出洗手间。

再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置顶的宋亚轩儿有一个小红点。

是一张照片,背景是我们家的沙发。

我惊讶地直接给他拨了视频过去,对面立马接通了。

“宋亚轩儿你回北京了?!”

那边应该是一到家就给我发照片了,衣服没来得及换,妆也没卸。

“我在北京有工作,干脆回来住了。”

我看着他懒懒散散地躺倒在我们俩的床上,舒服地打了个滚,露出满足的笑容。

“宋亚轩儿!快去洗澡!头上还有发胶呢就蹭被子!”

他又开始撅嘴,下一秒一定又是抱怨。

我赶紧开口把他试图撒娇的想法压回去。

果不其然,宋亚轩儿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又变成了一只萨摩耶,尾巴一摇一晃的。

这种感觉又来了,是上次回北京的感觉,那种满胀的期待感。

我起了个大早,说是彻夜没睡也可以。到达宿舍的时候才早上八点多。

屋子里一片昏暗,我就知道宋亚轩儿这个懒虫绝对不可能起早的。

睡姿还是那么不雅,扭得奇形怪状,被子也被踢在了脚边,出镜过很多次的条纹睡衣被蹭开了一颗扣子,下摆露出的白皙肌肤若隐若现。

明明见多了,但那一刻我确实有了点奇怪的心思。我赶紧移开视线,无奈地给他拉上被子。

我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简单清洗了一下,就一头扎进厨房。

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桌台上都落了一层灰。

我翻找出橱柜里的辛拉面,还好它没过期。之前翔哥买的那口锅竟然还在这儿,当时可是我和宋亚轩儿一起煮的泡面,真的很香。张哥晚上要直播根本没吃,我答应给他单独再煮一次,却一直拖到了现在也没兑现。

我刚把火关掉,昕哥就来催了。

我把锅盖扣上去,让它尽量保温。宋亚轩儿还是快点起来的好,不然面都要泡发了。但我还是没有忍心叫他。

我们刚离开不到一刻钟,宋亚轩儿的微信就来了。

-“哇,我们耀文是田螺王子吗~”

后面还跟了一个流口水的熊猫头的表情包,估计是从贺儿那儿偷来的。

我忍俊不禁,甚至能想象得到他现在小馋猫的模样。

-“那是,你可以永远相信你的文哥!”

我臭屁地扔下一句话,心里乐滋滋的。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我从来不是孤身一人,我有记挂的人,也有给予我回应的人,我其实应该满足的。

“我晚上会回来,你不许走啊宋亚轩儿。”

我忍不住给他发了条语音,那边回的很快,也是一条语音。

“小宋收到!晚上在家吃海底捞好不好!”

那一瞬间我眼眶有些胀。不知道是约定的本身就如此的美好,还是因为那个人是宋亚轩儿所以才那么美好。总之那一刻,我的血液有了动力,我又变得鲜活起来了。

那天晚上确实点了海底捞的外卖。我们俩挨着坐在圆桌前,谈天说地,东掰西扯。

火锅翻腾,不断上升的热气氤氲在我们脸上,即便开着空调,大快朵颐的我俩额前也冒出了细密的汗。

我看着宋亚轩儿把最后一根肠塞进嘴巴里饕足地打了个饱嗝,心里想到的却是那年躲私生的时候带他去吃的那家串串。

我记得那时我们疯狂地跑,世界末日般的逃。逃离那些洪水猛兽,逃离那些镜头和灯光。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我们俩。

我带他去吃那家味道一级棒的串串,给他点鸳鸯锅,把他喜欢的肠都给他,不跟他抢,他护食。然后我们迎着夏夜的风,靠在过街天桥上。

他说“今天都没有太阳。”我答“晚上要什么太阳。”

我们望着桌子上剩下的一半菜品陷入了沉默。

“点餐的时候习惯了,总感觉是七个人吃。剩下这么多太浪费了。”

我也是那天才发现,原来我们的餐桌那么大,那么空。

我没有说话,其实是在斟酌措辞。

“宋亚轩儿…咱们的新歌…”

我一愣,听语气,像是已经是预料了这个结果。

我侧身看着他,他表情淡然,眼神没有焦距,下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的糟糕心情。

宋亚轩儿太好猜了,我说过的,我俩没有秘密。

“16年,严浩翔退出了。18年三爷天泽他们离开了。19年景元儿也走了。就在我以为我终于不用再经历这些的时候,你们也一个个地不陪我了。”

我听着他细数那些伤疤,心里刀剜一样的疼。他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黑色的卫衣上,痕迹消失不见,但他的痛苦却是那么清晰直接地向我打来。

宋亚轩儿你别这样,我受不住。

“我妈说成长就要从习惯离别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非要分开呢,我们七个在一起也可以成长啊,是我们不够努力吗,是不是我们更红一点,飞哥就不会让我们单飞了。”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快要断了气一样的抽噎。

我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站起来紧紧拥住他。他在我的臂弯里颤抖,痛哭,滚烫的眼泪几乎要把我的皮肤灼伤。

“轩儿,轩儿,别这样,我们很好的,我们做的已经很好了…”

我笨拙地安慰他,虽然我知道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这些话连我自己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心思那么敏感的宋亚轩儿。

宋亚轩儿有多爱这个团我再清楚不过。其实对于这一天,我们从最初就应该有所准备。我相信宋亚轩儿也是,否则他就不会说出那句“我希望时代少年团能够永远在一起”。

而之所以现在那么无法接受,只是因为我们相伴的这段时间太过美好,美好到我们放下了戒备,渐渐地相信,或许我们真的有可能不分开呢。

我们像两只受伤的小兽相拥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企图这样缓解我们的疼痛。

就像2019年TYT解散时的那样,抱在一起哭个天昏地暗。

“刘耀文,我们到底还要经历几次分别才算长大呢。”

我们躺在床上的时候,宋亚轩儿这样问我。

我们面对面侧躺着,缄默地对视。

刚刚大哭一场的原因,他的眼睛肿得像杏仁。我伸手轻轻给他按摩,他乖顺地闭上眼睛。

“可能到你不会把眼睛哭成杏仁一样的时候吧。”

他用拳头锤了我一下,我吃痛一声。不过还好,他笑了。

那晚我们照旧抱在一起睡觉,我的胳膊垫在他的脖子下面。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我却迟迟无法入睡。因为我知道,今晚之后,宋亚轩儿也许会变成我触摸不到的人。

我凑近了听他咕哝,这是在说梦话吗?

我压着心头涌动的情绪,用我的头发蹭了蹭他的。我们向来没有安全距离,发尾交缠的那一刻,我私心地将它看做是永恒。

后来我们的联系确实少了,一开始还会坚持视频或者语音,再不济就是发微信。从转过年来之后,我进入了高考闭关。再加上他的行程越发忙碌,我们的交流进入了结冰期。

他生日前一天我定了机票,想飞到他工作的地方给他个惊喜。每年我们从未缺席过彼此的生日,今年理应在一起。

但我的航班信息被私生查了个彻底,并在我的家门口死死蹲守,我带着口罩压低帽沿,还是被她们跟了上来。我坐在出租车里看着后面紧跟着的车,足足有五辆,我的愤怒铺天盖地地将我席卷,我知道我旁边座位的机票也一定被她们占领了。

我不能这样。这样会给宋亚轩儿添麻烦的。

我攥紧了手机,狠下心来让司机掉头驶离了去机场的路。

生日当天直播的传统没有丢。距离开播还有一小时的时候我就浮躁地看不下去课本了。

我并没有告诉宋亚轩儿今天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我有去找他的打算。虽然心里委屈又生气,但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要告诉他让他挂心了。

我学着长大了,不再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缠着宋亚轩儿了。

他的状态很好,一个人的直播也能得心应手进行得很有趣。

工作人员示意他进入下一个环节,跟团员连线。我赶紧拿过一旁的手机,紧张地摩挲着,期待宋亚轩儿第一个打给我。

可他没有。他根本没有打给我。

跟其他哥哥连线完,我满心欢喜地把大拇指悬在屏幕上面,就等着一秒接起他的电话。

“耀文最近在备战高考呢,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我有一种被宋亚轩儿丢掉了的感觉。

他对着镜头甜甜地笑,打着体谅我的名义却狠狠赏了我一巴掌。我那颗不断上升的心被他一巴掌打落到谷底。

宋亚轩儿真的好狠心,为什么单单不愿跟我讲话,还找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一刻我很想冲进屏幕抓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不跟我连线,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原本是要去陪你过生日的,因为不愿看你在生日时还没人在身边。

可现实是,我压下了糟糕的情绪,遏制了想不管不顾直接打给宋亚轩儿的冲动,整个人脱力一样瘫在椅子里,灵魂仿佛都抽离了。

指针走到了晚上十一点,我赌气着不给他发生日祝福。把头埋进被子里逼着自己入睡。可纷乱的思绪搅得我心神不宁,最终认命地拿起了手机。

-“生日快乐宋亚轩儿。”

没有emoji,没有表情包,再加上句尾的句号,他肯定能看得出来我在生气,我想,他一定会来哄我的,可能真的是怕打扰我复习呢。

宋亚轩儿跟我会一直那么好,不可能变的。

我为他找好了借口,也为自己找好了宽慰。我确信他会明白我的小心思,会来跟我解释,跟我撒娇让我不要生气,或许还可以问他讨个什么承诺。

我暗暗期待着他的回复。

我盯着屏幕等了五分钟,依旧没有emoji,没有表情包,甚至也没有叫我文哥。

我彻底慌了,宋亚轩儿根本没有想要理我的意思。他一定看得出我的脾气,但他没有来哄我,也没有一句解释。

我突然觉得好疲惫,我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更不知道我哪里惹到宋亚轩儿了。

原来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还是选择了给他打电话。我打了很多腹稿,设想了很多对话,才有勇气按下语音通话。

我盯着他的头像,欢快的铃声也掩盖不住我的焦躁。电话被自动挂断了,他没有接。

我烦躁地又打了第二通,结果没有差别。

宋亚轩儿真的不想跟我好了。

我睁着干涩的眼睛注视天花板,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闪过我和宋亚轩儿小时候的场景。

他打小长得就漂亮,大眼睛粉嘴巴,像个女娃娃一样,第一次在声乐教室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想亲近他,跟他做好朋友。

他擅长弹钢琴,悠扬的乐声从他葱白的指间潺潺流淌,我抱着篮球走进去,他开朗地问我,“你要用篮球当鼓点吗?”

他胆子小,不敢看鬼片。其实我也不太敢,三爷他们总要拉着我俩一起,跑都跑不掉。我装作“就这”的样子,其实心里怕的不行,转头一看宋亚轩儿正缩在枕头后面悄咪咪地只敢露一半的眼睛,可怜兮兮像只被欺负惨了的猫,眉头一皱眸子里就能掉珍珠。那天晚上我们抱在一起睡,灯也不敢关。两个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一个也睡不着。

“刘耀文,我害怕,睡不着。”

宋亚轩儿抓着被子小声对我讲。放到后几年,我早就开始嘲笑他并跟他来一场华山论剑了,但当时160的我也没有比宋亚轩儿胆大到哪里去。

我俩挤在被子里面面相觑,最后一人抱着一个枕头敲开了丁哥的门。

我们也吵过架,大都是些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的事。有时候是争谁先洗澡,有时候是吵谁舞蹈动作跳错了,也有时候是我要看小猪佩奇他不让…零零散散的,三天三夜也数不完。

每年生日用愿望券代替礼物是我们的约定俗成。我每年都会给他一张,承诺给他一件最独一无二的事情。今年的愿望券我早就写好了,放在我手机的后壳里。我怕忘,放在这里再见到他的时候起码能够记得。

-“陪宋亚轩儿一起去南极”

我当然记得他说的话,那天的采访我就在旁边听着呢。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是宋亚轩儿。

-“刚刚在洗澡,有事吗?”

过于生疏的语气撞在我发麻的心上,激得我嗓子开始发涩。

宋亚轩儿在单方面疏远我这个认知让我几乎喘不上气。

后来我一头扎进备战高考的浪潮里,不能说完全心无旁骛,课余我还会用小号偷偷地看宋亚轩儿。不敢点赞,在几乎透明的互联网里谁都没有隐私。

高考结束的那天,刚好遇上丁哥回重庆。我们捂的严严实实地在大半夜走进一家有隔间的苍蝇馆子。

“我们耀文终于也要成大学生了啊!”

丁哥一边给我倒饮料一边老父亲一样地感慨。我笑嘻嘻地仰着脸看他,我们真的太久没见了。

“哥,我们不能喝点酒吗?”

丁哥瞪了我一眼,语气严肃地教育我。

“臭小子,不知道这是在外面吗,被拍到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只好作罢,乖乖接过丁哥倒好的可乐。

我们俩滔滔不绝地聊天,期间哥哥们陆陆续续发微信或打电话祝我顺利完成高考,我很开心,只是宋亚轩儿的聊天框一直没有动静。

我学着成年人一口干的架势喝空了杯子里的可乐。跃动的气泡声势浩大地扫荡过我的口腔,在舌尖留下一片火辣。

“宋亚轩儿不搭理我了。”

在今天之前我始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当这句话绕过火辣的舌尖被倾吐出来时,我发现自己是如此的难过,连带着嘴巴里都泛起了苦味。

丁哥愣了愣,随即默默的把我面前的玻璃杯盛满。倒真有一副想让我“一醉解千愁”的架势。

“耀文儿,你说实话,你对亚轩…”

丁哥没往后说,但他故意拉长的音调我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在这之前我也怀疑过,或许我真的是喜欢上宋亚轩儿了。但我不知道那到底能不能称得上恋人之间的喜欢,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默默无闻的日子里昏天黑地地练舞唱歌,我身边除了他确实没有更亲密的人了。所以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们口中的喜欢,但是这种奇异的感觉,除了在宋亚轩儿身上,我没尝过第二次。

我把我的感觉一股脑说给了丁哥,对面的丁哥摩挲着指尖长叹了口气。

“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自己都认不清自己的感情。”

我听到一阵沉默之后,他这样说。

“我们像丧失了感知能力一样,耀文,我们都是。”

我低着头,攥紧了玻璃杯。听着丁哥的声音我开始眼眶发热。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真的不知道。

“或许有时候,习惯真的会被混淆成喜欢。”

我的心脏像是被重击了一下,鼻腔酸得难受,我忍不住地小声呜咽了一下,随即倔强地咬住下唇装得自己足够成熟一样。

我听见丁哥那句话心里除了酸涩还有气愤,我想跟他理论说我没有,我对宋亚轩儿绝对不仅仅是习惯。可我嗓子像被一大团棉絮塞住,除了哽咽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无法反驳,或者说我不敢反驳,害怕自己未来有一天发现原来自己真的落入了迷宫,找错了出口。

高考后的暑假对于高三的毕业生来说是肆无忌惮的自由时光,但对我来说却是东奔西走搬砖打工的日子。

我的行程非常紧凑,几乎没有空闲。

再一次见到宋亚轩儿是八月中旬的一档综艺里。当我看到出演人员名单里明晃晃地写着“宋亚轩”三个大字的时候我的心脏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我承认,没有跟宋亚轩儿联系的这两个月里我非常难熬。每天被时间推着赶完通告,但安静下来拿起手机后才发现,属于宋亚轩儿的置顶已经沉寂好久了。我时常盯着他的头像发呆,打出来的字又删掉。从未有过的长时间冷战消磨掉了我几乎所有的勇气。

那天他穿着清爽的黄色T恤推门进来。头发像是刚刚剪过,露出好看的眉眼。我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2019年的夏天。

蜕变之战里导演组让我们自行搭配衣服。那一场的宋亚轩儿是冠军,一身的黄色像是刚从蜂蜜罐子里泡过一样,整个人仿佛都淬着甜味儿。无意露出白皙纤瘦的脚踝显得他修长极了。他站在那里介绍自己的穿搭,我完全听不进去,眼睛里只有这只甜丝丝的萨摩耶,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发丝都那么可爱。

我的一票投给了他,投给了蜂蜜罐子里的宋亚轩儿。

现实与记忆重叠。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定在了我的面前。

他淡淡地笑着,我不禁埋怨他的狠心。还笑得出来!我都快被你折腾死了!

“宋亚轩儿你最近在忙什么啊。”

我没忍住略带责怪的语气,面前的宋亚轩儿似乎也愣了一下。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干嘛,他的每一条微博我都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过好几遍,就算要我背出来我也不在话下。但我想知道,不跟我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他会和以前一样开心吗。

“对不起啊耀文,恭喜文哥考进了心仪的大学!之前太忙了,搞忘了…”

我才不信他的话,他怎么可能忘,就是找借口故意躲着我。在他面前我又变成了毛燥的毛头小子,根本无法装作不在意。

我气不打一处来,终于逮到他了,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你到底为什么不理我了?”

这话一出我才发现我尾音似乎有点发颤。丢死人了,我管不住我的委屈,疏忽地将它放了出来。

宋亚轩儿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忍和心软我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我想,只要他说句软话或者撒个娇我就一定会原谅他,没有底线没有原则地偏向他。

“我是真的太忙了,没有故意不理你。”

我能想到我的眼眶一定在他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红得像只发狂的野兽。因为那一刻我真的很想跟他打一架,跟之前的华山论剑不一样,彻彻底底地打一架,打完再去拥抱他。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推门进来的化妆师和导演打断了。我艰难地收住了自己马上要崩坏的情绪,戴上微笑面具跟导演鞠躬问好。旁边的宋亚轩儿也如出一辙。

一直到节目开始录制我也没有机会再跟他单独说话了。我无视了化妆师在我脸上涂涂抹抹的动作,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空间里。

我无法忽略自己那颗像被封印了的心脏因为宋亚轩儿的出现再次变得躁动不安。我无法忽略当发现宋亚轩儿一次一次搪塞我敷衍我的时候我胸腔里翻涌的愤怒和急切。我无法忽略那段不见面的时间里我的情绪一直被他牵着走的事实。事到如今我再也无法说自己不懂不理解不明晰了。

清楚得很,我真的好喜欢宋亚轩儿。

想到这儿,泪水又有翻涌而上的趋势。因着自己的委屈,因着自己的后知后觉,也因着自己的初恋似乎要被那人一棍子打死了。

宋亚轩儿是不是因为发现我喜欢他才远离我的?

我好难过,我好像失去了勇敢的力气。

原来成熟就是变得越来越胆小吗。

录制时有一个环节需要吊着威亚爬上一个很高的跳台。我看着宋亚轩儿两股战战地越爬越高最终攥紧双拳站在了跳台之上,不断地深呼吸想缓解自己的紧张。整场录制都有意保持距离不跟他互动的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向他喊了一句。

“宋亚轩儿,别怕呦!”

那一刻我的脑袋是懵的。只听到了台下疯一般的尖叫。

我有些责怪自己嘴比脑子快,可是给予彼此鼓励和安慰是我们这么多年来早已养成的习惯了。

不论是坐直升机还是爬跳台,下意识的反应是大脑无法处理的bug。

我看着走在我面前的宋亚轩儿与我的距离越来越大,我心慌的厉害,追上去一把拉住了他。

我直勾勾地注视着他,手上不禁越发用力。

他微微挣了一下我的手,轻皱着眉回看我。我看出他有拒绝我的想法,不等他张口就拉他进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

落锁之后他似乎也有点生气。

“有什么话不能在休息室里说?刘耀文,我很累了。”

我一步步向他靠近,直到我一探身就能吻住他的距离。他别扭地想要后退又被我拉住了手腕。

“宋亚轩儿,你别再折磨我了。”

他想挣脱的动作戛然而止,带着无措的眼神对上我的。

我只觉得嗓子发干,咽了咽口水继续开口。

“你什么也不告诉我,就私自不理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会难受啊?”

“我们不是要一直都那么好吗?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远离我啊。”

我的声音逐渐变大,我想我现在应该很可怜,因为我看到了宋亚轩儿微微发红的眼眶。

“你知不知道我…我喜…”

我的表白像被烧断的保险丝,在空气里虚虚地冒着白烟。

我急切地看着他,抓着他手腕的手不自觉开始发颤。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而我像丧失了听觉一样。或许那是我的应激反应,我不愿意听他嘴里那些与我心意相反的话。

模模糊糊里我听到他说什么只是依赖,什么不理智,什么以后会懂。我怒从心起,只想堵上他自以为是的嘴。

于是我狠狠地吻上了他。

我箍住他的双颊,舌头不管不顾地扫荡他的领地。我不得章法地横冲直撞,宋亚轩儿用力的反抗使得来不及交换的涎液顺着我俩的嘴角滴落。如果可以付诸情绪在里面,那它一定是刺眼可怖的红色。

他狠狠地给了我一拳。我感受得到他的愤怒,我知道我活该,面对他的时候我的劣根性被挖掘了个彻底,暴戾因子占据了我的大脑无法思考。看着我被他打得一个踉跄撞在了墙上,他一抹嘴巴头也不回地甩上了洗手间的门。

那是我认识他以来他发过的最大的火。我想我一定是做错了。我从来不知道我刘耀文会把一件事做得一团糟,补救都无可下手的那种。

我和宋亚轩儿彻底完蛋了。

我不敢再去联系他,微信也不敢发,怕看到鲜红色的感叹号。

期间丁哥找我问过我俩的事儿,我向他坦白了。丁哥像是思索了很久,“或许亚轩心里有别的打算呢。”

我并没将丁哥的话放在心上,心里的郁结越系越大,直到大学报道。

当在琴房看到那个神似宋亚轩儿的背影后,我心如擂鼓。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升温,将我裹挟在一片燥热之中,手心沁出的汗几乎要将我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浸透。

我贪心地看着那个背影,仿佛真的是宋亚轩儿在里面弹琴。我想象着他清秀的眉眼和葱白微红的指尖,心里又像吹进了初秋微凉的风,略过枫叶沙沙作响,整个人在聒噪的蝉鸣声中又沉静了下来。

那一刻我思绪翻飞到了奇怪的地方。如果说这些年来我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大概就是由于职业的特殊性,我没有完整拥有过一段值得回忆一生的校园时光。

我是,宋亚轩儿也是。我幻想着我们褪去一身的浮华走出镁光灯,我们穿着肥大的校服一起在教室里上课,还要当同桌,我被抽到回答问题时他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小声提醒。放学后一起酣畅淋漓地打篮球,互相放狠话,输了球的人等下请吃冰棍。我们依旧很好,周末假期互相去对方家蹭饭,一起写作业打游戏。晚上还会睡在一起,宋亚轩儿的腿依旧不老实地搭着我,一边流口水一边打呼噜。

他可能还会谈个恋爱,对方是个漂亮乖巧的女孩儿。会撒娇最好,但性格要直爽坚强独立。我觉得女孩儿要是想要追他得先来我这儿考核一下,宋亚轩儿喜欢什么样的我在清楚不过了。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宋亚轩儿,还是不要早恋了,学习为重。

现在我们都是大学生了,未来等着我们的可能是渐行渐远吧。

之前后采时问我俩说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当时我们天马行空地说了好多,但现在这个问题我有了一个最终答案,我希望世界上的另一个刘耀文和宋亚轩儿能够拥有一段无忧无虑亲密无间的校园生活。

我飞速地眨眨眼,在陷得更深之前快速将思绪剪断。可心头还是像压着什么一样,闷闷的。

我掏出手机,第无数次地点开了那个沉寂已久的对话框。

-“宋亚轩儿,我好想你。”

许是被那些美好的幻想弄得有些微醺,我大着胆子点下了发送键。消息成功发送,没有红色的感叹号,我的心脏突然扑通扑通个不停。

可我攥着手机盯了很久,消息仍像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动静。胸口又压了一座大山上来。下次还是不要再抱希望了吧,失望的感觉再也不想尝试了。

结束了报道流程,昕哥带着我和家人一道去吃饭。刚在火锅店落座,我的微信电话就急不可耐地响了起来。

我随意一瞥,却在看清来电人的时候激动地拿了两次都没拿起来。

按下接听键的时候我连呼出来的鼻息都是颤抖的。

太久了,我太久没有听到他喊我的名字了。懒懒的声音带着午后的倦意,我的名字在他的唇间饶了几绕。像是被火锅缭绕的雾气熏了一样,我的眼眶微微发胀。

他略带试探的小心提问听得我心里酸涩极了。我赶紧接话生怕他又挂掉电话不理我。

那边沉默了好久,我只能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我揪着一颗心,耳朵紧贴着听筒生怕错过一点点与他现在情绪有关的蛛丝马迹。

“刘耀文,我也好想你。”

像是洪水冲垮堤坝一般,他简单的一句话将我的心里防线在瞬间彻底击溃。

心脏像被揉成一团,痛的不得了。眼泪不管不顾地砸在桌沿上,惊坏了对面的母亲。

我想说话,但声带的振动似乎牵连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痛感神经,稍稍一动就是铺天盖地的疼。

在一片混沌中,我的大脑仍旧接收到了他的下一句话。

“比起你来说,好像是我更离不开你。”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珍贵的东西了。

后来丁哥告诉我,宋亚轩儿曾经去找过他,说的事情与我在那家苍蝇馆子里说的如出一辙。只是不同的是,迟钝的我还在纠结这份感情的性质,而宋亚轩儿已经在为这份感情书写结局了。

丁哥说他之所以冷落我是想要验证他对我的感情是不是由于朝夕相处而出现的偏差,而不管是不是,切断联络保持距离都是让自己变理智的唯一方法。

宋亚轩儿真狠,对自己和对我都是。

但我并不打算拿这个去兴师问罪。从160一起到180的我们都将彼此看做自己最珍贵的“可遇不可求”,我们之间的感情其实从来都不需要人为定性,界限明晰地将它划归到某一类里是很愚蠢的行为。

我将那张藏在我手机后壳里大半年的生日心愿券物归原主,宋亚轩儿接过去,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可仔细看了两眼之后嘴角猛地耷拉下来,水漉漉的眼睛写满了委屈。

“怎么到明年就过期了啊!”

“宋亚轩儿你不要得寸进尺啊,还想要永久吗,想好事儿呢。我告诉你你已经耽误了半年了,这张券还有半年就要到期了!”

我忍不住打趣他。看着他的小表情逐渐变得恼怒,心情越发愉快起来。

一边说着一边给了我肩膀一拳,挑衅的表情跟每一次华山论剑一模一样。

我撸起袖子进入战斗状态。搞笑,你文哥才不会放水呢。

只是一边打架我一边走神地想,过段时间我的生日宋亚轩儿会给我写什么呢。其实他写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总能有时间去书写下一个罗曼史。

  马家出身于爱新觉罗家族,辛亥年末这个庞大的家族体系如高山轰然崩塌,短短几年内樯倾楫摧,被迫分解成不同的血脉和种姓。

  作为晚清的名门望族,马嘉祺和丁澄心这对夫妻俩有许多见过面和没见过面的亲戚。最近,马嘉祺和太太的结婚纪念日就要到了,亲戚朋友寄来了许多价值不菲的礼品。

  这天吃早饭的时候,马嘉祺收到一份电报,他边看边对妻子说: “是阿文发来的,说他开车途经此地,想来我们家登门致意..…他还想在这儿住几天。”

  年轻的夫人疑惑道:“阿文?哪个阿文"

  丁澄心这么问,是因为爱新觉罗家族有个出名的老祖宗叫爱新觉罗·伽文,所以大家都爱给孩子的名字里带个“文”字,沾沾老祖宗的光,这就导致家族里有好几个“阿文"。

  为了区分他们,亲戚们一般都以住处或职业来称呼,比如南京的阿文,或者上校阿文。

  马嘉祺无奈道:“还能有谁?肯定是我家堂弟无疑了,别的阿文都没有车。”

  刘耀文在早上八点驱车到达嘉陵山庄,到了山腰处步行来到山上,抬头碧空如洗,白云随风飘荡,一泻千里的风光连绵到人间,山庄在一片茂密浓绿的森林里,准确来说是在山谷深处。

  年迈的女管家为他开打欧式镂空大铁门,见他眼生又是独身一人,问他是姓甚名谁。

  阿文年纪小,不过十六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摘下英伦小黑帽,有模有样地浅浅鞠躬,抬头时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张嘴一口纯正的京腔。

  “嬢嬢,我是阿文啊,小时候你抱过我的呀。”

  嬢嬢老糊涂了,哪里知道他是哪个阿文,但是叫阿文的多半是他们家族的人没错了。她假笑着客套:“欧呦,原来是阿文啊,你都长这么高了。”说着就开门让他进来。

  山庄的入口处挂着一个醒目的牌匾,上面写着四个行草大字:食色性也。

  阿文让管家先不要惊动马嘉祺,自己要悄悄溜上楼给堂哥一个惊喜。管家没拿他当外人,就没有阻拦,带着阿文上了二楼,来到马嘉祺夫妻俩的门外。

  毕竟是晚清封建势力残余,腥风血雨的年代有些势利眼巴不得和他们撇清关系,加上山庄地处偏僻,平常也没人好端端会来拜访马嘉祺,管家是他奶妈,从小看着他长大,小夫妻俩没什么防备心,睡觉时连门都不锁。

  刘耀文激动过头,直接按上把手推开门:“堂哥!pleasantly surprised !我来看你啦!”

  还在睡觉的夫妻俩被惊醒,马嘉祺到处摸金丝眼镜想要看清来人,年轻的女士身上一丝不挂,没忍住尖叫出来。

  刘耀文在看见丁澄心那刻也懵了,堂哥什么时候成的亲,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混乱间马嘉祺快速穿好衬衫,起床把地上的蓝色旗袍扔给丁澄心,丁澄心的香肩露在外面,头发凌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把衣服生硬地往身上套。

  刘耀文赶紧用两只手遮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马嘉祺戴好眼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聪明如他立刻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孩子,应该就是昨天发电报说今天要来看望他的远房堂弟。

  其实他根本不记得这个堂弟长什么样子了,但他几乎没有任何表演痕迹,上前热情地搂住刘耀文的肩膀。

  “怎么来得这么突然,我应该让管家在山下迎接你的。”边说边把刘耀文拉出了房间,不动声色地关上了门。

  “哈哈哈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刘耀文尴尬地扣着手指。

  “我和你嫂子今天起得晚,让你见笑了。”

  “无妨无妨,都是一家人。”

  半晌后,马嘉祺用咖啡机制作了一杯拿铁,由管家端给刘耀文,两个人隔着几米长的欧式餐桌说话。

  刘耀文喝了一口咖啡,苦得他皱起眉毛。

  马嘉祺笑了笑,堂弟的行为举止实在太过青涩,偏又装作一副open的自信模样,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两人有些尴尬,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马嘉祺询问了一番伯父伯母的身体,刘耀文说都挺好的,现在正在北平跟洋人做买卖,他没多想,接着反问道:“我大伯大孃身体还好吧,怎么没看见他们呀?”

  马嘉祺放下咖啡,抿了抿嘴。

  “家父家母几年前去世了,就在那所没能上岸的太平号轮船上。”

  太平轮沉船事件几乎轰动整个中国,据说是陆上海驶往台湾基隆的中联轮船公司客轮“太平轮”因超载、夜间航行未开航行灯而被撞沉,导致船上近千名乘客罹难。

  刘耀文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怕惹马嘉祺伤心,正准备道歉,还未张口就见丁澄心端着两盘法式鹅肝走了过来,身形玲珑有致,步态婀娜多姿。

  丁澄心先将一份鹅肝放在刘耀文的面前,扬起嘴角对他得体地微微一笑,再径直走向自己的丈夫,放下鹅肝,接着对刘耀文和管家的目光视若无睹,直接坐在马嘉祺腿上。

  管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丁澄心搂着马嘉祺的脖子,两个人开始忘乎所以地接吻,刘耀文看得目瞪口呆,不幸的是他的视力非常好,能清楚地看见交缠的唇舌和透明的津液,更不幸的是,他起反应了。

  马嘉祺知道这样不妥,轻轻推开妻子:“有客人在,不能无礼。”

  最不幸的是,丁澄心的视力非常不好,只能看见刘耀文模糊大致的五官,无非是两眼一鼻一嘴,哪管他合不上的下巴。

  她大笑着拿着桌子上的白色餐巾擦了擦嘴,缓解尴尬到凝固的气氛,纯白的底色上印着一抹豆沙红色,餐桌只有两头有座位,管家见状又搬了把椅子放在中间。

  丁澄心从马嘉祺腿上起来,顺着腰侧抹平旗袍,优雅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管家拿来三只高脚杯和一瓶葡萄酒,分别给落座的三个人倒酒。

  丁澄心晃着酒杯,为了防止口红沾杯,一口也没喝,可是语气缠绵悱恻,倒像有三分醉意。

  “堂弟是从哪里来的呀?”

  刘耀文一本正经地说道:“嫂嫂好,我从北平来的,父亲托我去高棉做生意,正好路过此地,我就想着来看看你们。”

  “去国外啊,那么远的路,你一个人要小心点呀。”

  马嘉祺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道:“伯父伯母做的什么买卖?看看有没有我能尽点绵薄之力的地方。”

  “不是什么大生意,就是开了个小工厂,做点轮船和渔船上的小零件。”

  马嘉祺浅笑了一下:“这样啊。”

  是夜,刘耀文在客房睡觉,到了山庄一天,除了喝了口难以下咽的咖啡和一杯葡萄酒,他什么都没吃,主人不张罗,他也不好意思主动要饭。

  夜里他被活活饿醒,摸着饥肠辘辘地肚子,望向遥不可及的天花板上模仿西斯廷大教堂画着圣母像,纯洁的贞女玛利亚正在给耶稣哺乳,明明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刘耀文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太饿了,连画像上的人都有东西吃,他却没有。

  于是他准备回归老本行,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起床。

  客房和主人卧室在一层楼,刘耀文走出房间没多远,就听见走廊西侧尽头传来不堪入耳地声音。

  新婚夫妻,很正常的,刘耀文这样告诉自己。

  白天他已经勘探好了整个山庄的地貌结构,厨房在一楼西侧,他不得不路过走廊尽头的房间,下楼梯到厨房找点东西果腹。

  走廊很长,沿途挂着爱新觉罗家族许多已故长辈的肖像,每个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的庄严肃穆。

  他们穿着清制长马褂,脑后留着老长的编发,在夜色的加持下简直像从坟里爬出来的僵尸。

  刘耀文年纪小,没见过清朝行将就木的悲哀模样,还觉得画上的人已经是“古人”了。

  和整个走廊格格不入的,是马嘉祺房间门口的一副画像。

  那是一个外国人,胡子蓬松发白,遮住了整张嘴巴,没有其他画像的老态龙钟,这个洋人的眼睛炯炯有神,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

  越靠近西侧房间他就越紧张,丁澄心媚惑的声音在他周围不断放大,除了她的叫声,刘耀文只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在静谧的山庄里,两种声音纠缠不休。

  刘耀文的脑海里跑过千军万马,然后浮现出过度曝光后的纯白,时间凝固在某一瞬间,他想到早上丁澄心没穿衣服,惊慌失措的样子,哪怕他只看见了一点裸露在外的肩膀,便已经可以想象到她在床/上的媚态。

  刘耀文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人无暇顾及一切,只想把彼此嵌入到对方的身体里去。刘耀文终于知道为什么丁澄心叫得这么大声,因为她正在对马嘉祺做玛利亚对耶稣做的事情。

  刘耀文觉得更饿了。

  “北平那里不太平,阿文,你同伯父伯母要万分小心才是 ”

  “嗯嗯,谢谢堂哥关心。”

  刘耀文回去之后一夜没睡,早上起来时又饿又困,眼下的黑眼圈占了四分之一的脸。

  餐桌上的早餐还算丰盛,但是饮料只有咖啡,刘耀文在吃完一笼小笼包后随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苦得他措不及防。

  马嘉祺见状让阿姨拿了一盘方糖:“想加多少加多少。”

  刘耀文笨拙的拿着小镊子夹起方糖,夹了三颗以后还是觉得苦,索性倒了半盘下去。

  马嘉祺无奈地笑笑:“你这不是喝咖啡,是喝糖水。”

  刘耀文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像撒娇:“怎么会这么苦嘛,为什么外国人都爱喝这么苦的东西呀。”

  马嘉祺对桌旁的管家说:“明天把咖啡换成牛奶吧,阿文年纪小,喝不惯。”

  管家微微欠身:“是。”

  丁澄心大概是身体不舒服,没有下楼吃早饭,刘耀文居然因为没有看见她感到失落。

  让刘耀文更失落的是,丁澄心其实很少会吃早饭,马嘉祺爱吃老北京的点心,丁澄心吃不下去,非得吃西式早餐,两个人口味合不来,又不想麻烦管家做两份早点,丁澄心干脆把吃早饭的时间用来补觉,不过午餐如她所愿,都是西餐。

  刘耀文来了不少天,能和丁澄心碰上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天早上只有马嘉祺陪他聊天,他会给他介绍山庄的花草和摆设,似乎每一件东西都有存在的价值。

  “哥,那个…就是门口那个牌匾上写的,食色性也,是什么意思啊?”刘耀文一边啃包子一边问。

  “那是孔夫子说的话,食欲和情欲都是人性之本。”

  这么雅致的山庄,怎么会摆这样一副一针见血到低俗的牌匾?

  “快些吃,吃完带你看个更好玩的东西。”

  “好好好。”刘耀文一口喝掉牛奶,他这几天快要无聊死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再不济就是发呆,胡思乱想。到底是小孩子脾性,贪玩是本质。

  吃完饭后马嘉祺遵守诺言,带着刘耀文到山庄最东侧的家族祠堂参拜。

  祠堂正殿装潢与紫禁城里的宝华寺无异,只是小了些,只供了一位神仙——密宗观音。

  多首、多臂、穿戴珠光宝气,眉目低垂,俯视凡人,面带慈悲,旁观着盛世王朝的落没。

  刘耀文被这个巨大的金色塑像惊到说不出话来,刚好马嘉祺小声提醒他:“菩萨面前少说话,说了假话要遭天谴的。”

  刘耀文看着堂哥,认真地点了点头。

  马嘉祺拿出殿侧烛台上的檀香,点燃了三根递给刘耀文,“去吧,去见见菩萨。”

  刘耀文接过檀香,仔仔细细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然后走近莲花台,将香插入香炉里。

  不知为何,在菩萨座下,他忍不住抬起头想看看菩萨的眼睛,他看见了神对人类的怜悯,随后他又意识到自己罪恶难赎,欲望满身,于是他赶紧低下头,从此不敢看观音。

  马嘉祺自己也点了三根香,对着菩萨拜了拜,走到刘耀文身边,他对他说:“阿文,真奇怪,我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你了。”

  “但我看见你的时候依然很亲切,我想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的。”

  马嘉祺的声音是那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刘耀文想,如果菩萨会说话,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他既不敢看观音,也不敢看马嘉祺。

  两座偏殿供了不少爱新觉罗家族的先辈,刘耀文认为他们的下一站理所应当是偏殿,所以下意识转身,可是马嘉祺抓住他的胳膊。

  马嘉祺放下手,告诉他,不必去偏殿。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马嘉祺目不斜视地径直往殿外走,刘耀文也只好跟上。临走前还不忘再看一眼观音像,他不知三柱香能让自己的罪孽被洗去几分。

  这天丁澄心在他们快要吃完早饭时落座,这很不同寻常,但她还是那副风情万种的模样,管家马上为她准备面包和咖啡。

  刘耀文在被羞耻的画面轰炸后,一看见嫂嫂就忍不住脸红。

  不过丁澄心视力不好,马嘉祺又离他太远,两个人都没注意到。

  丁澄心一边撕着面包,一边和丈夫还有堂弟说话。

  “你们可知道,最近山下来了个变态杀人狂,专门剥人脸皮,吓死个人哦,有人讲见过那个凶手,他自己都没有脸皮哎,整张脸血糊糊的,别讲多吓人了。”

  刘耀文听得背后发凉,这里确实太危险了,不止这里,不止山下,在他心里最恐怖的要数深更半夜的西侧房间。

  饭吃到一半,丁澄心说要去厨房看看鸡汤炖上了没有,现在开始炖,中午就能喝了。

  “你们不晓得,就为了炖这个汤,我才特意起早。”

  丁澄心走后没多久,刘耀文也借口腹痛离开。他来到厨房,丁澄心果然在准备鸡汤,正在切葱花香菜。

  刘耀文逆着光,轻声叫了句:“姐姐…”

  丁澄心转头眯着眼瞧了他一下,笑道:“是阿文啊,你怎么下来了?”

  “姐姐,澄心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丁澄心听到这里,意识到不对劲,放下手里的菜刀。

  “你走过来点,我看不清你。”

  刘耀文于是走了几步,可惜丁澄心还是没认出来。

  “我啊,是我,我是刘小文,23号胡同里的刘小文,小时候我天天给你跑腿买糖葫芦,你不记得了吗?”

  丁澄心听见23号胡同,瞳孔地震,赶紧越过刘耀文将门反锁,厨房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灶台的鸡汤炉子下散发出一点微弱的暖黄色光亮。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丁澄心声音都变得冷漠了三分,这不该是叔嫂间会有的氛围。

  “是师傅让我来找你的。”

  不怪丁澄心没认出刘小文,她当年离开北平的时候刘小文可只有一米六,现在穿着体面的西装,下颌骨凌厉,眉目俊美,足足高了她一个头,谁能把现在的他和整天脏兮兮的小扒手联系到一块儿去?

  “你一直没给师傅寄钱,连封书信都没有,她怕你忘记自己的任务,让我过来帮你一把。”

  丁澄心开始惊惶,她不仅看见了刘耀文的伪装,还得被迫认清自己的伪装。

  她以为她已经和这身华丽的娇嫩皮囊长在了一起,没有人能轻易将它揭下,哪怕有过肌肤之亲的马嘉祺也不能,直到刘耀文的出现,让她明白有些东西粉饰得再漂亮,内里也是腐朽的,风轻轻一吹就灰飞烟灭。

  丁澄心:“什么叫作帮我一把?你想怎么做?”

  刘耀文:“不是我想怎么做,是你想怎么做。”

  丁澄心:“我要做什么?”

  刘耀文:“你应该做了他,但你没有。”

  丁澄心:“我做不到。”

  刘耀文:“你不仅做不到,你还跟他做。”

  丁澄心:“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做?”

  刘耀文:“不是你告诉我,只有爱一个人才能和他做吗?”

  丁澄心:“对啊,你看不出来吗?我爱他,我爱上他了,所以我做不到!”

  刘耀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丁澄心:“我不知道,但我做什么怎么做都和你做什么没有关系!”

  两个人唇枪舌剑的功夫,管家想来厨房给丁澄心帮把手,结果发现门被锁上了,回去禀报给马嘉祺。

  马嘉祺淡定地用纸巾擦擦嘴:“心儿自然知道她该怎么做。”

  事实上,那一年分崩离析的不止有盘根错节的爱新觉罗家族,悄然生长的也不只脱胎于旧社会的中/华民国,那场革命带来的还有数不胜数,妻离子散的家庭和面目全非,难以辨识的尸体。

  仇恨与恩怨,不甘与缠绵,通通是那个时代的面纱。

  丁澄心的师傅,也是阿文的师傅,让丁澄心顶替了一个封建大户人家小姐的身份,这位小姐与爱新觉罗家族曾经定下婚约,原本是要入宫做娘娘,谁晓得一场战争洗礼过后,别提妃子,连皇帝都没有了。

  伪装成小姐的丁澄心借口说为了躲避战乱和家人走散,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母亲生前留给她的一直婚约,让她走投无路之时去找自己的未婚夫,他一定会救她。于是丁澄心顺理成章地投奔马嘉祺。

  原定计划是她要正大光明地接近他,让他坠入爱河,并在结婚后找到合适的时机杀了他,最后带着山庄里不动产以外的所有钱财回到北平。

  可是丁澄心在做到了结婚这一步后就再也下不了手了。

  马嘉祺实在对她太好,这些好足以让自幼缺爱的她溺死在温柔乡里。

  这个细腻理性的男人几乎满足了她对伴侣的所有幻想,如果她对马嘉祺最初的期待只有一分,其他九分皆是阴谋算计,那么现在她的骨头已经泡软了,十分的真情都给了他,什么财产,什么仇恨,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她甚至想和马嘉祺这样一直在山庄避世到老,如果刘耀文不曾出现的话。

  此刻丁澄心大大方方地坐在一堆煤炭旁边,做工精细的蓝色海棠花旗袍上沾着黑色的煤灰,阔太太的那副腔调终于可以被抛弃,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做回她自己——无父无母的小扒手,伪造身世的女骗子。

  “师傅要我怎么做?”

  她不能忘记一件事情,曾经她是一个女仆和车夫苟合生下的孩子,母亲将她在一个大宅子里藏到六岁,最后还是被人发现,宅子里的大夫人在寒冬腊月里不顾母亲的恳求,将她赶出府邸,只是因为她不愿意裁减奴仆影响生活质量,但也不想多一个人吃她家的饭。

  丁澄心就这样被迫和母亲分离,如果不是被师傅捡回23号胡同里,她早就死了。

  刘耀文靠在墙上,黑暗里只能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睛。

  “师傅说,让你尽快杀了马嘉祺,带着他所有财产赶紧回北平,只要你回去,她愿意供你读书,带你去英国留学。”

  丁澄心觉得好笑,只要她留在马家,继续做马嘉祺的夫人,以马嘉祺对她的纵容程度,她想念书或者留学都不费吹灰之力,这都不是最关键的。

  刘耀文有些艰难地补充道:“师傅还说,你别忘记了,马家在搬来山庄之前,在北平是如何风光,如何耀武扬威,马嘉祺的母亲如何将你赶出家门,你的母亲又是如何被折磨至死的。”

  怕丁澄心听不清楚,他还特意停顿了一下:“她说,你千万不能忘记了。”

  这才是师傅愿意花功夫培养丁澄心做“马夫人”的真正原因。有什么比仇恨更猛烈的感情呢?

  这也是深谋远虑的师傅隔着万里牵制住丁澄心的关键,她于她有救命之恩,马家于她有杀母之仇,如何取舍,显而易见。

  丁澄心十三岁那年,师傅开始着手将她训练成大户人家的小姐,教她穿旗袍,教她挽发髻,教她走路,教她吃饭……无微不至,那时还不必师傅提醒,每当师傅问她能不能坚持下去的时候,丁澄心会坚定地看着她,告诉她,“我能,我要复仇。”

  可是短短几个月,她就忘记了深仇大恨,忘记了几年来的艰苦训练,忘记了师傅对她的期望,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拥有正常人的生活。

  是的,她无比可悲地,爱上了自己的仇人。

        见丁澄心迟迟犹豫不决,刘耀文知道她为难,决定自己动手,他让丁澄心什么都别管,着手开始转移财产即可,等他一得手,他们就立刻逃离山庄。

  晚上丁澄心洗好澡,穿着深蓝色睡裙靠在床头,马嘉祺习惯在睡觉前看会儿报纸,有时还会给丁澄心念些新闻。

  “这回是谁跟谁?”

  “不知道,还没开始打,日本人刚把溥仪弄上去,估计北边要不太平了。”

  “我们又要有皇帝了?”

  马嘉祺笑了笑,“不会有了,皇帝在1912年就死了,世上哪有什么死而复生。”

  丁澄心藏着其他事儿,只顾着点点头。

  马嘉祺又说:“有的也只是任人宰割的傀儡罢了。”

  这时丁澄心突然将话题一转,“嘉祺,如果有一天,我们俩走到只能活一个的地步,你会怎么办?”

  “我想我会带着你一起死。”

  丁澄心笑了笑:“挺好的,反正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她示意马嘉祺将灯关掉:“生不能相养以共居,到了地下我们还做一家人。”

  “为什么是地上,我们就不能天上见吗?”

  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死在我手上。丁澄心是这样想的。

  马嘉祺关掉床头的灯,将妻子搂在怀里,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着。

  我的手上沾了太多鲜血,无论是上帝还是如来佛,我都去不了往生之门。

  我的命数被时代的浪潮裹挟着,就像与泥沙俱下的小鱼,不过在浊世里苟且偷生罢了。

  或许是他人流血,或许是我流血,结果无非这两种。就在你离开的时刻,我也会跟着燃烧,人间会燃起熊熊烈火,只是在大厦将倾那一刻,你会不会惊讶,夺走你生命的人不是外人,正是你的枕边人,你的家人。

  丁澄心的手摸到马嘉祺的欲望,马嘉祺明白妻子要做什么,就在两个人快要入戏动情的时候,丁澄心抓住他的手,带着他摸过自己最柔软的脖颈,径直摸向枕头下面。

  那里躺着一把匕首,一把承担着抹杀所有仇恨的匕首,上面淬了外国进口的毒药,足以见血封喉。

  刘耀文告诉她,如果他们俩一周之内没有带着财产回到北平,师傅会亲自赶来,先了结了马嘉祺,再了结丁澄心这个叛徒。

  就在今晚,一个无比普通的夜晚,她应该将这把锋利的匕首抹过爱人的喉结,温热的鲜血会喷射到她的脸上,从此她从仇恨中解脱,不再痛苦,不再快乐。

  马嘉祺明白了,如果爱是救赎,那他应该永生不死。

  “为什么告诉我?”

  丁澄心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她已经越走越远,再也走不回去了。

  “因为我爱你,我需要爱情,而你给了我爱情。”

  复仇让我选择继续呼吸,而爱让我继续活着。

  马嘉祺从丁澄心身上起来,并且重新把刀放回了枕头下面,房间一片漆黑,无比寂静。

  “阿心,抱歉,其实你不应该告诉我。”

  他在黑暗里以语言为刃,狠狠捅了丁澄心一刀。

  “事实上,我并没有爱上你的能力。”

  马嘉祺第一次遇见丁澄心是清朝覆灭后不久的事情。

  这个女孩子穿着脏到看不清颜色的旗袍,乌黑的头发垂在脸侧,遮住了脸上脏兮兮的污渍。

  她举着一张手写的婚约,上面盖着爱新觉罗的印章,那是他与她的婚约,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一直执拗地举着,那时马家的下人们都以为她是乞丐,是疯子,赶她走她又自己跑回来,无奈只好让管家出面。

  马嘉祺知道后,跟着管家到门口,想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位奇女子,在这样一个癫狂的时代,上门求娶的壮举可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动不动就用一块贞洁牌匾压死一个妙龄女子,或者用一双三寸的绣花鞋束缚住女人生命的价值,是这个时代最鲜明残忍的特征。

  若真是疯子,施点粥打发点银两也就是了。

  但她还真是他的未婚妻。

  管家言之凿凿地说她认识丁澄心那张脸,老爷在世时就是和她家定的亲无疑了。

  马嘉祺轻声同她说:“姑娘可不要找错人了,这是终身大事,不能当儿戏。”

  丁澄心摇摇头:“我没有找错人,我要找的就是你,你长得就适合做我丈夫。”

  管家和下人们都笑了,马嘉祺就这样将来路不明的未婚妻带回了家。

  北平人尽皆知,马家老爷和大夫人乘坐的太平轮号失事,当场命丧黄泉,留下一堆烂摊子给独子马嘉祺收拾,这下又突然多了个妻子,马嘉祺比从前更加焦头烂额。

  丁澄心却告诉他:“你不必这样忙里忙外的打点,只要你有心娶我,哪怕你什么都没有,我也愿意嫁给你。”

  “为什么?我们明明之前素昧平生。”

  “你知道什么叫作一见钟情吗?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了哈哈哈哈。”丁澄心是这样搪塞他的。

  后来北平成了各种政治派系斗法的主战场,马嘉祺为了避世,遣散了所有家仆,只留下了管家,他和丁澄心在祠堂里拜了列祖列宗,就算正式成婚,没多久后就搬到山庄里避世,不愿参与是非。

  他以为他的人生会一直这样平稳淡然地过下去。

  可是他的堂弟来了。

    满脸憔悴的丁澄心带着一把程亮的匕首找到刘耀文,并且将刀柄递给他。

  “我做不到,你杀了我吧,放他走。”

  刘耀文接过刀,随意地往地上一丢。

  “我也做不到杀了你。”

  马嘉祺坐在客厅擦拭玻璃杯,纤长的指骨缠绕着细跟的杯柱,像捏住了小蛇的七寸咽喉。

  管家站在他身后阴暗的角落里喃喃道:“刘耀文留不得了。”

  马嘉祺不说话,一心欣赏着漂亮透明的高脚杯。

  管家接着说:“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寻个借口让他陪我下山买菜,再找机会杀了他,将他的脸皮剥下,赖给那个杀人魔。”

  马嘉祺放下杯子:“那阿心呢?”

  “夫人……夫人一定是被奸人蛊惑才会做出傻事,只要将始作俑者杀死,就能救夫人脱离苦海。”

  马嘉祺笑着摇摇头。管家问他笑什么。

  “我在想,你居然也会有恻隐之心吗?”

  “师傅说她一周以后会来是吗?”丁澄心和刘耀文颓废地坐在角落里,一人抱着一瓶进口洋酒,就像老友叙旧那般唠嗑,前提是忽略他们谈话的内容。

  “是,师傅那个人你知道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丁澄心灌了一大口酒,指出刘耀文的错误。

  “不对,这句话是形容中国君子的,师傅一个洋人,不能用这句话。”

  他们的师傅是个地地道道的洋人——高鼻梁绿眼睛,视财如命,金钱至上的欧洲人。

  刘耀文拿自己的瓶子和丁澄心的撞了一下:“有道理。”两个人又猛喝一口。

  “马哥家大业大,那些真亲戚就没有一个能帮帮他吗?”

  丁澄心摆摆手笑道:“指望那些烂到骨子里的旧贵族跟指望清朝复兴一个样,都他妈不切实际。”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不要跟师傅求求情?毕竟你是她一手带大的,说不定她会理解你”

  “拉到吧,洋人最靠不住了,要是洋人守信用,那些贵族也不至于成为旧贵族。”丁澄心看了看手上的匕首,“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带他离开,大不了钱都留给师傅。”

  刘耀文小小年纪,问题不少:“要是马嘉祺不肯走怎么办?”

  “那……那我怎么办?”

  丁澄心摸了摸刘耀文的头,让他睡在自己腿上:“姊姊带你一起走,我们三个一起浪迹天涯去……”

  刘耀文一口答应和管家一起下山买菜,实际上他还乐在其中。他是从山下上来的,集市多好玩儿他是知道的,自从来了山庄,他每天只有早上和马嘉祺说会话,到处逛一逛,其余时间都在睡觉发呆或者谋划杀人。

  他帮管家拎着菜篮子,兴高采烈地走在她身后,管家笑得也和蔼,看起来多么和谐的一副画面。

  “来,阿文,好孩子,篮子给嬢嬢吧。”

  “不用不用,我来拿着,您走就是了。”

  两个人推脱间,管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三根银针扎向刘耀文,自幼接受过训练的刘耀文立马反应过来,侧头躲过一针,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管家手上还有两针。

  他知道对方早有准备,而自己措不及防,立刻将食指和中指做成口哨状吹响,响声在山谷里环绕,像鸟儿清脆的鸣叫。这是他和丁澄心的暗号,同为从小接受训练的死士,丁澄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定能听见。

  打了几个回合之后,刘耀文意识到针上一定被淬了毒,自己的体力正在一点点消逝,而管家是个比他想象中还要狠的狠角色,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一招一式绝不在一夕之间,可谓拳拳到肉,直中要害。刘耀文自认武功不好,丁澄心功夫在他之上,却也不能保证能打过管家。

  山谷里不止有两个人拳脚相加的声音,还有人影蹿过树梢的摩擦声。

  突然出现的丁澄心在管家背后重重一踢,管家一口鲜血喷出,盘发尽散,满脸皱纹显得更加可怖。

  一身黑衣的丁澄心在看清管家那张惊悚的脸后十分震惊,她从来没有想象到一个只会服侍人的老太太居然功夫如此了得。

  不过,管家是马家的人,她这次出手,是不是得到了马嘉祺的授意?他还是想对他们赶尽杀绝是吗?

  丁澄心来了之后刘耀文自觉退出战场,不给丁澄心添乱。

  两个女人,一老一少,打得如火如荼,管家找到机会,一把扯下丁澄心的黑色面纱,丁澄心一开始惊慌失措,半晌后自暴自弃地将面纱扔到地上,留下一句:“现在你必须死了。”

  管家好像还在震惊当中,接连几招落败,最终一条腿被丁澄心踹折,痛苦地倒在了草地上。

  丁澄心乘胜追击,一刀插入她的咽喉,断送了她的性命,鲜血喷射到她的脸上,而管家至死没有闭上眼睛,望向丁澄心的眼睛里带着不甘和怜悯。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刘耀文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不明白管家为什么要杀他,现在管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丁澄心累得精疲力尽,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刘耀文上前扶住她,她彻底瘫倒在刘耀文怀里。

  “姊姊,我带你回去,家里肯定有很多药的。”刘耀文毒性发作,额头开始出汗,但他顾不上自己,赶紧将丁澄心抱起来往山上走。

  “不行……不能回去,尸体留在这里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后面的话丁澄心没再说下去。

  刘耀文想了想,想到了折中的法子。

  “不如我们将她的脸剥下,伪装成是杀人魔干的?”

  丁澄心想想,点了点头,可行。

  刘耀文毕竟还是个孩子,从来没做过这么血腥的事,始终不忍心下手,最后还是丁澄心自己动的手。

  做完一切后,满脸鲜血的她趴在刘耀文背上,在他耳边说:“带我去溪边,我要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不能让嘉祺看见。”

  “好。”刘耀文背着她,来到一片清泉边上。

  丁澄心也不避讳着他,大大方方地开始脱衣服,洗净身上暗红色的血液,刘耀文不敢看,自动背过身闭上眼睛。

  没想到的是,洗干净脸的丁澄心自己攀上他的脊背,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阿文,你很热对不对?”

  中毒的刘耀文确实有些发烧:“没……没有,不是很热的……”

  “那你为什么鼻尖有汗?”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丁澄心的带着点血腥味的气息喷在他耳边,刘耀文突然起身,背对着她说:“姊姊,你别这么作践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你可以不告诉我,但你别这样吓我……”

  丁澄心突然开始大笑,山谷里除了风声,只能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

  她跌跌撞撞倒在泉水旁,身上盖了件薄薄的衣服,遮住了关键部位,头发被水浸湿,半张脸溺在水里,像希腊神话里溺死在水里的女神纳西莎。

  “我刚刚洗脸的时候,突然想到,这时候我该来月事了,但它没来,而且不止这月,已经好几个月了……”

  刘耀文一激动下意识回头,看见丁澄心又觉得不妥,将脸转了回去。

  “你的意思是,你要做母亲了吗?”

  “应该……是吧。”

  “好事呀,挺好的,马哥会对你们好的,你也不用担心马哥怪你,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丁澄心还是那副放荡样子:“我不担心你说出去,因为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

  “包括我们如何计划取他性命,为何要取他性命,我都告诉他了。”

  刘耀文顿时感觉如芒在背,今天早上马嘉祺还一本正经地教他读书,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不像师傅那样一着急就拳打脚踢,他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耐心和照顾。

  他到底得多强大,明明知道对面是来杀他的人,还能这么镇定自若。

  丁澄心坐起来将湿透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刘耀文见状感觉把身上的干衣服脱下扔给她。丁澄心边穿衣服边说:“当然,作为交换,他也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她妩媚地对着刘耀文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刘耀文听话地靠近她,丁澄心在他耳边小声说:

  “他不喜欢女人。”

  丁澄心一身狼藉地回到家,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脸旁,她和在沙发上悠然看书的马嘉祺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早已经卸掉了阔太太那份伪装,往大床上一倒,自嘲道:“嘉祺,我从没想过你会对她下那么狠的手,你知道的,我出手了她就必死。”

  马嘉祺放下书,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丁澄心:“辛苦了,尸体处理干净了吗?”

  “现在那个人的死跟我没有关系,都是山下那个变态杀人狂所为。”

  夫妻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就在马嘉祺知道王嬷嬷要杀刘耀文后,当晚睡觉前,夫妻俩都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马嘉祺将管家的计划和盘托出,让丁澄心留心,得以有机会保护刘耀文,同时借丁澄心和刘耀文的手,杀死了把他当作提线木偶的管家。

  当晚丁澄心和他并肩躺在一起,她问他:“王嬷嬷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对她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马嘉祺转头看着她的侧脸:“阿心,我只是不希望阿文死掉。”

  丁澄心突然喉头哽咽:“我知道你没法喜欢我,我可以接受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

  “心儿,你在说什么傻话。”

  马嘉祺的声音总是那么轻,那么冷静,但是可以轻易惹毛丁澄心。

  她翻身将马嘉祺压在身下,强迫他看着自己:“你想知道太平轮为什么会沉吗?”

  “因为师傅培养的那一批小扒手偷了船上的一批金属零件拿去卖,没错,就是你父母上的那艘船,那艘举国瞩目的太平轮!”

  她伏下身,在马嘉祺耳边轻轻呢喃:“你猜,那些小扒手里有谁?”

  马嘉祺面不改色:“有阿文,对吗?”

  丁澄心不说话,她变相告诉了马嘉祺一个事实:是刘耀文间接导致了他父母的死亡。

  她在报复,报复马嘉祺在爱她这件事情上的无能为力,她在发泄她的痛苦和不甘,她甚至希望马嘉祺那一刻和她一样痛苦。

  马嘉祺突然笑了出来,他搂住丁澄心的腰,以同样低的音量对妻子说:“这太让人震惊了,但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我又不是真正的马嘉祺……”

  真正爱新觉罗马嘉祺,早已经在几年前和他的父母一起死在了太平轮上。

  王嬷嬷正是马家秘密培养了几十年的暗影,也就是暗中保护他们的暗卫,在主家几乎死光以后,王嬷嬷找到与马嘉祺身形相似的替身,也就是现在的马嘉祺来充当小少爷,借此稳定人心,防止其他势力趁机瓜分马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现在王嬷嬷死了,这个世界上除了马嘉祺和丁澄心,不会再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世。

  “我们收拾收拾,明天就走,不然我师傅就要来了。”

       丁澄心着急忙慌地收拾衣服,而马嘉祺站在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的月亮,他是品鉴月光的诗人,始终一言不发,甘之如饴。

  “心儿,阿文喜欢你对吗?”

  “那又怎么样,我同你已经成亲了。”

  “你喜欢他吗?”马嘉祺坐上窗柩,静静看着到处翻东西找东西的丁澄心。

  丁澄心一边来回翻箱倒柜一边说:“我当然是喜欢他的,他对我好到让我挑不出一点毛病,我把他当作亲弟弟。嘉祺,你要知道,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会和他在一起。但是我已经有你了,虽然你不喜欢我,但不代表我就可以轻易放弃你,我知道你觉得我真贱,但你要知道,爱情永远都没有错,我的爱也没有错。”

  马嘉祺不再说话,他看着窗外辽远的山谷,漆黑庞大,连绵起伏。他不想离开山庄,可这确实不是他的家,他不能辜负丁澄心,这她确实不是她的爱人。

  天地没有尽头,也没有他的归处。

  凌晨时分丁澄心从睡梦中醒来,她平时从不在这个点醒,今天却不一样,迷糊间她发现身旁并没有人,吓得赶紧坐起来,这时客厅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她顾不上穿鞋,连滚带爬来到客厅。

  马嘉祺打扮得体面得体,穿着黑色的西装,左手无力地抓着一把左轮手枪,他用这把枪打穿了自己的头骨,饮弹自尽。

  茶几上有一张遗书,上面只有一句话。

  “山庄给你们,好好活下去。”

  丁澄心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瘫倒在马嘉祺腿旁一言不发。

  姗姗来迟的刘耀文看到眼前这一幕傻了眼,他的脸上贴着纱布,还好毒性很小,他身体素质强,几个时辰后不适感就消失了 

  丁澄心伏在马嘉祺腿上哭得撕心裂肺,刘耀文上前安慰她,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没有力气,才愿意和刘耀文说话。

  她将马嘉祺的遗书递给刘耀文,刘耀文一脸茫然。

  “我终于相信了,他真的从未爱过我。”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或许连马嘉祺本人也说不清楚,刘耀文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

  丁澄心想,大概是那种朝气蓬勃的力量吧。

  马嘉祺原本是北平一个小县令的孩子,可惜后来父母在战火中丧命,被迫给时代殉葬。他从小就活在行将就木的地方,身边是即将倒塌的高楼大厦,剩下的人们如同行尸走肉,从来没有像刘耀文一样的年轻男孩在他身边吵吵闹闹,生动鲜活,往他的生命里注入一丝生机 。

  马嘉祺愿意娶丁澄心,也是因为最初的她身上也有这种野蛮的生命力,散发着不屈的美丽,但遗憾的是,他没能爱上她,也没有机会知道她腹中孕育了这段华而不实的感情的果实。

  丁澄心和刘耀文打算离开山庄。

  他们于山中埋葬了马嘉祺,在他的坟墓上面种下了几株新的幼苗,这里地处亚热带,湿润的气候足以让这些幼苗来年生长为真正的树干,也许还有机会长成参天大树。

  丁澄心跪下亲吻刚刚填埋好的泥土,她和爱人做了最后的吻别。

  之后刘耀文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抬头看向此起彼伏的山川。

  “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刘耀文心情很复杂,他已经知道自己能够死里逃生的真正原因,对丁澄心的爱转化为愧疚和同情。

  “阿文,我们就此别过,以后不要再见了。”

  刘耀文有些激动:“为什么?”

  丁澄心笑了笑:“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要杀了你。”

  就在他们刚刚处理完管家后,刘耀文背着她来到泉水旁休憩,丁澄心刻意从后面靠近刘耀文,他对她毫无防备之心,那时她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三分之处,只要他死了,马嘉祺就可以死心。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丁澄心混乱脑海里闪过一句带着稚气的声音,小小的刘耀文举着偷来的一分钱给她看,对她说:“澄心姐姐,我去帮你买糖葫芦……

  她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六年前他们在嘉陵山庄别过,丁澄心不许刘耀文跟着他,不然她就自尽,于是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瘦小又坚定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浓郁的墨绿色里,了无痕迹。

  刘耀文下山后不久,社会上兴起了新一轮思想风暴,他任务失败,无颜再见师傅,也为了赎清过去十六年的罪恶,无处可去的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一个红色社团。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社团在新的年月里逐渐壮大,刘耀文用马嘉祺教他的几个字写大字报,参与游行,组织演讲,施救贫苦百姓,参与实业救国……

  那天他走上街头,遇到一个赤足卖报的小孩,出于同情,他买下了一份报纸,而就是在这张报纸上,他看见了丁澄心。

  丁澄心居然去了台湾,成为了一名双语记者,由于他们的师傅是外国人,刘耀文和丁澄心小时候被迫学习英语,说得也还算流利。

  报纸上的她穿着女士西装,头戴英伦帽,站在高大的洋人身边也毫不逊色,笑起来英气逼人,唇红齿白。

  刘耀文顿时觉得宽慰不少,这些年他一直担惊受怕,生怕丁澄心过得不好,却又不敢细想,现在看来,起码她过着很体面的生活。

  他摇摇头,笑了笑。到底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同道殊途或许才是大多数人的结局。

  后来很多人回忆起辛亥年,说它像是一场闹剧,一场孩童间暴力的嬉戏。没人说它是一次血腥的大型屠杀,因为人们看见了如梦幻泡影的国度覆灭,钟鸣鼎食的家族衰亡,风花雪月的爱情消逝。这一切都浸染着残缺而悲情的美丽,让人不忍触及腥红的秘密。

*本文内含大量政治隐喻。用姜文老师的话说,就为了这个醋,包了这盘饺子。

*灵感来源于某名校考题。

十七岁穿越宋亚轩×十五岁张真源

平行时空穿越预警,微魔幻

“亚轩儿,回家了。”贺峻霖拿着口罩和帽子进来,“马上都要第二天了。”

宋亚轩手抖了一下,慌里慌张把手机熄屏收好,忙不迭答应着起身,暗叹一句自己还是怂了。

什么时候自己胆子这么小了?坐上回家的车还是没想明白,手机也没兴趣看,满脑子都是刚才看直播时候的场景。

张真源的十八岁又没到现场。他突然有点羡慕丁程鑫,浪漫的想法总是相通的,更何况成人礼一辈子就一次,还加上一公里的奔赴,只怕是终生难忘。

为什么我会错过你那么多重要的时刻。宋亚轩扳着手指算,变声期不知道,生长痛没照顾,成人礼赶不上,怎么一年可以改变这么多,他越想越头疼,一方面是生自己的气,另一方面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那一年我在你身边就好了,是不是在镜头前你就不会再躲我了?真的有点想你了,在你一个人直播的时候,在你和我们合唱心桥的时候,在你和我们连线的时候。

你在我们的蛋糕这儿许了什么愿啊?有没有一点点可能是关于我的?我是不是该把那个消息发给你?想着想着就到了家,手机提示低电量自动关机,他插上电,去胡乱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时还是在和自己置气。

算了算了,不如睡觉,他扯过被子蒙在头上,说不定在梦里还能见到张真源,到那个时候再和他说生日快乐好了。

清晨的阳光打进窗台唤人起床,宋亚轩眯着眼睛摸到手机解锁,看到时间后暗自庆幸没起晚,下一秒却发现细微不同。

最近没换壁纸啊,怎么会用这么幼稚的图片?他看着屏幕上的卡通人物抽了抽嘴角,怕不是系统故障吧,正准备认命的开锁把壁纸换回来,桌面明显不同的界面彻底让他觉得不对劲了。

2018年?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让视线清明,确认自己没看错日期后打量一圈周围,明显不是在春季出现的棉被和模糊记忆里的房间摆设完美重现,明显缩水一圈的身高和腿部隐约传来的疼痛告诉他似乎不是在做梦。

深呼吸好几次让自己冷静下来,先点开手机查看目前能找到的所有信息,一通翻找下来,除了确定现在是18年冬季,以及基本和两年前一致的时间线,其他没有任何线索。他不信邪地差点把手机翻个底朝天,屏幕上的日期仿佛在嘲笑他白费力气,又翻了一会儿他被迫接受现实,起身去洗手间洗漱,目前想再多估计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的关键是寻找回去的方法。

嗯?他对着镜子发怔,刚刚洗脸才发现,白净的脖子上烙着一个奇怪的数字,像是发现他看过来似的,数字抖了抖,从“21”跳到“20”,然后安静的再无变动。

宋亚轩拧着眉头打开度娘询问,但这种超自然问题显然超纲,平常连吃个苹果是否削皮都能给出一大堆相对立场的搜索引擎哑了火,不过可能是搜索的关键词太多,自动推送了一条网页。

〈平行时空解析:一个事件不同的过程或一个不同的决定的后续发展是存在于不同的平行宇宙中的〉

宋亚轩慢慢翻着网友分析,大概意思就是说不同的空间,一件事情可能会有两个走向,他大概是来纠正或者见证某件事情的,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

总觉得纠正的可能性不太大,毕竟蝴蝶扇起翅膀都能引起一场飓风,而且目前不能确定他会在这个时空待多久,如果凭着对未来的先入为主,他完全可以避免掉很多弯路。

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得出的结论是反正也不会太糟,他匆匆洗漱完毕向公司出发,决定不管是什么局面,现在只能先扮演回十五岁的宋亚轩,先保证正常生活再说。

“早,亚轩。”先到公司的丁程鑫和他打了个招呼,“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从我这儿拿。”

行李?宋亚轩眨眨眼,他实在没在记忆里找到这一段,只能含糊过去,“收拾好了。”

“嗯,反正就两三个星期,应该也没有什么。”丁程鑫也没怀疑,“你见到真源再说吧,到时候视频,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好。”宋亚轩答应的爽快,内心却波涛汹涌。原本时空的记忆压根就没有这一段,说不定这就是可以回去的契机,但是既不知道会面对什么,也没有可以查找的记忆,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拿着已经过期的游戏攻略面对已经升级新版本的系统,根本无从下手。

不过还好。他捏捏自己的手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十七岁的宋亚轩毕竟不是那时候的小孩,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应付突发状况。

还没捋出个所以然,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工作人员来接他去机场,路上还塞给他一份剧本顺便讲了讲工作安排。致力于收集信息的宋亚轩当然不会放过这一点,毫不犹豫动用了自己在表演课上所学的演技,加上十五岁本来就带着的无辜加成,不露声色地套出目的地。

原来是要去拍网剧,他翻翻手上的剧本,并不算太复杂的剧情,个把月估计就能拍完,等等……这个取景地——巴蜀中学?

如果那年我在你身边就好了。昨晚的想法在此刻电光火石般在脑海掠过,宋亚轩笑得无奈,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居然有一语成谶的能力,不过也隐约有了模糊的猜想,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昨晚的想法才导致穿越。

奇怪的是并没有不开心,可能是这两年经历太多的缘故吧,他反而觉得自己十五岁时候想快点长大的念头很荒唐,有时候不懂事说不准还好受些,腹诽了一阵,登上飞机准备好好睡一觉,接下来的日子只怕会很累。

终于到达公司宿舍的宋亚轩觉得自己快散架了,身体上倒是还好,长途飞行+汽车却很耗精神,他现在感觉自己马上可以原地表演一个灵魂出窍,胡乱归置完东西,决定赶紧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擦着头发出来却没找到吹风机,他无奈地准备出门找工作人员问问,手还没挨上门把,门已经从外面被拉开。

“哎?……你?”宋亚轩一瞬间失语,下一秒身体比大脑动作快,毫不犹豫就搂了上去。

十五岁的张真源啊……宋亚轩现在的身高还差了他一截,有点抱不住,只能努力环着人晃,声音也带了撒娇的意味,“张哥啊……我好想你。”

明明一路上都掩饰的很好的,怎么一见你就破功了啊。

张真源显然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回抱过去,语气也改了宠溺,“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可委屈了……还不能说,宋亚轩内心吐槽,“没有,就是想你了。”不同于平常镜头下的需要躲开,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表露心迹。

“好好好,不过是不是该把头发吹了再说?”虽然也是挺久没见,但是张真源却完全没有感觉生疏,宋亚轩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就像他们一直都是这么相处。

“张哥说啥就是啥。”宋亚轩乖巧松开他,看着张真源熟练地从抽屉里翻出吹风机,才想起来发问,“张哥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接到剧本了吗?”张真源正在找插座,“明天就要拍摄了,我来找你对词。”

宋亚轩默默把剧本翻出来再重看,“所以张哥你是哪个角色啊?”

“配角。”张真源语气淡淡的,“大概就出场两三集。”似乎不甘的情绪有点重了?但是他真的有点不高兴,一直坚持的理想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就像是摸着黑走一条看不见出口的隧道,除了一步一步摸索没有任何办法,他有时也会觉得有点累。

宋亚轩眼睛一转,果断化身挂件挂在张真源身上,“太好了,我也就三集的戏份,张哥等拍完带我参观你的学校呗?”

“……好啊。”兴许是宋亚轩声音里的欢愉做不得假,张真源突然觉得也没那么不高兴了。“那现在来对词吧?”

“嗯~不过张哥我好累啊。”宋亚轩半拖半缠地把人扯到床上,“就这么对吧。”然后快速拿起旁边的剧本进入认真工作模式。

实在是宋亚轩演技太好,没让张真源发现自己其实只是想和他睡一张床,被帮着吹完头发,两人对词对到了深夜,宋亚轩有意帮张真源磨练演技,毕竟已经出道的他经验更多。终于练习到两个人都满意的程度,宋亚轩又以太晚了为理由让人留宿,在张真源答应下来后才算松了口气。

还真是好久没和你睡在一起了,宋亚轩把自己当成藤蔓缠在张真源身上。高考闭关的张真源是真的忙碌,有的时候连消息都来不及回,宋亚轩也不敢打扰,好不容易趁着成人礼写了几句心里话,却还是没敢发出去。本来想着等人回来再摊牌,却莫名其妙卷进平行时空,现在好不容易见到真人,自然要比平常热情的多。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阵,感受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均匀,宋亚轩却是难得的失了眠,悄悄把自己再贴近张真源一点,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模糊着有了些睡意。

还没睡着又被旁边人的动静惊醒,张真源明显还没有醒,腿却蜷了起来,手指也无意识地抚上膝盖。

生长痛?宋亚轩果断无声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灌了热水袋过来,裹上一层毛巾压到他膝盖上,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慢慢按摩疼痛的肌肉。看着人的表情逐渐恢复平静,才算放下心来。

收拾毛巾时他突然有点愣神,这样算不算是照顾过你了?可是……在我的时空里,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十七岁的宋亚轩悄悄红了眼眶,深呼吸把难过的情绪压下去,转身回去躺下,把手和张真源交握,才安心陷入梦乡。

为了不耽误学生上课,导演组特意选了周末和晚上拍摄,实在没有办法的桥段也尽量选在人少的地方,张真源趁着晚自习过来,刚到地方就看到正在拍摄的宋亚轩。

出道一年多的经验还是有帮助的,宋亚轩已经完美消化了这个本就不难的角色,镜头下的他像是找回了自己的主场,很难让人可以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卡。”随着导演一声喊停,宋亚轩礼貌鞠躬后下场,这才发现已经站了好一会儿的张真源,忙不迭地贴过去。

“张哥~”上来先捉住他的手,“果然还是这么凉,我给你暖暖。”看到张真源的视线留在公司的镜头上,宋亚轩却没松开。

曾经我在镜头前和你十指相扣时躲开,现在我只想彰显给所有人看,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牵着人走到一旁候场,宋亚轩从包里拿出钙片塞给张真源,又把自己带的保温杯打开倒热水给他,一套动作无比流畅。

“是不是紧张了?”宋亚轩扣着他的手不放,“安心啦张哥,你昨天那么棒一定没问题的。”

“嗯。”手心的暖意传来,张真源还真的没了紧张的情绪,甚至还有心情和宋亚轩闲聊,“轩儿你刚才演的就挺好的。”

“是嘛~”宋亚轩像是得到了糖果奖励的小孩子,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再说几句,那边已经催着张真源上场,他只能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顺便补上一句加油。

不得不说张真源的表现力很突出,情绪饱满咬字准确,顺利通过拍摄,得到导演的夸奖后,宋亚轩也扑过去闹他,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宋亚轩只觉得高兴,他一直知道张真源有自卑心理,但他想告诉十六岁的张真源,他真的很棒。

接下来的几天戏份比较零碎,一般只要张真源晚上过来基本很快就能拍好,结束后的时间专属于宋亚轩,两个少年在校园里闲闲散步,聊一聊学校生活,或者偷偷溜出去,坐在江边吹吹晚风,要不就是一起对对台词磨演技,打个视频电话和其他成员聊聊天,不管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宋亚轩脖子上的数字一天比一天减少,估计是还能留下的时间,但是他实在没看出来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仔细观察未果后也就放弃了,准备把这段时间当成一个独有的礼物珍藏在自己的记忆里。

“终于快拍完了。”宋亚轩伸了个懒腰,虽然戏份少,但架不住零零碎碎的镜头还要补,一来一回也花了不少时间,他按了按有点酸的脖子下去候场,却看到张真源神色凝重。

“怎么了?”自然的伸手过去牵他,“是哪里词太难了吗?”

“没有。”张真源握住他的手腕,“今天老师找我谈话,说想让我在学校元旦晚会表演个节目。”他苦笑起来,“我还真的没想过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

“这也是好事啊。”宋亚轩知道他大概是紧张,“嗯……要不我陪你?”

“可以吗?”张真源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看的宋亚轩心里酸软的疼,说到底,这个时空的张真源也只是个没成年的小孩,虽说面对机会还是会努力抓住,但是不能说不会害怕。

“当然。”宋亚轩笑起来,他不合时宜地想到,曾经张真源说自己也想要当弟弟,这下算是圆他的梦了。

“那我们……合唱怎么样?”张真源想来想去,觉得合唱是最好的表演方式。

“好啊,配个吉他。”宋亚轩盘算,“歌曲你来定吧,提前告诉我练练谱子。”

“谢谢轩儿~”张真源语气轻松起来,“那我请你喝奶茶?”

“那我当然得给张哥面子。”宋亚轩勾起笑容,“走啦~”

如果时间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也不错,没有长大要面对的苦恼,没有要避嫌的不情愿,可是生活怎么可能会一帆风顺?总有些不同的因素使本该在航向的帆船偏离轨道,可能就此不见。

“丁儿?”今天宋亚轩没戏份,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就接到了丁程鑫的视频电话。

“亚轩,你那边拍戏怎么样?”不同于平常聊天的轻松,丁程鑫简单关怀完后严肃地切入正题,“真源最近是怎么了?我刚刚听工作人员说,他可能不会参与回归活动?”

“什么?!”宋亚轩一丝睡意也没了,所谓的回归活动,就是还在准备的蜕变之战的企划,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不参与,张真源有可能就不会有出道的机会。

“他没和你说过?”丁程鑫反应快,“那也有可能是误会,不过……”

“我知道丁儿,我会问他的。”宋亚轩现在心乱如麻,就算是十七岁的思维也很难让他能分析出来所以然,只是麻木地坐着,直到张真源进来才动了一下。

“怎么了?”张真源是来和宋亚轩商议晚会的合唱,却发现他好像在发呆,试探性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一把抓住。

“张哥……”宋亚轩的嗓音是哑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迫切希望这是个误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意这种概率发生。

“……”张真源垂下眼睑,“丁儿和你说了?”

简单的六个字加一个语气符号,在张真源说出口的一瞬间变成了刀子,把宋亚轩的心无声捅了个对穿,疼的他说不出话,好一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啊?”

“因为……看不到方向啊。”张真源慢慢抽回手,“家里和学校……都告诉我,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不如把心收回来,考个好一点的大学。”他也不甘心啊,可是没有人陪着走的路真的有点累。

怎么会没有方向?你知道有多少人喜欢你吗??!宋亚轩险些脱口而出,却又瞬间一激灵。

原来这就是穿越的意义吗?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疼的移了位,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一想到自己的未来再也没有他的参与,就让他再也没有勇气开口。

张真源啊,我还没有等你高考结束那天和你表白,你就要告诉我,你要退出我的世界了。

我为什么要来见证你离开我的生活?就算是以后还会有联系,可是年少的时候能遇到太多人,你会不会慢慢忘记我?这是惩罚吗,因为自己一直不敢说出口的心意,所以索性,不要再说。

脖子上的数字……看来也不是还能留下多久,或许是,还能相处多久?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到那个你在我身边的世界了?

疼。他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掐入掌心,靠着痛觉反馈让他自己不会立即崩溃,“张哥……你,你让我自己冷静一下。”

“……好。”张真源的心情也一样乱,他最后担心的看了宋亚轩一眼,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我有什么资格劝他呢,宋亚轩颓唐地扯过枕头把自己埋进去,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没有资格去引导你走同样的人生,出道后的日子除了荣光更多的是血泪,一想到你要回到这样的生活,那还不如重新来过。

也许这样也很好,离开公司做个普通人,以你的能力,考个很好的大学,读个好专业,顺利毕业找份工作,闲暇时候也许想起和我们的联系,发个消息一起聚会,可能可以持续一辈子友谊,或者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我也会被你淡忘。

我的生活小妙招再也没有人和我一起拍,清唱再也没有人为我和声,没有人在我怕黑的时候安慰我,没有人在鬼屋时明明自己害怕,却还会把我挡在身后,仅此而已。

原来你在我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刚来到这个时空时,只有见到张真源时才真正放松,我早已经把你拉进了我的小世界,可是这次,是你要松手了。

他伸手摸到张真源没有带走的谱子,看了一眼标题,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滚落下来。

他回想起和张真源还没分开时的合唱,那首歌叫《彩虹》。

彩虹没有听到我的愿望,我也抓不住要离开我生命轨道中的你,只能渐行渐远,他流着眼泪扯出笑容,这真的是最严峻的惩罚了。

后来的几天,宋亚轩没怎么出门,除了必要的拍摄镜头,他疯了一样的练习谱子,手指磨的生疼也不管,吃饭睡觉也被他尽量的压缩时间,张真源来过几次,他也很少和他说话,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顺利完成张真源的舞台表演。

终于行云流水的把这首歌弹下来,他看着自己压出深深印痕的指尖出神,也许这也是一个遗憾的弥补,他终于可以和张真源光明正大的拥有一个舞台表现的机会,这是以前他一直期待的,但是从来没想过,要以分离为代价。

也许该知足了。他闭上疲倦的双眼,最近没有好好休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让他觉得自己现在马上就能晕过去。

哦,还不能晕,今天是元旦晚会的排练,他甩甩头,把多余的想法从脑子里甩掉,扶着墙站起来,准备出门。

可能是午饭没吃的缘故,他刚出门就觉得有点头晕,摸了摸口袋发现也没有带应急的糖果,正准备回去找,旁边伸出来一只手。

宋亚轩盯着那只手上的巧克力看了几秒,还是接了下来,没有和一脸担忧的张真源说话,他沉默着剥开包装胡乱嚼了几次吞下匆匆往前走,连仔细品尝的想法都没了。

排练还是很顺利,宋亚轩不眠不休的练习还是起了效果,张真源显然和他默契还在,吉他和歌声完美配合,学校的老师也是连连称赞,走了好几遍台,直到天色渐晚才结束。

宋亚轩出门才放松下来,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腿也在发软,身心都在疯狂叫嚣着休息,可他只是麻木地往回一点一点挪。

“没事吧?”张真源结束排练后单独留下来和老师说了几句话,刚说完就赶紧跑出来找人,他小心翼翼地扶上宋亚轩的肩膀,“我送你回去吧。”

“张哥啊。”宋亚轩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是不是挺贪婪的。”

问题听起来没头没脑,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贪婪是错误的啊,就像我总是想要离你再近一点,想把你划进我的未来,虽然知道已经没什么可能了,但是还是不甘心啊。

“没有。”张真源试探着把人往怀里搂,他听懂了宋亚轩的言外之意,“轩儿……你先听我说。”

“嗯。”这是要开诚布公了,宋亚轩缓缓闭上眼睛。

“我这几天一直在学校家里两头跑。”张真源主动坦白,“今天好不容易都谈完了,我想着要告诉你一声。”

他揽着宋亚轩的肩膀,“我劝动了他们,让我回公司参与回归。”

“什么?!”宋亚轩猛一抬头,他第一次这么希望自己听到的消息是真实的。

“嗯。”张真源安抚地把人搂的更紧一点,“我这几天也想了挺多,不管是对于未来还是现在。”

“我总是觉得自己就像在很长的路上一直走,就是看不到尽头,也没人陪我,每当找到可以继续的机会,也不相信自己能做好。”他顿了顿,“可是我发现你还在我身边,而且你一直觉得我可以做到。”

这么说也许不算准确,张真源第一次觉得自己口才这么差,不过这也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似乎宋亚轩一直对他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有些事他都觉得自己是不可能做到,但宋亚轩会给他足够的勇气。

何其有幸,他想。怎么敢不去回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十五岁的张真源对宋亚轩有了奇怪的想法,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解读,直到刚刚听到他的问题,才算恍然大悟。

如果这么说,我也挺贪婪的。他有点好笑的想,贪婪地想陪你走很久。

那就赌一次好了,说服家人和学校并不容易,在成功之前他也不敢告诉宋亚轩,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没想到宋亚轩先从丁程鑫那里得了消息,看着人一天天憔悴下去,他也只能一面心疼一面照顾,好在结果是好的,他有了继续和他并肩的资格。

宋亚轩只觉得自己的喜悦几乎能冲破胸腔,好几分钟都没组织好语言,掐了掐自己强迫冷静下来才开口,“张真源,谢谢你。”

谢谢你没放弃,谢谢你愿意陪我,谢谢你给我失而复得的喜悦,谢谢无论在哪个时空,你都在我身边。

“我的张哥啊,一定会被很多人喜欢。”宋亚轩主动扑进他怀里,“我保证。”

“所以有没有高兴一点?”张真源笑着看他。“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吧,饿了没?”

“饿了。”宋亚轩恢复平常撒娇的语气,“不过过两天就得回公司,体重还是要……”

“我和你一起回去,要是挨罚就一块儿。”张真源捏捏他的手腕,“怎么样?”

宋亚轩欢呼一声拉着人跑起来,这几天的阴霾似乎都在这一刻一扫而光,寂静的校园留下两个少年飞奔过的笑声,还有紧紧牵在一起的手。

今晚还是两人同寝,宋亚轩以好几天没有一起睡为理由,张真源也没什么意见,直到宋亚轩盘在他身上,“你这是什么姿势啊?”

“张哥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大壁虎。”宋亚轩理直气壮,“我要找个落脚点。”

张真源嘴上嫌弃却诚实的没把人推开,由着人环上脖子还要牵手,知道这两天估计是把宋亚轩吓坏了,索性由着人来,况且他根本不排斥宋亚轩黏他,甚至还带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享受。

“张哥怎么还不睡啊?”宋亚轩困的很,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划,“手机就这么好看?”

“推送的小科普啦。”张真源自觉分享,“习惯养成只需要21天。”

宋亚轩隐约觉得这和自己脖子上的数字有关联,但还没等想清楚,几天没休息好的疲惫加上猛一放松让他直接睡过去,他只能放弃抵抗跌入梦境。

“你是?”宋亚轩一脸懵逼地和另一个“自己”面对面,他现在觉得应该掐一把脸确定是做梦。

“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对面的“自己”扶额,“我是这个时空的宋亚轩。”

“我确实是穿越?”宋亚轩倒是没有害怕,毕竟对面的人的确是他十五岁的样子,“还是有点超乎预料。”

“其实是因为我们俩的时空出现错误,所以导致互相穿越修正。”"宋亚轩"斟酌用词。“现在基本修复完毕,也该换回来了。”

“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宋亚轩指指脖子,“你知道?”

“21天养成习惯,如果你待在不同时空超过了21天,可能就回不来了。”似乎看出他还有想问的,“我的时空错误是张真源不参与回归,你的是不表白失去机会,我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所以互相修正也没问题。”

“……”宋亚轩想反驳却发现根本开不了口,年少的自己不懂珍惜,成熟的自己却又没了勇气,怎么想怎么憋屈。

真正十五岁的宋亚轩眨眨眼,“我这里的时间线有点长,为了对等,我穿过去的时候比较早,用上帝视角看了不少“内幕”,现在估计直播已经结束了,你现在回去刚刚好。”他笑起来,“不过我可能做的有点过火。”

宋亚轩默默调动反射弧消化这件事,“算了,我觉得说出去也没人信。”他摊摊手,“有点可惜,我还是没有和张真源有一个真正的双人舞台。”

“那你得回去自己争取。”"宋亚轩"挥挥手,“走了,不送。”

“等等。”宋亚轩叫住他,“还有个问题。”

“穿越这种事情,难道还有特定触发条件?”

“这个嘛,不同的时空世界观不同,但是最主要的契机,是张哥的愿望啊。”"宋亚轩"笑的开怀,“你们三个送给他的蛋糕,他许的愿望是和你一直在一起,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他转身走向梦境边缘,“不过不管在哪个时空,宋亚轩和张真源都是会遇见的。”

“喂。”宋亚轩最后喊了他一声,“多珍惜他吧。”

“你也要勇敢点。”回应的声音远远传来,与之对应的是剧烈晃动的震感,宋亚轩条件反射的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嗡……”被微信特别关心提示持续不断震动闹起来的宋亚轩有点迷茫,如果说这段经历是梦,那未免太过于真实,瞟了一眼还暗沉沉的天色,揉了把头发,他蹑手蹑脚地溜到客厅倒水。

端着杯子坐好,顺手划开手机,解锁的瞬间他差点被屏幕上的红点数量闪到眼睛,而且可能还有增加的趋势,他赶紧点进去。

消息无一例外地来自他的特别关心,本来应该在闭关,昨天刚十八岁直播完,他一直在想念的张真源。

宋亚轩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句“可能我做的有点过火。”一瞬间他只想穿回去把十五岁的自己捞回来收拾烂摊子,不用怎么猜都知道,他肯定是把自己想写给张真源的话发出去了。他抖着手点开回复,出色的脑补能力已经构想好了不下于二十个结局,好的坏的都有,最主要的想法居然是埋怨,明明知道张真源在高考,怎么还敢打扰。

张哥可可:(发起视频通话)

宋亚轩盯着数字,只觉得额头上的筋都在跳,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处理,视频电话再次到来,他拼命稳住情绪。

“可算是接了。”张真源明显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因为比较晚的缘故,他只开了一盏小灯,暖色的灯光柔和了眉眼,看的宋亚轩内心的想念呈几何倍增长,恨不得现在就来个任意门到他身边。

“给我发了这么长一段,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张真源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不是说想我了吗?”

“当然想你了。”宋亚轩眼睛舍不得从屏幕上移开,内心慌得不行还得强作镇定,“只是不敢打扰你。”

“是你就不算。”温温柔柔的语气从电波里传出来,听的人心痒,“所以你现在想知道回复吗?”

“好。”宋亚轩手上的抱枕快要被抠破了,掩饰着灌下一大口水。

“给还没有成年的亚轩。”(给已经成年的张哥)

“因为是你发来的,所以不算打扰。”(不知道写这些给你会不会打扰你复习,但是还是想写)

“时间能改变很多,不过你还在我身边。”(我还沉浸在和你小时候一起成长的时光,你却已经迈进了成年人的世界)

“不用害怕,我的世界也早已经留好了你的位置。”(有时候会不合时宜的觉得我和你的距离越来越远,只能在我的小世界里悄悄给你留个地方)

“我们会一起走到更远的地方。”(因为我知道张哥一定会被很多人喜欢,能坚持走到梦想的彼岸)

“我也想你,而且很期待高考结束见到你。”(还是很想你,想在你高考结束后马上见你)

“如果有双人舞台的机会,我等你。”

(再给我一次双人舞台的机会,我一定毫不犹豫选择你)

“一件一件来,我们还有很久。”(有点苦恼,因为想和你做的事情太多,大到一年四季,小到一日三餐,说我贪心也好,但贪心的缘故,一定是你)

“虽然发给我了,但是我还想等你的小作文。”(感觉这个我应该不敢发给你,还是写篇小作文给你好了)

一句一句认真回复,宋亚轩红了耳尖,悄悄把手机挪远了一点,张真源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人了?他感觉自己的脸红快要被发现了。

“还有最后一句。”张真源敲了敲屏幕,“风也温柔。”

宋亚轩这下觉得自己彻底熟了,慌乱地把手机扣过去,本来想着不可能把这段话发给张真源,他抱着肆无忌惮的想法,在最后一句写下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没想到张真源不但看懂了,居然还回复了。

(张真源,今晚月色很美)

“别扣过去啊。”张真源又敲了敲屏幕,“给我个说法?”

“什么说法嘛。”宋亚轩哀嚎着把自己埋进抱枕,“张哥你明明看懂了。”

“看懂了和听你说可不一样。”张真源轻笑起来,“好吧,看在这次你先主动的份上。”

“宋亚轩,”张真源清清嗓子,正经的喊他全名,“我喜欢你,所以,高考结束后,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现在就可以。”宋亚轩悄悄把手机转回来,“嗨,男朋友。”

“那我不客气了。”张真源隔着屏幕啄了他一口,“高考结束后,这段时间要加倍补给我。”

“遵命。”宋亚轩郑重回复,“不过我已经忍不住想去见你的冲动了。”

“可以啊,就当陪我放松一下。”张真源伸了个懒腰,“不过还是算了,这样你太累。”他也舍不得看宋亚轩连轴转。

“看情况吧。”宋亚轩打岔,“小宋老师今日提醒男朋友,再不休息明天会起不来哦?”

“好吧,果然是刚确定关系就不管了。”张真源委屈一秒,却也知道自己明天还有课,“晚安,轩儿。”

“晚安张哥。”宋亚轩那边的光率先暗了下去,估计是怕打扰他休息,张真源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高考之后还有很久,不必急于一时。

这个想法在他第二天出校门看到宋亚轩的时候被打破。

“张哥~”宋亚轩实在把自己伪装的过于谨慎,张真源下课又晚,要不是宋亚轩从夜色里溜出来拉他,他几乎没发现自家男朋友。

“你怎么过来了?”张真源高兴又有点心疼,“累吗?”

“累啊。”宋亚轩把他拉到没人的小巷,摘下两人口罩,手指滑过他的嘴唇,“所以我要充电。”

张真源挑挑眉,毫不犹豫地贴上宋亚轩的唇瓣,舌尖礼貌敲敲,成功叩开牙关,青涩的吻技显然不够质量,不过时间可以补充。舌头慢慢抚过每个角落,品尝对方专属的味道,虽然肺活量不差,不过分开时两人还是有点气喘吁吁。

宋亚轩伸手过来和他相扣,“张哥不收留我一晚吗?我不打扰你。”

“收留收留。”张真源接过他的包,“回家了,男朋友。”

说不想念一定是假的,提早挂断的电话也许只是在筹谋要来见你的小惊喜,也许喜欢的过程中有太多的不顺利,但是时间会修复一切,相爱的人,不管在哪个时空,最终还是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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